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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名:满炕的算盘第 36 集 |
【原创剧本网】作者:王学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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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集 (仇铁回忆) 1、夜,外景,某村村外,仇铁、宁班长、三个日军、四个便衣、五个满军。 朦胧寂静的夜里,两辆马车悄然停在村外。 仇铁随宁班长他们肃静地下了车。 宁班长指两个满军,低声命令:你俩看车接应。(看两个满军一人一车地握了缰绳,就朝甲便衣伸手,低声道)表。 甲便衣从挎包里掏文件袋给宁班长。 仇铁众人忙围严了宁班长。 乙便衣点了马灯,照着宁班长。 宁班长撕开密封的文件袋,小心地扯出几张登记表。看了遍,低声命令仇铁:你领这个皇军、他、他。上第三趟街儿第四家,叫程方,四口人,小心他儿子。 宁班长把表给了仇铁,照第二张表,低声命令甲便衣:你领这个皇军和他。第二趟街儿第七家,住在西厢房,叫李志,瘸子,得堵嘴。 甲便衣接了表。 宁班长照第三张表低声道:其他人跟我。头趟街儿第一家,张孝,绑紧。出发。 乙忙吹了灯。 三个满军各自从车上拎条麻袋,随自己的组进了村子。
2、夜,程方家。 (1)外景,院里,仇铁、一日军、一满军、一便衣。 仇铁不理狗地扑咬,朝满军指了下房子。 满军把麻袋递给便衣,跑去屋后。 (画外音)屋里一妇女喊:谁?谁干啥? 仇铁推了下便衣。 便衣敲门道:我——发子。婶儿开门。 (画外音)妇女问:发子你干啥? 便衣急切道:找我叔。快开门! 仇铁掏出手枪。 门开了。 开门的妇女惊道:发子你——你们...... 便衣撞开妇女,冲了进去。
(2)内景,屋里,仇铁、程方夫妇、男女两青年、一日军、一满军、一便衣。 仇铁三人用枪逼住了南、北。 仇铁喝道:都别动!动就开枪! 程方在南炕颤抖着问:发子——你——你们...... 仇铁喝道:别出声儿!出声儿就打死你!快点灯! 妇女摸索着划着了火柴,吓得“天”一声,火柴掉地上。 仇铁急令便衣:你点! 便衣用自己的火柴点了油灯。 仇铁迅速地扫了眼。 南炕,程方光着上身,在炕东颤抖着。裹被的一姑娘在炕西惊惧地看着三人。 地上的妇女战栗着。 北炕上的小伙子光着上身,又怕又怒地瞪着三人。 仇铁就着灯光,照着表核对程方:你叫啥? 程方哆嗦道:我我程方。 仇铁:岁数儿? 程方:四十七。 仇铁:几口人? 程方:四口儿。 仇铁: 都啥人? 程方:我我两口子、小子、闺女。 仇铁宣告道:你被检举藏粮,犯下经济罪,对你逮捕。穿衣裳快! 程方哀求道:没有真...... 日军一抖长枪,骂道:克手(可恶),哈牙哭(快点)! 仇铁忙道:皇军生气就地枪毙!赶不上你跟我们去,至少能活着。快点儿。 (看程方战战兢兢地找衣服,就用手枪一指妇女,喝道)帮他,快! 妇女哆哆嗦嗦地从炕西柜上拽下衣服,勉勉强强地帮程方穿起来。 仇铁发现小伙子暗暗地要下炕,忙逼住:别动!你爹走了,你养活你娘你妹子。你要反抗就地枪毙,你娘你妹子咋活?你懂点事儿。别动! 程方边下炕边哭劝:你们——都在屋儿,别——乱动,别——说话,别——惹谁。 仇铁枪一杵,喝道:出去! 便衣一手拎麻袋,一手用枪杵程方后背,押了出去。 日军跟了出去。 仇铁枪指小伙子,劝告道:你有点儿眼力见儿,别小手儿拧大腿。把你娘你妹子养活好是真事儿。别出来! 仇铁看小伙子恐慌地擦着泪,没动弹,就退了出去。
(3)外景,院里。 仇铁指挥便衣和满军,给程方绑了手脚,塞了嘴,套上麻袋,拽走了。
3、夜,内景,县城审讯室,仇铁、宁班长、一个日军、两个便衣、三个警察、程方、李志、张孝。 仇铁面朝南,坐在桌子左边准备记录。 仇铁右边依次坐着日军和宁班长。 对面两个警察架着瘫软的程方。 程方身后站着一个警察、两个便衣。 日军看了眼程方,低声命令宁班长:球杀(调查)。 宁班长审道:名字? 程方无力道:程方。 宁班长看了眼仇铁的记录。 日军不耐烦地催道:哈牙哭(快点)! 宁班长问程方:为啥藏粮? 程方哭道:没有我...... 宁班长喝道:藏了多少? 程方抽泣道:没藏真...... 宁班长:藏几回? 程方:没有一回也...... 宁班长朝警察一挥手,令道:下去!下一个! (画外音)仇铁:他受不了刑再胡乱招供就完了。 仇铁忙请示宁班长:我问问。 宁班长烦燥地催道:快! 仇铁忙照表审问:康德八年九月六号儿,就是七月十五那天,你背东西上茔地,有这事儿没? 程方往肩上蹭鼻涕泪水,哭道:有——那是上坟。 仇铁:你背了啥? 程方:几把米。 宁班长低吼:米不是粮?欠揍! 仇铁忙问:都啥粮? 程方:苞米馇子小米子、高粱小麦还黄豆,一样才一把。 仇铁:干啥? 程方:上坟。 宁班长喝道:搁粮上坟? 程方忙申辩:没有白面,苞米面儿也没了,供不上饽饽,就寻思,搁五谷粮,影乎影乎得了。 宁班长:藏几回?都谁藏的? 程方:就一回,不是,真没...... 仇铁忙问:你认不? 程方:真不是藏没藏,太冤...... 宁班长喝道:下去!下去就认了,下去! 仇铁急忙审道:你让人检举了,你也承认背了粮,这铁证就是上矿一条道儿。现在画押你上矿;不画,捶巴一顿死活还不好说,可你还是上矿。一样上矿,干啥非得挨顿捶巴? 程方:我冤死了我就...... 仇铁:你做事儿不小心又得罪人检举了,谁也没招儿。别挨顿捶巴上矿了,好好活着是真事儿。 宁班长斥责仇铁:啰嗦!下去! 仇铁拿审讯记录和印盒,去劝程方:你不画也是送矿上,还没准打得死不死活不活的,画了吧。到矿上给家里捎个信儿。 程方哭道:我冤...... 仇铁贴身逼迫:非要挨顿打?打前儿再咬出儿子? 程方恐慌道:别介别介没他事儿,我我——我画我画。 程方用身后的手画了押,被拖了出去。 仇铁把记录呈给了宁班长,回到座位,打量被押来地一瘸一拐的李志。 宁班长喝问:你是李志? 李志斜歪身子,不卑不亢地答道:是。 宁班长:为啥反对勤劳奉公? 李志:我这腿脚儿干不了活儿,就跟村长说了,村长说拿七十就不用出工。我说能不能少拿点儿,村长说少一分办不了就得出工,不介就是反对奉公。我说我房子地啥的都卖了治腿了,现在给人喂牛放猪哪有七十?村长说那你就出工。我说真干不了,村长说不去就是反对奉公,就是反对政府,就报县里。我说那我就去,村长说你去能干啥?拿钱得了。我说真没钱还是去吧,村长说你借去。我说谁能借钱给个要饭的?村长就不乐意,说你还不出钱还干不了活儿,这不是反政府是啥?我说出工,你啥前儿招唤都行。我就回去等着了。 宁班长喝道:罗嗦!出工不? 李志:出,我出。那村长他...... 宁班长:除了村长,别人说啥干啥了? 仇铁忙问:出工不? 李志:出是出,就是村长...... 宁班长喝道:画! 李志就被推到仇铁前,扭歪身子,用身后的手摁了印,被拽了出去。 (画外音)仇铁:咬住村长,班长才没再逼供别人,才没牵扯别人。 仇铁把记录呈给了宁班长,看着警察押来的张孝。 宁班长问:你是张孝? 张孝无所畏惧道:对。 宁班长:为啥聚众谋反? 张孝嚷道:没聚众谋啥反?谁冤我? 宁班长喝道:你再喊? 张孝忙低声申辩:我没聚众没谋反,谁冤枉我干啥?我谁...... 宁班长一挥手,命道:下去! 日军困倦地起身道:次卡来地(累死了),衣提哥衣妈思(我走了)。 仇铁和宁班长忙起立,目送了出去。 仇铁低声请示班长:问巴问巴得了? 宁班长小声道:多整。 仇铁照表审道:康德八年八月二十号儿中午,你在铲完白菜往家走的道上,说沙德阳、尚志赵、五团、红枪会那几伙儿合了,县城早就打下了。说这话没? 张孝辩解道:那是话儿赶话儿赶的。 仇铁:你说清,说没说? 张孝:说了,就是那谁...... (画外音)仇铁:还说? 仇铁忙喊:说了就画! 宁班长拦住仇铁,问张孝:都谁说啥了? (画外音)仇铁:完了,你个死心眼儿一点儿不开窍儿,还没打就——说不上咬出多少。 张孝随口道:就周长山、吴少林、郑国强、还有王金昌。我几个地挨地,傍晌午了一起往回走,闲说话儿,是一起往回走,不是聚众,是闲说话,不是谋反,真...... 宁班长忙喝问:就你五个? 张孝:就我五个,就是闲...... 宁班长:他们都住哪趟街儿?第几家?多大岁...... (仇铁回忆完)
4、中午,内景,县城裴文店,裴友仁、裴文、保长、於忠言。 裴文无奈道:你看,这又抓了五个。 保长惊道:一句话?像封校长,可了不得。 (画外音)裴友仁:光听说胡乱检举,可咋也没曾想吐吐沫一样儿。 裴友仁双手搓了下脸。 (画外音)裴友仁:我得罪的太多了,光小喜富那就一大堆儿。要是谁一磕搭牙儿都够我呛。咋整? 裴友仁凝视起酒杯。 (画外音)裴友仁:没招儿,就得多借了。照三千借,回去多往外借,搁钱拢他们,花钱消灾。 裴友仁望了眼保长,劝道:喝,大点儿口儿。 裴文:十五块钱一个,矿上愿意要他们就越抓越欢。 保长小声应道:这牙是不能嘎呀。那验地照咋的那? 裴友仁关注起裴文。 裴文:清收地照之外的黑地。 保长:那黑地家家都多,得收老鼻子了。 (画外音)裴友仁:老不老鼻子也得等验前儿才知道。 裴友仁接过於忠言重热的两盘菜,说保长:趁热。民国三年,国民政府丈量登记了,到今年,三十年了。三十年那可不多老鼻子了咋的。 裴文礼让了保长,说道:要不介,二区三区咋狼挖儿地量那?不都奔黑地使劲儿吗? 保长:那十块一垧也太贱了。 裴文:从公家买的,给十块就不善了。‘绥东四霸’更邪乎。 (画外音)裴友仁:人家十块你要我四十,你比黑地还黑。 保长愁道:就靠那点儿黑地剩两个,这还要收了。 裴文低声劝:收就给,别争别眼馋。熬过三四年指定有眉目。 裴友仁应和着劝保长:法政镇长他们就是腾,实在腾不过去了再说。不能像二区三区那样儿。 保长叹道:真舍不得。 (画外音)裴友仁:你没听老芮说吗,谁家的地谁交钱留下? 保长:酒就这些了,喝了,文儿好去张罗钱。 裴友仁忙顺应道:我跟去,多借。 保长叹道:能多借得多借。 (画外音)裴友仁:多——亏了没说留黑地那事儿,往后也不能说,要不再来借咋招架?招架不起那得得罪多些?得让人检举多些回?
5、下午,外景,裴友仁、隗强、戎芝、张喜富、两个便衣、十个警察。 (1)院里。 裴友仁装作无所谓地看着警察和便衣,不时地望眼隗强。 隗强边修犁杖,边警惕着每个警察和便衣。 张喜富命令众警察:都拿好自个儿的税册儿!你仨量房子房号儿,你俩查鸡鸭鹅猪牛羊狗猫,你俩给马车爬犁钉牌照,你查饭锅饭桌子,你查贵的东西,你查人头儿。(命令两个便衣)你俩查地道。都细细地查! 警察和便衣四下散去。 (画外音)裴友仁:别啥都翻,别哪...... (画外音)戎芝的吵嚷声:她咋就不能绾?你看看这是不是绾了? (画外音)甲警察呵斥戎芝:你调理谁?吃奶的绾啥疙瘩阄儿?她不上茅楼儿就不拉不尿了?拉尿都你吃了? 裴友仁慌着向屋奔去。 甲警察气恼地拿着绿皮税册出来,请示张喜富:队长!他家吃奶的也绾疙瘩阄儿,能算吗? 裴友仁忙卑微道:不算不算。(见张喜富面色冷峻,毫不理睬,慌忙赔理)你婶儿不懂,你别跟她一样儿的。 隗强责问张喜富:量更房治啥? 裴友仁忙望向隗强。 (画外音)裴友仁:你不吱声儿不行?你一...... 乙警察向隗强一扬黄皮税册,郑重警告隗强:更房不是下屋儿,住人就得量。 隗强申辩道:俺家没住,他三个没地方住,先住着咋算住房来? 乙严肃地印证隗强:你说的,自个儿家没住,外人住的,对吧? 隗强:是先住着! 乙厉声道:外人住的就是租!多交一分! (画外音)裴友仁:嘚瑟!不让你们吱声你们偏唧唧,你们啥前儿能给我省点儿心? 隗强理直气壮地申冤:租啥?他三个哪是租? 乙坚决道:外人住的都是租!南北炕都是租,你这更是租! (画外音)裴友仁:再不拦就得干起来。 裴友仁急忙哄劝乙:租租算租。(朝张喜富点头哈腰)租,算租。 张喜富没理裴友仁,非常鄙夷地斜了眼隗强。 隗强嚷嚷张喜富:租啥来?白吃白住白养活还要搭房钱? (画外音)裴友仁:你非得惹翻了他?他一抬眼皮就把你挑进笆篱子,你咋就不道轻重?咋就不拿我说的当回事儿? 裴友仁慌忙哄劝隗强:人家政府定的租就是租。你去摘点儿黄瓜洋柿子,去。 隗强被裴友仁连推带搡地整进了前园子。 裴友仁看戎芝拿着三个湿盖帘出来晒,忙奔过去。 戎芝奇怪地问院门那的丙警察:门缩回来了咋还量? 丙回敬道:是你家房号儿咋不量? 戎芝辩道:没用也算? 丙:咋的,你要算空号儿? 裴友仁慌忙劝解丙:没空没空量量,一直用的你们都知道,支桌子喝水啥的一直用,不是空场儿,你量——你——你说房照上都有,照那上的不省事儿吗? 丙缓了语气,正告裴友仁:把边儿的都比房照上的大,都得量。要收测量费,你就多交老鼻子了。 裴友仁忙附和:住边上的确实多。 裴友仁看戎芝嘟嘟囔囔着把盖帘挂在园墙的柳条上,回了屋才微微出了口气。 (画外音)裴友仁:亏了没说道东柴火垛谷草垛、粪堆,那占的地方得交多些钱? 两个便衣查遍了前后左右,过来悄声问裴友仁:地道在哪? (画外音)裴友仁:地道还能告诉——不告诉——犯不起法。 裴友仁低声道:前园子了。 裴友仁百般不愿地领去了。
(2)前园子。 裴友仁拿起酱缸盖。 两个便衣握缸沿拎一旁,用镐头搂去缸底木板上的土,掀了方木盖就要下。 裴友仁忙拦道:等会儿下,放放气儿。(说甲)你上马圈拿灯。 裴友仁看甲出了园子,就边盖酱缸边问乙:旁人家都查地道? 乙:查。藏鸡鸭鹅的都罚了。 裴友仁:不上算的事儿。 (画外音)裴友仁:好像能藏住,没脑子的东西!肯定喝酱了。 乙问:你没藏? 裴友仁:都杀了,腌上了。 乙:就你奸。 裴友仁:不都杀了吧? 乙:洞里能待几个人? 裴友仁:十个八个吧。 甲回来,点了灯,顺梯子下去,自语道:挺宽敞,挺干净,挺带劲儿。 乙问:有啥? 甲:啥也没有。 裴友仁迎着乙狐疑的目光,解释道:不打仗就用不着了,搁东西又湿又潮的。 隗强赌气地拎筐黄瓜、西红柿路过裴友仁,出了园子。 裴友仁一看筐一愣。 (画外音)裴友仁:毁了!支地道那木头!他一说肯定罚。 裴友仁急忙劝甲:上来上来,上来吃点儿,上来吃。 甲边出来边道:整得挺结实,都是柞木支的。 乙问甲:多大,能搁多少人? (画外音)裴友仁:问大小别问木头,你说大小别说木头。 甲随意道:十二三个宽儿超儿的。 裴友仁忙哄劝两人:快吃点儿,忙活半天了 乙难掩失望地边领甲出园子,边自语:啥也不搁,白整了。 (画外音)裴友仁:可算躲过了,不是,是赶紧看住强子他俩,哄好小喜富。
(3)院里。 裴友仁把手巾搭上筐梁,招呼张喜富:喜富先吃点儿,累半天了,让他们吃,吃完再整。(看众人忙碌着不理自己,自语道)洗洗,干净儿地吃。 警察们聚到张喜富周围。 张喜富向拿着黄皮税册的乙警察抬了下眼皮。 乙立即向裴友仁宣告:正房七百五十九平方尺,七块五毛九;更房一百九十九平方尺,三块九毛八;房号儿一万零二十三平方尺,十块零二分,测量费先不收,一共是二十一块五毛九。 拿绿皮税册的警察紧接着念:八口人的头发一年三十三块六;茅楼儿两块八毛八;三个锅台一块零八分,统共三十七块五毛六。 拿红皮税册的警察:两匹马六分,牙贴税六分,小肠兽骨税四分,检验税六分,粪场税四分,总共两毛六。 (画外音)裴友仁:都有——对,钱——也对,没多算。就是名儿太多,马圈苍蝇一样儿——别寻思多不多,好生听。 拿红绿两色皮税册的警察上前念道:筵席税,炕桌地桌俩,八月节过年俩,一桌两毛,一共八毛。 (画外音)裴友仁:这对。 拿黑皮税册的警察上前念道:马车和爬犁两样,印花税、牌照税、验照税都一毛,是六毛;车船税四块;养路税一毛;还有,座钟奢侈品税一块二毛五;毡疙瘩奢侈品税一块四;赠予税四分五。合一起是七块三毛九分五。 (画外音)裴友仁:不对不对,这不对! 裴友仁忙轻声求教:赠予税——啥赠予? 黑皮警察朗声道:你给杨老倔一盆儿二馇子,少算,七斤,一斤一毛一,七毛七,百分之六,四分六厘二,算四分五。(喝问)不行咋的? 裴友仁一慌,忙小心道:不是不行,是忘了那码事儿了。可就给点儿馇子也收? 黑皮警察:你口口声声说给,给不就是赠予?不让收咋的? 裴友仁慌忙赔礼:让让让,就是——就是没转过弯儿。 拿白皮税册的警察责令裴友仁:捐和费按地收,现在不算。可张天胜他仨的你得现在交了。 裴友仁一愣:我交?咋我交? 白皮警察厉声责问他:住你家给你干活儿,你还能不交? 裴友仁怪异道:给我干——他仨能干活儿? 白皮警察:你家孩子上学放学不是他仨连接带送?他仨没给你家捡铁捡碗碴(chǎ)子? 裴友仁哭笑不得:那也算干活儿? 白皮警察:那不是干活儿是干啥? 黑皮警察开导裴友仁:你给他仨吃的穿的盖的都没收你赠予税,你便宜了还犟啥? 裴友仁冲白皮警察咧嘴道:我接济要饭的还得给他交税?我——交交,交。 黑皮警察忠告道:给就是赠予,还能不交税?往后多长...... 黑皮警察突然发现张喜富斜了他一眼,他没敢说下去,忙朝拿绿皮税册的警察抬了抬下巴。 (画外音)裴友仁:你小喜富肯定是等我也等她跟强子吵,等我一家子抗税抗捐,等我一家子踩上你的夹子,你好罚走地车马、房子,还有借出去的钱。是,我是先说了她跟强子,可他俩还是没忍住,还是跟你吵了,要不是我赶紧压住,他俩肯定惹出大祸。唉——除了看紧就是支开,可他俩没胜子仨听话,支不开了,就得盯紧了。这就得好生顺着你小喜富,好生溜须你,别让你得闲儿寻思事儿,别让你抓啥把柄儿给祸祸了,低低头儿哈哈腰儿,把这关熬过去——挺一挺,一会儿就能挺过去。 绿皮警察对裴友仁照册念道:他仨,头发十四块四;茅楼儿一块零一分,统共十五块四毛一。 (画外音)裴友仁:十五?这老...... 白皮警察念:他仨没地,捐和费就照人头算,现在交。慈善、弹压、警捐是九毛;贫民捐公益捐是三毛;人头捐一块八,捐是三块。村会费、区会费、兴农会、协和义勇奉公、爱路费是一块五。捐和费是四块五。 (画外音)裴友仁:这——这是他仨跟平常人一样儿交,一样儿都没少。就是,今年交了来年能不交?强子他们让?不交,他仨走投无路不说,旁人肯定戳我脊梁骨,肯定抗税抗捐逮笆篱子。这咋——花钱消灾!交! 拿五色皮税册的警察念了总数:你家和他仨,一共是七十七块五毛一分五。 (画外音)裴友仁:赶紧,别强子听了吵、她听了闹、小喜富嫌我掏钱慢找把柄儿,赶紧! 裴友仁付给拿五色皮税册警察七张十圆和八张一圆的纸币,接过找回的零钱和票据,礼让道:喜富吃点儿,忙活儿半天了。 张喜富没理他,若无其事地率众走了。 (画外音)裴友仁:娘的!可算熬过去了。 隗强端了半盆水出来,问:交来多少? 裴友仁晃了下票据:七十七。 隗强放下水盆,嘲讽道:你真是好国民! 裴友仁没理隗强,自顾自地蹲下掰柿子吃。 隗强气哼哼地去料棚那拎来铡刀,讽刺裴友仁:你真大方! 裴友仁瞪了眼隗强。 (画外音)裴友仁:说两句儿得了呗,干啥一个劲儿拿我出气?我愿意挨他熊?我挨熊有瘾?我乐意交?我掏钱有瘾?你不瞎犟犟能多交?你个败家子还觍脸儿说我?你个窝瓜脑袋的东西!你——你给我远点儿搧子。 隗强去更房取来矮凳和磨石,边磨铡刀边嘲讽裴友仁:你掏钱真痛快! 裴友仁剜了眼隗强。 (画外音)裴友仁:你没完了?我没骂你败家你还老斥(chī)答儿我?干啥拿我当梳子挠你刺挠儿?不交税不收地?不收房子?不上矿?不道深浅的东西!你——算了,别让小喜富吓了半天再受你的气,跟你一样儿的不上算。 裴友仁哄劝隗强:吃点儿再磨。 隗强:俺吃亏吃饱来! 裴友仁回击道:吃点儿,囔(nǎng)哧熊话儿好有劲儿。 隗强缓了点儿语气:俺得过日子。 (画外音)裴友仁:你过——你别寻思我怕这怕那就看不起我,就不拿我当回事儿。 裴友仁望了望院门,低声教导道:他们收税攥不着啥,卖矿上才能攥着,才可哪找不交税的茬儿逮人。你再犟犟不上了他的夹子?逮你蹲两天再卖矿上,你值?还能眼瞅着挨逮? 隗强:说抓就抓? (画外音)裴友仁:你还犟?非等逮了你才不犟? 裴友仁耐心道:你哥说旁垧儿一收三年四年,不交就抢就逮就卖了,咋的了?上哪说理去?谁给你评理?他又不光朝咱要,旁人都交咱咋的?要不给你杨叔交他不当场逮了?咱就花钱消灾吧。 隗强的动作慢下来。 戎芝系着围裙出来,喊裴友仁:拎水去!胜子咋咱交?太熊人了。 隗强附和道:给俺干活来。 裴友仁瞪了眼隗强。 (画外音)裴友仁:我白劝你半天了?你把好话儿当吐沫了?你不帮我劝她还帮她?你俩——你俩咋说我都行,就是不能数落他仨。咱给人家交了钱再数落人家,人家能乐意?那咱不是花钱买不是?那咱成啥了?满屯子不都笑话咱?再有歪嘴的说咱不乐交,那咱不就是抗税吗?你俩——娘的你俩咋就转不过弯儿? 裴友仁反击道:喘气的都交他仨咋不交?咱接了他仨还能因为十块八块难了他仨? 隗强泄起怨恨:那不能,俺指望他仨干活那。 (画外音)裴友仁:你这是说话?你这不是放屁掺砂子?你咋就听不进劝?咋就跟个老娘们儿一样儿? 戎芝恼火地应声隗强:能干啥? 隗强:下午给菜抓虫子。 裴友仁厉声道:还说?没完了?都闭嘴! 隗强撅起了嘴。 戎芝恼道:你不说,那收税的不说?你闭,那收税的还闭?拎水去! 裴友仁一摔柿子,猛起身,指着两人怒吼:都闭嘴!外人的气儿受不了地受,你俩还气我?你俩谁?哪来的?咋来的?他仨救过我你俩那?是我救的你俩!你俩——娘的不知好赖的东西!除了惹祸能干啥!养你俩都赶不上养狗!
6、下午,外景,菜地,裴友仁、隗强、张天胜、手哥、腿哥、两警察。 裴友仁和张天胜、手哥、腿哥边抓虫子边嘀咕。 隗强边趟菜边窥听,边不时地望眼田间路。 张天胜:没谁缺了。 裴友仁一皱眉头。 (画外音)裴友仁:我没帮多些家哪能没缺的?是不你没挨家打听?再不就是你怕借,就没跟人家说实话儿。 裴友仁问手哥:你那? 手哥用右手拍了拍空荡荡的左衣袖上的灰土,说:都撺拢够了。 (画外音)裴友仁:够了?哪撺拢的?老芮老羿他们?那利多老高?不是——不是高不高,是他花丁点儿利都得怨我没借他,他肯定不乐意,他嘴一咧,淌哈喇子就把我给淌出来检举了,特别是强子还他婶儿,老跟人吵吵犟,得罪那老多。还有你仨,说不上哪句话杵了谁心窝儿,告你仨谁都得有我的份儿,我——我这是咋的了?本来当狗的,倒让仨狗给整得提心吊胆。你仨哪少?十九块九少吗?十九块九赶不上都买狗!就是天天死天天丢,我一天一个也买老鼻子了。它就是死也能烀肉解解馋儿。你仨倒好,啥也干不了不说,问个缺不缺都问不明白——哦,你个瘸子,你咋样儿? 裴友仁把目光落向了腿哥。 拄着双拐的腿哥,空空的左裤腿系了麻绳,一边用拐杖翻菜叶杵虫子,一边回应道:都预备了。 裴友仁叹了口气。 (画外音)裴友仁:完了,借不出去了。 张天胜说裴友仁:这几年都种烟都攒了两个,倒倒埯儿你又帮了那些,这关就过了。 手哥接话道:外垧儿都来借。 腿哥感概道:不种烟就蝈儿蝈儿了。 (画外音)裴友仁:谁蝈儿蝈儿?是我!没来借的花了高利能乐意?能不眼馋说我偏向?有事儿了能向着我?借着的没利息不讨好儿,没借着的肯定不能说我好儿。娘的,咋整都没我姓裴的好!不行的话,就——那啥——啥那?钱——离了钱不行。咋借?还能上门儿去送?那不得罪了往外放钱的?得罪他们更完。祖宗——钱还借不出去了。咋整?就等人检举?等人——对对,等!他们早晚儿得有缺前儿,量完黑地就得缺就得借,一缺一借完事儿! 手哥失望道:这倒行,就是找人太滞扭。 (画外音)裴友仁:滞扭?保安指不上,胜子死里逃生自身难保,再也找不着谁去拢矿工了。就寻思你仨不惹人注意,你仨在屯儿里拢,一人找十个该保掯,可你咋就滞扭了? 裴友仁忙问手哥:咋的? 手哥:有几个,说老毛子不来胡子不来挺消停,要不减租减税像滑兵那样、反满抗日像凡大陈那样没个消停。现在不打不杀凑合过也挺好。 (画外音)裴友仁:凑合?娘的——也是,能凑合着过谁乐意撇家舍命?不是,是拢不起来不行! 裴友仁望向腿哥。 腿哥:是。有的说谁当政都得交、都得出工,多种点儿烟啥都解了。 (画外音)裴友仁:你俩这样儿,胜子也好不到哪去。 裴友仁很失落地“嗯”了声,敷衍了腿哥。 手哥:有的说日本人不抢不打的就别撩他。 腿哥:说日本人不为难大伙儿,跟凡大陈走的,日本人都没找后账儿。 (画外音)裴友仁:完了,恨不起来就不好整了。 手哥:老翁家,明明是日本人祸害的,可有人就说是老翁头不配合调查,抢人枪。 腿哥:有几个说没枪了,拳头干不过刀枪,等着吧。 张天胜看裴友仁干得慢了,说道:说日本人是防老毛子打胡子才驻咱这,咱惹乎人家干啥?我还不能深说。 手哥:说深了怕人家起疑心检举了。 腿哥惆怅地接话:检举我倒没啥,就是害怕连累了别人。 (画外音)裴友仁:不管旁人咋寻思咋说咋整,咋都不能说露了让人犯寻思,可到底儿拢了多些? 裴友仁低声问张天胜:你拢几个? 张天胜:四个。 手哥:把握儿的六个。 腿哥:我五个。 (画外音)裴友仁:十五个,跟佳志差不多,没优子多,不是,是卫兵! 裴友仁忙问腿哥:保掯? 腿哥:保。 裴友仁转向手哥。 手哥:个儿保个儿。 裴友仁又看张天胜。 张天胜:这四个准成能咋的?大伙儿都恨不起来有啥用? (画外音)裴友仁:恨不起日本子就扳不倒小喜富,更干不了老芮,可这事儿不能让你仨知道了。 裴友仁:日本子在背后逼政府,他们就光恨政府了。 张天胜应道:那是。叫种烟还往死地收,还都能出得起就不怨不恨了。 (画外音)裴友仁:恨不恨、怨不怨倒不要紧,关键是人太少,干不了死老 芮那几个护院。可...... 裴友仁道:除了矿上、警察队、在外垧儿的,屯儿里应该有一百多,可你仨都找遍了——算了,不用劝拢了,小心点儿别让看出来。往后专门儿检东西,别说这事儿。 手哥顺口怨道:小拃子也不打回来。 腿哥突然低声道:听说没?芮法政联络了小拃子。 裴友仁一愣,忙盯住了腿哥。 张天胜和手哥都奇怪地望着腿哥。 腿哥一屁股坐垅上,神秘地小声道:捎的口信儿。说你小拃子反满抗日明里为大伙儿,我委屈求全暗里也为大伙儿,我能保一人是一人、能保一家是一家。你要来,我领开队伍,你打日本人别打镇里人。你要路过,我闭上眼睛,江北有吃喝儿。要是日本人逼我打你,我冲天打枪、空垧儿投弹。就这意思。 (画外音)裴友仁:江北有...... 手哥问腿哥:真的? 腿哥:这事儿还好扒瞎? 裴友仁看手哥和张天胜望着自己,就猜测道:应该是,要不小拃子咋不打屯子。 (画外音)裴友仁:我说给他娘报仇,原先几回都答应好好儿的,过后几回也答应了。答应了又不干,那肯定是法政先说了,要不那老大的队伍干老芮不太超拥了?不对,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杀娘之仇不共一地。他娘死了他能不报仇?一报——咋不来?还能让法政劝住了?不能!那还能因为(wù)啥?不敢?不能!买下了?备不住。法政不能光捎话儿不捎东西,捎就——肯定买下了。 手哥问裴友仁:他芮法政给咱干啥了还为大伙儿? 张天胜和腿哥都望向裴友仁。 裴友仁:旁垧儿大检举逮了不少,咱屯子就卫兵自个儿,县上不乐意,可法政硬是腾着不整。收税也是县上逼得没招儿了才收的,坟地税测量费都没收,旁垧儿早就都收了。验地照也是,他要把今年的腾过去,让咱多收一年。奉工找人替,他收五十,旁垧儿要七十。 腿哥释然道:我还纳闷儿,他一口一个杀不赦,可就不像别垧儿真抓真杀。 手哥驳道:小媳妇不他支使的? 张天胜:要没小媳妇,他芮法政收不上来咋交差儿? 裴友仁:得有人唱黑脸儿。 手哥追问道:小拃子他娘就是老芮逼的,他能放把火儿就拉倒? 腿哥忙道:说了。你娘无意一句话,乞丐大闹我的家。我爹一气下,逼她去求雨,你娘气性大跳井是自杀。本是话儿赶话儿,可你放火烧我家,捅了栾管家毒死小店贾。父一代子一辈儿,哪能疙瘩儿传疙瘩儿?你非要来报仇就等外人走,我备烧酒和热茶。就这意思。 (画外音)裴友仁:实在话儿! 张天胜感叹道:说得多好。 手哥:这么传话儿,我能猜出谁了。 裴友仁忙警告手哥:不兴说。 手哥:我守纪律。就是他芮法政咋不反? (画外音)一声鞭响。 (画外音)隗强低声告警:来人来干活吧。 裴友仁慌忙着边抓边张望田间路。 两背枪的警察过来。 裴友仁慌起来。 甲警察喊裴友仁:老裴大叔,你太不像话了! 裴友仁一惊,呆住了。 甲边走近边喝问裴友仁:你咋的? 裴友仁惊慌地看着甲。 乙板着脸,冲甲道:能检举了! 甲应道:该着咱俩发财。 (画外音)裴友仁:啥事儿谁告...... 张天胜问警察:你俩咋走这了? 乙不理张天胜,向甲道:一家一垧。 甲驳道:会上说两垧他咋就一垧? 乙:对,卫兵就两垧。你要哪块儿? 甲:烟地。你也烟地吧。 乙:不够四垧。 甲:先可伊春那地分。 (画外音)裴友仁:不说事儿直接要上了地,肯定犯了,咋整? 隗强停了犁杖,一手攥紧鞭杆子,一手握紧拳头,咬牙怒视两个警察。 两个警察旁若无人地商议: 甲:那得看看《地照》。 乙:现在? 甲:晌午儿。 乙:给你? 甲:送镇上,咱公事儿。 乙:对,不是咱讹他。(严肃地宣告裴友仁)晌午儿,把《地照》送镇上! 甲郑重地补充道:还有隗强的裴文的,都送! (画外音)裴友仁:啥事儿还不道就罚了地?还能光罚地不蹲笆篱子? 乙拽了一下甲,喝问逼上来的隗强:你要打? 裴友仁一惊,慌忙叫喊隗强:强子你躲了! 甲退了两步,一抖肩上枪,端枪威吓隗强:你来?再来? 乙忙劝甲:别搁枪,你让他打一顿还能多领两垧,让他打! 裴友仁忙奔向隗强。 甲背上了枪,把乙往隗强前面推:你去!地都给你,你去! 乙:行了,闹会儿得了。 裴友仁停下脚步。 (画外音)裴友仁:闹?咋...... 甲向乙坚持道:这么使唤腿哥哪能不检举? (画外音)裴友仁:糊隆我!祖宗的吓死我了。 腿哥一扬手,土面子飞向了甲、乙。 甲、乙急忙躲闪。 甲怪腿哥:腿哥你真不道好赖!裴叔当真了还不给两垧? 乙:行了说正事儿。县里追着验地照,裴叔趁晌午儿送公所儿,隗强裴文的都送。腿哥你仨没地也去登个记。你们干吧,咱走了。 裴友仁拧着眉,望着甲、乙的背影。 (画外音)裴友仁:老芮说的留没好使。我边边角(jiǎ)儿角(jiǎ)儿的黑地三垧多,就靠它们啥也不交剩点儿,这验完地照交出去可就少挣老鼻子了。租出去的咋往回赎?就得自个儿出了。还有,真要是验完了交留地钱,那缺钱的可是全屯子,还都才交完税,哪还有黑地钱?家家都缺我能帮过来?帮不过来——我他娘的,又得罪人了!娘娘的咋整啊?娘的法政!你咋就顶不住那?
7、中午,内景,西屋,裴家人、张天胜、手哥、腿哥。 裴友仁、隗强、张天胜、手哥、腿哥围着地桌吃饭。 戎芝几人在炕上边吃边嘀咕。 裴友仁奇怪地问隗振中:振中你说老师咋的了? 隗振中边吃边嚷:抓走了! 裴友仁忙道:好生说! 戎芝忙替隗振中讲起来:保长孙子说昨儿,快晌午了,学生干不动要吃饽饽。老师不敢让就哄他们,说谁饿谁就背诏书。学生就传,说诏书顶饭吃,就传到校长就抓了。 (画外音)裴友仁:又是大不敬。 腿哥问裴友仁:芮法政咋不保? 张天胜不屑道:宫校长就像日本人,他芮法政能顶住? 手哥低声道:是,封校长就坏他身上。 张天胜道:芮法政要硬顶,他自个儿就够呛。 (画外音)裴友仁:封校长跟老师那身份儿都板不住自个儿,她、强子、胜子仨这老多人更够呛,咋保他们不嘎搭牙儿闲说话儿?在外面,一张嘴就肯定大不敬。在家里,咋保小振中听不着?咋保他不说出去?咋保冷不丁地来个人不听了去?上街?离了我眼神儿没人看着不说,那的坏人更多,再刮连了文儿更毁了,再说也不能成天待在店里光吃——家里家外、屯儿里街上都不保掯,有人的地方就不保掯。娘的这可咋整?哪都不能待还能躲出去?躲哪去?躲啥前儿?唉——娘的咋整啊?不躲就是祸,还能眼瞅着祸不躲?躲——躲吧,躲一时是一时。可往哪躲?下地?没啥活儿了老下地,那不就是聚众?多显眼?干活儿才能糊隆过去,可干啥活儿?哪有啥活儿了?可不干——得,割草,对,先割着,嫰也割,就割草! 裴友仁商量隗强:下晌儿割草? 张天胜赞成道:早点儿割,晾巴晾巴压巴压巴,不比谷草差。 手哥:人家要草? 张天胜:谷草给他们,青草自个儿用。 腿哥:别人不当事儿前儿咱就多割。 隗强:还得还人那。 张天胜问手哥:我割你捞(lào)个子? 手哥欣然道:行。 裴友仁说炕上:振中你们啥话儿也别说,跟谁也别说。要不一说就逮笆篱子!
8、12月下午,内景,西屋,裴友仁、隗强、戎芝。 裴友仁和隗强在地桌前算起年终账。 戎芝在炕头边串盖帘边不时地望眼。 隗强照本念道:三垧黑地不算,五垧烟剩来六千二百整,四垧谷子不留口粮,是二百三十,一块一毛六,零活挣来七十九,这 三样六千五百,一十块一毛六,另外的十一垧地租四百四十整,交的税捐费是五百七十四块七毛五,赔来一百三十四块七毛五。这样就剩六千三百,七十五块四毛一。赶不上去年来。 裴友仁:嗯。 (画外音)裴友仁:这才哪到哪?要是一堆儿收三年四年的还不赔叫唤你?戎芝停下手,皱起眉头专注着地桌。 隗强:河泉更不中。十垧给大全叔种来,没地租,那五十垧地租是两千整,税捐费是两千六百,一十二块五,赔来六百一十二块五。用烟钱一减,就剩五千七百,六十三块九毛一,一年不如一年来。就是俺的钱,他交易所存啥? (画外音)裴友仁:兴农合作社交易所是政府整的,算卖粮钱,扣税捐费,再有剩的就直接扣下当存钱,你能不让?你寻思自个儿的钱就自个儿说了算?你——你惹不起,隔壁是国家政策,就得随着,再说旁人也这样儿,旁人能扛住扣咱也能扛住,旁人不说啥咱也别吭声儿,别让人听着咱说闲话给检举了。 裴友仁劝隗强:存就存,又不是不给。 隗强:二十天以后才让取,一回不叫超过一百,取一回还要五分手续费,这是啥事? (画外音)裴友仁:他硬抢硬占你能咋的?你除了筋鼻子...... 隗强责问裴友仁:借俺的啥时候还? (画外音)裴友仁:让他们还他们乐意?不乐意——不是,不能说拢人——不能让你——还有她知道。 裴友仁:人家取出来不就还了?哪差二十天? 隗强:没利息不说,这又耽误二十天,你现在还要往外借,那得亏多少?现在取来,叫哥买金子,你咋不当事?老往外借治啥? 裴友仁烦道:都是外垧儿的,能借多些? 隗强恼道:二十多家,一家二百就四千,明年才能还上,瞎来多少利? (画外音)裴友仁:你就知道利!就——别急眼,别说露了。 裴友仁缓了口气,哄道:少借,咱也得留。 隗强:你不借不中? (画外音)裴友仁:不借谁谁乐意?不乐意不检举?你——唉...... 裴友仁:人家有难处,咱哪能不帮? 隗强:不是俺镇的帮他治啥?他不种烟不贷款就指借,还一分利都不给? 裴友仁:少借点儿。 隗强:你管他外村的治啥? (画外音)裴友仁:外村不都是咱屯儿亲戚?不都是咱屯儿人领来的?不借不一样得罪了咱屯儿人? 戎芝嚷裴友仁:你拿存折儿,上小文儿那住几天,躲一躲。 隗强:明天去,躲个月! 裴友仁忍不住了,喊戎芝:咱都应了还躲啥? 戎芝嚷道:外垧儿的也借?可了一年利了。 隗强果断道:躲去! 裴友仁喊:哪有答应完不借的? 戎芝折中道:那就少借,一家五十。 隗强:五十还一千多来。 戎芝:二百谁借得起?显比啥?是不这两年不来胡子了? 隗强见裴友仁的脸直抽搐,慌忙哄道:借借,应了就借,你说少借就五十,剩的你给哥送去。明天去,城里也能取出来,叫哥买金子。 戎芝看到了裴友仁的神态,急忙改口:借借。你把鱼多拿点儿,二馇子小米子多拿点儿,再捎半角猪肉回来,粉条子买点儿。 隗强哄劝:别气来,借就是来。 戎芝:给昌隆衣裳拿去。 裴友仁缓了缓,警告隗强:一家五十,不兴少了。 隗强忙道:五十,用俺那折。 裴友仁:还不上的先别要。 隗强:不要。 裴友仁:别出门儿,看好家。 隗强:不出去。你去你去,俺看家。 (画外音)裴友仁:还得跟老芮说声儿,让你帮我看着点儿,别让小喜富谁的祸祸。不是,不能说小喜富,就说——还得问捎啥不,捎就给他整。
9、下午,内景,县城裴文店,裴友仁、裴文。 裴友仁坐在炉旁地桌前,边喝水边告诉裴文:谁家多,谁就出钱留下了,《地照》也给办了。 (画外音)裴友仁:借出去的留黑地的钱可别说,你也别问。 裴文一边在炉子上烤着翻过来的手巴掌,一边应道:那可挺好。别像于卿惠,一下子整了一百多垧。 裴友仁一愣:不六十多吗? 裴文:一百多还不算,还讹了二十。 裴友仁一惊:讹地? 裴文不慌不忙道:他表弟家里的,倒小灰,把鸡窝沤着了,就赖人放火。他就叫警察抓了十家邻居,挨个儿打,打死俩老头儿,没打出放火的就一直打,又打残了六个。那十家托人求情,一家出两垧包了他表弟才拉倒。 裴友仁悲叹道:太邪乎了。 裴文:他朋友武高仲,二百多垧铲不过来了,他派警察叫了俩屯子四百多人,说勤劳增产奉公,给武高仲铲地。有个妇女,怀孕九个月了,身子沉铲得慢,硬叫人家踹巴得大流血死了。 裴友仁恨道:他也太邪乎了。 裴文苦笑道:他还自个儿印钱那。 裴友仁惊呼:印钱? 裴文:他印德盛兴纸票子,在二区收粮。 裴友仁惊奇道:好使? 裴文:比绵羊票子好使。要是叠个印儿窝个角儿就作废了。 裴友仁怪异道:没人管? 裴文:他的势力太大了,不光开拓团听他的,就连新来的协和会事务长都得早早的去拜他。 裴友仁惊道:日本的会儿长? 裴文:和久安忠。县长都得听他的。 裴友仁:那二区可毁了,小拃子也不去看看。 裴文扑打了几下手巴掌,边翻过来边惋惜道:他没了。 裴友仁大为惊愕:啥? 裴文:大讨伐,剿了密营,他和景况都死了。 裴友仁猛地一拍桌子,哀绝道:完了完了可毁了。(身子颤抖,双手埋头,猛揪头发)毁了可毁了,啥都毁了。 裴文把手巴掌放上桌子,捡双棉布鞋烤,说道:老柳跟王阳春在另外一个营地,要不就全军覆灭了。 裴友仁一抬头:还多些? 裴文:五六十吧。也叫人撵得可哪跑。 裴友仁:咋不上江北? 裴文:过了几回,都叫人截回来了。 裴友仁:咋整了? 裴文:铁子说跟抗联去了。 裴友仁:咋样儿? 裴文:比小拃子难多了。 裴友仁:难啥样儿? (裴文回忆)
10、上午,内景,县城裴文店,裴文、仇铁。 裴文和仇铁蹲在店中央,一边挑选马灯一边嘀咕。 仇铁说:他姓张,是个连长。他说,你们不用剿,他们缺吃少穿没住的,撑不了几天就自个儿散了。你非要剿,他们就抱团儿拼到底。 (仇铁回忆)
11、上午,内景,县城审讯室,仇铁、张连长、宁班长、和久安忠、一个日军、两个便衣、四个警察。 仇铁和宁班长分坐在和久安忠与一个日军两侧,共同审讯。 便衣和警察看守张连长。 张连长坐在凳子上,边喝热水边沉稳道:你们要不信,我就说抓我那时候,他们怕不怕剿。 (张连长回忆)
12、严冬的上午,外景,森林,张连长、老柳、王阳春夫妇、六十多男女战士。 冰天雪地的森林里,不时响起树木被冻得“咔”“咔”声。 战士们衣着褴褛,破烂的帽上满是冰霜,露出的脸全是冻伤。他们步履蹒跚,歪歪斜斜地拖拉搀扶,极度疲乏的在没裆深的雪中向西挪动。 张连长背着四支长枪,拄着木棍,挪着脚步,趟开积雪,为队伍开路。 前面,一棵粗大的柞树,被剥了半人高的皮,露出淡红色的的树干。 张连长警觉地察看到树下积雪没有任何印迹,才艰难地趟雪前移。 (画外音)甲战士惊呼:火!火...... 张连长忙回头看去。 甲撕开衣襟,裸露的皮包骨的胸膛对着树干烘烤:快来!可热了都来! 张连长和身后的几个战士忙扑上去,摁住甲,抓雪揉搓他的胸膛。 老柳身背三支长枪、斜挎盒子枪地奔来,低声令道:手脚都抻巴抻巴。 甲自语:热,烤...... 老柳问战士们:谁有吃的? 战士们互相看了看,都难过地低下了头。 王阳春奔来,看了眼甲,问老柳:吃口吧?(看老柳点了头,低声命令战士们)找吃的,四十米,六分钟。(命令张连长)派人警戒。 战士们四下散开,寻摘苔藓。 张连长命令四个战士四面警戒。 乙、丙两战士围着光皮柞树,扒开积雪,找到已被老鼠啃噬干净的八根玉米棒子,无奈地掩埋了。 乙捧住甲的脸,挤开嘴角,往他嘴里滴口水。 甲吞咽着。 丙几人接着轮流喂口水。 四个女战士扶王阳春妻子过来。 老柳惊异地问王阳春妻子:孩子那?(见五个妇女低头抽泣不语,喝问王阳春)孩子那? 王阳春垂头不语。 一女战士哽咽道:饿得老哭,喂吐沫也不行,怕讨伐队听见,师长,师长给——捂死了。 战士们一惊,都责备地瞪起王阳春。 老柳恼怒地一指王阳春:你——你...... 王阳春擦了把泪,走开了。 丁战士歪歪斜斜地跑回来,把嘴里的苔藓喂进甲嘴里,把破烂手巴掌里的分给几人。 几人塞嘴泡着嚼着,先后喂起甲。 王阳春妻子边擦眼泪,边把甲的破衣襟缝在一起。 两个女战士帮着缝。 两个女战士去寻摘苔藓。 东边的哨兵踉跄着回来,喘着报告:追——来了。 老柳忙喊:集合!张连长带队,出发! 张连长一起身,身子一晃。 乙战士忙去扶张连长,两人一起倒下。 张连长跪起身子,喘道:我——掩护。 老柳无奈地看了眼张连长,沉重地命令道:出发。 战士们连拖带扯地西去。 张连长看了眼分散埋伏树后的四个战士,望了望远去的队伍,命令乙战士:换枪,你带队,撤。 乙靠树跪着,无力地请求道:我,走不动,你们——走。 张连长切齿道:执行,命令! 四人爬起身,一把长枪换下张连长的手枪,悲壮地向张连长鞠躬告别,互相扯拽,追队伍去了。 张连长拉动枪栓,肩抵树干,抖着双手,瞄向东方。 东方静静的。 张连长左右看了看,爬到一棵老柞树下,啃食苔藓。 (画外音)东方传来狗叫声。 张连长慌忙扶树起身,身子一歪,重重倒下去。 (张连长回忆完)
13、上午,内景,县城审讯室,仇铁、张连长、宁班长、和久安忠、一个日军、两个便衣、四个警察。 张连长喝了口热水,说:都这样了,还用剿吗? 仇铁虚瞟和久安忠与日军。 和久安忠平淡的用生硬的汉语问道:你们,去什么地方? 张连长:没有目标,就是转来转去。 和久安忠:多少人? 张连长:三十多。可你们要是不讨伐,他们就四散找吃的要穿的,有了吃穿谁也不能再去遭罪了,就自已散了。要是你们还讨伐,他们就抱团儿散不了。 和久安忠:你,有什么想法? 张连长:吃顿饭,洗个澡,睡一觉。 和久安忠: 之后? 张连长:找活干,挣口饭。 和久安忠: 加入皇军? 张连长:他们散了,你们不打仗了,养那些人没用。 和久安忠: 你请他们来? 张连长:他们散了,找不到。 和久安忠: 你不跟皇军? 张连长:我都困死了,脑袋乱哄哄的,让我睡一觉。 和久安忠: 你们,怎么找到粮食? 张连长:连偷带抢。 日军恼火地用汉语骂道:你很狡猾,编造故事,欺骗皇军,你不怕死? 张连长:没骗你们。你想,你们剿了好几年,怎么越剿越多越剿越难那?你们不剿,他们不恨,你们再送吃的穿的,他们...... 日军一拍桌子,喝道:胡说! 宁班长安慰日军:息怒。(审张连长)你别瞒了。毛嗑儿杆子抠空了,塞进一下子粮食咸盐,拴条绳子当鞭子,扔进林子,系根棍子回来了,那不是给你们送吃的?你连偷带抢能有人给你送?你说实话,和屯子咋联络?都和谁? 张连长困顿道:我困糊涂了,让我睡一觉吧。 和久安忠缓声道:皇军,仁义之师,不难为你。你吃饭、洗澡、睡觉。 宁班长和日军忙不解地看着和久安忠。 和久安忠一挥手,命令警察:周到款待。 宁班长等警察要了水碗、押走张连长后,忙劝和久安忠:事务长,不能放。 和久安忠:一个班,便衣,跟踪。 (仇铁回忆完)
14、上午,内景,县城裴文店,裴文、仇铁。 裴文用麻绳串着马灯,问仇铁:咋样儿了? 仇铁;事务长仁义,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换了,开了路条给了路费放了。别串那么多,五个一串儿。 裴文:你跟没? 仇铁:跟了一天。他就在城门那溜达,动不动就拽住一个看。 裴文:找人。 仇铁:他找得倒挺准,都是便衣队的。 裴文:到底是当兵的。 仇铁:和久安忠听了班长报告,就把我们撤了,换上他们协和会的。死冷寒 天的就大意了,第三天就跟丢了。 裴文:跑了? 仇铁:没影(yīng)子了。行了,四串儿二十个,记上。 裴文:记吧,记黄拉倒。 仇铁望着门口,怨道:这两个东西还不回来,冻死几个人有啥看的?哪天不这样? (裴文回忆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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