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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名:满炕的算盘第 29 集 |
【原创剧本网】作者:王学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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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集 1、十二月中午,外景,院里,裴友仁、赵太。 裴友仁站在西屋窗前凳子上,戴着棉帽、手巴掌,一手端个豆油碗,一手拿个刷束,从上到下地给黑乎乎的窗户纸刷热豆油。 (画外音)裴友仁:这一秋,一人儿都比两人儿忙,一秋都比一年累。就是这,老芮才没空儿踅摸我,移民才没空儿来咱这,我才过了一秋儿的消停日子。可这前儿都没事儿猫冬儿了,就都该踅摸我了。 赵太来了,招呼他:又刷一遍?有你的信,山东的。 裴友仁没停手的应道:强子的。你先进屋儿。 赵太打量窗户,怪道:这外面不糊的两层吗? 裴友仁:还是冷。你进屋儿,我一会儿就完了。 赵太:这两层不都刷了吗? 裴友仁:刷了也冷,趁晌午头儿再刷刷。 赵太:刷多了还不招耗子? 裴友仁把碗递给赵太:你端下,帘子挡害。 裴友仁左手托起窗户帘子,右手刷油。 赵太细细地打量起帘子。 帘子卷到屋檐下,被钩吊上椽头。缝缝补补的做包皮的麻袋片的两头露着草茎。 赵太把目光转回油渍渍的窗户纸,羡慕道:刷这老些,你真舍得。 裴友仁:不扛冻。要不越刷越黑,老早儿就得点灯,煤油挺贵的。 赵太:咱这小格子窗户就不行。街里有搁大格子的,镶大块儿玻璃,可亮堂了。不像咱这破窗户,早上卷上去、下晚儿摘下来,费事巴拉的。来年你也换了得了。 裴友仁:等有钱的。 赵太:你现在换不太超拥了。 裴友仁:买卖咋样儿? 赵太:比去年强。 裴友仁:今年收成好还消停。 赵太低声道:就咱这消停。汤原前两天打了一仗,尚志赵领四百来人,在亮子河打了日本子。 裴友仁停下手,小声问:四百人,他多大官儿? 赵太:那老大的队伍,官儿不能小了。不道是不是合伙儿。 裴友仁蹲下身子,低声问道:有人? 赵太:没有。 裴友仁:得联络。 赵太为难道:咋联络?哪都是警备队维持会的密探,稍不许会儿就逮去毙了,上回多悬?以后再说吧。 (画外音)裴友仁:要是抗日的就能说上话,就能劝拢他们抢老芮干老芮,就能吓住移民保住地。可你上回好悬,往后也不能联络了,联络不上就完了。
2、下午,内景,西屋,裴友仁、隗强、戎芝。 裴友仁坐在炕东,看着隗强。 隗强坐在炕边,默默地看着信。 戎芝在地中央洗衣服,不时地望望隗强。 隗强心事重重地把信递给裴友仁,说:艾尺子非要来。 (画外音)裴友仁:你说过,你逃荒上东北是他帮的路费。这前儿,他难了就不能不帮。可咋帮?他腿瘸,来家干不了活儿,再说,他是外国人,没户口没住民证,肯定给撵走。他从我家走,你不乐意,我脸上也不好看,再说,他上旁垧儿也啥都干不了,还不饿死? 裴友仁斜了眼隗强,看起信。 戎芝边搓衣服边瞅耷拉脑袋的隗强,嚷道:来了咋整?我这满洲国的还叫人家这撵那撵的,他个山东的来了咋整? 隗强嘟囔道:求求保长...... 戎芝:保长?区长都白费还保长。别叫来! 隗强低声道:矿上...... 戎芝:他瘸了巴叽的能干啥,还矿上? 裴友仁放下信,呆呆地看着黑乎乎的窗户。 隗强为难地低声道:他过不了来...... 戎芝又嚷:谁过得了?他来了就过得了?不行你给他邮两个,反正不能来。 隗强筋了筋鼻子,嘟囔道:哪有钱?俺没钱。 戎芝:有钱没钱都不能来。你告诉他,人家卡的不让,整不了! 隗强巴望裴友仁,低声求道:咋治? 裴友仁:邮吧。 隗强为难道:没闲钱。 (画外音)裴友仁:你这铁公鸡,跟谁都铁。 裴友仁无奈地看着戎芝。 (画外音)裴友仁:你快劝劝。 戎芝朝隗强缓了语气:你不给两个,他真来了,吃喝啥的不也是钱?多少的邮两个,叫他干点儿啥。(看隗强又紧缩了几下鼻子,数落道)一提钱你就筋鼻子!那你咋整? 裴友仁商量隗强:邮二十吧。 隗强失声道:二十? 裴友仁:你说多些? 隗强丧着脸道:十块八块不少来。 裴友仁忙道:十块,让赵太邮。
3、1936年3月上午,内景,西屋,裴友仁、戎芝、隗振中、富源同、武关、仲保安。 裴友仁和戎芝、隗振中在炕上围坐高高的厚泥火盆,烧粉条和鸡蛋大小的土豆。 (画外音)裴友仁:日本子驻得这么自在,移民可就快了,来种咱地还防老毛子,打义军他们,那我还啥粉条儿土豆儿了?都完了。就是松子小拃子他们,老也没动静,是——打不过——不敢打,不能,不能不打,肯定打,最好是合一堆儿,杀老芮,驻中兴,占街上,过南江——白扯,他们不是算盘珠子,不能听我摆弄。 裴友仁长叹了口气。 戎芝白了裴友仁一眼。 (画外音)裴友仁:日本子在这,跟前儿没胡子,老芮、羿老鬼雇不着,又不敢在日本子眼下朝我动刀动枪惹了日本子,这样儿下去,他们就不能再踅摸了,倒也是挺好的事儿。就算移民来了,把地给他一半儿,一家人也能赖乎乎地过,咋也比旁垧儿强。 裴友仁捏根焦黄的粉条,吹了口气,递给隗振中。 (画外音)裴友仁:要是移民把地都抢了、车马都征了,再逼去给他们出劳金,那不饿死也得累死,那是早死晚死一条道儿,那就不用老芮熊,自个儿就——可也不一定,街上那家底儿咋也对付几年,就是买——对,地抢了我揍买卖,咋也够吃——不保掯,移民不能让我走,我这劳力,又壮又巧儿,肯定逼我出工,出——老芮出不?他那活儿不比我差,也得出。不能,肯定不能,他那章程,别说出工,连地都不能挨抢。那就完了,我出工他监工,踹一脚抽一鞭子都是一卡巴眼儿的事儿。完了,又栽他手了,可毁了。 戎芝数落裴友仁:咋老叹气?谁该你的? 裴友仁白了眼戎芝,回道:这么点儿咋解馋? 戎芝:可你,你可劲儿吃,把脑袋伸盆儿吃。 裴友仁用火钳子慢慢地夹起灰里的一个土豆,捏一捏埋回去。换个位置夹出个,捏了给戎芝。 戎芝放进已有两个的碗里,剥着喂给隗振中,又不时地塞进裴友仁嘴里,把皮扔进盆。 隗振中心满意足的一边把火钳子担盆沿上摆弄,一边嚼焦黄的粉条,一边吃着土豆。 富源同领武关进来。 武关嚷道:呀土豆儿!快点儿我尝尝。 隗振中忙把碗拽到两腿间,小手罩上。 裴友仁边招呼坐下烤火,边把钳子递给武关。 武关急忙翻找土豆。 富源同提醒武关:轻点儿,净灰。 武关夹出一个,把钳子递给富源同。 富源同边翻找边说裴友仁:真会享福。 (画外音)裴友仁:烧土豆儿就享福,那煮饺子那?你个瘪肚子命! 裴友仁:上炕暖和暖和。 武关把皮扔进盆,边吃边道:真香! 富源同剥着皮,应道:你扔(lēng)的那才香。 武关懊悔道:着急了,嘎巴儿扔了,白瞎了。 (画外音)裴友仁:白瞎?要是你爹就得骂死你。 戎芝不解地问武关:在家不烧? 武关哈着热气,说:爹——不让。 (画外音)裴友仁:没章程就怨?料秆子货! 富源同轻轻地剥净皮,举着焦糊的土豆引逗武关:看这嘎巴儿,你吃过? 武关边翻找边说:在别人家吃过。 富源同边吃边感叹道:你要自个儿过不天天吃?十多口子一起过,哪敢让你随便吃? (画外音)裴友仁:几个土豆儿就吃穷了?你可——可真的,你俩啥事儿?别不是——不像,不像也没好事儿。 武关边小心地剥着第二个土豆的皮,边提醒富源同:你别光顾吃。 富源同问裴友仁:种烟好处多了,你种几垧? 裴友仁一惊:好处? 富源同搓着手指,问道:你没看告示,隗强也没看? 裴友仁:不道哇。让种——啥好处? 富源同:超过五亩不收地税不征兵,一亩还借两块,利是二厘三,别的不变。 裴友仁失声道:不收税? 武关展不开舌头地澄清道:不是不收,是不收...... 富源同抢话道:不收地税,一亩六块不收了,别的不变。 裴友仁直直地盯着富源同,问:不收税? 富源同觉察到了裴友仁的异常就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武关专注地大口吃着热土豆,含糊道:别的收,地税不收了。 裴友仁直直地盯着富源同:不收税? 富源同对裴友仁皱起眉头。 戎芝没注意裴友仁的神色,问武关:关子你家种多少? 武关含含糊糊道:多种,反正不收地税。 裴友仁傻傻地盯着富源同:不收税? 富源同低声疑问道:又犯了? 武关专心地剥着土豆,随口问:啥? 富源同命令武关:㧟瓢水! 武关边出去边嘟囔:刚吃就喝,坏肚子。 戎芝边喂隗振中,边打听富源同:你家种多少? 富源同对视裴友仁,回答戎芝:一垧多。 武关回来,把葫芦瓢递给富源同,自己掰开土豆,哈热气地吃着。 富源同吸了一大口,猛地喷向裴友仁。 裴友仁一激灵。 隗振中一下扑进戎芝怀。 戎芝怒吼富源同:干啥你? 富源同没理戎芝,摇着裴友仁肩膀叫:叔、叔—— 裴友仁奇怪地抹着脸,问富源同:咋了? 富源同责怪道:你咋了?你刚才咋了? 裴友仁迷茫道:我没咋的。你干啥? 富源同责问道:你一听不收税就犯,还咋的咋的啥? 裴友仁一脸的茫然:啥税?啥犯? 富源同无奈地冲戎芝道:婶儿你说!别我一说就犯。 戎芝怪异地瞅着裴友仁,没回应。 武关自顾自地边吃边翻腾火盆,边自语:是香。 富源同气恼地喝令武关:你问! 武关敲打盆沿,问裴友仁:没了? 富源同一怒:问种不种! 武关把剩下的土豆塞进嘴,含糊不清地问裴友仁:种不种土豆儿? 富源同恼怒地向武关一鼓嘴,低吼:我喷死你!烟——种烟!烟—— 武关咽了土豆,问裴友仁:你种烟不? 裴友仁恍恍惚惚地应道:种——让——让种? 武关从戎芝身边拿了个,剥着皮自语道:真香。 富源同哭笑不得地训斥武关:你就撑吧!(看武关一点儿不在乎的只顾自已吃着,就无奈地缓了口气问裴友仁)你种不种烟,政府又给好处了? 裴友仁懵懵懂懂地问富源同:让种——还好处? 富源同无奈的冲戎芝道:婶儿你告诉他。 戎芝告诉裴友仁:不要税了。 富源同恼火地纠正戎芝:不要地税!别的还要,一亩地还借两块,二厘三的利! 富源同看着裴友仁。 武关随意道:真好。 裴友仁简捷应了声:好。 富源同说戎芝:婶儿你再说。 戎芝直截了当地告诉裴友仁:不当兵。 武关抹着黑嘴巴,嘀咕道:自个儿过是真挺好。 裴友仁:挺好。 富源同冷静了会儿才和颜地告诉裴友仁:种烟,超过五亩地,就不收地税、不征兵,一亩地借咱两块,二厘三的利。 武关插嘴道:苞米黄豆才借七毛,还七厘的利。种烟借得多,利还少,一亩顶四亩,合适。 富源同把水瓢递给武关,问裴友仁:种不种? 裴友仁:种,往后不当兵咋不种?种。 富源同边掏本子边厘清:不是老也不当,是今年种了,今年不当;哪年不种, 哪年当。种多少? 裴友仁迟缓道:种一垧,两垧,三垧。 富源同用铅笔记下:三垧。都哪块地? 裴友仁算道:伊春子的七亩,四亩,一垧六,不行;东南一垧三,岗下三垧,不行不行。唉,等强子回来吧,不行,还是他回来吧。跟趟儿不? 富源同揣起本子:明早儿上公所找我。走了。 裴友仁忙挽留:吃点儿再走,吃点儿。 武关朝火盆一瞪眼:还有? 富源同训斥道:有有——有一窖那!就知道撑!赶快走! 富源同推武关出去了。 裴友仁忙下炕送出去。 戎芝迷茫了会儿门口,哄诱怀里的隗振中:你爷咋的了? 隗振中用脚踢着藏在火盆南边的土豆,没言语。 戎芝哄道:说,说了奶给你剥(bā)土豆儿。 隗振中没理戎芝,用火钳子拨弄土豆。 土豆在炕上滚来滚去。 隗振中一用力击碎了,捏碎块吃起来。 戎芝心烦地往西挪了挪身子,靠住炕柜,批评隗振中:捡吃了,别整可炕! 戎芝若有所思地望着门口。 裴友仁端盆水进来,招呼戎芝:擦脸。 戎芝眯缝眼睛盯着裴友仁,没动弹。 裴友仁投了手巾,招呼隗振中:过来洗。 隗振中倚靠戎芝的肩膀,胆怯地望着裴友仁,不动弹。 (画外音)裴友仁:咋都不洗?干啥都那眼神儿瞅我? 裴友仁怪异地问戎芝:洗呀咋的了? 戎芝反问道:你方才咋的了? 裴友仁不解:我咋的了? 戎芝:是不又犯病了? 裴友仁恼道:犯啥病?我啥病? 戎芝追问道:那他咋往你脸上喷水? 裴友仁:谁喷啥水? 戎芝迷惑道:你真不道? 裴友仁不耐烦地边擦脸边呵斥戎芝:不道就不道,老问啥? 仲保安闯进来喊:快!棉袄棉裤艾尺子要的!我着急走快! 裴友仁和戎芝被喊愣了。 仲保安:咋了?快点儿着急! 裴友仁惊呼:艾尺子? 仲保安追道:咋了快点儿怪着急的。 裴友仁忙问:他——在矿? 仲保安失声道:你不道? 裴友仁又急又气:他咋来了? 仲保安追道:唉呀快点儿外边等着那,死冷死冷的快快! 戎芝忙翻腾炕柜,恨道:不让不让咋还来了? 仲保安急道:快拿!来十来天了,四十来个冻得直堆碎儿。帽子帽子手巴掌手巴掌都拿。 戎芝急乱的把旧棉袄棉裤、破旧的狗皮帽子和手巴掌包进一个包,不等系好,被仲保安一把抢走了。 裴友仁和戎芝怔愣地看着对方。
4、晚上,内景,西屋,裴友仁、戎芝、隗强。 裴友仁和戎芝阴沉着脸,分坐在炕东炕西。 隗强靠东墙坐在炕沿上,商议裴友仁:哥要种一垧半,种一块吧,岗下三垧正好。 (画外音)裴友仁:种你娘!狗东西,偷摸地整来艾尺子气我,还种...... 裴友仁没好腔地回复道:那地三道洼子,咋种? 隗强执意道:往东能挖出去。扒瞎叔也种那块,挖过他的就挖东面去来,水就排出去来。 裴友仁讥讽道:你真下力气。 隗强:好侍弄。 (画外音)裴友仁:好你——我就不种那! 裴友仁:我种伊春子那一垧六! 隗强困惑道:你种啥?俺种不你的还用你种? 裴友仁喝道:就种!你别管!艾尺子咋来了? 隗强委屈道:不是俺叫的,俺知不道。 戎芝责问道:你信上咋说的? 隗强忙申冤:信上没叫来,叔看来,俺没叫。 裴友仁看隗强一脸的委屈,叹了口气,劝隗强:来了还能咋整?来就来了吧。你哪天去看看。 隗强为难道:矿上? 裴友仁:好赖也是奔你来的,送点儿衣裳零花钱儿。 隗强:钱衣裳都借他来。 (画外音)裴友仁:谁有事儿我都帮,对你有恩的山东人还能不帮?可我帮你咋就哭穷往后稍?干啥非得我出?你娘个抠鬼,老喀斥我? 裴友仁劝道:他老远儿扑奔你,你还能不去看看? 裴友仁望着戎芝。 戎芝看到了裴友仁求助的眼神,就转变了态度劝隗强:来都来了,咋的不得去看看? 隗强嗫嚅道:矿上——俺不敢。 戎芝压不住火气地斥责道:矿上能吃了你? 隗强胆怯道:就是不敢去。 戎芝无可奈何地看着裴友仁。 裴友仁无奈道:你告诉铁匠,等保安回来捎点儿东西。 隗强一抽鼻子:捎啥,俺有啥? 裴友仁一皱眉头:你看你,捎点儿又没有了。 戎芝圆场地说隗强:他那腿脚在矿上咋干? 隗强为难道:那咋治?还能叫家来? (画外音)裴友仁:我早就寻思让他来,就是没寻思出招儿,可这能说? 裴友仁忙道:你早点儿跟铁匠说,把我旧的给他。 (画外音)裴友仁:文儿你赶紧整户口,好让艾尺子早点儿来。
5、上午,内景,西屋,裴友仁、戎芝、隗振中。 裴友仁把报纸铺上炕边,上面摆了七根都穿了一段黑线的缝衣针、一块木板、一把剪子、两个鸡蛋大的土豆、半支铅笔、一小团麻绳、缠着黑线白线的线板子。自己面对报纸地坐在凳子上,用菜刀削块小木板。 木板约有三寸长一寸宽、菜刀背那么厚。 裴友仁把两块合在一起,捏了四边,查看是否严密后,把两块横向地互相摩擦。 隗振中安静地趴在报纸前,双手托着下巴,专注裴友仁。 戎芝在炕里给棉裤絮厚厚的旧棉花,布和棉花间隔了报纸。无意间,她看到了裴友仁用板子磨板子,不由得笑道:那都光溜溜儿的能磨平?你当磨石那? 裴友仁醒悟道:对,搁大磨石。 裴友仁放下木板,出去。 隗振中坐起来,拿两块木板互相拍打。 戎芝忙阻止:你别动!撂下撂下,你爷该不让了,快撂下! 隗振中恋恋不舍地扔上报纸,跳上棉裤。 戎芝一把揽进怀,摸着小鸡鸡,吓唬道:再作就薅了烧吃。听话不?(看隗振中一指门口,嗔怪道)一摸就来尿儿,现(xuàn)世劲儿。自个儿尿去,趿拉奶的鞋,自个儿去。 隗振中扳着炕沿下了炕,低头穿鞋。 裴友仁抱着磨铡刀的大磨石进来,放稳了,搓着冻手出去。 隗振中好奇地看了看磨石,一抬腿骑上去,“哇”地大哭。 戎芝慌忙跳下炕,抱起抚屁股:咋了凉(bá)了?别哭了揉揉就好了。 裴友仁湿着手跑进来:咋了咋整的? 戎芝拍拍隗振中的屁股,笑道:骑磨石凉(bá)着了。(说隗振中)别哭了尿去,奶抱你。 戎芝趿拉鞋抱出去。 裴友仁自语:吓一跳。 裴友仁磨石上磨起木板。 (画外音)戎芝哄劝声:尿快尿,咋还尿不出来了?让磨石凉(bá)成冰了?尿不尿?不尿就等会儿。 戎芝抱回炕上,嘱咐道:坐炕头儿烙烙,烙会儿就化了。 隗振中蹲在炕头,看裴友仁磨木板。 裴友仁合起木板,查验不够严实后,又磨又合地忙了一阵子,两块木板终于严密了。他左手捏合两块木板,右手用铅笔在木板头上等距地画了五条线。放下第一块,用铅笔对准第二块头上的线,顺着木板,轻轻地画了五条线。把一根针放到一条线上,针尖在木板头露出铅笔芯那么粗的长度,在针鼻后画了个点。移去针,把第一块的一边压在第二块的点和头上的线,沿着第一块的边,重重地画了针那么长的一条粗线。 裴友仁屈伸了几次手指,依样画好了另外四条粗线后,用菜刀轻轻地刻了五条粗线的长条沟。把五根针顺进沟,都露出铅笔芯那么粗的长度的针尖。合上木板,用指甲逐个试了针尖的松紧后,把五根针上的线一圈挨一圈地紧紧缠上针,顺放沟里,合严木板。右手紧紧地捏住木板,从上往下划了下左手拿的土豆。土豆被均匀地划了五条浅浅的沟。查看了一番土豆,又划了两次,反复查验了,递给戎芝,问:行不? 戎芝端详了会儿土豆,赞许道:行行,宽窄儿深浅都匀乎儿,行。 裴友仁用菜刀刮掉木板背面两条长棱的中间部分后,把针都顺进长条沟,合上木板,左手捏住了。右手把顺在木板上的麻绳拽到左手拇指下,左手拇指摁住麻绳半尺长的地方,右手绷直另一端,用力地一圈挨一圈的缠绕木板和半尺长的麻绳。缠了两寸宽,右手不松,用牙齿用力拽了拽半尺长的,把两股挽在一起,牙咬住半尺长的,右手拽起另一股,右手和牙齿用力拽的同时,左手转了两下木板,左手大拇指摁住麻绳扣,右手那股挽了一下牙咬的,右手和牙合力系紧了。 裴友仁长舒了口气,左手拿土豆,右手用木板划。满意地查验了土豆,又系了一扣,剪断麻绳,把土豆和木板递给戎芝。 戎芝熟练地划了两下,鼓励道:指定好使。再买几包针,指定有人买。 裴友仁:对,割前儿都得用,卖! 戎芝转起土豆,疑问道:咋有点儿不一样儿? 裴友仁一愣:哪疙瘩不一样儿? 戎芝举着土豆:烟桃儿也不能这么拿着割呀。 裴友仁眨起眼睛,瞅了会儿戎芝手里的土豆,转身出去。 戎芝左手向下垂着土豆,右手比划着划。 隗振中不声不响地站到炕边,对着磨石尿过去,尿液滴淋了炕上。他跳了两跳。 戎芝忙喊:尿鞋里!看着点儿,都喇喇炕上了。现老世了你。 裴友仁拿回两个插了筷子的小土豆,举着示意戎芝:这样儿像不像? 裴友仁一手一个地举起筷子,看戎芝划。 戎芝左手把住土豆,右手划,提示道:把太死了,松点儿好转一转。行你试试。 裴友仁自信道:不用,肯定行。 裴友仁欣赏起烟刀,自语道:俩一堆儿,前面的专门儿割,后面的专门儿抹。一回就都割都抹了,不用割二遍。 戎芝絮起棉花,应道:一遍都冒了,比割两遍还多。 裴友仁比划土豆,肯定道:那保掯。多揍,别让人知道。
6、晚上,内景,西屋,裴友仁、隗强、戎芝、祖本。 裴友仁坐在地桌旁,就着油灯,教隗强划土豆。 祖本停下学习,拿着毛笔看热闹。 隗强边划边评价:尖长,一划就透来,韭菜叶厚才中。 裴友仁辩解道:正好划破皮儿,不长。 隗强把土豆放上桌面,把住了,把烟刀垂直扎下去,烟刀立在土豆上。解释道:扎肉里来,不中。 裴友仁:是长了。往回缩一缩就行。 隗强划着,示意道:烟桃没几个这么大的,小的多,割的时候五个针不能都割上,中间往里弯,弯进去才中。 裴友仁辩解道:都割了。 隗强示意道:边上的割不到,烟桃小割不到,你看看,就能割三道,两边的割不到,中间往回弯才能都割上。这不中。 隗强从祖本那要来毛笔,在报纸上画了个圆,说:这是烟桃。(对应烟桃画了块木板,对着烟桃的一头向里凹画成半弧,讲解道)这是刀,得半圆的才中,齐头的不中。 (画外音)裴友仁:最好是下地割,割几个就知道——不行!看地的该赖我偷烟——还看着烟刀...... 隗强屈齐右手四指,放在左拳背上,示意道:你看看这四个,边上一个靠不上,你这齐的不中。(看裴友仁认真地观摩着,就在桌面上压齐了四指,放到左拳背上)你看看,梳子梳头一样,没法都梳上,齐的不中。 裴友仁领悟道:削个豁口儿,针再往回缩就行了。
7、上午,内景,西屋,裴友仁、戎芝、隗振中、张喜富、惠彩杰,祖本。 裴友仁坐在炕前凳子上,用剪子削木板的顶端,渐渐地削成了半弧。用半弧比量了黑黄的咸鸡蛋的小头后,在磨石边棱上磨光了半弧,压上第二块,沿半弧画了铅笔线,用菜刀、剪刀削了第二块的半弧。合上两块,查看了会儿,把两块合一起磨,磨一致了,把针放进长沟,露出韭菜叶那么厚的长度的针尖,在针鼻后画了点。延长画了中间三根针的线,用菜刀顺着长沟往后刻。刻好了,放好针,捆绑好,用鸡蛋小头比照。 隗振中坐在裴友仁对面,好奇地看着。 裴友仁拿给在炕里绗着棉裤的戎芝看:这回肯定行。 戎芝比量了鸡蛋后,肯定道:行,多揍,我打麻绳儿。 隗振中看裴友仁出去了,舔起戎芝身旁的鸡蛋。 戎芝忙警告:别整打了。待会儿给你煮。 隗振中往炕上吐了口水,滚起鸡蛋。 裴友仁拎着锯和一条木方回来。把木方担上凳子,顺着木方拉起锯。 张喜富闯进来:大爷捂秋(干)啥那? 裴友仁冷不防地一愣,随即应道:没干啥,你——你大娘,你大娘要揍线板子。你快坐。 戎芝忙用棉裤盖了烟刀,往里扯了报纸,让出地方,招呼张喜富:怪冷的快坐。你咋有空儿? 张喜富扫了眼报纸上的东西,摘了帽子、手巴掌,说道:来求大爷。 裴友仁坐上凳子,应道:净扯,我能干啥?往里暖和暖和。 张喜富愤愤不平道:二舅母才死一个月,那哥俩就要分,二舅扛不住就分了。 戎芝意外道:真分了? 张喜富诉起委屈:分不分是他家的事儿,就是我二舅不该不用我。大爷你去说,我不能走,他得用我。 戎芝恍然道:闹归其你不乐走。 张喜富怨道:我咋走?我给他干了四年,啥活儿都干整的,就是铲地,应名儿铲一半儿,可都让我帮这个帮那个,一锄头都没少铲。割地也是,一刀没少割,啥少干了?可都是半拉子工钱,年年都给两垧。眼看今年能大工领四垧了,他倒虎巴儿不用了,这不调理我?我熬了四年才出头儿,他说不用就不用了?我不能叫他调理。大爷你去说! (画外音)裴友仁:雇不雇,雇整工还是半拉子,都是你情我愿的事儿,哪有说情硬劝的? 裴友仁弯下腰,垂了头。 戎芝说张喜富:那他分家有啥招儿? 张喜富执意道:有他六垧多那。我玫姐嫁全年了,他自个儿咋种?干啥不用我? 戎芝:他才六垧,给你四垧他能干?搁谁能干,搁你你干?你都十九了,上谁家都是大工,都能给四垧,你再找一家就得了呗。 张喜富不甘心:我白给他干四年了?四年还能白干? 戎芝:干四年不给四年了吗?人分家了,地少不用人了,你不骑驴赶驴赶这节骨眼儿上了吗?你再找一家不一样儿挣四垧?干啥非得在他家? 张喜富辩驳道:话不能这么说,你这么说没意思。大爷你去说。 戎芝见裴友仁耷拉脑袋不言语就说张喜富:他咋说?你别逼了,逼紧了一着急就过去了,别叫他去了。 张喜富很是不屑,脱口道:过去啥过去?扔纸团儿叫人审得六门到底都没过去,我...... (画外音)裴友仁:扔——你...... 戎芝猛地一拍炕,吼道:你咋说话你说啥那?你会说不,不会说来干啥?走走走,没人管你那事儿走走,你走快走,别拿俺们当烧火棍,快走! 戎芝一抬屁股下了炕,边吵嚷边趿拉鞋,推搡张喜富出去了。 裴友仁忙抱起隗振中:别怕别怕,你奶撵坏人去了,别怕。 裴友仁左手揽着隗振中,右手拎起棉裤,摆弄着立了起来,哄隗振中去推。 隗振中迟疑了下,一伸手推倒了。 一人一条腿地又立起来。 惠彩杰急忙进来问:谁干啥? 裴友仁把隗振中递给惠彩杰:小喜富,说得难听,让你婶儿撵走了。 惠彩杰:他干啥? 裴友仁拉起锯,不在意地说道:他二舅分家不用他,他还要干,就找我去说。 惠彩杰把隗振中放上炕,扯过棉裤绗起来,随口道:不用就不去,有啥吵吵的。 裴友仁:他说我扔纸团儿,你婶儿不乐意给撵走了。 惠彩杰怨道:真硌应人。 戎芝气哼哼地回来,搓着冻手嚷道:气人劲儿。人不用就不去呗,还赖个欻地嘎儿巴儿上人家了,啥人? 裴友仁劝她:别跟他一样儿的,别跟强子说。 戎芝埋怨裴友仁:你也是...... 祖本红肿着脸,抹着鼻涕眼泪,哭哭啼啼地进来,委屈地朝戎芝叫了声:娘。 裴友仁一惊。 戎芝慌忙揽来查看脸色,嚷道:咋整的谁给打的?手印儿还有谁打的? 祖本哭泣道:老师。 (画外音)裴友仁:老师打的就不要紧。 戎芝擦祖本脸,追问:打你干啥咋给打这样儿?因为啥咋下死手? 祖本抽泣着不应声。 惠彩杰取来毛巾给戎芝,摘了祖本的帽子、手巴掌,问他:咋回事儿别哭了,看你冻的——饿了吧? 戎芝边擦边逼问:老师打你干啥,因为啥打你?说呀。 祖本抽泣道:《训民诏书》,背不会。 裴友仁冲祖本皱起眉头。 戎芝叫嚷道:背不会也不能下死手哇。别哭了娘找他,干啥下死手给打这样儿? 裴友仁忙劝祖本:别哭了,洗脸吃饭。吃完饭我教你。 戎芝嚷道:那也不能叫他白打了,得找他说道儿说道儿。 裴友仁忙叫惠彩杰:领东屋儿,跟振中一堆儿吃。领过去。 惠彩杰抱起隗振中,拽走祖本。 戎芝一屁股坐上炕沿,气鼓鼓地冲裴友仁一瞪一瞪着。 裴友仁劝:背不会都挨打,怨不着人家老师。你去找,人家更生气,往后打得更邪乎。 戎芝恼道:会打打屁股不会打才打脸。你看那脸给扇得肿多老高?这回不找他不丁巴儿打? 裴友仁吵道:干啥丁巴儿打?本儿长眵目儿糊儿了?他要会儿,人家能打?你咋变的能家家了。 戎芝冤屈地嚷道:我啥前儿家家了我家家啥了?你好,八床被乎捂不出个屁,遇点事儿就瘪茄子。你不说还不兴我说?我说说咋就家家了?行了我不说你教吧,那么能耐没当上老师,看你咋教的。 戎芝喋喋不休地绗起棉裤腰。 裴友仁忍着怨气,把东西收拾到西北角,从炕柜里翻腾出两打报纸。翻找了第一打放回去,从第二打中翻找了一遍放回去。把第一打一张一张地查看了放回去,又逐张查看了第二打,皱起眉头道:记得在里了,咋没了?你动没? 戎芝没好腔地应道:你翻啥?我垫棉裤三张咋的? 裴友仁怨道:你看我特意儿留的,那上有《诏书》,你咋给绗棉裤了?这搁啥教? 戎芝训斥道:上学校找,正好说说他老师。 裴友仁回敬道:你净家家那没用的。他背不下来还觍脸儿说啥? 戎芝激将道:你就掂量整吧,别一招紧蹦子就鼠迷了。 裴友仁无奈地低声道:去我去。
8、晚上,内景,西屋,裴友仁、祖本、戎芝。 裴友仁坐在地桌前,眯着眼睛,照手中的作业本教祖本背诵《回銮训民诏书》,不时地拨拨灯芯。 祖本手拿铅笔,断断续续的背道:朕自登极以来,亟思躬访日本皇室,修睦联欢,以伸积慕。今次东渡,宿——宿...... 裴友仁提示道:宿愿。 祖本:宿愿克谁。 裴友仁纠正道:克遂,遂。 祖本:瞌睡,宿愿瞌睡。 裴友仁:不是瞌睡,是克遂,克遂。 祖本:克遂,克遂,宿愿克遂。 裴友仁:就是想法做到了。往下背。 祖本为难地瞅了眼戎芝。 戎芝站在炕前,在旧棉袄面上铺了报纸,照着棉袄面裁剪报纸,把多余的一起往棉袄面上缝。 祖本无奈地背道:日本皇室,恳切——相待,备——极——优——优...... 裴友仁忙提示:优隆。 祖本:优隆,备极优隆。 裴友仁:从头儿背。 祖本:朕自登极以来,亟思躬访日本皇室,修——修——睦联欢,以伸积慕。今次东渡,宿愿——宿愿克遂。日本皇室,恳——恳——恳切,恳切相待,备极——优——优——隆。 戎芝停下手,责怪祖本:都多少遍了咋还吭哧瘪肚的?我都听明白了,就是在早老要去串门儿,这回可算去...... 裴友仁忙拦道:得得得,你可别连蒙带猜了,照你那么教那可老砢碜了。你别打搅乱,他多背几遍就会了。捂(wù)被,明早儿再背。 戎芝叠起棉袄,怨怨地嘟囔道:他串个门儿折腾咱干啥?背那啥用? 裴友仁斜了眼戎芝,督促祖本:背!
9、中午,内景,西屋,裴友仁、戎芝、祖本、隗振中、张喜富、一个日军 和九个队员。 裴友仁在凳子上用刨子推长板条。 祖本和隗振中在地桌前吃大馇子饭和咸鸡蛋。 戎芝在炕里边给棉袄絮旧棉花,边催促祖本:快点儿吃,吃完好背! 隗振中一推饭碗,跳下凳子,匆忙挑了刨花,捧上饭桌,边摆弄边吃饭。 戎芝喊隗振中:快吃凉了! 祖本放下空碗,嚼着饭,巴望裴友仁脚旁的刨花。 裴友仁撺掇祖本:先玩儿会儿? 戎芝呵斥裴友仁和祖本:玩儿啥还不背?都三四天了还笨笨咔咔的还玩儿? 裴友仁忙坐上凳子,示意祖本背。 祖本流利地背道:朕自登极以来,亟思躬访日本皇室,修睦联欢,以伸积慕。今次东渡,宿愿克遂。日本皇室,恳切相待,备极优隆,其臣民热忱迎送,亦无不殚竭礼敬。衷怀铭刻,殊不能忘。深维我国建立,以达今兹,皆赖友邦之仗义尽力,以奠丕基。兹幸致辞诚佃,复加意观察,知其政本所立,在乎仁爱,教本所重,在乎忠孝,民心之尊君亲上,如天如地,莫不忠勇奉公,诚意为国,故能安内攘外,讲信恤邻,发维万世一系之皇统。朕今躬接其上下,咸以至诚相结,气同道合,依赖不渝。朕与日本天皇陛下,精神如一体,尔众庶等,更当仰体此意,与友邦一心一德,以奠定两国永久之基础,发扬东方道德之义。则大局和平,人类福祉,必可致也。凡我臣民,务遵朕旨,以垂万世。钦此! 裴友仁由衷地夸奖道:行挺好。捡点儿上学去,给同学捡点儿。 祖本挑捡刨花。 戎芝怨怨道:早点儿教是不早就会了?你说也是,他和人家像一个人的好儿该咱啥事儿? 裴友仁:让咱也跟人家好。 戎芝:人家在这连踢带踹(juǎn)的咋是俩好儿轧(gǎ)儿一好儿?(喊祖本)还不上学去? 祖本忙系好帽带,戴上手巴掌,抱着刨花出去了。 裴友仁开导戎芝:他不说人家好,人家能让他当?他当上了不得听人家的? 戎芝戗道:听还都听?那种大烟也听?他们咋不在自个儿国种?你在早不乐种现在咋还来劲了? 裴友仁斥责道:趁着让种还不多挣俩? 张喜富领一个日军、九个队员一拥而入,问裴友仁:还揍线板子? 裴友仁和戎芝一惊,慌恐地看着日军。 隗振中忙把脸趴上桌子,双手围严。 裴友仁慌乱地客气道:喜富——炕——炕上坐,暖和暖和。你——你们有事儿? 张喜富盛气凌人道:检查卫生! 张喜富指挥队员向门北墙上的天皇像敬了礼。 裴友仁疑惑着问张喜富:啥卫生? 一队员应道:看干净不干净。你没看告示,都贴好几天了? (画外音)裴友仁:告——对对告过,才刚让你们吓忘了。 裴友仁忙指地上,问队员:这——咋看? 张喜富训示裴友仁:哪都看!皇军都来了没看见?下屋儿更房开开!(煞有其事地分派队员)你俩下屋儿,你俩更房,你俩东屋儿, 你俩外屋儿。都记住,耗洞都得掏两遍。麻溜儿的! (画外音)裴友仁:小喜富你咋这么邪乎? 裴友仁忙从墙上摘下拴有长短麻绳的两把钥匙,一一递给了队员。看队员们出去了,就向张喜富指屋地和炕上,歉意道:这造得埋了咕汰的——还没收拾咋看? 队员请示张喜富:这皮儿片儿的咋查?等他...... 张喜富训斥道:你等皇军还等?皇军听你的?麻溜儿的。先查被摞架儿! (画外音)裴友仁:要是不合格,你肯定得罚我,老芮肯定得收拾我,日...... 队员争辩张喜富:没说查被乎褥子。 张喜富逼道:说不查了吗?有耗粑粑咋整?皇军还在这,出事儿你兜着? (画外音)裴友仁:你是明里说他暗里敲打我。可这样子,日本子能让? 裴友仁慌忙看了眼日军。 日军奇怪地盯着捂脸的隗振中。 张喜富推了把队员,严令道:都抖搂抖搂!(看队员迟疑着,又逼)你麻溜儿的行不? 队员无奈地边上炕边劝戎芝:婶儿往炕头儿挪一挪。 戎芝犹豫道:翻被乎干啥?被里有啥? (画外音)裴友仁:查——咋查——咋罚? 裴友仁瞟了眼日军。 日军伸手去抚隗振中的脑袋。 裴友仁见隗振中一直不敢动,忙抱过来,礼让日军:坐,坐下歇会儿。 张喜富声色俱厉地吆喝裴友仁:别打马虎眼,抱那屋儿去! 裴友仁边抱出去边劝戎芝:查就查吧。 (画外音)锅碗瓢盆声,惠彩杰和队员时高时低的说话声。 (画外音)裴友仁:千万别让查北锅台,那有地道,你可哄住了。 戎芝把棉袄推向炕东,气恼地看着队员检查。 队员把炕柜上的被褥一一抖开,给日军和张喜富看。 日军看了两眼就坐去隗振中的位置,玩起刨花。 张喜富紧紧地盯着每一床被褥。 队员望着查完的一大堆被褥,问张喜富:没了。还咋整? 戎芝嘟囔队员:你下去。我叠上。 张喜富不容置疑地命令队员:炕琴! 戎芝忙嚷道:炕琴咋埋汰了? 张喜富把被褥往炕头猛一推,严令队员:查!都抖搂抖搂! 戎芝忍不住地质问张喜富:你这是干啥?是不上回撵你你借由子报仇来了? 张喜富一指戎芝,威吓道:躲了!别找不自在! 戎芝:有事儿你直说,别抓咱二虎儿,你到底要干啥? 张喜富被激怒了,一推戎芝,喝道:你上一边旯去! 戎芝被推坐在被褥堆上,随手怒指张喜富:好你个喜富!你明情报仇来...... 队员忙劝戎芝:婶儿你别吵...... 裴友仁慌忙回来问:咋了? 戎芝指责张喜富:他是查干净?他是报仇来了,就因为你不给他说情,他记仇借由子报仇...... 裴友仁忙劝:报啥仇别吵吵。查让人家查,你上那屋儿。 戎芝斥责张喜富:你二舅分家不用你,你就赖个欻地非得上他家,这事儿咋去说?不去说你就...... 张喜富恼火地恐吓道:你敢违抗皇军就逮你! 裴友仁忙拽戎芝下了炕:上那屋儿快点儿,人家查就查你上那屋儿。 戎芝被拽下炕,趿拉着鞋,边出去边嚷:小喜富啥人那你?不帮你说情你就来祸...... 张喜富气急败坏地猛踹了脚戎芝,喝问:你欻屁谁? 戎芝被踹了个趔趄,被裴友仁一把拽住了。 日军一拍桌子,喝骂戎芝:八嘎(混蛋),窝莫特喝罗(滚出去)! 裴友仁忙朝日军点头致歉,推走了戎芝。 张喜富喝令队员:查! 队员忙从炕柜里拎出布包,把里边的棉裤抖给张喜富和日军看。 日军听到了异常声响,忙叫住队员:妈呆(等一下)妈呆(等一下)! 队员忙小心地将棉裤递给日军。 日军狐疑地捏了捏,抖了抖,揉了揉。 裴友仁忙打开炕上的棉袄,把其中的报纸示意给日军看。 日军拎着棉裤,翻看了棉袄,释疑道:挖卡达娃(我明白了)。(把棉裤扔给队员,回手捏了下裴友仁袖子,说道)拿乌活多(原来如此)。 日军回坐桌前,用筷子蘸起隗振中吃剩的咸鸡蛋。 裴友仁看着张喜富和队员检查包袱。 队员把《结婚证》《土地执照》《居住证》《户口簿》都一一打开,给张喜富验看了每一页。 裴友仁不解地指着这堆证,低声问张喜富:这也查? 张喜富呵斥道:有蚂蚁老蟑耗子粑粑就不卫生!咋的不让查? 裴友仁忙低声:让,咋不让?查吧。 裴友仁把证包好,放到炕东。 (画外音)裴友仁:瞅你查揪心,不瞅倒像看不起,你一挑理儿更得罚。(看日军还在品尝咸鸡蛋)要吃就供你个饱儿,省得你罚。 裴友仁忙出去。 队员把一包单鞋逐只递给张喜富。 张喜富逐只掏、捏、嗅地检查。 裴友仁端碗馇子、拿个咸鸡蛋回来,躬身礼敬日军:卡代子(饿)?米西(吃)。 日军疑虑地望了眼裴友仁,接过碗,用筷子搅了搅,倒出一口,示意裴友仁先吃。看裴友仁吃了,他才剥了咸鸡蛋,放心吃起来。 张喜富挑衅似地嘀咕裴友仁:挺会溜须呀。 裴友仁低声回敬:怕他打我。 张喜富嘲讽道:没鬼怕啥? 裴友仁:我怕鬼儿。 (画外音是)队员惊叫:没少攒那叔。你看好了,咱可没拿你钱。 (画外音)裴友仁:两个半钱你好意思拿? 裴友仁不在乎道:没耗粑粑就扔炕头儿。 裴友仁出去。 队员把包袱扔到炕东,拿出了报纸,怪道:还看报那。 张喜富低声命道:一张一张好好查。 队员一情愿地低声道:得年闲子了。 张喜富训道:别净事儿!好好查。 队员一张张地查看,低声道:都是咱国的。 裴友仁端碗开水放桌上,倒出一少半,说张喜富:喜富喝点儿糖水? 张喜富盯着报纸,回绝道:公务在身,别打搅乱! 裴友仁暗暗剜了眼张喜富,向日军示意了下,喝了一小口,礼让日军:哈由(热水),昂——新——洗碟(放心)。 日军用筷子刮净了馇子,抿净了筷子,搅了搅水,喝了口,赞许道:恩马衣(美味),恩马衣(美味)。 (画外音)裴友仁:你狠劲儿撑往死喝,吃饱喝得还咋好意思罚我。 裴友仁指着空饭碗,请示日军:搁啥碗里(再来一碗)? 日军一愣,朝裴友仁眨起眼。 裴友仁指着碗,重复道:是可惜(太少了),搁啥碗里(再来一碗)? 日军朝裴友仁一笑,用生硬的汉语纠正道:再来——一碗,挖嘎挖里(再来一碗),挖——嘎——挖——里(再来一碗)。 裴友仁忙咧嘴:挖嘎——挖里(再来一碗),挖嘎挖里(再来一碗)? 日军得意道:不,用,了,不用了,义脑哟(不用了),义脑哟(不用了)。 裴友仁忙学道:一挠肉,一挠肉,不用了就一挠肉。 日军喝口水,教道:我,吃,饱,了,国七锁撒马爹西地(我吃饱了),国七锁撒马爹西地(我吃饱了)。 裴友仁边用指头画桌面边学道:锅里撮啥?骂爹死的。 日军纠正道:国七锁撒马爹西地(我吃饱了)。 裴友仁跟随道:锅起锁啥——骂爹洗地。 日军点头道:我,吃,饱,了,国七锁撒马爹西地(我吃饱了)。 裴友仁:我吃饱了,锅起锁啥骂爹洗地(我吃饱了)。 日军:好吃,袄衣洗衣(好吃)。 裴友仁:好吃,熬一个是一个,熬一是一。 日军纠正:袄衣洗衣(好吃)。 裴友仁:袄衣洗衣好吃,棉袄洗洗好吃,袄衣洗衣。 日军教:吃饭,他百奴(吃饭)。 裴友仁学:他,白,叔,吃饭,他白叔。 日军:不对,他百奴(吃饭),他百奴(吃饭)。 裴友仁歉意道:他,百,奴,他百奴(吃饭)。真不太好记。 张喜富讽刺道:搁本儿。 裴友仁回谢张喜富:喜富你真有招儿。搁本儿记。 裴友仁到西墙案子那翻出了学生本和铅笔。 (画外音)裴友仁:我好生学,看你老师咋好意思罚我这好学生。 张喜富头在炕柜里,边查边回敬:真能舔屁股。 裴友仁没搭言,回到桌前,边写边背:喫饭,他百奴。 日军得意地在本子上写了1、2、3,逐个点着教起来:衣奇、泥、商。 裴友仁边念边写:1 一齊、2 泥、3 商。 队员喊裴友仁:炕琴看完了,你自个儿收拾吧。 裴友仁头没抬地应道:搁那吧。 裴友仁学习了4到10。 日军扳手指反复考问裴友仁1到10的读法。 张喜富指着炕柜底下,命令队员:掏! 队员用力伸进胳膊,掏出十个大大小小的骨头嘎拉哈、两个口袋、四个尜、两个尜板、三个陀螺、一个布条鞭子、一布袋泥球。 张喜富向里张望,问队员:没了? 队员拍着手:没了。 张喜富用长枪轻缓地往外拨弄,没见东西,就命令队员:南头儿后面。 队员从柜南头拽出一大一小两把废旧笤帚后,爬上柜子,伸胳膊拨弄柜后面。 张喜富把长枪递给队员:胳膊够不着,搁枪。(看队员细致地用枪扫了两遍,什么也没有,才接过枪,说)下来查案子。 日军郑重其事的教。 裴友仁专心致致地学。 张喜富和队员把案子上的书和本都逐页看了一遍。把油灯查看了一遍。把装梳子等东西的几个陶罐倒空,查了一遍。把座钟翻来翻去地端详了,里里外外查看了。把插在大镜子南头的鸡毛禅子查看了。把挂在墙上的两面大镜子立上案子,详查了后面,重新挂上。把案子布帘卷上案子,案下三层木板上放着的大小的旧棉鞋和单鞋、几块油布都检查了一遍。把四只小木箱搬了出来,把里面的麻匹、麻绳、布拉棰、锥子;铁钉、锤子、锁头、磨石;烧纸、铜钱、木头纸摄子;马灯、灯油、几包火柴等等都翻查了一遍。把两摞破旧学生书和本逐页看了一遍。 张喜富缓缓地搓着手,命令裴友仁:收拾炕。 裴友仁向日军示意了炕上,上炕系包袱,塞回柜,被褥堆上柜,下炕接着学。 张喜富认真地巡视了整个炕面后,命令队员:炕席底下。 队员不情愿地慢慢朝炕西卷过去,拉开炕柜门,挡住了膨起的炕席,回到炕东,轻手轻脚的一块一块地掀起破碎的炕席。 外屋的两个队员进来报告正盯守的张喜富:查完了。 张喜富盯着炕上问:缸底下灶坑里都看了? 队员:水缸酱缸酸菜缸都看了,俩炉子仨灶坑都掏了。 张喜富扭头扫了眼两个队员空的手,令道:上下屋儿!加小心灯,别整出火。 两队员奇怪地看了眼正专心学习的裴友仁,出去了。 (画外音)裴友仁:好!没查出北锅台地道。 张喜富盯着炕上,催促队员:麻溜儿的! 张喜富猫着腰,详查了炕沿下面、地桌和炕桌下面,一点一点地查看报纸裱糊的棚和墙。 两个队员进来报告:更房完事儿。 张喜富打量两个队员的空手,皱眉问:没耗子? 裴友仁小声答道:连打带抓整了好几天,还借了好几家的猫,该是差不多了。 张喜富命令两个队员:你上东屋儿,你领我上更房。 张喜富三人出去了。 炕上的队员检查完了,放回炕席,站裴友仁身边看起来。 裴友仁吩咐队员:点灯。 日军边写边读:1 ぃち 2 に 3 さん 4よん 5ご 6ろ 7なな 8はち 9きゅう。 队员到案子前点了油灯,放上桌子,低头看起来。 日军边读边指导裴友仁抄写了ぃち に さん。 裴友仁左勾右弯得手直哆嗦。 日军手把手地教写了四遍。 裴友仁看着6的“ろ”,边念边写了个“万”。 队员忙教道:就是7连半个圈儿,7圈儿半。 裴友仁忙顺从的边念边写起来。 (画外音)裴友仁:凡县长说文化侵略,琼老师说财谷绝断,这字儿...... 日军突然把住裴友仁的手。 裴友仁一惊,连忙描了描不圆的半圆。 日军边念边手把手地教写了“なな”。 (画外音)裴友仁:大村中佐说咱的话说得多顺溜儿,老芮说不学就不会用日本子机械种地,乐子说日本子“三个爹”。 日军看裴友仁把“なな”写成了“父父”,忙纠正:打咩(不行)打咩(不 行)。 日军手把手地教写。 队员指导裴友仁:大下边儿一个连笔的叉儿。 裴友仁边称赞边写:你这招儿好,一个大一个叉,大叉儿,稀奇。 张喜富领着东屋和更房的队员进来。 队员们分别把手枪和子弹、猎枪和子弹及散弹药的小包放上桌子,敬候日军。 (画外音)裴友仁:老师不罚卫生,你小喜富不敢说啥,可这老多的枪弹,你小喜富肯定挑坏儿,老师咋也得拿走。小喜富你咋恨上我了?我——不行,赶紧近边近边老师。 裴友仁把作业本翻到前面,肃穆挺立,照本朝日军恭敬道:身晒(老师),鹅吃卡来代西他(辛苦了)。 日军朝裴友仁一挥手,客气道:打衣教不(没关系)。 张喜富见日军停下来,忙指裴友仁,恭恭敬敬地报告日军:枪是他的,他的枪。 日军摆弄了手枪,指指子弹,示意裴友仁出去打枪。 裴友仁庄重地对着天皇像碎语祈祷了,温顺的从墙上摘下帽子,跟了出去。
10、下午,外景,院里,裴友仁、张喜富、九个队员、一个日军、隗强、祖本。 日军用手枪指着前园子立的高木杆顶端的苏雀笼子,示意裴友仁射击。 裴友仁为难地手罩眼睛,望向笼子。 (画外音)裴友仁:打不着他肯定看不起,一生气就得拿走,小喜富就得小看我、就得踩巴我。打着了,他——能咋的?说不上他能咋的,可小喜富就得防着我,就得老踅摸我。咋整?打着还是打不着? 张喜富忙低声问检查仓库的队员:咋样儿? 队员小声答道:啥也没找着。 一个队员指着笼子,悄声道:看不清雀儿。 (画外音)裴友仁:对,看不清。 裴友仁连说带比划地向日军表达了看不清雀、放笼子、打杆顶那把苏子的意思。看日军点了头,忙进了园子,解绳子顺下笼子,看了眼顶端的那把苏子,回到日军前,给日军示意苏子。日军点了头,把手枪递了他。他瞄了瞄开了一枪,散落一点儿碎秆。 日军要回手枪,打落了一点儿,顺手还给裴友仁,要来张喜富的长枪。打碎一些秆后,把长枪递向裴友仁。 裴友仁忙揣手枪,接长枪,打落了一点儿。 (画外音)裴友仁:这么打该行,谁也挑不出理儿。 日军示意一队员取猎枪,又示意张喜富打苏子。 张喜富从裴友仁手里接过长枪,瞄着开了枪,打落一点儿秆。 日军接过队员递来的猎枪,装了子弹,把苏子打散了。 队员们连声称赞。 裴友仁不断的“腰西(好)”。 日军得意地把猎枪还给裴友仁,客气道:俄家马西马西他(打扰了)。 裴友仁忙还礼:打衣教不(没关系)。 日军命令张喜富:衣勾(走)。 张喜富怨怨地一瞪裴友仁,命令队员:走! 裴友仁忙恭送日军:得娃骂他(再见)。 隗强牵着马爬犁进来,见张喜富一行往外走,忙把马牵到一旁,让行众人。 张喜富冷不丁地停住脚,令五个队员送日军,点四个拎马灯的队员:你几个——你查茅楼儿、你猪圈、你鸡架、你马圈,查细了。 队员们分散查去。 裴友仁目送了日军,一转身见队员四下翻查,紧张起来。 (画外音)裴友仁:小喜富你不查出来不罚我不能拉倒哇。马圈茅楼儿——没事儿吧?都冻得钢(gáng)钢(gáng)硬你能挖还是能刨?不...... (画外音)鸡鸭乱叫声。 隗强一把拽住张喜富:治啥? 张喜富冷冷地斜视隗强,威严地低声令道:松了。 裴友仁忙奔来拽开隗强,把猎枪塞他怀,边推边低声催促:人家看干净不干净。你快把枪搁屋儿去,看住你婶儿。我卸爬犁。 隗强怒斥张喜富:你又来祸害,你...... 裴友仁忙推隗强进了屋。 张喜富阴冷地瞅着裴友仁。 裴友仁卑微地向张喜富道:你别跟他一样儿的。你看吧,我给你拿灯。 裴友仁把挂在马棚柱上的灯点着,递给张喜富。 张喜富没接,冷峻地看着裴友仁。 裴友仁的脸抽动了几下。 (画外音)裴友仁:你娘的!你....... 一个队员过来报告张喜富:茅楼儿没啥。 张喜富阴沉地命令:料棚! 张喜富让队员照着亮,自己用叉子翻腾草料。 裴友仁一边窥视着马棚的检查,一边故作镇静地卸了两匹马,添了草料,解开爬犁上的麻袋,把里面的冻鱼倒进两个篮子,说张喜富:走前儿拎着。 张喜富没听见一样。 (画外音)裴友仁:你个祖宗!你是...... 查完鸡架和马棚的队员过来,看张喜富翻查料棚。 张喜富边翻查边命令队员:你俩上苞米楼子,看细了。 裴友仁忙提醒两人:加小心灯。 队员们没理裴友仁。 (画外音)裴友仁:你们个祖宗!一蹬苞米楼子就哧溜下来摔死! 裴友仁边扫马身子,边暗暗关注。 张喜富领着队员先后查看了马棚顶和檐、鸡架檐下、正房檐下和窗户帘、仓库檐下、更房檐下和窗户帘,没查出什么就爬进了玉米楼子。 玉米楼子里面的一个队员报告:进来前儿都是雪,没有翻腾印儿,掏了几个坑没有啥,顶上也没啥。 张喜富边听边跪上玉米,长枪挑灯,查看了一遍四面和顶上,不甘心地低声道:还有哪垧儿没看? 一个队员道:没了,都看了。 张喜富想了会儿,说道:柴火垛没看,还有菜窖,你俩看柴火垛,咱俩下窖,你查车和爬犁。 几人出来,分头搜查。 (画外音)裴友仁:好!苞米楼子没事儿了。前园子的地道——新木头支的,查了肯定...... 裴友仁见张喜富两人掀开了豆秆和窖盖,忙喊:等会儿下,放放气儿再下。 张喜富用灯照着冒出来的热气,迟疑了会儿,环视起来,目光落在房子东北角的石磨上,捅了下队员,走向石磨。 磨盘靠墙立着,挨着摞了两扇磨,磨上放着磨架子。 队员小声提醒张喜富:上面有雪,还看吗? 张喜富坚决道:掀! 两人抬开了磨和磨盘,踢开垫磨的两根木头。 张喜富用力跺了几脚地面,令队员:搁冰镩! 队员跑去爬犁,取来冰镩,大头朝下砸了下地面,说:不是空声儿。 张喜富失望地跺了下脚,回到窖前,踢了踢窖口的冰絮,顺梯子下去了。 裴友仁从仓库端来马料,边撒进料槽,边斜视菜窖。 (画外音)裴友仁:小喜富卫生没罚着,枪没拿走,粮没翻着,看他这股儿报复劲儿肯定不能拉倒,还一大堆儿帮他的,他能拉倒? 祖本光头跑来,叫裴友仁:吃饭了。 裴友仁忙道:戴帽子冻着!饮完马就吃,快回去。 祖本看了眼菜窖,跑回去。 查柴草垛的队员回来,帮着查车和爬犁。 裴友仁扫了眼。 (画外音)裴友仁:我啥前儿得罪这老多?都咋得罪的?你们啥都没整着能拉倒?肯定还得——明着来?完了,要来就来,要咋翻就咋翻,说不合格儿就不合格儿,犟一句儿就踢打、就罚就逮就日本子杀,这——这咋比老芮还邪乎?我,我咋...... 裴友仁一低头,目光落到了鱼筐上。 (画外音)裴友仁:对,惹不起就哄,哄下一个儿是一个儿。 裴友仁朝三个队员让道:你们别忘了拿鱼。 三人没理他,沉默地走到窖口,朝里张望。 (画外音)裴友仁:咋都不吭声儿?不要?不要也就这一招儿了。 裴友仁袖起双手,默默地望眼菜窖,望眼冻鱼。 张喜富钻出窖,边抖身上沙子和冰絮,边低声问:还有哪没查? 一个队员道:也就棚里了。 张喜富低声道:仨屋儿我都看了。 另一队员忙道:那就剩炕洞了。 张喜富边想边低声:炕面子好好儿的,炕墙也好好儿的。再看看落下啥没? 一队员道:水缸底下! 另一队员驳道:挪了,挖一尺多深那。你不道别瞎哧哧! 张喜富不甘心地低声道:那就先回去。 裴友仁看张喜富领着四人往外走,忙叫:鱼——喜富拿鱼。 五人没言语地走了。 裴友仁跟了两步,嚷道:喜富你看你,你不要你也让他们拿着哇,你不吱声儿他们也不拿,你——唉,不拿不拿吧。 (画外音)裴友仁:娘的杂种馅儿!可算死走了。 裴友仁关了大门,拎两篮子鱼进了更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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