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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名:满炕的算盘第 22 集 |
【原创剧本网】作者:王学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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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集 1、下午,内景,更房,裴友仁、陆华。 陆华感慨道:就这,小拃子娘就叫人恨上了。 裴友仁:一句话的事儿。 (画外音)裴友仁:老栾滑,谁都不得罪。小合子直,对老芮死心塌地。老芮狠,连个病人都不放。你那?奸臣一个,跟我行,跟老芮更行,连要饭的都赶不上。要饭的都比你硬气,对,要饭的要能拢过来,那可是不怕死的。 陆华喝口水,说:小拃子娘喝了两天药,好了些,就叫你嫂子回家了。第三天一大早,镇长领人叫她。你说她一个没好利索的病人,哪受得了一步一叩两步一跪?她就求镇长。镇长作不了主,叫她求老芮。栾管家拦着大门硬劝还不叫走。实在逼没招儿了,她就撞开栾管家,一头攮井里了。 裴友仁叹了声:可怜。 陆华:这可把老芮气坏了,又是捞人又是掏井。雨没求来不说,还得提防小拃子祸害他。我怕他害了小拃子,就叫老周几个成天成宿地看着小拃子。过了两个来月,小拃子卖了房子当了地,放了把火就没了。 (画外音)裴友仁恨道:咋就光放火?咋就不找大风天? 陆华喝口水,说道:那小子挺仗义,留纸条儿放火,你不也听说了吗? 裴友仁:放火的是我,救火的没我。芮家得罪我,往后还放火。 陆华:那前儿敢放火,这前儿就敢杀人。羿中坤也指定他了。 裴友仁:备不住。 陆华:账本儿抹毒,是不想药死老芮? 裴友仁:备不住。也不道这几年上哪了。 陆华:那还用说,不是匪就是贼。他爹不就胡子杀的吗? (画外音)裴友仁:杀倒听说了,细情儿不道。你说说。 (陆华回忆)
2、1925年9月中午,伊春家,伊福利、一男子、陆华、小拃子父亲。 (1)外景,院外。 一中年男子风尘仆仆地走近伊春院门前。 一条大黑狗从院里窜出来,狂吠着扑向男子。 男子慌乱地喊叫吓唬,又假装捡拾土块去打。 黑狗一直要往身上扑。 男子抓把碎土打过去。 黑狗攻势稍稍缓了下。 男子趁机找到大土块打过去。 黑狗边躲闪边扑咬。 男子一边用土块防卫一边呼叫:看狗!人哪?快看狗! 黑狗疯狂地扑咬。 男子恼火地举着土块,逼进了院子。
(2)外景,院里。 黑狗不甘退却地扑咬。 男子掷去土块,顺势从杖子上撅下一截木棒,边追打边喊:人哪?看狗! 黑狗边退向屋门边狂叫。 男子愤怒地举着木棒逼向屋门。 黑狗一退。 男子乘势冲进了屋。
(3)内景,屋里。 男子气喘吁吁地站到炕前。 伊福利头朝炕里,枕着行李卷,悠闲地晃着二郎腿、伸曲着脏脚趾。 男子怒冲冲地呵斥伊福利:你家狗咋不管? 伊福利不慌不忙道:它就是看家的。 男子痛斥:它截道! 伊福利不紧不慢道:它是狗。 男子愤怒道:它咬人! 伊福利晃动着脚,不屑道:咬猴儿猴儿在树上,咬兔子兔子在山上,咬神仙神仙在天上,不咬人咬啥? 男子一时语塞,愤恨地用木棒一指伊福利:你——等着! 男子一敲炕沿出去了。 伊福利若无其事地伸曲着脏脚趾。 陆华和小拃子父亲拎锄头进来。 小拃子父亲奇怪地问伊福利:谁? 伊福利摇晃着脚,漫不经心道:不道。 小拃子父亲追问:来干啥? 伊福利慢腾腾地起身,靠着行李,懒散道:没问。 小拃子父亲数落道:瞅你个艮劲儿。他咋气哼哼的? 伊福利坐起来,拽过烟笸箩,稳稳地卷烟,怨道:挺大的人跟狗一样的。 小拃子父亲拄着锄头,批评道:它老截道儿,我俩不拎锄头都进不了屋儿,你也不管管,早晚得惹祸。他娘儿几个那? 伊福利一边往窗台上弹烟灰,一边随口道:下地了。 小拃子父亲问:那人哪的? 伊福利在窗台上摁灭了烟,边下炕边随口道:谁道了。 小拃子父亲警觉起来:不是串门儿的,不像要饭的又不像干活儿的,能不能——是胡子? 陆华一愣。 伊福利神色依旧地倒出鞋里的沙土,边穿边不在乎道:胡不胡子咋的? 小拃子父亲慌恐道:完了你招人家了,你肯定招人家了。 伊福利低头走了两步,无所谓地说道:招不招能咋的? 小拃子父亲责怪道:他不祸害你?咋防啊? 伊福利边往外走边不以为意地应道:防啥防。 小拃子父亲忙警告:你别不当回事儿!叫他娘儿几个上我那住几天,我陪你。 伊福利边走边回绝:住啥住。 小拃子父亲紧跟上,坚定道:不防可不行!今晚儿就换了住。 陆华忙劝伊福利:别犟了,下晚儿赶紧换! (陆华回忆完)
3、下午,内景,更房,裴友仁、陆华。 陆华感慨道:下晚儿胡子就上门儿了。药死狗,勒死伊福利和小拃子他爹,搬光了东西。 裴友仁叹口气:就个狗的事儿。伊福利,他是不噎人不说话。就是白瞎小拃子他爹了,多好的人。 (画外音)裴友仁:小拃子你不道谁害了你爹,就别寻思那事儿,别分心,一个心眼儿干老芮,就当他雇人害了你爹,干他! 陆华低声问:羿中坤死了,副队长还空着,你没寻思寻思? (画外音)裴友仁:他死了,羿老鬼能不寻思我?栾一天死了,死老芮不也得寻思我?都寻思我不都踅摸我?我防都防不过来还有心思寻思副队长?你——你咋虎巴儿问这事儿? 裴友仁警觉道:寻思那干啥? 陆华:能不想? (画外音)裴友仁:你咋还盯住不放了?我干啥——对,你知道小兵、松子是我整的才一个劲儿地问,肯定是。 裴友仁小心道:太乱了。 陆华:没人? (画外音)裴友仁:你干?除了你还有谁?你明情儿没谁还问啥? 裴友仁:没寻思。 陆华:老靳叫往街里送车粮、两头猪。 裴友仁:备齐了? 陆华:齐了。明早儿走,法政去,两挂车。你不给小文儿捎点儿啥? (画外音)裴友仁:对对,得捎,我得去,那就...... 裴友仁:捎点儿馇子,也看看孙子。 (画外音)裴友仁:找小拃子,哄他干老芮!
4、下午,外景,县城裴文店外,裴友仁、裴文、於忠言、裴公房、芮法政、六个队员。 裴友仁劝说卸粮食的芮法政:你们送去就回来,在这吃住。 芮法政:上大车店。 裴友仁强拉硬扯地边卸行李、草料,边说:不是外人花那钱干啥?都回来。 芮法政看了眼等他指示的几人,说裴友仁:那就简单的。(说队员)卸吧。 队员们将粮食、行李、草料送进院子。 裴友仁目送了马车,把木头手枪给裴公房,抱起来教打枪。 裴文吩咐於忠言:做锅鸡蛋豆腐汤、撕盆儿猪头肉。 裴友仁忙道:不能够。 於忠言:那老些人不够吃。整个鸡炖锅豆角儿、土豆儿、茄子,拌个凉菜,揍六个。 裴友仁怪道:一锅儿炖的咋六个? 於忠言:豆角儿、茄子、土豆儿单个儿盛,鸡肉、猪头肉、凉菜正好儿六个。 裴友仁赞道:真能琢磨,你整吧。我爷仨买肉去。 (画外音)裴友仁赞许道:言子行,大方还不大眼皮。要是她抠还看不起屯子的,那就得跟文儿唧唧,就得怨我老领人,就得给我脸子看,就不能揍像样儿的,那就砢碜了,法政他们笑话不说,我搭了饭菜儿还没讨着法政的好儿。言子真行,是个贤妻,不是,还是贤惠的儿媳妇。要是你婆婆也像你,那我少丢多些面子?她净在外人跟前儿让我下不来...... 裴文吆喝裴公房:下来! (画外音)裴友仁一愣:啥? 裴文说裴公房:你爷怪累的,你下来。 (画外音)裴友仁:没喊我,别一惊一乍的,自个儿儿子怕啥? 裴友仁:不累,抱孙子就不累。走。
5、下午,外景,县城街道,裴友仁、裴文、裴公房、行人、四个警察,一对老夫妻。 裴友仁边走边小声问:小拃子在哪了? 裴文警觉地低声反问:干啥? 裴友仁:接佳志的人马。 裴文:他不干! (画外音)裴友仁:现成儿的人马咋不干?是怕人多招风还是就单干?单干那是专门儿杀人,象羿中坤、栾一天那样儿的,能杀他们就能杀老芮。不行,老芮太严实,上回就没干了。没干了老大就干老二。 裴友仁:芮老二...... 裴文:整不了! (画外音)裴友仁:芮老二整不了,那老芮不还是有章程?整不了——整不了老芮家整于卿惠! 裴友仁:于卿惠...... 裴文:防得紧! (画外音)裴友仁:咋还谁都整不了了?羿中坤那么阴都整了,咋就整不了 他们? 裴友仁:我看看他。 裴文:在佳木斯了。 (画外音)裴友仁:上那老远干啥?那有他啥事儿?也杀人?还能老也不回来?一回来——不对,回来也谁都整不——不对,整不了也不用躲那老远。躲——不对,不是躲,用不着躲。没躲还不让见那就是猫了,就是你留家底儿自个儿用。 裴友仁:啥前儿回来? 裴文:他就单干。 一个行人把裴公房的手枪逗掉了。 裴文捡起来,扫了眼前后,低声道:你先忍着。 (画外音)裴友仁:我忍老芮忍?能忍还找你?感是你住街上消停了,不道愁的东西! 对面走来四个警察,押着一对衣着破烂、蓬头垢面、步履蹒跚的老夫妇。 裴友仁立即站去路旁,奇怪地看着这些人。 裴文小声打听后面的警察:咋的了? 一警察:偷吃孔庙的供。 裴文:饿极了。 警察无奈道:皇军发现的,没办法。 裴文嘟囔道:一口吃的,真可怜。 (画外音)裴友仁:还说?不怕逮? 裴友仁忙把裴公房的手枪碰掉了,叫裴文:枪!捡起来。 (画外音)裴友仁:这遍地的警察,他还啥也不告诉,还咋问?
6、晚上,内景,县城裴文店,裴友仁、裴文、芮法政七人。 裴友仁、裴文轮番劝芮法政他们吃喝。 六个队员自顾自地狼吞虎咽。 (画外音)裴友仁:你们可解馋儿了,要是跟我好是不老吃?我找点儿啥活儿不吃几顿?强子再抠也不能拦着帮我干活儿的,铡铡草拉拉粪,还不累还用不了多长功夫儿,玩儿似的吃呗,要吃啥就揍啥。可你们不道好赖,偏跟老靳、法政,他俩给啥了?不就多出俩工挣点儿俏钱儿?踢不着的俩钱儿够吃一顿? 芮法政扫了眼六人:哎哎,你几个几天没吃了?能不能有点儿吃相?抢啥?队员们不好意思地互相看了看,放慢了筷子。 裴文笑着劝道:都饿了,吃吃来喝口。 裴友仁看几人有些拘束地随裴文喝了口,就劝起了菜。 甲边吃边夸地圆场道:一样的茄子豆角儿,人家揍的就好吃。 芮法政责怪他:再好吃也不能吃没吃相喝没喝相。 乙讪笑道:文儿哥不能笑话。 裴文应道:笑话啥?实在点儿好。 (画外音)裴友仁:你实在他们还实在?都实在他老芮家能熊我到这前儿?都实在,他几个能帮老芮家?谁实在谁挨熊,挨熊的都——不是,是没章程的才实在,是实在的都没章程。不是,是实在的都熊货——不是,是熊货都实在,对,熊货才实在。不对吧?文儿实在我也实在,不是谁都熊我爷俩。不是——乱了,乱了乱了,唉呀,这点儿酒咋就乱了?得,乱了就不寻思,没用! 裴友仁劝了口酒。 乙回敬了裴文一口,说:这一桌子有滋有味的咱慢慢儿吃,一碗热汤两杯酒,三个馒头猪头肉,慢慢儿吃。 芮法政讥笑道:你多大肚量你不道? (画外音)裴友仁:是能撑!供你们两顿都赶上文儿家一个礼拜了。撑吧,咋也不能白撑。 甲逗乙:美食家你别撑个好歹。 乙驳道:你吃了二十多年土豆子,有今个儿的好吃? (画外音)裴友仁:啥乐子娘优子媳妇的,能比言子强哪去?不都是油多火猛勤翻腾?言子一锅儿出四个,她俩谁能?你俩能?你俩——你俩别撂筷儿骂主子,往后跟我客气客气,别吃匿心眼子食。 甲不好意思地反问乙:你美食家吃过? 乙嚼着土豆,炫耀地考问甲:你就说,切土豆儿之前是先洗还是先打皮儿?甲一脸不屑:咋整都是土豆子。 (画外音)裴友仁:你真外!不先洗一洗,那打完皮儿不粘一下泥?那泥能洗净? 芮法政吩咐队员们:八分饱得了。 (画外音)裴友仁:都撑嗓子眼儿了还八分饱儿?是供不起还是不好吃还是我爷俩没陪好?这话说的,白供了? 裴友仁劝道:都青菜,撑不着。 芮法政假作认真地嗔怪裴友仁:你能包得起你就让他们吃。 甲忙应道:慢慢儿吃慢慢儿吃。 芮法政看了眼甲的空酒杯,吩咐道:你吃饱喝得去添添料。 乙看甲恋恋不舍地起身离桌,逗道:叨筷子,慢慢儿吃。 芮法政假意道:文儿把肉端走。 裴文跟着大家乐。 裴友仁劝起吃喝。 芮法政用筷子指乙,数落道:你还觍脸乐那,你娘养了一年的猪,连口猪头肉都没吃着。 (画外音)裴友仁:听说了。他爷仨真是好口福儿——他娘撕肉前儿就一口没吃?不能,肯定编故事笑话他家。不能,他家不说谁知道?备不住有这事儿。对,哄他说说。 乙红了脸,证明道:不就寻思外屋儿还有吗?谁曾想我娘端盘酸菜来? (画外音)裴友仁:那你娘吃没——问问? 丙说乙:你爷仨吃得多快?你娘专门儿撕肉都供不上。那要是老暴太太还不㨄桌子? 乙羞涩道:我娘可不能。 丙责问:没哭? 乙狡辩:喝酒辣的。 (画外音)裴友仁:扯!哪个老娘们儿辣哭过?她又不是搁眼睛喝的咋就辣 哭了?肯定是没吃着给气的,也备不住馋的。不过你爷仨也吃得太快了,没嚼咋的?不能,狗吃东西才不嚼,你爷仨不是——不是不行啊,狗吃东西谢食主儿,你不能不谢呀。 芮法政端杯道:别好吃不撂筷子。喝了,你几个上门口溜达溜达消消食儿。五人喝了,心满意足地离桌出去。 芮法政郑重地向裴友仁低声道:镇里谁也不行,就和你对撇子。羿桂卿他们耍心眼儿,老拿我家当枪使。 (画外音)裴友仁:你知道?有良心。 裴友仁忙恭维:这老多年,就靠你爹罩着了。 芮法政忧心道:就是小拃子...... (画外音)裴友仁:小拃子?对,他放你家火、杀你家人你不能不找。可他是我的,你找着了我咋整? 裴友仁扯开话题:没信儿多些年了,防着点儿吧。 芮法政转问裴文:能不能在街里? 裴文正色道:说不准。见了面儿我也不认识。 裴友仁眼一眨,余光瞄定裴文,请示芮法政:要不,明个儿找一找? (画外音)裴友仁:文儿你要怕找,你就得让他猫。你告诉他猫前儿,我跟去就能找着。你不去告诉,那他就没在街,我就先不找。不管我找着找不着,他法政都得谢我这主意。 芮法政向裴友仁迟疑道:这么多年了还能认出来? 裴友仁忙煽动:咱人多,备不住谁就认出来。 芮法政想了下,决心道:那就找他一天。 裴友仁借举杯劝芮法政之机,偷眼裴文。 裴文没事一样,劝酒喝酒。 (画外音)裴友仁:看你这样儿,小拃子没在街,那我就先不找。
7、上午,外景,县城渡口,裴友仁、裴公房、沙德阳、众行人和渔民。 几根烂桩子拴了些破旧的渔船、渡船,渔民和行人都匆匆忙忙着。 裴友仁蹲在岸上,搂着裴公房,打量着每一个渔民、行人。 裴公房用手枪指人学枪响。突然,手枪指定一男子,连声叫:叔——叔—— 裴友仁顺枪望去。 沙德阳冷漠地走过来,招呼裴公房:房子,跟谁来的? 裴公房应道:爷。 沙德阳审视裴友仁,应道:跟你爷来的,跟你爷玩儿吧,噢——叔走了。 裴公房忙叫:叔抱,抱。 沙德阳迟疑了下,哄道:跟你爷玩儿吧,叔有事儿噢—— 裴友仁见裴公房憋憋屈屈地要哭,忙抱起:看船看船,上船看船去。 裴公房看沙德阳要走,忙伸手,小声哭起来:叔——抱,抱—— 沙德阳为难地哄劝:明天,噢——明天抱。 裴公房哭声大起来:抱,抱。 裴友仁见行人都奇怪地望向这里,忙哄道:叔有事儿。爷抱你上大船,看大船。 裴公房踢蹬着腿脚,哭叫道:叔抱,叔抱。 沙德阳不得已地把包袱递给裴友仁,抱过裴公房:别哭了,噢——别哭了。 裴友仁看裴公房还在抽泣,哄道:回家,别哭了回家。 沙德阳:抱了还哭?不哭了回家,回家噢——
8、上午,外景,县城街道,裴友仁、沙德阳、裴文、裴公房、行人。 裴友仁跟沙德阳后面,打量着小声问:你这是...... 沙德阳沉着道:出趟门儿。 裴友仁:你家...... 沙德阳:不远儿。 裴友仁:你贵姓? 沙德阳冷静道:沙,沙德阳。你是小房子他爷? 裴友仁:嗯。 沙德阳哄裴公房:让你爷抱。 裴友仁看裴公房用手枪比量行人,不理沙德阳,哄道:来爷抱,叔累了,过来。 裴公房搂紧了沙德阳的脖子。 沙德阳无奈地换了胳膊,边大步走边应对裴友仁:爹娘都没了,就哥儿一个。上富锦、佳木斯揍点儿小买卖。 裴友仁:都倒腾啥? 沙德阳:本钱小的都倒腾。 裴友仁:道儿上还消停? 沙德阳:还行。房子你爹来了,跟你爹回家,噢—— 裴友仁向前望去,见裴文拎着两条鲶鱼,怨怨地呆望着自己。 沙德阳招呼裴文:买鱼了?你儿子非让我抱,给你吧。 裴文阴着脸把鱼递给裴友仁,接过了裴公房。 裴友仁把包袱还给沙德阳:到家吃。 沙德阳辞谢而去。 裴文低声责问裴友仁:你咋找的? 裴友仁不假思索地随口道:他才下船,小房子......(一顿,反问)你说我找他?他...... 裴文恼道:你咋明着来?碰上芮法政他们咋整? 裴友仁惊喜道:他——你说他...... 裴文忙警告:别再找了! 裴友仁望着沙德阳背影,辩白道:没说啥。 裴文:往后别找了! (画外音)裴友仁:好不容易碰着了咋不找? 裴友仁看沙德阳转过了街道,说裴文:再见一面儿,就一面儿。 裴文:不行! 裴友仁:就一会儿。 裴文:回去收拾鱼,他们快回来了。 裴友仁想了想,低声求道:你抱小房子先回去,我假儿装儿买鱼。他住哪? 裴文:不让你找你就别找,回家! (画外音)裴友仁:这前儿不找往后咋找? 裴友仁要挟道:我挨家打听肯定能找着。 裴文又急又气:找——先回家!下回的! (画外音)裴友仁:他回家一躲我哪找去? 裴友仁威胁道:就那趟街儿,一问就知道。你先回去。 裴文迫不得已道:往西第四家。千万小心,早点儿回家。 裴友仁忙道:快,就一会儿。
9、上午,内景,县城沙德阳家,裴友仁、沙德阳。 沙德阳歉意道:街上人多眼杂,不敢跟你说,你别怨我。 裴友仁:怨啥?就是——你那老些年都咋过的? 沙德阳沉缓道:给老芮放完火就跑到挠力河,投了老占东。老占东上一辈儿在民国九年种大烟,叫官兵熊得受不了就攻了佳木斯,叫东北军收拾了。老占东他们就更恨,就老去打老去抢。他们躲得远藏得严,官兵剿不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他们,硬着头皮干了三年。后来实在看不下去就要走,他们不让,可他们...... (沙德阳回忆)
10、1931年冬天的下午,内景,土匪宿舍,沙德阳、七个土匪、两个妇女。 通长的南炕东,两床被子半盖着两对裸身男女。 甲匪疲倦地抚摸妇女的胸腹。 妇女痛苦地紧闭双眼,任凭甲抓揉猥亵。 另一男子俯在妇女身上歇息。 炕当中,乙、丙、丁、戊披着棉衣,两两分坐在一个赤裸的妇女两侧,在她肚子上玩扑克。 炕西,一个男子头朝外地侧身躺着,把一小捏白面撒在半个手掌大小的锡纸上,用火柴烧燎下面,大口吞吸烟气。 地东,火势熊熊的炉子北堆了一堆木头。木堆北的三张桌子摆成一长条,四周摆了十条凳子。一个穿着皮马甲的光头土匪坐在桌前,边擦汗边啃烧鸡、喝热酒。 沙德阳拎着长枪进来,不满地叫甲:都替你一天了你还站岗不了? 甲慢腾腾地起身,嘟囔道:替会儿能咋的? 沙德阳嚷道:你不怕累死了? 甲光着身子,懒懒地拽过衣服,边穿边嘟囔:你来,趁热乎。 沙德阳把长枪立在墙边,脱起鞋。 乙招呼沙德阳:替一把,撒泡尿。 沙德阳犹豫了下,坐到西北的乙的位置。他上家的丙每抓一张牌,都用手指蘸蘸口水,捏捏妇女的乳头。他白了眼丙,欲言又止。 沙德阳对家的丁责怪丙:你快点儿。 丙回敬丁:你着急输咋的? 丁反讽:输!就剩裤子了。 丙:裤兜儿有的是钱。这牌——不要了。 丁嘲笑:抽烟纸吧。(问沙德阳和戊)你俩要不?我七十。(掀起六张底牌,自语)光了。 沙德阳把脚往妇女身下伸了伸,理着牌说丁:成了,咋打都成。 丁回应道:这可不是一般的成。 丙警告沙德阳和丁:别说话、别打混牌。 丙把牌扣上妇女肚子,掏出烟和纸要卷烟。 丁扣下六张,扔张红桃2,说:黑桃主,掉主。(催促丙)你煞楞儿的。 丙把烟撒在纸上,拍了拍妇女的乳房:卷上。 妇女接过去,熟练地卷好,掐去蒂头,举给丙。 丙没接,边出牌边吩咐:点着。 妇女侧头点燃,吸了口给丙。 丙伸去嘴,叼上吸起来。 烟灰落上妇女肚子。 丁厌恶地吹去烟灰,呵斥丙:把扑克整埋汰了。 丙把烟伸出炕沿,弹了弹烟灰,蘸了蘸口水,扔出一张黑桃10。 沙德阳埋怨丙:还加分儿?不留点儿不光了? 丁警告沙德阳:别说话,玩儿啥赖? 乙跑回来,边进甲的被窝边喊沙德阳:打两把,我热乎热乎。 沙德阳:人家打光了,你自己来吧。 乙:替两把替两把,有钱怕啥接着打。 丁告诫沙德阳:接了就玩儿到底,不兴撂。 沙德阳边给丁钱边催乙:你快点儿。 乙没理沙德阳,兀自撞击妇女,每撞一次就低声诅咒一声“丁输”。轮番咒骂丁、丙、戊。 丙把烟头扔地上,数了钱扔上妇女肚子,不屑地冲丁道:拿去输吧。 丁拿过钱,顺手刮了下妇女下身,讥笑丙:你蘸那不好使,蘸这准赢。 丙起身要换对家戊。看戊烦他折腾,就一步跨过妇女,威胁戊:不换不玩儿了! 戊无奈地起身,跨过妇女,坐在丙的位置。 丙用手指点了下妇女下身,给沙德阳倒了一下牌。 戊瞪起丙,斥责道:你不嫌埋汰别人不嫌乎? 丙示威一样,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戊,手指点了下妇女下身,边舔指头边向 戊示强:嫌埋汰别玩儿。 沙德阳劝两人:别闹。(催戊)上牌儿! 戊边给沙德阳上牌边诅咒丙:你狠劲儿摸!狠劲儿输! 丙每抓一张牌,都用牌抹一下妇女下身,边抹边泄愤戊:你干净,让你干净! 沙德阳用胳膊肘捅了捅丙:别不拿人当回事儿。 丙边摔着抓的每张牌,边呵斥沙德阳:你当回事儿你做她勾挂的(保票的)。 沙德阳把牌摔上妇女肚子,起身道:不玩儿了! 乙边穿裤子边奔来:我来我来。 丙、丁、戊不满地瞪着沙德阳。 沙德阳生气地躺到西边。 丙斥责沙德阳:摔打谁?找收拾? 乙忙哄劝丙:输了吧?没事儿,换换篇儿。(边掀妇女边说)趴下,趴下。 妇女翻转身子,趴下。 四人接着在妇女背上玩。 丙一边示威地看着戊,一边把抓的每张牌都夹入妇女屁股。 戊忍无可忍,猛地把牌摔丙脸上,怒道:不玩儿了! 丙看戊收拾钱,就扑上妇女,边抢钱边骂:摔打我我不收拾你! 丙和戊在妇女身上撕打起来。 乙和丁向后坐了坐,平静地望着前面,应和着撕打,乙双手变换着拳掌对击; 丁双手拍掌,掌背轮击双腿。 沙德阳看妇女被压得哭泣又不敢动弹,就一挺身起来,抓住丙的双腿向后拽:别闹了压坏了! 戊趁机打了丙一耳光。 丙回手打了沙德阳两耳光。 沙德阳一愣,随即猛地踢踹丙。 乙、丁扑倒沙德阳,和丙一起拳打脚踢。 (沙德阳回忆完)
11、上午,内景,县城沙德阳家,裴友仁、沙德阳。 沙德阳诉说道:我怕他们暗地害了我,就留条儿说回家报仇,偷着回来了,改名沙德阳,揍点儿小买卖。后来碰见了文儿哥。 (画外音)裴友仁:胡子的日子行,肉票儿就苦了。你——学会了胡子,还能可怜人,可也行。 裴友仁问:你自个儿? 沙德阳:文儿哥给找了几个。 (画外音)裴友仁:死文儿跟我耍心眼儿藏家底儿。 裴友仁看了眼沙德阳右手粗短的中指和深凹的指甲。 (画外音)裴友仁:羿中坤跟栾一天就是这手弹的石籽儿。 裴友仁:还用石籽儿?揣着“哗啦哗啦”响,黄豆保掯。 沙德阳弹了下右手中指:黄豆滑。 裴友仁恍然道:对,滑。那你往后啥打算? 沙德阳郑重道:找空儿,收拾老芮! 裴友仁忙鼓动:老芮、芮老二、于卿惠都该收拾。 沙德阳坚毅地看着前面,没回应。 (画外音)裴友仁:你别光说不干,不能,胡子都狠,你不能不干。 裴友仁告诫道:芮法政他们来了,你可小心。我得走了。 沙德阳送到外屋。 裴友仁环视了眼,问:挖地道没? 沙德阳:没有。 裴友仁指着北锅台:从里面挖,挖到外面去。 沙德阳敷衍道:看看吧。 裴友仁急切道:看啥?今晚儿就挖。 沙德阳:挖。 (画外音)裴友仁:别光挖,别忘了老芮。
12、傍晚,内景,县城裴文店,裴友仁、裴文、芮法政、六个队员。 (1)店里。 裴友仁、裴文、芮法政围坐在地桌旁,喝水闲聊。 裴友仁担忧地问芮法政:春天前儿,日本子往桦川移民,夏天又往依兰移,移来移去地还不移来咱这? 芮法政不以为意:谁道了。 (画外音)裴友仁:还谁道了?移民一来你家能跑了?跑不了还不先寻思招儿?不管你啥招儿,移民不能不抢你光抢我。你家地多不能不防,你防移民也就帮了我。 裴友仁顾虑道:他们把地都收去了咱咋整?(看芮法政思考着,继续忧怨道)五百来人,带着刀枪,硬把依兰的七虎力给占了,变成千振屯垦团。他们也不能光往吉林省移。要是真来了,咱爷们儿咋整? 芮法政随口道:咋整?还能眼看着抢? (画外音)裴友仁:不寻思招儿不就眼看着? 裴友仁沉缓道:没人能跟他们说上话儿,打听不出来。(见芮法政关注自己,小心道)要是咱有人在日本人身边儿,多少的还能捋点儿须子,好早点儿知道、早点儿寻思招儿。(看芮法政边听边思考,提议道)哪怕打点打点,也不能让他移来咱这。(见芮法政不由自主地点了头,接着引导)要是他们在桦川依兰整得不顺溜儿,就不能往咱这移。要是整得好,咱这就不保掯。(等芮法政点了头,请示道)能不能搁人打探打探?(看芮法政琢磨着望着自己,忙解释)看看他们种得咋样儿、侍弄得咋样儿、雇了多些人、一垧打多些啥的? 芮法政:就这样。谁去? 裴友仁:回去合计合计? 芮法政:就这样。派两个专门整情报。 裴文忙夸芮法政:到底是队长,看得长远。 芮法政应道:来回就在你这落脚,给你拉两车柈子拉些粮。 (画外音)裴友仁:你公事儿公办欠不着我人情不行啊。 裴友仁忙婉拒:你咋还外道了?啥也不用。 芮法政朝裴文坚持道:就这样。你也上上心,勤打听打听县里的。 (画外音)裴友仁:文儿没说法儿,你得听我说。 裴友仁:把队长、局长、县长谁的往屯子请一请,吃点儿杀猪菜刹生鱼啥的。 芮法政托付裴文道:就这样,我招待。回头让镇长整些好鱼,你给他们送送。 裴文笑道:你多来几趟呗。 (画外音)裴友仁:这顺手儿人情你咋不干? 裴友仁忙批评裴文:法政咋能老来?(见芮法政不解地看着自己,忙道)等你有了能挑头儿的帮手儿你再出门儿,咱就都踏实了。 芮法政点头道:中坤死了,该找了。 (画外音)裴友仁:多找!我给找! 裴友仁:你看连生的队伍多老大?咱屯儿得防老毛子、防矿上、防胡子,还有凡大陈红枪会,队伍更该大,要不你咋顾得过来? 芮法政思虑道:就是没中坤那样的。 (画外音)裴友仁:你娘才那样儿!再整个中坤试试?整几个干几个!你整! 裴友仁平静地引导芮法政:你挑挑,得听你的才行。(见芮法政点了头,语气一沉)老糜家嫌乎皇军老去还不给钱,走了仨。要是再走,皇军还不得让你跟镇长找妇女? 芮法政皱起眉头,盯着裴友仁。 裴友仁迟迟疑疑道:有的话不能当你爹跟镇长说,就敢跟你说。 芮法政催道:咱爷俩——你说。 (画外音)裴友仁:咱爷俩近边,我可信你。 裴友仁:咱可哪说哪了。 芮法政:放心。 裴友仁:这事儿,行跟不行可别说是我爷俩说的。 芮法政:你咋还信不着我那? 裴友仁深沉道:我寻思,皇军要是祸祸了谁家妇女,你这队长可就不好说了,都一个屯儿的街坊邻居老亲少友的,是不?(看芮法政眨眼睛期待着自己,说)能不能把老糜家的税捐啥的免了,留住妇女?(见芮法政边听边思索,说)再不行,就从给皇军的东西里给他们挤出点儿,哄住了?(看芮法政琢磨上了,说道)再不行,就让大柜跟老糜家再招,别管有照没照,再就让矿上也来往来往。 芮法政盯着水碗,思考着。 裴友仁喝口水,婉言道:也不道我寻思的是不是事儿? 芮法政:你这不都给我想的吗?就这样。(转问裴文)街里并啥屯子? 裴文:就是把跟前儿的几个屯子都拆了,搬街里,还有亮子地仓(qiǎng)子窝棚,都搬进来。 芮法政:都住得好好的干啥并? 裴文:怕暗通胡子自卫军。 芮法政问裴友仁:咱们咋整? 裴友仁脱口道:把木匠铁匠都叫来,来人来车,再拉来木料,干个月儿八儿的...... 芮法政纠正道:咱们镇,并不并? 裴友仁醒悟道:咱镇?整不好——也得并。 芮法政问裴文:咋整? (画外音)裴友仁:并就是住户多了、操心多了,地了租子啥的不变,那还有啥咋整的?先别说,等他问的,别像才刚那样儿,再差了题,法政就得轻看我。 裴文道:不道并不并。要不你明天晚走会儿,上县里问问。 芮法政想了想:上赶子问不好。你闲说话打听打听。 裴文:行。就是这一个来月没要紧事儿别来了,省得抓工修城墙。 芮法政:他不能抓咱警备队,可也快轮到了。 裴友仁:可别误了收地。 芮法政:躲不开。 裴友仁:那就这前儿来,多来一半儿,一个月的工,半个月干完就不能耽误多些。 裴文:够呛。恒广成良领五十多皇军,专门儿驻街里,成天看着。看你人多不修完能让你回去? 裴友仁:咱得回去防自卫军,别让他们抢了粮啥的。 芮法政:就这样。回去合计合计。 (画外音)裴友仁:是我的这样儿还是文儿的这样儿? 队员们进来。 甲闷闷不乐地报告芮法政:队长,还是没影儿。 芮法政吩咐道:以后再找。洗脚睡觉。 (画外音)裴友仁:没找着好。睡! 裴友仁帮裴文收拾桌子,把水碗和壶送去厨房。
(2)厨房。 裴文低声埋怨裴友仁:你咋说招兵? 裴友仁耳语道:人多好办事儿,再跟县上要枪。你让小拃子当个警察警备团啥的,好老回去。 裴文:不准成。 裴友仁:谁也不认识,没事儿。 裴文:不行! (画外音)裴友仁:咋不行?你懂啥? 裴友仁:他传信儿,咱好先卖河泉地,别啥也不道让人开拓了。 裴文:那也不行! (画外音)裴友仁:干啥都不行?河泉那地——不要紧吧?一时半会儿还不要紧。就是小拃子,赶紧!
13、上午,外景,场院,裴友仁、芮法政、全镇人。 裴友仁暗暗寻觅着。 (画外音)裴友仁:老芮那?没来?他那身份儿,不开这样儿的会儿也正常。不是,是他别在家踅摸我,不能吧?我献了那老多的计还踅摸我?不能,要是踅摸,我就不能安生到这前儿。那他忙啥那? 芮法政登上石磙子,大喊道:皇军大尉恒广成良给咱们守卫街里,成立了治安维持会,咱们镇也要成立。咱们警备队增了两个副队长——富源同、甘霖。 (画外音)裴友仁:甘霖行,说话办事儿都实在,还没帮没派,跟我还凑合。源同——不咋讲面子,有富强那样儿的本家就都有点儿怕他。老芮,你咋选的? 芮法政严肃地扫视到了裴友仁,高声道:街里修城墙,东、北、西三面都修,还有十多个炮台,快修完了。再轮到出人出车出捐的别磨叽。镇长正领着出工。别出工不出力,皇军可不是好糊弄的! (画外音)裴友仁:谁磨叽?说谁?谁乐意去——不乐意能不磨叽?不是,我没磨叽,不能说我。 芮法政向裴友仁一挥手:现在收秋了,粮食一粒儿也不准出镇子、不准埋藏,发现就不赦!(严厉地扫了眼裴友仁,挥手喊)咱们镇不并屯子、不来移民,都安心收秋。三天之内,把修城墙的捐交齐,一人两毛,不交就一人两麻袋苞米,再不交就是反对满洲反对皇军,指定不赦!在外地的马上回来,不回来就是通匪,指定不赦! (画外音)裴友仁:都交我随着,肯定不落后。 芮法政掏出名册,厉声喊道:从今天起保甲,就是十家联保,一家有罪九家举报,不报就十家都有罪!有通匪窝匪做匪的马上报告,不报就不赦!记住自已家是哪个保的、谁是保长、都谁家。听好,我念了。 (画外音)裴友仁:保——保我?
14、下午,外景,院里,裴友仁、隗强、惠彩杰、家昌隆、甘霖和一个队员。 裴友仁、隗强、惠彩杰坐在矮凳上,用木棒一头一头地敲打一大堆葵花头。 家昌隆连干带玩地忙着。 隗强抽搐鼻子问裴友仁:修城墙都是自己带干粮带草料,咋还要捐? 裴友仁:趁这事儿攥巴点儿。 隗强:大伙让? 裴友仁:不让咋整?你不交不光他们不让,就是保长也不让。 隗强叹气道:又多个催命的保长,咋治? 裴友仁无奈道:没招儿。 惠彩杰看家昌隆用木棒四下挑着葵花籽,哄道:别可哪整。进屋儿哄你小弟,你奶好揍饭。 家昌隆胡乱地敲起葵花头:不揍,吃毛嗑儿! 隗强劝惠彩杰:让他玩吧。(哄家昌隆)昌隆好好打,卖来钱给你上学。 家昌隆敲打一下喊一声上学,边打边喊。 隗强问裴友仁:老芮家老羿家也捐? 裴友仁:捐,都捐。 隗强:愿意? 裴友仁:老芮可乐意,天天有这事儿他才乐那。 隗强一愣:乐啥? 裴友仁低声道:打个比方,就算咱屯儿五千人,一人两毛儿是一千,三天交齐七百,那三百就他垫上。垫不上一年,三六一十八,二百多就攥了。 隗强失声道:欠镇里县里的他垫啥,还要六的利? 裴友仁:县上镇里不管谁交谁垫,够了就行。他不垫,镇里就交不上差儿,他就攥不着钱。 隗强想了想,道:他垫上也中,要不欠着也拿利。 裴友仁:利太高了。 隗强:那你没钱咋治? 裴友仁怨道:老丁巴儿这么收谁还能有钱? 隗强:不能光怨人家。 裴友仁驳斥道:不怨他怨谁?干啥六的利? 隗强:你不没钱吗? 裴友仁呵斥道:钱不让他们收去了吗? 隗强:收咋不中?又不光收你一家? 裴友仁恼道:这捐就不该收,他垫的利就不该那么高。 隗强:不该也收来,镇长也叫收来。 裴友仁气愤地一砸,恨道:他有份儿他能不让? 隗强惊呼:贪来? 裴友仁缓了缓,低声道:少说也有他三成儿。 隗强一愣:三成?(停了手,想了想)三百的三成算一百,六的利,十个月攥六十,了不得!(敲了下,无奈道)人家是镇长,咋也得攥点儿。 (画外音)裴友仁:攥...... 惠彩杰喊家昌隆:进屋儿!看你奶干啥那?给你揍饭没?去看看。 家昌隆把木棒往头上一抛,喊了声“塔子给得(救命)”,急忙跑进屋,木棒落在他站的地方。 裴友仁收回看家昌隆的目光,怨道:镇长有专门儿的工钱,这是额外的。 隗强犟道:那人家当官还不兴多挣? 裴友仁:工钱都给了,咋还遇事儿就得攥?咋还那老高的利?这是给咱办事儿? 隗强嚷道:那还能不叫捐? 裴友仁烦道:不捐,不罚不逮? 隗强戗道:你还不想捐,还怕罚,那咋治?还能换来镇长? 裴友仁低头敲打,泄气道:换了旁人还赶不上他那。 隗强:你服来? 裴友仁恼道:服——我可服了。 隗强:不服咋治? 裴友仁切齿道:把他们都收拾了。 惠彩杰边干活边瞭望院门,劝两人:大伙儿的事儿咱随着,别老吵吵,叫人听见。 甘霖领个背枪的队员进来,招呼裴友仁:叔打毛嗑儿那?镇里派你家明个儿出工,你拉木头、隗强往街送。 裴友仁不满地仰望甘霖:咋还把一家子都派了? 甘霖轻声道:镇里让的,我也没问咋回事儿。我寻思现在多出,省得收地前儿再出。 裴友仁用木棒往前一指,愁道:这一大堆儿...... 甘霖:摊开,没雨没雪的捂不了,万一收地了再让出不更耽误事儿。 隗强劝裴友仁:让出就出吧。 (画外音)裴友仁:能不出?对,连上看看小拃子——强子你问问你哥。
15、上午,外景,场院,裴友仁、隗强、惠彩杰、赵太。 灰尘朦朦中,人们正在压场、扬场、拉运粮食和秸秆。 隗强夫妇用两条齿的杈子挑翻。 裴友仁站在中央,用腰系的两米多长的缰绳牵引两头牛。后头的牛拴在前面的磙框上。两头牛一前一后地拉着石磙子,一圈圈地碾压大豆。 (画外音)裴友仁:这么老长时间了,文儿你就不让小拃子来?干啥老自个儿用?要不是我防得紧,我不早让人家收拾了。 赵太满身灰尘地扛着杈子过来,招呼裴友仁:快完了吧? 裴友仁没抬头地应道:再两场。 赵太边翻边道:今年年头儿还行? (画外音)裴友仁:费话!你...... 裴友仁细细地打量,认出了赵太,失声道:你——咋前儿回来的? 赵太:六七天了。 裴友仁忙叫隗强:强子你赶,我出趟外头儿。 裴友仁奔去豆秆垛后面。 隗强边打牛边问赵太:你家也快来? 赵太:打一场扬一场,再两天能利索。 裴友仁回来,用隗强杈子翻场。 隗强叫裴友仁:你赶,这慢劲没法治。 裴友仁:你赶会儿,我活动活动,怪冷的。 裴友仁扫了眼四下,低声问赵太:从哪来? 赵太:在兴山待了一段儿就上佳木斯了,从佳木斯回来。寻思打完场上你家那。 裴友仁:别去了,不保掯。 赵太:那就收山货儿前儿再去。 裴友仁:他们咋样儿了? 赵太:凡县长上关里了,蓬松领队伍打游击。他生个小子。 裴友仁:你咋回来了? 赵太:蓬松让回来组织组织,你别说出去,就说我跑到佳木斯才跑回来。 裴友仁:咋组织? 赵太:现在不行,可得稳当儿的,还是先揍买卖吧。 裴友仁:佳刚没了,井章也没了。 赵太:听说了,你别难过了。听说依兰的文东谢不交地照不交枪,拉起两千来人的大排队,把开拓团撵跑了。 裴友仁:他啥人? 赵太:第五保的保长和自卫团长。他一反抗就叫人撤了,他就把大排队跟六保的合了。势力比于卿惠、芮老二他们可强多了,估摸得干了。 裴友仁提醒道:再上街搭车,别耍单蹦儿。 赵太:更得靠近他们了。 裴友仁:最好让法政给你派了这个差儿。 赵太:看看吧。 裴友仁惆怅道:成立华东共和国,内蒙古独立,张少帅下台,国军剿共军,谁打日本子了? 赵太:乍一看好像没有,可打仗得不少,佳木斯四下都有队伍,咱这还有几个小队伍。他们能干咱也能干,你别泄气。搞保甲了,报纸别看了,家里整干净了。 (画外音)裴友仁:队伍都是旁人的,报纸能干啥?这都该我啥事儿? 裴友仁:租子啥的咋整? 赵太:没队伍撑腰,整不了。 (画外音)裴友仁:整不了不完了?灾年都来借,我招架不起不说,不借谁家谁不乐意,不乐意能帮我? 裴友仁失神地望着眼前的灰尘。
16、下午,内景,西屋,裴友仁、陆华、隗强。 裴友仁低着头,靠西炕柜萎靡着。 (画外音)裴友仁:我先交了粮、交了税、交了捐,这就不能赖我落后犯法。我老早儿藏了粮,这就不能没吃的。我防得紧,老芮他们没踅摸我,这就不要紧。穷哥们儿来借的不算多,这个年就该消停了。可这样儿的日子能长久?小拃子势单力薄,还远还身影儿不定,咋整也没法儿指望。死老芮可是一个屯儿的,可是要伸手儿就能伸手儿的,防他防到啥前儿是个头儿? 陆华苦着脸进来,招呼裴友仁:睡了? 裴友仁一愣:你——坐。 陆华摘了帽子坐上炕,怨道:糜大夫打发老艮找我,说老暴老熊他,非要买他房子。他不卖,老暴就今个儿扔个死猫、明个儿往园子放水、后个儿往他家挪杖子。他不敢说啥就找老靳,老靳不敢去说;找老芮,老芮不愿朝面儿就气病了。你看咋整? (画外音)裴友仁:你们都不敢我就敢?你——白扯,你跟我——也跟老芮来往,那老柳就不能让你入会儿,那就没人管你——不是,是糜大夫,是他没入会儿,老柳的会儿才不管他,是这! 裴友仁怨恨又无奈:老暴家也是,把东西院儿熊啥样儿了都?人家不卖,他就老丁巴儿熊,不熊走不能拉倒。 陆华:他吓唬糜大夫,不卖就告他藏粮。 裴友仁一惊:藏粮? (画外音)裴友仁:挨家翻?那我家——一家子性命啊。 陆华愁道:不躲打仗挖的地道吗?东西院儿能不道?老暴那家人那么玍古,啥屎不拉?要真告了,糜大夫一家完了,全镇子都得吃锅烙儿。 (画外音)裴友仁:他——娘的,他要告谁能拦住? 裴友仁耷拉了脑袋。 陆华低了头。 隗强进来,招呼陆华:大爷来来。 陆华朝隗强抬了下眼皮,又低了头。 隗强莫名其妙地看了会儿两人,问裴友仁:牛料快没来,磨不? 裴友仁没抬头地应了声:你拉吧。 隗强看了眼两人,不解地出去。 陆华恍然道:要不都拉成料?(看裴友仁迷茫地瞅着自己,解释道)把地道藏的都搬出来,都拉了。(见裴友仁皱眉眨眼地看着自己,忙道)等吃前儿再拉两遍。 裴友仁:那得拉老鼻子了。 陆华:掺豆毛掺土,等吃前儿好好簸一簸筛一筛。 裴友仁忧虑道:不保掯那。 陆华:那也不能眼看露了。 裴友仁:他没牲口,都是谁种他地谁给他粮食柴火,他咋备料? 陆华眨了会儿眼睛,合计道:就说,他没钱进药,得搁粮换。 裴友仁琢磨道:都磨出来,往街送,去换药。 陆华:用是用不了那些,就说不先给粮街里就不给药,这就把地道腾出来了。 裴友仁:那就挨家告诉声儿,赶紧整,别老暴真告了不跟趟儿。 陆华恨恨地宣泄道:就怨他!别告诉他。 裴友仁:他家,人腥狗臭地别搭理他,最好能在他家搜出来。 陆华:搜出来不完了? 裴友仁:扛他粮罚他地他就老实了,要不他老祸祸人。 陆华:也是。那他地道能在哪? 裴友仁:猪圈柴火垛、马圈茅楼儿。 陆华:咋说? 裴友仁:给源同他们传个话儿。 陆华:他们敢? 裴友仁:法政可不管那事儿,再说谁不要踹他两脚? 陆华:也是。今年多收了点儿,可七捐八税的都没剩啥,不藏点儿指定不够吃,可不能让他搜去。 裴友仁:把话儿传给源同他们,法政就能知道。告谁家查谁家,别挨家查。 陆华边戴帽子边道:有点儿门儿。我这两天不得劲儿,正好叫糜大夫看看。 裴友仁:赶紧,别耽误了。
17、上午,外景,院里,裴友仁、全优、秋波。 裴友仁正扫院子。 全优扛着一大捆用麻袋缠裹的苇子,领秋波进来,招呼裴友仁:叔,扫院子那? 裴友仁边去开屋门边应道:也没啥扫的。孩子没抱来? 全优抱着苇子边进屋边答道:当害,他奶哄着那。 三人进了屋。
18、上午,内景,西屋,裴友仁、张玉、全优、秋波、老暴妻子、惠彩杰、 家昌隆、糜老艮、小合子。 裴友仁在屋地铺了麻袋,接下苇子。 秋波找来三个矮凳放上麻袋,和裴友仁、张玉、全优编起来。 裴友仁边递苇子边夸全优:这苇子破得挺匀乎、压得也均匀,泡得还软乎。 全优斜了眼低头编织的张玉、秋波,朝裴友仁低声道:老暴家,听说没? 裴友仁假作不知地愣了下:咋了? 全优:爷五个,藏粮送街了。 裴友仁身子一抖,失声道:送街?你你好生说。 裴友仁左手中指被拉出了血竟浑然不知,别人也没注意。 全优:昨个儿头晌儿,老暴告糜大夫藏粮,没翻着,糜老艮不让,反咬一口。法政、源同他们就摇哪刨,在马圈刨着洞口儿了,下去一看十多袋儿。法政急(jī)眼了,叫都绑。大麦哥仨反把儿,三梅还连挠带咬的就叫法政他们一顿砸巴,连老暴,爷五个都绑了。老太太搁拐棍儿打法政,大麦娘下跪求。依法政都送街,甘霖左拦右劝,留了大麦他奶他娘,那五个送街了,粮食车马都整走了,老太太气抽了。 裴友仁慌道:没没事儿吧? 全优边编织边乐祸:老太太吃过亏儿?这回要定型儿。 裴友仁往后挪了挪矮凳,遮掩着慌张。 全优往前凑了凑矮凳,劝道:你可别搭理他们。 裴友仁:回回头儿还不挨挨家查? 全优:查啥?早都收拾了。 裴友仁:那也也得查。 全优:查也没有,查呗。 裴友仁捋着苇子,掩盖着慌乱:街上能能咋整? 全优:法政不说杀不赦了吗? 裴友仁递着苇子,问:都都搜搜走了还杀? 全优:他藏了不算还反把儿,法政能让?老吴家才整了多点儿,不全家都杀了?定型儿了。 裴友仁愧疚道:这这事儿整的,唉。 老暴妻子失魂落魄地抽泣着进来,沙哑地叫了声“友仁”,一下跪在裴友仁身边。 几人愣住了。 裴友仁慌忙去扶:嫂嫂子快起来起来。 老暴妻子抓住裴友仁的裤子,哭求道:救救吧。 张玉和秋波忙拽着劝。 老暴妻子一扯一扯地哭道:快去救,五条命那。 裴友仁手足无措地劝道:快起起来说,咋咋回事儿?快起来。 张玉和秋波硬把老暴妻子拖到炕边坐了,一边一个把扯住。 老暴妻子瘫软着,用袖子抹眼泪鼻涕,向裴友仁哭诉:搁洞点儿粮,老艮告了,爷五个抓了。你快领人去保,要不就没了。 裴友仁为难地摊手:保——咋保? 老暴妻子:你快叫人保去。 裴友仁慌乱地跺脚;我我——我叫谁呀我? 老暴妻子又要跪,被两妇女扯住了,哀求道:我,我挨家跪,跪了一天一宿,谁也不搭理谁也不敢,我咋整啊?老太太死去活来都顾不上,咋也得救回来。 裴友仁万般无奈地问道:没没没求求老——老芮——老芮大哥? 老暴妻子哭诉道:门都不给开,就得你了,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裴友仁:救救——咋救? 老暴妻子:我不道,你咋救都行,快去。 裴友仁抖着双手,问道:搁啥救? 老暴妻子:粮搬了马牵了,就剩地房子了,搁啥都行,救回来就行,快呀。 裴友仁抽搐着脸:我我咋救我——谁跟我? 老暴妻子抹着眼泪鼻涕,哀求:你别介千万别介,不管房子不管地啥都行,你去救,快救去。 裴友仁哆嗦着身子:我我咋去去求人?你求都都——不行,我我咋——求?求——咋求? 老暴妻子撕扯着要跪,被张玉、秋波不松手地拽住。 裴友仁脸色苍白,浑身颤抖:我——我——我的祖宗...... 裴友仁身子一软,瘫了下去。 全优慌忙抱住:叔、叔—— 三个妇女忙帮着抬上炕。 张玉看裴友仁抽搐得直蜷缩,忙摁人中。 全优喊了声“我找大夫”,跑出去。 惠彩杰抱着家昌隆跑进来,哭叫着:咋了?叔—— 家昌隆摇着裴友仁的手,叫喊:爷、爷—— 老暴妻子摇着裴友仁的胳膊,哭喊道:你咋了?天——这可咋整?友仁你别吓我,我——你快醒醒,醒醒啊友仁—— 秋波忙劝老暴妻子:指不上了,快求别人。 老暴妻子悲绝地拍打裴友仁的胳膊,哀嚎道:你醒醒,天那作孽呀,我——我—— 老暴妻子一转身跑了出去。 秋波拨开张玉的手:别摁了,摁坏了。 惠彩杰取来手巾,给裴友仁擦脸。 秋波拿来枕头被子,给裴友仁盖上。 家昌隆边哭边叫“爷”,边摸裴友仁脸。 惠彩杰取来水喂。 裴友仁没有反应。 家昌隆拨开裴友仁嘴唇,帮惠彩杰喂。 秋波拦住:别喂了,呛着。 三个妇女皱着眉头,紧张地看守着。 裴友仁抽搐得慢了、轻了。 家昌隆扒开裴友仁的眼睛,喊:爷——爷—— 秋波劝止道:别动,一会儿就好了。手咋出血了? 张玉忙从柜里撕了布条,包上。 全优领糜老艮跑进来:咋样儿了?老艮快。 糜老艮摘了手巴掌,搓了两下手摸起脉。 众人焦虑地看着等着。 糜老艮摸完了两个手腕,安慰众人:急火攻心,歇歇就好了。 全优忙问:不用扎针喝药? 糜老艮:不用,啥也不用,一会儿就好了。 秋波问全优:暴大娘能咋整? 全优看看糜老艮:谁道了。 小合子慌忙跑来喊:快老艮,大麦娘上吊了,快去看看! 众人一惊。 全优忙问:在哪咋样儿了? 小合子喘着:还能在哪?她不在自个儿家,偏跑东家门口儿,硬了都。 糜老艮怨道:硬了还看啥? 小合子戗道:死没死不得你大夫说?快点儿得了。叔咋样了? 糜老艮:没事了。 小合子眼看裴友仁,嘴责糜老艮:你就赶不上你爹,一整就没事儿没事儿的,没事儿要你大夫有个屁用? 糜老艮讨厌道:真没事儿。 小合子朝裴友仁叹道:快五十了哈,岁数一大就完抽子了,一点儿小事儿就趴下了,糠得真快。(说糜老艮)你家老爷子也糠了哈。 糜老艮烦道:走走,快走。 小合子边走边嘟囔:一糠就豆腐渣掺屁了。 众人厌恶地看全优送两人出去了,回头看护起裴友仁。 裴友仁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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