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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本名：辽水清清(二) |
| 【原创剧本网】作者:张有 |
| 专业代写小品、相声、快板、三句半、音乐剧、情景剧、哑剧、二人转剧本。电话:13979226936 联系QQ：65211703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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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上午，天上下起了牛毛细雨。因而，劳动力没下地。桂珠打着雨伞，急忙来找柳新生，推门进来。 桂珠一个人在家呢？（放下伞）这才叫悠闲自得呢。 柳新生 （放下书本）你这不是没话找话吗？不是一个人还雇一个呀？光棍儿一人，清淡如水，整天和耗子相伴，（下地）神仙哪。 桂珠别傲了，只能说神气，但不能成仙（暗示地），人家那边儿都干上了，你还缩在家里。真是两眼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啊。 柳新生 （疑惑地）谁家干上啦？（瞪眼直视） 桂珠春苗家呀，春苗家顶雨抹房子呢！ 柳新生是吗？（急切地）那我还真得帮工去。 桂珠咯、咯、咯（大笑）人家有人帮工了，前天拉的碱土，昨天闷的泥。等你去黄瓜菜都凉了。 柳新生那人是谁呀！春苗能用他抹房子？ 桂珠 （卖关子）还能不用，那叫大队长啊！ 柳新生你是在说杨忠，杨忠帮他家抹房子呢？ 桂珠嗯哪，有啥不妥吗？大队长帮助妇女队长，那是天经地意事（斜视他） 柳新生 （坐在靠椅上）那是当然，太正常不过了。（压抑地）那才叫阶级感情呢。 桂珠队级感情？那如果你去帮工，那叫啥感情啊？ 柳新生 （身子一紧）也叫阶级感情啊。（慌乱地） 桂珠（又笑）看你那样，象个小偷似的。（转个话题）看啥书呢？这样投入。 柳新生《野火春风斗古城》。（认真地）这小说不错。 桂珠里面有金环和银环吧？ 柳新生你也看过？（躲避地）是有，可是在我心目中真正的偶像还得说是杨晓东。 桂珠你崇拜他也不无道理，看完小说后，我倒觉得你俩的形象很相似。 柳新生我怎么会有那个形象啊？（大笑）简直是荒谬绝论。（嘴上这么说，但把头发还是甩了一下） 桂珠你不要太固执，你的形象真挺英俊呢。真的。 柳新生那好吧，（轻笑）但愿我柳新生能够成为桂珠心目中的英雄。 桂珠别瞎说，我心目中才没有你这个英雄呢。（两人对视地笑了，沉默片刻。） 柳新生你咋没帮着抹去呢？多个人多份力量。 桂珠我算老几呀？人家俩人说话我不害眼？ 柳新生春苗咋下雨天抹房子呢？ 桂珠这话说的，雨天劳力不是歇工嘛。 柳新生他俩哪天不歇工啊？大礼堂里跟本就没活儿了。 桂珠那是为了啥呢（沉郁地）是在考验杨忠吧？考验他如何战胜困难。哼，这才叫苍海横流，方显出英雄本色呢。 柳新生桂珠，你早上吃碗茬子了吧？看你说话口口咬词儿（瓷儿）不知道的以为你是哪里的大学生呢。（笑道）桂珠的水平不低嘛。 桂珠你还笑呢，自己的情人和别人在一起，也不闹心？ 柳新生闹心？我还闹肺呢。对春苗那样轻飘的人，目前我还不感兴趣。 桂珠那以后就感兴趣了？ 柳新生也许吧。象春苗那样的人，非得吃了大亏，得道血的教训才会回头，才会成熟。 桂珠这话可就说远了，春苗多咱能吃大亏呢？明个我给你问问去？再不的找个瞎子算算？ 柳新生 （淡淡一笑）桂珠，你又瞎扯上了，说真的，目前我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包产到户。先把门前的青城地分下去，然后分完所有的土地。 桂珠别的想法就一点也没有？ 柳新生别的想法，还有，那就是提高文学创作水平，将来在城里找个工作。 桂珠新生，你怎么拼死拼活的，非要包产到户呢？ 柳新生桂珠，当真人不说假话，我的目的有两个。一是为人，让全体社员过上好日子。二是为己，如果真的成功地分下土地，那我柳新生可就是全县的名人了。桂珠，你想想，咱红旗人现在过的那叫啥日子啊。哼，甭说吃细粮了，就连高粱米饭都吃不上流儿。 桂珠行啊，小伙子理想远大呀。（沉郁地）可这活又说回来，理想归理想，现实就是现实。以我之见，你的分地行动成功率不高。 柳新生怎么说呢。 桂珠那不是秃脑虱子，明摆着的吗？杨宏他老人家能让你分田到户？我问你，如果真要是把地分下去了，那大队不是黄了吗？你想想，大队一黄汤子他们哥俩挣谁家的工分啊？没钱挣，没官当，他们能干？ 柳新生那我不管，当不当官是他自己的事，我只管分地。 桂珠那是瞎扯。树根不动，你这树稍是白摇晃。杨宏在背后说了，如果你还敢提出分田到户的话，他还把你给整进去。别忘了，在咱红旗大队，人家是老帅，你柳新生顶多是个车。 柳新生车就行呗，车乃枪也，枪就能伤人。（自信的） [牛毛雨还在下着。杨忠在房顶连拽泥带抹，杨忠的衣裤湿个响透。那水份，分不出是雨，是汗。 [春苗爷俩在地上和泥，装锹 春苗还剩多大地方啦？（擦掉满脸的雨水） 杨忠快了，剩一铺炕那么大了。 春苗一铺炕？看谁家的炕了。要是生产队的炕，那可老大了。 杨忠你那不是抬杠吗，那大车店的炕更大。说吧。 春苗杨忠啊，多少年没干这么累的活计了吧？ 杨忠这还算累？我家那三间房都是我个人连拽带抹的。小菜一碟儿。 春苗动体力的话，你和新生比谁的劲儿大？ 杨忠那得分干啥。摔跤我不行，扛麻袋他不行。 春苗对了，扛麻袋个儿小的占优势。压强小。 杨忠个小的人还有优势呢。你听我说，第一穿衣服省布，第二小个人寿命长，第三小个人有才，比如列宁、鲁迅、雷锋都是小个子。 春苗柳新生比你高多少？ 杨忠高二十公分呢呗。我一米六零，他一米八零。他那个子太高了，啥玩意？跟旗杆似的。 春苗新生长得可不象旗杆，该咋是咋的。 杨忠（小声地）不象旗杆象啥？晃晃当当的。 春苗 （换个话题）杨忠，听说要搞全公社篮球大赛，这是真的吗？ 杨忠真的，特派员这两天就来。 春苗快点打篮球多好，省着天天铲地了。 ［他们说着，干着。忘记了天上在下雨。 ［就在房子即将抹完时，天上的牛毛雨停住了。 杨忠 （大怒）这他妈雨耶，我抹完房子它也不下了。 春苗没听说么，先下牛毛没大雨，后下牛毛不晴天。 杨忠这儿点儿雨呀，好像是专浇我的。 ［太阳推开层层乌云，从正南天露出脸来。大地上，出现了一股子湿漉漉的热。 ［原野上的庄稼精神了，村里的孩子精神了，整个屯子精神了。 ［几个孩子，光着上身在大道上喊。 孩子们 老天爷别下雨包子镘头都给你。 杨忠 瞎他妈喊呢，不下雨让庄稼都旱死啊？（站房上）一个月不下雨，都叫你们喝西北风去。（登梯子下房）春苗，我回家换衣服去。 ［杨忠走后，春苗进仓房也把湿衣服给换了。然后，对着镜子一遍遍地梳洗。 春苗妈 春苗啊，快点放桌子吧，酒还没买呢。（敦促地）一会儿杨忠回来了。 春苗 哎，马上就去。（烦躁地）我在整理头型儿。 春苗爹 我去吧。（满鞋是泥，拎酒瓶出去） 春苗（撵上去）爹，给我。让我去吧，我去还有别的事呢。代销店的小王管我要张相片。 春苗妈咋的，相片还随便给人哪？ 春苗都是朋友么，给张照片算啥。（从相镜里取出一张）。 春苗爹咱家闺女长得好看，朋友也多。（含笑着）没听说么，我们的朋友遍天下嘛。 ［这当，杨忠穿一身军装进来。 杨忠 拿照片干啥？（抢过去）还是全身的呢。 春苗 代销店的小王要。跟我都要好几回了。 杨忠 不给他，我还没有全身照呢。这张归我了。（果断地）我跟你说春苗，以后和那小子少来往，那小子花花肠子才多呢。前几天领兄买东西，那家伙的，竟往人家乳房上抓。我听我哥说，那小子在县城离婚过来的是个老油子。 春苗（失落地）我也没太跟他走动过，随便认识一下，以后买货方便点儿。 杨忠 方便啥呀，供销社快他妈黄汤子了。我哥说了，用不了多长时间，那些白脸子售货员，都得回家抱孩子去。 春苗（一笑）有孩子抱孩子，没孩子抱啥呀？（把酒瓶递过去）爹，那就你去打酒吧，我在家放桌子。 杨忠（跟春苗回屋）春苗，你教给我的那首歌，我差不多会唱了。就后边那两句有些别嘴。 春苗 行啊，进步很快么，我的大队长。来，唱上几句让老师听听。 杨忠 春苗，你可真不谦虚耶。教了一首歌就成老师了，如果教了两首那还不得成为校长啊？ 春苗 教一首歌，教一个字还是老师呢。没听说一字师，一字徒吗？ 杨忠 行了，你就别狡辩了。我就暂时叫你一声春苗老师。咳，为了学歌么。 春苗 你唱一遍让我听听，看看你的音准。 杨忠（立正姿式）“幸福的花儿心中开放，爱情的歌儿随风飘荡……” 春苗 还行，刚有点儿味儿。（挑剔地）你的演唱基本功和柳新生相比可差远了。人家柳新生无论什么生歌，如果听上两遍管保会唱。 杨忠 你就别提他了，他柳新生除了唱歌还会啥？ 春苗妈 你们俩八成不饿吧？鸡肉都要炖面乎了还不放桌了。除了不到一块儿，到了一块儿就唱啊唱。 春苗 忙的是啥？我爹打酒不是还没回来嘛。 春苗爹 这不回来了么，（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还捞上外快呢。（脸上堆着笑） 春苗妈 哎呀，杀小鸡子了你咋还买个鱼罐头呢？ 春苗爹 说了半天听啥呢？没听说捞着外快了吗？（接着笑）那个叫小王的售货员，非要给个罐头。他说呀，在你们红旗大队只要是柳新生和田春苗家有客人，我非得帮上点忙。 杨忠 他没提我呀？ 春苗爹 没有啊，（直爽地）真的没提。 杨忠 妈那蛋的。（历声地）用不了几天我就给他起出去。让他臭得瑟。 春苗 你凭啥起人家呀？（气愤地） 杨忠 我告他贪污。我告他用国家财产送礼。 春苗 你看着人家贪污啦？真是的，没给你东西吧？ 杨忠（拿起罐头）你看这个，这还不叫贪污？ 春苗 人家还行许往柜台上扔钱了呢。售货员就不买东西了？麻子照镜子，个人观点儿。 春苗爹 得了，别麻子秃子的啦。端菜喝酒。（上炕头） 杨忠（在地上转着圈儿）婶子，你也上炕吃吧。 春苗妈 不用，我再等一会儿。春苗你们先吃，先喝着。 杨忠 （这才上炕）叔啊，你这房子去年是谁给抹的？ 春苗 明知故问。我不是跟你说好几回了吗，新生抹的。 杨忠 长两只手给人家抹这样？你看漏的。（有些气愤）赶上杨福来了。 春苗 漏房子也不光我们一家，哪家没漏啊？我跟你说，去年拉的碱土不好。 杨忠 哪家都漏，那我们家咋没漏呢？ 春苗 谁能比起你们家呀？队里的大车随便拉土，一年抹两遍，那还能漏？往上泼水都没事儿。 春苗爹 你们两就别唠抹房子的事儿了。抹完房子还唠它有啥用？（夹根鱼给杨忠）吃饭就说吃饭。 杨忠 我不吃，我不吃这鱼。不吃他那鱼。 春苗爹 咋的？你戒鱼了？告诉你这可是武昌鱼，毛主席他老人家吃过的。 杨忠 我真的不吃，（把鱼送回去。）一吃鱼嘴可腥了，不知咋的连身子都腥，就连放屁都一股鱼味。 春苗 你看你，吃饭呢啥都说。（夹鸡肉）给你吃“四大香”。（夹个鸡腿）不是说吃啥补啥么，你腿短吃这个。（瞅瞅杨忠）咋还整出个四大香呢？哎，四大香到底是个啥玩意？ 杨忠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鸡腿，鸡翅什么的。 春苗 不对，保证不对，从你的表情上我都看出来了。（抢他酒杯）告诉我，否则不让你喝酒。（调皮地） 杨忠 （无奈地）告诉你，开河的鱼，下蛋的鸡，回笼觉，（刚要说二房妻，春苗爹瞪他一眼。杨忠没有往下说，当他看见箱盖上的收音机时）收音机。 春苗（掰手数着）鱼、鸡、觉也行，收音机香个啥呀？ 春苗爹 杨忠行啊，关键时刻脑子转得很快。 [生产队的钟声响了。 ［生产队的食堂，两点多就开饭了。吃过早饭，社员们就深一脚，浅一脚地上了西大道。 ［满天的星斗，如同麻脸一般。西辽河上的月牙，像把闪光的锄刀。佛晓前的空气，既清新，又凉爽。田野上一片幽静，静得像潭死水。大地在沉睡，长天在沉睡，村落在沉睡…… 王索子新生啊，你说这么早把大伙领出来干啥吧？到地还看不着苗呢。这家伙困得，走道都要睡着了。也不知咋的，这几天还失眠了呢。 领兄咋失眠了，那还用问，想老婆了呗。 王索子哎呀，还得说我老舅妈了解他外甥的心。想又能咋整？伸手一摸身边空空的。咳，真要有个老婆该多好啊，睡上一觉比吃肥猪肉都香。 领兄没听说吗，单身汉，真是苦，想妻想到天过午。衣服破了没人补，被窝冷了没人捂。 代小就凭王索子这体格，一般的姑娘还够呛呢。 柳新生你们几个又信口开河了吧？不管跟前有没有害嘴的，拿过来就说。明个把你们的嘴贴上封条。 王索子新生，说两句咋的？说出来痛快痛快。年轻轻的大小伙子，谁不想啊？你不想啊？（人们笑） 柳新生（镇定片刻）就因为想老婆，我们才得好好干呢。就拿你来说，怕累，怕困能挣着钱吗？没有钱拿啥说老婆呀？我告诉你老哥，咱们都得好好干，多挣工分。我跟你说，咱红旗年底要是大丰收了，你不用想老婆，老婆该想你喽。 王索子我说的不光是那个，我是说，我是说你一个打头的，起早贪黑地这么干，人家当官的在家睡觉。 代小你把话说清楚点儿，当官儿的咋啦？（抢上几步）老母猪晃荡尾巴——闲磨。 柳新生老哥，那你眼气不了，有尿你也当官儿啊。社会主义社会就是这样，有干的，就有呆着的。有走道的，也有坐飞机的。有句古语说得好，骑马坐骄修来的福，推车担担命里该言。在社会主义建设时期，存在着“三大差别”，我们今天的劳动和奋斗，就是在缩小“三大差别”呢。 王索子要叫我看咋缩小也够呛，人家城里人是用泥捏的，咱是用鞭子甩的。你看人家城里人，放出屁来都一股花椒味儿。你再看看咱们，一拍脑袋顺腚沟冒土。（人们又笑） 柳新生我说老哥呀，你这人咋这么固执呢？他城里人从娘胎里一出来就是城里人吗？甭说别的，在几百年前，咱们的县城还没有呢。我跟你说，他城里人也是农村人去的。如果明天你上了清华大学，当上县长的话，你也是城里人了。到了那天，你放出屁来没有花椒味儿也有大料味儿。（人们笑成一片）跟本是吗，农村人干好了可以进城。城里人干坏了，就得下乡。这么看问题才是唯物主义观点嘛。 春苗那可不咋的，新生说得对。我就不信，他城里人生下来肉皮就那么白？农村人还有比他白的呢。 王索子你脸白有吹的了。咱不行啊，咱们脸黑呀，没听说吗，十一等人大老黑，又挨累，又挨抠。 代小那你就别当大老黑了，柳新生不是让你上清华大吗，上完清华大就成王县长了。 王索子（爆裂地）你说那话长牙啦？哼，比我那还没长牙。（故意地）你寻思我愿意进城呢呀？见鬼去吧，别看我埋汰，可就闻不了厕所那味儿。进一回厕所，大肠头子得哕出来。你看乡下多好，天然大厕所。往那儿一蹲，清风扑面。拿一把麻果叶，省下卫生纸了。还有城里各家的厕所，用炕席头一围就行了。上边儿把脸挡住了，可下边的大窟窿却露着屁股。这些城里人哪，要脸不要屁股。 领兄那乡下人呢？ 王索子乡下人要屁股不要脸。（人们在笑声中来到地头。） ［来到地头后，有的站着，有的坐着，有的躺下睡上了回笼觉。 王索子我说看不着苗吧，你就不信。你看黑的，都认不出人来呢。（冲领兄过去）让我摸摸是谁？ 领兄别往这摸，没尾巴驴。连个人舅妈也摸。 王索子我看着你啦？（狡辩地）张口就骂。 领兄骂你？我还要捧你呢。（脱鞋底子撵他） 王索子救命啊。（捂着头）馒头兵反把啦。 代小摸她就对了，谁让你那俩玩意长得大了？ 领兄长大咋啦？有人希罕。你那好，跟沏壶盖儿似的，没人搭理。 柳新生我说老婶儿啊，你在说些啥呀？天南地北的。光说晚辈不尊重，都够呛。（冲王索子）老哥呀，我说你几回了，咋就没个记性呢？谁说不是亲舅妈呗，起码也是你的长辈呀。（严厉地）看你闹得，还想说老婆呢，打光棍儿去吧！ 王索子行，咱打光棍儿，让你说老婆还不行吗？（躺在地上）天下所有的女人都归你自个儿。 王金山（上前解围）都少说几句吧，我老王再给你们整上两段儿。（端着架子）谁带的烟多，抓点儿来。 柳新生我大哥这个说书匠的要要求不高，有旱烟就行。 王金山（把挎兜撑开接烟）在讲故事之前先来个迷语，这也叫小冒。谁能猜着这个迷，我给他十个工分。 代小你要是不给咋整？（起誓）谁不给是王八犊子。 王金山甭说王八犊子，王九犊子都行。 柳新生不用起誓发冤的，多大个事儿啊？他不给我给。 王金山来吧，我让你们猜。说这头像那头，那头像这头，两头像当腰，当腰像两头。 王索子（一下子坐起来）这回咱得工分了。柳新生，是不是真的给呀？ 柳新生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说话不算，放屁一般。 王索子好，那我可真就猜了。一个秃老亮挑俩葫芦头。 代小哎呀妈呀，可不是咋的。真的猜着了。 王索子（伸手过来）大哥，新生给工分吧。 王金山你猜得不对，不是那种猜法。 王索子不是这个是啥？这个迷底你告诉过我。 王金山这个迷底是，一个罗锅子挑俩牛鞅子。 王索子大哥，你咋还留了一手？（气愤地）和我还分心眼。 王金山过去不是有个猫和老虎的寓言吗？老虎要向猫拜师学艺。猫说，那好吧，我把所有的招术都教给你。老虎学完说，这回我该吃你了。猫听了马上爬到了大树上。老虎说，你还会上树？猫说，会呀，上树这招我没教给你。 王索子（挠头）这事儿闹的，白猜着了。（尴尬地）养活孩子叫猫叼去，白费劲了。 ［社员们一阵喝彩。 柳新生（兴奋地）大哥，接着往下讲。 王金山（清清嗓子）从前哪，有个年轻貌美的村妇，被当地县太爷看中了。有一天，县太爷无事生非地，把她家男人抓到了县衙。“叭”县太爷一拍惊堂木，那人一紧张就放个响屁来。县太爷勃然大怒，限你三天把屁收回来。否则，把你老婆抓来顶罪。回到家里，那人一头扎到炕上，滴水未进。妻子问，咋的啦？偷人家东西了咋的？于是，那人把经过前前后后说了一遍。妻子听了放声大笑，这事好办，不就是收个响屁嘛。这么着，你三天别吃饭，别喝水，专吃谷糠。到了第三天你拉出个干粪蛋儿，就算大功告成。到了第三天，那人果真拉出个干粑粑蛋儿来。妻子看了百般兴奋，叫男人把粪蛋儿，里三层外三层包好，领他就上县衙了。县官问，屁收回来了吗？妻子递过去，收回来了。县官打开，这是什么东西？妻子回答，叫声老官你细听，放屁本是一股风。抓了三天没抓住，给你抓个屁祖宗。（人们又是一顿大笑） ［ 这时，天色开始放亮，东北天际出现了鱼肚白云。各种鸟儿被笑声惊醒，它们在人们周围欢叫着。社员们不爱起来，他们多想再坐上一会。 王索子这天亮得太他妈快了。（拍着后腰）骨头节哪儿都疼啊。新生，快点儿包产到户吧，包产到户后成天睡觉，谁也管不着。 柳新生我说老哥呀，看你那点儿出息。比你大的也有，小的也有。看你那熊样，都不如老娘们儿。挺大个男人咋就没有钢呢？把喝酒的劲头拿出来。（没好气地）包产到户就睡觉啊？我告诉你，包产到户睡觉更完犊子。现在不干活有大锅饭，包产到户后可就砸锅了。 春苗（唱道）翠竹青青哟，披霞光。春苗出土哟，迎朝阳……（显示地）王索子，连我都比你强。 王索子能不比我强吗？你身上有值钱的东西呀。 春苗（举锄头过去）你说清楚点儿，什么值钱的东西？ 王索子手表啊。 ［人们开始拿垅。柳新生第一，挨着桂珠、玉芝等。 春苗桂珠，你上那边拿去，我还挨着新生呢。 桂珠你头天下地就抢垅？人家都挨着五六天了。 春苗叫你过去你就过去，哪疙瘩不一样铲呢？（嘲弄地）歪瓜劣枣还想上市。 桂珠你是好瓜，（切齿地）让一万个男人啃你。 ［ 听了桂珠的话，人们不约而同地惊愕了。瞬间里，彼此对视一下后，就闷头铲开地了。 王索子谁给起个头儿，大伙唱首歌呗。唱歌干活不累。 领兄那还问他干啥？就让咱们的歌唱家春苗起呗。 春苗（停住锄头）好，那我就起个头。（快速地）太阳出来照四方，毛主席的思想闪金光…… ［人们把歌接过去，放声地唱开了。 ［太阳，在人们的歌声里真的升上来了。她红，红得如画。她黄，黄得像金。身边的西辽河，潺潺东去，它带着欢歌，带着笑语一直流入勃海之湾。河边的艾蒿，柳丛吐着芳香。百灵鸟儿唱着歌，盘旋在西辽河上…… 王索子我一唱歌铲得就快，有尿撵我。（疯了似的）谁要是撵上我，一天的工分不要了。 ［铲地的速度提高了，人们一哄而上去撵王索子。 王索子（遥遥领先）撵上我给两天的工分。（上身光着，下身穿大裤衩子） 领兄索子啊，多咱买的大裤衩子呢？ 王索子（回头）那还用买？长裤子顶当间儿一绞，不就是大裤衩子了吗？真死心眼儿，大闺女要饭。 柳新生社员同志们，不要太快呀，一定要保证质量。 ［田野上尘烟四起。 王索子谁英雄，谁好汉？伸出手来看一看。 ［太阳由红变白，天地间真正炽热上来。 春苗（被拉在了最后）新生，接接我呀，我可干不动了。 柳新生接你？我都撵不上呢。这家伙也太快了，八成把苗都杀了。（扛锄头检查） ［杨忠从地头快步过来，手里攥个纸包。 杨忠春苗，你咋被拉这么远哪？快把锄头给我。 春苗（回过头）头天下地，有点不会铲了。（递过锄头）杨忠，你可来了。你是我的大救星啊。 杨忠快把这个吃了，到贴晌饿了吧？ 春苗（打开纸包）妈呀，两个面包，我还真的饿了。 杨忠刚从代销店买的，我知道你好饿。（往手里吐着唾沫）你跟着消停地吃面包，看我不撵出他稀屎来。（锄头飞舞）这些人干得还挺快呢，八成糊弄了。（过去看）他糊弄咱也糊弄。 柳新生杨忠，你干啥呢呀？（叉腰立目）刨茬子呢呀？ 杨忠你家夏天刨茬子啊？哼，刨茬子还撵不上呢。 柳新生你如果这样铲地的话，真还不如赶紧回家睡觉去。（走过来）那样还能给队里省两碗高粱米饭。 春苗 （嘴里嚼着面包）回家睡觉你给工分啊？ 柳新生春苗，如果大家都这么铲地，要工分还有用吗？（耐心地）干活么，不能光要速度。 春苗你别狗戴帽子，装人了。（历声地）请睁眼看看，谁没这样铲？哪年没这样铲？（指着他）看我们眼里有刺抹糊啊？ 柳新生谁这么铲也不中。（爆裂地）都给我停下。（撵上王索子）王索子，你跑运动会呢呀？（挥手）大伙别干了，咱们开个短会。 ［人们放下锄头，擦着脸上的汗，纷纷坐下。 柳新生广大社员同志们，其实这不叫开会，众所周知，我一个臭打头的，怎么能主持会议呢？处于无奈，只能说跟大家商量商量。（心平气和地）大家比我都清楚，今年咱红旗的苗情，要好于任何一年。可是，由于某种原因，夏锄生产没能跟上。提起原因么，总结出来有俩，一是天头经常下雨，二是杨书记家出事。就是以上原因，导致了我们的夏锄生产拖了全公社的后腿。所以我要求各位，一定要振作精神，齐心协力，战胜困难。把耽误的夏锄时间抢夺回来。 王索子还夺个屁呀？要叫我看放弃算了。看那芦苇草多老高了，蹲那拉屎都不露屁股。 柳新生王索子，请闭上你的臭嘴。你实在不爱干就马上土豆搬家，滚球子。现在我郑重地告诉你，红旗大队不缺你这块臭肉。你不要一条鱼搅得一锅腥。 王金山说得对，新生。不要脸的东西，在家告诉你啥来的。柳新生领人干活儿，你别给出难题。掰饽饽说馅儿还不行。新生，别听他的，你说咋干就咋干。 柳新生（吐一口气）要叫我看，还得用个包字。大家听我说，就目前而言，咱们这些劳力，咱们这些土地是决对铲不完的，除非像刚才那样跑着铲。大家回头看看，刚才铲的那叫啥地呀？掉的是苗，剩下的是草。大家再想一想，这庄稼是谁的呀？这可是咱们自己的呀。（捡起一棵苗）这是这地最大的苗，难道砍掉不心疼吗？（严肃地）所以下面我提议，把所有的土地都包出去铲，个干个的。每亩地五个工分，多劳多得，这也是社会主义的分配的原则呀。 王金山（点点头）这样干真行，下地的人保证多。 柳新生我估计去了老小病残，能下地二百多人。这样的话，咱们的庄稼才能保住，上秋才能分出钱来。 王金山对，干活的人再给点好处。 柳新生当然可以，饭是大伙的，肉是大伙的。只要大家团结一致，就别管他三七二十一。 王金山新生呀，你就别卖关子啦。究竟咋干说说得了。 柳新生所有铲完的地，三天验收一回。由队委会成员统一验收。干净的奖，埋汰的罚。再有，从明天开始队里吃三顿了。早午要票，晚饭白吃。 王金山这回社员的积极性肯定能调动起来。（微笑着）咱们的河滩地有希望了。 杨忠（站起来）不行，我反对。你这是黑包工。（指着柳新生）你这是物质刺激。 柳新生我就这么干了，有意见提去。 杨忠我提意见，我提啥意见哪？我是大队长，应该管你才是。（奸笑）你提意见才对呢。 柳新生你是大队长不错，来，你领社员干活呀。你活计不干，劳力又领不了，在家趴着睡觉多好。 ［ 大伙听了一阵长笑。 杨忠（气急败坏地）春苗，咱们走。不给他干了。 春苗给谁干呢？年底真要是分红没工分还行。哼，反正也给饭吃，铲多少都行，明个叫我爹我妈都来。三个咋也顶他俩。 ［杨忠被气走之后，社员们更加活跃开了。人们说笑着，打闹着。这个说 明个叫我爹也来。那个说，明个叫我妈也来。这个又说 那可不咋的，铲一米挣一米的钱，谁也管不着。 柳新生这就叫吃自己的饭，铲自己的地，挣自己的钱。 王金山新生啊，你可小心点儿啊。你这整天包包的，哪天别再让人家给包进去。 柳新生为了上秋能够分上红，进就进去吧。大不了再呆半拉月，瞎子掉井哪儿不被风呢。 王金山被风也不上那儿被去。那可叫不法学习班哪。（长叹地）年轻轻的进那里多忌讳。 柳新生（昂起头）这一阵吵吵，嘴里一点唾沫星都没了。老婶儿，你和春苗上辽河给打桶水呗。 领兄打不动。现在干啥都要包，不给工分打不动。 柳新生 给，能不给分么？两桶水一分。 领兄哎，给分还差不多。（笑着拎桶）走。 代小看把她乐得，一听说给分屁眼子都乐出水了。（学她）我打不动。下晚儿一百多斤咋驮动了呢？ 领兄（回过头）那脖拉盖儿不是挨炕呢嘛。 ［杨忠垂头丧气地回到家，进屋二话没说，就告柳新生的刁状。 杨忠大哥，柳新生又开始搞黑包工了。为了收买人心，他还宣布下晚白给社员吃顿饭。 杨宏什么，什么，你说清楚点儿。 杨忠生产队从明天开始做三顿饭了，早午要票，下晚白吃。这不是物质刺激吗？ 杨宏那黑包工又是咋个一回事儿啊？ 杨忠他把地一亩二亩地分给劳动力了，让社员自己去铲。一亩地五分，三天后队里统一验收。你想想，这样干就会挣得有多有少。如此下去会两级分化的。 杨宏这也没啥，不就是铲地的方式变了嘛。（稳重地）还是这些人铲的这些地，没啥。 杨忠大哥，你说得轻巧。那白吃一顿饭又咋解释？ 杨宏那也没啥。（抠着脚指头里的泥，抠下用鼻子闻上一下）大伙的东西大伙吃呗，吃没了拉他妈屁倒。这叫二母手指卷煎饼，自个吃自个。 杨忠大哥，这个柳新生也太随便了吧？要叫我看，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杨宏你又说错了，就目前而言得从大局着想。人家不是领劳力干活呢吗？你没看见吗，公社整天要生产进度呢，一天好几个电话。 杨忠哼，那你就让他得瑟吧。不等哪天，把咱俩给得瑟下去。到那时哭都来不及呀。 杨宏我说你看问题不行，你就是不行。就目前而言，必须让他得瑟，这叫放任自流。 杨忠你是说让他先得瑟，等他得瑟过头了，就给他来一下子。（做动作）掐住他哽嗓咽喉。 杨宏对了，才说正地方。让他瞎干着，咱们收集他的材料。等到他的罪证够数了，再把他送进去。让你说说，人家分垅铲地犯啥法啦？（耐心地）不用忙，二弟。你等着，过不了几天这小子脑袋一热还得搞包产到户。到了那时…… 杨忠大哥，我明白了。你是想给他来狠的。 杨宏对负柳新生这号人绝不能生疖子硬挤。过去不是有个老头和小孩子的故事吗？故事说，有个小孩非常好骂人。当他骂到老头时，老头就笑眯眯地给他糖吃，并且夸他骂得好。久而久之，老头给了小孩子好多糖了。这天，那孩子骂开了一个陌生人，也想得到几块糖。不料，那人两个嘴巴打掉了小孩子所有的牙。 杨忠大哥，我明白了。完全明白了。 杨宏所以我说目前还不能收拾他。（奸笑）咱们还得让他扛活呢。再者说了，目前也动不了他。你没看吗，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的整天围着他？就目前而言，那些人哪简直是群苍蝇，整天嗡嗡围着柳新生这个牛×转。 杨忠让你牛×，等几天铲完头遍地，看我咋整你。 杨宏（穿背心）我得出去一趟。 杨忠你上哪去呀？外边的天头赶上下火了。 杨宏下雹子也得出去。刚才你不是和人家吵起来了吗，下地看看。不看咋整，哥俩都在家呆着？这叫刘备摔孩子，刁买人心。 [外边的天头真像杨忠所说的那样，整个西大道，像口烧红的干锅。路边的树木，被烤得无精打彩。房檐的乳燕不敢出窝。[杨宏有些恢心了，面对这恶劣天气，他又不想去了。想了一会儿，他想起了队里的送饭大车。于是，他决定坐饭车下地。 [杨宏刚要进大队院，见柳德拎一瓶酒过来。 杨宏打哪儿来呀老哥？还拎一瓶酒。 柳德打供销社来呀，这不是装酒去了吗。 杨宏咋的？大热的天儿还要喝点儿啊？ 柳德不喝咋的？天天晚上睡不好觉，白天喝点酒催催眠。 杨宏队里的这饭车走啦？ 柳德走了，走有半个小时了。咋的，你想打饭哪？ 杨宏不的，想坐车下地看看。咳，好几十劳动力，新生一个人领着不放心哪。 柳德没事儿，我那侄儿小子尿星着呢。别去了，还没吃呢吧，正好陪我喝两盅。（拽他）走。 杨宏（一笑）你这儿也没有菜呀。 柳德有，才刚我打了一碗黄豆汤呢。 杨宏这么着吧老哥，你再回去一趟，再买点菜来。 柳德我这哪有钱哪？（拍挎兜）财神爷甩袖子，崩子皆无。 杨宏（放声大笑）上供销社买东西还拿啥钱哪？你就说我用，年底大队结帐。 柳德人家能给赊？ 杨宏不给赊？不给赊我叫他关板儿。别忘了，屋里货是他的，房子可是大队的。他要是不赊，我让他上大道上卖去。赊他东西瞧着他了。 柳德（眉开眼笑）这是真的？ 杨宏不信你一会儿问问小王儿。哼，哪年不赊他几百子。高兴了给他点儿，要是不高兴一个不个儿。他要酒钱，我还要房租子呢。 柳德竟买啥？我这就去。 杨宏一斤花生米，一个鱼罐头，再来一瓶“洮儿河”，要大肚子的。 柳德好了。（连跑带颠地去了供销社） ［杨宏在屋里踱着步，偶尔拿过报纸翻看一目。当目光移到北墙上时，杨子荣的画相映入眼帘。看见杨子荣，不由得想起了小狗子。于是，上炕把画相撕下来，扔灶坑烧了。此刻，杨宏的心愈加烦燥开来。他忌恨这个世界，忌恨世界上所有的人。他要糟蹋其它人，使别人的命运比他还坏。甚至，他希望马上天塌地陷，人类重新开始。这样的话他可以和领兄结婚，和春苗结婚，过着皇帝般的日子。 柳德真行啊，（进大门就喊）人家二话没说就给付货。 杨宏（深思被打断了）他不给付货好使吗？ 柳德借你的光，我多买了一个“大肚子”。行吗？ 杨宏那咋不行啊？你不是我老哥吗？以后要是馋酒了，还是缺啥东西了打我旗号就去。 柳德你还别说，明个我还真得整他二斤饼干来。你没看吗，领兄断奶了，大丫头给满桌子竞喂苞米面饽饽呢。妈那巴子的，把小孩吃得生涨肚。 杨宏没事儿，明天只管拿饼干。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咱哥俩呀，多个脑袋差个姓儿。 柳德（把酒菜放到了办公桌上）我是贪上好邻居啦。（眼泪汪汪地）兄弟，老哥忘不了你这个大恩人。 杨宏（起罐头，并给柳德倒酒）老哥上午没睡觉啊？怎么老打哈欠，没有精神头呢？ 柳德别提了，当真人不说假话。老哥没出息了，往那儿一躺就想你老嫂。这不，（指着酒）想用这个催催眠呢。 杨宏（强笑）还行啊？（试探地）就凭你这年龄，你这体格，能上去马了啊？ 柳德（喝口酒，嘴裂了一下）不行也是呗，咋的五天八天也行啊。再者说了，你老嫂那叫啥身子啊，简直就是一盘子豆腐。再不行也得行，一会就给你整没电了。 杨宏是啊，你家嫂子可是个标准女人啊。（羡慕地）能和那样人睡在一起，得烧锄头杆粗的香啊。人家王索子给比喻了，说领兄是发面的馒头，说代小是苞米面饽饽，一点儿不假呀。 柳德 （大笑）这是王索子给编的？（花生渣子喷到桌上）别说，编得挺贴谱儿。（得意地） 杨宏（拍了一下他的肩头）你可真有福啊。 柳德（止住笑）去年过年我俩上河西串门儿，你说逗乐子不的？人家说领兄是我的姑娘，没结婚的姑娘。有个老太太，还要给领兄介绍对相。你说给我羞的呢，脸都烧到屁股上了。 杨宏（大笑不止）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柳德哎，杨宏，老哥正想向你请示点事呢。找个人替我放几天马呗。 杨宏那你干啥去，难道你这马倌儿不当了？ 柳德当，这么好的差事我还能扔？脑袋进水了吧？ 杨宏那你想咋的，想出远门儿？ 柳德想铲几天地。刚才碰着杨忠了，他从河滩地回来。听他说呀，柳新生在搞什么黑包工，黑包工挣工多呀，我也想发点儿小财。 杨宏不行，（坚决地）这么多年的老农民了，咋不干一行爱一行呢？（冷漠地）饲养员有乱换的？ 柳德（抱歉地）你别生气呀，我也是随便说说。（夹根儿鱼）也不是光想铲地，顺便在家住上几宿。咳，整天放马把个死身子。马又不能不放。常言道，马不吃夜草不肥嘛。 杨宏（又笑）老哥，你绕了半天圈子，原来是想和嫂子近边近边吧？ 柳德（脸红）可不是吗，一打出来放马还没捞过实惠的呢。这叫大活人哪，虱子还想配对儿呢。 杨宏听代小说你家嫂子不是已经怀上了吗？ 柳德是怀上啦，二月前儿就种上了。那咋的？带孩子就干不了那事儿？ 杨宏那还干啥了？虎玩意。（恫吓地）老哥，我跟你说，这怀孩子和种地是一样的。你没看吗？庄稼一旦铆完地，就不能插犁仗了。如果再趟会伤根的。 柳德有那么严重，不是往里加营养吗？ 杨宏加啥营养？整不好孩子会长秃疮的。 柳德那我家孩子没一个长的。 杨宏姑娘不长，小子长。 ［社员们按着柳新生的承包方式，都领了三天的地。有的一亩、八亩、十亩不等。人们干得极为上劲，像铲自个家地一样耐心。 ［春苗身单力薄，依就被拉在最后。 春苗这个柳新生，竟出损招。大帮哄多好，这回挣不多少工分了。（大声喊道）柳新生，我干不动了。 柳新生原先你咋干动了呢？（帮她铲） 春苗原先不是连铲带埋吗？一根垅到头谁知道是谁的。这回完了，糊弄不了了，如果今个不把草铲掉，三天后就得露馅儿。（坐下）新生，你帮我铲吧，我是干不动了。（无力地）饭车也不来了。 柳新生（瞅手表）快来了，庄稼饭，十点半。晚一晚，十一点。（收住锄头）春苗，我帮你铲这咋算哪？现在是搞承包，按垅头挣钱。 春苗咋包我也包不动了，等吃完午饭再包吧。（看见饭车）妈呀，饭车来了。（独自跑过去） ［人们打了两碗高粱米饭，一碗黄豆汤后，都狼吞虎咽地吃上了。桂珠是最后一个打饭去的，她知道，别人打高粱米饭自己只能吃苞米饽饽。每到送午饭时，她的心里总像过关似的。 春苗桂珠，别人都打两碗饭，你咋天天得俩饽饽呢？ 桂珠你还不知道，我妈长年有病，家里人口还多，一年吃不上几顿高粱米饭。这不是吗？我的饭家人吃了，我只好吃这玉米饼子了。 春苗（心一酸）这不够呛吗，干这么重的活能爵干巴饼子？来，吃我这个。我用一碗饭换你一个饼子。 桂珠这怎么能行呢？（眼框湿润了）我能吃，有黄豆汤吃饽饽挺好的。 春苗（把饽饽抢过来）你这个人咋这么固执呢？我说吃饼子就吃饼子，不给我都不行。 桂珠春苗，你真好。真是刀子嘴豆腐心。（接过饭） 春苗（低落地）人哪，谁用不着谁呀？（轻声地）就说我吧，平常铲地还行，今儿个一承包可就坏菜了，竟得用人接。 王索子春苗，你还用人接呀？你不是咱红旗铲地的冠军吗？大帮哄是冠军，个干个就是伪军。这回破豆包露馅儿了吧？ 春苗王索子，你又不说人话了吧？我是啥军跟你有关系吗？哼，也不拿鞋底子照照自己。 王索子那还用照吗？不照都明摆着呢。就拿你田春苗来说吧，你一天顶多铲一亩地，我能铲他四亩。 柳新生你一个大男人和妇女理论啥呀？你铲得多你铲的地经过验收啦？ 王索子哎，我说柳贤弟呀，我和春苗说话碰你头发啦？酱缸冒泡闲（咸）气。 柳新生我不管咸气淡气的，验收质量时先拿你开刀。 王索子开就开，（一拍肚皮）王某立这儿等刀。 ［正晌午的天头，太阳直接照射下来。这里没有树木，找不到半点阴凉。社员们围着吃饭，像一盆活鱼在热锅里煎熬。 春苗这苞米面饽饽可真难咽哪，到嗓眼儿这就下不去。 桂珠用黄豆汤冲啊，不是有一碗汤呢吗？（责备地）人家不换你非换，换完说三道四地埋汰人。 柳新生春苗，把饼子给我，我可有日子没吃黄金塔了。 春苗我都咬两口了，你不闲脏啊？ 柳新生不闲，你那可是金口玉牙呀。（取笑地） 王索子那还闲脏？要是论到我呀，嚼碎吐我嘴里都行。（张嘴）春苗，不信给我嚼一口。 春苗（干哕）你这王索子，说得多埋汰。人家都没心思吃了。去，（撵他）上一边吃去。 王索子国家的地皮，皇上二大爷也撵不走。（在地上拔棵苣荬菜）你看多好，遍地是菜。 春苗哎呀，叶子都那么老了，多苦啊。 王索子怕苦还行？（嘴一歪）你打听打听，在坐的哪个不是吃苦菜长大的？咳，没办法呀，不像你们能进城上班吃细粮，咱就这个命喽。 柳新生那可不见得。要叫我看的话，将来的农民要好与工人。不信走着瞧，工人的产品不一定好卖，而农民的粮食必须有人买。 王索子你说走着瞧，瞧到啥时候啊？驴年马月吧。 柳新生驴年马月？老哥，你可真是坐井观天哪。我说你呀，报纸看不懂就多听听收音机。大家还有所不知啊，在我国的南方，包产到户的烈焰，早已熊熊燃烧起来了。你说驴年马月，要叫我说是年前年后。 春苗咱是不管那么多了，用不了年底就上文工团了。 柳新生你能上文工团？（冷漠地）我还是劝你把问题不要想得太简单了。哼，那可是艺术的殿堂啊。 春苗你就别放消极炮啦。就凭我这条件还上不了文工团？再者说了，咱文工团也有人哪，你别忘了，那个纪团长是我姐夫的同学。 王索子同学就能进去呀？哼，上文工团那么容易呢，那叫老娘婆挽袖子，人里拔人。 春苗王索子，你不沁人话。（愤怒地）你不是人。 柳新生（上前解围）春苗，上文工团绝对不易。（瞅瞅领兄）要是我老婶儿倒退十年嘛。 代小领兄要去可得快点儿，再过俩月可就罗锅冲前了。 王索了哎呀，代小的话里有话呀。难道我老舅妈又那个了？（嚼着饭）那个好啊，给咱生个小弟弟，将来当个小马倌儿。 代小生小弟弟就当马倌儿？还兴许当书记呢。 领兄（冷冷地）甭管当啥，咱能生出孩子来。不像有些人，咬碎牙齿也挤不出个拉拉鹘来。 柳新生你们这些人哪，又膊拉盖儿挂掌，跑题（蹄）了。赶紧吃完饭，上河里洗澡去了。 代小哎，柳新生，你上哪儿洗去呀？ 柳新生上辽河呗，洗澡还能上金沙岭？（不耐烦地） 代小这话叫你说得，都没味儿了。我还不知上辽河？我是问你们在上游还是在下游。一会儿我们妇女还去洗呢，要是撞车了咋办？ 柳新生当然在上游了，男人嘛。 代小哟，哟，原来你柳新生也是个大男子主义呀？ 领兄光他自己大男子主义吗？要叫我看所有的男人都一样，都是高高在上的。 代小那倒未必，请问你家老哥也是高高在上吗？ 领兄（不语）你说这人哪，都说干净埋汰。（转话题）无论男女都在河里洗身子，完了还喝洗身子水。 代小洗身子水不是流走了吗？ 领兄那上游呢？上游就没有人洗澡的啦？ 春苗我说你们俩呀，说你啥好？人家吃饭还说脏话。 领兄比那个脏的东西多了。哼，叫我说呀，世界上最脏的东西才讨人希罕呢。（吃饭的人同笑） ［柳新生沿辽河找深水处，最后停在了甩弯子哪儿。柳新生的水性超极过人，浅水洗澡他是不过隐的。他脱去了所有的衣裤，一头扎入深水里。 ［没洗一会儿，王金山过来。 柳新生大哥，脱光下来才舒服呢。 王金山都脱它，跟你一样过过澡隐。 柳新生（扎到河底，老半天才上来）大哥，往底下扎，底下水凉。（兴奋地）今儿个我才领悟一个说法。什么是神仙哪？在水里泡着就是神仙。 王金山我的水量不行，太深不敢下去。（喘着粗气）我的意图不是洗澡，关健是想陪你聊聊。 ［又洗了一会儿，俩人上岸一同躺在沙滩上。 王金山新生，这段时间我看你表现得很不错呀。 柳新生是啊，我接这个打头的了，就应该把头带好。这样的话我可以问心无愧。我可以这样说，我柳新生上对得起杨宏，下对得起百姓。你没看么，我耍多大脾气，他哥俩也得担待。 王金山你说得没错，今早上杨忠就被你卷了够呛。 柳新生其实怨他自己，他哥俩总是别有用心。他哥俩总寻思我在和他们抢春苗呢。我能干那事儿？ 王金山那咋不干呢，大哥跟你说，你必须得把春苗搞到手。你可能有所不知啊，只有田春苗才配做你的妻子，你们俩才是天生的一对儿啊。我现在郑重地告诉你，你要是把春苗给弄飞了，那大哥只有投河自尽了。 柳新生春苗那人太轻飘，跟孙悟空似的七十二变。你没看吗，谁占上风头就跟谁走，有奶就是娘。对那总人哪，我不太感兴趣儿。 王金山那对谁感兴趣儿啊？对桂珠。 柳新生更没兴趣。大哥，说真的，目前我的兴趣是政治，而不是婚姻。我的兴趣就是尽快包产到户。然后点到县文化馆上班。 王金山你的入党申请书交上去了吗？ 柳新生交了，交那天公社特派员也在。 王金山交了就好。过几天在全公社的篮球大赛上你多出点儿风头，把他杨家给压下去。这次活动要是干好了，你不但能入党，整好了还兴许突上去。 柳新生大哥，你还有所不知啊，这次运动对我来说是有弊无利。这次运动是打篮球。而我呢，是铲地、承包、搞分红。这是格格不入的呀。 王金山那怎么整呀？这次活动靠不上了？ 柳新生大哥，人要想出头露面，有两个途径，一是靠关系，二是靠奋斗。这两个途径头一个最好，如果有个当官的亲戚，啥事不费就能当官儿。（沉默地）不但能当官儿，还可以随便干坏事儿。前几天不是出个笑话吗，有个北京知识青年，愣说是中央某某领导的外甥。县委书记一听，马上给安排电业公司了。你看，这家伙多容易。如果靠第二个途径去奋斗啊，鸡巴累弯也不一定能进去。整不好还得头破血流。 王金山电业公司好啊，还是文化馆好呢？ 柳新生文化馆上哪儿比呀？没听说吗？电业公司点的亮。百货公司穿的浪。粮油公司吃得胖。煤炭公司睡热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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