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集

１，白天。杨骏府。室内。庞氏踱步思考。

画外音：却说杨骏之妻庞氏，也是个不甘寂寞的人物，眼看自己的女儿因祸得福当上皇后，丈夫也因此被加官封侯，她的野心便渐渐膨胀起来，而郭槐的来访就好象是一付兴奋剂，使她觉得必须马上行动，否则，她今天所得到一切都有可能在一夜之间化为泡影。

（就听外面喊：“恭迎老爷回府！”“老爷请——”片刻，杨骏进门。庞氏赶紧迎上。）

庞  氏：夫君回来啦。

杨  骏：回来了。怎么，我听说郭槐来过咱家？

庞  氏：走了有一个多时辰了。

杨  骏：她来做什么？

庞  氏：瞧把你吓的。她是有事相求。

杨  骏：有事？她找我有什么事？

庞  氏：这么跟你说吧，现在是齐王主政不是？她姓郭的怕齐王的权势太大，弄不好会危及太子，所以来找我，想让我进宫去和男胤商量个办法。

杨  骏：哼，我就说嘛！她这叫黄鼠狼给鸡拜年。噢，当初她抢走我的乘龙佳婿时连个屁也不放，现在见大势已去，却厚着脸皮前来求我女儿帮忙，什么东西！

庞  氏：哎呀，你唠叨个什么？糊涂死你！

杨  骏：我糊涂？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

庞  氏：你也就会说实话。可你好好想想，有朝一日，那齐王若真将太子废掉，你女儿成什么啦？你这当朝国丈的面子还往哪儿放？

杨  骏：这……

庞  氏：哼，依我看，本来贾充死了，这宰相的位子就应该让皇后她爹来坐的，齐王算是哪庙的和尚？

杨  骏：那不是太后临终时的主意嘛。皇上是个大孝子，你又不是又知道。

庞  氏：可皇上明明就是做错了！怎么着，就让齐王这么得意下去？就等着人心都归了他、然后推举他做皇帝吗？那时咱们男胤是住在宫里还是接回家来？嗯？你说呀 ——

杨  骏：唉！我何尝不想入主朝政，也让咱老杨家人前显圣一回？只是三弟他不肯帮我；我在朝中资历甚浅，又无朋友相助，真是孤掌难鸣呀。

庞  氏：这不就对了 —— 人家郭槐说了，请你到她家去，或许她真能助你一臂之力呢。

杨  骏：什么？让我去找她？

庞  氏：那又怎么了？贾充在朝廷里党羽颇多，若能得到他们的支持，咱的事不就好办了吗？大丈夫得饶人处且饶人。反正我算看出来了，这事她郭槐想得便做得出，你这也计较，那也计较，等人家自己把事情办成后，你再想找人家，可就晚啦。（杨骏低头思考。）

２，晚上。贾府。室内。郭槐、韩寿设宴款待荀勖、冯沈、郭彰。

冯  沈：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凭白的总是吃嫂夫人做的饭菜，却从来没回敬过嫂夫人一回，冯某于心不忍呀。（众人笑。）

郭  槐：数你会说话！先都别动筷子 —— 我可告诉你们，今晚这酒宴并非专为你们准备的，一会儿还要来个客人呢。

荀  勖：哦？不知嫂夫人请的哪一位贵客？

郭  槐：等来了你们就知道了。我料定他今晚必来。

韩  寿：众位先请用茶。

郭  彰：二位请。（冯沈、荀勖相视。就听外面有人喊：“临晋侯驾到！”）

冯  沈：杨骏？怎么是他？

郭  槐：少废话，跟我出去迎接吧。

３，晚上。贾府大门前。郭槐率荀勖、冯沈、郭彰、韩寿迎接杨骏。

郭  槐：杨大人！你可来啦！妾身这厢给大人见礼。（杨骏急忙上前拦住。）

杨  骏：哎呀老夫人，休要折杀杨某！怎么，荀大人和冯大人也在？

冯  沈：临晋侯这么说可就不对了，鲁公府上从来都是诚待八方宾客，怎么杨大人来得，我们反倒来不得了？

郭  槐：济北公和卫将军都不外人，今天大家凑在一起，正好可以好好聊聊。侯爷，请吧。

杨  骏：夫人请。各位大人请。（众人进门。）

４，晚上。贾府院内。众人跟随灯笼一起往里走。冯沈、荀勖走在最后，低语。

冯  沈：公曾兄，广城君这一招厉害呀。

荀  勖：怎么？

冯  沈：你难道看不出来？要想倒掉齐王，最好的办法只有利用皇后，而这个时候把姓杨的推到前边去，不失为一步借鸡下蛋的好棋。

荀  勖：哦？如此说来，一旦时机成熟，她便要杀鸡取卵了？（二人坏笑。）请 ——

冯  沈：仁兄先请 ——

５，白天。洛阳皇宫。暮鼓晨钟。

画外音：天下统一后的晋王朝，处处都现出一片歌舞升平的繁荣。这时的晋武帝可以说是踌躇满志，自以为功盖秦皇汉武，德比三皇五帝，觉得消灭宿敌之后再也无事可做，于是，在将朝政放心地交给同胞兄弟齐王司马攸后，便躲进深宫舒舒服服地做起梦寐以求的太平天子来。

６，白天。皇宫。庭院内。司马炎拥着一嫔妃从屋里出来。

司马炎：美人，（照脸上亲一口。）朕要走了。

嫔  妃：陛下什么时候再来呀？

司马炎：那就要看你的了 —— （狎笑。亲嘴。一太监进院。）

太  监：万岁，车子在外边准备好了。

司马炎：就来，就来。

嫔  妃：陛下真的那么狠心，就要丢下臣妾不管了吗？

司马炎：别说了，小美人儿。（伸手堵住她的嘴。）朕真有些舍不得你哩！只是朕的宫中有那么多和你一样漂亮的小美人儿，朕也得一个个地去爱她们呀，你说是不是？你若真的离不开朕，就给朕生个儿子吧，朕会封你为贵妃的。

嫔  妃：讨厌……（上来搂住不让走。司马炎扒开她的手。）我不让你走嘛！

司马炎：呦，呦，别哭呀，瞧，多美的小脸儿，都快成猪脸了。放心，朕还会再来的。

嫔  妃：那，陛下什么时候再来？

司马炎笑：高兴来时便来呗。（冲太监一挥手，走人。）

７，白天。皇宫。庭院外。一辆羊拉的小车子停在路边，众宫女太监早在那里守候着。一会儿，见司马炎乐呵呵地从院里出来，众人全都跪下。

众  人：万岁！

司马炎：哈哈哈哈……这吴宫中的娇娃果然别有滋味！可惜孙皓不知珍重，把一群鲜美无比的人间尤物送给朕来品尝！哈哈哈哈……

太  监：万岁爷请上车。

司马炎：好的。（由太监扶着上车坐好。）去告诉御膳房，今天的饭菜要给朕做出新的口味来，否则以大不敬论罪。

太  监：奴才尊旨。不知万岁爷下一站要去哪个宫中宴寝？

司马炎：你说呢？

太  监：奴才……奴才……

司马炎：看把你吓的。朕只是随便问问嘛。这宫中许多地方朕都有去过，你们说，哪个宫里住的女子最美呀？

太  监：据奴才看来，万岁的后宫佳丽数千，个个都貌似天仙呢。

司马炎笑：是吗？那就走到哪儿住到哪儿吧 —— 你们也不必为朕赶车，也不必随朕前往，且看这几只羊儿欲将朕带到哪里去。

众  人：是。

司马炎：走，走。（拿起鞭子挥一下，羊车起程。）

８，白天。皇宫。羊车载着司马炎往前走，众太监宫女们远远跟着。一会儿，就见羊车拐向一座庭院，早有一些宫女在那里等候着。

太  监：万岁爷今天在安庆宫住下了。快，告诉御膳房，往安庆宫送酒宴。

小太监：是。（撒脚如飞离开。）

９，安庆宫。庭院前。宫女们纷纷在羊车前跪倒。

众宫女：万岁！

司马炎：这里的主人呢？为何不出来接驾？（话音未落，只见一吴娃被几名宫女拥出门，倒身下拜。）

吴  娃：臣妾拜见皇上。

司马炎：抬起头来。（娇娃抬头。司马炎细看看，不禁荡起春心，十分满意。）不错，不错，你叫什么名字？芳龄几何？

吴  娃：臣妾名叫萍儿，今年一十七岁。

司马炎：萍儿？这个萍儿的萍字如何写呀？

吴  娃：回陛下，萍儿乃浮萍之萍。

司马炎：好一个随波逐流的萍儿！你既然漂泊到朕家，就不要再走了。好好侍俸朕，朕不会亏待你，啊。

吴  娃：是。皇上请下车。（起身上前扶司马炎下车。司马炎就势搂住，往脖子上便闻。）

司马炎：好香呀？（吴娃就笑。）

吴  娃：皇上请。

司马炎：好。好。（随吴娃及宫女们进院。）

１０，       白天。皇宫。室内。庞氏入见杨芷。

庞  氏：臣妾拜见……

杨  芷：娘，这里又没有旁人，何必如此多礼？娘请坐。女儿这儿有今年的新茶，正好请娘品尝。来呀，将昨日才送进宫的江南青丝茶沏来。（宫女应声去做。）娘，您可有日子没来看望女儿了，家中一切都好吗？

庞  氏：好。好。

杨  芷：云儿怎样？

庞  氏：她呀，去年我给她做的主，将她嫁给刘豫为妻。

杨  芷：刘豫？可是那个看门人？

庞  氏：正是。还过现在人家早不看门了，你爹做了中书令，他便被提升为从骑校尉，一天到晚跟着你爹，也威风起来了。这才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呢。

杨  芷：阿黄还好吗？

庞  氏：那狗可显老喽，成天介趴在地上赖得动。

杨  芷：唉，时间过得多快呀，女儿常常想起从前家中的景象，幼小时那样无忧无虑，怎么转眼就老了呢？真跟做梦一样。

庞  氏：哎哟我的闺女，你若都嫌自己老了，那娘还不成老妖精啦？你刚二十几岁的人，还早着呢，有得是你享不尽的富贵荣华。

杨  芷：什么富贵荣华，无非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而已。娘您是不知道，呆在这深宫之中，实在无聊得很，在外人看来是何等的荣耀和享受，其实呢，还不是被装在罐子里养着！

前些日女儿去西苑观看那些笼中的飞禽走兽，看着看着，竟觉得自己好象跟它们也没什么区别似的。

庞  氏：你瞎说什么呀？你是一国的皇后，怎么能跟笼中的禽兽相比？我看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怎么，莫非皇上待你不如以前了？

杨  芷：那倒不是。

庞  氏：你每天都能见到皇上？

杨  芷：瞧您说的！那样的话，这地方还能叫皇宫吗？

庞  氏：你看，你看，我一猜你就是有日子没见着皇上了。我听说自从灭吴之后，解来洛阳的吴女足有好几万，这宫里能住得下吗？

杨  氏：哪有那么多，不过七、八千人，才经过挑选，充其量也只剩下三、四千。宫中房舍也有数千间，足够她们住的。

庞  氏：我的天哪，这么多女人，皇上能顶得住？

杨  芷：我也为这事担心呢。古往今来的皇帝大多贪杯好色，长寿的不多见呀！

庞  氏：男胤，娘这次来，就是想跟你说说这事，你看，皇上只顾贪图淫乐，日子长了如何受得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朝廷的大权把在齐王手里，对你可大大的不利呀。

杨  芷：嗯？娘，此话怎讲？

庞  氏：都说得人心者得天下，齐王主政时间长了，人心还不都归了他？太子本来就是个痴儿，到时齐王一句话，还不说废就废了？你作为太子的养母，怕也在劫难逃吧？

杨  芷：不会吧？齐王能做出那样的事来？

庞  氏：人心叵测。大家都拥戴他，便由不得他了。你想想，就算齐王不杀你，你一下子从皇太后变成皇嫂，这个面子咱也丢不起呦。

杨  芷：娘您别瞎猜。我看齐王不是那样的人。

庞  氏：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也不可无。先皇后把太子交给了你，你若不能立他为帝，将有何面目见先皇后于九泉之下？至少你得劝劝皇上，让皇上多留心着点儿朝政，别把什么都交给齐王。（杨芷点头。）

１１，       白天。皇宫。大殿内。司马攸、司马亮和张华等几个大臣等候皇上出来。

张  华：天近午时了，看来今天皇上又不会出来接见我们了。

裴  危：是怎么搞的嘛？皇上连月不朝，现在连大臣的面都不见了。

嵇  绍：要不，二位王爷进宫去找一找？

司马攸：看来只好如此。皇叔，咱们进宫去找找看吧 ——

司马亮：去了也只怕是白跑一趟，宫中殿宇数千，皇上每日乘着羊车任意留宿，除了几个亲近太监，大多数人都不知他的踪迹，我们到哪里去找他？

嵇  绍：找不到皇上，能找到皇后也好。皇后娘娘贤明大度，通达事理，让她想办法劝一劝皇上，大概要比我们说话管用许多呢。

张华一笑：嵇先生说得对。二位王爷不妨如此一试。

司马亮：也好，寡人就再陪齐王进去走上一遭。贤侄，请吧。

司马炎：皇叔请。（二人离开。）

１２，       白天。皇宫。室内。杨芷和胡芳下棋。

杨  芷：这几日你可见到过皇上？

胡芳摇头：皇上忙得很，哪里还顾得去看我？（赵粲进来。）

赵  粲：谁想见皇上呀？

杨  芷：是赵妃来了。我正问胡妃她是否见过皇上，她说没有。（赵粲一笑。）

胡  芳：笑什么？莫非姐姐见过皇上了？

赵  粲：我呀，都快把皇上的模样忘了。唉，咱们现在是同病相连。你们接着下呀，我来观战。

胡  芳：那好，姐姐可不许支招，免得皇后娘娘输了不认帐。

赵  粲：呦，你们这是赢房子还是赢地的？

杨  芷：你听她瞎说，她不过是想吃我一顿饭罢了。来吧，该你了。（二人下。一太监进来。）

太  监：娘娘，齐王和汝南王求见。

杨  芷：齐王和汝南王？他们要见我？

太  监：正是。

杨  芷：请他们进来吧。（太监答应着退出。一会儿，二王进。）

司马攸、司马亮：臣拜见皇后娘娘，臣拜见贵妃娘娘。

杨  芷：免礼。都是自家人，你们就随便坐吧。（二王谢过，坐下。）

赵  粲：你们是来找皇上的吧？

司马攸：不错，我们正是为找皇上而来。三位娘娘今日可曾见过皇上？（杨芷、赵粲和胡芳互相看看，无奈地一笑。）

赵  粲：不瞒你们，刚才我们也是这样互相问的。其实呢，我们姐妹见不到皇上事小，若是你们这些做大臣总也见不到皇上的面，那可了不得。

司马亮：娘娘圣明！皇上数月不朝，满朝文武不知宫里发生了什么，都着急得很哪。

司马攸：听说皇上贪恋女色，每日乘羊车游幸后宫，纵情豪饮，甚至连书房都不去了，不知可有此事？

杨  芷：都是这么说的。我们姐妹也正在为此事担忧，只是皇上终日寻欢不止，每入一宫，便深居数日，我们也曾派人去请过皇上，无奈他就是不肯出来，所以，也只好随他去了。

司马亮：哎呀，这可如何是好？皇上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呀 —— 莫非他以为天下一统，便可以恣意而为了吗？如此下去，孙皓倒要成为皇上的前车之鉴了。（众人互视，半晌无语。）

胡  芳：其实想见到皇上也并不是件难事。

司马攸：贵妃娘娘有何高见？

胡  芳：也算不上什么高见，只是四个字 —— “投羊所好”而已。

司马攸、司马亮：投羊所好？

胡芳一笑：是呀，皇上每次总是乘羊车出行，我听说羊是最喜欢吃盐的，只要咱们在羊车经过的路上悄悄洒些盐水，一直洒到我们这里，等干了以后，人看不出来，而羊却能嗅到。羊儿只顾馋嘴，不就把皇上带到这儿来了？（众人笑。司马攸拍手叫绝。）

司马亮：好主意！还是贵妃娘娘想的周到！

赵  粲：亏她想得出来！难怪皇上平时总宠着她、顺着她，原来她果然比别人都多着许多贼心眼儿呢。

胡  芳：看，人家刚想出一个不得已的法子，娘娘却跟上一串牢骚，那好吧，只当我什么也没说，你们自己想办法好了。不过，可不许用我的“贼心眼儿”！（众人笑。）

司马攸：既然主意已定，还请娘娘费心。

杨  芷：殿下放心，只要一有皇上的消息，我们自会把事情办好，然后派人去请你们。

司马攸：那好，我们这就告辞。（众人起身。）

１３，       白天。皇宫。安庆宫门前，司马炎搂着萍儿出来。

司马炎：哈哈，洞房方七日，世上已千年。对了，朕在此宫住了几日？

太  监：回万岁，万岁在此安庆宫中住了不多不少，整整三天。

司马炎：原来如此。萍儿，你真是个好女人，竟把朕侍候得忘记了时间。朕会想着你的。

萍  儿：陛下，您真的要走吗？

司马炎：当然啦，还有好多和你一样美丽的娇娃等着朕去施以恩泽，朕怎么能老呆在你这里呢？你要好自珍重，若能为朕生下儿女，自然会有人前显尊的那一天。（萍儿哭泣。）哎，别这样嘛。你们所有的人都舍不得让朕离开，可朕是天下的皇帝，又不是你们哪一个的，既然进得宫来，就要把度量放宽些。不许哭了。（对众宫女：）你们好好在这儿侍候着，朕去也。

众宫女：是。（司马炎在众太监宫女的簇拥下离开。坐上羊车。）

司马炎：走，走，你们谁都不要管，看它这回将朕带到哪里去 —— （羊车走。身后，萍儿目送羊车远去，擦擦泪，很无奈地一甩手，回宫。）

１４，       羊车走在路上。司马炎舒舒坦坦地坐在车中，仰望天空，吟唱起诗歌来。

司马炎：青青陵上柏，磊磊涧中石。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斗酒相娱乐，聊厚不为薄。驱车策弩马，游戏宛与洛。（大笑。）哈哈哈哈……朕就是那匆匆的过客，此时不乐，更待何时？（继续吟唱：）洛中何郁郁，冠带自相索。长衢罗夹巷，王侯多第宅。两宫遥相望，双阙百余尺。极宴娱心意，戚戚何所迫？……这还用问吗？人生如梦，恍然一觉醒来，朕已经是快四十岁的人了，若再昏然睡去，还能睡上几年呢？（朝羊挥挥鞭子。）走吧，走吧。（车子前行。羊在地上嗅着，顺着看不见的盐迹拐上去光明殿的路。）

１５，       白天。光明殿前。杨芷与赵粲、胡芳在路口等着。

杨  芷：怎么还不来？别是奴才们把盐水洒得太少了吧？

胡  芳：娘娘别着急，我管叫皇上乖乖地落到咱们手里。（朝前一指。）瞧，他来了！

１６，       羊车出现在路口，果然顺顺当当地朝这边拐过来。司马炎坐在车上，对天吟唱。

司马炎：燕人美兮赵女佳，其室则迩兮限层崖。云为车兮风为马，玉在山兮兰在野……（耳中但听有人唤“陛下”，忙睁眼，却见赵粲和胡芳一左一右看着他。不由得大惊。）

杨芷、赵粲、胡芳：臣妾拜见陛下。

司马炎：嗯……啊……啊！怎么是你们？（坐起。揉眼睛。）这是什么地方？

胡芳笑：陛下难道是刚从月宫中回来吗？怎么连皇后娘娘的光明殿都不认识了？

司马炎也笑：看我，果然过糊涂了！可这些羊也怪了，刚才还在深宫中行走，怎么一会儿工夫竟跑到了这儿？

赵  粲：大概它们知道有人在此等着陛下商议国事，所以便匆匆赶了来。（冲胡芳笑。）

司马炎：何人找朕商议国事？

杨  芷：是齐王和汝南王要找陛下。（司马攸和司马亮从竹林后转出，倒身下拜。）

司马攸、司马亮：臣拜见陛下。

司马炎：啊……是皇叔和桃符呀……你们找朕 —— 有事商量？

司马攸：陛下数月不朝，臣等惶惶不可终日，所以找到皇后娘娘这里，特来向陛下问安。

司马炎：朕很好……走，咱们殿中叙谈。（赵粲胡芳上前搀扶，司马炎捂着自己的腰。）哎哟……

赵  粲：陛下怎么了？

司马炎：这两天不知怎么搞的，腰总是发酸，很不是得劲儿。

胡  芳：那还用问，准是伤了肾气呗。谁叫陛下一味贪女色？这回臣妾可不能再让陛下乘着风的车、云的马随便乱跑了，我看，您还是先在皇后娘娘的宫中多住几日，等恢复了元气再说吧。

司马炎：这是什么话！（附耳低语：）爱妃小声些，莫把这些家里的话让外人听了去。（司马亮和司马攸互相看看，欲笑不能，不禁摇头。众人进宫。赵粲走在最后，面露妒恨之色。）

１７，       白天。光明殿。众人分宾主落坐。宫女上茶。

司马炎：你们说吧，近来朝中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司马攸：回陛下，有两件大事臣不敢擅自作主。一是益州刺史送来呈文，就关中大旱，不少饥民流窜到剑门一带就食，请求陛下允许开敖仓之粮振济百姓，以安民心。

司马炎：可以。你替朕拟一道旨，就叫他这么办吧。

司马攸：臣遵旨。

司马炎：还有何事？

司马攸：还有，侍御史郭钦上表，请陛下凭借灭吴之威，一举将居住在内地的胡人迁徒到边境地区去居住，以免生变。

司马炎：这事以前也曾有人向朕提过，朕不是早就表示反对了吗？

司马亮：陛下。胡人性强而粗犷，风俗与内地不同，汉末几经战乱，西北诸郡人口稀少，所以魏武帝允许胡人在那里定居。如今天下承平数十年，胡人繁衍日渐增多，其部族逐渐向内地渗透，乃至京兆、弘农一带都常常可以看到他们的行踪。

司马攸：是啊，太平盛世，这些杂胡虽然都向皇上表示臣服，可常言道：“天有不测风云”，若百年之后国家一旦有了风尘之警，胡人定然会趁机兴风作浪，他们的骑兵自平阳、上党出发，不过三日就可以到达孟津。那时，国家的北方州郡恐怕就要尽归胡人所有了。因此，臣以为郭钦的意见值得认真考虑。

司马炎：不然，不然。朕以武力统一了天下，现在正是用仁德来治理的时候。自汉元帝以来，胡人入关与汉人杂居，已经有二百多年了，匈奴、羯、氐诸部，岁岁称臣，年年纳贡，并没什么过错，朕若无故将他们迁往边镜地区，何以向天下人昭示朕的仁德？

司马亮：这到也是……

司马炎：况且胡人部族，人口众多，如果强行加以驱赶，势必会群起骚动，怨声载道，那样的话，恐怕等不到百年以后，天下大乱的局面就要出现了。

司马攸：可是胡人之中，多性情凶悍狡诈者，常常不服地方管束，甚至时有杀害长吏的事件发生，长此下去，终成祸患。

司马炎：哎 —— 这朕是知道的。一些州县官员不懂得如何怀柔感化胡人，不晓得天下万民本为一家，反而以大国者自居，对胡人部众百般歧视，动不动就加以羞辱，甚至有于朝廷赋税之外横征暴敛、重利盘剥者，因此引起胡人的不满。对此，朕已经三令五申，让各地方官员们一定要好好领会朕要怀化蛮族的一片苦衷。

司马亮：还是陛下圣明。

司马炎：你们想想，秦皇、汉武，还有王莽，他们都曾与匈奴人发生过战争，结果哪一个不是弄得劳民伤财，或者贻害子孙，或者身败名裂？朕岂能步他们的后尘，再让数十百万华夏男儿到万里荒漠中去送命呢？郭钦出的实在是个坏主意，朕断然不能听他的一派胡言！你们还有什么事？

司马攸：别的倒没什么了。（朝门外一招手：）来呀 —— （一队太监捧着大摞大摞的奏章、文本进殿。）这些都是臣近日批过的奏章，请陛下过目。

司马炎：啊？ —— 这么多？既然你已经批过，就算了吧。

司马攸：臣自愧才疏学浅，怕有所疏漏和偏颇之处，还望陛下抽出空来看一看，以便更正。

司马炎：好吧，那朕就择其要而阅之。

赵  粲：陛下若是一个人忙不过来，何不带着这些文本去臣妾的仁寿殿，让臣妾帮着陛下圈阅呢？

司马炎：哎，你那仁寿殿弊闷得很，我看，还是去胡妃的紫霞宫吧。（杨芷暗笑。赵粲暗恨。）嗯，就这么定了。把它们送到紫霞宫去。（众太监答应一声，捧文本退出。）

１８，       晚上。紫霞宫。室内。司马炎由胡芳陪着看文本，不住的唉声叹气，呵欠连天。

胡芳献茶：陛下请用茶。

司马炎：不喝了。朕晚饭吃得少了些，现在又有些饥饿，不如给朕拿块肉饼来填填肚子。

胡  芳：听见没有？

太  监：是，奴才这就去御膳房。（退出。司马炎伸懒腰。）

司马炎：唉，朕的精神确实不如从前了，从前朕批阅奏章常常过了半夜尚不觉困倦，如今怎么还不到亥时，便头脑昏昏，有些睁不开眼了呢？

胡  芳：此一时，彼一时嘛。当年天下二分，陛下励精图治，所以不知困倦；而如今天下一统，陛下高枕无忧，自然要昏昏欲睡了。

司马炎：知我者，爱妃也。朕过去不辞辛苦，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今后永远也不再辛苦？人这一辈子能活几天呀？若总是苦着自己，岂不白来一世？

胡  芳：正因为人生苦短，陛下才应该珍重龙体。近来陛下的所作所为，实在令人担心呀。

司马炎：怎么，你忌妒了？

胡  芳：臣妾自进宫的那天起，便把忌妒二字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臣妾只希望陛下不要过于贪怀好色，累坏了身子。（司马炎大笑。）

司马炎：只要不忌妒就好，朕最最讨厌女人染上忌妒二字。说实在的，这个“色”字可真是其乐无穷啊，朕想来想去，越发觉得天下之乐，竟没有一件能超过它的。朕贵为天子，就是要尝遍天下美色，否则，做皇帝又有什么意思呢？

胡  芳：天下之大，陛下怎么可能把所有的美女据为己有？欢乐固然是件好事，但只图欢乐却未必能有好结果 —— 孙皓乐而忘忧，刘禅乐不思蜀，这些都是近在眼前的例子呀，陛下今日也乐，明日也乐，难道就没听说过“乐极生悲”这句话吗？

司马炎：……你说的对，朕以后注意就是了……来，把那几本奏章递给朕。（胡芳照办。太监端一盘肉饼进来。跪献。）

太  监：万岁，肉饼来了。

司马炎：好。（拿起一块吃，一边看文本。忽然一楞。）怎么？刘毅把羊秀关起来了？

胡  芳：哪个羊秀？

司马炎：还能是哪个？这里不是写着中护军、甘露亭侯羊秀嘛！ —— 朕只剩下这么个舅舅。胡闹！简直是瞎胡闹！（将肉饼摔在地上。胡芳拿过文本看了看。）

胡  芳：刘毅是个耿直之臣，一向铁面无私，他既然抓了国舅，其中必有原因。陛下请看，这奏章上写得明白：羊秀强占民田，指使家奴打死七条人命……

司马炎：朕才不管他什么原因呢！朕家里的人，就是犯了天大的罪，也得由朕决定如何惩罚，他一个小小的司隶校卫，怎么能擅自作主？来人，立刻去京兆府传朕的旨意，让刘毅把人放了！不得有误！

一太监：是。（退出。）

１９，       晚上。京兆府后院。刘毅带着祖逖、刘琨往前跑。

２０，       晚上。京兆府大堂。传旨太监等候，刘毅等人赶到，下跪。

刘  毅：臣接旨。

太  监：皇上口谕，即命京兆尹刘毅将中护军、甘露亭侯羊秀释放出狱，不得有误。钦此。刘大人，领旨吧。

刘  毅：这……（起身。）请转告皇上，刘毅不能照办！

太  监：什么？刘大人，你敢抗旨不遵？

刘  毅：皇上将此衙门交给刘某，就是让我除暴安良，保一方平安。刘某眼中只认王法，不认别的。

太  监：好，好，在下告辞。

２１，       晚上。皇宫。室内。司马炎拍案。

司马炎：啊？莫非他要反了不成？

太  监：回爷的话，那刘毅全然不把万岁爷谕旨当回事，大放厥辞，大颜不惭，着实可恶。

司马炎：哼！

胡  芳：陛下，刘毅禀公执法，并没有错呀。

司马炎：可他竟敢抗拒朕的旨意！难道他就不怕死吗？

胡  芳：陛下息怒。刘毅抗旨不遵，固然可恨，但羊秀所犯罪行毕竟涉及七条人命，若陛下逞一时之忿杀了刘毅，则天下百姓将如何看待陛下呢？

司马炎：爱妃你有所不知，羊秀与朕从小就往在隔壁，两家门户相通，食则接筵，寝则同席，虽为甥舅，情同兄弟呀。当年多亏他常常跟在父皇左右，时刻留意将父皇所说的话和所做的事告诉朕听，才使朕得以知道父皇的心思，因此，每当父皇问及朕实事人物的时候，朕总能回答得当，大受父皇赞赏，否则，父皇恐怕最终还是要将王位传给桃符的。如此厚恩，朕能忘掉吗？朕曾与羊秀开玩笑说：将来真能做成皇帝，便与他各领江山十年。朕不是不知道他的贪狠，羊祜临终前也曾劝朕罢掉他的官职，但朕无论如何也不能做出绝情之事。这么跟你说吧，凭心而论，只要他羊秀不造反，不论他犯下什么罪，朕都可以赦免。

胡  芳：原来是这样……可陛下也不能因此而杀掉忠臣呀。依臣妾之见，陛下不如等明日将刘毅召进宫来，好言安慰一番，如此，他还能不给陛下一点面子吗？

司马炎：嗯，你说得对。刚才朕是气糊涂了。你们都退下吧。（众太监宫女应声而退。）

２２，       晚上。京兆府。室内。刘毅来回踱步，唉声叹气。刘琨、祖逖在一旁站立。

刘  毅：皇上糊涂！皇上糊涂！这样十恶不赦的罪行，怎么能不容官府查办呢？试问 —— 这京城之中豪门权贵云集，有几家不和皇亲国戚沾些瓜葛？若人人如此胡作非为，那还要国法有什么用？此事关系到国家的兴亡，皇上怎么就不好好想一想？（祖、刘相视。）

刘  琨：大人，羊秀虽然被押在狱中，但他的家奴尚未认罪，大人不如连夜提审一干人犯，施以严刑，他们必不敢再做抵赖。如此，羊秀之罪便可定案，大人也好向皇上有个明确的交待。

刘  毅：正合我意。那些恶奴们平日里仗势欺人惯了，是得让他们领教一下王法的厉害。

祖  逖：羊秀贪污纳贿、卖官鬻爵，早已是声名狼藉之人。依下官之见，大人若能以这件案子为契机，将他所犯的罪行一一查明，上奏皇上，给他来个数罪归一，皇上定不会再对他仁慈。

刘  毅：你说得对，若不杀一杀这帮皇亲国戚们的威风，则达官显贵们人人都要视国法为儿戏，这样下去，国家岂能长治久安？今晚本府非要和他拚一拚不可！你二人下去准备人马，不论案子牵扯到谁，问出一个，就给我抓一个来！

祖逖、刘琨：遵命！

２３，       夜晚。京兆府二堂。刘毅端坐堂上。众衙役对六名杀人犯动刑 —— 全是殴打、喝问、火烧、水浇、吊起放下以及惨叫求饶之声……

２４，       夜晚。祖逖率领捕快马队挨家挨户抓人，不少做官的被出热被窝里提出家门。

被捕者甲：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

祖  逖：对不起，有人告发你伙同羊秀贪赃枉法。跟我们走一趟吧！

被捕者甲：我是羊大人部下禁军统领，你们不能这样！

众捕快：“走！”“少废话！”

２５，       夜晚。刘琨带人闯进另一家，将被捕者乙从被窝里掏出来。吓得其妻尖叫。

被捕者乙：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抓我？

刘  琨：到衙门里你就知道了。带走！（众捕快架起案犯一拥而出。）

２６，       夜晚。街道。迭出几组抓人画面。

２７，       白天。京兆府。刘毅审阅招供笔录。

刘  毅：嗯，就凭这些罪状，羊秀他死上十回也不算多！二位，你们辛苦了。

祖逖、刘琨：愿为国家效力！

２８，       白天。皇宫。司马炎在偏殿单独召见刘毅。刘毅进殿下拜。

刘  毅：臣拜见皇上！

司马炎：平身。刘毅，你不对呀 —— 你怎么能不跟朕打声招呼，就把国舅抓起来了？

刘  毅：陛下，羊秀草菅人命，罪大恶极，事情的经过臣都在奏章中向陛下说明过了，臣司职京兆，岂能让这样的害群之马逍遥法外？

司马炎：朕都知道了，他手下的奴才因为田亩之事杀了人，你把那些奴才治罪也就算了，至于国舅，看在朕的面子上，就放过他这一回，如何？

刘  毅：陛下，羊秀在公堂上讲得明白，人是他让杀的，田亩是他让抢的，一切责任由他来负，公然貌视国法，轻视朝廷大臣，陛下若还要坦护他，将置大晋法度于何地？再则，有法不依，人人心存侥幸，乃是本朝的一大弊病，陛下若不痛下决心加以纠正，则豪强大吏人人目无王法，陛下的威信便难以维持了！

司马炎：哪有那么严重？敢于触犯王法者毕竟只是少数人嘛。实话跟你说了吧，朕与国舅从小一起读书，一起玩耍，及成年后，又常在一起谈论世事，甚是情投义合。后来，他深受文皇帝的器重，朕能当上这个皇帝，国舅也是立了功的。正因为他对朕有诸多旧情，所以，朕才不忍对他加刑呀。

刘  毅：陛下请看 ——（从袖中取出奏章。）这是为臣查明羊秀所犯贪污受贿、强行侵占官地和民田、强掠民女，以及冒领官银、私卖官职的罪行，共二十七件，件件人证具在。臣恳请陛下以旧情为轻，以江山社稷为重，将此败坏世风的蠹虫加以严惩，以正朝纲。（司马炎接过奏章翻看，半晌无语。）

司马炎：唉……刘卿，你真就不给朕一点面子？

刘毅猛然站起：陛下何出此言？天下者，陛下之天下，臣不过是陛下的一个走卒而已。如果陛下以为臣做错了，尽可以将臣免职，甚至杀头，臣也无怨无悔；但是臣只要在任一天，就得依法行事。否则才是对陛下最大的不忠呢！陛下，臣该说的都说了，请陛下明断。臣告辞！（退出。）

司马炎：看来他是非要做这个强项令不可了……朕若不依他，反倒会遗笑天下……

一太监上：万岁，齐王素来德高望众，万岁何不派齐王前去说服此人？

司马炎：哦？快把齐王叫来。

太  监：是。（退出。）

司马炎：让当值的官员都到式乾殿见朕。（众太监答应。）

２９，白天。式乾殿。室内。司马炎入座。冯沈、王戎、嵇绍、卫瓘在陪。司马攸入见。

司马攸：臣拜见陛下。

司马炎：桃符，羊秀犯下不赦之罪，朕欲救他一命，可那刘毅却偏偏执意不肯，让朕十分为难。

司马攸：此事臣是知道的。陛下，刘毅禀公执法，真乃栋梁之臣，可喜可贺。

司马炎：哎 —— 若是换个别人，杀便杀了，羊秀与朕自幼一起长大，情同手足，又自泰始以来典禁军十数年，始终不离朕之左右，离开他，朕寝食不安。朕叫你来，为的是让你前去说服刘毅放了羊秀，这样，于他于朕面子都好看。你快去吧。

司马攸：这……陛下，臣以为若赦免羊秀之罪，则难免有人会步其后尘，大晋的法度便形同一张废纸了。

司马炎：胡说，朕只保羊秀，并没涉及他人。

司马攸：可陛下一向仁慈，皇亲犯法者多不获罪。恕臣直言 —— 今日之羊秀，乃昔日之贾充也！长此下去，则人人都不惜铤而走险。

嵇  绍：陛下，臣以为齐王殿下说的句句在理，国法非同儿戏，立而不遵，不如不立。

司马炎：嵇绍！你什么意思？你以为朕在开玩笑吗？朕说的话就是国法，你们依也不依？（嵇绍诺诺而退。众人大惧。）

司马攸：……是。臣遵旨。（退出。）

司马炎：唉，怎么朕数月不曾视朝，说出话来就没人听了呢？

冯  沈：依臣之见，其实此事也很容易。只是陛下把它搞复杂了。

司马炎：哦？冯卿，你有何高见？

冯  沈：陛下仁德，既不忍失掉羊秀，又不忍挫伤刘毅，古来君王能像陛下这般爱臣子的，未之有也！（司马炎听着舒服。）其实，陛下只要把他们二人分开，不就谁也不碍谁的事了？

司马炎：分开？

冯  沈：是啊。陛下可褒奖刘毅忠直，将其官升一级，再另派人去司职京兆衙门，这样一来，岂不两全其美？

司马炎：对呀！朕是气昏了头，怎么就没想起来？

冯  沈：陛下日理万机，难以事事想得周全。朝廷中养着许多大臣，不正为了时时给陛下提出个醒吗？

司马炎：嗯，这个醒提得好！嵇绍。

嵇  绍：臣在。

司马炎：朕就让你去顶替刘毅的缺，你要好自为之，莫负朕心。至于羊秀的案子，朕将他免官也就算了，下不为例。

嵇  绍：臣遵旨。【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