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集

1，晚上。洛阳馆驿。室内。二贼人在走廊中摸索前行。隔壁室内传来洗浴声和男女欢笑声。

画外音：要说赵王司马伦，真没个好品性，身为皇叔，一天到晚除了吃喝玩乐，对什么正经事情他都不关心。不过这家伙的胆子也真够大的，听说新罗国使臣给皇帝带来了千金难买的贡品雉头裘，眼一红，心一热，竟然命手下门官刘缉找来两个江洋贼盗，夜半时分潜入馆驿行窃，要把国宝据为己有。

• 晚上。洛阳馆驿内。门外。二贼人偷听。一会儿轻轻扒开个门缝往里看，见没人，推门进去。一个守住浴室的门，另一个扑向箱子，掏出钥匙乱捅一气。

胡  二：快！快点儿！

胡  三：你别催行不行？（乱捅。隔壁忽然传出一片大笑。吓得二人窜出门。回头看看，才又胆战心惊地返回。继续干。一会儿，箱子被撬开。胡二忙掏出块布铺在地上，等胡三取出宝裘放在上面，卷了就走。胡三则将箱子关上，重新锁好，才悄悄溜出去。）

２，              白天。皇宫。百官上朝。众文武向杨骏道贺。

大臣甲：恭喜大人荣升！

大臣乙：恭喜！恭喜！我早看出杨大人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虽老成有余，必不致久居人下，今日果然如此！

大臣丙：可贺！杨大人可贺呀！

杨  骏：承蒙夸奖。杨某德薄才浅，蒙皇上器重，擢拔于朝堂之上，与公等并列，实在惭愧得很！惭愧得很！

冯  訦：哎，临晋侯何必谦虚？我们无非都是些笨夫拙子，笔墨间也不知绞尽多少脑汁，刀剑下也不知拼尽多少气力，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个地步，哪比得上你，上承天德，生下个才貌双全的女儿，眼看着就要入主六宫 —— 你这叫一步登天呀！（众人大笑。）

王戎自语：哼，入主六宫？你以为那是件好事？（这知恰被站在一旁的杨珧听去。）

杨  珧：王大人何出此言？

王  戎：啊？……啊，我不过是说说而已。大人不见月盈则亏乎？自古以来，一门出两个皇后的不少，可他们有几家能长久的？

杨  珧：噢，噢……多谢指教！（司礼太监出。）

司礼太监：皇帝陛下驾到！（司马炎出来。入座。群臣跪拜。山呼。司礼太监命平身。）

司马炎：众卿，前些时朕染恙不能视朝，多亏尔等同心协力，将国事治理得有井井有条，天德无量，让我大晋有这班治国安邦的文臣武将，朕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你们辛苦了。

众大臣：祝陛下万寿无疆！

司马攸出班：陛下，苍天降命于我大晋，陛下威加四海，德泽百姓，我等不过是承陛下之威德而施之，只要陛下安康，便是天下万民之福，臣等区区犬马之力，不足挂齿。

司马炎：说得好。苍天佑朕，使朕病而复愈，与众卿重聚此殿，共议国政。而福不独至，昨日有新罗国使臣到京，向朕进献宝裘一件。听说此裘乃是用数千只野鸡头顶彩羽精制而成，所以名为雉头裘。朕不忍独享此宝，特命来使当朝展示，好与众卿同乐。

众大臣：多谢陛下！（一片议论之声。人群中，司马伦脸色骤变。）

司马炎：传新罗使臣进来。（太监们一声声往外唤：“传新罗使臣进殿哪！”工夫不大，两个新罗使臣诚惶诚恐进入，跪倒朝拜。）

二使臣：外臣拜见大晋皇帝！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司马炎：平身吧。

二使臣：谢陛下。（起身。）

司马炎：昨日你们差人报知朕，贵国的贡品中有雉头裘一件，乃稀世珍宝，那到底是一件什么样的妙物？快快拿出来让朕和大臣们一睹为快吧。（二使臣互相看看，一齐跪倒。）

使臣甲：陛下！外臣罪该万死！外臣将国宝雉头裘丢失了！（群臣大乱。）

使臣乙：是啊，昨日在馆驿中吃晚饭时，我们应馆丞大人之请，还打开箱子给他看过，谁知今天一早醒来，雉头裘便不翼而飞了……（群臣再乱。司马炎大怒。司马伦吓得直缩脖子。）

司马炎：什么？大胆馆丞！竟敢先睹此裘，实属大逆不道！立即着命有司缉查，三日之内定要拿住案犯，严惩不贷！

众大臣：遵旨！（司马炎一甩袍袖，忿忿退朝。）

３，              白天。洛阳街道。全城戒严。到处是兵马跑动。

画外音：这就叫利令至昏 —— 赵王司马伦也不想想，这么大的事，哪有不露馅的？结果，很快一干案犯便落入法网。当然，那个倒霉的馆丞汪洋也在其中。

４，              晚上。京兆府。室内。刘毅高坐堂上。刘缉等人受刑 —— 一桶凉水泼到皮开肉烂的刘缉头上，刘缉打个冷战醒来。

刘  毅：嘟！大胆刘缉，人赃俱在，你还不从实招来？

刘  缉：我招，我全都招……

刘  毅：准备纸笔！（衙役拿来纸笔，刘缉接了，哆哆嗦嗦地写字。）

５，              白天。皇宫。室内。司马炎看供辞，气得手直哆嗦。杨芷在一旁观看。

司马炎：这……这是怎么说的？

杨  芷：陛下请息怒。

司马炎：朕能不生气吗？你看，这偷东西的贼竟是赵王，朕的九叔！你说朕该如何是好？

杨  芷：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陛下仁爱，若不忍自拿主意，可问满朝文武大臣嘛。

司马炎：唉！（把供辞拍在桌上，起身来回踱步。）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扬，若早知如此，朕就不让新罗使臣在朝堂之上贡献此物了……

６，              白天。赵王府外。官兵戒备森严。

７，              赵王府内。室外。院里奴仆们东奔西跑，哭叫连天。

众奴仆：“不好啦！朝廷派兵把王府包围啦！”“快逃命吧！”“哎哟我的娘唉！”

８，              白天。赵王府后宅院。就听司马伦夫妻在屋里哭闹。

司马伦妻画外音：王爷！你这是干吗呀？！

司马伦画外音：你们都松手！还是让寡人死了吧！

９，              白天。赵王府。室内。司马伦握剑想自杀。众妻妾死死抱住不放。哭做一团。

妻妾甲：王爷！您不能死呀！

妻妾乙：就是，皇上还没发话呢！

妻妾丙：王爷！您死了，抛下我们可怎么办哪！

司马伦：放开寡人！你们快放开！（孙秀进屋。）

孙  秀：王爷！（上前夺剑。）王爷切莫自寻短见，依奴才看，还是有救的。

司马伦：嗯？刘缉等人都招认了，如何能有救？

孙  秀：王爷您忘啦，数年前鲁公夫人曾劫杀蒙赦之人，结果非但没因此获罪，反而又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太子。鲁公手眼通天，他的话皇上没有不依的。王爷若能求他出面说情，还怕皇上不网开一面吗？

司马伦：可寡人与鲁公素无来往……

孙  秀：哎呀，我的王爷，事到如今，您也要不得这王爷的架子了，奴才请王爷写张条子，由奴才带出去交给鲁公，说得可怜些，求得恳切些，再破些金银财宝，或者干脆搭进些田亩庄园，鲁公岂有不为王爷出力的？

司马伦：可，可眼下府外已被重兵把守，你怎样才能出得去呢？

孙  秀：回王爷，后院有个狗洞，奴才就从那儿钻出去吧。反正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

妻妾甲：是呀，王爷！您就快些拿主意吧！

妻妾乙：咱不能等着满门抄斩呀。

司马伦：吵什么？！快，笔墨侍候！（众人一阵忙乱。）

１０，       晚上。赵王府后院墙外。官兵时来时往。一会儿，草丛后狗洞里露出孙秀的脑袋。等士兵巡逻过去，孙秀匆匆钻出，消失在夜色中。

１１，       晚上。贾充府。室内。贾充看司马伦的信。孙秀站在一旁擦汗。

贾  充：这……这事不大好办呀……

郭  槐：让我看看。（一把夺过信，看几眼，不由得喜上眉稍。）怎么，赵王要把西郊外的一百倾地给我们？

孙  秀：不错。王爷说了，事成之后，还要出白银万两作为酬谢。

郭  槐：嗐，这是怎么说的？你们赵王是皇亲国戚，我们家不也是皇亲国戚吗？亲不亲，一家人，赵王要是掉了脑袋，我们也跟着没面子不是？（贾充刚要说什么，郭槐一把拦住。）回去告诉赵王，就说这个忙我们帮定了，叫他放心。

孙  秀：哎呀，多谢鲁公！多谢夫人！小人告退 —— （退出。）

贾  充：你！这样的大事，你怎么能随便答应他？

郭  槐：谁说是随便答应？洛阳西郊一百倾地，那可是上好的田亩，还有一万两银子，这到手钱财能让它白白流走？

贾  充：妇人之见！我家要什么没有？你何必要贪这点钱财？再说了，我贾充命该绝后，要那么多钱又有什么用？

郭  槐：你没用，我有用！我跟你说啊，这事我可答应下来了，明天上朝，你是管也得管，不管也得管。听见没有？

贾  充：唉！（甩袖出门。郭槐借灯光再看那信。笑。）

１２，       白天。皇宫。大殿内。群臣上朝。司马炎高坐殿上。

刘毅出班：启奏陛下，雉头裘被盗一案，经臣连日审查，案情已真相大白。本案系由赵王司马伦唆使王府散骑将刘缉、及食客胡二胡三所为，案犯口供已由昨日差人送进宫，想必陛下已经看过了。

司马炎：嗯，朕看了。赵王身为皇叔，品行无状，竟偷到人家外国使臣的箱子里去了，真是丢尽国家的脸面！哼，朕大失所望啊！众卿，你们说，此事该当如何处置？（向下巡视，只见群臣中有不少缩头藏手者。）

贾充急忙出班：陛下，按我大晋刑律，馆丞汪洋坐越职罪及私看御用之物罪，二罪归一，当腰斩；刘缉及胡二胡三坐盗窃国宝罪，当弃市；赵王纵奴行窃，按照大晋律令，本应与刘缉等人同罪。不过，赵王爵高位重，又系皇叔，从情理上讲，不宜论罪。

刘  毅：不然！陛下，王法至高无上，只有赏罚，不论贵贱，才可以齐礼制而明典刑。赵王明知宝裘是贡品，却以身试法，唆使部将前去行窃，理应罪加一等。即便陛下怀有仁爱之心不忍加诛，至少也应按照亲贵的等级酌情减罪，而不能全然放过不问。否则，王公贵族各怀侥幸之心，人人各谋私利，铤而走险，国家法度将形同虚设，百姓万民将无所适从了！

司马炎：卿言有理。如此看来，赵王应与刘缉等同罪。

贾  充：陛下，刘毅之言固然有理，然而，诸侯王乃国家之屏障，如今天下尚未一统，陛下为何要自拆藩篱呢？臣以为赵王虽然罪大，但亦非反叛之罪可比，爱物之心，人皆有之嘛，赵王之错，只在一念之差，陛下大可不必施以重刑。

司马炎：哦？依卿之见，朕应该如何处置赵王？

贾  充：周公大封诸侯，意在亲亲、尊尊，赵王乃宣皇帝之子，陛下之叔父，若因小小的过错而加以刑罚，则亲不亲矣；再则，赵王乃千乘之君，若加之以刑，则尊不尊矣。所谓赏罚不论贵贱，那是指一般官宦而言，身为国家官吏，一旦触犯刑律，必要酌情处之；至于小民百姓，不论犯罪轻重，皆须绳之以法，此所谓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民之本意也，因之循之，何言无所适从？请陛下祥察。

司马炎：嗯，你说的也有道理……（司马攸看汝南王司马亮。）

司马亮出班：陛下，国法至重，可亲亲之戒也不可违背。所以臣以为，应将赵王定罪；至于是否加刑，陛下可斟酌定之。

司马炎：朕岂能做无情无意的国君？可赵王所作所为实在太伤大雅！就依卿等所言，赵王盗窃国宝，罪当弃市，然而以其亲亲之故，朕特赦免之。着命他明日离开京城回赵国归藩，朝廷之中，永不复用。

众大臣：陛下圣明！

司马攸出班：陛下，我大晋开国以来，鲜卑之叛未平，江南之敌未灭，举国上下本应励精图治，卧薪尝胆。可近来百官之中，奢华之俗日益流行，攀比之风愈演愈烈，大有与陛下统一宇内之志向南辕北辙之势，长此下去，岂能完成大业？雉头裘者，奢侈之极品也，虽为异邦君主崇尚大国之贡物，留在宫中，难免引起世人误解，臣以为不如不要。

司马炎：说的好！来人，将这惑乱人心之物拿到午门外当众焚毁，以表明朕之心迹。

太  监：是。（将雉头裘拿走。）

司马炎：诏喻天下，今后内外敢有献奇技异服者，以大不敬论罪！

众大臣：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１３，       白天。街道。押送刘缉、二胡的囚车缓缓驶过。百姓们沿途围观，乱扔乱骂。

１４，       囚车到达刑场。刘、胡三人下车。

刘  缉：赵王！你害杀小人，你不得好死！

胡  二：你还有心骂别人？你才不得好死呢！咱们都他娘的不得好死……

监斩官：行刑！（投签。刀斧手大刀落下。）

１５，       白天。洛阳街道。羊祜的马车经过。病弱的羊祜靠在车中，吃力地掀帘向外看。

羊  祜：来人。来人。（家奴骑马跑来。）

家  奴：老爷，是叫奴才吗？

羊  祜：什么事呀 —— 街上这么热闹？

家  奴：哦，奴才刚派人前去打听过，说是赵王唆使家将盗窃一件什么国宝，事情败露了，那几个赵王府上的家将正被处以极刑。奴才还听说，皇上为了向天下昭示励精图治，在午门外当众将那件宝物给烧了。

羊  祜：啊！……皇上圣明，看来，我大晋的统一大业有望了！

１６，       白天。皇宫。室内。司马炎和张华等人议事。

司马炎：什么？羊祜老将军回京了？

太  监：启禀万岁，羊老将军病得很重，无法进宫见驾，因此递上奏章向万岁谢罪。（将奏章进上。司马炎拿过，看都没看便放在一边。）

司马炎：快 —— 准备车驾！

１７，       白天。羊祜家。卧室内。司马炎大步进门。

司马炎：叔子！叔子！（跑到床前。羊祜做挣扎状，被按住。）叔子不必拘礼。（羊祜感激涕零，紧紧握住皇帝的手。）

羊  祜：陛下，臣有罪呀！臣受命荆襄，不能替陛下扫平江南，使吴人俯首归顺，臣死不瞑目呀！

司马炎：朕正是为此事而来。叔子呀，你不必自责，不能使将军挥师南下，遂凌云之志，责任在朕而不在将军。现在朕已经想通了 —— 不澄清宇内，统一四海，朕将愧对列祖列宗啊！还望将军能指教一二。

羊  祜：陛下，近来东吴连年灾荒，吴主孙皓不思修德政以顺民心，反而日益骄奢荒淫，烂杀大臣，暴施虐政日甚一日，如此，正是我不战而克的大好时机！（剧咳。）

司马炎：爱卿且慢慢说，啊，慢慢说。

羊  祜：……陛下若能抓住它，乘势混一六合，然后大兴文教，则可功德齐比尧舜，成为千秋万代受人推崇的帝君。如果陛下放弃这个机会，万一孙皓不幸死了，吴人另立一个贤明的君主，则我大晋虽有百万之众，万里长江不可越也！

张  华：老将军说的都至理。陛下，放过孙皓，吴寇将会成为我大晋的无穷后患。

羊  祜：看来成我志者……必是张先生了。

司马炎：哎，张华乃一文官，岂能率百万之众渡万里长江乎？叔子尽管安心养病，等病好之日，哪怕你暂时无力走动，就是躺在床上，也照样可以为朕指挥大军嘛。
羊祜摇头：臣怕是……不行了。杜预乃当世良将，臣与他谈论伐吴之事，几乎没有见解不同之处。臣死之后，望陛下重用此人，如此……则吴贼不足虑也。（司马炎哭。）

司马炎：老将军放心，朕照你说的办就是了……

羊  祜：陛下，还有一件事……臣不能不说 ——

司马炎：爱卿请讲。

羊  祜：臣听说陛下十分器重王夷甫，可有此事？

司马炎：王衍才学过人，朕已经让他入中书行事，并命他做了太子舍人。

羊  祜：古来清谈者……往往口若悬河，却无治国之真才实学，陛下不见何晏、王弼之辈乎？王衍与他们……正是同一类人啊！负盛名而处大位，却败俗伤化、毁坏国家者，便是这些只会空谈不知务实之辈。望陛下今后……切不可重用此人。

司马炎：噢，噢，朕记住了。

羊  祜：臣之族弟羊秀，敛财无厌……臣曾多次恳请陛下将其免职。人臣树私……则必然背公，像他那样奢侈如命的人，如何能一门心思为国家出力？望陛下免去他禁军校尉之职，让我羊氏一门善始善终……（闭眼。）

司马炎：老将军！

羊  祜：陛下……努力……（死。）

司马炎：老将军！老将军！（大哭。）天哪！朕壮志未酬，却连折大将，难道是天意不让朕伐吴吗？（众人跪倒。）是朕负了老将军啊！

众  人：陛下……

１８，       白天。长江。

画外音：公元二百七十八年冬，力主平灭江南、统一天下的老将羊祜在洛阳病逝，晋国为之举朝致哀，晋武帝素服痛哭，站在寒冷的天气中，涕泪将他的胡须都结成了冰，他竟毫无知觉。由于羊祜长期的怀柔政策，大大维护了晋、吴边境的和平安宁，史称，当他去世的消息传到江南后，吴国边境的百姓纷纷罢市，大街小巷哭声相接，而守边的吴国将士也无不为之流泪。

• 白天。大路。晋军行进。

画外音：同年十一月，晋武帝依照羊祜的遗嘱，拜杜预为兵马大都督，总督荆襄诸郡军事，从而正式为大举南下伐吴做准备。

        杜预乘车走在队前，身后旌旗招展。

• 白天。大路。杜预的信使纵马狂奔。

画外音：公元二百七十九年，晋朝数路伐吴军马准备就绪，对此，吴主孙皓却毫不在意，依旧荒暴如初，吴国军民上下离心，文武大臣都不肯为之尽力。四月，荆襄都督杜预请求出师的奏章送至朝廷。

２１，       白天。洛阳城门。信使策马进城。

２２，       白天。皇宫。室内。司马炎与张华下棋。

司马炎：益州刺史王睿差人送来奏章，称孙皓荒淫凶逆，宜从速征伐。其见解与羊祜一致。这几日朕一直在思考这件事。

张  华：陛下圣明。孙皓无道，正的天亡吴贼之时。

司马炎：虽说孙皓无道，搞得众叛亲离，可我大军一动，他们岂能无所察觉？一旦他们有了准备，内外设防，双方相持起来，胜负亦恐难料啊。所以，朕不知何时出兵才是最好时机？

张  华：上月安东将军王浑表奏孙皓意欲北伐，陛下已命沿江边镇戒严；其实，吴人北伐之说乃是讹传，而我军却因此做好战备，犹如箭在弦上，臣以为现在就是出兵的时候了。

司马炎：话虽如此，但近来朕遍问满朝文武，他们大都还是反对朕出兵灭吴的呀。

张  华：天下者，陛下之天下。百官各顾其家，习惯了安逸，这也是人之常情。然而，看一看守边将帅的奏章，几乎没有不请求早日开战的，这说明大有人心可用，只是朝议在外而不在内，还请陛下明察。

司马炎：嗯，在外边将，如王睿、杜预，都是羊老将军所推荐，朕是信得过的。依卿看来，诸王之中有谁能但当起南征大任？

张  华：回陛下，诸王之中若论在朝中最有威信的，莫过于齐王。不过齐王也受朝内舆论的影响，偏向于不对江南用兵。臣以为，琅琊王乃陛下之五皇叔，曾经跟随景帝和文帝南征北讨，颇知用兵之要；陛下登基后，命他为徐州都督已近十年，治军有方，深得将士死力，可以当此大任。

司马炎点头：朕明日便将他召回京来商议此事。哎，别光顾着说话，该你走棋了。（张华对棋盘思考。一太监进来。）

太  监：启禀陛下，荆襄都督杜预有表上奏。（递表。司马炎接过，打开看。不住点头。）

司马炎：言之有理，言之有理……你看，杜预是这样说的：“自秋以来，讨贼之形颇露，今若中止，孙皓或怖而生计，徒都武昌，更完修江南诸城，远其居民，城不可攻，野无所掠，则伐吴之计或无所及矣！”这不正如你刚才所说的 ——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吗？（张华推开棋盘，起身拱手。）

张  华：陛下圣武，我大晋国富兵强；吴主淫虐，诛杀贤能之士，使人心涣散不为所用，此时讨之，正可事半功倍，望陛下切不要再犹豫了！（司马炎将手中棋子放下。）

司马炎：嗯，朕意已决！

２３，       白天。街道。司马由乘车回府。

画外音：四月末，司马懿的第五子、琅琊王司马由奉旨回京，入朝商讨伐吴大计。

２４，       琅琊王府门前。司马由下车，儿子司马觐、司马澹和司马繇以及王府臣僚（包括潘岳）一起迎出。

三个儿子：儿臣拜见父王。

众臣僚：下官拜见王爷。

司马由：都起来吧。家中可好？

司马觐：回父王，家中一切安好，只等您老回来做主。

司马由：什么做主不做主的？寡人老了，不愿操那份心，你就来做这个一家之主吧。寡人在外这些年，想的就是如何荡平吴贼，给儿孙们留下一个太平世界。现在皇上终于下定了决心，这正是为国家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望众位努力，莫要错失良机。

众臣僚：愿为王爷效力！

司马由：潘岳，你爹的丧事办完了没有？

潘  岳：回王爷的话，家父已葬入祖坟。多谢王爷挂念。

司马由：唉，你爹是个难得的人才。你要像他那样为人处事，别让寡人失望呦。

潘  岳：是。（边说边往里走。五岁的长孙司马睿忽然手拿小风车钻出来。）

司马睿：爷爷！爷爷！

司马由：嗳！我的大孙子！（抱起，照脸上亲。）可想杀爷爷了！

司马睿：爷爷您看，我折的风车 ——

司马由：是吗？这是你自己折的？哎呀，我家睿儿长进大了！来，回家爷爷给你看好东西。（抱着司马睿走进前厅。）

２５，       白天。皇宫。晨钟声。众文武上朝。

２６，       大殿内。司马炎高高在上。

司马炎：众卿，自朕登基以来，已整整十五个年头了。然而，天下虽然太平，朕之功德却未能得到发扬光大者，皆因江南尚未臣服，吴人屡屡背恩之故。近来孙皓暴虐，日甚一日，据说那厮昼夜集群臣饮酒作乐，不醉者罚之，醉而失态者也要罚之，或者剥掉人的面皮，或者剜掉人的眼睛，如此凶残，令人发指啊！日前益州太守王睿和荆州都督杜预连连上书，力言吴国可伐。朕要上承天心，下应民意，脱吴地之军民于水火，解江南百姓于倒悬，命诸卿率百万雄师过长江，捉拿孙皓，完成统一大业。（众臣一片哗然。）

大臣甲：什么？这就要跟吴人开仗？

大臣乙：不行，不行，现在怕还不到时候。

大臣丙：是啊，战端一开，何时才是个头？我看这里定是有人妖言惑主，实在该杀！

张华出班：陛下，年初以来，吴人屡屡声言要来北伐，边境州郡频频报警，无形之中，诸路大军已悄然云集，而吴人尚以为我军胆怯，此乃天意灭吴也。然而，兴师动众，粮草至为关键，计量运漕、决定预算，都需专人负责。臣不才，愿为陛下承担此任。

司马炎：壮哉张华！陛下就命你为度支尚书，专门掌管大军供给。

张  华：臣遵旨。

贾充出班：且慢！陛下，臣请旨斩张华之首以谢天下！

司马炎：什么？！贾充，你何出此言？

贾  充：陛下，吴国万万伐不得呀！那孙氏久居江东，根深蒂固，虽然孙皓无道，但吴中豪绅多俊杰之士，我兵锋一露，他们势必要同仇敌忾前来抗争。想我大晋立国未久，正应该休养生息，以图长远，陛下怎能负一时之气，听数人之谀，便置满朝文武的忠言良谋于不顾，却要走那一步胜负未卜、劳民伤财的险棋乎？张华蛊惑圣心，意不可测，着实该杀！

冯訦出班：鲁公所说，乃金石良言，望陛下三思。

荀勖出班：陛下，吴人久欲北伐，之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只因不知我方虚实，若我军先动，虚实尽现，敌方分守要隘与我周旋，另派偏师直逼洛阳，那时，我军便首尾难顾了。这个仗不能轻宜打！

司马炎：照你们这么一说，朕倒是轻举妄动了？

贾  充：非也，非也。陛下英明天纵，岂臣等所能及？只是臣也读过些兵书，经过些战阵，深知兵者危道，形同水火，大军一发，弄不好局面将不可收拾，还望陛下谨慎行事。

司马由出班：哼，好一个兵者危道！贾充，若照你这么一说，当初先皇帝就不该出兵伐蜀了吗？有道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天道在晋而不在吴，莫非你们对此还有疑意不成？

贾充、荀勖、冯訦：臣不敢……

司马炎：尔等退下。朕意已决，有再敢阻拦者，斩！

王戎出班：吴国不灭，天理不容！陛下乃一代圣主，当德比三皇，威逾五帝，岂能将华夏万里山河与那孙皓孽种划江而治乎？！

司马炎：说得好，王卿，朕就命你为豫州刺史，加建威将军，率部南征，你可当得此任？

王  戎：这 ……臣愿得一旅偏师跃马长江，昭陛下之威德于吴会！

司马炎：壮哉王戎！

司马由出班：陛下，讨伐孙吴，决非一师一旅所能独为，只有诸部兵马多路齐发，使吴军顾此失彼，首尾难以相救，才可确保万全。

司马炎：这也是羊祜将军生前一再对朕说的，皇叔亦献此策，可见是英雄所见略同。朕已命安东将军王浑率部自和州出横江，建威将军胡奋率两万铁骑出夏口为其声援；同时，朕还命镇南将军杜预发荆襄十万之众会攻江陵；命龙骧将军王睿率巴、蜀水军顺流东下。望皇叔回到徐州后加紧部署，厉兵秣马，以待南图。

司马由：臣遵旨。臣还要向陛下讨得一个人，任做前部先锋。

司马炎：朝中文武任凭皇叔选择，不知皇叔看中的是哪一位？

司马由：甾阳侯、镇东将军卫瓘，曾都督青、徐二州军事多年，熟悉边务，深得民心。臣得此人为将，何愁大功不成？

司马炎：卫瓘因教子无方，闭门思过也有好几年了。眼下正是朝廷用人之际，朕岂能让这样一员大将闲在家中？准奏。

司马由：谢陛下。

司马炎：贾充。

贾  充：臣在。

司马炎：伐吴乃朕心中的头等大事，其主帅非卿莫属。当初先皇帝伐蜀之时，曾命你假节，都督关中、陇右诸军事，一切军务由你统而筹之。如今朕也要命你为特使持节、假黄钺、大都督之职，率朝中精锐二十万南屯襄阳，以为诸军节度。

贾  充：……陛下，臣以为此时伐吴……的确是弊多而利少啊！

司马炎：胡说！

贾  充：请陛下容臣把话说完。

司马炎：讲！

贾  充：是……我大晋立国以来，天下其实从未太平过，如今西有鲜卑之患，北有幽并之戍，天下劳扰，年谷不登，若再兴师南向，实在是吉凶未卜！……臣已年逾花甲，就算勉强再为陛下带一回兵，也恐怕难堪元帅之任……

司马炎：怎么？难道你还嫌朕不够信任你？你不去，难道还要朕御驾亲征吗？

贾  充：不，不……（赶紧跪倒。）臣遵旨。

２７，       白天。街道。潘岳乘车驰过。

２８，       白天。卫瓘家。院内。潘岳进入，卫瓘自屋中迎出。

卫  瓘：潘大人！

潘  岳：不敢。将军大人在上，晚生带来琅琊王写给将军的信，请大人过目。（呈上书信。）

卫  瓘：潘大人请。（二人进屋。卫凤娇出现。）

卫凤娇：听说琅琊王内史来了？

一家奴：回小姐，潘先生正在客厅与老爷说话。（卫凤娇来到门前，侧耳倾听。）

２９，       白天。卫瓘府。室内。卫瓘合上信。

潘  岳：将军大人，王爷在皇上面前提起您老，经皇上准奏后，才差晚生请您出山的。

卫  瓘：皇上圣明。承蒙王爷知遇，卫某就是肝脑涂地也不足以报答。潘大人请稍坐片刻，等我进去更衣。

潘  岳：将军请便。（卫凤娇推门进来。）

卫凤娇：且慢。（潘岳一见，两眼发直。）爹，您的病刚好，怎能经得起鞍马劳顿？

潘  岳：怎么，原来将军有病 ——

卫  瓘：不过是微染小恙而已，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无妨，无妨。凤娇呀，天子下决心要与吴国开战，爹爹这下终于又有用武之地了。

卫凤娇：可是爹爹，咱们不是说好不再入朝为官的吗？

卫  瓘：哎，那是爹一时的气话。眼下朝廷正在用人之际，我岂能只顾坐吃俸禄而不思为国家出力？

卫凤娇：爹爹能为国立功当然好，只是立下功劳之后，皇上难免又要大加封赏，到那时，爹爹岂不又要与贾充等一班奸臣混在一起，再去受那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之气？

卫  瓘：休要胡说！你没看见琅琊内史在此吗？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可以妄论朝廷大臣？还不给我住口！

潘  岳：小姐志趣清高，令潘某佩服！不过，请小姐恕潘某直言 —— 令尊大人乃世之良将，当此混一六合之时，放着匣中宝刀不用，于国于民又有何益呢？

卫  瓘：潘大人休要理她。女儿家懂得什么？快快退下！

卫凤娇：……是。（默默退出。潘岳眼露不舍之意。）

３０，       白天。琅琊王府。室内。司马由与三个儿子在地图前商议军事。

司马由：此次出征，大概是寡人今生今世所能打的最后一次大仗了，你们也都要各领一支人马跟随寡人前去见识一番。不过丑话还得说在前面，到时你们哪个若是畏敌不前，或者临阵脱逃，寡人的军法可是无情的。

三个儿子：儿臣愿听父王军令。

司马由：好。你们看，这是徐、扬二州形势图，我们自徐州出发，兵分三路，至涂中汇合。补充过军资之后，觐儿率一万人马至沙头镇，澹儿率一万人马至涂唐，繇儿率一万人马至横江，只等寡人一声号令，便三路齐进，渡过长江，与王浑的大军一起合攻建业。

三个儿子：儿臣明白。（司马睿跑进来。）

司马睿：爷爷，爷爷，我也要去建业！

司马由抱起爱孙：我的好孙子，你去建业做什么？

司马睿：我要到建业去称王。（司马由大笑。三个儿子相视而笑。）

司马由：好！好！等爷爷打败孙皓，拿下建业，就奏明皇上，让我孙子做个江南王，如何？

司马睿：欧！我要当江南王喽！我要当江南王喽！（祖孙二人大笑。）

画外音：三十六年后，当继承了祖父的爵位成为琅琊王的司马睿冲破重重险阻逃到建业举旗称帝的时候，他也许早就忘记了当年祖孙二人这场半认真、半玩笑的对话。而踌躇满志的司马由肯定万万也不会想到，如此强大的晋王朝，用不了多久，就要沦落到偏安一隅，不得不靠他孙子这双稚嫩的小手来维持生存的可怜地步……

司马睿：为什么爷爷是个王，我就不是呢？

司马由：你才几岁，怎么就轮上你了？你没看见你爹和你的两个叔叔都还不是王吗？

司马睿：可我现在就想当王。

司马由：别急，别急，你早晚会当上的。爷爷这个琅琊王早晚是你的嘛。（潘岳进。）

潘  岳：启禀王爷，甾阳公卫瓘到了。

司马由：让他进来。（潘岳出。）睿儿，你先出去玩儿，爷爷要谈正事。（将司马睿交给丫环抱出。卫瓘进。）

卫  瓘：臣卫瓘拜见王爷。多谢王爷知遇之恩！（跪。）

司马由：免礼免礼，将军不必言谢，军情紧急，咱们还是共商进兵之策吧。

卫  瓘：是。（几人聚到地图前。）

３１，       晚上。卫灌府门前人喊马嘶。一队骑兵整装待发，高声报数。一会儿，卫瓘一身戎装大步出府，老婆孩子跟随相送。

卫夫人：夫君，此去山高路远，又要亲冒石矢，你一定多多保重！

卫  瓘：夫人放心，我卫瓘身经百战，本来就是领兵打仗的命嘛。这次机会若是错过，只怕从此朝廷要马放南山，再也无仗可打了。（战马嘶鸣。）你们听，老夫的蹄雪乌锥已经耐不住性子，催着要老夫出征呢。（大笑。指挥孟观跑来报告。）

孟  观：启禀将军，人马已经集合完毕。

卫  瓘：很好。（上马。）出发！（人马正欲开拨，忽听一阵马蹄声，只见石崇带着祖逖、刘琨飞骑赶到。）

石  崇：等一等！（转眼来到跟前，下马施礼。）卫老伯，请受小侄石崇一拜！

卫  瓘：石郎，好久没有见到你了，你来做什么？莫非也要随老夫出征？

石  崇：小侄可没这个资格。不过小侄的两位朋友听说老伯已受琅琊王之命做了前部先锋，便非要缠着小侄代为引荐不可。这位姓祖名逖字士稚，这一位姓刘名琨字越石，两人都有一身的好武功，望老伯将他二人收留帐下做个帮手。

祖逖、刘琨：晚辈拜见将军大人！

卫  瓘：两军交战非同儿戏，兵锋一动，生死立判，你们果真愿意豁出性命跟老夫走一遭？

祖逖、刘琨：报效朝廷，万死不辞！

卫  瓘：好！孟观，将他二人编入前队。

孟  观：是。二位随我来。（三人上马离开。）

卫  瓘：出发！（队伍启程。）

众家眷：“夫君保重！”“爹，打了胜仗早点儿回来！”“老爷保重！”（石崇回头看卫凤娇。）

石  崇：这不是凤娇妹妹吗？多年不见，妹妹变得让石某几乎快要认不得了。（凤娇退后。）

卫夫人：石郎，老也没见你到家玩了，快到屋中坐坐？

石  崇：不了，我还有些别的事情要办，告辞！凤娇妹妹改日再见！（上马离开。回头看看，自语：）果然好姿色，难怪潘岳死乞白赖要找我说媒。（笑。）

３２，       晚上。大路。卫瓘率领一队骑兵趁月色疾行。

画外音：不甘寂寞的卫瓘在受命做了先锋官后，连夜率领家兵卫队赶奔徐州。不过，除了出发时收下祖逖、刘琨两个青年之外，在路上还发生了这样一段不愉快的事情。

３３，       白天。人马在一山中岔路前停住。

家将甲：老爷，右边便是通往徐州的道路。

卫  颧：嗯，赶了一夜的路，弟兄们都疲倦了，暂且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吃些干粮再走。

众骑兵：是。

卫  瓘：你们清点一下人数。

家将乙：老爷，后队督管荣晦和他的两名手下不见了。

卫  瓘：哦？（向后张望。）快派人去寻找。

家将乙：是。随我来。（几外骑兵跟随而去。）

３４，       白天。山间路。荣晦和两名骑兵策马而来，马鞍后挂着几只活鸡。

骑兵甲：我说督管大人，咱们偷了老乡的鸡，王爷知道了能答应吗？

荣  晦：这有什么？行军打仗，走到哪儿吃到哪儿，不是常事嘛。当年我随老爷出征巴蜀，别说是鸡，就是老百姓的牛也都杀掉吃了，那又怎么样？快走。

３５，       白天。岔路前。卫瓘大怒。

卫  瓘：什么？我只道你们是天黑辩不清路才掉了队，却原来你们是去偷百姓的东西！

荣  晦：老爷，小的们确实是掉了队……小的有些闹肚子，所以便落后了……至于这几只鸡，是小的们顺便给老爷抓的……小的想，去徐州的路途遥远，万一找不着个村庄镇店，就在野外露宿下来，老爷您的盘中岂能无肉？是不是 ——

卫  瓘：混帐！你以为我们出来是为了自在消遥的吗？这是去打仗！还没有见到敌人，你们便如此目无军纪，若是真到了刀兵相见的时候，你们不坏了我的大事才怪！来人，将这三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推到路旁斩了！

众士兵：是！（拔出腰刀，上前捉人。）

荣晦三人：“老爷饶命！”“老爷！小的下回再也不敢了！”“冤枉！小的全是为了老爷啊！”

家将甲：老爷，荣晦虽然有罪，但看在他跟随老爷多年、从未出过差错的份上，求老爷饶过他这一回吧。（下跪。其他家将也都跪下。）

众家将：求老爷开恩！

卫  瓘：唉，你们呀！打仗是最最危险不过的事，稍有不慎便会葬送掉多少人的性命，岂能当成儿戏？今天你也掉队，明天他也掉队，成何体统？！看在你们的面子上，我就饶他们不死 —— 拉下去各抽五十鞭子，轰出军门，永不复用！

３６，       路边，军士们抽打荣晦等。

画外音：此时的卫瓘恐怕做梦也没有想到，正是这件发生在行军途中的小插曲，竟在日后给自己带来了灭门之灾。

３７，       白天。贾充府。大门外，家奴们正准备车马。

一家奴：大总管，府中最好的马匹都牵出来了。

贾  福：你们进去看看，把老爷需要的东西都搬出来，装上车。（众家奴答应着进门。）

３８，       贾充府。院内。贾充挎剑出屋。郭槐追出来。

一家奴：老爷，请。

郭  槐：等等，老头子！

贾  充：哎呀，夫人，还有什么事？

郭  槐：怎么，人家想多看你两眼都不行？（上前给贾充整整衣领。）跟你说，到了那儿可不许你去疆场上玩儿命，你就好好呆在襄阳，哪儿都不许去！

贾  充：咱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夫人，我去也。（走。郭槐在后头跟着。）

郭  槐：可万一要是打败了呢？

贾  充：胡说！尚未出师，你怎么能说出如此不吉利的话？

郭  槐：我右眼皮老跳呀 ——

贾  充：荒堂！（来到垂花门前。贾午早在那里等候着。）

贾  午：爹爹。

贾  充：午儿，爹这要去南征了，家中的事你多操些心，要好好照看你的母亲。

贾  午：爹爹放心，有女儿在，家中一切都会好的。

郭槐嘟囔：哎哟，这是怎么说，都这把年纪的，还去打仗……（就要哭。）

贾  充：你看，你哭个什么劲儿？我又不是没出外打过仗 ——

郭  槐：可是人家接连好几天都做恶梦……就是不想叫你去嘛！

贾  充：皇命在身，你这回就别再枉费心机啦。

郭  槐：什么？人家还不是为你好？！

贾  午：娘不必担心，我爹是大晋的战神，有了他，就没有打不赢的仗。

贾  充：嗯，还是午儿说的好！行了，你们回去吧。（说话间来到前院。众幕僚都在那里等着。郭槐母女止步。）

众幕僚：鲁公！

贾  充：众位可都准备好了吗？

众幕僚：“我等都准备好了。”“随时听候鲁公差遣。”

贾  充：好吧，就按昨日商量定的，凡随我出征者，现在就跟着出发。留在家中的，要悉心处理日常事务，不得有半分松懈。

众幕僚：“鲁公放心。”“我等一定尽力而为之。”（贾充来到韩寿跟前。）

贾  充：韩郎，这次我就不带你去襄阳了。你留在我府上，凡来往文件，一般的你就替我批复了吧。实在处理不了的，分开存放，等我回来后再说。

韩  寿：是。在下一定照办。（贾充拍拍韩寿的肩膀，点点头。贾午暗暗高兴。）

贾  充：出发！（前呼后拥而去。）

郭  槐：到了就赶紧来封信！（欲哭状。扶门目送。）这个老头子，真不让人省心主……

３９，       白天。原野。晋军行进。鼓声动地。

４０，       白天。江边。晋军行进。号角连天。

４１，       白天。长江。晋军舰队行进。

画外音：公元二百七十九年冬，晋军全线出击，在东自长江口、西自四川的万里防线上兵分六路、水陆齐进，发动了自先秦、两汉以来第四次统一中国的战争。【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