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
1、外 公路(远)——昼
南京郊外公路,阴雨连绵。
泥泞不堪的公路上,争相逃命的残兵败将,一眼望不到头。
一眼望去,大卡车、吉普车、榴炮牵引车、骡马车互不相让。坐车的,骑马的,步行的,你推我挤,乱成了一锅粥。
同期字幕:1949年4月21日凌晨,我人民解放军突破长江天险,直捣国民党老窠南京总统府,丢盔弃甲的国民党21军、51军、54军、123军、99师、204师的数十万人慌不择路,往上海、杭州方向逃去。
2、外 公路(近)——昼
南京郊外公路,一高一矮两名散兵渐渐走近。
两人都挎着步枪,柱着拐杖,艰难前行。
高个儿已断了右腿,空荡荡的裤管沾着血迹前后摆动。
一辆军用卡车渐渐驶近。
矮个儿搀着高个儿挪到马路中央,不停地挥舞着拐杖示意停车。
3、内 卡车驾驶室——昼
司机使劲地按捺喇叭。
一旁打盹的中尉睁开了眼睛,透过挡风玻璃,可见两个散兵拦在了车前。
中尉皱了皱眉头。
透过挡风玻璃,矮个儿指指已断了一条腿的同伴,大声说:给搭一程吧!
司机用目光征求中尉:要不要停?
中尉大声说:不行!我们在执行任务。
透过挡风玻璃,两名伤兵来了犟劲,干脆倚在前保险杠上,一副不给搭车就不让车走的意思。
中尉打开车门,朝后车厢内大声命令:把他们拽开!
车后厢随即跳下几个当兵的,将两名伤兵拽到路边,军用卡车迅速朝前开去,几个当兵的追上卡车爬进了车厢。
4、外 公路上——昼
军用卡车渐渐远去,车后扬起一阵灰尘。
矮个散兵举起了步枪,毫不犹豫地瞄准、击发!
砰砰砰——
高个伤兵支这拐杖,也举枪瞄准、击发。
军用卡车加大油门已消失在视野中。
5、外 公路上——昼
南京郊外公路,天色渐暗。
七八个逃兵围在公路中央的一堆石块旁。
为首的歪戴帽子,佩中尉衔,敞开领扣,右眼梢有条一寸多长的刀疤。
中尉看着公路中央那堆石块,(满意地)笑笑,说:嗯,够了。
说完,中尉手一挥,众散兵随即朝一辆卡车跑去。
6、内 吉普车内——晚
一辆小型吉普在潮水般的人群中缓慢穿行。
驾驶室内,仪表台上放着“三十七军情报处”的标志牌。
开车的是位年轻军官(字幕:37军情报处少校联络官肖岳),佩
少校军衔,中等身材,天庭饱满,一字胡须,戴一副超大的雷朋墨镜,帅气十足。
副驾座上的也是一名军官(字幕:37军情报处上尉联络官章晓),身材瘦削,眉清目秀,佩上尉军衔。
章晓朝前看了看,侧过身说:差不多了头儿,咱们回吧?
肖岳一手搁在方向盘上,一手解开领扣,问:都记住了?
章晓说:嗯,八九不离十吧。
正说着,吉普车顿了一下,熄火了!
肖岳摘下墨镜,骂了一句:妈的!又趴窝了!
7、外 公路上——晚
两人相继下了车。
肖岳打开引擎盖,嗅了嗅说:怎么有股焦糊味?
章晓掏出一支烟点上,倚着右翼子板说:都说三十七军是太子系的,就这破车,丢人!
捣鼓了一阵,肖岳放下引擎盖,又钻进驾驶室,扭动电门钥匙再
次发动:嗒嗒嗒!嗒嗒嗒!
发动机依然无动于衷!
肖岳一拍方向盘,摘下帽子扔到后座,出了驾驶室。
章晓递上一支烟,说:算啦!来一根再说!
肖岳抬头看了看天色,已是黄昏,公路上已渐渐路旷人稀,沉寂下来。
8、外 公路上——晚
又一辆军用卡车颠簸着渐渐驶近,在距离小型吉普十来米的地方
停下。
车后厢跳下七八个散兵,端着枪朝肖岳和章晓围了过来。
走近了,中尉扫了肖岳一眼,说:这车我们征用了!
章晓指指仪表台上的蓝色标牌,声色俱厉:哪部分的?敢动三十
七军的车!
中尉一脸的不屑:哼!太子系的又怎么的!有本事打共军去,成逃兵了还耍威风?!
章晓正想发作,肖岳使了个眼色,走近一步,说:好说好说!既
然你们需要,车就归你们吧。
说完,和章晓一起搬下电台和随带物品。
中尉钻进驾驶室,按电门发动:嗒嗒嗒!嗒嗒嗒!
吉普车纹丝不动。
中尉恼怒地下了车,打开引擎盖检查。
9、外 公路边——晚
章晓凑近肖岳:到上海还有两百多公里,咋办?
肖岳似乎胸有成竹:别急,总会有办法的。
正说着,满手油泥的中尉撇下吉普车,带着五六名手下,骂骂咧咧走过来。
肖岳和章晓交流了一下眼神,手迅速搁到了枪把子上。
此时,兵痞中突然有人指着不远处喊道:有车了有车了,来了好几辆呢!
中尉用枪指指肖岳和章晓,算是威胁,然后指挥手下说:先拦下来!
兵痞们一齐围了上去。
10、外 公路上——晚
夜色中,两辆吉普和一辆满载货物的卡车亮着大灯,在一堆石
块前停下。
驾驶仪表台上,“京沪杭警备司令部”的标志牌赫然在目。
前一辆吉普内走下一位年轻女军官(字幕:京沪杭警备司令部
情报处少尉情报官安萍),二十出头,柳眉杏眼,身材窈窕,走到那堆石块前看了看,朝吉普走去。
吉普车内又钻出另一位女军官,二十七八岁,中尉军衔(字幕:京沪杭警备司令部情报官陈婕)。
陈婕问:什么情况?
安萍说:像是要劫车。
陈婕随即拔出手枪,朝卡车上挥挥手说:都下来!留两人警戒,其余人把石块搬开,快!
士兵们迅速行动,开始清除路障。
11、外 公路上——夜
中尉大摇大摆地走过去,大声吼道:干什么干什么?谁让你们搬的?!
陈婕和安萍“哗——”的一声,已经推子弹上膛。
陈婕质问:想干什么?
中尉淫邪地:嗬!是女的!弟兄们,今天要开荤啦!
兵痞们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
一个说:那可要抓活的!
另一个说:老子都一年没碰过女人啦!
又一个说:还挺年轻呢!
怒火中烧的陈婕抬手就是一枪。
砰——
一个兵痞应声倒下。
众士兵同时推子弹上膛,站到了两位女军官身后。
中尉又喊叫起来:妈的,不来点硬的看来不行,机枪手!给我打!
哒哒哒哒哒——
话音刚落,趴在一石块后的机枪手打出一梭子,子弹从两名女军官耳边飞过。
中尉开始喊话:投降吧,娘儿们,女人投降不丢脸的!
陈婕抬手又是一枪,对方开始还击,双方对射,互不相让。
12、外 公路上——夜
肖岳与章晓仍倚在那辆破吉普边观察。
章晓碰碰肖岳:该上了吧,头儿!
肖岳问:帮谁?
章晓:还用问,当然是怜香惜玉!
肖岳点点头:嗯,先把车灯打灭!
说着便瞄准击发:砰——
车灯灭了,现场一片漆黑!
肖岳头一摆,两人猫着腰,神不知鬼不觉地抄到了石块旁的轻机枪手身后。
黑暗中,一道寒光闪过,肖岳手起刀落,机枪手头一歪,倒下了。
中尉只顾与女军官一方对射,突然发现机枪停了,大声喊道:机枪!机枪怎么哑了?!
中尉猛一回头,见身后又闪过几道寒光,兵痞又倒下两个。正想逃离,脚下被一绊,顿时失去重心,双手被肖岳反剪到背后动弹不得。
兵痞们见势不妙,夺路便逃。
章晓举枪便打,弹无虚发,兵痞们非死即伤,无一幸免。
肖岳将中尉捆得结结实实,随即朝女军官喊话:别打了别打了,就剩这一个了,交你们处理吧。
13、外 公路上——夜
陈婕示意手下暂停射击。
安萍提醒:当心有诈!
陈婕朝肖岳这边大声喊道:把枪扔了,慢慢走过来!
肖岳乖乖把枪丢在路边,推着中尉一步一步走近。
陈婕大声问:哪部分的?
肖岳回道:三十七军联络官。
说话间,肖岳已经将中尉推到了陈婕面前,众人围了上来。
安萍用枪顶着中尉的脑门:说!哪儿的?
中尉:我说我说,自己人,李司令手下的!
陈婕啐了一口:妈的!谁和你是自己人?什么狗屁李司令!
中尉补充道:六兵团,李延年司令。
陈婕不屑地:噢!原来是逃兵司令手下的。拉出去毙了!
中尉忙跪地求饶:冤枉冤枉,真的冤枉啊!李司令带部队往福建跑了,留下我们守上海,真的不是逃兵啊!
安萍冷笑一声:守上海,就凭你们这样守上海?!抢车也是为守上海?!
中尉不住地磕头作揖:都是为活命,家有老小,长官饶命啊!
陈婕一把将对方拽起,使劲一推,斥责道:滚!往后别再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中尉摔了个四脚朝天,连忙爬起,朝众人鞠了一躬后,撒腿就跑。
陈婕不慌不忙地拨出手枪,瞄准渐渐远去的中尉扣动了板机。
肖岳眼明手快,伸手一托,只听“砰——”的一声,子弹打高了,中尉已逃得无影无踪。
14、外 公路上——夜
肖岳这一托,彻底激怒了陈婕。她对准肖岳胯部飞起一脚,肖岳眼明手快,腾空而起,躲过了这一击。
没等肖岳回过神,陈婕突然拔出匕首,上下左右,寒光如练。肖岳且战且退,陈婕步步紧逼。
安萍和一群男兵不时为陈婕助威喝彩。
章晓点上一支烟,饶有兴味地在一旁欣赏。
肖岳很快稳住了阵脚,开始转守为攻。陈婕渐渐有点招架不住。
安萍眼看自己人要吃亏,喊道:好了好了,好男不与女斗,别打了别打了!
此时,陈婕的匕首已经被肖岳夺去,一只手被肖岳扭到背后,不能动弹。
肖岳问:不打了,行不?
陈婕说:行!
肖岳刚一放手,陈婕随手就是一巴掌,重重地打在肖岳的脸上。
肖岳捂着脸:你?!
章晓在一旁吃吃地偷笑。
安萍和士兵们围过来劝解,明里暗里在拉偏架。
陈婕问:车被打成这样,又把人给放跑了,你得赔!
肖岳见有理说不清,只得讨价还价:赔可以,但车修好了得带我们去上海。
陈婕想了一下,说:嗯,这没有问题!
15、外 公路上——夜
肖岳与章晓开始修车。
见车灯打瞎了,轮胎打瘪了,肖岳指指已趴窝的那辆破吉普说:兄弟们,帮忙搭把手吧,型号差不多,把轮胎、车灯卸了,拿过来用正好。
陈婕说:嗯,这主意不错,拆东墙补西墙。(朝士兵们)大家都过去帮帮忙,修好了赶路!
16、外 公路上——夜
两名女军官在一旁边看修车边低声议论。
安萍自言自语地说:哎,这人好像在那儿见过。
陈婕白了她一眼:见过?梦里见过吧?怪不得你刚才那眼神,我就觉得不太对劲!
安萍嗔怪道:胡说什么啊!
陈婕笑笑说:要么你们是前世有缘,要么就是看了帅气男人动情了!
安萍骂道:真不知害臊!
陈婕继续说:嗨,这年头,女人穿上了这身皮,脸皮不厚点,尽吃亏,还找不到好男人。
安萍指指吉普车说:还真修好了,过去看看。
17、外 公路上——夜
肖岳坐进驾驶室,准备发动。
陈婕走过来,嚷嚷道:下来下来!都下来,你们俩不是要回三十
七军吗?
章晓愣了一下,嘟哝着:刚才不都说好了?
陈婕突然拨出枪,喝令:都别动!
几支枪同时顶住了肖岳和章晓。
陈婕面无表情地喝令:绑了!
章晓正准备反抗,肖岳使了个眼色,两人便不再反抗。陈婕拿了根麻绳亲自动手,很快就将肖岳和章晓捆了起来。
肖岳连声喊道:嗳!轻点轻点。你们这么做,总得有个理由吧?
陈婕冷笑道:罗军长那儿我们可没少去,从没见过你们。我看,八成是共军的侦察兵!对不起,先委屈一下了。
说完,头一摆,众人将肖岳和章晓绑起来,塞进了吉普车。
陈婕钻进驾驶室,点火启动,车队朝上海方向驶去。
18、内 轿车内——昼
公路上,一辆挂着军牌的别克轿车正在行驶。
驾车的是位四十来岁的女军官,上校军衔,精明干练(字幕:京沪杭警备司令部上校情报处长单梅);副驾驶座上是名四十多岁的富态女人,身穿真丝旗袍,珠光宝气,一副贵夫人的派头(字幕:国民党51军刘军长夫人)。
单梅瞥了一眼身边的女人,问:累了?
刘夫人苦笑了一下:心累。
单梅手持方向盘,目不转睛地:夫人尽管放心,刘军长对时局洞若观火,一定会明智地决断。
刘夫人说:汤恩伯那里,还是要多个心眼儿。
单梅说:南京一失守,上海也只是时间问题了。汤恩伯说“能守半年”,鬼才信。替委座把最后一批黄金运到台湾,他就肯定溜了。
刘夫人:那委座让我们家老头子去复兴岛干嘛?
单梅笑笑:有些事,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只是做给别人看的。这就是官场,就是权谋。这些年,我们见得还少吗?
19、外 电话局大院——晨
院内停着各式车辆,有电话局的车,也有军车。
两辆吉普和一辆卡车鱼贯驶入院内。
第一辆吉普车刚停稳,便走出陈婕和安萍。
吉普车内,捆着的肖岳和章晓仍正呼呼大睡,鼾声如雷。
安萍下车带上门,拉住陈婕说:姐,解了吧!
陈婕皱了皱眉:怎么?心痛了?
安萍说:说什么呢!人家帮了我们,还这么绑着!
陈婕认真地:我的安大小姐!你不觉得这两人可疑吗?三十七军何时有过这种身手的人?
安萍不以为然地:你啊,就像我那处长妈妈,总是疑神见鬼的!
正说着,传令兵喊道:处座到!
喊声中,四辆军车鱼贯开进大院,从第一辆车上下来十多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在大楼入口处排成两行。
单梅从别克轿车上下来,路过吉普车时,一眼瞥见车内被捆着的两个人,迟疑了一下,继续大步朝前走去。
陈婕迎上:报告处座,南京的军务处理完毕,所有人员全数归建。
单梅“嗯”了一声:到里面再说。
20、内 电话局大厅——昼
在众人簇拥下,单梅走进营业大厅。厅内所有工作人员起立,行
注目礼。
一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走过来,毕恭毕敬地:卑职康定才,听候处座指令。
陈婕在一旁介绍:这里电话局的康局长。
单梅面无表情地说:不必客套,继续当你的局长,民用电讯业务照常,情报处只征用三楼以上部分。
康定才恭敬地:是!
单梅转向陈婕:凡有干扰康局长辖下业务者,一律军法处置。
陈婕一个立正:是!
单梅又对康局长说:党国危难之际,都是不得已之举,望能同心戮力,共克时艰!
康定才垂手而立,目送单梅一行朝楼上走去。
21、内 大楼过道——昼
单梅在陈婕、安萍陪同下巡视各科室。
逐一视察了机要科、电讯室、审讯室后,朝处长室走去。
单梅突然转身问:你们车上那两个人是咋回事?
陈婕抿嘴一笑:战利品。
单梅疑惑地:战利品?说清楚!
陈婕吐了吐舌头,跟着单梅往里走去。
22、内 吉普车内——昼
吉普车内,肖岳已偷偷解开了绳子,双手交替着活动手腕。
章晓依然躺在座位上装睡。
肖岳用胳膊肘碰了碰章晓:起来活动活动。
章晓将虚挂着的绳子随手扯掉,说:这鸟地方,阴森森的,还是早点离开吧!反正到上海了。
肖岳朝车窗外看了看,说:好像是电话局啊,是刚被警备司令部情报处接管。
章晓点点头:嗯。
肖岳说:既然来了,就不能白跑一趟。
章晓问:你的意思……进去看看?
肖岳说:不用想办法,也许,想不进都难!
章晓说:越说越玄乎了!
肖岳说:如果没看走眼,这处长叫单梅。雁海38师军需处长、军工专家安必正上校的夫人,汤恩伯手下的大红人!
章晓说:只怕你认识她,她却不认识你!
肖岳说:嗯,十年前,她救过我。
章晓:嗷?有这事?
肖岳说:那是民国二十八年秋的事了,我们雁海中学学生会组织游行,宣传“停止内战,一致抗日”,反对“攘外必先安内”。我这个学生会头目,被一帮国民党警察追捕,堵在了一条弄堂内——
23、外 安家附近弄堂口——昼
(闪回)
身穿学生装的肖岳慌不择路地跑进一条小弄,身后传来“砰砰砰”三声枪响,随即追过来十几名全副武装的国民党警察。
紧急中,肖岳一头闯进了巷内一独门小院,随手带上了院门。
24、内 安家小院——昼
院内,假山旁,水池边。
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安萍)正在弹奏古琴。美妙的《平沙落雁》古琴声正从指间流出。
急促的敲门声惊动了弹琴的小姑娘。
小姑娘将门刚打开一道缝,肖岳便一头冲了进来!
小姑娘显然认出了肖岳,吃惊地:是你?
院外的敲门声越来越急促,小姑娘来不及多想,迅速将肖岳推进了室内。
此时,门外已响起枪托砸门的声音。小姑娘走到院门边,不慌不忙地打开门,十几名警察蜂拥而进。
25、内 安家小院——昼
众警察进了院子便到处搜寻,为首的(字幕:雁海警察局探长金龙)还想进屋搜查。
势单力薄的小姑娘正想阻拦,门开了,母亲单梅披着外衣已拦在了门口。
单梅威风凛凛地:干什么?干什么!
金龙嗫嚅着:警察局的,正奉命执行公务。
单梅怒不可遏地:放肆!执行公务?这里有你们什么公务?
金龙说:搜捕一名带头闹学潮的学生。
单梅居高临下,满脸愠色: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38师安必正的宅院,是你们想进就能进来的吗?就算你们马局长来,也不敢这么造次!
金龙连忙满脸堆笑地:对不起,对不起,打搅了。
众警察跟着金龙退出了小院。
26、内 安家小院——昼
等警察渐渐走远了,小姑娘从室内带出了肖岳。
单梅面无表情地扫了肖岳一眼,冷冷地:你是干什么的?
肖岳:雁海中学学生会的,上街宣传抗日。
单梅:一个中学生,不好好读书,尽瞎掺和!
肖岳刚想争辩,见对方紧绷着脸,欲言又止,然后打开院门,朝院外看了看,又转身抱拳说:谢了!
说完,肖岳转身飞也似的跑了。
27、内 吉普车内——昼
(闪回止)
章晓掏出烟,一人一支点上,眯缝着眼睛说:照这么说,你们还
还是家乡人!
肖岳说:嗯,不过,听说这女人挺霸道,连汤恩伯手下的那些军长们都得让她几分。
章晓随口说:雌老虎?
肖岳说:军界的评价是十六个字,貌美如花,杀人如麻,心狠手辣,凤姐当家。
正说着,大院门口传来一阵嘈杂声。
28、外 电话局大院——昼
一辆军用卡车在大院门外停下。
车上押下四个军官模样的人,推推搡搡弄到了院内一角站定。
陈婕掏出一份公文大声宣读:保警大队长马精忠、副队长连克正、中队长李一标、小队长李志山目无法纪,敲诈勒索,持枪抢劫。依“十杀战令”第五条、第十条之规定,就地处决,以儆效尤!
马精忠当即喊冤: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啊陈队长,我们就是有错,也罪不当死啊!
执法队一位姓张的副队长凑近陈婕说:今天是十杀战令实施第一天,当先礼后兵,吓吓他们算了?
陈婕眼睛一瞪:那你去单处长那里讨句话来!
张队副遂转身往大楼内走去。
陈婕轻蔑地笑了笑,突然下令:枪手注意!预备——
四名枪手同时举枪,推子弹上膛,瞄准。
张队副连忙回头,喊道:陈队,枪下留人哪!
陈婕顺手往下一劈:放!
砰砰砰砰——
四支枪同时击发,四名军官同时栽倒在墙角,鲜血溅了一地。
张队副一脸的惊愕,然后摊开双手,一脸的无奈。
29、外 电话局大院——昼
做完这一切,陈婕提着枪朝院内一角的吉普车走来。
到了车门边,见肖岳和章晓正抽烟,皱皱眉问:你们?自己把绳子解了?
肖岳自顾吸了口烟,漫不经心地:承蒙姑娘手下留情,没往死里捆。
陈婕盯着肖岳,问:那……为啥不跑?
章晓笑笑,抢先回答:陈队长杀人正在兴头上,一跑,说不定就成了冤死鬼啰!
陈婕轻蔑地笑笑:怕了?
肖岳说:不明不白地让你们捆了,总得要讨个说法嘛!
陈婕问:什么意思?想要什么说法?(朝墙角那边的四具尸体扫了一眼)刚才那四个也想讨说法!
肖岳说:堂堂三十七军情报处的联络官,能这么想捆就捆啊!
陈婕马上收起笑容:怎么?还赖上了?!我还怀疑你们是共军的探子呢!
章晓说:就算是共军探子,你想怎么的?!
这回陈婕笑了:别激我,真的假的,让我们处长先过过堂。(指指肖岳)你,先跟我来。(指指章晓)你,在这里老老实实呆着!
30、内 情报处长室——昼
室内窗帘闭合,灯光幽暗。
肖岳刚跨进室内,身后的门“砰”地关上了。
门厅上方突然亮起一盏聚光灯,强烈的光柱照得肖岳一阵晕眩!
肖岳将帽檐朝下压了压,慢慢适应了室内的光度后,发现办公桌后坐着一名中年女军官,正是陈婕所称的处长单梅。
肖岳立正,敬礼,不卑不亢地:三十七军情报处少校联络官肖岳向长官致意!
单梅面无表情地说:听陈队长说,你身手不错?
肖岳站正了身子,说:报告长官,打打杀杀不算什么真本事,还是您的部下厉害,不用任何理由就把我们俩捆到这里来了!
单梅突然一拍桌子:臭小子,油嘴滑舌!不要拐弯抹角了,说!想留我这儿,还是回三十七军去?
肖岳说:长官,能不能把灯先关了,这么照着,有点晕!
单梅随手将聚光灯关了,肖岳这才看清了对方的面庞,依然端庄而冷峻,正是当年的安夫人!
单梅接着刚才的话题:丑话说在前头,拉关系,混日子,到别处去。来我这里,犯了戒,照罚!谁也救不了你。
肖岳问:处座,能先填饱肚子吗?都一天一夜粒米未进了!
单梅嘴角总算挤出了一丝笑容:嗯,还算实在!(朝门外大声喊)陈婕!
陈婕闻声进来。
单梅吩咐:带他们弄点吃的去!
陈婕头一摆,将肖岳领出了办公室。
31、内 情报处办公室——昼
正面墙上挂着一幅淞沪地区布防图,两侧分别是国民党党旗和中
华民国国旗。
单梅正翻阅一堆资料,听到门外有人喊报告,头也不抬地大声说:进来吧!
门开了,两名女侦听员搬进来一大堆通话记录。为首的说:这是大场、真如一带的51军、21军、75军的;还有浦东37军、52军和75军的。
单梅指指另外一小捆问:这些呢?
女侦听员说:毛森局长和保密局新任上海站长林谦的通话录音。
单梅说:都放这儿,继续侦听。
侦听员刚退出,陈婕走进。
单梅问陈婕:人呢?
陈婕说:安萍带他们去外滩了!
单梅问:安萍?安萍认识他们?
陈婕说:好像一见如故。
单梅自言自语地:果然是他!
陈婕(半开玩笑地)说:处座可要留心了,别让这姓肖的把安萍拐走了。
单梅坦然一笑:安萍又不是孩子。能拐走她,算他肖岳的本事。嗳,罗军长那里问过没有?
陈婕回道:问了,是西安胡大帅那里的胡公冕先生推荐过来的,碍着老长官的面子,罗泽阚正愁不知如何安排好呢,一听说我们这里缺人,就满口答应了!
单梅思忖着:嗯。把肖岳他们叫来,一块儿听听毛森和这位林站长都谈了些什么?
陈婕应了声“是”,随即离去。
32、内 情报处办公室——昼
肖岳、章晓跟着陈婕、安萍进了单梅的办公室。
单梅示意众人在对面坐下后,陈婕搬出了录音机,将一盒录音带插进了卡带仓内,随即按下了播音键。
录音机开始旋转,一阵“沙沙沙”声响后,录音机内传出了毛森与林谦的对话——
毛森:林站长吗?我是毛森。
林谦:喔,毛局长,请指示!
毛森:哪里哪里,林兄出国深造,一别多年,还没顾上去府上拜访。
林谦:别客气,毛局长。都是当年戴老板手下的同僚,不分彼此,什么事,只管吩咐。
毛森:关在提篮桥监狱内的一个日本战犯,名叫神田寿男,你知道啵?
林谦:听说过。
毛森:这些天一直吵着要见保密局的头儿。
林谦:毛局长的意思是——
毛森:你代我去见他一下,看看这老鬼子到底想干什么?
林谦:估计会是哪方面的事?我能答复他什么?
毛森迟疑了一下:神田是侵华日军雁海方面的旅团长,又是日军南线补给基地的负责人,鬼子投降时,华龙山军火库就是由他负责移交受降的,估计和军火库有关。
林谦:明白。
毛森:谈话录音务必保管好,我会派人去你那里拿……
通话结束,陈婕按下了停止键,取出录音带。
单梅满腹狐疑地:就这么点?
陈婕回道:嗯!
单梅问:这林谦的情况,你们掌握了多少?
陈婕说:原军统局重庆中美合作所“梅兰竹菊”四大教官中最年轻的菊老四,美男子,人称“军中贾宝玉”,深受戴笠器重。抗战胜利后,赴美国西点军校深造,今年三月提前回国接任保密局上海站站长。随身带着情人秘书,叫甄妮,住静安寺花园7号别墅。
单梅沉吟着:看来,有必要去一趟提篮桥,会会这位声名显赫的林站长。
陈婕说:嗯,不过保密局的人,对军情部门历来戒备有加,恐怕不会轻易交出录音带的。
单梅问:你的意思是——
陈婕说:先下手为强!去提篮桥监狱提审神田!直接从老鬼子口中挖出秘密!
单梅思忖了一下,摇摇头说:这一招对付别人也许可以,对付老奸巨滑的神田……(将目光投向肖岳)嗳,你怎么都不说话?
肖岳说:初来乍到,不敢妄言。
单梅冷冷地说:进了情报处,就是一家人,得和衷共济。必须在林谦和老鬼子会见后,抢先一步把录音弄到手。
肖岳瞥了陈婕一眼,嘟哝着说:那也得别人把我当成自己人!
单梅打断说:少废话,谈正事!
肖岳这才说:那就出其不意,弄他个措手不及!一旦有人抢先动手,就把林谦直接控制在我们手里。
陈婕说:警备司令部抓捕保密局的站长,这合适么?
肖岳说:不是抓捕,是保护!知道啵?严密保护!
单梅骂了一句:哼!这小子!脑瓜子转得还算快!(朝陈婕)事不宜迟!肖岳,你带人去提篮桥;陈婕,你带人去保密局;安萍,你和章晓带人去静安寺花园,马上出发!
众人同时:是!
33、内 别墅卧室——昼
静安寺7号花园别墅卧室,鹅黄色的落地窗帘低垂,初夏的阳光射进来,更增添几分温馨。
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从床头坐起,看了一下手表,准备穿衣起床
(字幕:保密局上海站新任站长林谦)。
躺在身边的年轻女人挪动了一下身子,将一只手臂搭在男人的大腿上,依然闭着眼睛,用上海方言说:达令,今朝侬陪我!
林谦俯下身子在女人额头上亲了一下:今天不行啊宝贝,我得出去见一个人。
女人撒娇地:我不!别是女人吧?(字幕:秘书甄妮)
林谦将甄妮搂在怀里说:是日本人!
甄妮坐起,半祼上身,揉揉眼睛说:那就是日本女人!
林谦认真地:关押在提篮桥监狱内的一个日本战犯,是个五十来岁的老男人。
甄妮蹶着嘴巴说:毛森家的事,还是少管的好!
林谦说:我刚到上海站,毛家的事,于公于私,都得尽力办好。
甄妮说:保密局的人,心机都重,小心为好!
林谦伸出手指将甄妮的鼻尖轻轻扭了一下,怜爱地说:放心吧宝贝!毛森若信不过我,就不会托我代他会见。再说,我们刚回国,无怨无仇的谁杀我?等我回来!
未等甄妮回应,林谦即穿衣下床,戴好礼帽,带上手枪,拎起公文包朝门外大步走去。
34、外 监狱大院——昼
戒备森严的上海提篮桥监狱,高墙大院,大门紧闭,两名持枪士兵持枪站立在大门两侧。
一辆黑色雪佛莱轿车由远而近,通过门捡,驶进提篮桥监狱大院。
车停稳,走出头戴礼帽,佩带墨镜,挟着公文包的林谦,后面紧跟着助手冯副官。
监狱长早早迎了出来。
冯副官介绍:新任保密局上海站站长林谦将军。
监狱长谦恭地:卑人是这里的监狱长,已接到上峰的指令。是不是现在就带您去见他。
林谦点点头。
监狱长做了个手势:请!
35、外 监狱走廊——昼
监狱高墙大院外,远处不时传来阵阵枪炮声。
长长的走廊,一眼望不到头。
林谦、冯副官在监狱长陪同下,朝走廊深处走去。
监狱长腰带上别着一只铁环,铁环上是几十把各监室的钥匙。三人穿过走廊,带有铁掌的皮鞋在水泥地板上发出“笃笃笃笃”的响声,引得铁栅门内的犯人争相趴在铁栅门上朝外张望。
36、外 监狱走廊——昼
经过一处监室,监室内的几名政治犯正在唱歌: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
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奴隶们起来,起来……
监狱长领着林谦和助手自顾朝前走去。
又经过一处监室。这里的犯人正高声吟诵:
头可断,肢可折,革命精神不可灭;
壮士头颅为党落,好汉身躯为群裂……
林谦等三人视若无睹,径直朝走廊尽头走去。
走到尽头,三人朝右侧一拐,最后在一间挂有“特别监室”牌子的铁门前停下。
监狱长说:就这里,隔壁是提审室。
林谦点点头说:那就带到审讯室去!
37、内 讯问室——昼
提篮桥监狱审讯室。
林谦和冯副官刚坐定,戴着手铐脚镣的神田便蹒跚着被带了进来。
动作麻利的冯副官已摆好了录音机。
林谦抬头看去——
神田老鬼子此刻倒像个慈祥的老头儿,面容瘦削,花白的胡须,稀疏的短发,高耸的鼻梁,突起的颧骨,脸色潮红,只有那双鹰一般的眼睛,仍阴森可怖,令人不寒而栗。
林谦扬了扬下巴,监狱长会意,马上给神田打开手铐,随后退了出去。
林谦指指水泥墩子,说:你,可以坐下!
林谦抬手看了看表,隔着三米左右的距离,与神田相互审视了一会,讯问正式开始。冯副官按下了录音键,
林谦开门见山:我是保密局上海站站长林谦,今天受毛森局长委派和你谈话。听说你三番五次要见保密局的人?
神田挪动了一下身子,说: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你是原军统局重庆中美合作所的高级教官吧?
林谦暗暗有些吃惊,盯着神田说:这不重要。先说说,你有什么事要见保密局的人?
神田扫了一眼正在旋转的录音磁带,说:这事得从四年前华龙山军火库的移交说起。
林谦面无表情地:嗯,说!
神田说:天皇发布终战诏书的那天,我们就接到了等待国军接收的命令。
林谦:嗯,说!
神田:作为日军的南线补给基地,军火库是按三个师团标配设计建造的,但国军方面暗示,只要配合他们按一个旅团的标配上报,会将我从战犯名单上剔除。
林谦问:说具体点!是谁和你交涉,又是谁承诺将你从战犯名单上剔除的?
神田扫了一眼旁边的冯副官,欲言又止。
林谦朝冯副官使了个眼色,说:你去监狱长办公室等我!
冯副官犹豫了一下,有点不情愿地退了出去。
38、内 监狱走廊——昼
冯副官退出提审室,懒洋洋地朝监狱长办公室走去。
中途,冯副官放慢脚步,点燃一支烟,若无其事站着抽了一会,朝监狱围墙的一处瞭望哨塔望了望。
扔了烟蒂,冯副官继续顺着走廊朝外走去。
在经过一间办公室时,冯副官突然闪身进了一间空着的办公室。
39、内 走廊边办公室——昼
冯副官随手带上门,拔出一支柯尔特手枪,推子弹上膛。
走廊内有人走过,铁掌皮鞋在地板上发出一串有节奏的声响。
冯副官走到窗边,朝外看了看,又抬起手腕看表——
表盘指针已指向中午11点……
40、外 监狱围墙暸望哨——昼
一个瘦高个儿的蒙面人拎着一只木箱,悄悄登上了暸望哨塔楼。
蒙面人打开木箱,取出一支狙击步枪,装上瞄准镜,将枪口对准了讯问室通往走廊的出口,架好枪,随即趴了下来。
时值正午,监狱内外寥无人迹,四周静悄悄的……
41、外 讯问室门口——昼
从瞭望哨塔楼远远望去,讯问室的铁栅门打开了,戴着手铐脚镣的神田被两名全副武装的狱警押出,朝特别监室走去。
林谦站在铁栅门口,目视神田离去,抬头朝远处望了望,又转身进了讯问室。
透过铁窗,依稀可见林谦穿上外衣,戴上礼帽,掸掸灰尘,拎起公文包,从容地走出讯问室……
42、外 围墙暸望哨位——昼
监狱大院阻隔了外面的世界,高墙、铁网、全副武装的哨兵,空气沉闷得令人窒息。
透过狙击步枪的瞄准器,十字线随着林谦的脚步在缓缓移动……
第二集
1、外 围墙暸望哨位——昼
匍匐在瞭望哨塔的蒙面人突然抬起头,随即又趴下。
从狙击步枪的瞄准器看出去,林谦在监狱走廊内渐渐走近。蒙面人马上操枪瞄准,瞄准器随着林谦在缓缓移动——
林谦的铁掌皮鞋踩在水泥地板上,发出“笃笃笃笃”的声响……
2、外 监狱走廊——昼
林谦走过一间办公室门口,突然觉得后腰部被一硬物顶住了!
身后传来冯副官恶狠狠的声音:对不起了,林站长。
林谦慢慢举起双手,公文包坠落到地板上。
林谦语调平和地:何必呢!不就是一盘谈话录音吗。既然你想要,就归你了!
冯副官:嗯,识时务!不过你也不能留,这是奉命行事。
林谦还想说什么,冯副官已扣动了板机。
啪——
枪没响,再扣一次,还是没响。
冯副官慌了!
林谦突然转过身,瞬间夺下冯副官的枪,将其右手反扣到背后,一支勃郎宁手枪已经顶在了冯副官的太阳穴。
林谦低声喝道:头一天上班,就发现你在跟踪监视我。说!谁指使的?
3、外 监狱走廊——昼
走廊内,冯副官与林谦僵持着。
冯副官说:打死了我,你更出不去了!
林谦轻蔑地笑了笑:死到临头了还嘴硬!
此刻,走廊另一侧突然冲过来七八个狱警。
为首的大声喊道:打!
林谦一把拽过冯副官挡在自己胸前当肉盾,几发子弹射过来,冯副官当即身中数弹。
林谦一手拽住冯副官,一手开枪还击。
突然,身后又传来一阵枪声。众狱警当场被撂倒几个,剩下的迅速卧倒。
一阵密集的枪声过后,肖岳率五六名便衣将剩余的狱警悉数制服。
肖岳喝令:放下武器,听候处理!
众狱警战战兢兢靠墙站成了一排。肖岳一挥手,便衣队员们将众狱警押了下去。
目睹这一切的林谦已闪身躲藏到墙角后,职业特工的警觉使他不敢轻易相信眼前的任何一方。
肖岳摆摆手说:出来吧,没事儿了,林站长!
林谦警觉地:你们是谁?
肖岳说:自己人,来保护你的。
林谦说:让你们的人先退到外面。
肖岳遂挥了挥手,几名手下躬身朝后退去。
4、外 暸望哨位——昼
一直趴着不动的蒙面人瞅准机会,突然推子弹上膛,瞄准击发,射出一发子弹。
林谦一转身,子弹从耳边擦过。
肖岳和林谦同时调转枪口,朝瞭望哨塔连连击发,并从两翼包抄过去。
蒙面人忙收起狙击步枪,提着木箱准备逃离。
肖岳果断开枪。
蒙面人一个踉跄,从瞭望哨位坠落地上。
几乎是同时,林谦已钻进停在院内的黑色雪佛莱轿车,迅速点火启动。
便衣队员们围了过来,一齐举枪对准了轿车。
肖岳连忙制止:别开枪!都别开枪!
林谦放下车窗,露出半个脑袋,大声说:谢了!兄弟好身手啊,快去看看神田!
在众人注视下,黑色雪佛莱轿车呼啸着冲出了监狱大门。
肖岳手一挥,大声命令:快!转移神田!
众人跟着肖岳往特别监室冲去。
5、内 监狱讯问室——昼
肖岳飞快地朝讯问室冲去,远远地便看到神田直挺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肖岳翻开神田的眼皮,发现瞳孔已放大!剥下囚衣,在神田脖子右后侧发现了一个针眼。
肖岳脱下手套,骂了一句:妈的,毒针致死,下手挺快!
肖岳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马上下令:快!去监狱长办公室!
6、内 监狱长办公室——昼
肖岳一脚踹开门,愣住了!
室内一片狼籍,文件柜门敞开,办公桌抽屉半开半合,办公桌上、地上到处散落着文件、资料和纸屑。
肖岳骂了一句:妈的,溜了!
在距办公桌不远的地上,横躺着一名狱警,脑门中枪,鲜血淌了一地,腰带上还别着一个串满钥匙的铁环,几只苍蝇在尸体创口上嗡嗡飞舞。
肖岳抬手看了看手表,头一摆说:快!去保密局。
7、内 保密局上海站二楼——昼
黑色雪佛莱轿车风驰电掣地驶进保密局上海站院内,走下行色匆匆的林谦。
门卫士兵向他敬礼,他都没有反应,自顾朝办公楼内匆匆走去。
楼道内光线幽暗,寥无人迹。
林谦登上楼梯,朝位于二楼的办公室走去。
铁掌皮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使整个楼道越发显得阴森可怖。
突然,林谦感觉后腰部又被一个硬物顶住了!他迟疑了一下,慢慢举起双手。
身后的陈婕用枪把猛的一击,林谦一阵晕眩,頹然倒下……
8、内 保密局上海站——昼
陈婕朝倒下的林谦踢了一脚,见林谦已毫无反应,便捡起公文包搜查。
一旁的女队员(字幕:情报处队员胜男)捡起掉在地上的礼帽捏了捏,从帽檐里抠出一个比钮扣大不了多少的圆盘,递给陈婕。
陈婕看了看:哼,美国货!
陈婕在林谦身边蹲下,将林谦的面颊左右扳了扳,说:长得倒是蛮俊,杀了有点可惜!
胜男说:肖队长说了,只要录音带,不要人命!
陈婕收起手枪:行行行,听肖队长的,留他一命!
9、内 情报处长办公室——昼
单梅、肖岳和陈婕围坐在一张办公桌旁,桌上的录音机正在播放神田和林谦的对话——
神田的声音:昭和二十年九月,我,作为大日本皇军驻雁海部队的司令官,和代表贵军第三战区司令长官的38师师长辛汉威有过密约:我向38师秘密转交雁海华龙山南线补给基地的所有装备和有关资料,贵军将保证我不受军事法庭的审判。
林谦的声音:你说的南线补给基地什么时候建造?有多大的规模?
神田的声音:始建于昭和十八年,按三个师团的标配设计,上下两层,计四万六千平方米。
林谦的声音:三个师团的军火装备有没有全部到位?
神田的声音:大部分已到位,只有极少部分在接到天皇终战诏书后,在运输途中放弃。而38师上报国防部的受降报告里,只有一个旅团的装备。
林谦的声音:你三番五次要找保密局的人,就为了说这个?
神田的声音:你们中国人不守承诺,昭和二十三,我仍被作为战犯在南京受审,获刑二十年。
林谦的声音:也许,辛汉威已尽力,他只是一个少将师长,无权干预国际法庭的审判。
神田的声音:但他的上司顾祝同可以,辛汉威,或者说是顾祝同食言了!
林谦的声音:请继续!
神田的声音:说完了。你说,我能咽下这口气吗……(接下来便是一阵“沙沙沙沙”的杂音)。
陈婕按下了停止键,说:没了。
单梅疑惑地:就这些?
陈婕点点头。
单梅自言自语地:一个集团军?几万人的装备啊!真的假的?
见肖岳始终沉思不语,陈婕用脚踢踢他:想什么呢?
肖岳问:那只公文包,都搜了吗?
陈婕拿起公文包说:搜了,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肖岳接过公文包,又从中掏出一把小剪子,两个小瓶子。
肖岳拧开胶水瓶盖,凑到鼻子底下嗅了嗅,说:上当啰!
陈婕问:上当?老鬼子说了瞎话?
肖岳摇摇头:不,上了林谦的当了!
单梅说:说明白!
肖岳说:林谦进监狱时,我看过表,还不到十点,听到里面枪声时,已过了十二点。他在里头待了起码两个多钟头,可是和神田的谈话就这么一点点?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陈婕反应过来了:嗯,这姓林的在讯问室内做了手脚,复制、剪辑……可是,我搜过身,没发现别的啊!
说到这里,陈婕“嚯”的站起,气咻咻地:当时……真该一枪把他做了!
陈婕说着就要往外走:妈的!再去一趟,把他捆过来!
肖岳撇撇嘴,笑道:我们陈队长捆人上瘾了!
陈婕咬牙切齿地:对付坏男人,就得这样!
单梅白了她一眼:坐下坐下!听肖岳把话说完!一个姑娘家,动不动就捆啊杀啊,多动动脑子!
肖岳接着刚才的话题:我认为,应马上将林谦保护起来!
陈婕问:什么?保护起来?保护保密局的人?
肖岳说:林谦长期在美国,刚回上海任职,扯进神田这桩是非,纯粹是个巧合。他的危险在于,无意中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
陈婕问:照这么说,只有把录音带交出来,他才能解除危险?
肖岳摇摇头:不!录音是受人控制的。只要他还活着,对别人就是一种威胁。也就是说,他的危险还远没有解除!
陈婕说:他的第一反应,应该是跑啊!
肖岳说:根据我的判断,作为一名全能特工,林谦不会被动逃离,而是主动出击,继续追查。
正说着,侦听员又送进一盘录音:报告处长,这是刚刚侦听到林谦和毛森的通话。
单梅接过录音带,让陈婕插进了录音机内。
10、内 情报处长办公室——昼
三人围坐在办公桌旁,录音机开始播放通话录音——
林谦的声音:毛局长吗?
毛森的声音:林站长?正想找你呢!冯副官死了,神田老鬼子死了,狱警也死了好几个,听说监狱长也失踪了!你……
林谦打断说:毛局长好手段啊!
毛森的声音:什么意思?老弟,不过托你做个谈话录音,用得着杀那么多人吗?
林谦的声音:不杀他们,我能出得来吗?
毛森的声音:有人要杀你?
林谦的声音:你……哼!
毛森的声音:你的意思,是我安排人杀你?
林谦的声音:还能有别的解释吗?
毛森的声音:误会了,老弟!不过,相信凭你的身手,要弄清真相,不是什么难事儿。
林谦的声音:你放心,我会一查到底的!我已将录音复制了若干份,即使杀了我,台北也很快就会知道。
毛森的声音:查!我支持你查!说我毛森杀日本人,杀共产党,我都认!说我杀自己人,我不认。既然这样,你干脆就把录音直接交到台北去吧!
一阵“沙沙沙沙”的噪音后,陈婕按下了停止键。
单梅说:我相信,林谦已经开始行动了!
肖岳分析:他这么一亮底牌,如果追杀就此停止,那就坐实了毛森脱不了干系;如果还有人继续追杀他,那就是另有其人了!
单梅感叹:看来,这姓林的不可小觑!
陈婕说:那……我们就坐山观虎斗?
肖岳说:不!应该立即出动,把林谦保护起来!
单梅说:嗯!安萍和章晓已经去了静安寺花园,马上增援,一定要把林谦控制在我们手里!
肖岳与陈婕齐声:是!
11、内 花园别墅——夜
夜幕降临,静安寺7号花园别墅区一片静谧。
黑色雪佛莱轿车穿过大街小巷,开进了别墅区。林谦按了两声喇
叭,摇下车窗,朝7号别墅楼上瞥了一眼。
此刻,二楼卧室窗口与往常一样,鹅黄色的窗帘低垂,室内透出一丝微弱的灯光。
管家闻声打开院门,轿车在院内一侧的银杏树下停好。林谦关好车门,准备上楼。
听到动静,甄妮已经迎到楼梯口,亲呢地招呼:达令!
林谦扶着甄妮,悄悄说:上楼说!
甄妮问:出啥事了?
12、内 别墅卧室二楼——夜
进了卧室,林谦顺手带上门说:这里不安全了!收拾东西,马上离开!
甄妮疑惑地问:还回来吗?
林谦:难说!
甄妮嘟哝着:一点准备也没有。
林谦催促:快!
甄妮马上打开衣柜,往皮箱内装衣服、首饰和重要物品。
林谦随即往三楼工作室走去。
13、内 别墅三楼——夜
林谦进了工作室,打开带密码锁的壁橱,取枪,推子弹上膛。正准备下楼,又转身从橱柜里取出一把匕首,从橱柜里翻出一些金条、首饰之类,装进一只小皮箱内。
突然听到楼下有动静,林谦立即关灯,准备下楼。
14、外 别墅院门内——夜
院门外传来门铃声。
管家打着手电从耳房出来,大声问:哪位?
门外有人回应:警察局的。
管家问:这么晚了,什么事?
门外声音:毛局长让我来取东西。
管家打开门上的小窗朝外张望了一下,说:拿证件来!
门外的人突然掏出无声手枪,“啪”的一声,管家“啊”了一声,倒地而亡。
15、外 别墅院门外——夜
为首的一摆头,身后三人立即掏出腰间的铁钩,用力一甩,勾住围墙上沿,迅速翻墙入院。
院门被打开,为首的持枪闪身进了院内。
16、内 别墅二楼卧室——夜
室内一片漆黑。
林谦推开浴室门,将甄妮推了进去,低声叮嘱:把门从里面锁上,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开门!
等甄妮进了浴室,林谦拔出手枪,侧耳静听了一会,发现楼梯上有脚步声,便开门紧贴墙壁走出了卧室。
17、外景 别墅后侧——夜
两名蒙面杀手已经攀上三楼缓步台,破窗而入,守住了二楼至三
楼的楼梯口。
其中一名杀手掏出消声器,套在枪口上,从三楼楼梯拾级而下。
楼道内灯光幽暗,蒙面杀手走到二三楼间的缓步台停下,紧贴墙
壁,伺机而动。
18、内景 别墅卧室——夜
卫生间内漆黑一片。甄妮摸索着准备在浴缸上边沿上坐下,突然
被人从背后一把抱住,并紧紧捂住了她的嘴。
甄妮拼命挣扎,对方低声喝道:想活命,就不要喊叫!
甄妮听出是个女人的声音,便不再挣扎喊叫。
借着微弱的灯光,甄妮发现抱她的是个年轻女人,俏丽的脸蛋,狡黠的笑容,右手持枪,左手伸出一只食指,示意她不要出声,让她在浴缸里躺下。
19、内 别墅楼道内——夜
缓步台上面杀手依然紧贴墙壁,持枪一动不动,待机而动。
二楼卧室门边,林谦提着枪观察了一会,见不远处有一只垃圾桶,抬起一脚 ,将垃圾桶踢翻。
垃圾桶顺着楼梯滚落下去,发出“乒里乓啷”的一阵声响。
缓步台上,蒙面杀手惊了一下,探头朝下张望,林谦果断开了一枪。蒙面杀手机警地躲过,随即开枪还击。
林谦凭借环境熟悉,与蒙面杀手对射。三楼的蒙面杀手朝下开了一枪,击中林谦手臂。
林谦捂着伤口,闪身躲进了书房,双方仍在对峙……
20、外 别墅假山旁——夜
7号花园别墅院内,一名掩藏在假山后杀手左右看了看,绕到西
墙根下,将铁钩索使劲一抛,迅速攀墙而上。
黑暗中,一个人影(章晓)攀附在银杏树杈上,举枪瞄准。
攀墙而上的杀手中弹,从半空中坠落院内……
21、内景 别墅书房——夜
书房内,林谦找出一条毛巾,扎紧仍在汩汩流血的左臂止血,换
上一个满弹夹,推子弹上膛。
突然,门被一脚踹开,又一名杀手扔进来一颗瓦斯弹。并从外面堵住了书房门。
书房内顿时烟雾弥漫,林谦连咳几声,一头钻进了贮藏室。
林谦打开窗户,左右看了看,犹豫了一下,扔下小皮箱,随即跳了下去……
22、外 别墅院内——夜
林谦刚落地,掩藏在假山后的又一名杀手抬手就是一枪。
林谦一个踉跄栽倒,杀手箭步冲过来,枪口顶住了林谦的后脑勺,
低声喝道:把东西交出来!
话音刚落,眼前划过一道白光,只听“嗖”的一声,空中落下一把匕首,不偏不倚,刺中了杀手的天灵盖。
林谦趁隙脱逃。“嗖”的一声,肖岳从天而降……
23、外 别墅院内——夜
慌不择路的林谦朝院门口跑去,被章晓堵了个正着。
林谦随即转身朝后门跑去,发现肖岳正微笑着朝他走来。
肖岳收起手枪,说:林先生,你受伤了!
章晓跨前一步,和肖岳一起将已十分虚弱的林谦扶起。
24、内 别墅楼道——夜
楼道内,安萍与一名杀手狭路相逢。
目睹同伴先后毙命,该杀手不敢恋战,边开枪边朝窗口移去。
安萍步步紧逼,咬住不放。
杀手退到窗边,突然一挥手砸开窗户,纵身一跃,朝楼下跳去。安萍追到窗口边,手起枪响。
嘣——
杀手死猪似坠落窗台下。
25、外 墅附近大街——夜
大街上,两辆军用卡车急速驶来,在一排路障前嘎然停下。
陈捷一挥手,全副武装的执法队员迅速跳下车。
设卡的保安警察队长迎上,小心翼翼地问:请问,哪一部分的?
陈捷气势汹汹地将保警队长推到路边:警备司令部执行紧急公务,缉捕共党嫌疑,干预者,格杀勿论!
众保安警察纷纷退让到路边。
26、内 别墅二楼卧室——昼
二楼卧室内,林谦右臂扎着毛巾,极度虚弱地坐在沙发上,一脸的痛苦状。
惊魂未定的甄妮,紧挨着林谦坐下。
安萍说:林站长,甄妮已三个月身孕了。
林谦愣了一下,转身看了一眼甄妮。
甄妮点点头,确认了安萍的话。
肖岳递给林谦一支烟,自己也叼上一支,说:看来,我们林站长是不想对甄妮小姐负责啰?
林谦抬起头说:何以见得?
肖岳吸了一口烟,说:党国为难之际嘛,岂能儿女情长。
林谦拉过甄妮一只手:无情未必真豪杰!两次相救,敢问高姓大名?
肖岳笑笑:警备司令部情报处特情队长,肖岳。
正说着,情报处一名队员进来:报告肖队长,杀手全死了。
肖岳问:都查验了?一个活口都没有?
队员说:没有。
肖岳命令:把院子里处理干净。
队员回了声“是!”退了出去。
肖岳转身问:林站长,您是国防部的钦差。加害您的人躲在暗处,您看,您是自己走?还是跟我们走?
甄妮挽住林谦的一只臂膀,喊了一声:达令!
林谦无奈地说:我们还有得选择吗?
27、内 闸北区某民宅——昼
上海闸北区某处民宅内。
医生掀起布帘,从临时改成的手术室内走出。
肖岳迎上去问:怎么样?
医生脱下手套,说:弹头取出来了,只是失血多了些。
肖岳问:需要输血吗?我是O型。
医生:不用。体质不错,休息两天,饮食好点,再吃点药就行了。
28、内 情报处长办公室——昼
陈婕匆匆走进处长办公室。
单梅问:人弄到哪里去了?
陈婕回道:听说被他弄到闸北区的一间民房里,布了暗哨,还请了医生,电话都拉通了。
单梅满意地:嗯,动作倒挺快!
陈婕说:不光快,还挺会做好人。
单梅问:做好人?
陈婕说:还让医生给那个女秘书做了个什么检查。
单梅说:孕检。
陈婕不屑地:有这必要吗?
单梅说:怎么没必要?国防部的钦差,汤司令也问起过这事,正需要他这样的人配合各方行动!
陈婕不以为然地撇撇嘴:配合?我看啊,难!
29、内 闸北区某民宅——昼
肖岳吩咐安萍:你陪甄小姐去里屋休息,我和林教官在这里说说话。
安萍遂挽着甄妮进了里屋,室内只剩下肖岳和林谦两人。
肖岳看了看林谦的臂膀,问:现在怎么样?
林谦满不在乎地:这点伤,算什么!倒是兄弟你两次出手相救,我林谦和甄妮谢了!
肖岳说:不谢,职责所在!只是有一事不明白,想请教前辈。
林谦说:不必客气,君子如响。
肖岳问:你说,到底是什么人要置您于死地?
林谦笑了笑:哼,还能有谁?当然和华龙山军火库有关。
肖岳说:你是指38师的辛汉威?他远在三四百公里外的雁海,能那么快就知道你要和神田会见?
林谦说:警备司令部的情报处已控制了整个电话局,情报处长单梅正是38师军需处长安必正的夫人,你能保证她不会通知38师?
肖岳不以为然:这也仅是一种推测罢了。
林谦说:不是推测!据我所知,雁海华龙山军火库黑幕重重!神田说了,这可是三个师团标配的巨型军火库,辛汉威可从不让保密局染指。
肖岳问:一个38师有那么大的能耐?
林谦说:当然,谁都知道辛汉威上面有人。不过,保密局已接到上峰指令,国军一旦守不住雁海,军火库如来不及搬走就坚决炸毁!决不许有一枪一弹留给共产党!你不觉得,争斗才刚刚开始吗?
肖岳突然问:不对呀,这次在提篮桥监狱,第一个对你行刺的冯副官,正是你们保密局的人啊!后来的狱警和狙击手,也是他事先布置的啊,这怎么解释?
林谦沉吟着:是啊!可惜这姓冯的一死,无以刨根问底了!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开始也怀疑过毛森,后来想想,如毛森信不过我,并且和老鬼子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怎么可能傻到让我代他去见神田呢?
肖岳字斟句酌地:要我说啊,你们保密局也不是铁板一块!如今战局不利,党国人心涣散,军令不畅。包括保密局在内,临阵倒戈,甚至暗中出卖党国利益者,早已不是什么新闻。
林谦感慨地:抗战胜利那年,我被戴老板安排出国深造。那时的党国可是风光无限,如日中天哪!仅仅才三四年……,哎!兄弟你说,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肖岳也感慨地:林站长对党国如此忠心耿耿,却屡遭暗算,依然恪守职责,令人钦佩!往后有什么用得着兄弟的事,只管吩咐!
林谦淡然一笑:你是警备司令部的人,我咋能把手伸到汤恩伯那里去?
肖岳起身说:林站长尽管放心,好好休养。这里明岗暗哨,重兵把守,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来,安全绝对没有问题。
林谦感激地:谢谢!
肖岳起身告辞:随时会过来看你。
30、内 闸北区某秘密处所——夜
密室内,门窗紧闭,灯光幽暗。
发报声时断时续:嘀嗒、嘀嘀嗒、嗒嘀嗒嗒……
肖岳坐在一张小桌前正在发报。
门外,章晓警惕地注视周围的一切……
31、外 警察局大院——昼
一辆警车呼啸着冲进警察局大院。
车刚停稳,便走出一名肩挎手枪、敞着衣襟、满脸疤痕的中年人(字幕:雁海警察局督察处长、保密局雁海行动组组长王效飞,原名俞慎言,曾任重庆中美合作所特警训练班教官)。后面跟着两个随从,一个端着茶壶,一个拎着公文包。
王效飞回头交代了一句:让他们都来我办公室,有任务!
拎公文包的随从应声而去。
32、内 警察局督察处——昼
王效飞斜倚的太师椅上,左边站着一个女特务(字幕:报务员江
上琳);右边站着一个男特务(字幕:特务朗正清,绰号“老狼”);面前站成一排的是扁头阿光等五六名手下。
见人差不多到齐了,王效飞起身训话:都给我听着,上峰指令,38师即将退往铜山,我们要趁机炸掉华龙山军火库,决不能留下一枪一弹留给共产党。
众人齐声:明白!
王效飞接着说:具体行动分两步。第一步是挟持安必正,把这个知道军火库全部秘密的人牢牢控制在我们手里!
老狼说:处座,一切准备就绪,只等您一声令下,立即行动。
王效飞强调:记住,这安必正只是个工程师,书呆子一个,别把他弄死了,我们要的是他口中的秘密!
众人:明白!
王效飞继续说:第二步,是趁38师移防的机会,立即引爆军火库!
老狼说:处座,一百公斤TNT炸药早就准备好了!
王效飞说:这次行动,事关党国反共大业,贪生怕死的、玩忽职守的、贻误战机的,一律就地正法!当然,事办成了有赏,每人大洋五十个。
众特务一阵欢呼,分头准备去了。
33、外 警察局院内——昼
警察局大院内杂草丛生,垃圾成堆,一片狼籍。
院子的一角,两张办公桌一拼,四名探长正围着搓麻将。金龙的爱犬“三豹”蹲在一边睡觉。
金龙掏出皮夹子抖抖说:老冯,等哪天发饷了,连上次输的一
起还你!
被称为老冯的(字幕:探长冯国林)满不在乎地:都是玩玩的,不必当真!
坐一旁的瘦高个(字幕:探长周朝越)说:发饷?我看是没有指望了!
另一个戴眼镜的(字幕:探长方一舟)说:哎!一家老小等着买米下锅呢!真不知道这日子怎么过下去!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咳嗽声,走进来三个人。
34、内 警察局院内——晚
众人扭头一看,进来的是督察处郎正清,后面跟着一帮小啰啰。
众人表情怪异地望着郎正清,没人主动和他打招呼。
郎正清看了一眼桌上的麻将牌,又扫了众人一眼,冷冷地说:这里是警察局,不是麻将馆!
金龙嘟哝了一句:刚才是谁放了个屁啊,这么臭!
周探长连说:不是我!
方探长跟着说:反正也不是我!
金龙摸了摸“三豹”的脖子,“三豹”张开大嘴,拖着长长的舌头低吠,朝郎正清发出威胁。
郎正清猛然拔出手枪,说:马快龙,想造反是怎么的?
不知什么时候走进来一个大个子警察(字幕:雁海警察局保安警察大队长罗家琪),走到郎正清面前说:看来,督察处要接管警察局了是吧?
郎正清瞪了一眼:罗家琪,你什么意思?
罗家琪摸着脸上的连鬓胡,左眼下一颗黑痣更显玩世不恭,身后是一群挂快慢机的保安警察。
罗家琪笑笑,说:这马局长一跑,群龙无首!看来,还得指望督察处呢!要想弟兄们都听你们督察处的,眼下只有一个办法……
郎正清问:什么办法?
罗家琪说:发薪水呗!弟兄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等钱买米呢。没有薪水,局里的事儿谁干?啊!
郎正清脸一拉:督察处只管人,不管钱!
金龙突然一拍桌子,说:老子只认钱,不认人!
郎正清摇晃着手中的枪说:党国危难之际,望大家同心戮力,共度时艰。薪饷之事,上头总会想法子解决的!
金龙步步紧逼:那你算上头,还是下头?
郎正清瞪了一眼:今天暂不和你计较,(转向冯国林)老冯,你是老探长,上班时间搓麻将,你也不管?
冯国林将郎正清引到一边,和顔悦色地:不发薪饷,人心都散了,能坐在这里守着,也算是对党国尽心尽职了,是不是?听说监所那边更槽!连烧饭送水的都跑了!
郎正清头一昂,说:这不归我管!
说完,“老狼”悻悻地离去。
35、外 警察局督察处二楼走廊——昼
不远处位于二楼的督察处走廊内,王效飞戴着墨镜,靠着拦杆,一直注视着大院一侧的着刑事侦察队门口的一场小冲突。
站久了,王效飞干脆搬出一张椅子,选了一个最佳角度坐下,一动不动地盯着……
36、内 警察局院内——昼
“老狼”刚离去,冯国林说:罗队长,今天这事儿,没你还真压不住阵呢!
罗家琪说:都是一起混的兄弟,我看已到午饭时间,各位都去我那里吃顿便饭,饭后搓两把麻将。
冯国林连连摆手,说:不妥不妥,你家大业大不在乎,只是一群警察大白天上你家搓麻将,不太像话吧!
罗家琪说:有什么不像话的!时局乱成这样,这警察当不当也无所谓!不如去我那里,大家商量个办法。
金龙说:老冯,罗队长都请了,咋能不给面子?
冯国林半推半就地跟着大家朝罗家大院去了!
37、外 浙南行署院内——昼
毛万里和黄英沛从办公楼内出来。
毛万里说:盯了他三年多,也想了很多办法,可从来都不让我们插手。
黄英沛说:我还在省保安司令位置上就听到各种传闻,说辛汉威一直在做军火生意,发了!这胆子也够大的。
毛万里说:还不是仗着有顾长官撑腰!
黄英沛说:难怪,辛汉威从来就不把保密局放在眼内。
毛万里说:机会来了!
黄英沛说:他能就范吗?
毛万里说:我有办法!
一辆吉普车停在身旁,两人随即钻进了车内。
38、内 辛汉威书房——昼
一件将军服搁在椅子上,屋主人上穿白衬衣,下穿军裤,嘴里
啣着一个紫檀木的大烟斗,在书案后双手左右撑开,正低头沉思(字幕:国民革命军陆军38师师长、雁海城防司令辛汉威)。
案头铺着一大张宣纸。一旁,一名中年军官正在研墨(字幕:副官钱坤)。
辛汉威卷起衣袖,操起大羊毫,开始蘸墨挥毫——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门外响起敲门声,辛汉威头也不抬,说:进!
一个中年高个子上校军官推门进来,细眉大眼,面孔白净,箭步走到辛汉威身边,敬了一个军礼(字幕:三十八师参谋长陈省三)。
辛汉威戳戳书案,说:正好,来,评价评价。
陈省三挪过身子,认真看了看,说:嗯,刚正有余,柔性不足。师座有心思啊?
辛汉威抬起头,望着陈省三说:还真是老夫子,拍马屁都不会拍。
辛汉威觉得有些扫兴,对钱副官说:收了。
陈省三说:恕我直言了。
辛汉威(对钱副官)说:你忙去吧!(对陈省三),坐!坐下说。
陈省三掏出一份电报,说:国防部来电。
辛汉威接过电报细看——
兹命令国民革命军陆军38师于四月二十五日 零时前撤到铜山岛,并于此前与280师交接雁海防务。中华民国国防部 何。
四月二十三日
辛汉威问:老夫子,你怎么看?
陈省三说:半夜一点多发来,没惊动您。我已去电西南行政公署,向顾长官请示。
辛汉威盯着陈省三:参谋长要抗命?这可是国防部的命令。
陈省三说:这是李宗仁的国防部,不是委员长的。
辛汉威说:哼,胆子也够大的!
陈省三笑笑:师座教导的。
辛汉威说:嘿!你这老夫子!你打算……
陈省三说:铜山岛仅一百零三平方公里的弹丸之地,不产一粒粮食,浙南行署三千军政警宪已登岛,我三十八师再过去万余官兵,粮食问题就解决不了!
辛汉威说:国防部会统筹安排的。
陈省三说:李宗仁的国防部偏安广州一隅,何部长手头无钱无粮,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上我们!还有……
陈省三刹住了话头,辛汉威说:说!
陈省三说:何应钦要我们撤,我们就撤,岂不成了李宗仁、白祟禧的部下了?
辛汉威说:那不行!
陈省三说:所以嘛,我们要听顾长官的,我们是委员长的人。
辛汉威始终不说话,抽完烟,磕去烟灰,旋下斗部,拿出棉签擦洗起来。
这时,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辛汉威拿起话筒接听:……我就是,……让他等着!
说完,辛汉威重重地撂下话筒。
陈省三问:有客人?
辛汉威说:280师参谋长姜达人。
陈省三说:动作好快呀!一定是得了消息,来谈接防的。
辛汉威说了句“让他等着”,朝沙发移去,陈省三也跟了过来。
39、内 辛汉威书房——昼
辛汉威在沙发上坐下,继续擦拭他的烟斗。
陈省三问:这烟斗,顾长官送的吧?
辛汉威抬起头,瞥了陈省三一眼,说:你咋知道?
陈省三说:三战区长官司令部里都知道,紫檀木的,金斗翡翠嘴,宝贝!
辛汉威说:知道就好!
电话铃又响了。辛汉威呶呶下巴 :你接!
陈省三起身操起话筒:说,……来了好多人?是些什么人?……嗯……嗯……嗯……还有师座的朋友?姓周?知道了,让他们都在客厅里等着。
陈省三搁下电话,说:消息好快啊!毛万里、齐怀山、黄英沛几个都来了,说是筹备东南沿海军政联席会议,顺道来拜访师座您的。
辛汉威说:哼,八成是得到38师要移防的消息,来摸底牌的。
陈省三说:这三个都是当年军统老班底里的,可以理解。只是还有一个人,来凑什么热闹!
辛汉威问:谁?
陈省三说:共军雁海游击支队的支队长周振。
辛汉威沉吟许久,说:他是来劝降的。
陈省三问:那师座您看,是见还是不见?
辛汉威说:见!马上通知各团团长,到司令部召开紧急防务会议。
陈省三问:那几个呢?
辛汉威说:既然来了,都参加。
陈省三有些疑虑:当着这些人的面,见共产党来使,妥吗?
辛汉威说:不都是来摸底的吗?打开天窗,把底牌都亮出来,省得别人疑神见鬼的!
40、外 城防司令部——昼
四辆吉普车先后开进城防司令部大院。
司令部警卫营士兵在门口两边排开,一溜的美式装备,卡宾枪、“菠萝手雷”、大匕首,一应俱全。
毛万里、齐怀山、黄英沛、姜达人等陆续下车,在辛汉威和陈省三的陪同下朝会议室走去。
第三集
1、内 司令部会议室——昼
会议室正面墙上挂着蒋中正的戎装肖像,左右两侧是国民党党旗和国旗。
先一步入座的一团团长潘方悟,二团团长周世龙,三团团长徐腾蛟同时起立,欢迎各位长官入座。
首席位置上的辛汉威见众人坐定,便取下啣在嘴里的大烟斗,向陈省三示意会议开始。
陈省三起身说:各位,38师紧急防务会议适逢各位军政长官造访列席参会,我代表本师表示欢迎(鼓掌)。中美联的毛主任和浙南行署的黄主任大家都认识,其他各位不妨先做个自我介绍。
齐怀山率先自报家门:天成60师的老兵齐怀山,和辛将军是黄埔二期的老同学。
会场上响起一片掌声。
姜达人接着说:鄙人是280师的参谋长姜达人,奉国防部命令来38师参加防务交接会议。
齐怀山对毛万里说:那……今天开的是防务交接会议?我们参加就不合适了吧?
毛万里说:如果辛将军不介意,我们不妨坐下来听听。辛将军,您说呢?
陈省三说:38师尚未接到国防部的命令。
姜达人说:那今天的会议是……
陈省三说:紧急军务。
姜达人问:紧急军务?什么紧急军务?
辛汉威突然扔出一句:谈判!
毛万里问:谈判?和谁谈判?
陈省三说:今天的谈判,与在座的各位无涉。我38师要与老对手谈。
毛万里问:谁?
辛汉威说:共军游击队!
毛万里吃了一惊:共军……辛将军别是说笑吧?
辛汉威板着脸,说:你们看我像是说笑吗?
齐怀山起身说:既然是38师和共军游击队谈判,我们60师就不掺和了。
黄英沛跟着也站起来准备走。
陈省三笑笑,说:二位怕了?卫兵,看住了!今天谁都不准擅自出入。
门外的警卫连长应声说:是!
数十名全副武装的警卫跑步进入会议室,毛万里、齐怀山和黄英沛面面相觑。
38师的三位团长始终面露愠色,笔挺地坐着。
毛万里强作镇定,说:38师今天莫非要兵变?
辛汉威淡然笑笑,旁若无人地打开烟丝盒,不紧不慢地往烟斗里塞烟丝。
陈省三说:各位请坐,都是经过风雨的人,不就是个谈判吗,用不着那么紧张。一起听听共产党是怎么说的。警卫连!
门外有人回应:到!
有请共军代表!
2、内 司令部会议室——昼
须臾,会议室的门打开,钱副官陪同一位身穿便衣的壮汉大步走了进来。此人三十来岁,宽胸窄腰,步态矫健,脸色黝黑而瘦削(字幕:中国人民解放军雁海游击支队长周振)。
陈省三伸出一只手说:周代表请坐!
周振不卑不亢,微笑着扫视一周,与众人颌首致意后,走到会议桌的另一头,在辛汉威的对面落座。
陈省三说:请周代表先自我介绍一下。
周振说:我叫周振,中国人民解放军雁海游击支队支队长,受纵队刘司令委派与38师和平谈判。
辛汉威刚装满了一袋烟丝,钱副官马上划着了一根火柴准备点烟,被辛汉威挡开了。
辛汉威说:有什么条件,说吧!
周振说:纵队刘司令有亲笔信,要我当面交到辛将军手中。
说着,周振便掏出一封信笺,钱副官接过双手呈给了辛汉威。
辛汉威将信笺随手往桌子上一扔,自管啣着大烟斗准备抽烟,钱副官又划着了一根火柴。
辛汉威抓起桌上的信笺卷作一筒,凑近钱副官点燃的火柴,用点燃的信笺将烟斗点着了。
毛万里目不转睛地看着辛汉威这一连串动作,微微地点了点头。
辛汉威抽了口烟吐出,将烧得只剩下小半的信笺扔进了烟缸,直至烧成灰烬。
众人望望燃烧着的信笺,望望稳如泰山的辛汉威,又转脸望望周振,气氛显得有些紧张。
陈省三说:周代表应该明白,谈判不是私下交易,有话都放到桌面上谈。噢,忘了给你介绍了,这位是中美联合办公室主任毛万里;这位是天成60师师长齐怀山,这位是280师参谋长姜达人,这位是浙南行署主任黄英沛。这几位是……
周振说:不必介绍了,这几位我都认识。
毛万里插话:这么说,这几位团长和周代表都有来往?
周振笑了笑,说:38师和雁海游击队打了三年,营以上军官我全认识。再说,早些年打日本鬼子,我们一起打阻击,互相增援,怎么会不熟悉。
辛汉威打断说:别扯远了。你这趟来谈判,是什么条件?
周振说:既然辛将军不喜欢绕弯子,我就直说了。正好280师的人也在。目前大陆的形势大家都心知肚明,我党我军解放全中国的决心谁也阻挡不了!
毛万里断喝:住口!大胆狂徒!居然在这里做赤色宣传!找死啊你!
周振朝辛汉威看了看。
辛汉威说:请继续……
3、内 司令部会议室——昼
会场内,毛万里与黄英沛正通过纸条在交流。
毛万里写着:这家伙太嚣张,不能让他走了!
黄英沛写着:这里是辛汉威的地盘!
毛万里写着:你出去一下,想办法通知王效飞!
黄英沛写着:我试试看。
毛万里写着:速去速回!
黄英沛环视了一下会场后,起身朝卫生间走去。
4、外 卫生间门口——昼
两名警卫队员悄悄朝黄英沛跟过去。
黄英沛进了卫生间,两名警卫队员在卫生间门外等着。
不一会,黄英沛从卫生间走出来,准备朝外走去。
两名警卫队员将其拦下:对不起!长官有交代,会议期间,谁都不能离开这里。
黄英沛说:我出去买包烟,马上就回来。
警卫队员说:不行!真的需要,我们代你买。
黄英沛无奈地摇摇头,只好走回会场。
5、内 司令部会议室——昼
周振与辛汉威的谈判正在进行。
周振说:我游击支队和38师抗日的时候合作过,后来内战,在雁海又整整打了三年多,算是互有胜负吧。
陈省三打断:错了!现在雁海起码还是38师的地盘!
周振笑笑,说:看来,陈参谋长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军拿下南京城后,一路攻城拔寨,势如破竹。在上海30万守军已在我重重包围之中。你觉得,风雨飘摇中的雁海城还守得住吗?
陈省三说:不打一仗,怎么知道?
辛汉威插话:说得好!
周振说:都是带兵的,打仗,对军人来说,是家常便饭;但各位想一想,打仗对老百姓意味着什么?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你我带的都是雁海的子弟兵,辛将军,您愿看到家乡子弟互相残杀吗?将军当年抗日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家国百姓吗?
辛汉威说:嗯,说得好!
毛万里突然大声说:辛将军,不能让他在这里信口开河,蛊惑人心!
辛汉威问:他说错了吗?
齐怀山说:毛主任多虑了。辛将军识得天时地利人和,话都放到桌面上谈,让人钦佩!再说了,今天你我都是客人,客人岂能在主人家里指手划脚!
辛汉威说:齐将军知我!周代表,话说到这份儿上,大家都明白了,今天你来是谈和,说!怎么和?
周振说:为了雁海城里的老百姓,38师放下武器,停止抵抗,雁海城防由我人民解放军雁海游击支队接管,宣告雁海和平解放。
陈省三说:周代表的意思,是让38师投降?
周振说:不!这叫阵前起义,保留38师编制,归属中国人民解放军序列。
辛汉威朝三个团长看了看:你们几个,说话!
三人异口同声:听师座的!
毛万里又坐不住了,说:辛将军!您——
齐怀山朝毛万里做了个手势,示意其别说话,毛万里只得把话又咽了回去。
辛汉威取下烟斗,嗑去烟灰,朝陈省三看了一眼,说:参谋长,还是你说吧!
6、内 会议室一角——昼
会场内,荷枪实弹的警卫连士兵把住了所有出入口。
黄英沛如坐针毡,不停地用手帕擦汗。
齐怀山碰了碰他,低声问:紧张什么?
黄英沛说:看来,今天是凶多吉少啊!
齐怀山说:不至于吧!
毛万里强作镇静,掏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划火柴的手也在微微颤抖,连划了几根都没有点着……
陈省三扫视了一下会场,说:周代表应当知道,我38师万余将士长期镇守雁江两岸,装备精良,骁勇善战,足以确保雁海百姓安居乐业。今天,周代表登门和谈,为表示我38师的诚意,愿将云江以南大片土地割让给贵军,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不知周代表意下如何?
周振笑了,说:陈参谋长的意思,是划江而治?你们觉得这样做现实吗?
陈省三说:瑞平、平南、文泰等地山青水秀,物产丰富,自古以来就富庶一方,贵方能拥有这片广袤的鱼米之乡,当知足了吧!
周振又笑了,说:38师的处境如何,大家心里应当比我更清楚。你们的国防部已两年没发饷。此前一周内,光逃兵就有三千多,其中有两千三百多人都进了我们游击纵队。
一团长潘方悟突然拍案而起,勃然大怒,说:大胆共匪,老子毙了你!
毛万里说:此人满口胡言,有损党国清誉。辛将军可杀之以壮我军威。
黄英沛附和着:对!杀!
辛汉威和顔悦色地说:他们都主张杀你,怕吗?
周振说:既然来了就有死的准备。试问毛万里先生,保密局杀了那么多共产党人,国军的清誉保住了吗?军威壮了吗?
齐怀山开始打圆场:行了行了,毛主任。为将者,战场上杀敌壮军威;谈判桌上杀人算什么能耐!这里是38师,不是保密局!
周振说:齐将军识大体,明事理。各位,今天谈不拢没关系,有机会再谈。不过,恐怕时日不多啰。望各位认清天下大势,认清人心向背,切莫做腐朽独裁政权的殉葬品!
辛汉威与陈省三交换了一下眼神,示意陈省三到此为止。
陈省三说:周代表,今日一会,你我双方都已表明立场和态度,你可以回去交差了!警卫连,送客!
周振双手抱拳,向众人致意,说:告辞了!
周振从容离席,在十余名警卫人员护卫下大步走出了会议室。
8、内 辛汉威书房——昼
辛汉威掏钥匙开门,远远的就听到一阵呼噜声。
走进书房,只见一个中年人正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脸上还盖了条大毛巾。
辛汉威自言自语地说:这个书呆子!
说着,辛汉威从衣架上取出一条披风,轻轻盖到安必正身上。
9、内 辛汉威书房——昼
辛汉威刚坐下,电话铃声响起,赶紧抓起话筒接听。
辛汉威看了一眼睡在沙发上的人,对着话筒轻声说:我就是,转过来吧。
须臾,电话转接过来了。
辛汉威捧着话筒轻声说:……我就是,单处长吗?
话筒中随即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太响,辛汉威将话筒从耳边挪开了一点。
话筒音:好你个老东西,辛汉威!听说你给安必正搞了个外宅,是吧?
辛汉威说:哪能呢!没有的事……
话筒音:怕人听见?告诉你,女方老家的人就在我这里,有钱人家啊!书呆子呢?
辛汉威说:倒在沙发上睡觉呢,广州刚回来,累的。
话筒音:搞女人累的吧?这些年你们都没有闲着吧,恐怕还不止一个!我可丢不起这个脸!这样吧,这种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长久,总有一天会漏馅的。你们就赶快擦屁股吧!
辛汉威应付着:嘿嘿,没有的事,真的没有……喂,喂……
辛汉威还想解释,话筒里已发出“嘟——嘟——嘟——”的挂铃声。
一头雾水的辛汉威放下话筒,摊开双手,说:挂了!神经病,这雌老虎!
沙发上的人(字幕:38师军需处长、军工专家安必正)突然坐起,揉揉眼睛说:雌老虎这一回没发神经病!
辛汉威问:这么说,你外面真有女人了?
安必正说:她是在向我们发出某种警讯。
辛汉威问:警讯?什么警讯?
安必正说:有关华龙山军火库的事!
辛汉威划着了的火柴停在了半空中,直到烫手了,才扔掉。
辛汉威恍然地:嗯?“女人”,是指军火库?那“老家的人……”
安必正说:老鬼子神田,我们当初对他的承诺没兑现,恐怕不会就此罢休。
辛汉威又划着了一根火柴,把烟点着了。
安必正说:一定是单梅得到了神田与外界联系的情报,兴许联系他的人还是保密局系统的。
辛汉威说:我说呢!毛万里这么急着跑到雁海,正是冲着军火库来的!
此时,机要参谋送进来一份密电。
辛汉威接过电报展开阅示——
(字幕)密令:38师于26日零时前移防铜山。已命辛夷率“罗刹女特工组”赶往雁海协助。西南军政长官公署 顾。
中华民国三十八年四月二十四日
10、内 司令部客厅茶座——昼
陈省三受辛汉威委托,陪毛万里、齐怀山、黄英沛等去客厅品茶。
陈省三说:今日会议让各位受了委屈,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望几位多多谅解。
齐怀山说:这有什么!我算是领略了什么叫做儒将风范。辛将军一席话,有理有据,令人敬佩。毛主任,你说呢?
毛万里说:今日辛将军态度明朗,使那些38师亲共的谣言不攻自破。既然是自己人,有些话就直说了。
陈省三说:毛主任随便说。
毛万里朝外看了看,压低声音说:据情报,新編280师与共党游击队接触频繁。
陈省三说:新編280师是邱清泉的部队啊!
毛万里说:我们在280师有“耳朵”,姜参谋长与共军接触的时间地点都清清楚楚。
陈省三问:毛主任的意思……
毛万里说:陈参谋长别误会,我只是提醒38师在办移防交接时留个心眼。
陈省三说:李宗仁的国防部,不听也罢。
毛万里说:据我所知,这次38师移防,实际上也是委员长的意思。
陈省三问:毛主任说“留个心眼”指什么?
毛万里说:实话实说吧,华龙山军火库千万别交给他们。
陈省三说:不交恐怕不行吧!没有280师通共的真凭实据,万一上面追查下来……
毛万里说:放心,你要的真凭实据,我会给你们的。
陈省三想想又问:不交给280师,难不成要交给共军哪?
毛万里说:可以随部搬到铜山嘛。
陈省三说:建一个军火库可要点时间的。
毛万里说:现成的。
陈省三说:铜山有现成的军火库?
毛万里说:“行署”就有呀!黄主任,是吧?
黄英沛点点头,说:有个建材仓库,两千四百多平方空着。
陈省三笑了,说:噢,说了半天,原来是为“行署”要装备来的,到了铜山,38师的军火库就成“行署”的了,这算盘打得够精的!
黄英沛说:陈参谋长,这么说就见外了。到了铜山,就是一家人了,同舟共济,同舟共济嘛!
毛万里说:我这次准备召集东南军政联席会议,就是为体现委座“精诚团结,反共复国”的大政精神……
陈省三追了一句:毛主任的意思,38师如果不把军火库交给“行署”,就是破坏精诚团结了?
齐怀山又开始打圆场:毛主任,不就是搞点枪支弹药嘛,用得着讲那些大道理吗?我听着都烦!喝茶喝茶!
11、内 辛汉威书房——昼
辛汉威啣着大烟斗,在书房内来回踱步。
安必正问:师座有什么不放心的?
辛汉威取下烟斗,说:我一直在想你夫人那句话,她到底在警示什么?
安必正想了想,说:神田要采取报复行动。
辛汉威说:关在大牢里,怎么报复?
安必正说:派手下暗杀、绑架我们,要不埋几百吨炸药把军火库炸了!
辛汉威扫了安必正一眼:书呆子!我带着38师去了铜山,他能去报复?
安必正说:他可以假别人之手。
辛汉威问:借谁的手?
安必正说:谁对华龙山军火库感兴趣就借谁的手。
辛汉威说:谁对……你是说保密局?
安必正说:单梅不会平白无故地发出警示,她一定是觉察到了极大的危险。
说话间,陈省三推门进来了。
12、内 辛汉威书房——昼
辛汉威问:都打发走了?
陈省三说:嗯,这帮家伙,原来是冲着军火库来的。
安必正问:他们咋说?
陈省三说:说军火库要随部搬到铜山去,还说那里有现成的仓库。
辛汉威警觉地:现成的仓库?
陈省三说:说“行署”有个建材仓库空着,有两千四百多平方。
辛汉威问:你怎么说?
陈省三说:我说38师没打算走啊!
辛汉威顺手从桌上拿起顾祝同发来的电报递给陈省三。
陈省三从头至尾看了两遍,吃惊地:这么说,毛万里已知道38师移防铜山已成定局。这军火库真的要拱手让给“行署”了?
辛汉威胸有成竹地:放心,老夫子。部队移防的事就交给你了。军火嘛,他们一杆枪一颗子弹都捞不着!
陈省三说:那就行!到铜山也就五十来公里,明天是二十五号,七八千人渡海,一天够了!
辛汉威说:辛苦你了!
陈省三说:我这就准备去。
辛汉威说:先别动军火库。
陈省三说:真的移交给280师啊?
辛汉威笑笑:老夫子就别管这事儿了,部队安全转移就是你的大功一件。
陈省三说:那我先走一步了!安处长,铜山见!
安必正说:铜山见!
13、内 辛汉威书房——昼
辛汉威拿出烟丝盒准备抽烟。
辛汉威说:这烟丝不错,你也来一口?
安必正摆摆手说:这气味受不了,我抽自己的。
安必正从公文包里掏出一盒雪茄,拿出一支,咬去“烟蒂”,划着火柴点着。
一个大烟斗,一个雪茄。两人吞云吐雾,整个书房顿时烟雾缭绕。
辛汉威说:刚才我突然想了一招。
安必正说:先别说,我猜猜!……师座打算请人留守军火库吧?
辛汉威点点头,没说话。
安必正说:师座不打算搬走军火,又不想交给280师,38师又不能留人看守,那只能是请人看守了。
辛汉威瞥了安必正一眼,说:这一阵280师正和共军游击队眉来眼去,交给他们,也许就等同于拱手交给了共产党;搬,所有的秘密就真相大白了,绝对不行。所以,就只剩下一条路了。
安必正说:不过,部队一走,有多少人会瞄着军火库,除了280师,还有保密局,共军游击队,山里的土匪也不会闲着!您说什么人有这胆量,肯守这军火库?
辛汉威说:有一个人。
安必正问:谁?
辛汉威说:罗家琪!
安必正想了想,头摇得像拨郎鼓:不行不行!花花公子。
辛汉威说:手下有一百多人枪。
安必正说:他那个队长啊,是罗百顺花钱买的,靠他,能守得住?
辛汉威说:也就破费点银元,守得住守不住,听天由命吧!又不是让他们卖命。
14、内 罗家中堂——昼
中堂内摆了四桌酒席,众人都喝得面红耳赤,有几个还在划拳。
金龙探长说:当了二十来年破警察,没有本钱,没有手艺,这马局长扔下我们不管,带着小老婆去了厦门,往后的日子真不知道该怎么过!
周探长说:都三个月没发饷了,不饿死,急也会急死的!
方一舟说:哎,马快龙,盗贼土匪你都认识,还不如进山当土匪。
冯国林在一旁笑笑,说:嗯,这主意不错!准备把老婆孩子,还有两位老人也带着,拖家带口的去当土匪啊!
众人都笑了!
罗家琪在一旁抽烟,听着大家的议论,突然说:想过没有,如果共产党进了城,我们该咋办?
众人被问住了,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15、内 辛汉威书房——昼
安必正说:您说的都不错,只是,保警队行吗?
辛汉威沉吟着:别看都是些老兵油子,真正打起来,说不定比部队还管用。再说,他们都愿意为罗家琪卖命。
安必正想想又说:他老子是雁海首富,不出大价钱,人家根本就不屑一顾。
辛汉威说:凭我对罗家父子的了解,不是见利忘义之人,只要是对雁海百姓有利的事,从来都不含糊。
安必正不解地:这看守军火库,和老百姓有什么关系?
辛汉威白了安必正一眼:果真是书呆子!怎么没有关系?军火库万一落到保密局手里弄爆了,雁海城还不成一片火海,得死多少人?
安必正又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是三个月?
辛汉威说:汤恩伯在委员长面前拍过胸口,保证守六个月,我打个对折,三个月。只要汤司令能把共军拖住三个月,我辛汉威笃定可以打回雁海!
安必正说:懂了!我这就去试试!
辛汉威说:告诉他一句话,他就会答应的。
安必正问:什么话?
辛汉威说:这份差事是卖力气的,不是卖命的!
16、内 罗家大院客厅——昼
罗百顺和安必正正喝茶聊天,见罗家琪进来,便起身说:你们聊你们聊,我去歇会儿。
罗家琪先给安必正续上茶,坐下说:安叔有事只管吩咐。
安必正说:有桩大生意,不知罗公子是不是感兴趣?
罗家琪说:罗家和38师做生意又不是第一回,只要价钱合适,没有不做的道理。
安必正说:听说警局已经几个月没发薪水了,马局长也丢下你们跑了,保警队的弟兄们的生计都没了着落,是吧?
罗家琪说:是啊!逼急了,怕要出事。怎么,38师准备接管警察局啊?
安必正说:那倒不是。部队奉命移防铜山,有个库房想托你的保警队临时照看一下。
罗家琪说:看个仓库啊!我当什么大生意呢!我派几个兄弟过去就是。什么仓库?
安必正看着罗家琪说:华龙山军火库。
罗家琪沉默了好一阵,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铁盒,拿出一支雪茄,说:安叔,你喜欢这个,来一根,上等货。
安必正望着罗家琪:你也抽这个?
罗家琪没有回答,只是用剪刀剪去烟头,递给了安必正,又划了根火柴帮安必正将雪茄点燃。
安必正美美地吸了一口,徐徐地吐出烟雾。
罗家琪终于憋出了一句话:看来……有点难。
安必正说:也不难,就是临时看些日子,就像给暂时离家的大户看宅院,38师会回来的。
罗家琪问:很快吗?
安必正说:不出三个月。
罗家琪说:三个月?这三个月,多少人会瞄着军火库?游击队,大若山土匪,还有保密局的那帮人,他们有枪有炮,可不是寻常的盗贼啊!
安必正说:所以才想到罗公子的嘛!师座说你手下和38师有些渊源,都是些骁勇善战的退伍老兵。罗公子又善带兵,是个将才。
罗家琪仍是一脸的难色,始终在犹豫着。
安必正说:华龙山军火库明碉暗堡,大小战壕工事,都是钢筋水泥浇筑。居高临下,易守难攻。几十个人守着,成千上万人不一定能攻下。
罗家琪说:按说,辛将军的事,我罗家琪责无旁贷。只是这军火库不比粮库,就好比成天搂着个火药桶……
安必正说:辛将军特地让我给你带句话,说只是让保警队兄弟卖力气,不是卖命。
罗家琪这才松口:我就等安叔这句话,好!安叔准备出多少?
安必正说:八千个“大头”,八千!不少了吧?
罗家琪摇摇头,没有说话。
安必正说:不少啦罗公子,警局的薪水一个月也就五个“大头”,一百个人,三个的薪水才一千五!行,那就凑个整数,一万!
罗家琪伸出两个手指。安必正惊异地张开了嘴。
罗家琪笑着说:说是卖力气,可子弹不长眼睛。一旦发生冲突,难免有伤残。都是有家室的人,伤了残了死了,抚恤金总少不了吧。再说,不管有多少兄弟跟我上山,我要养的是180人,否则一旦有伤亡,我上哪儿补员?两万个“大头”,一点也不多啊!
安必正说:容我向辛将军秉报一下,你等我电话。
罗家琪说:我也得和兄弟们商量商量,这单生意到底做不做,等你回话。
17、内 罗家大院餐厅——昼
小餐厅内,罗家琪正和金龙及五六个身穿制服的保警队员用餐,酒过三巡,话渐渐多了起来。
一个蓄胡须的(字幕:保警队副队长阿奎)举起杯子,说:马局长扔下咱们不管,自顾带着小老婆跑了,三个月没人发饷了,往后我们这一百多号人,日子可怎么过啊?
马快龙呷了口酒,说:总不能天天来你这里打秋风吧!
众人附和着:是啊,一家老小都等米下锅呢!
阿奎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搁下杯子说:老大,你发个话,眼下就算抢银行,我也跟!
众人附和着:跟!我们都跟你干!
罗家琪反问:真的?杀头枪毙都不怕?
阿奎说:照这样下去,不是饿死,也是急死,反正是一死。
金龙说:听说大若山那里一下子起了十几个山寨,日子过得还不错!要不就……
方探长说:不像话!那是土匪!
罗家琪说:有个生意,不知大家有没有兴趣?
金龙说:做生意要本钱,我们可三个月没发饷啦!
罗家琪说:不用本钱。
金龙不解地:真让我们去抢银铺啊?
罗家琪笑笑:不偷不抢,有人就行!
金龙觉得难以置信:有这等好事?
罗家琪这才引入正题:上午,38师的军需处长安必正找我了,想请我们保警队看守华龙山军火库,三个月,两万个“袁大头”。
罗家琪突然刹住话题,环视了一下众人后,问:这单生意,你们说……接,还是不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差不多同时发声:接!
阿奎兴奋地:这是天上掉馅饼啊!警局一个月饷银才五个“大头”,算算看,一百八十来个兄弟,平均每人五十多个“大头”,哪有不接的道理!
罗家琪说:现在,雁海城内一片混乱,38师就要退往铜山,共产党的游击队,还有山里的土匪,对军火库早就垂涎欲滴……
阿奎兴奋地:嗨,不就一个打嘛!当年丢下锄头去当兵打日本,我们怕过谁?
众人附和:就是!就是!
罗家琪又说:接的话,马上统计一下,不勉强,有多少人愿意去,今晚就要上山,半夜12点交接!
金龙突然冒出一句:恐怕没那么简单!
阿奎问:怎么说啊,马快龙?
金龙说:督察处的兄弟已放出风来,他们处长王效飞已接上峰指令,要趁38师移防时炸掉军火库,决不许有一枪一弹留给共产党!
罗家琪沉吟了一下,说:那就更得接了!军火库一炸,得死多少人啊!
众人异口同声地:接!
18、内 解放军某部前线指挥所——昼
解放军三野七兵团某部前线指挥部,发报声、电话铃声此起彼伏,
一派忙碌。
一位中年军官(字幕:解放军三野七兵团敌工部政委李铁)正仔细翻阅一份文件,案头还堆着一堆文件资料。
一位长相秀气的女报务员(字幕:报务员骆红)匆匆进来,将一份电报递到李铁面前。
李铁接过电报仔细阅读起来。
字幕:截获台湾伪国防部急电,命令雁海驻军在退守铜山岛前务必炸毁华龙山军火库!另据可靠情报,国民党38师接管侵华日军华龙山军火库时,隐瞒了军火库规模。该库实为三个师团的标配!
李铁一双浓眉渐渐锁成两个疙瘩,叫住了正要离去的骆红。
李铁问:有肖岳他们消息吗?
骆红说:再过半小时左右会有。已混进了国军京沪杭警备司令部情报处,还混了个什么队长呢!
李铁满意地笑了,随后却骂了一句:这臭小子,还真乐不思蜀了呢!告诉他,随时待命,准备执行新的重要任务!
骆红应了声“是”,转身离去。
19、内 铜山城防司令部机要室——夜
地上到处是杂物和纸屑,墙角边堆满了垃圾。三名勤务兵正在分拣、销毁。
一名老兵说:这哪是移防,逃亡还差不多。
另一名说:听说共军快到雁海城外了。
陈省三问:你听谁说的?扰乱军心,当心我毙了你!
老兵伸伸舌头,不再言语。
陈省三指着地上的文件纸屑,说:把这些全烧了!
老兵遂点燃纸屑垃圾,火苗随即蹿起来。
20、外 司令部院内——夜
陈省三朝司令部大院另一侧走去,远远地见一名中年军官(字幕:国军38师警卫营长翟伍)正跪在地上,将一堆文件纸屑点燃,双手合十,念念有词。
陈省三走近,问:念什么呢?
军官连忙站起,说:参谋长您好。清明节没空去上坟,这一走不知哪天才能回来,反正是烧纸,算是给祖上烧的纸钱吧!
陈省三问:老家哪里?
翟伍说:平南。
陈省三:嗯,算是家乡人。
翟伍说:参谋长才来几个月,可能还不大清楚。38师大多是雁海人。那些年打军阀,打日本,师座指哪儿打那儿。不象现在,没打先跑……
陈省三瞪了他一眼:谁说是跑?是移防。
翟伍苦笑笑,说: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
陈省三,说:你继续烧吧。
翟伍遂转身将一捧文件纸屑扔进了火堆,火苗跳跃着蹿起好高……
21、外 长风号舰上——昼
华龙山北码头。
“长江号”驱逐舰停泊在码头一侧。
辛汉威倒背双手,在趸船上来回走动,不时抬腕看表,显得局促不安。
远远地,钱副官带着两名士兵一路小跑,登上甲板直奔辛汉威。
辛汉威问:怎么说?
钱副官说:没找到。
辛汉威问:咋回事?
一名士兵说:先去了办公室,没人,就直接去了安家宅院……
22、外 安家宅院——昼
两轮摩托车一路鸣笛,径直开到安家门外停下。
两名士兵架好摩托车同时进了院子。
见院子内没人,两名士兵便喊道:安长官!安长官——
连着喊了几声,仍无人应答,便推门进屋,发现门是虚掩着的,室内一张椅子还倒在地上……
23、外 长风号舰——昼
辛汉威习惯性地看了一下手表,当即命令钱副官:准备车,回司令部,快!
钱副官回道:是!
辛汉威神色凝重地朝码头上走去。
24、内景 司令部值班室——夜
值班室内空空荡荡,一片狼迹。
电话机铃声响起,一参谋拿起话筒接听,却久久没人说话。
参谋对着话筒大声喊道:喂!喂!喂……,不说我挂啦 !
话筒里方传出低沉沙哑的声音:让你们长官来说话!
参谋说:长官不在!你是谁?我可以传达。
话筒音:少废话!不在就去叫,紧急任务!
参谋正迟疑着,陈省三闻声走了进来。
陈省三接过话筒,说:我是陈省三,你是谁?什么事请说!
话筒音:听好了!我只是个传话人,安必正上校已被我们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只要辛将军下令炸掉军火库,他马上就会回到38师。否则,你们就永远也等不到他了!
陈省三抱着话筒愣住了,问:请问,是谁让你传……
陈省三还没有说完,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陈省三拿着话筒,只听到话筒里传出“嘟——嘟——嘟——”的声音……
25、外 司令部大院内——夜
陈省三刚下楼,便听到一阵汽车引擎声。
辛汉威叼着大烟斗,脸色铁青。
陈省三迎上,说:师座,刚接到一个匿名电话,说安上校在他们手里,放人的条件是炸掉军火库。
辛汉威问:没说别的?
陈省三说:就这句,说完就挂了。
辛汉威问:你看会是谁?
陈省三试探着说:会不会是共军游击队?
辛汉威略一思索,摇摇头:不会,我们一走,军火库迟早是共军的,他们没有必要这样。
陈省三想想又问:那……会不会是土匪?
辛汉威想了想,当即否定:土匪要么抢军火,要么敲一笔钱,炸了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陈省三自言自语地:那……会是谁呢?
辛汉威思忖着说:十有八九是保密局的人。
陈省三说:那就找毛人风论理去?
辛汉威白了陈省三一眼:老夫子,你怎么也成书呆子了?找毛人风?有证据吗?你刚来38师,许多情况不了解,以后慢慢说。
陈省三问:那现在该咋办?
见辛汉威久久没有回答,陈省三又试探着说:不如把库里的东西都运到铜山去,再把军火库炸了,人就可以换回来!
辛汉威苦笑了一下:老夫子啊老夫子,你太不了解保密局了。把库炸了,安必正这张牌就没用了,他就更回不来了!
陈省三恍然大悟:噢!那我们该怎咋办呢?
辛汉威说:毛人风如今也不敢得罪军方,做绝了,不光惹怒了38师和顾长官,还有那头母老虎……
陈省三反应过来了,说:嗯,有道理有道理,安必正夫人,京沪杭警备司令部情报处长单梅,汤恩伯的大红人。这么说,这事得马上通报给她?
辛汉威说:当然!
26、外 菜市场肉贩摊位——昼
街道两侧摆满了时令蔬菜、鸡鸭鹅羊、鱼蛏虾蟹等摊位,赶早市
的小贩和市民摩肩接踵。
项师傅的猪肉摊位前,一名四十来岁、夹着雨伞的中年男人买了一块五花肉,连说:又涨了又涨了!真不知道这日子该怎么过下去!
旁边一位戴着眼镜的说:过一个时辰说不定还要涨。
另一个中年女人挤了进来,问了问价,无奈地说:哎,整整比昨天贵了一倍!
项师傅摊开双手说:我也不想涨,可有啥办法,一个钟头涨一次。要买抓紧,这个价明天是肯定买不到的!
夹雨伞的说:听说西角那里便宜一点,要不去那里看看。
戴眼镜的说:算了吧!等你从东门走到西角,西角也许涨得比东门还贵了呢!
正说着,一只黑色狼犬叼着一只菜篮子远远走来,钻进人群后直接挤到肉摊边蹲下,放下篮子,吐着长长的舌头看着项师傅。
有人大声嚷嚷:吆,是“三豹”来了!
项师傅看了看名叫“三豹”的狠犬,顺手切了一块腿肉,正要往篮子里扔,被边上他老婆一把拦住了。
老婆从肉摊上挑了一根刮得干干净净的骨头,远远地扔到了篮子里。“三豹”放下篮子,“鸣鸣鸣”叫了几声,赖着不走。
项师傅老婆对“三豹”说:回去回去,和你们家“马快龙”说,天要变了,这白吃白拿的日子该到头了。
戴眼镜的笑道:它会说人话吗?
众人一阵哄笑。
27、外 菜市场肉贩摊位——昼
大街上,慢悠悠地走过来一位长者,五十出头,高个偏瘦,慈眉善目,逢人便点头微笑,说笑间走到了项师傅的摊位前。
项师傅远远地招呼:罗老爷早!罗老爷早!!
罗百顺连忙双手抱拳回礼:大家早,大家早!(突然发现狼犬)吆,这不是“三豹”吗,你也来了。
罗百顺说着蹲下,把篮子里的骨头拿出来扔了,对项师傅说:来两斤排骨。
项师傅手起刀落,剁下一串排骨,称了称,正好两斤,递给了罗百顺。
罗百顺付了钱,将排骨扔进了“三豹”的篮子里。
“三豹”不停地摇着尾巴,在罗百顺腿上蹭了蹭,含着篮子钻出人群,往大街另一头飞奔而去。
罗百顺扫视了一下众人,说:大家都不容易,面子顾顾牢。
戴眼镜的说:这马快龙老婆吃白食吃惯了,这会儿正在家等着“三豹”篮子里的肉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开了。
罗百顺说:其实啊,马快龙这人心肠并不坏,不就爱占点小便宜吗?谁都一样,无利不起早嘛,我也一样,不要太过份就是了。
项师傅认真地说:罗老爷,您说笑了,谁不知道您是雁海城里的大善人哪!
众人附和着:是啊,是啊!
项师傅说:听说共产党的游击队就要打进城了,有这事儿吗?
罗百顺:说不准,说不准。
项师傅凑近罗百顺说:罗老爷,你说这回,我们该插什么旗啊?红旗?还是青天白日旗?
夹雨伞的也凑过来问:是啊,到底该什么插什么旗啊?
罗百顺:顺势而为,顺势而为吧。
罗百顺笑着与众人点点头告辞,退出了人群。
28、外 菜市场肉贩摊位——昼
众人又围着项师傅,纷纷问:什么插旗啊,说我们听听嘛!
项师傅随即拿腔拿调地说:说,得有个条件,你们得把这些肉都买了,我就说。
戴眼镜的带头掏钱,说:买买买,我先买。
众人也跟着掏钱,你一斤,他斤半,不会儿功夫,就把项师傅摊位上肉都买光了。
项师傅收起斩刀、砧板,燃上一支烟,说:说来话长,那是民国33年的事儿了——
29、内 罗家大院——昼
(闪回)
罗家大院,巴洛克式的大门套,欧式风格的窗套、檐廊、栏杆;以中堂正门为轴线,两侧厢房对称排列,四面房舍围合成院。
中堂内,正面墙上悬挂着罗伯顺祖父的遗像,两侧是一副行楷对联,上联:世事洞明皆学问;下联:人情练达即文章。大厅中央摆放着两张红木太师椅。
此刻,上首坐着罗百顺,另一边坐着一位上了年纪的富商张先生,中间两排坐着雁海城内的大小商家,下首和两侧坐了几十名小商贩,项师傅便是其中一个。
张老板说:罗先生,发话吧!大家都等你一句话呢!
罗百顺半推半就地:说不准,说不准哪……
张老板在一旁催促道:哎呀!日本人都打到青田了,离雁海不足八十里了,是走是留,就等您一句话了!
罗百顺想了想说:那就走吧!
张老板说:你走,大家就跟着走;可你都没有动啊!
下面又是一阵议论:是啊!罗先生不走,自有不走的道理嘛!
罗百顺说:各位还记得前两次雁海沦陷的遭遇吧?第一次,民国30年4月20日,日本人在朔门、仓后、炮台外一口气杀了38人,烧毁民房100多间;第二次是民国31年7月11日,单单是南塘一处,就杀了平民20多人,抢走桐油、木头和大米就不计其数了。
一位长者说:这日本鬼子,都是杀人不眨眼睛的魔鬼!
罗百顺清了清嗓子大声说:年轻人可以去当兵打日本,在座的很多是国军或游击队的家属。可老人、女人、孩子怎么办,总不能等死吧,得想办法活啊!
众人又是一阵议论。
一位老太太说:是啊,罗老爷,您说,该怎么做才能有活路?
罗百顺思忖着说:每家每户做三面旗子,日本人的膏药旗,国民党的青天白日旗,共产党游击队的红旗,谁来了,就插谁的旗!
项师傅说:这膏药旗一插,不就成了那个——
众人异口同声地:汉奸!
罗百顺继续:我说了,做不做,由大家自己决定。
项师傅高声问:罗先生您做不做?您做了,我们就做,您若不做,我们也不做。
众人:罗先生,您表个态吧!
罗先生说:我做!
30、外 菜市场肉贩摊位——昼
(闪回止)
戴眼镜的追问:真的做了?
项师傅:做了,整条巷都做了。裁缝店不收钱,连夜赶做,每样旗做了300幅,日本人到了这里,见整条巷都是膏药旗,很高兴。
夹雨伞的问:那后来呢?
项师傅接着:老鬼子神田派翻译来查问,翻译回复神田,这里的老百姓都愿意归顺皇军。神田又问带头的是谁,翻译了解后又回复,为首的叫罗百顺。
戴眼镜的惊呼:这么说,罗老父真成汉奸了?
项师傅继续:别急嘛,听我慢慢说。神田听了回复后说,“归顺”的不够,皇军要的是“效忠”,正要找个本地人当维持会长,我得去见见这个罗百顺。说着,就带着翻译去了罗百顺家。
戴眼镜的迫不急待地问:神田真去了?
项师傅接着说:神田到罗家一看,想不到罗百顺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家人说他脑中风翻白眼了,一句话也不能说!
众人说:哎!有意思,有意思。
戴眼镜的又问:那后来呢?
项师傅接着说:日本投降后,国民政府要把罗百顺当汉奸拉出去枪毙,谁知警察跑到罗家一看,傻了。
众人急问:怎么了?
项师傅说:罗百顺正陪着38师少将师长辛汉威对酌呢!辛汉威对那警察头儿说,回去和你们专员说,罗百顺先生全家都是抗日模范,谁敢动他一根毫毛,我立马毙了他!
众人纷纷说:有意思,有意思。
戴眼镜的大声说:回家准备旗子啰!
31、内 罗家客厅——昼
小餐厅里就剩下罗家琪和金龙两人。
罗家琪给金龙递上一杯茶,问:“三豹”今天又去菜场了?
金龙有些尴尬,含糊其辞地:嗯。
罗家琪白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贪这点小便宜。
金龙叹了一口气:她吃惯了,这些天“三豹”常叼着空篮子回来,还指天画地的骂街。哎!丢人都丢到大街上去了!
罗家琪说:阿奎他们跟我上山,你就留在城里,盯住王效飞。
金龙说:嗯!
罗家琪又说:保密局的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老爷子每天进进出出,你给我多留点儿心。
金龙起身说:放心,只要有我金龙在,保证老爷子出不了半点差错!
32、外 罗家大院门口——昼
罗家琪将金龙送到门口,见四下无人,说:还有一件重要事情。
金龙说:说。
罗家琪压低声音说:辛汉威刚刚又派人送来一万大洋,让我们公开悬赏寻找安必正的下落。
金龙问:安必正?咋回事?
罗家琪说:就在38师退往铜山的当口突然失踪,不知去向。
金龙问:就是那个高工、军需处长?
罗家琪说:嗯。他是华龙山军火库的重要知情人,也是当年从日本人手里接收军火库的具体经办人。
金龙骂道:妈的,八成是王效飞那帮混蛋们干的!
罗家琪说:你手头线人多,一有消息,马上通知我。
金龙回道:明白。
33、内 情报处长办公室——昼
单梅正在审阅文件,电讯科长刘杰匆匆走进。这时,电话铃响了。
单梅拿起话筒接听,问:喂,我是单梅,参谋长只管说,都是自家人……嗯?你说什么?
单梅突然站起,对着话筒说:……嗯……嗯,知道了。告诉辛汉威,别怕他们毛家人,……不会?他辛汉威在搞什么名堂?安必正有个三长两短,我拿他是问!……就这么对你们的狗屁师长说!
单梅撂下电话,一屁股栽在椅子上,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刘杰忙倒了一杯水递上,然后垂手而立。
单梅喝了一口水,渐渐定下神来,这才发现侍立一旁的刘杰。
单梅已经恢复平静,问:有事儿吗?
刘杰小心翼翼地:没什么大事……
单梅说:别吞吞吐吐的,说!
刘杰递上一份花名册,说:这是电讯科的人事安排和工作分工,您过目。
单梅只是扫了一眼,说:不看了,你是我的人,科里你说了算!
刘杰受宠若惊,说:是!
单梅将正要转身离去的刘杰又叫住,说:回来!刚才……你都听见了?
刘杰点点头。
单梅说:出了这事儿,心里乱糟糟的。你说说,该咋办?
刘杰嗫嚅着:不敢妄议。
单梅说:让你说,你就实话实说!
刘杰想了想,说:处座家国天下同一,家事即国事。
单梅眼睛一瞪:什么家国天下?照实说,该咋办?
刘杰字斟句酌地说:绑安先生,其实是冲着辛汉威,而辛汉威后面站着顾祝同,打狗还要看主人呢,量他毛人风也不敢得罪军方。他们来暗的,我们不妨以牙还牙,也和他们来暗的!
单梅说:你是说……?
刘杰说:辛将军历来讲袍泽情义,做事粗中有细。如今上海已成孤城,不通消息很正常。您就当不知道,等有机会,再使雷霆手段!
单梅感慨地说:落到他们手里……真不敢想像。这辈子,欠他的太多了。
刘杰提醒道:这事儿还得瞒住一个人。
单梅问:谁?
刘杰说:您的千金。安萍容易冲动,行事鲁莽。
单梅说:你先去吧,我想一个人先静一静。
34、内 情报处办公室——昼
等刘杰离去,单梅起身将门反锁,又回到办公桌后坐下。
单梅拿起一份文件,翻了几页,又随手扔了到桌子上。她揉了揉太阳穴,拉开抽屉,拿出一把柯尔特左轮手枪,又拿出一本相册。
搁下手枪,打开相册,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全家福,摄于民国28年。她和丈夫安必正并排坐着,中间站着十几岁的女儿安萍。
渐渐地,单梅的视线模糊起来,当年的场景浮现在眼前——
35、内 安家书房内——昼
(闪回,1939年春某日)。
红木书架上摆满了工程建筑、物理、化学、枪械、机械制造等方
面的书籍。
安必正手里拿着三角尺和圆规,正在桌上绘制一张设计图纸。案
头还放着一个精致的木盒子。
单梅站在书桌一旁,她咬去一支雪茄的尾封口,划着一根火柴点燃,试着吸了两口,递到了安必正的嘴边。
安必正搁下笔,接过雪茄美美地吸了两口。
门外不时传来古琴弹奏《高山流水》的声音。
单梅问:这美国的雪茄怎么样?
安必正点点头:嗯,不错!
单梅问:怎么个不错?说我听听。
安必正笑了,将书桌上那个的精致的盒子推到单梅面前。
单梅打开盒子,见里面是一把银光闪闪的大口径柯尔特左轮手枪,边上还有一小盒子弹,满意地笑了。
单梅拿出手枪,熟练地甩了一下装满子弹的轮盘,双手一拍,子弹已经上膛,做了个瞄准的动作,扣上保险,整个过程不到五秒钟。
安必正说:柯尔特左轮手枪,零点三八口径,美国柯尔特公司最新产品,杀伤力强,但后座力太大,一般女性不用,宜作珍藏。
单梅问:送给我?
安必正一般正经地:夫人非一般女性,当以非常礼品相赠。
单梅目不转睛地盯着安必正,象是第一次认识自己的丈夫。
女儿安萍不知什么时候已悄悄站在书房门口,说:妈,如果觉得不合适,我要了!
单梅说:去去去!谁说不合适了!小孩子家,练你的琴去!
说着,单梅把枪放回了盒子里。
安必正说:萍儿,刚才注意听了一下,这一阵练琴有长进,不过
画若其人,琴为心声。指法到了,心法似乎还差那么点儿,有点飘,还没沉下来!
安萍说:爸,同学都听抗日演讲去了,我能沉下心来吗?
安必正说:你还小,长大了,要像你妈一样,干大事。
安萍撅着嘴说:好吧。
等安萍走出书房,安必正说:商量个事。
单梅说:说!
安必正说:把萍儿一起带到重庆吧,女儿像你,有大志向,该去大地方,见大世面。
单梅沉吟许久,才说:也好。
此时,门外又响起了古琴声《高山流水》……
36、内 情报处长办公室——昼
单梅始终凝视着全家福照片,不知不觉,眼睛模糊了。
她苦笑了一下,抹去滴在相片上泪水,合上影集,放进抽屉,然
后又搬出枪盒,拿出柯尔特左轮手枪,用丝绢轻轻地擦拭……
门外又传来古琴声《高山流水》,和着琴声,单梅起身走到窗口,举枪瞄准,眼中闪烁着仇恨的烈火。
37、内 保密局上海某密室——夜
门窗紧闭,昏暗灯光。
毛万里坐在办公桌后,正抓着话筒,压低声音通话。
毛万里说:已控制在我们手里,正押往皮山岛途中。
毛人风的声音:皮山岛?不妥吧,那里人员来往复杂,也没有我们的据点。我看还是去天成。今后,你们的中美联合办要在那里设个办事处。
毛万里问:把人关在天成?60师的齐怀山知道了咋办?
毛人风的声音:天成有个北屿孤岛,岛上有个化肥厂。
毛万里问:日本人留下来的那个?
毛人风声音:当年日本人在那里搞生化武器,是731部队在南线的一个活体实验基地——
38、外 天成北屿孤岛(远)——昼
(同期画面)
位于雁海东北方向五十余公里,与铜山岛呈掎角之势的天成岛,是东南沿海的军事要冲。天成岛东北侧有一个一水之隔的孤屿,仅有一个吊桥与天成本岛连通,名为北屿孤岛。
孤岛上有七八幢二层砖瓦结构的房屋,逞“国”字型排列,合围成一个不小的院落。
39,外 天成北屿岛(近)——昼
通过吊桥进入北屿孤岛,首先要通过一扇大门,门边有块木制招牌,虽油漆斑驳,但上面的字依稀可辨:大日本天成化学肥料株式会社。
两个士兵搬来一张竹梯,一个在地上扶,一个爬上梯子,摘下了那块“大日本天成化学肥料株式会社”的牌子扔到在边,将另一块“天成化学肥料公司”新招牌挂了上去。
继续朝里走,迎面是一幢三层办公楼,办公楼后是三排实验室。五六名士兵正在打扫清理,各种各样垃圾倾倒在围墙西边的角落里。
倾倒出来的垃圾中,有各种玻璃器皿,贴着各种标签的瓶子、烧杯、量杯和试管等。
东北角一幢低矮的平房门框上,还钉着一块小木牌,上面有“活体实验室”几个字。两名士兵从里面清扫出一批批动物和疑似人体骨骼残骸。
紧挨活体实验室的是一间锅炉房,里面有一口大锅炉,边上有个带轮子的铁架床,看得出这里实际是个焚尸房……
40、内 保密局上海某密室——夜
毛人风与毛万里的通话仍在继续。
毛人风的声音:人已到皮山,明天就会送到北屿孤岛。
毛万里问:需要从他嘴里得到什么?
毛人风的声音:光复那年,辛汉威代表第三战区在雁海受降时,日本人的南线补给基地实际规模有多大?他私吞军火物资受谁的指使?军火库有没有什么暗道机关?所有这些,都要弄清楚。
毛万里不解地:为什么不直接把辛汉威弄到台北去?
毛人风的声音:辛汉威是抗日功臣,38师大多是雁海人,一旦哗变,浙南局势很难控制。再说,他背后还有人,起码目前还不宜直接动他。
毛万里说:辛汉威从来就不把我们保密局放在眼内。
毛人风的声音:他的靠山顾祝同目前正受领袖器重,须慎之又慎哪……
毛万里想想又说:辛汉威不能轻易动,安必正动了麻烦也不会少啊,我的兄长。
毛人风的声音:知道,你是说他老婆单梅吧?
毛万里说:嗯!
毛人风的声音:所以才选天成这个绝密处所,由你这个特勤高手亲自挂帅。
毛万里点点头:嗯!
毛人风接着交待:对他不可以动粗,学学当年上海楚园关梁鸿志的那一套,可以散步、读书、弹琴、写字、绘画,搞点心理战。不要动不动就大刑伺候!
毛万里问:可有期限?
毛人风的声音:三个月,看情况吧!
毛万里想想又问:如果天成都守不住了,怎么处理?
毛人风的声音:人是不能放了!去台北也不行,让他彻底消失吧!
毛万里说:明白。
第四十五集
1、外 浙南行署附近海边——昼
浙南行署办公院外,翟伍已指挥警卫营封锁了所有的进出口。
四门迫击炮正对准黄英沛所在的那间办公室,另有三挺机关枪瞄着行署大门。
翟伍站在一挺迫击炮旁,拿着一只手提喇叭在喊话——
里面的人给我听着,都出来听老子训话!
半小时内不出来,我们就开炮了!
2、外 浙南行署办公院——昼
行署办公楼内,所有军警都拿着枪,穿着防护服,戴着防毒面具,龟缩在楼道内,不敢走出楼道半步。
几个穿制服的军警正在议论。
一个说:到底是冲着谁来?黄主任怎么还不出面交涉?
另一个说:毛万里主任都在,这事儿得他出面。
翟伍话筒又响起来——
有种的都别出来,我让你们知道厉害!
话音刚落,一连五六发迫击炮弹落到了行署办公院内。
轰!轰!轰!轰……
躲在楼梯角落里的那几个军警吓得抱头鼠窜,边跑边大声喊道:快跑啊!楼塌了,就逃不出去了!
这几个人没逃出几步,就被警卫营的士兵堵在了大门口,悉数缴了械。
3、外 浙南行署主任办公室——昼
行署主任办公室内,毛万里和黄英沛穿着防护服,戴着防毒面具,龟缩在二楼办公室一角。
毛万里说:这家伙是不是疯了?
黄英沛说:保密局和38师积怨太多,今天配发防毒面具只是个导火索。
机要员进来说:报告长官,刚接到电报,华龙山空投已结束,没能引爆毒气弹。38师已在返航途中。
毛万里说:知道了。
一听说毒气弹没能引爆,毛万里和黄英沛都脱下防护服扔到一边。
毛万里说:怕什么!辛汉威能把我们怎么样?!
黄英沛说:我更担心,如果辛汉威回不了38师,恐怕谁都无法控制这支效忠他的部队。
正说着,翟伍已带着一班人冲了进来。
4、外 铜山防卫司令部——昼
单梅和安萍守在电话机旁,焦急地等消息。
电话铃突然响起,安萍抓起话筒:喂!我是安萍,问出点什么没有?翟伍叔在干啥?……嘿!是该训训话!行啊!……把这两个狗屁主任捆紧一点,带回来从重发落!有什么情况随时联系,我和我妈就守在电话机旁!先挂了,胜男姐。
单梅瞪了安萍一眼:看你把自己当什么了?这儿是防卫司令部,你别搞错了!
安萍认真地说:没错啊!今天巡视督察组长单梅将军坐镇,处置38师与浙南行署的冲突,这没有问题啊!
单梅白了女儿一眼:你以为这是小孩儿过家家呀!攻占“行署”办公机关,是叛逆行为。
安萍说:都什么时候了?人家刀已架到我们脖子上了!爸爸被不明不白地关了那么些天,差点儿送了命,现在又要拿38师开刀!
单梅说:别总这么毛毛糙糙的,你看你肖岳哥多稳重!
单梅说着从拎包里掏出一个肚兜,狠狠地摔在安萍面前,怒气冲冲地:说!这是什么?丢人现眼!亏你想得出来!你要清楚,毕竟是两个阵营的人,他现在和你一起,只是为了履行自己的某种使命,仅此而已。
安萍说:只要他需要,我愿意帮助、配合他的行动。
单梅说:按共产党的规矩,婚姻恋爱不完全是个人的私事。我实在不想让你重蹈辛夷那样的覆辙。
安萍说:辛夷的悲剧,在于她与家树哥的信仰和追求不同,而我们(扬起下巴),志同道合!
单梅叹了一口气:不说了,妈老了,累了!
外面有人喊:师座回来了!
5、外 铜山防卫司令部大院内——昼
大门两侧照样是两排警卫列队。
辛汉威下了车,就急匆匆朝会议室大步走去。后面紧跟着陈省三、钱副官和各团团长。
听到车队回营区的声音,单梅从办公室迎了出来。
辛汉威和单梅打了个招呼,说:一起去会议坐坐?
单梅跟着朝辛汉威朝会议走去。
6、外景 师部会议室——昼
众人刚落座,安萍便带着几个警卫,拎着十几个食品盒进来了。
安萍说:各位长官请用膳!
钱副官将安萍挡在门边,说:安萍小姐请先回,师座没有在会议室用膳的习惯。
安萍说:那就请各位去餐厅。
钱副官说:等师座发话。
陈省三大声问:什么人在外面说话?
安萍大声说:给各位送餐了!
辛汉威发话:是安萍吗?进来吧进来吧!
安萍推开钱副官,和警卫一起,拎着餐盒进了会议室。
7、内 师部会议室——昼
陈省三打开饭盒,惊奇地说:好久没有碰到荤腥了,今天哪儿弄来的肉?
安萍瞟了辛汉威一眼,说:大家舟车劳顿,早已饥肠辘辘,师座您不开口,大家都不敢动筷啊。
辛汉威也打开饭盒,说:别装模作样了,弄来了就吃吧!萍儿,你过来。
安萍应声走近辛汉威,拿起一旁的大烟斗,装填烟丝。
辛汉威指指饭盒,问:说,哪儿弄来的?
安萍神秘地:战利品。
辛汉威追问:什么战利品?
安萍已装好了烟丝,说:行署那里摆庆功酒,犒劳参战军警。我们抢先一步抄了行署,这不就……
潘方悟问:行署为什么要犒劳他们的军警?
安萍说:外海水警局叶金尧局长知道。
陈省三用征询的目光看了一下师座。
辛汉威颌首。
陈省三朝门外大声说:传叶金尧!
8、内 师部会议室——昼
叶金尧被带进会议室。
叶金尧单腿跪地,说:求师座明察,都是毛万里的主意!我们不敢不听他的。
陈省三说:说实话,饶你一命。
叶金尧说:毛万里的意思,如果飞机空袭引爆鹰嘴岩毒气弹一旦成功,毛万里将报请国防部,表彰辛师长奋勇杀敌,与共军同归于尽。
周世龙打断说:哼!这帮混蛋,安的什么心?
陈省三说:说!让他继续说。
叶金尧接着说:如果不成功,则上报国防部,说38师怯战,临阵脱逃。反正“行署”旱涝保收,顺利接管38师部队和防务,于是提前准备了这餐庆功宴。
陈省三冷笑道:毛万里好计谋,师座和38师无论进退都是死啊!
众人一齐对师座说:这不是逼38师谋反嘛!
陈省三用目光征询了一下师座后,大声说:来人,带下去!
9、内景 铜山防卫司令部会议室——昼
众人回到座位,辛汉威只顾装填烟丝,手却微微颤抖,烟点了几次都没点着。安萍赶紧跑过来,才帮他将烟点着。
单梅在一旁说:安萍,你不是38师的人,先出去。
安萍朝陈省三看了一眼,退出了会议室。
陈省三对门口警卫说:把门关好,别让任何人进来。
会场鸦雀无声,陈省三接着说:大家想过没有?“行署”是什么?国民政府的派出机构!居然被国军38师查抄了,大家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吗?
潘方悟说:那是他们欺人太甚!派飞机轰炸华龙山,配发防护器材和防毒面具,冲在最前面的38师反而没有!
周世龙干脆破口大骂:妈的!翟伍不查抄,我现在也饶不了他们!
辛汉威突然桌子一拍,怒喝:放肆!
陈省三说:事已至止,必须慎重应对,处理好善后,谁都不得擅自行动。
台下一阵议论。
陈省三与师座耳语了一番,站起说:今天的事非同小可,要严密封锁消息,不得轻举妄动,大家先回营待命。
10、外景 华龙山断崖下——夜
李铁与肖岳正在交谈。
李铁问:去过罗家了?
肖岳说:罗老爷病了,和辛夷梁燕一块儿去的。
李铁感慨地说:老年丧子,难怪啊!谁说隐蔽战线没有刀光剑影!我们有多少默默无闻的同志,就这样为了党和人民利益献出了鲜血和生命。
李铁问:接下来,辛夷有什么打算?
肖岳说:对国民党彻底心灰意冷!在梁燕的撺掇下,打算和罗家琪一起去香港定居,这趟去铜山,再听听她父亲的意见。
李铁沉吟着说:也好,强扭的瓜不甜嘛。真的去香港,可介绍她们去香港陈氏贸易公司,董事长陈木易手头正缺人。
肖岳问:陈木易?梅老大?
李铁点点头,说:嗯!当年救了罗家树一命的就是他。和罗家有缘哪。
肖岳说:还是首长想得周到。
李铁说:高帽子就别戴了,要么来点实惠的!
肖岳笑着从挎包里取出两罐听装“三炮台”香烟,双手奉上。
李铁说:能否争取辛汉威弃暗投明,已到最后关头。你这一趟,肩负重要使命,刀山火海,凶险莫测,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
肖岳说:明白。
李铁接着说:刚接到情报,因为配发防毒面具的事,三十八师警卫营与浙南行署发生严重冲突,已将毛万里和黄英沛都控制起来了。
肖岳为之一振:有这事儿?
李铁说:斗争已到关键时刻!公安处和警备师已作出紧急部署,将全力配合你的行动。
肖岳兴奋地:好!
11、外 华龙山鹰嘴岩断崖下——晚
鹰嘴岩断崖下秘密码头,一艘机动船停靠码头一侧。
肖岳、辛夷、梁燕等带着枪械、电台登船,程晖和金龙前来送行。
辛夷命手下启动马达,准备启航。
就在机动船驶离码头的前一刻,金龙突然跳上了机动船。程晖想拽住金龙已来不及。
肖岳打着手势和程晖说:算了,就让他去吧。
众人挥手告别,机动船趁着夜色,朝铜山方向驶去。
12、外 铜山岛海面——夜
铜山岛附近洋面,风平浪静。
机动船远远看到了铜山军用码头,肖岳和辛夷提前站到船头眺望,见百米开外有两艘巡逻艇发出一明一暗的灯光信号。
肖岳从辛夷手里接过手提汽灯回应。
机动船巡逻艇渐渐靠近,身佩少将军衔的单梅和同样一身戎装的安萍不停挥手致意。
另一艘巡逻艇上是胜男等全副武装的行动队员。
13、外 铜山岛简易公路——夜
众人登上码头,分乘三辆吉普车,肖岳和辛夷上了单梅的指挥车。
一路上哨卡纷纷放行,朝防卫司令部急驶而去。
14、内景 铜山辛汉威官邸——夜
进屋前,单梅对众人说:辛将军这些日子寝食难安,吃睡都在防卫司令部,这里已成我们情报处的临时办公处。
说话间,翟伍走进来,说:师座让大小姐和梁姑娘过去说话。
单梅说:去吧,好好说话,师座这两天心情不好。
辛夷和梁燕点点头离去。
金龙说:单将军,说起来我们还真有缘。十年前,我“马快龙”奉命追捕肖岳,在安府第一次见到您和千金;今日又在辛府不期而遇……
单梅问:还真是这样。金兄弟这一趟是……
金龙回道:私事,私事。
金龙说着,从包里取出一盒檀木盒子递上。
单梅问:这是……
金龙说:上回在净远寺,肖夫人托我做媒下聘的彩礼。
单梅接过木盒,取出玉圭,凝神细看。
单梅望了一眼安萍。安萍带着几分得意,正挨着肖岳,下巴搁在肖岳的肩上,朝单梅撇撇嘴,做了一个鬼脸。
金龙接着说:肖夫人还让我带几句话,说圭为古时王家往来之礼仪,尊为天授;今当尊民意为天,以“归”为妥。
单梅说:金龙兄弟,这门亲我是没意见,但婚姻岂有父母包办之理,当由肖岳与安萍本人决定。
金龙又适时换了个话题:还有,安先生托我带话,转移销毁沙林毒气要全程跟踪,尚需时日,一时回不来。
单梅说:知道了。(对安萍)带你金叔去休息,弄几个好菜,好好犒劳犒劳。我要和肖岳谈点事儿。
15、景 铜山辛汉威官邸——夜
金龙跟着安萍刚离去,单梅罕见地掏出一支烟,肖岳随即取出打火机给她点上。
肖岳说:处座,有事您只管吩咐。
单梅说:行啦,别处座处座的了,我这处长早已朝不保夕。先给你看样东西。
单梅说着便从公文包里取出两份电文。
肖岳接过第一份,大吃一惊:密裁令?
单梅点点头,说:这就是我的同乡老学长汤恩伯亲手签发的!执行人刘杰,幸亏我平素待他不薄,他把这交给了我,炸了天成防卫司令部,跑到共产党那边去了。
肖岳问: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单梅又拿出另一份电文。
肖岳接过来细看——
国防部密电:查陆军38师中将师长辛汉威涉嫌通共谋反,令毛万里主任督促并携其赴台北述职。毛人凤 民国三十八年九月二十五日。
许久,肖岳才问:师座知道了吗?
单梅说:应该知道了。不过,他自恃有顾长官撑腰袒护,不会认真对待。
肖岳说:太糊涂!
16、内 铜山防卫司令部办公室——深夜
辛汉威端着大烟斗站在窗前一动不动,俨然一尊塑像。
身后的门轻轻推开,辛夷和梁燕蹑手蹑脚走进。
辛夷站在辛汉威身后:爸,您找我?
辛汉威转身朝沙发那边示意:坐。
辛汉威打开保险箱,取出两只小铁箱,说:这些金条和美钞,你们带着,别让罗家小瞧了。
辛夷说:留给师娘吧,我们年轻,自己挣。
辛汉威说:她那一份已备好。
辛夷有点哽咽:爸,我和梁燕,还有罗家琪先过去,在那里等您!
辛汉威拿起大烟斗,辛夷为父亲点上烟。
17、内 去铜山军用码头途中——夜
吉普车内,肖岳亲自驾车,辛夷坐右侧,梁燕和安萍坐后排。
肖岳边驾车边说话:家琪呢?
梁燕说:已从雁海出发,提前在虎头屿附近洋面等。
肖岳说:记住,《雁海日报》刚发了消息,大若山匪首辛夷和梁燕在净远寺攻防交战时已被当场击毙,罗家琪被军管会公安处生擒。从现在起,你们已不在人世,必须改头换面,乘长风号舰转道去香港。
辛夷说:嗯。
肖岳说:身份护照证件等,龙舰长和戚长明他们已经准备好。
辛夷说:知道了。
肖岳接着又交代:到了香港,去铜锣湾找陈氏贸易公司陈董事长,就说是我让你们来的。
辛夷问:陈董事长?是陈木易吗?
肖岳点点头,说:是,就是你们原来重庆中美合作所的头牌教官梅老大。
辛夷眼望星空双眼噙满了泪水……
18、内 铜山防卫司令部办公室——夜
肖岳和钱副官并肩朝辛汉威官邸走去。
肖岳问:这么迟了,师座还没睡?
钱副官说:师座日理万机,这些天常常通宵不眠。
不一会,两人走到了辛汉威官邸门口。
钱副官说:不好意思,非常时期,凡是进入师座官邸的,一律不得携带武器。
肖岳说:那就别破了这规矩,师座的安全重要!
肖岳从腰间摘下手枪双手递给钱副官。
钱副官谦恭地接过手枪,指指肖岳腰部说:还有……那个也……不行。
肖岳马上抽出匕首奉上。
钱副官在门外大声说:报告师座,肖长官请来了。
室内传出辛汉威的声音:快进来吧!
19、内 铜山防卫司令部办公室——夜
门开了,肖岳跨进办公室,钱副官紧跟在后,随手带上门。
辛汉威起身说:岳儿过来,这边坐。钱副官就……
话音未落,钱副官以极快的速度将肖岳的手枪往裤腿上一蹭,子弹上了膛,枪口顶住了肖岳的腰部。
钱副官低声说:别动!举起手来!
肖岳乖乖地举起双手。
辛汉威怒喝:干什么?钱副官!
钱副官说:别怪我,师座。我是执行顾长官的密令。
钱副官说着便扣动扳机!
枪没响,再扣,还是没响。
肖岳已突然转身,扭住钱副官持枪的右手,朝上一抬,子弹击中天花板,钱副官当即跪倒在地动弹不得。
肖岳说:钱坤,你当杀手还不够格!我的枪,第一发通常是臭弹。
肖岳从钱副官上衣口袋里当即搜出一份密函,扫了一眼,随手递给了辛汉威。
辛汉威接过细看——
(字幕)辛汉威通共证据确凿,准予密裁。顾祝同 民国三十八年九月二十六日。
辛汉威怒喝:说!为什么要在这里做?
肖岳说:用我的枪打死师座,然后再用自己的枪打死我。如有人追查,就成了共党间谍肖岳劝降不成,枪击师座。钱副官听到枪声迅速赶到,击毙共党间谍肖岳。于是,师座是因公殉职,钱副官便成了功臣!是不是这样?
钱副官点点头:嗯!
辛汉威双目圆瞪,剑眉倒竖,杵在桌子上的大烟斗“啪”一声折断,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随即颓然倒下。
情急中,肖岳挥起枪托,将钱副官砸晕,迅速冲上前扶起辛汉威。
20、内 浙南行署办公楼内——昼
“浙南行署”戒备森严,每个房间门口都有两名荷枪实弹的警卫营士兵把守。
毛万里被关在二楼一间小房间内。
翟伍和陈省三推门进来,毛万里毫不理会。
陈省三说:怎么样啊毛主任?你把38师的官兵不当人,到底有什么怨仇?
毛万里抬了一下眼皮,又自管闭上了眼睛。
翟伍说:他就这么坐着,死不开口。弟兄们都主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了算了!
陈省三思忖了一下,说:还是听听师座的意见再说。黄英沛怎么样了?
翟伍说:他说自己都是奉毛主任的指令办事。
两人边说边走出了房间。
出了门,两人会意地笑了。
房间传出毛万里的叫骂声:黄英沛你个王八蛋,辛汉威通共投共的事都是你说的,别想把自己撇干净。
21、外 铜山防卫司令部机要室门口——夜
防卫司令部大院一片漆黑,唯有不远处司令部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翟伍打了个手势,将陈省三引到院子一角。
环视一周后,陈省三问:什么事儿,神神秘秘的?
翟伍说:大事。
陈省三说:什么大事?
翟伍说:胜男说你像共产党?
陈省三问:你觉得像吗?
翟伍说:不是像,就是。我听到你和肖长官说话了。
陈省三盯着他问:是共产党你还跟着?
翟伍说:肖长官要我帮你。
陈省三问:你都听肖岳的?师座知道吗?
翟伍说:好像知道,他让警卫营归肖岳指挥。肖岳还私下交代,说参谋长正在办一件重要事情,让我全力配合。
陈省三迟疑了一下,自言自语地说:我办的都是重要事情啊!
翟伍想了想,问:你的表几点了?
陈省三抬腕看了看,说:十点半。
翟伍说:怎么快了一点?
陈省三心领神会,说:跟我来!
22、外 铜山防卫司令部大院内——夜
深夜,铜山防卫司令部大院内,灯火辉煌。
临时搭建的主席台上端坐着辛汉威和陈省三;台下坐着全师的营团军官和警卫营的全体官兵。
主席台两侧的柱子上各挂着一盏汽油灯,将整个会场照得亮如白昼,台下放着一排条桌。辛汉威威风凛凛坐在主席台正中央,手里没了大烟斗,面前多了一叠卷烟纸。
陈省三和辛汉威耳语了几句,宣布会议开始。
陈省三说:各位,今天师座在即将赴台北述职之际,决定召集师团军官和警卫营全体官兵,共同决定我们38师的去向和前途。
潘方悟在台下第一个喊道:师座您这一趟不能去!
周世龙等也附和说:是啊,十有八九是个局!师座您绝对不能去。
翟伍说:师座要是一定得去,那我就跟着一起去。
辛汉威怒喝:都不要吵了!去台北述职,是正常的工作程序,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
四团团长彭海蛟刚从雁海东门浦码头逃回来。此刻,头上缠着纱布,左臂还吊在脖子上。
彭海蛟说:守疆大吏进京陈述职守,自古有之。师座手握重权,威震一方。国防部电令赴台北述职,如无故抗命,容易授人以柄,引起猜忌。
潘方悟当即讥讽说:哟嗬!他妈的老母猪戴眼镜,假充斯文起来了!
周世龙接着说:我倒想问问彭团长,这次“罗刹花行动”,由国防部下达命令,师座统一指挥,陈兵雁江出海口,策应大若山行动。你彭海蛟却擅自行动,进入雁海城内,还带回一身伤,请问,你执行的是谁的命令?
彭海蛟狡辩:那是我们得到报告,早在38师退守铜山前,罗家琪一家就暗中勾结共产党,收下我38师看守军火库雇佣金后,却吃里扒外,暗中将军火库拱手交给共军。
陈省三与辛汉威耳语了几句,突然提高声调说:彭海蛟一贯欺男霸女,杀人越货,血债累累,收编后匪性不改,打着我38师的旗号,私闯民宅,杀人越货。我问你,永乐陈家大院全家十一口灭门案,是不是你干的?
彭海蛟说:那也是奉师座之命,为38师筹粮征粮。
陈省三把桌子一拍,怒斥:胡说!你长期与日本特务沆瀣一气,策应胡莲清王效飞实施“樱花计划”,引爆沙林毒气,难道也是奉师座之命?
潘方悟说:原来是条日本人的走狗!
周世龙说:汉奸!卖国贼!
翟伍说:决不能轻饶了他!
陈省三说:请安静一下,此事重大,当由师座定夺!
众人齐刷刷地将目光都投向了辛汉威。
现场一片寂静,只见辛汉威刚卷好一支纸烟,划了一根火柴点燃,吸了一口,大手一挥:杀!
话音刚落,潘方悟率手下立即将彭海蛟五花大绑,嘴巴里塞进了一条毛巾。
23、外 主席台前——夜
翟伍走到主席台边,附在陈省三耳边说了几句,陈省三随即与辛汉威一阵耳语后,陈省三头一摆,说:请!
翟伍说:是!
众人一齐将目光转向场外。
在众人的注视下,金龙大步走进会场,随即在会场上引起一阵议论——
有的说:马快龙!这不原来雁海警察局的探长吗?
有的说:他怎么来了?
金龙抱拳致意,说:今天来铜山,就想跟大家讨个面子,把彭海蛟交给我处理。我是个老警察,这个老匪我追了他十多年。(边说边脱下手套,将双手高高举起),各位请看我的手!那年他绑架我,把手指一根一根烧成这样……
一双没有指甲的手,众人惊异愤怒的眼神!
辛汉威说:交给他。
24、外 铜山防卫司令部院内——夜
金龙转向主席台深深鞠了一躬:谢师座!
会场顿时热闹起来!
有人说:先砸手指,把十个手指都砸烂了!
有人说:这狗日的糟蹋了多少良家妇女,把他阉了!
翟伍将自己的手枪递给金龙,说:马块龙,交给你了!
金龙一挥手,两名士兵将彭海蛟架起来朝会场外拖去。
须臾,会场外传来“砰砰”两声枪响,场内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25、外 铜山防卫司令部院内——夜
等翟伍等执行回来,会议继续。
辛汉威依然端坐主席台中央,手里拿着纸烟卷,不时抽一口。
陈省三说:各位,今天是我38师最后一次会议,我奉师座之命,与各团营以上军官已分别沟通协商过。从现在起,38师就地解散,各团自行安排。
陈省三看了一下会场,大声地:翟伍!
翟伍回道:到!
陈省三说:把箱子抬上来!
翟伍回道:是!
旋即,翟伍率手下抬进来十只大铁箱,打开箱子,取出一叠叠封好的银元。
陈省三接着说:这是军需处安处长筹划军火生意赚下的,共一百四十万个袁大头,历年军饷化去一百万个,余下四十万,权作遣散安家费。
会场一片寂静。
陈省三继续说:一团潘团长有意投奔金门二十二兵团李司令,师座嘉许。
潘方悟起立,向辛汉威行了一个军礼,辛汉威起身回礼。
陈省三说:潘团长,十万袁大头,权充军费。船已在南门码头。
潘方悟再次敬礼:谢师座!谢参谋长!各位,潘方悟我先行了。
众人目送潘方悟离去。
会场外随即传来口令声,跑步声,车辆引擎启动声……
26、外 铜山防卫司令部院内——夜
众人回到座位,会议继续。
陈省三说:二团三团情况比较复杂。有想回家种田的,有想投共的……
辛汉威突然冒出一句:有想投“行署”的吗?
会场内无人回答。
陈省三接着说:去哪儿都没有问题。师座说了,念大家在38师南征北战,出生入死,军官每人三百大洋,士兵每人五十大洋。
全场自动起立,齐声喊道:谢师座!
陈省三伸手示意众人坐下,继续说:最后只剩下一件事需要师座定夺了!
辛汉威说:说!
陈省三说:“行署”和保密局的人还关着。
台下有人说:都毙了算啦!
周世龙说:一百多人,都毙了?
徐世龙说:不毙,难道还放了?
陈省三说:行署的人大多是奉命行事,杀他们没有道理。只是那两位主任……
陈省三还没说完,台下已经嚷成一片——
都杀了!
用刀杀!
碎尸万段!
陈省三说:我看还是杀一留一。
徐世龙说:杀谁留谁,请参谋长明示。
陈省三说:当然是杀毛万里,留黄英沛。
周世龙说:为什么要放黄英沛?
陈省三说:留着他对付共产党,最合适。
徐腾蛟不:嗯,合适,最合适。
27、内 铜山防卫司令部辛汉威办公室——夜
众人散去,陈省三偕辛汉威朝办公室走去。
进了办公室,陈省三随手带上门,问:师座,还有一个人关在禁闭室内,您看怎么处理?
辛汉威沉吟许久,说:人心不古!还留着干什么?
陈省三想了想,说:不如做个顺水人情,送还给顾长官。
辛汉威沉吟许久,说:你的意思是……
陈省三点点头:让顾长官慢慢去体味吧!
辛汉威想了想,点点头说:好,听你的。
28、内 路上车内——晨
吉普车开出浙南行署办公院。
陈省三坐副驾坐,被反绑双手的毛万里坐后排,边上坐着一名提着驳壳枪的警卫。
司机刚启动,毛万里便问: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陈省三回道:去海边。
毛万里警觉地:你们这是……要……要杀我?
陈省三吩咐手下:密裁!你们最拿手的!
毛万里叫起来:你们不能……
警卫随手拿了一块布团塞进毛万里嘴里。
毛万里便开始不停地“唔……唔……”地边叫边挣扎着。
29、外 海滩上——晨
吉普车开到海边停下。
警卫和司机一左一右推着毛万里下了车,朝海面上走去,陈省三提着手枪跟在后面。
走到海水没膝的地方,陈省三拉枪机推子弹上膛。
司机和警卫不时回头看一眼。
陈省三命令:走,一直往前走!
海水渐渐漫到了腰部,陈省三举枪,瞄准,击发!
砰——砰——
清脆的枪声在海面上久久回荡……
司机和警卫倒在了海水中。
陈省三拔出匕首飞快地冲上前,割断了捆绑毛万里的绳索,拽掉塞在毛万里口中的布团。
惊魂未定的毛万里望着陈省三,问:你是……
陈省三说:我是“忠实党员同盟”成员,请跟我来。
毛万里问:“C•C”的人?
陈省三说:到船上再说吧!
30、外 海面上——晨
海面上飘浮着两具尸体,随着浪涌上下起伏。
太阳从海平面上冉冉升起,海面上泛着飘忽不定的鳞鳞波光。
突然,两具尸体动了一下,接着便从水中站起,朝岸上走来……
31、外 铜山防卫司令部——昼
军营里空无一人,四周静悄悄的,辛汉威独自巡视军营。
推开警卫营的值班室,枪架上枪支擦得油光铮亮,摆放整齐,边上放着一排弹药箱。
双层行军床上只剩下叠好的被子和压在被子上的枕头。
辛汉威在一张床铺上坐下,顺手摸了摸被子,一滴混浊的泪水落在了被子上。
辛汉威走出房间,顺着通道看去,到处都是空荡荡的,不觉悲从中来,抹了一下眼角,继续蹒跚着朝前走去……
32、内 铜山防卫司令部办公室——昼
辛汉威回到办公室,在办公桌后坐下,拉开抽屉,取出四把带皮套的匕首。他拿起一把,从皮套中拔出匕首。
这是一把刀背呈锯齿状的大匕首,刀面一侧刻着“汉威忍”三个字和制作日期:中华民国三十七年九月。
辛汉威久久凝视着手中的大匕首,半年前的往事又在眼前浮现出来——
33、内 雁海防卫司令部办公室——昼
(闪回)1948年12月3日
军需处长安必正走进办公室,将四把刚制作完毕的匕首放到辛汉威的办公桌上。
安必正说:军火物资已转移完毕。这是净远寺徐家祠堂附近四个秘密洞库的钥匙。
说着,安必正又从公文包中拿出一本小册子,说:这是洞库门的开启方法,除了洞库主人同时用两套钥匙,并按程序要求才能打开。如强行开启,开启人将被保护装置炸死。
辛汉威满意地点点头。
34、内 铜山防卫司令部办公室——昼
辛汉威将四把大匕首放在办公桌一角的文件上,拿来一叠宣纸铺开,从笔筒内取出大羊毫笔,搬出砚台,开始磨墨。
辛汉威磨墨的手在缓慢地一圈一圈旋转,磨了一阵,开始在室内来回走动。
过了一会,辛汉威回到办公桌边,操起大羊毫,开始蘸墨,准备挥毫……
35、外 铜山防卫司令部办公室门外——昼
辛汉威办公室门外,走廊里放了一张藤椅。
翟伍一会儿坐下,一会儿站起,一会儿又将耳朵贴到门缝里细听,显得焦躁不安。
笃,笃,笃,笃……
师座的铁掌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时断时续。
翟伍伸手抓住锁把手,轻轻旋了旋,又将手收回。
不知什么时候,肖岳已走到翟伍身后。
肖岳问:师座在吗?
翟伍朝里面呶呶下巴说:在里面。师座的习惯,思考问题时喜欢来回走动,而且不让别人打扰。
翟伍说着,又将耳朵紧贴到门上听了一会,说:咦,咋没有声音了?
肖岳也把耳朵贴上去,听了听,没有听到声音,便轻轻敲门,没有人回应!
肖岳问:多久没听到声音了?
翟伍说:就刚才还听到脚步声呢!
肖岳开始边敲门边叫喊:师座,开门!我是肖岳。义父,开开门啊,我是肖岳!
没有任何反应!肖岳预感到情况不妙,准备强行开门!
室内穿出一声枪响!
肖岳和翟伍同时将门踹开,冲了进去……
36、内 铜山防卫司令部办公室——昼
辛汉威仍端坐在红木椅子上,头仰靠在椅背上,双目圆睁,鲜血从太阳穴顺着腮部、颈部往下流淌,勃朗宁手枪掉落地上……
肖岳一个箭步冲上,抱住师座哭着呼喊:师座!义父!义父!您这是干什么啊!
办公桌上铺着的宣纸,一旁的砚台和大羊毫,师座的墨迹未干,遒劲的顔体字——
生当作人杰,死也为鬼雄;
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翟伍跪在师座身边,抱着师座的手臂,不停地嘤嘤哭泣。
37、外 铜山岛公路上——昼
一列车队浩浩荡荡朝军用码头方向缓缓驶去。
吉普车开道,中间是两辆卡车,师座的遗体躺在一副担架上,肖岳、单梅、安萍、翟伍、金龙等围在遗体旁。
随着车身的摆动,覆盖在师座脸上的白布掀开一角,师座安详地躺着像是睡着了。满面泪水的安萍用药棉轻轻擦去太阳穴枪口仍在渗出的血迹……
(字幕加辛汉威的画外音)——
岳儿,为父一生征战,杀戮无数,功过参半,回不去了。桌上的东西,洞库的钥匙,《开启流程》,工事图纸、各地潜伏特工名单,都给你留下了。38师总算还有人自愿跟你走,颇感欣慰。请把我葬在夫人身边,有机会让你辛夷姐回雁海,去陪陪你妈。
38、外 雁海北码头——昼
李铁、周振、程晖、巴洛河、骆红、安必正站在码头上眺望。
海面上,一艘机动船缓缓驶近,靠上了码头。
肖岳第一个登上码头,向李铁敬礼:报告首长,东南行政公署情报处单梅处长率部及38师警卫营共52名官兵起义,辛汉威将军殉职。“南雁1号”行动结束,“南雁2号”行动开始。
李铁、周振等与肖岳、单梅、翟伍等人握手。
李铁大声说:祝贺!祝贺你顺利完成任务,(转向单梅)欢迎!欢迎你们弃暗投明,回到雁海,回到人民中间!
39、外 铁道线上——昼
一列满载枪支弹药和军需物品的军列呼啸而过。
列车上,身着人民解放军服装佩戴“公安”臂章的肖岳正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字幕)一年后,肖岳奉命随车押运,将华龙山军火库及转移到净远寺秘密洞库的枪支弹药及军需物品送往朝鲜战场……
40、外 净远寺大殿——昼
公元1992年,清明节。
大若山,青瓦红墙的净远寺掩映在一片青松翠柏中。
寺外桃花盛开,辛夷花绽放,寺内香烟缭绕,钟声久久回荡。
一群年逾古稀的老人互相搀扶着踏进山门。
四大金刚依旧耸立佛台,老方丈迎出前殿。
离休老公安肖岳、程晖、巴洛河、骆红陪同回雁海探亲的香港富商辛夷、梁燕、罗家树一行前来踏青扫墓。
安萍挽着肖岳,后面跟着年过四十的念慈,走到白发苍苍的辛夷面前。肖岳说:快,快叫妈!
念慈先朝安萍看了一下,才转身走近辛夷,叫了一声:妈!
辛夷已满面泪水,搂着念慈久久说不出话来……
梁燕挽着罗家琪,后面跟着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男人,来到肖岳面前。
梁燕说:这就是我们常和你说的肖岳叔叔。
中年男人鞠了一躬,说:肖叔叔好!安阿姨好!
一行人随方丈踏入正殿,经过东土佛祖迎面,两边柱上还是那副对联——
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
佛口常笑,笑世上可笑之人。
佛坛前,两个老尼姑转身向众人合十施礼,口念阿弥陀佛(镜头推近),原来是刁丽和杜鹃。
剧终
2019年5月于温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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