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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名:60红楼梦集电视剧本 |
【原创剧本网】作者:石头记研究学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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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序幕 [1]、时、日,地、外。人物:拙笔,曹雪芹,曹夫人。 〉 红楼梦的作者曹雪芹先生的住处,北京城外黄叶村里的一个简陋房舍,深秋时节有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提着一个挺大的长方形的布包,正在敲曹家的院门。这个男子穿的也比较破旧,一看就知是个生活也很艰辛的人,这人一边敲着门,嘴里还一边喊着, 拙笔:雪芹兄,雪芹兄。 曹夫人:(听到有人叫门,忙出来开门,一边走还一边问)是拙笔先生来啦? 拙笔:是我呀。 〉 进了院子,正往屋里走,这时曹雪芹也出屋相迎,二人拱手问候。 拙笔:雪芹兄一向可好? 雪芹:好----好----好,快屋里坐。 [2],时、日,地、内。人物:拙笔,曹雪芹,曹夫人,曹磊 〉 进到屋里,陈设都非常简陋,是瓦灶绳床,但收拾的很干净,一看就知女主人是个贤内 助,她擦了一下椅子面,叫拙笔坐。 曹夫人:快坐下,你们先聊着,我去倒茶, 拙笔:(忙站起)嫂夫人不必这般操劳,我与雪芹兄是多年好友,常来常往是不分彼此,您何必还这般客气呢, 雪芹:(坐在绳床上,有点自然的小幅悠着,面带微笑的说)你就坐下,就叫她去忙吧, 她这个人那,现在就是这个脾气,越是常来常往的朋友,她是越热情。越是稀客,特别是那些自认为家里有点钱的,或者家里有人当个官,自认为有点地位的人,越是这样的人,她对 人家是越冷淡,甚至还有些排斥,常使人家下不来台呀。 拙笔:这还不是因为经常受到曹兄您的影响,所以嫂夫人才变得这样的,(二人相对哈哈一笑,没等笑完雪芹道)哈哈。 雪芹:还是那句句老话说的好啊,这就叫做她跟着啥人,她就学着啥人。(二人又哈哈一阵笑)哈哈哈。 〉 这时曹夫人端进两碗刚泡好的茶,给二人一人一碗,拙笔忙起身接了,并问) 拙笔:小贤侄今天没在家呀,怎么没见这孩子? 曹夫人:出去了, 拙笔:(对着二人)阿,曹磊这孩子挺招人喜欢的,不是我当着您二位的面夸他,这孩子是 即聪明又懂事,将来长大了一定错不了。 曹夫人:您过奖了,曹磊这孩子,现在也有点贪玩了,这不,今儿早上刚吃完饭就被邻居家 的小孩叫去玩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雪芹: 也该叫他回来读读书了, 〉 曹夫人开了屋门,冲着隔壁的邻居家喊, 曹夫人:磊儿!磊儿! 曹磊: 唉,我在这那, 曹夫人:快回来吧,你拙笔叔叔来啦, 曹磊: 唉, 〉 就听到院外有小孩跑的声,声到人到,进到屋的是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因家比较贫 困,孩子身体有点瘦弱,眼睛有神,有股稚气。进到屋内,先冲着拙笔, 曹磊: 叔叔好? 拙笔: (点着头)好----好。哎,来了这半天,你看我光顾了说话了,我还给磊儿还带来一包栗子呢, 〉 说着在怀里掏出一包栗子,递给磊儿,磊儿不好意思接, 曹磊: 我不要, 雪芹: 拙笔老弟,你何必给一个小孩子家带东西,再说你家生活也不富裕呀, 拙笔: 这是自家树上的,不是买的,前两天才打下来,孩子都爱吃这个,我今天特意给磊儿带来一包,不算什么,来,孩子,快拿着, 〉 说着又把栗子往磊儿怀里塞,磊儿还是推让不好意思接, 曹磊: 我父亲常说,小孩子家不要随便接受外人给的东西,从小要养成好习惯, 拙笔: 叔叔与你父亲是最最要好的朋友,我可不应该算是外人那,好孩子,拿着。 〉 说着把栗子包硬塞进磊儿怀里,曹夫人在一旁忙说, 曹夫人: 还不谢谢叔叔, 曹磊: 谢谢叔叔, 〉 曹夫人拉着磊儿, 曹夫人: 到那屋读书去,不要在这影响大人说话, 〉 磊儿随他母亲去了那屋,这时拙笔打开包,里面是两大摞手稿,他将手稿恭恭敬敬的放在雪芹前面的案上。 拙笔: 感谢雪芹兄让我先睹为快,看完你的全部手稿,我真是难以平静,您的这部书,我断定,它应是当今一部最好的书,一部经典,一部巅峰之作,一部旷世奇书,真是一部旷世奇书哇, 雪芹: 哎,拙笔老弟过奖了,这根本算不上是什么经典,更算不上是什么奇书了,唉,(慢慢吟道)只不过是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拙笔接着吟道) 拙笔: 都云作者痴、是谁解——其——中——味。在我看来您在书的开篇写的这四句诗就是一奇也,这四句其文虽浅,其意则深那。只有经过了那大起大落之人,才能真正理解其中之味呀,只有解了其中味,才会有那辛酸泪呀,(在慢慢反复吟着) 才会有那辛酸泪呀, 〉 拙笔在屋中度着步,雪芹正在整理手稿,拙笔停在案前拿起最上面的一沓手稿,指着第一页对雪芹道, 拙笔: 您开篇所写这石头记的来历,这就又是一奇也,(并看着手稿有滋有味的读了起来)列位看官:(特写,手稿上的字)你道此书从何而来?说起根由虽近荒唐,细按则深有趣味。待在下将此来历注明,方使阅者了然不惑。 原来女娲氏炼石补天之时,于大荒山,无稽崖练成高经十二丈、方经二十四丈顽石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娲皇氏只用了三万六千五百块,只单单的剩了一块未用,便弃在此山青埂峰下。谁知此石自经煅炼之后,灵性已通,因见众石俱得补天,独自己无材不堪入选,遂自怨自叹,日夜悲号惭愧。(画面显示,拙笔对雪芹说)真是新奇,开篇竟写出了一块被抛弃在大荒、无稽、青埂峰下的无才补天的石头,真是奇文,真是古今之奇文也。(特写,手稿上字) 一日,这石头正当嗟悼之际,俄见一僧一道远远而来,生得骨格不凡,说笑而来至峰下,坐于石边高谈快论。先是说些云山雾海神仙玄幻之事,后便说到红尘中荣华富贵。此石听了,不觉打动凡心,也想要到人间去享一享这荣华富贵,但自恨粗蠢,不得已,便口吐人言,向那僧道说道:“大师,弟子蠢物,不能见礼了。适闻二位谈那人世间荣耀繁华,心切慕之。弟子质虽粗蠢,性却稍通,况见二师仙形道体,定非凡品,必有补天济世之材,利物济人之德。如蒙发一点慈心,携带弟子得入红尘,在那富贵场中、温柔乡里受享几年,自当永佩洪恩,万劫不忘也。”二仙师听毕,齐憨笑道:“善哉,善哉!那红尘中有却有些乐事,但不能永远依恃,况又有’美中不足,好事多魔’八个字紧相连属,瞬息间则又乐极悲生,人非物换,究竟是到头一梦,万境归空。倒不如不去的好。”这石凡心已炽,那里听得进这话去,乃复苦求再四。二仙知不可强制,乃叹道:“此亦静极思动,无中生有之数也。既如此,我们便携你去受享受享,只是到不得意时,切莫后悔。”石道:“自然,自然。”那僧又道:“若说你性灵,却又如此质蠢,并更无奇贵之处,如此也只好踮脚而已。也罢,我如今大施佛法助你一助,待劫终之日,复还本质,以了此案。你道好否?”石头听了,感谢不尽。那僧便念咒书符,大展幻术,将一块大石登时变成一块鲜明莹洁的美玉,且又缩成扇坠大小的可佩可拿。那僧托于掌上,笑道:“形体倒也是个宝物了!还只没有实在的好处,须得再镌上数字,使人一见便知是奇物方妙。然后携你到那昌明隆盛之邦,诗礼簪缨之族,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去安身乐业。”石头听了,喜不能禁,乃问:“不知赐了弟子那几件奇处,又不知携了弟子到何地方?望乞明示,使弟子不惑。”那僧笑道:“你且莫问,日后自然明白的。”说着,便袖了这石,同那道人飘然而去,竟不知投奔何方何舍。 后来,又不知过了几世几劫,因有个空空道人访道求仙,忽从这大荒山无稽崖青埂峰下经过,忽见一大块石上字迹分明,编述历历。空空道人乃从头一看,原来就是无材补天,幻形入世,茫茫大士、渺渺真人携入红尘,历尽离合悲欢炎凉世态的一段故事。后面又有一首诗云: 无材可去补苍天, 枉入红尘若许年。 此系身前身后事, 倩谁记去作奇传? 诗后便是此石坠落之乡,投胎之处,亲自经历的一段陈迹故事。其中家庭闺阁琐事,以及闲情诗词倒还全备,或可适趣解闷,然朝代年纪,地舆邦国,却反失落无考。 空空道人遂向石头说道:“石兄,你这一段故事,据你自己说有些趣味,故编写在此,意欲问世传奇。据我看来,第一件,无朝代年纪可考,第二件,并无大贤大忠理朝廷治风俗的善政,其中只不过几个异样女子,或情或痴,或小才微善,亦无班姑蔡女之德能。我纵抄去,恐世人不爱看呢。” 石头笑答道:“我师何太痴耶!若云无朝代可考,今我师竟假借汉唐等年纪添缀,又有何难?但我想,历来野史,皆蹈一辙,莫如我这不借此套者,反倒新奇别致,不过只取其事体情理罢了,又何必拘拘于朝代年纪哉!再者,市井俗人喜看理治之书者甚少,爱适趣闲文者特多。历来野史,或讪谤君相,或贬人妻女,奸淫凶恶,不可胜数。更有一种风月笔墨,其淫秽污臭,涂毒笔墨,坏人子弟,又不可胜数。至若佳人才子等书,则又千部共出一套,且其中终不能不涉于淫滥,以致满纸潘安子建、西子文君,不过作者要写出自己的那两首情诗艳赋来,故假拟出男女二人名姓,又必旁出一小人其间拨乱,亦如剧中之小丑然。且鬟婢开口即者也之乎,非文即理。故逐一看去,悉皆自相矛盾,大不近情理之话。竟不如我半世亲睹亲闻的这几个女子,虽不敢说强似前代书中所有之人,但事迹原委,亦可以消愁破闷,也有几首歪诗熟话,可以喷饭供酒。至若离合悲欢,兴衰际遇,则又追踪蹑迹,不敢稍加穿凿,徒为供人之目而反失其真传者。今之人,贫者日为衣食所累,富者又怀不足之心,纵然一时稍闲,又有贪淫恋色、好货寻愁之事,那里去有工夫看那理治之书?所以我这一段故事,也不愿世人称奇道妙,也不定要世人喜悦检读,只愿他们当那醉淫饱卧之时,或避世去愁之际,把此一玩,岂不省了些寿命筋力?就比那谋虚逐妄,却也省了口舌是非之害,腿脚奔忙之苦。再者,亦令世人换新眼目,不比那些胡牵乱扯,忽离忽遇,满纸才人淑女、子建文君、红娘小玉等通共熟套之旧稿。我师意为何如?” 空空道人听如此说,思忖半晌,将《石头记》再检阅一遍,因见上面虽有些指奸责佞贬恶诛邪之语,亦非伤时骂世之旨,及至君仁臣良父慈子孝,凡伦常所关之处,皆是称功颂德,眷眷无穷,实非别书之可比。虽其中大旨谈情,亦不过实录其事,又非假拟妄称,一味淫邀艳约、私订偷盟之可比。因毫不干涉时世,方从头至尾抄录回来,问世传奇。从此空空道人因空见色,由色生情,传情入色,自色悟空,遂易名为情僧,改《石头记》为《情僧录》。至吴玉峰题曰《红楼梦》。东鲁孔梅溪则题曰《风月宝鉴》。后因曹雪芹于悼红轩中披阅十载,增删五次,纂成目录,分出章回,则题曰《金陵十二钗》。并题一绝云: 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 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出则既明,且看石上是何故事。 按那石上书云: 当日地陷东南,这东南一隅有处曰姑苏,有城曰阊门者,最是红尘中一二等富贵风流之地(镜头淡出) [3] 时:日,地:外,人:甄士隐,封氏,娇杏,英莲, 〉 画面紧跟着就显示姑苏阊门,显示十里街,人清巷,可见到前方一庙,(同时有拙笔话外音) 拙笔: 这阊门外有个十里街,街内有个仁清巷,巷内有个古庙,因地方窄狭,人皆呼作葫芦庙。庙旁住着一家乡宦,姓甄,名费,字士隐。(画面:士隐在书房看书)嫡妻封氏,情性贤淑,深明礼义。家中虽不甚富贵,然本地便也推他为望族了。因这甄士隐禀性恬淡,不以功名为念,每日只以观花修竹,酌酒吟诗为乐,倒是神仙一流人品。只是一件不足:如今年已半百,膝下无儿,只有一女,(画面:英莲由丫鬟娇杏抱着玩,封氏在一旁看着女儿)乳名英莲,年方三岁。 一日,炎夏永昼。士隐于书房闲坐,至手倦抛书,伏几少憩,(画面:又回到士隐看书,慢慢抛书,伏案而睡, [4] 时:日,地:外,人:士隐,僧人,道人, 〉 梦至一仙境,不辨是何地方。忽见那厢来了一僧一道,且行且谈。僧人手心托玉。 道人: “你携了这蠢物,意欲何往?” 僧人:今现有一段风流公案正该了结,这一干风流冤家,尚未投胎入世。趁此机会,就将此蠢物夹带于中,使他去经历经历。” 道人:“难道近日风流冤孽又将造劫历世不成? 僧人:(笑道)“此事说来好笑,只因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有绛珠草一株,时有赤瑕宫神瑛侍者,日以甘露灌溉,这绛珠草便得久延岁月。后来既受天地精华,复得雨露滋养,遂得脱却草胎木质,得换人形,仅修成个女体,终日游于离恨天外,只因尚未酬报灌溉之德,便郁结着一段缠绵不尽之意。恰近日这神瑛侍者凡心偶炽,意欲下凡造历幻缘,已在警幻仙子案前挂了号。警幻亦曾问及灌溉之情趁此倒可了结的。那绛珠仙子道:“他是甘露之惠,我并无此水可还。他既下世为人,我也去下世为人,但把我一生所有的眼泪还他,也偿还得过他了。 道人:“千古未闻有还泪之说。想来这一段故事,比历来风月事故更加琐碎了。“既如此,便随你去也。” 〉 却说甄士隐俱听得明白,但不知所云“蠢物”系何东西。遂不禁上前施礼, 士隐:(笑问道:)“二仙师请了,(那僧道也忙答礼相问。士隐因说道)适闻仙师所谈因果,实人世罕见。但弟子愚浊,不能明白,若再能指点指点,弟子则洗耳谛听。 道人:“此乃玄机不可预泄者。到那时不要忘了我二人,便可跳出火坑矣。” 士隐: (听了,不便再问。因笑道)“玄机不可预泄,但适云”蠢物“,不知为何,或可一见否? 僧人:“若问此物,倒有一面之缘。 〉 (说着,递与士隐。士隐接了看时,原来是块鲜明美玉,上面字迹分明,镌着“通灵宝玉”四字,后面还有几行小字。正欲细看时,)(特写:通灵宝玉) 僧人: 已到幻境, 〉 便强从手中夺了去,与道人竟过一大石牌坊,上书四个大字, 士隐: (向上看着念出)“太虚幻境”。(两边又有一幅对联念道)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 隐意欲也跟了过去,方举步时,忽听一声霹雳,有若山崩地陷。士隐大叫一声, 士隐: 阿! [5] 时; 日,地:内,人:士隐,雨村,英莲,癞僧,跛道,娇杏,家人, 〉 定睛一看,只见烈日炎炎,芭蕉冉冉,所梦之事便忘了对半。 又见奶母正抱了英莲走来。士隐见女儿越发生得粉妆玉琢,乖觉可喜,便伸手接来,抱在怀内,斗他顽耍一回,又带至街前,看那过会的热闹。方欲进来时,只见从那边来了一僧一道,那僧则癞头跣脚,那道则跛足蓬头,疯疯癫癫,挥霍谈笑而至。及至到了他门前,看见士隐抱着英莲,那僧便大哭起来,又向士隐道: 癞僧:大哭, 施主,你把这有命无运,累及爹娘之物,抱在怀内作甚?(士隐听了,知是疯话,也不去睬他。那僧还说:)舍我罢,舍我罢!(”士隐不耐烦,便抱女儿撤身要进去,那僧乃指着他大笑,口内念了四句言词道:) 癞僧 惯养娇生笑你痴, 菱花空对雪澌澌。 好防佳节元宵后, 便是烟消火灭时。 〉 士隐听得明白,心下犹豫,正在痴想,忽见隔壁葫芦庙内寄居的一个穷儒,姓贾名化,表字时飞,别号雨村者走了出来。这贾雨村原系胡州人氏,也是诗书仕宦之族,因他生于末世,父母祖宗根基已尽,人口衰丧,只剩得他一身一口,在家乡无益。因进京求取功名,再整基业。自前岁来此,又淹蹇住了,暂寄庙中安身,每日卖字作文为生,故士隐常与他交接。当下雨村见了士隐,忙施礼陪笑道: 雨村: “老先生倚门伫望,街市上有甚新闻否?” 士隐:“非也,适因小女啼哭,引他出来作耍,正是无聊之甚,雨村兄来得正好,请入小斋一谈,” 〉 说着,便令人送女儿进去,自与雨村携手来至书房中。小童献茶。方谈得三五句话,忽家人飞报 家人:(画外音)“严老爷来拜。”(士隐慌的忙起身谢罪道) 士隐:“恕诳驾之罪,略坐,弟即来陪。”(雨村忙起身,) 雨村:“老先生请便。晚生乃常造之客,稍候何妨。 〉 说着,士隐已出前厅去了。这里雨村且翻弄书籍解闷。忽听得窗外有女子嗽声,雨村遂起身往窗外一看,原来是一个丫鬟,在那里撷花,生得仪容不俗,眉目清明,虽无十分姿色,却亦有动人之处。雨村不觉看的呆了。那甄家丫鬟撷了花,方欲走时,猛抬头见窗内有人,敝巾旧服,虽是贫窘,然生得腰圆背厚,面阔口方,更兼剑眉星眼,直鼻权腮。这丫鬟忙转身回避,心下乃想: 娇杏:(画外音)“这人生的这样,却又穿的这样寒酸,想他定是我家主人常说的什么贾雨村了。 〉 ”如此想来,不免又回头两次。雨村见他回了头,便自为这女子心中有意于他,便狂喜不尽,(画面:雨村一边微笑着点点头,用拳砸了砸手掌,很自信的表情)自为此女子必是个巨眼英雄,风尘中之知己也。(画面,淡出) [6] 时:夜,地:内。人:士隐,雨村,家人, 〉 一日,早又中秋佳节。皓月当空,士隐家宴已毕,乃又另具一席于书房,却自己步至庙中来邀雨村。原来雨村自那日见了甄家之婢曾回顾他两次,自为是个知己,便时刻放在心上。今又正值中秋,不免对月有怀,因而口占五言一律云: 雨村: 未卜三生愿,频添一段愁。 闷来时敛额,行去几回头。 自顾风前影,谁堪月下俦? 蟾光如有意,先上玉人楼。 〉 雨村吟罢,因又思及平生抱负,苦未逢时,乃又搔首对天长叹,复高吟一联曰: 雨村: 玉在匮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 士隐: (恰值士隐走来听见,笑道:)“雨村兄真抱负不浅也! 雨村:(忙笑道:)“不过偶吟前人之句,何敢狂诞至此。“老先生何兴至此?” 士隐:(笑道:)“今夜中秋,是’团圆之节’,故特备酒菜,邀兄一饮,(拉着雨村赴宴) > 说着,便同士隐复过这边书院中来。 须臾茶毕,早已设下杯盘,那美酒佳肴自不必说。二人归坐,先是款斟漫饮,次渐谈至兴浓,不觉飞觥限斝起来。当时街坊上家家箫管,户户弦歌,当头一轮明月,飞彩凝辉,二人愈添豪兴,酒到杯干。雨村此时已有七八分酒意,狂兴不禁,乃对月寓怀,口号一绝云: 雨村: 时逢三五便团圆, 满把晴光护玉栏。 天上一轮才捧出, 人间万姓仰头看。 士隐: (听了,大叫):“妙哉!兄必非久居人下者,今所吟之句,飞腾之兆已见,可贺,可贺呀!”(乃亲斟一斗为贺。雨村因干过,叹道:) 雨村: “非晚生酒后狂言,若论时尚之学,晚生也或可去充数沽名,只是目今行囊路费难以齐备呀。”(士隐不待说完,便道:) 士隐:“兄何不早言。愚每有此心,但每遇兄时,兄并未谈及,今既及此,’义利’二字我还识得。且喜明岁正当大比,兄宜作速入都,春闱一战,方不负兄之所学也。其盘费余事,弟自代为处置,”(当下即命家人进去,速封五十两白银,并两套冬衣。又云):“十九日乃黄道之期,兄即可登舟进京, 〉 ”雨村收了银衣,不过略谢一语,并不介意,仍是吃酒谈笑。(画面:淡出) [7] 时:夜,地:外,人:霍启,英莲,士隐, 〉 (拙笔画外音) 真是闲处光阴易过,倏忽又是元霄佳节矣。士隐命家人霍启抱了英莲去看社火花灯,半夜中,霍启因要小解,便将英莲放在一家门槛上坐着。待他小解完了来抱时,那有英莲的踪影?急得霍启直寻了半夜,(人群中喊英莲)至天明不见,那霍启也就不敢回来见主人,便逃往他乡去了。 [8] 时:日,地:内,人:士隐,跛道,雨村,封氏,封肃,娇杏,卖字先生,衙役等, 〉 (拙笔画外音)那士隐夫妇,见女儿一夜不归,再使几人去找,回来皆云连音响皆无。夫妻二人,半世只生此女,一旦失落,岂能不思,因此昼夜啼哭,不到一个月,士隐先就得了一病, 不想这日三月十五,葫芦庙中炸供,那些和尚不加小心,致使油锅火逸,便烧着窗纸。此方人家多用竹篱木壁者,于是接二连三,牵五挂四,将一条街烧得如火焰山一般。彼时虽有军民来救,那火已成了势,如何救得下?(画面:一条街都烧了)急得士隐惟跌足长叹而已。只得携了妻子与两个丫鬟投他岳丈家。(画面:进岳丈封肃家,不太待见,淡出) 〉 士隐病态,拄了拐杖挣挫到街前散散心时,见街上有做小买卖的,路旁有个卖字先生。忽见那边来了一个跛足道人,疯癫落脱,麻屣鹑衣,口内念着几句言词,道是: 跛道: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 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姣妻忘不了! 士隐:(听了,便迎上来道):“你满口说些什么?只听见些‘好’‘了’‘好’‘了’。 道人:“你若听见‘好’‘了’二字,还算你明白。可知世上万般,好便是了,了便是好。若不了,便不好,若要好,须是了。我这歌儿,便名《好了歌》《好了歌》-----, 〉 ”士隐本是有宿慧的,一闻此言,心中早已彻悟。因笑道 士隐:“且住!待我将你这《好了歌》解注出来何如? 道人:“你解,你解。” 〉 士隐取出二两银子,放在卖字先生案上,并说, 士隐:我说的请您给我记下如何?(先生点头) 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特写:笔写字) 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画面:舞女) 蛛丝儿结满雕梁, 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 说什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 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 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画面:红灯床帐卧一对鸳鸯,) 金满箱,银满箱,(镜头转入床头一对箱子) 展眼乞丐人皆谤。 正叹他人命不长,那知自己归来丧! 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 择膏粱,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 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杠,(画面:贾雨村被锁枷在囚笼里) 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 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 反认他乡是故乡。 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道人:(听了,拍掌笑道):“解得好,解得好!” 士隐:(拿起写好的纸,便笑一声)哈哈,“走罢!” 〉 将道人肩上褡裢抢了过来背着,竟不回家,同了疯道人飘飘而去。当下烘动街坊,众人当作一件新闻传说。封氏闻得此信,哭个死去活来,只得与父亲商议,遣人各处访寻,那讨音信?无奈何,少不得依靠着他父母度日。幸而身边还有两个旧日的丫鬟伏侍,主仆三人,日夜作些针线发卖,帮着父亲用度。那封肃虽然日日抱怨,也无可奈何了。 这日,那甄家大丫鬟在门前买线,忽听得街上喝道之声,众人都说新太爷到任。丫鬟于是隐在门内看时,只见军牢快手,一对一对的过去,俄而大轿抬着一个乌帽猩袍的官府过去。(画面:雨村在轿窗内见到丫鬟)丫鬟倒发了个怔,自思这官好面善,倒象在那里见过的。于是进入房中,也就丢过不在心上。 [9] 时,夜,地:内,人:封肃,封氏,娇杏,衙役等, Ø 至晚间,正待歇息之时,忽听一片声打的门响,许多人乱嚷,说 衙役:(在门外喊)“本府太爷差人来传人问话。” 〉 封肃听了,唬得目瞪口呆,不知有何祸事。封肃开门,几个衙役拥进来并嚷着, 衙役:“快请出甄爷来!” 封肃:(忙陪笑道):“小人姓封,并不姓甄。只有当日小婿姓甄,今已出家一二年了,不知可是问他?” 衙役:“我们也不知什么‘真’‘假’,是奉太爷之命来问。他既是你女婿,便带了你去亲见太爷面禀,省得乱跑。” 〉 说着,不容封肃多言,大家推拥他去了。封家人个个都惊慌,不知何兆。 那天约二更时,只见封肃方回来,欢天喜地。众人忙问。他乃说道 封氏:新任太爷叫去何事, 封肃:“原来本府新升的太爷姓贾名化,曾与女婿旧日相交。方才在咱门前过去,因见娇杏那丫头买线,所以他只当女婿移住于此。我一一将原故回明,那太爷倒伤感叹息了一回,又问外孙女儿,我说看灯丢了。太爷说:‘不妨,我自使番役,画影图形,多处张贴,务必探访回来。’还说他要娶娇杏作二房,临走还给了我一些银子。(”甄家娘子听了,不免心中伤感)咱明天就雇顶轿把娇杏送过去如何,(转头对娇杏)这回你可就有福了。 [10] 时,日,地:外,人:雨村,林如海,甄士隐道士,路人, 〉 画面三年以后, 贾雨村穿便服,背个布包拿个雨伞,走入扬州城内,见路旁有几个人在看墙上贴的缉拿罪犯的告示,雨村也回头看,见上面画的是个小女孩,下面的字写的是:这女孩叫甄英莲,四岁时被人贩子拐走,有知情者请速报官府,有重赏。上面盖的还是他贾雨村的官印。他不断的点头,认为画的挺像英莲,特别是眉间的那颗红痣,这时有一个官员的大轿过来,众人躲避,官员在轿内见到雨村,令停轿,出来和雨村拱手问候, 如海:贾大人, 雨村:哎呀,是林如海,林大人,幸会,幸会, 如海:不知贾大人何时到此,请到我府上一叙, 〉 贾,林二人刚走,甄士隐道人来到告示前,他已苍老了,胡子花白,见画的是英莲,他伸出颤抖手揭了下来,路人问, 路人:您认识这女孩, 士隐:何——止——是认识呀! [11]时:日,地:内,人:如海,雨村,家人,黛玉。 〉 雨村和如海在林家书房叙谈, 雨村:林大人何时到此任上, 如海:到任已一月有余,唉,我身体多病,实难胜任那,但这是皇上钦点我到此统管盐政,我也是不得不来呀,不知贾大人因何一人到此。 雨村:我只上任一年,就被上司奏了一本,革职回家,我是无官一身轻,正好可趁此机会巡游各地的山水风光,现已游了大半,刚到此地,正在路旁看那缉拿告示,因那告示还是我在任时亲自签发的呢,不想这时与林大人相遇,真是幸会呀。 如海:幸会,真是幸会, 雨村:云游到此,我实感身心疲惫,打算在此修养一时,顺便也可找点事做。 如海:雨村兄有这想法,正好我家要请一西宾,教小女黛玉读书,吃住可都在我家,不知可否。 雨村:如此甚好。只是像您这样已世袭五世的钟鼎之家,又是世代单传,家资万贯,聘什么样的西宾没有?只怕愚兄我才疏学浅,误了小姐的学业呀。 如海:雨村兄过谦了,让您来教小女实是大才小用也。 雨村:好,那我就客随主便。 如海:好,(冲门外喊)备桌酒菜,为雨村兄接风,叫小女黛玉过来,拜见老师。(画面淡出) 〉 (画面:雨村教黛玉读书,)。(画面:淡出。) [12] 时、日,地、外。人物:雨村, 〉 一日,雨村从林府出来,偶至郭外,意欲赏鉴那村野风光。忽信步至一山环水旋、茂林深竹之处,隐隐的有座庙宇,门巷倾颓,墙垣朽败,门前有额,题着“智通寺”三字,门旁又有一副旧破的对联,曰: 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 雨村:(自语)我也曾游过些名山大刹,倒不曾见过这话头,其中想必有个翻过筋斗的, [13] 时、日,地、内。人物:雨村,龙钟老僧, 〉 想着走入,只有一个龙钟老僧在那里煮粥。雨村见了,便不在意。及至问他两句话,那老僧既聋且昏,齿落舌钝,所答非所问。(此老僧是士隐又隐为和尚也)。 雨村不耐烦,便仍出来, [14],时、日,地、外。人物:雨村,冷子兴,张如圭, 〉 意欲到那村肆中沽饮三杯,以助野趣,于是款步行来,将入肆门,(类似街边大排档)只见座上吃酒之客有一人起身大笑,接了出来,口内说 子兴:“奇遇,奇遇!” 〉 (雨村忙看时,此人是都中在古董行中贸易的号冷子兴者,)旧日在都相识。雨村最赞这冷子兴是个有作为大本领的人,这子兴又借雨村斯文之名,故二人说话投机,最相契合。雨村: (忙笑道):“哎呀!这不是冷子兴老兄吗?何日到此?弟竟不知。今日偶遇,真奇缘也。” 子兴:“去年年底到家,今因还要入都,从此顺路找个朋友说一句话,承他之情,留我多住两日。今日朋友有事,我因闲步至此,且歇歇脚。不想这样巧遇!” 〉 一面说,一面让雨村同席坐了,另整上酒肴来。二人闲谈漫饮,叙些别后之事。 雨村:“近日京中可有新闻没有?” 子兴:“倒没有什么新闻,倒是老先生你贵同宗家,出了一件小小的异事。” 雨村笑道:“弟族中无人在都,何谈及此?” 子兴笑道:“你们同姓,岂非同宗一族?” 雨村问:是谁家。 子兴道:“荣国府贾府中,可也不玷辱了先生的门楣了?” 雨村笑道:“原来是他家。若论起来,寒族人丁却不少,自东汉贾复以来,支派繁盛,各省皆有,若论荣国一支,却是同谱。但他那等荣耀,我们不便去攀扯,至今越发生疏难认了。 子兴叹道:“老先生休如此说。如今的这宁、荣两门,也都萧疏了,不比先时的光景。” 雨村道:“当日宁荣两宅的人口也极多,如何就萧疏了?” 子兴道:“正是,说来也话长。(又上来两盘菜,子兴举杯,)来,干一杯。 雨村道:“去年我到金陵地界,游览六朝遗迹,从那贾家老宅门前经过。街东是宁国府,街西是荣国府,二宅相连,竟将大半条街占了。大门前虽冷落无人,隔着围墙一望,里面厅殿楼阁,还很气派,就是后一带花园子里面树木,也还都是枝繁叶茂,那里象个衰败之家?” 冷子兴:“亏你是进士出身,原来不通!古人有云:‘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今虽说不及先年那样兴盛,较之平常仕宦之家,到底气象不同。如今生齿日繁,事务日盛,主仆上下,安富尊荣者尽多,运筹谋画者无一,其日用排场费用,又不能将就省俭,如今外面的架子虽未甚倒,其内囊也快空了。这还是小事,更有一件大事。谁知这样钟鸣鼎食之家,翰墨诗书之族,如今的儿孙,竟一代不如一代了。 雨村道:“这样诗礼之家,岂有不善教育之理?别门不知,只说这宁、荣二宅,是最教子有方的。 子兴叹道:“正说的是这两门呢。待我告诉你。当日宁国公与荣国公是一母同胞弟兄两个。宁公居长,如今是他的孙子贾敬袭了官,只一味好道,只爱烧丹炼汞,余者一概不在心上。幸而他有一子,名唤贾珍,因他父亲一心想作神仙,把官倒让他袭了。他父亲又不肯回原籍来,只在都中城外和道士们胡混。这位珍爷倒生了一个儿子,今年才十六岁,名叫贾蓉。如今敬老爹是一概不管。这珍爷那里肯读书,只是一味的高乐,把宁国府竟翻了过来,也没有人敢来管他。再说荣国府,方才所说异事,就出在这府里。自荣公死后,长子贾代善袭了官,娶的也是金陵世勋史侯家的小姐为妻,生了两个儿子:长子贾赦,(画面:贾赦)次子贾政(画面:贾政)。如今代善早已去世,太夫人尚在(画面:贾母)。长子贾赦袭着官。次子贾政,自幼酷喜读书,祖父最疼。原欲以科甲出身的,不料代善临终时遗本一上,皇上因恤先臣,即时令长子袭官外,遂额外赐了这政老爹一个主事之衔,令其入部习学,如今现已升了员外郎了。(举杯)来,喝---。这政老爹的夫人王氏(画面:王福然),头胎生的公子,名唤贾珠,十四岁进学,不到二十岁就娶了妻生了子,不想这贾珠却一病死了。王夫人第二胎生了一位小姐,生在大年初一,这就奇了,不想后来又生一位公子,说来更奇,一落胎胞,嘴里便衔下一块五彩晶 莹的玉来,上面还有许多字迹,就取名叫作宝玉。你道是新奇异事不是?“ 雨村笑道:“果然奇异。只怕这人来历不小。” 子兴冷笑:嘿—嘿--,“万人皆如此说,因而其祖母便先爱如珍宝。那年周岁时,政老爹便要试他将来的志向,便将那世上所有之物摆了无数,与他抓取。谁知他一概不取,伸手只把些脂粉钗环抓来。政老爹便大怒,说:‘将来定是酒色之徒耳!’因此便大不喜欢。独那史老太君还是命根一样。说来又奇,如今长了七八岁,虽然淘气异常,但其聪明乖觉处,百个不及他一个。说起孩子话来也奇怪,他说:‘女儿是水作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我见了女儿,我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你道好笑不好笑?将来色鬼无异了! 雨村:(罕然厉色道):“非也!可惜你们不知道这人来历。大约政老前辈也错以淫魔色鬼看待了。若非多读诗书,再无致知格物之功,是不能知也。" 子兴:欧!此话怎讲。 雨村道:“天地生人,除大仁大恶两种,余者皆无大异。若大仁者,则应运而生,大恶者,则应劫而生。运生世治,劫生世危。如尧,舜,禹,汤,文,武等,皆应运而生者。共工,桀,纣,王莽,曹操,秦桧等,皆应劫而生者。大仁者,修治天下;大恶者,是挠乱天下呀。
子兴道:“依你之意,‘这也是成则王侯败则贼喽, 雨村道:“正是此意。你还不知,我自革职以来,这两年遍游各省,也曾遇见两个异样孩子。所以,方才你一说这宝玉,我就猜着了八九亦是这一派人物。不用远说,只金陵城内的甄家,你可知么?” 子兴道:“谁人不知!这甄府和贾府就是老亲,又系世交。两家来往,极其亲热的。 雨村笑道:“去岁我在金陵,也曾有人荐我到甄府处馆。我进去看其光景,谁知他家那等显贵,却是个富而好礼之家,倒是个难得之馆。但这一个学生,虽是启蒙,却比一个举业的还劳神。说起来更可笑,他说:‘必得两个女儿伴着我读书,我方能认得字,心里也明白,不然我自己心里糊涂。’又常对跟他的小厮们说:‘这女儿两个字,极尊贵,极清净的,比那阿弥陀佛,元始天尊这两个宝号还更尊荣的!你们这浊口臭舌,万不可唐突了这两个字。但凡要说时,必须先用清水香茶漱了口才可,谁若失错,便要凿牙穿腮。只一放了学,进去见了那些女儿们,其温厚和平,聪敏文雅,竟又变了一个。因此,他令尊也曾下死打过几次,无奈竟不能改。每打的疼不过时,他便‘姐姐’‘妹妹’乱叫起来。后来听得里面女儿们拿他取笑:‘因何打急了只管叫姐妹做甚?莫不是求姐妹去说情讨饶?你岂不愧些!’他回答的最妙。他说:‘急疼之时,只叫”姐姐“”妹妹“字样,或可解疼也未可知,因叫了一声,便果觉不疼了,遂得了秘法。每疼痛之极,便连叫姐妹起来了。’你说可笑不可笑?也因祖母溺爱不明,因此我就辞了馆出来。如今在这巡盐御史林家做馆了。你看,这等子弟,必不能守祖父之根基,从师长之规谏的。只可惜他家几个姊妹都是少有的。”(举杯)来,干一杯。 子兴道:“便是贾府中,现有的三个也不错。政老爹的长女,名元春,(画面:元春)现因贤孝才德,选入宫作女史去了。二小姐乃赦老爹之妾所出生,名迎春,(画面:迎春)三小姐乃政老爹之庶出,名探春,(画面:探春)四小姐乃宁府珍爷之胞妹,名唤惜春。(画面:惜春)因史老夫人极爱孙女,都跟在祖母这边一处读书,听得个个不错。” 雨村道:“方才您说的是这政公,已有衔玉之儿,又有长子所遗一个弱孙。这赦老竟无一个不成?” 子兴道:“政公既有玉儿之后,其妾又生了一子,名叫贾环。若问那赦公,也有二子。长名贾琏,今已二十来往了。亲上作亲,娶的就是政老爹夫人王氏之内侄女,(画面:贾琏与熙凤)今已娶了二年。这位琏爷身上现捐的是个同知,也是不肯读书,现在帮着料理些家务。谁知自娶了他令夫人之后,倒上下无一人不称颂他夫人的,琏爷倒退了一射之地。说模样又极标致,言谈又爽利,心机又极深细,竟是个男人万不及一的。” 雨村笑道:“你我方才所说的这几个人,都只怕是那正邪两赋而来一路之人。” 子兴道:“邪也罢,正也罢,只顾算别人家的帐,来,再吃一杯酒才好。” 雨村道:“正是,只顾说话了。 子兴笑道:“说着别人家的闲话,正好下酒,多吃几杯何妨。” 雨村:(看天)“天不早了,仔细关了城。我们慢慢的进城再谈,
〉 方欲走时,又听得后面有人叫道 张如圭:“雨村兄,恭喜了!特来报个喜信的。” 〉 雨村忙回头看时却说雨村忙回头看时,不是别人,乃是当日同僚一案参革的号张如圭者。他本系此地人,革后家居,今打听得都中奏准起复旧员之信,他便四下里寻情找门路,忽遇见雨村,故忙道喜。 雨村:啊!是如圭兄?不知报何喜信, 如圭:我听得京中已奏准起复旧员,这可不是你我这旧日官员的一大喜信吗?(雨村点头,与他拉手,他趴雨村耳边耳语几句,画面淡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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