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连续剧《龙乡情仇》                                            

祭奠和弘扬“仁善博爱、坚忍自信、勇敢图强”的中华精魂

第十九集              

片头歌曲：《家在龙乡》

“问君何处最想往，梦里几度槐花香。烟云飘缈心头过，一声问候寄远方。历尽悲欢，苦难饱尝，家仇国恨何堪殇？壮士去兮甘洒热血，为我民生国运昌。龙乡啊龙乡我的家乡，炎黄子孙，热血儿郎，民族精魂，丰碑不朽，中华正气永飞扬。问君何处最想往，花香飘处是故乡。”

本集内容提要：

曹倩钰答应回槐塬同王克群成亲，曹威一方也同意了曹倩钰提出的三个条件。槐树塬上再次飘扬起洁白的灵幡，回响起悲凉的哀乐，几百人的送葬队伍将纪氏父子和金全等人的遗体埋葬在槐树塬上。曹仕仁自任了知事分封各官各职。代氏不满他们父子的行为可也无可奈何。孔怡香则盼望着进城去过上等人的生活。倩钰由母亲陪护着参加完纪氏父子的祭奠回到家中，刘氏不让任何人打扰倩钰。王怀善因儿子屡次帮曹仕仁父子做恶，深感对不起西场里曹家和塬上的乡亲，病在家里不吃不喝而求死。老伴和小女儿哭求无效，王赵氏不得不拿出绝招。省府梁正本的办公室内，康振华哭诉，梁正本怒不可遏，他安慰了振华并发誓认可丢官失财也要复仇。曹翠莲猝失恋人而哭疯哭傻，孟昱茹忍痛照顾着翠莲，还得在家人面前装出坚强的样子。王克群到曹家欲探望倩钰被刘夫人和代夫人挡住，没料到屋内却传出了曹倩钰的声音。悲痛中的康先生夫妇接到了振华的来信，甚感欣慰，但是振华誓效革命之志又让康夫人心怀惊恐。康先生安慰爱妻并感激她为康门生育此子。曹氏父子得意地做着人事安排。尤万富原本不肯就范，也终于扛不住而加入了曹氏势力。曹倩钰对王克群约法五章，答应跟他成亲。孟昱茹整理着正杰的遗物痛泪长流。正义和正良兄弟看护着疯癫的曹翠莲。王克群将倩钰答应成亲的事告诉了曹仕仁，曹为女儿的条件而生气，他应诺所有花销都由曹家支付，让王克群开始建新房子和布置成亲的事宜。康夫人言谈中取笑女儿丽华，丽华娇羞躲避，又要求母亲答应让她去槐塬看望曹仕德家人，并要曹正义同她一起去省城投奔大哥。经梁正本做工作，张都督派出得力干将吴俊雄率部一个团攻打曹仕仁。吴俊雄接受梁的赠款和康振华献的地图，率部出征。火速攻下县城，曹仕仁父子仓惶逃命。吴俊雄大获全胜休军治县，安定秩序，又派人去山寨上接干娘和夫人同住。曹正义看到母亲忍悲含伤地呵护疯癫的翠莲，悲伤不已地到墓地向正杰哥哥诉说心事。代氏同家人晚餐时同发感慨。曹仕仁父子慌乱地逃回家中，代氏慌忙带家人上前服侍，并抱怨王克群的馊主意。曹武到王家，遭到王赵氏的讽刺和责骂。曹仕德几人跑到坟人地向纪氏父子拜告。康先生与夫人夜谈时事，康夫人兴奋祈祷。几个大兵奉吴团长之命来请康先生去县府为伤兵医治。

19-1晚。外。县城大街上。

曹倩钰恨恨地看着王克群。王克群面无表情。

曹倩钰慢慢地转过身，向康振华走去……

康振华抱着金全的尸体，站起身来……

曹倩钰走到康振华面前，两双泪光凝视在一起，满含着歉意和关切……

曹倩钰声音沙哑：“哥哥，对不起，对不起呀。这一切……都是由我引起的……”

康振华默默地流泪摇头。

曹倩钰：“好哥哥，我敬慕你，喜欢你，真的好喜欢你……”

泪水顺着她的双颊流下。

康振华闭上眼睛，重重地点头。

曹倩钰：“好哥哥，你说过，中国大得很，到处都有革命志士，到处都在闹国民革命……”

康振华目光坚毅：“是啊，我们的同志兄弟必将前仆后继…”

曹倩钰：“哥哥说的对，说的好啊。哥哥啊，妹妹求你……去找他们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哥哥啊，求你答应妹妹吧…”

她的脸上满是泪痕。

康振华皱眉看着她，含泪点头……

曹倩钰甜甜地笑了。

她蓦地转身，向前走了几步，对着曹威曹武，哑声喊着：

“你们，也是我的哥哥，一奶同胞的亲哥哥啊，妹妹有话对你们说啊。呵呵呵呵，今天，我终于看到了你们的能耐，看到了你们的人性。我服了，从心里服了……我跟你们走，跟你们回槐树塬，跟王克群成亲……哈哈哈哈……”

所有人都惊愣地看着她。

曹倩钰擦擦眼泪，上前两步，怒瞪曹威曹武王克群：“但是，你们，必须答应我两件事情……”

曹威看看曹武，两人又同时看着王克群。

王克群：“只要小姐能回槐塬，什么条件都答应你……”

曹威曹武也连连点头。

康先生等人却目含惊疑。

曹倩钰冷笑：“谢谢了……谢谢你们对我的宽宏……第一件事，就是马上派人，保护康公子出城，送他到安全的地方……”

曹威三人一怔，同时看看康振华，又互相对视着。

曹威点头：“好吧，我答应你！”

曹倩钰含泪点头：“第二件事，就是……所有被你们打伤的人，由你们出钱医治。死了的人，由你们出钱收敛，我亲自领头戴孝，厚葬他们……”

所有在场的人都目瞪口呆……

曹威咬牙点头。

曹倩钰：“呵呵，谢谢哥哥了。还有最后一条！”

众人又惊。

曹倩钰向前两步，看着曹武：“二哥，打小你就对我最好，是不？”

曹武：“嘿嘿，当然了。咱俩是一个娘嘛……”

曹倩钰：“你要是……还认我这个亲妹妹，还想让我叫你亲哥哥，你就把那个……对纪正杰开枪的王八蛋……给我杀了，杀了，杀了……”

曹威曹武王克群同时一震，互相对视，又不由得看向韩尔刚。

韩尔刚吓得连连后退着……

曹倩钰狂喊着：“曹武，你开枪，开枪啊……”

曹武不由自主地抬起手中枪，曹威大惊，慌忙抬手阻挡。

韩尔刚哀叫着弃枪而退，转身跑去……

“啪，啪……”韩尔刚后背开花，趴在地上抽动着……

曹武眯眼微笑地吹着枪口。

曹倩钰哈哈大笑。她擦擦眼睛，转身走到康先生夫妇和曹仕德面前，深鞠一躬：“大先生，大叔父，倩钰对不起您……对不起所有的人……”

康先生：“曹小姐，这不能怪你，你不要再自责了……”

曹仕德也哑声地：“怪不得你呀……”

曹倩钰点头笑笑：“倩钰还要请求大先生，请您亲自护送康大哥出城，送他到最好最安全的地方……您回来后就告诉我，我见不到您的面，就是死……也不从他们……”

康先生重重点头。

曹倩钰转过身来：“曹威，曹武，你们听到了吗？听到了吗？听到了吗……”

暮色茫茫，回声激荡……

19-2日。外。野外。

洁白的灵幡飘起，悲凉的哀乐低徊，片片纸钱飘飞在洁白的槐花间，飘落在潺潺的槐荫溪里……

云遮雾掩之中，几辆拉着棺木的马车和驴车，长长的送葬队伍。

乐手们面无表情地吹奏着……

曹正义打着灵幡走在前头，两旁是曹正良和康丽华在扬洒着纸钱和白花。

脸目肿胀的曹倩钰身着重孝走在后面，刘氏和孔怡香搀扶着她。

于丽兰和哑巴娘搀扶着孟昱茹。

秀莲和红颜搀架着泪痕凝结、昏厥绵软的曹翠莲。

胡老憨和吴奎搀扶着曹仕德，麻三爷夫妇陪同康先生夫妇，后面是塬上的乡亲。

纸钱飞扬，哀乐争鸣……

队伍来到了槐树塬后坡，西场里曹家的墓地。

几十只老鸹惊起，呱呱叫着飞走了……

几个刚刚挖成的新穴，棺木被慢慢地放入穴内，盖上苇席。

几支大喇叭对着坟坑内的棺木“呜呜”地叫着……

几十把铁锨填土筑坟……

十几个村妇扬洒着洁白的纸花……

泪水哭干的曹倩钰跪在地上，目光呆滞……

同样身着重孝的曹翠莲“啊呜地哭着”昏厥过去，刘氏和孟昱茹将她扶住……

灵幡飘舞，烟云升腾，泣声呜咽，花落如雪……

19-3日。内。曹家代氏的房间。

代氏：“我原本不同意跟他们去县城的，可也不得不动身了。唉，让他们爷们弄得，我实在是没脸在塬上呆了，我的娘啊……”

孔怡香：“婆婆，您可不要再这么想了。啥叫脸面，有钱有能耐有地位才叫脸面，能比别人高上一等这叫脸面。事情搞到这一步，他们也不是容易的。呵呵，按公公的说法，这是天意。天意如此，是由不得人的。俗话说得好，皇帝轮流做，今天到我家。我虽然也不愿意他们杀人造反，但我却打心里头想过过那种人上人的生活……”

代氏：“你说，咱老爷的县长能当稳吗？原先那些个大小官员，还有那些个富贾豪绅，就能听从他们的号令？”

孔怡香：“您咋还不相信老爷他们的手段呢？就用王克群的招法办，文的吓唬收买，武的逼迫抓杀，谁敢不出来支持老爷呢？您就好好地做县长老爷的大夫人吧，呵呵……”

代氏：“这个王克群，可真是有大计谋啊，这回把咱曹家父子都托上天了，我看往后还能咋样，难道还能再到省城当督军，到北京做皇帝？”

孔怡香：“呵呵，这个也说不准的，事在人为嘛……”

代氏：“你这么说我也不反对。但是，我就瞪眼看着，王克群怎么跟咱倩钰把亲成了？”

孔怡香：“我看也不大好办。就算是倩钰答应跟他成亲，可成了亲就能对他好吗？”

代氏：“倩钰毁了，毁了，白瞎这丫头了……”

一个丫环进来：“大夫人，大少奶奶，二夫人和倩钰小姐回来了……”

代氏：“咱快过去看看他们……”

小丫环：“二夫人说了，不让别人打搅倩钰，她安顿好倩钰就过来……”

代氏点头。

孔怡香：“倩钰咋样了？”

小丫环：“俺不敢说！”

孔怡香沉脸：“有啥不敢说的？快说！”

小丫环嚅嚅着：“小姐她……她就象……象傻了似的……”

代、孔大惊……

19-4日。内。王怀善家西屋内。

炕上摆着一张小桌，桌上摆放着饭菜，没有了一丝儿热气。

王怀善披着汗褂子，低垂着头缩在炕头上。

王赵氏抱着小女儿坐在炕稍嘤嘤哭泣着。

小女儿大眼瞪瞪着，拿着小手帕给娘擦着眼泪：“娘不哭，娘不哭啊……”

王赵氏扶着女儿的小手擦擦眼泪，抬起头，看着王怀善：

“他爹，你不能老这样不吃不喝的呀，你要是真的不想活了，俺娘儿俩就陪你一块儿去死。跳井上吊俺没二话……”

王怀善抬头，眼泪汪汪地：“我咋吃得下去呀……啊……”

王赵氏：“你都两三天没吃饭了？还想活不了？”

王怀善：“我真想老天爷打个炸雷，震塌房子把我活埋算了……呵呵……”

王赵氏：“咱不是说好了就当没他这个儿子的吗？”

王怀善：“说那话中用吗？就是他从此再也不进这个家门，他也是我王怀善的孽种啊，乡亲百姓也不会原谅咱的呀……”

王赵氏：“那你就这样干耗死？还不如趁早了断了好。上吊吧，还挺麻烦，跳井去，还得过街串巷……这么的吧，我这就把房子围一圈儿柴禾，一把火点着算了……你等着……”

她把女儿一推，起身就走。

小女儿“哇”地大哭起来。

王怀善含泪看着小女儿，捶着脑袋：“他娘，你回来你回来。我吃饭……吃饭还不中吗……”

王赵氏走回来，擦擦眼泪轻轻拍着王的肩头：“这才对呀，咱不为自己想，还得为女儿想，还得活下去啊……”

王怀善抬起泪眼：“我吃饭，我活下去。但我确实没脸见人了呀，今后我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王赵氏：“你呀，光一门心思生儿子的气，就忘记想别的事了……”

王怀善：“我还有啥好想的呀？”

王赵氏：“曹仕仁让你当汉东乡的乡总，你不是连想都没想就回绝了吗？”

王怀善：“让我给他当狗，他他娘的咋想的呢！”

王赵氏：“甭管他是咋想的。你这一回绝，不但气跑了老狐狸，咱塬上的乡亲也会高看你一眼的，也就不会再多恨咱们了吧……”

王怀善皱眉。

王赵氏：“我想啊，那些乡亲也会分出个黑白来吧？”

王怀善：“这个倒是有可能……”

王赵氏：“所以啊，你也不必太觉着抬不起头来……”

王怀善：“就算是别的乡亲都不恨我，我也是没脸见曹家人了……”

19-5日。内。省城都督府的一个办公室内。

康振华坐在沙发里，双手掩面哭着咳着……

站在桌前的梁正本也捂脸难过。

梁正本痛苦地：“怪我当初没听夫人的话呀，可悔死我了……”

他怒不可遏，抓起茶杯向地上摔去，茶杯粉碎：“报不了此仇，我命同此杯……”

康振华压住咳嗽，忍住悲痛：“梁大人……”

梁正本压熄怒火，走过来坐在振华旁边：“贤侄别再难过，也不要再自责了。这仇我肯定要报的，只是不能太急了。容我慢慢想办法吧。你先好好休息几天，待身体好过来，我给你安排个文书先做着……”

康振华勉强笑笑：“有您这句话，我心里也好受了。大人，您现在……”

梁正本：“唉，我也难啊。没办法，只好屈从人家了……”

康振华若有所悟地点头：“您这样做，倒是合了我当初的意料。”

梁正本一怔：“啊，这么说，贤侄早就料到我必定舍民主拥专治了？”

康振华咳嗽一声摇头一笑：“我之臆想，大人并非软骨，而是身处险境智者生啊……”

梁正本：“还是贤侄了解我呀，呵呵，我现在是省府的参议，有些话同督军说了也好使……”

康振华：“那我祝贺您了……”

梁正本：“你这几天好好休养，也好好想想接下来要做什么事，做文书当教员我保证都随你愿！”

康振华：“夫人和孩子们被遣回乡下老家了。您应当早些把她们接来。她们受了很大的惊吓呀……”

梁正本：“不，我不想接他们来这里，就让她们在乡下住吧！”

康振华不解。

梁正本看着康振华，压低声：“贤侄啊，莫忘了，狡兔三窟啊！”

康振华似有所悟地点头。

梁正本收敛笑容，直视着振华的眼睛，语气重重地：“眼前大事，就是我要求助张将军，早日发兵复仇……”

康振华一怔：“发兵复仇？求助张将军？”

梁正本：“这个张将军叫张子昌，是我多年的旧交，半匪半伍了四五年，现已率手下三千人马投了政府。”

康振华：“要是能求得张将军出兵，那可太好了。您有把握吗？”

梁正本：“呵呵，贤侄放心。我先向督军请求，然后再去找张子昌，凭督军的命令和我与张的私交，发兵就只是个早晚的问题……”

19-6日。内。曹仕德家院里。

曹仕德摘下腰间的孝带，对吴奎：“你去告诉大伙儿一声，除了我曹家的家属以外，所有的人都不要戴孝了，眼看就要收粮了，戴着孝不吉利啊。”

吴奎：“别人都不让戴了，可我……我还要戴！”

曹仕德：“我知道你想念他们爷儿俩。可是，连我都不戴了你还戴啥……”

吴奎：“东家，这才过了三七。您就让我戴着吧，等过了五七我就摘了……”

曹仕德：“随你便吧……”转身低头急急走去。

吴奎：“我知道您心里苦，您就自个回屋哭吧……”

19-7日。内。翠莲的房间内。

身着重孝的曹翠莲痴呆地坐在炕沿上。

她身后的炕柜上，整齐地摆放着孟昱茹做好的新被褥。

孟昱茹后面跟着已去掉重孝的几个孩子。

孟昱茹扶住翠莲的肩头：“好女儿，听娘的话，把孝衣脱了吧？”

翠莲两眼无神，木然地摇头：“哥哥飞了，变成鸟儿飞走了，我再也见不着他了，呜呜……”

孟昱茹难过地转头，抬手捂眼。

正义兄弟们也抬手擦泪。

正义忍不住悲痛，急忙扭头走出。

翠莲呵呵哭笑着：“哥哥，你回来呀，你回来吧，娘要给咱成亲了，你高兴吗？你啥时候娶我啊……”

绣着两只鹦鹉，在亲呢嬉戏的手帕清晰又模糊。

翠莲笑着：“哥哥你看，一个是你，一个是我。哥哥呀，你咋不说话呢？妹妹在等你给我揭盖头呢……”

孟昱茹双手捂脸抽泣着……

19-8日。外。曹仕仁家。

曹倩钰的房间门口，刘氏和代氏在对王克群说话。

刘氏：“你来的可真不是时候，她刚刚回来，心思还没转回来呢……”

王克群：“她干啥去才回来呀？”

代氏：“今天是纪氏父子的三七，西场里曹家给他们上坟，咱家倩钰也去了……”

王克群：“我明白了，伯母。看来倩钰小姐暂时还不会答应成亲的，我这就回去回老爷吧！”

代氏：“老爷咋说的呀？”

王克群：“老爷说，让二位伯母好好劝劝倩钰小姐，把成亲的日子定下来……”

代氏眯眼摇头。

刘氏：“倩钰这个样子了，你还愿意娶她呀？”

王克群：“伯母，您也会看出来吧，我是一心一意爱倩钰的。我帮老爷做这些事，也是为了能娶她为妻。不管她怎样对我，我王克群这颗心是不会变的……”

代氏：“你这孩子倒是痴情得很……”

刘氏：“可是，倩钰的心伤得很重，我没法跟她提你们的亲事啊……你，还是先回去，过些日子再说吧……”

王克群：“伯母，我想看看倩钰……”

刘氏：“不行吧，我怕她看到你再……”

王克群不甘心地摇头叹气。

曹倩钰的声音传出来：“娘，您让他进来，我把话跟他说清楚……”

19-9日。内。康先生家中。

康先生明显苍老了许多。康夫人也憔悴了许多。

康先生拿信的手在微微颤抖。

康振华的声音：

“敬告父母大人：儿正在梁府养病，已大见好转，父母切勿忧虑。唯儿之志，惊扰二老，实于心不忍。更谢二老胸怀广仁，儿深以此为荣。

时值风云莫测，前途亦未可知。然儿反袁之志弥坚，意在效行前辈而启之后人，前仆后继，大业可成。

儿不在父母床头膝下，不敢言孝。唯望二老心如宇宙，寿齐海天……”

康先生哽咽着。康夫人泣出声来。

康先生抑住激动。继续看信：

画外音继续：“梁大人已做安排，纪家父子之仇，不日可报。另启父母，省城各学校正在招生，小妹可来就读女子师范，曹家兄弟也可来省城就读……”

康先生感喟不已，夫人则泪流满面。

康先生收起信笺，欣慰而笑：“振华我儿，虽年轻体弱，但其忧国忧民之心，追求理想、誓效革命之志远超我甚。康门之子，华夏之骨。为父幸甚，康门幸甚，中华幸甚啊……”

康夫人泣出声儿来。

康先生轻拍夫人的肩头：“夫人为我生育此子，恩德重我康家，仲仁感念不忘……”

康夫人：“先生，我……”

康先生：“夫人，喜信既来，心旷神怡。多日未饮，今日一休吧……”

康夫人倚在丈夫胸前，嘤嘤而泣……

19-10日。内。县府大堂上。

曹武：“哈哈，看看那些个富贾豪绅，一个个是投咱所好，都他娘的争抢着请咱们赴宴看戏，呵呵，太美了简直……”

曹威：“爹呀，您可是来历最奇特、威势最大、名声最响的一任县长……”

曹仕仁：“嘿嘿。咱这里本就是中国龙的故乡嘛……”

黄大猛跑进来：“报告县长大老爷，局长大人……”

曹仕仁：“不要再称老爷了，要称大人县长大人……”

曹威：“对对，都要叫大人。你说吧，什么事？”

黄大猛：“是，是大人。那个姓尤的会长来了，说请曹老爷啊不曹大人去翠丰楼赴宴……”

曹仕仁：“他终于来了……”

曹威：“尤万富，呵呵，憋不住了吧。”

曹武：“咱爹要他做个县丞，他还装病不答应。人家钱串子可识时务，不但痛快地答应当财税所长，还请咱两次大客了。请这个姓尤的做陪他也没去。这回倒自己来了，有能耐再装下去呀？娘个腿儿的……”

曹仕仁：“小武子别说了。咱现在做了官了，不要再说粗话，说话前也要多动脑子想想，别他娘的啥话都说。等克群回来，你们兄弟要多请教……”

曹威：“这个尤万富倒是个老猪腰子，不象苏子聊和钱串子那些人脑瓜活泛转得快。爹说答应姓尤的请客不？”

曹武：“咋不答应呢？爹正好好好拿拿他……”

曹仕仁打了个响嗝：“刘参事刚请咱赴过宴，这还没消食呢，他娘个姓尤的，赶个时候都不会。”

他皱眉看着儿子们：“武子说的倒是个好主意。我就拿拿他，也装病不去，看他还咋办？对，威儿，你去跟他说，就说我酒喝伤了，回了他娘的……”

曹威一怔。

曹武乐了：“我去回他……”

19-11日。内。曹倩钰的房间。

孔怡香正在给曹倩钰梳头。倩钰额头的伤痕犹在。

孔怡香：“哪有你这样的小姐呀，哭就哭了求就求了，咋还没命地磕头呢。你看这伤疤，一时半会儿也褪不下去！”

曹倩钰：“我磕这几个头就救下了康公子的性命，太值了。当时我要不磕头求他，曹武一定会开枪打死康公子的。曹武，我恨你，恨你一辈子……就象这块伤，就算是以后好了，表面上看不出来了，可永远伤在我的心里……”

孔怡香：“哎哟，女人心里的恨可不是轻易就能消除的，曹武以后可得小心了……那你大哥，你也一样恨他吧？”

曹倩钰：“在我心里，已经没有了父亲和哥哥……”

孔怡香：“唉，也真是怪不得你……”

她看看床头放着的一个包着衣服的花包袱：“你包这多衣裳做啥呀？”

曹倩钰：“我想去送给翠莲的……我……太对不起她了……我欠她一辈子……”

孔怡香：“唉，我听说，翠莲疯了……”

曹倩钰泪珠涌出：“她好可怜啊。眼看就要成亲了，却突然失去了心上人，谁能受得了啊？”

孔怡香劝着：“好了好了。这也是她的命吧。”

曹倩钰：“我要永远留在塬上，尽力帮助她照顾她，死也不离开槐塬半步！”

刘氏和代氏后面跟着王克群走进来。

刘氏：“倩钰，你看，克群他都写好了……”

曹倩钰冷冷地：“让他给我念一遍，一个字不许差……”

刘氏皱眉，看看王克群。

王克群：“好，我就念给小姐听！”

“王克群向曹倩钰小姐求婚，愿意答应倩钰小姐的下列条件。一，成亲日定在纪氏父子百日之后的第一个初五。二，须陪同倩钰小姐每年为纪氏父子烧年祭。三，倩钰小姐可随时去西场里探望曹翠莲。四，成亲后，永远在塬上居住，不得迁往他处。五，需新建住房，不同双方父母同住。所列五款非经曹倩钰小姐同意，不得有任何变更。

保证人：王克群。中证人……中证人还没定下……”

曹倩钰：“大嫂，麻烦你做个中证人吧……”

孔怡香：“哪有嫂子给小姑做证人的？”

曹倩钰：“就是我娘给我当证人，有谁敢反悔吗？”

代、刘对视摇头。

王克群：“我保证连反悔的念头都不会有。麻烦少夫人在这里签名吧……”

代、刘对视苦笑。孔怡香拿笔写字……

19-12日。内。曹仕德家。

东上屋里，孟昱茹在整理着衣物。

她手捧一件崭新的衣服，悲泣着：“正杰呀，娘给你做的新衣裳，你连试试都还没试呢……”

她努力压抑着泣声：“娘没有关照你，没保护好你呀……”

回响起翠莲和正杰的声音与当时的画面回放：

“瞧你那破衣裳可真脏透了，我陪你扔后坡沟里吧……”

“不不，别扔，我还有大用处呢……”

“洗都洗不出来了，你还留它做啥呀？”

“嘿嘿，我有小伙伴儿，他们穿的衣裳还没这好呢……”

“呵呵，看不出你这小大人，心会这么善良啊。”

泪水从孟昱茹的指缝渗出。

从院里传来翠莲的笑声：“呵呵，哥哥飞回来了，来跟我成亲了，呵呵，哥哥，你别跑呀，妹妹赶不上你……哥哥等等我……”

孟昱茹迷濛的泪眼。

正义的声音：“姐姐，别跑了，咱回屋吧……”

正良的声音：“姐姐，哥哥在你房里呢，咱去找他呀……”

紧接着是“咕咚”摔倒的声音。

衣服掉在地上，孟昱茹拾起衣服捂上泪眼……

19-13日。外。曹家大门外。

手提大烟袋正要进院的曹仕德呆呆地看着。

19-14同时。外。院内。

正义和正良扶着哭笑不已的翠莲往厢房走去。

翠莲捧着手帕喃喃着：“哥哥不要了，不要妹妹的手帕了……妹妹不怪你，妹妹等着你……哥哥等等我呀…”

19-15同时。门口。

曹仕德蔫蔫地转回身去，倚墙根儿蹲下，木然地从腰间摸出烟荷包，慢慢地装上烟沫，划火点上……

他眯眼喷出一口烟来，脸上爬满了褐色的蚯蚓般的皱纹……

19-16同时。胡同口。

曹倩钰手提着一个花布包袱，低着头慢慢地走出来，抬头看到前面的曹仕德，她呆住了……

她闭上眼睛，低下头，向前走去……

19-17日。外。省城，某部队驻地。

操场上，几百个兵士整装待发。

戴着右眼罩的吴俊雄大步走向大胡子张子昌，敬礼。

吴俊雄：“报告将军，属下吴俊雄率所部兵士整装待命，请将军训示……”

张子昌：“训示就不必了。吴老弟，曹氏父子可是诡计多端，还呈告说是全县人士联名推举他当的知事，他奶奶个孙子的，贼胆儿比我还大咧。老弟此去，一定多加谨慎，务必一举破城，活捉曹氏父子押回省城……”

吴俊雄立正敬礼：“属下保证不辱使命，请将军静候捷报！”

站在张身旁的梁正本上前一步握住吴的手：“有劳吴团长了。为兄当先略表谢意。现洋两千块为将士们壮行……”

他回身看向康振华。

康振华吃力地提起地上的两只箱子，走到吴面前放在地上，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礼单双手托着向吴俊雄送上：“预祝吴将军马到成功！”。

吴俊雄接过礼单点头致谢，抬手示意。他的随从上前提走箱子。

康振华又从内衣袋里摸出一个信封：“吴将军，这是我凭记忆画的诸县地图，希望对您有所帮助！”

吴俊雄将马鞭夹在腋窝里，双手接过信封：“好极了！多谢兄弟帮忙。我必胜无疑！”

吴俊雄转向张、梁敬礼。

张子昌点头挥手。

吴俊雄纵身上马，马鞭一挥：“出发……”

队伍浩荡开去……

19-18日。外。花园小径。

张、梁、康边走边谈。

梁正本：“吴团长可真是一员虎将啊……”

张子昌微笑：“这个左眼子，打起仗可真是玩儿命的。呵呵，你知道他为啥叫吴左眼儿吗？”

梁正本：“卑职只知他的名号，尚不晓他的来历……”

张子昌：“这家伙可是个真正的铁杆儿土匪，手上有十几条人命。当年他来投靠我时，送我的见面礼物竟然是我一个仇家的人头。呵呵……”

梁正本：“可谓精勇之士啊……他的眼睛……”

张子昌：“那是在投我之前，他那一伙子窝里斗，他的右眼被打伤了，他愣是捂着眼睛刀劈对方。后来他那右眼瞎了，只剩下一只左眼，大伙儿就送他个绰号吴左眼了……”

梁正本和康振华感佩地点头。

张子昌：“他可称得上我手上的一把刀啊，此番点将，我首先想到的就是他……”

康振华：“吴将军必定马到成功大获全胜的……”

19-19日。内。曹仕仁的卧室内。

王克群正在向曹仕仁汇报着。

曹仕仁生气地摇头：“这个小妮子，真他娘的中邪了……真是气死我了……”

王克群：“好歹，她到底还是同意跟我成亲了……”

曹仕仁：“这就好办喽。她成了你老婆，也就能收住心了。你对她再好点儿，她也能转过心来的。呵呵，只要成了亲，那些个条条框框还有屁用啊……”

王克群：“老爷说的对，那我就开始张罗建房子了……”

曹仕仁：“你为我立下了汗马功劳，所有的费用都由我出，不用你老子的一分一厘。呵呵，你看……”

他指着旁边桌上的两只大箱子：“尤万富刚送来的一万块，全他娘的新大洋，你拿去建房子吧。钱串子那里的钱就不要动了，我已经答应入他的股了……”

王克群：“老爷此举高明啊，咱将钱川志笼络住，他就会卖大力气，到时候，大洋还不哗哗地往咱这里流？”

曹仕仁笑了：“还有那个苏子聊，也给我许下大愿了。说要搞一个姐妹戏班，专门演咱爱看的戏，还要找几个文人编写戏本呢。真是没想到啊，当初，这些人打心底里看不上我，把我当成土包子一个，现在呢，反倒一个个忙不迭地宴请我奉承我。哼哼，他们也没想到会有今天吧……哈哈……哈哈哈哈……”

19-20日。内。康先生家内室。

康夫人正在同女儿康丽华说笑着。

康丽华撒娇地：“娘怎能取笑女儿呢？女儿才十六岁，哪有那样的心思呀。”

康夫人：“有没有那心思女儿自己知道，娘不过是……也很喜欢那个十九岁的曹正义而已……”

康丽华：“娘，您说，正义能愿意和我一起到省城读书吗？”

康夫人：“去省城同你大哥在一起，我想他一定乐不得的……”

康丽华：“那我明天就去槐树塬跟他说，他要是同意的话，我们就一起去省城找大哥……”

康夫人黯然地：“你大哥的身体真让娘担心啊，娘一想起来心就痛……”

康丽华：“我也担心大哥啊。我和正义去了就好了，就能照顾大哥了……”

康夫人：“唉，你们都要走了，娘真是舍不得呀……”

康丽华：“娘，您别难过。我和大哥会常回来看您的呀……”

康夫人：“算了，娘不难过了，只要你们保护好自己，平平安安的就好…”

    突然，枪炮声传来，母女同惊……

19-21日。外。城门处。

枪炮轰鸣，人喊马嘶，吴俊雄在指挥着部队攻城……

城墙被轰塌，守城的兵士纷纷抱头逃命。

马上的吴左眼哈哈大笑，挥兵攻进城内……

19-22同时。外。城内。

曹仕仁父子惊恐地看着败退溃逃的士兵。

曹威大叫着：“武子，快带人保护爹呀，从西门冲出去……”

曹武搀着曹仕仁，后边跟着几十个士兵仓惶逃命……

战斗并不激烈地进行着。

吴的兵士攻到大街上，许多曹的兵士跪地缴枪……

吴俊雄哈哈大笑：“姓曹的真是个大草包，白费我这么大气力了……”

吴的士兵冲进县府，里面的佣人差人纷纷跪地求饶……

吴俊雄下马……

19-23日。内。县府大堂。

那张县太爷的虎皮大椅上空空如也。

吴左眼：“他娘的咧，这虎皮大椅，多少文生武士都坐不到，姓曹的老土毛子竟敢抢占，真他娘的狗胆包天。哈哈哈哈，他娘的，我也过过瘾试试……”

他笑哈哈地走上前，抖身坐了上去，往下看着：“真他娘的威武啊……”

杨副官跑进来：“报告团长，城内已全部肃清。保安团死三十二人，伤六十八人，二百五十一人降服，少部分散兵随曹氏父子逃走了。我部阵亡六人，十八人受伤。这仗打得可出奇地顺啊……”

吴俊雄：“哈哈，曹氏父子都是大草包，还他娘的敢当县长。你马上行文上报张将军。县城已攻下，曹氏父子暂时逃出。我以为，今日首要为安民护市，休整队伍。三日后兵发槐树塬，捉拿曹氏父子。”

杨副官应喏。

吴俊雄一抬手：“还有，请张将军转报靳督军，县里不可一日无主，我先自任知事，整肃县政。待抓住曹氏父子返兵之时，再行委任县长！”

杨副官：“是……”欲走。

吴俊雄：“等等，速带人去山寨接我干娘和夫人过来……”

杨副官一怔微笑：“团长，您在省城时，多次接她们同住她们都不去，这回她们能愿意来吗？”

吴俊雄：“呵呵，接接试试嘛。这里是她们的老家，能不回来看看吗？只要她们一说不来，你就赶紧撤回。我自己多清静啊……”

“呵呵，遵命！”杨副官点头走了。

吴坐在虎皮大椅上悠着笑着……

19-24晚。内。曹仕德家里。

一大家人正在吃饭。

孟昱茹在给翠莲喂着饺子：“好女儿，来，再吃一口……”

翠莲听话地张口咬下了半个饺子，呵呵笑着把玩着手帕儿：“哥哥，你也吃呀，来，张口，让娘喂你一口啊……呵呵……”

她将手帕向孟昱茹拿饺子的手湊过去……

孟昱茹微笑着也将拿着饺子的手向手帕湊过来。

翠莲咯咯乐着，没嚼碎的饺子卡住了她的喉咙，她咳呕着……

孟昱茹微皱眉头，连忙给翠莲捶背。

翠莲将口中的饺子吐了出来，孟昱茹赶忙用一只手接着，又扭着身子用另只手拿起自己的手帕为翠莲擦着嘴角……

曹正义皱眉，呆呆地看着。

旁边，曹仕德一声不响低头吃着饺子。

其他孩子也都默默地吃着。

正义放下筷子，起身走了出去……

孟昱茹看着正义的背影，微微叹息一声。

几个孩子都抬头看向母亲，孟昱茹一怔，赶忙给翠莲喂水喝……

19-25晚。外。院内。

正义一手扶着碗口粗细，正挂着青杏的杏树，仰头望着朗朗的晴空。月牙儿弯弯，星光闪闪……

他深深地呼吸着，向大门走去……

19-26晚。内。曹仕仁家餐厅里。

代氏、孙子、刘氏、孔怡香、邱香兰、曹倩钰正在用餐。

孔怡香拄着筷子，皱眉看着桌上的菜肴：“一想到快要进城大吃山珍海味了，我就一口也不想吃了……”

代氏皱眉撇嘴：“那你咋不早跟着进城去呢？你走了，家里也能少一份儿开销……”

孔怡香看看倩钰：“还不是忙着为宝贝小姐备嫁吗？”

曹倩钰冷冷地：“不给我备齐单子上的嫁妆，谁也别想离开这儿……”

刘氏白了女儿一眼：“你要的哪是嫁妆啊，简直就是金山银山，你三辈子都用不完，还不如直接就要金条呢，你看看，弄满一大屋子了，还嫌不够……”

孔怡香：“哈哈，人家是为长远打算的嘛，将来生他一堆的龙子凤雏，就不用象婆婆这样大扣小抠了……”

代氏：“我咋抠了？你看看这满桌的菜肴，这槐树塬上谁家能比？香兰你说，你家现在也算得上第三大户了，你家有这排场吗？”

邱香兰摇头：“这大排场，在我家里过年时候也见不到。我父母可是细肠子，吃不得大鱼大肉的……”

代氏：“哪是他们细肠子啊，邱老爷是过日子的人啊……”

孔怡香：“是啊，谁不知道邱元外是远近闻名的邱大抠……呵呵……”

刘氏：“也难怪他抠巴呀，邱家来塬上可是白手起家的。邱员外不但会节省，还更能干啊。这十几年功夫，家业就搞这么大……”

邱香兰：“还不是您曹家给的恩惠吗？免了两个作坊的税，还给了几十亩好地……唉，可惜呀，我娘没生出个男孩儿来，我爹总对我娘报怨家业无继啊……”

画外：一阵人喊马叫的骚乱声音传来。

屋里人全都一惊。

代氏：“好象有威儿和武儿的声音……”

刘氏：“我听着也象啊。咱快别吃了，都出去看看……”

几个人忙奔出屋门，往院里一看，全都大惊失色。

19-27同时。外。院内。

几十个人马乱成一团。

曹威曹武搀扶着曹仕仁向上房走来。曹仕仁大口喘息着。

代、刘大惊，忙迎上前：“啊呀，老爷回来了？”

“老爷，这是咋了呀？”

曹武：“你们先别问了，快扶我爹进去歇息……”

代、刘慌忙接替儿子搀扶着曹仕仁进到屋里坐下。

代氏为曹抒着胸背，刘氏赶紧去端茶水。

曹仕仁终于舒过气来：“他娘的啦，总算逃回来了……”

代、刘同时目瞪口呆。

曹仕仁喝水没喝好呛了一下，咳嗽起来，代、刘赶紧为他抚胸捶背……

曹仕仁止住咳嗽：“快叫人去找王克群……”

刘氏摇头：“克群说去顾县给倩钰打镯子，这会儿恐怕没回呢……”

19-28同时。外。王怀善家。

曹武连连地拍着大门：“开门啊，快开门啊……克群你快开门啊……”

19-29同时。内。上房西屋里。

王家人已熄灯睡下。

昏暗中，王怀善被拍门和喊叫声惊醒。

他咬牙皱眉，捅捅身边的老伴儿：“你快起来，快起来呀……”

王赵氏睁开睡眼，不满地：“你又做啥？白天陪你穷愁瞎唠，夜里也不让睡安稳觉……”

王怀善：“你听听，门都快被砸碎了……”

拍门声传来。

王赵氏一惊：“准是克儿回来了，多少天都不着家了，这会儿咋想起回家了呢？唉……”

她摇头下地穿鞋……

王怀善：“你啥耳朵啊，没听到是叫克群给开门吗？准是那个曹二虎……”

王赵氏皱眉生气地：“这么晚了还来作人，真不是东西。哼哼，我还正想问问他呢……”

19-30同时。大门外。

王赵氏开屋门走出来：“别拍了，来了，来了……”她小跑到门前，抽开门闩……

曹武大步就往里进。

王赵氏张手挡住：“这大黑天了，你又作啥妖啊？”

曹武：“我找克群，他咋还没起来？是不是被你们下蒙汗药了？”

王赵氏：“你胡说啥，真是啥人啥心思。我告诉你，克群都失踪半个月了，我……我还想跟你们要人呢……”

曹武瞪眼：“什么？跟我要人？他真没在家吗？”

王赵氏冷笑：“整天跟你们一块堆儿鬼混，他去哪儿了你不知道？”

曹武气得直摇头，他向王克群的屋子看看，不甘心地摇头转身。

王赵氏气恨地关门：“招魂儿的鬼……唉，没出息的儿子啊……”

19-31夜。村外。

夜风轻轻吹拂着树枝，斑驳的月影洒在脚下的小径上。

曹正义走在槐林中，走向后坡……

前面不远处，隐隐地现出低矮的坟墓来……

曹正义叹息一声，深吸一口气，大步向前走去……

19-32夜。内。曹家翠莲屋内。

孟昱茹正在服侍翠莲洗脚，翠莲仍在把玩着那只手帕……

正良手拿布巾蹲在母亲身边。

炕上，正宇和玉秀在为姐姐铺着被褥。

孟昱茹为翠莲擦脚，正良端起水盆向门口走去……

门开了，于丽兰急急地走进……

正良点头笑笑：“于姨来了……”

于丽兰点头笑笑，走到孟昱茹面前：“夫人，告诉你个好消息，大好消息……”

孟昱茹：“看你，这么匆忙的，啥好消息啊？”

于丽兰：“东房上完了呗，老狐狸那帮人完蛋了……”

孟昱茹一惊：“咋回事儿啊？”

于丽兰：“我们正在家里吃饭，麻三爷一步闯了去，说，东房上被人打回来了，曹武手下三百多人，就逃出来三十多个，现在，曹家已乱成一锅粥了，哈哈……”

孟昱茹大惊：“真的吗？”

于丽兰：“乍一听我也不信，就让老憨出去看看。他就拉三爷一起去了，不一会儿就回来了，乐得他俩嘿嘿哈哈一个劲儿地傻笑……”

孟昱茹皱眉摇头。

于丽兰：“他俩一出门，正碰上那个小能嚎，帽子歪戴着，光着脚丫子正往家里奔。老憨拽住他问咋回事儿，他说是不知从哪来了一大队人马，把县城给打下了，哈哈……”

孟昱茹听呆了。

于丽兰：“算是老狐狸狡猾，没有跟人家硬干，看事儿不好，撒丫子就跑回来了，好可惜啊……”

孟昱茹：“乱了，真是大乱了。就为了那把老虎椅子，今天你打来，明天他打来，谁胜谁败不说，遭殃的还不是老百姓？”

于丽兰：“管他谁败谁胜谁遭殃呢，老狐狸败了就是好事儿……呵呵，这回成了丧家狗了，看他还得瑟不……”

孟昱茹：“这可真是报应，呵呵，快帮我扶翠莲躺下，咱去告诉老爷去……”

于丽兰：“还用得着咱？他俩早就去告诉了。这会儿，他们不定乐啥样儿了呢……”

19-33同时。外。曹家坟地上。

曹正义坐在坟前，流泪倾诉着：

“哥哥，你走了，扔下姐姐不管了。姐姐哭啊哭啊，哭抽了，哭傻了……”

“哥哥，咋办啊？你告诉弟弟咋办啊？”

“娘不敢当我们的面儿哭，可她常躲着自己哭。哭完了，还得装得轻轻松松的样子照顾咱爹和弟弟妹妹，尤其翠莲姐姐……”

他抹着眼泪：“哥哥，你知道吗？姐姐她哭疯了痛傻了呀……”

“我眼看着咱娘那样操劳，却帮不上她的忙，我心里好难过啊。我多想替咱娘照顾姐姐，可是……”

“哥哥，我想来想去，终于有了一个主意……”

“哥哥，我想……我想同翠莲姐姐成亲，我和她成了夫妻，我就能好好照顾她了……”

“哥哥，你同意吗？你同意我和姐姐成亲吗……”

“哥哥啊，你要是同意的话，就托个梦给我吧……”

画外：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曹正义转头看去，隐约有四五个人影往这里奔来。

他擦擦眼睛，站起身来。

那五个人到了坟前，是曹仕德、麻三爷、胡老憨，孟昱茹和于丽兰。

曹仕德奔到纪玉和的坟前，“咕咚”跪下：“大哥啊，我来看你了……呵呵……”

麻三爷和胡老憨也陪他蹲在坟前，燃香烧纸。

胡老憨：“老纪呀，你笑笑吧，老天爷开眼了，为你报仇了……”

曹正义惊愕。

孟昱茹走过来：“义儿，你怎么又来这儿啦？”

曹正义：“我，我想哥哥了，来跟他说说话……”

于丽兰：“大少爷，我告诉你个好消息。老狐狸一家子完蛋了，他们被强人打回来了……”

正义大惊，继而欢笑……

19-34夜。外。县城。

夜色茫茫。星光暗淡。街上行人不现，几个士兵急匆匆走过。

19-35夜。内。康先生家。

康先生夫妇合盖着薄毯靠在床头正在夜谈。

康先生：“你方唱罢我登场，来去匆匆皆过客。偏隅小地尚如此，万里神州又如何？”

康夫人：“乱吧，乱吧。谁能耐谁搞，不搞得天翻地覆也换不出新模样儿来……”

康先生：“这个姓吴的带来一个团的兵力，而且来得这么快，可以说是突然袭击……夫人，你想，这不是有预谋、有准备的吗？”

康夫人：“这是肯定的了。曹仕仁能预谋的事，别人也能预谋啊，而且比他本事还大呢。以后啊，说不定还会来哪路强人呢？呵呵……”

康先生：“夫人不会忘记振华的来信吧？”

康夫人：“当然不会忘记。他说的话都留在我心里呢……”

康先生：“既然如此，夫人是否想到，这姓吴的带队伍来攻县城，一定与振华有关呢？”

康夫人一惊，皱眉思索：“有可能吧……啊不，我想起来了，他信里曾说，纪家父子之仇，不日可报，啊，真的是他……是他呀，咱的好儿子……”

她兴奋地拉住丈夫的手贴在脸上：“好儿子啊，你还好吧……”

康先生：“我能肯定，一定是他说通了梁大人，梁大人又求助于张将军，一定是这样的……”

康夫人惊愕：“哎呀我的天啊，一定是这样的，真是我儿振华啊……哎哟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19-36夜。外。康家大门外。

四个持枪的大兵。

台阶上，一个兵在“啪啪”地敲门。

老徐打着哈欠开门，一见眼前站着四个持枪的士兵，大惊：“哎呀兵爷，这么晚了有啥公干啊……”

为首一个兵：“请问，康神医康先生在家吗？”

老徐迟疑地：“在家是在家，可他劳累一天已经睡下了……”

那个兵：“你快去通告，就说吴团长吴县长有请……”

老徐大惊：“啊，他请我家先生做啥呀？”

那个兵：“我们团长张口就要我们来，请康先生给我们的伤员治伤……”

老徐惊愕：“去……去哪儿呀……”

那个兵：“县府大院儿。”

老徐摇头：“先生刚刚睡下，咋好叫他起来啊？他身子骨很弱，经不起折腾，明天地吧。”他欲关门。

那个兵皱眉，随即油滑地一笑，掏出两块大洋掂了掂，递向老徐：“你可真够称职的呀，我才想起来还得用这个。你拿着快去通报，轿子马上就到……”

老徐一瞪眼，推开他的手转身走去……

片尾曲：《风云一页》

“风云一页雾沉沉，苦海漂萍欲断魂。莫论清浊邪与正，是非善恶难辨分。啼笑人间荒唐事，待有来者挽乾坤。

风云一页雾重重，人间地狱鬼魅行。神州何处无苦日，血泪汩汩苍海平。不教苍天伐万恶，何言安得万民生。

风云一页雾茫茫，壮儿舍得爹和娘。此去或无身还日，期将热血祭天苍。唤起兄弟闹革命，为我民生国运昌。

风云一页浪滔滔，山河破碎堪悲号。前仆后继赴国难，无数英雄竞折腰。驱除强虏保家地，神州猎猎红旗飘。”

电视连续剧《龙乡情仇》                                           

祭奠和弘扬“仁善博爱、坚忍自信、勇敢图强”的中华精魂

第二十集              

片头歌曲：《家在龙乡》

“问君何处最想往，梦里几度槐花香。烟云飘缈心头过，一声问候寄远方。历尽悲欢，苦难饱尝，家仇国恨何堪殇？壮士去兮甘洒热血，为我民生国运昌。龙乡啊龙乡我的家乡，炎黄子孙，热血儿郎，民族精魂，丰碑不朽，中华正气永飞扬。问君何处最想往，花香飘处是故乡。”

本集内容提要：

康振华带领反正的卢团长和士兵欲出城投奔居正领导的革命军，被城防部队识破，两部于城门处激战。康振华毅然担当掩护任务。吴俊雄喜哈哈地迎接夫人曲采琴，二人在大堂说笑时，为士兵治完伤病的康先生从旁边经过，曲采琴慌忙转过头去。采琴要求夫君一定要将秘密守住，并警言劝告吴做个好官。曹正义向母亲说出要代替正杰哥哥照顾翠莲姐姐一辈子，孟昱茹为正义对翠莲的深情而感动，答应要为正义和翠莲成亲。康丽华一行被护庄队员拦住，大兵与护庄队员发生争执，后经丽华劝说后合好。王克群得报赶来，要将康迎进东房上曹家遭康拒绝。康夫人同表妹说及丽华对曹正义的情意，钱川志欲同康先生探讨处置曹仕仁在其钱庄存款一事。吴氏夫妇在商议如何对待曹仕仁父子，二人先生争议又达成一致。康丽华探望病中的翠莲，为她的痴情感到心痛。昱昱茹为康丽华的真诚朴实感到高兴。康丽华请曹正义带她到塬上看看风光。康先生夫妇同看振华来信，得知振华入了中华革命军又生担忧，康先生也心情沉重。曹正义陪同康丽华在槐林中散步，两人谈起了各自的父母对孩子的教育，也说起了今后的打算，康丽华为曹正义的决择而震惊和失望。刘氏假借倩钰名义请康小姐去曹家赴宴。康丽华与曹按倩钰相见悲喜。曹仕仁父子和王克群得意而笑并依王计而行。曹仕德一家人在等康丽华回来一起吃晚饭。曹威和王克群在罗家饭店宴请吴的几个大兵，探出了吴县长爱财的门道。康丽华同曹倩钰在房间里饮酒说笑哭叫，令门外的代、刘二人惊愕不已。曹仕仁收到吴县长的信，为能躲过灭顶之灾而庆幸。

20-1凌晨。外。省城城门处。

战斗在激烈地进行着。

机枪喷吐着火舌，冲上来的士兵一排排倒下……

机枪手旁边，指挥官猫腰手持大喇叭：“卢烈生，你们冲不出去，快投降吧。督军说了，只要你回头，还保留你原职……”

断墙后，康振华和卢烈生在焦急地观察着。

卢烈生大骂着：“放你娘的狗臭屁。告诉你王麻子，我就是打的只剩一人，也要冲出去参加革命军。冲啊弟兄们，活捉王麻子……”

士兵冲上去，又接连倒下去……

卢烈生急得直捶墙头。

一个小军官：“哎呀团长，三连有个刘石头，会弄土炸弹，投得又远又准……”

卢烈生一愣而笑：“我也听说过此人。传令兵，快去把刘石头给我调来……”

传令兵应声跑去。

又一个兵跑过来：“报告团长，后面也压上来了，我们遭到夹攻了……”

康振华眉头紧皱：“卢大哥，情势危急，我带一个连去阻击他们，你在这指挥全力攻门，一定要冲出去，与我们的接应部队会合……”

卢烈生：“不，那太危险了，你不能去，我派别人，你必须跟我在一起……”

康振华：“卢大哥，别争了。我去了能鼓动士气，我必须去……”

卢烈生一把抓住康振华的胳膊：“不行，你不能去……我去……”他扭头就冲出去。

康振华：“卢烈生，你站住。不然我开枪了……”

卢烈生一震，止步回头，大吃一惊。

康振华的枪口指向他自己的太阳穴。

卢烈生跺脚，走回：“兄弟呀，我要你活着回来，带我们投革命军……”

康振华微笑点头，一挥手，带两兵向后面冲去……

卢烈生狂燥地：“弟兄们，夺取城门，给我冲啊……”

士兵们冲上去，却又被火力给压了回来。

卢烈生满脸大汗，咬牙叫着：“王团长，你放我部队出城，我送你十万大洋……”

对面声音：“钱你留着置棺材吧，哈哈，弟兄们狠狠地打呀……”

卢烈又急又恨，扯下军帽掼在地上。

一阵叫喊声，传令兵带刘石头跑过来。

刘石头：“报告团长，刘石头到！”

卢烈生：“你拿的就是土炸弹？”

刘石头：“是啊团长，就剩两个了。保证让王麻子飞天上去……”

卢烈生大笑：“太好了，咱们出城后，我建土炮连让你当连长……”

刘石头：“谢谢团长。这地儿有点远，请团长火力掩护一下，我到那个墙角投弹！”

卢烈生一挥手：“好。停止进攻，火力就地掩护！”

火力掩护下，刘石头冲到那个墙角，眯眼瞄准，甩出炸弹……

炸弹开花，血肉横飞……

20-2日。外转内。县府。

吴俊雄哈哈笑着迎出门来：“哎呀夫人，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没想到你不但来了，还竟然来得这么快？”

吴夫人：“欣闻夫君连夜破城，可谓劳苦功高。又知夫君荣任县官，为妻更加欢喜。自然应当前来问候祝贺呀……”

吴俊雄大笑：“多谢夫人美意呀，夫人请……”

吴夫人款步登阶，吴在旁相扶，吴的手下提拿着夫人的行箱。

夫妇相携走进县衙正堂。

吴夫人怔怔地看着那张虎皮大椅，微微叹息。

吴俊雄：“夫人为何叹息啊？”

吴夫人：“干娘告诉我，这张虎皮大椅已经存在上百年了。走马灯似地换了不知多少个县官儿，有的升职调任，有的被赶下台，也有不少获罪杀头甚至株连九族的……”

吴俊雄一怔：“为夫刚刚做上县长，尚待施政治理。夫人此言……恐有不吉吧？”

吴夫人：“为妻不过是提醒夫君，做官可以，切莫欺人害人。此话，是我行前干娘所教……”

吴俊雄一怔，对手下挥手，手下离去。

吴俊雄：“干娘她，还是不愿和我同住啊？吃了大半辈子的苦，也该风光风光了吧？”

吴夫人：“干娘早已看破红尘，避之唯恐不及。再说，她年岁已大，贪图清静而已，夫君不必怪她……”

吴俊雄：“我当然不会怪她。但是，世道混乱，强者为王。而要想成为强者，不老谋深算，不心狠手辣又何以成事？干娘说我忘本了，变坏了，那是她老了，一派妇人之仁罢了。夫人你尚年轻，才思超人，不会同干娘一样见识吧？”

吴夫人一笑：“为妻当然没有干娘那份菩萨心肠。只不过想，你我乃患难夫妻，你的成败进退即是我的荣辱安危。身逢乱世，夫君斗场，为妻的不能闭口不言，徒作壁上观吧？”

吴俊雄：“夫人所言极是，当言的请夫人务必尽言……”

吴夫人：“夫君既然这样说，那为妻还真是有话要说……”

康先生和小助手各提医箱从旁边经过。

康先生：“吴将军，伤病兵士大部已经康复了。以后我就不再来了，如有意外请及时告知。”

吴夫人看了康先生一眼，慌忙向吴暗作手势，转过头去打量着旁边装饰。

吴俊雄一怔，随即向康迎去：“哎呀康先生，真是辛苦您了，我要设宴答谢先生……”

康先生：“不用麻烦了，您公务忙，我就告辞了。”说完施礼，转身走去……”

吴俊雄：“那咱后会啊康先生……”

吴夫人转回身来，看着康先生的背影，眉头紧皱……

吴俊雄走回来：“夫人啊，连康先生你都不愿见吗？”

吴夫人：“我并非不愿见大先生，而是不愿露出我的身份来。岂止是我，你也千万不能……记住，你只有一个名字：吴俊雄，吴团长。”

吴俊雄：“呵呵，夫人放心吧，没有人能认出我来。这里原本就没人认识我，再加上我现在这模样……”

吴夫人看着丈夫，摇头而笑：“十年未相见，吾人非彼人。无人识吾人，吾人自识人……”

吴俊雄欢喜地挽住了夫人……

20-3日。外。曹仕德家院里。

曹正义伏在东厢房窗前，从窗户缝隙向里面看着。

20-4同时。内。屋里。

孟昱茹正在为翠莲擦洗着。

翠莲咯咯地笑着：“哥哥，你又飞走了，我看不到你了，呵呵，好痒啊……呵呵……”

她摇晃着躲避着……

孟昱茹皱眉摇头……

20-5同时。外。

曹正义转过身来，痛苦地摇头。他默默地走了两步，靠在墙上，呆呆地出神。

画外音：

小正义：“她的命可苦了，娘您收下她吧……”

孟昱茹：“好吧，你就做我曹家的女儿吧……从今天起，你就叫翠莲曹翠莲吧……”

“噢，噢，我有姐姐喽……”

“噢，噢，我又有家了，又有爹娘了……”

曹正义倚在墙上，痛苦地摇头。

孟昱茹开门出来倒水，看见了正义：“义儿，你在想什么？”

正义一惊，慌忙摇头：“我……我正要下地去看看……”

孟昱茹笑笑：“你别去了，等会儿娘为翠莲换完衣裳，就跟你谈谈，行吗？”

正义看着娘，忧愁地：“姐姐太让人可怜了，娘也太劳累了……”

孟昱茹走到墙角倒了脏水，走回来：“义儿，你的心事娘多少看出来一些，娘也真想和你好好谈谈……”

20-6日。内。县城康家。

诊室内，康先生正在为女病人诊病。康夫人在打着下手，旁边有两个病人的家属。

门开了，康丽华急急走进来，兴奋地：“爹，娘，告诉你们一个大好消息……”

康先生一怔。

康夫人抿嘴一笑：“啥好消息，让我女儿这么兴奋？”

康丽华一抖手中的报纸：“告诉你们，袁世凯取消帝制，恢复共和啦……”

“啊……”康夫人全身一震，走上前去。

康丽华：“这是今天刚到的报纸，我从小姨家拿的。”

康夫人接过报纸看着。她的手在颤抖，眉头舒展开来。

康夫人转身，声音颤抖地：“先生，袁世凯宣布不当皇帝了，恢复共和啦。太好了！”

病人家属：“真是太好了。大清灭亡换了共和，百姓刚刚有了活气儿，没想到袁世凯又当了皇帝，百姓的心又都凉了。袁世凯有洋人支持，还不得传下几百年去。没想到这么快就……”

康丽华：“呵呵，这是我大哥他们那些革命军的功劳啊……”

康先生未为所动，只淡淡一笑。

康丽华：“爹啊，您咋没当回事儿呢？我大哥的心愿实现啦……”

康夫人：“是啊先生。振华一直跟着孙中山那一派反对袁世凯当皇帝，这下可算是成功了吧？咱儿的心愿实现了，他就会回来了，太好了呀！”

康先生微微摇头：“袁世凯这是被迫取消帝制，可他仍然是大总统，而且，就算是再换个总统，这真正的共和就能实现吗？”

康夫人也不禁黯然。

康丽华：“甭管共和不共和，袁世凯取消帝制就算是大哥的一个胜利。”

康先生点头：“可以这么说。”

康丽华：“那咱就应当为大哥高兴。应该好好庆贺一下，您说是不娘？”

康夫人微笑点头。

康先生：“就麻烦夫人设个隆重的晚宴，为振华庆祝吧……”

康夫人：“好啊先生，那我这就安排去……”转对病人及家属：“你们也不要急着回家，跟我们一起庆祝吧……”

病人家属感激而笑。

康丽华兴奋地：“太好了，要大大地庆祝。我这就去请小姨他们过来共享欢乐…”

20-7日。外。大路上。

前面一辆带棚马轿，后面一辆无棚马车。

马车上坐着四个怀抱大枪的士兵。

兵A低声地：“康小姐可真俊呀，唉呀……”他不由自主地吧嗒着嘴。

兵B哂笑：“你小子馋坏了吧？”

兵A翻眼：“你甭哂哂，还不跟我一个屌样儿……”

旁边的兵C：“我说，咱团长这么看重这个小姐，是不是他也存了那个意思？”

兵A:“啥子意思？”

兵C:“你他娘的明知故问……”

右车沿上的兵回头：“你们这些下流胚，一天嘴上没别的话了。”

兵B：“呵呵，班长大人雅舌哎。那您说，咱团长咋对康小姐那么上心呢？”

班长一笑：“这个我还真就知道。咱团长夫人，原来就是这个县的，年轻时候得过重病，是这个康大先生给治好的。咱团长见到康先生能不加心恭敬吗？对康先生的女儿自然也得高捧低护了……”

 “还是班长知道得多呀……”

“娘啊，咱可别胡说八道了……”

“是啊，都他娘的上心了，可千万别出啥意外……”

“对，都把眼珠子亮出来，四下里提留着……”

班长：“到了那里，女人肯定少不了，你们都给我把眼睛眯缝着……”

一个兵：“放心吧班长，俺们不过是过过嘴瘾，其实都是狼心鼠胆哩……”

20-8同时。前面车上。

康丽华美滋滋地。

 “到了那里，先拜见老曹先生夫妇，再问候一下翠莲大小姐，然后……然后就同小正义哥哥好好谈谈，呵呵……”

马车颠了一下。

康丽华掀开轿帘，探出头来：“老板师傅，还有多远啊？”

车老板：“快了，还有一里来地儿吧，你看，那一大片林子后面就是了……”他用鞭杆向前指着。

康丽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林子里都是槐树吗？”

车老板：“不全是槐树，里面还有些杨树、桑树和松柏，当然也少不了山梨野枣石榴树。等过了那个坡，你再看，那田间地头，沟沟坎坎上都有连片的槐树丛。每年一到春厦之交，你就看吧，漫坡遍野鲜花盛开，真可以说是艳阳祥春，天地流香啊……”

康丽华：“听您说得可太美了。您对那里很熟识呀？”

车老板：“那是啊，我丈人家就在那里，我年年都去帮他种地收粮的……哦，你瞧瞧，今年这麦子长得多好……”

一连片的麦田，麦穗儿已开始泛黄。远远望去，麦浪起伏，如波如潮……

康丽华忽闪着大眼睛，由衷地：“可真美呀，我还从没见过这么美丽的田野。我……我真想跑到里面去，做个碧野仙子……”

车老板：“呵呵，这好办啊，小姐将来嫁到这塬上，岂不就成真正的仙子了吗？”

康丽华一怔：“嫁到这塬上？呵呵，也不是不可能……”

20-9日。内。曹仕德家上屋里。

孟昱茹激动地：“难得你对姐姐一片真心啊。你们小时候一起过家家，就扮成小两口儿，还扮得象模象样的，呵呵，娘当时还真就想过，将来你们长大了就让你俩做真正的夫妻……”

她禁不住抬手拭泪。

曹正义：“很早时候，义儿也曾想过，要跟姐姐好，好一辈子。正杰哥哥来了，我们大家都喜欢他，姐姐更是喜爱他。他们两个很般配，我就在心里祷告，让他们俩快快长大早日成亲……后来，哥哥长大了，也有出息了，姐姐也长大了，长得更好看了，我多么盼望他俩早日成亲啊……”

他的眼里闪着泪光。

孟昱茹也含泪看着儿子，连连地点头。

曹正义：“他们俩互相爱恋着，眼看就要成亲了，没想到……”

他哽咽起来，孟昱茹也禁不住抽着鼻子。

“哥哥走了，走得好突然，好突然……他带走了母亲的关爱，带走了兄弟的祝福，也带走了姐姐的心啊……”

他抽泣着……

孟昱茹也热泪涟涟……

曹正义擦擦眼泪：“娘，您不要再难过了，我已经想好，我要代替哥哥照顾姐姐，照顾她一辈子。娘您给我和姐姐成亲吧……”

孟昱茹含泪点头：“娘答应你，娘答应你。过了端午节，收了麦子就给你们成亲……”

曹正义：“谢谢娘，我一定好好照顾姐姐……”

20-10同时。外。槐塬村口。

几个持枪的护乡队员与四个穿军装的士兵对峙着……

班长生气地：“妈了个巴子的，你们敢挡老子的道儿，简直是不想活了……”

为首的护乡兵：“让你等一会儿咋地啦？曹老爷严令不准任何人进入村里。我们要是未经允许放你们进入，那才真是不想活了呢……”

班长：“谁他娘的有功夫等啊，就你们这群土鳖虫，还想遮天？真他娘不知道帽子八寸几……”

另一个护乡兵：“你别瞎横。你手里有枪，我们的也不是烧火棍。你要是敢开一枪，就把你撕巴撕巴喂野狗……”

康丽华走过来：“你们别吵了，咱就等一会儿，看看他们的主子怎么说。”

班长：“既然康小姐发话了，咱就等着。我就不信他敢不让咱进村……”

他收起枪，从衣袋里摸出一包香烟，抽出烟卷儿向另几个兵发着：“都抽烟等着……”

几个兵接过烟互相点着，美美地吸着。

护乡兵则看得直巴嗒嘴……

班长斜眼看着护乡兵：“你们几个，也来根儿尝尝……”

护乡兵愕然而喜：“那敢情好……”

纷纷含笑接烟，点着抽着赞着……

康丽华也笑了。

她背起手来，大模大样地四下里看着：“槐树塬，槐树塬，有田有山有林有水的，嗯，是个好地方……还真有几家高房大院儿的，不简单啊……唉呀，咋还有那么多破草房子啊……”

班长：“哪个地方都一个屌样儿，有几个富人大老爷，但大多数都是些穷鬼……”

几个护乡兵皱眉，彼此看看身上的破旧衣裳，无奈地摇头笑着……

王克群带着两个兵急匆匆地赶来。

王克群点头施礼：“不知康小姐大驾光临，有失礼仪，耽误了您的行程，请康小姐恕罪……”

康丽华：“正好让本小姐观光观光……嗯，你们那曹家大院儿实在是辉煌，就是在县城里也没有几家能比吧，曹家可真是能人呀。”

王克群点头微笑：“康小姐说的是，曹家的名望和财势确是无人能比的。”

康丽华：“只可惜，你看看这四邻周围，破草房子也太多了吧，我感觉眼睛有点儿不大好受……”

王克群一怔，点头淡笑。

几个大兵却大声笑起来。

王克群点头微笑：“康小姐，曹老爷嘱我代请您光临曹家，略尽地主之谊……”

康丽华：“哦，曹老爷请我呀？好，我先表谢意了。待我办完正事之后一定登门拜访。”

王克群：“康小姐意思是……”

康丽华严肃地：“我此行……是奉吴县长大人之命，去大善人曹仕德家拜访……你先给我们带路吧……”

王克群一怔：“好的好的，听从康小姐安排，请康小姐上车。”

康丽华婉尔一笑，转身上车，那几个兵也嘻哈笑着跳上车去。

王克群对护乡兵:“你们去两个，给康小姐带路……”

护乡兵争抢着：“我去……”“我去……”

王克群阴脸哼了一声，护乡兵不再争了，其中两个拂拂袖子拍拍屁股端起大枪在前面带路。

车老板吆喝一声，马车起动。

附近一些看热闹的乡民，呶鼻子拱嘴地交头接耳。

王克群目送马车前行，皱眉咬牙，阴阴地笑着……

20-11日。内。康先生家客厅里。

康夫人正在陪同钱川志夫妇说着话。

钱夫人：“呵呵，丽华这丫头可是人小心大的，她那么急着去槐树塬，是不是去看她的心上人啊？”

康夫人：“她从小同你一起住，跟你处得比我还亲，她有啥想法，你这个姨娘心里没数啊？”

钱夫人：“你家这小姐可鬼灵着呢，咋亲也隔一层皮啊。呵呵，我想啊，一定是她暗里喜欢上那个曹正义了。她曾经，带那个曹正义到我家里好几回呢……”

康夫人：“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呀？”

钱夫人：“那会儿我哪有那心思呀？整天跟他忙钱庄里的事，也没好好招待他们……”

康夫人看看旁边的钱川志：“可以理解。这年头，赚钱可是头等大事啊……”

钱川志：“表姐这话可太对了。这年头，钱是啥呀，钱就是权，就是势，就是天，就是地。有钱能使鬼推磨，也能当上一品官儿。不管是啥难事儿，只要钱一用上，就没个办不了的！”

康夫人微笑摇头。

钱川志：“表姐还不信咋地？咱不说小的，就说个大事儿，当初日本人要占我山东，就借给袁大总统一大笔钱，袁大总统就答应了。后来，洪宪皇帝的大小官员，有一大半是花钱买的，有名有姓的我都能说出几个来……”

钱夫人不耐烦地：“说那些都是废话。我问你，曹仕仁那笔钱你打算咋办？”

康夫人一怔：“什么？曹仕仁还在你们这存着钱？”

钱夫人：“是啊，一万大洋呢。”

康夫人：“这回他被打跑了，这钱就归你们了吧？”

钱夫人：“我也是这么想的。可他却不同意，真不知道他是咋想的了……”

钱川志：“我也想过据为已有，就算是曹仕仁以后找来，我就说钱庄没了，被乱兵抢了个光，他也拿我没办法。可是我又往深里一想，就感觉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钱夫人：“就你脑瓜好使，别人都是笨蛋……”

钱川志：“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说啊……”

钱夫人气急地：“钱串子，你……”

康夫人：“好了好了，你们吵什么呀？这钱该是谁的就会是谁的……”

钱川志：“我自己想了很多事，也定不了准主意，就想同姐夫和姐姐探讨探讨……”

钱夫人：“这种事情同姐夫探讨，你脑子长虫了还是进水了？”

钱川志：“那我还能去跟尤万富苏子聊探讨啊？我也知道姐夫从来都不言商论市，可这回就不一样了。我想，姐夫一定非常痛恨那个曹仕仁，也一定会支持我占有这笔钱的……”

康夫人：“你这样想的呀，那好，你就等着吧……”

20-12日。内。县府内宅。

吴俊雄：“我的夫人啊，这话不矛盾吗？你既然心里恨透了曹家，可是为什么又阻止我发兵攻打他们呢？”

吴夫人眉头紧皱，欲言又止。

吴俊雄：“难道你……还在顾念同曹威的夫妻之情吗？”

吴夫人变色，摇头：“不，不。从我离开曹家那天起，他在我心里已经死了……”

吴俊雄：“你这样说，我也相信。干娘也曾多次对我说过。可是，你们毕竟做过两年的夫妻，而且还有过一个孩子……”

吴夫人：“我绝不是念及曹威，而是可怜那个孩子……”

吴俊雄皱眉摇头。

吴夫人：“那个孩子还不会说话就没了亲娘，这些年也不知他长啥样儿了。就算是曹威再怎么可恶可恨，可他毕竟……毕竟是孩子的父亲啊……”

吴俊雄：“那你要我怎么办？不派兵攻打他们，我怎么向张都督交待？我跟他五六年了，他交给我的每一个任务，我都完成得很漂亮很出色……”

吴夫人：“这我知道啊，也很佩服你。可是，我……”

吴俊雄：“夫人，你从来也不过问我的事，也从来没有婆婆妈妈的……没想到，这次你却这样为难我！”

吴夫人：“我也知道我的要求让你很为难。所以临来的时候，我苦思冥想了一个晚上，终于想出来一个好主意。”

吴俊雄一愣：“好主意？那你快说吧！”

吴夫人一笑：“钱财。”

吴俊雄一惊：“钱财？”

吴夫人：“对，钱财！只要弄足了钱财，张将军也就不会责怪你了！”

吴俊雄一怔，皱眉思索：“张将军本就好钱，现在正忙着扩充兵力，缺的也是钱财。而且，我自己现在又招了一些人马也大大地需要钱财。你说的倒真是个好主意，好，就这么办，饶他们父子不死，让他们乖乖地给我送钱来……”

吴夫人：“他们家可有的是钱。你只要派人送一封信过去，让他们赶快拿钱买命。不然的话，三天后派兵攻打槐树塬，一定灭他九族。呵呵，我保准他们立马赶车给你送钱来……”

吴俊雄：“这招不错。夫人你这么有把握？”

吴夫人冷笑：“他们父子的品性，我还是了解一些的……”

20-13日。内。曹仕德家东上房里。

曹翠莲正在睡着。她手里紧紧握着那只手帕，眼角还挂着泪痕。

孟昱茹坐在炕沿上，轻轻抚摸着翠莲的脸，又拢顺了她的头发。

曹正义陪着康丽华站在炕前。

康丽华：“翠莲姐姐真可怜啊。她这是对正杰哥哥用情过深，突然失去了心上人，急火攻心胸有积淤而致神志不清啊……”

孟昱茹：“我也是这么想的。女儿好可怜，当娘的干着急也没办法……”

曹正义怔怔地看着翠莲，默默无语。

康丽华：“伯母也不要太着急了。姐姐的病也不是没有康复的可能。”

孟昱茹：“唉，恐怕得个一年半载吧……”

曹正义眉头紧皱。

康丽华：“有你们的尽心侍候，就不会再加重了。我回去跟我爹详细说说姐姐的病状，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孟昱茹：“还要麻烦小姐和康先生……”

曹正义也满含感激地看着康丽华。

康丽华：“您就不要再客气了。就象我父亲说的，咱们曹康两家，虽然还不是什么亲戚，但绝对算得上至交好友。正义哥哥，你说是吧？”

孟昱茹:“这都得感谢你的父母……”

曹正义也微笑点头。

孟昱茹：“既然康小姐这样说，我也就不客气了。义儿，你陪康小姐说会儿话，娘去厨房安排一下。康小姐，你坐啊……”

她说完，就笑呵呵走出去。

曹正义憨笑：“康小姐，你坐啊……”

康丽华看看翠莲又注视着曹正义：“翠莲姐姐能睡多长时间啊？”

曹正义：“她每次昏睡都得两个多时辰。这次疯闹了半头晌，恐怕要睡到晚饭前了……唉……”

康丽华：“正好，我想和你好好谈谈呢……”

曹正义：“康小姐想说什么尽管说吧。你先坐着，我去给你泡杯茶来吧……”

“不用了……”康丽华伸手拉住了正义的胳膊：“我不渴，一点儿都不渴……”

曹正义憨笑着。

康丽华：“正义哥哥，我想……我想看看槐塬风光，你带我到树林里走走，好吗……”

20-14日。内。厨房内。

于丽兰麻利地在案板上切肉片。

孟昱茹在另一端摘着芹菜。她微皱眉头，若有所思。

于丽兰切完肉，往盘子里收着：“我给她做一道滑溜肉片，保准她吃起来不撂筷儿……”

没有回声。

于丽兰转脸看看孟昱茹：“夫人，你咋怔得呵地呀，想什么呢？”边说边走过来。

孟昱茹微笑着轻轻摇头。

于丽兰：“哎我天啊，这么些天了，也没看到你发自心里的笑，有笑也是装出来的。今天咋了？”

她走过来反复看着孟昱茹的脸。

孟昱茹：“我在想，这个康小姐……怪有意思的……”

于丽兰惊疑：“她有意思？有啥意思啊？”

孟昱茹：“我还真是说不好，只是感觉她看正义的眼神里，好象有一种情愫……”

于丽兰一怔：“是不是她……喜欢上咱们正义了？”

孟昱茹：“有可能的。可是，她好象才十六岁吧？”

于丽兰：“十六岁咋了，不正是怀春的正当年龄吗？想当年，你不也是十六岁进的曹家门吗？”

孟昱茹：“我是十七岁，是来看姐姐的。我心里根本就没有想过喜欢谁！”

于丽兰：“这谁能信？别说你是个大家闺秀，就是我这个穷人家的丫头也早就想了……”

孟昱茹：“想了，想什么呀？”

于丽兰：“好象是想过……想过男孩子，想跟哪个男孩子结伴走路，拉手说话，等等吧，呵呵，这就叫思春呀……”

孟昱茹：“怪不得，胡家刚一托人去提亲，你就一口答应了，还三番五次地催胡家快娶你,把胡家人搞得懵头转向的……”

于丽兰：“说实话，我连老憨长啥模样都没看清楚呢。不象你，待在这曹家三年多，可把人家想了个够也看了个透，那小心眼儿不定咋偷着乐呢……”

孟昱茹：“哎呀，你可真没个姐姐样儿，这嘴真跟刀子似的，连麻三婆子都对你打怵……”

曹正义走进来：“娘，刚才姐姐在梦里哭，我和康小姐好不容易才服侍好她……”

孟昱茹：“康小姐还真够直爽随和的，一点儿大小姐的架子也没有……”

于丽兰：“不对吧？那你得看是在谁跟前，呵呵，你说是吧正义少爷……”

曹正义：“哎呀于姨，您还总是叫我少爷，我听着老别扭了……”

孟昱茹：“你这个于姨啊，嘴上答应的挺好，可就是不肯改口……”

于丽兰：“不管你们待我们咋好，咱们总也是主仆关系，这个一定之规是万万不能弄没的……”

孟昱茹：“好个一定之规呀，说不过你随你便吧……”

曹正义：“娘，康小姐要我陪她出去走走，您去看着姐姐吧……”

孟、于同时一怔。

孟昱茹：“去吧，去吧……”

于丽兰：“快去吧，别忘了早点回来吃饭，我可想好好地显显手艺啦……”

20-15日。内。康先生家。

康先生正手持信笺看着，康夫人靠着他呵嘴听着。

康振华的声音：

“据梁告知，吴已破城，曹氏父子被赶出县城，儿心稍慰。只是纪家父子之仇未报，是为遗憾。不过，这已不十分重要。今之要务，在于军事反袁。儿特告父母，全国反袁之势如火如荼，观之必胜无疑。儿已入了中华革命军，多次与袁军作战。革命军士气高昂，越战越勇。袁氏权位，不日可倾。呵呵，那时，儿将趋拜父母膝下……”

康夫人禁不住“啊……”出声来。

康先生：“夫人又在为儿担心了是吧？”

康夫人含泪：“振华入了革命军，与袁军作战，多危险啊？而且，他……他的身子那么弱……”

她不禁低头啜泣。

康先生：“唉，振华之志，苍天可见。无以为阻，直至胜利方可慰其心愿吧。”

康夫人：“胜利？何时才能胜利？怎样才算胜利呀？”

康先生：“依儿信中所言，袁氏倒台，实现共和，当属革命胜利。”

康夫人：“他们又不是正规的军队，能打过袁世凯的北洋军吗？我的儿啊，你叫娘好担心，好心痛啊……嗯……嗯……”

康先生：“唉，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康夫人泣出声来。

康先生默默地转身，脚步沉重。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20-16日。外。槐树林里。

花期已近尾声，大片的槐花已干枯凋谢，只有一些后生的枝丫上还稀蔬地挂着又瘦又小的槐花……

曹正义正在寻找采摘着槐花。

康丽华站在小径上含笑等待着。

曹正义手拿一把槐花跑过来，康丽华笑着迎上去。

曹正义：“就这么点儿了，要是再晚两天，连这也没有了……”

康丽华接过来，湊到鼻子前闻着：“嗯，还有清香味儿呢……”

曹正义：“这槐花每年就开一阵儿，多说十来天。乡民说，它是丰收的使者，槐花开得好的年份，收成就好……”

康丽华微笑。

曹正义：“我小时候唱儿歌：四月里麦花儿黄，麦花儿伴着槐花儿香，吃着槐花儿烧麦穗儿，驴肉饺子也不尝。呵呵，你想不想吃烧青麦穗？”

康丽华笑：“你说得我真馋了。你烧给我吃吧……”

曹正义摸摸口袋，苦笑摇头：“可惜，我没带洋火。我去揪些麦穗，回家再烧给你吃吧……”

康丽华抿嘴微笑。

20-17日。内。曹倩钰的房间内。

刘夫人：“女儿乖，女儿听话，快点儿躺下……”

曹倩钰：“哎呀娘，我没有大病，只是心里难受浑身没劲而已。干嘛非得让我躺下呀……”

刘夫人：“你就听娘的话吧，来，躺下……”

曹倩钰：“您可真是我亲娘啊……”边说边躺下去。

刘夫人：“这才是娘的好女儿嘛。来，盖上棉单（夹被）。”

曹倩钰：“女儿不明白，娘为啥非叫女儿躺下呀？”

刘夫人：“哦，是娘请了一个人来给你看病的。娘说是，是你让娘去请她来的……”

曹倩钰：“娘啊，女儿不明白呀……”

刘夫人为她盖好棉单：“女儿先别问了，过后娘跟你细说。你一定不要起来呀，等娘回来……”

20-18日。外。槐林间。

康丽华：“刚才我来的时候，看到地里的麦子长得可好了，一定要大丰收了……”

曹正义：“是啊，好几年都没这么好的收成了。再过个十多天，就要收麦子了。我爹让我从今年开始，代他掌管收粮的事情……”

康丽华一怔：“哦，看来你也要当财主老爷了……那么，你还能……跟我一起去省城念书吗？”

曹正义摇头：“我也曾想过去找康大哥，跟他学学问长本事。可是，我……”

康丽华：“要是，要是我要你一定跟我一起去，你会答应我吗？”

曹正义看看康丽华，苦笑摇头。

康丽华一惊：“你，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吗？还有我大哥……”

曹正义：“其实，我也想跟你去的，同康大哥在一起读书做事多好啊。可是我娘……她不让我们再出去读书做事了。正杰哥哥的死，娘心里痛极了……她说，我们出门在外，她就不能保护我们了……”

康丽华：“她能保护你们？”

曹正义：“我娘是说，不让我们再去求民主闹革命了。洪秀全能耐不？白莲教能耐不？义和团搞得红火不？还不都失败了？光复军失败了，国民党也失败了……”

康丽华：“伯母知道的可真多呀，她说的好象也很在理。不出门做事，就接触不到有危险的人和事。伯母应该将你们兄妹几个都锁到一间小屋子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那多安全呀，呵呵……”

曹正义：“娘的苦心我明白。她什么坏人恶人都不怕，可就怕我们受到伤害……她也非常为振华大哥担心，你父母就不担心吗？”

康丽华：“我父母也不是仙人神人，咋会不为大哥担心呢？不过，他们知道，他们的儿子心怀忧国忧民之志，走得是救国救民的正道。心里虽然不舍、不安甚至是恐惧，但他们仍然支持着大哥……我为大哥感到高兴，也跟大哥一样，为有这样的好父母而自豪……”

曹正义敬慕地：“伯父和伯母是真正的好人、伟人……”

康丽华自豪地：“那是当然。既然有这样的好父母，做儿女的又怎能让他们失望呢，就算是遭遇了挫折甚至失败也不后悔……”

曹正义：“我会永远佩服康大哥的……”

康丽华：“你的父母，我也知道，都是好人，大大的好人。可是，我感觉，伯母她…就象一只老母鸡，生育了你们一群孩子，整天忙碌着为你们找食吃，一有风吹草动，就张开翅膀把你们护在身下……呵呵……”

曹正义：“你这个比方打的还真合适，我好象也有这样的感觉。可是，我……我不能再违娘的愿，不能再让她伤心了……”

康丽华：“正义哥哥，你好象忘了你曾说过的话了……你说过，要永远跟我和大哥在一起读书革命的……”

曹正义：“我没有忘记，那是我对康大哥和正杰哥哥说的话。可是现在，正杰哥哥没了，我……我心好痛好痛……”

康丽华同情地点头，忽然拉住了正义的手，撒娇地：“光心痛有何用？我要你跟我一起走，去找我大哥，学好本事为纪哥哥报仇。你娘那里，我会说服她的……”

曹正义：“娘不会同意的。再说，我……我还要替正杰哥哥，照顾翠莲姐姐，照顾她一辈子呢……”

康丽华大惊：“啊……你照顾她？还一辈子？”

曹正义：“娘已经答应我了，要给我和翠莲姐姐成亲了……”

康丽华惊诧：“啊……你……你要成亲了？”

她怔怔地看着曹正义。

曹正义：“是啊，娘说，我家的丧气太重，早些给我们办喜事，对大人孩子都有好处……”

康丽华惊愕：“你……你要娶妻了？你……你就这点出息啊？”

曹正义：“对不起，丽华小姐，是我没出息，我真的不能跟你走了……”

康丽华连连摇头，眼闪泪光：“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震惊和失望，康丽华低头而泣……

曹正义呆呆地看着她，不知所措……

曹正良从后面赶上来：“哎呀哥哥姐姐，你们在这里呀，娘让我来找你们……”

康丽华慌忙擦着眼泪。

曹正良惊诧地：“哎呀，姐姐怎么哭了？哥，咋回事儿啊？”

曹正义无奈地摇头。

康丽华揉着眼睛：“我……我没哭，是风吹的，我眼里痒……”

她虽然这样说，可还是忍不住抽着鼻子。

曹正良：“不对，姐姐你告诉我，是不是哥哥惹你生气了？”

康丽华连连摇头：“没有没有。他咋会惹我生气呢？人家是个…大好人…”

曹正良皱眉看着正义。

曹正义：“是娘让我们回家吃饭吧？”

曹正良：“不，不是咱娘。是……是东房上那个刘夫人，来请丽华姐姐去她家赴宴。说是倩钰小姐请求姐姐务必过去……”

“啊……”曹、康二人同惊。

康丽华破泣为笑地：“哦，是倩钰姐姐请我呀，我去，一定去。呵呵，可是，她自己怎么不来请我呀？”

曹正良：“刘夫人说是倩钰病了，在床上躺着呢……”

康丽华看看曹正义：“快回家吧大好人，照顾好你的翠莲姐姐。正良兄弟，你陪我去看倩钰……”

不等正义说话，她拉起正良的手抬脚就走……

20-19日。内。曹仕仁家。

内厅里，曹仕仁，曹威焦急的样子。王克群却气定神闲。

曹仕仁：“你能保证，康小姐她会来吗？”

王克群自信地点头：“我敢保证，就凭倩钰同康小姐的交情，康小姐一定会来的。只要她一来，啥事就都好办了。”

曹威：“只要能探出吴左眼的门道，咱就有办法对付他……”

曹仕仁咬牙：“真能这样的话当然最好。反正我已经下了决心，把寨围子加固好，他派兵来攻，咱就跟他拚了。我就是死也要死在塬上……”

代夫人急急而又悄悄地走过来：“来了，来了，康小姐真的来了……”

屋里人全都大喜。

曹威：“克群真是神算啊，每到关键时候，你总能拿出好主意来……”

王克群：“她来了就好，大夫人，接下来就麻烦您和刘夫人，一定要想法让倩钰配合，陪好这位康小姐……”

代氏：“我俩能……能行吗？我胆儿突地可别整露兜了……”

曹仕仁不耐烦地：“就算是露兜了又能咋地，大不了一家人都死了。还不快去迎她……”

“是，是……”代氏颤声应着颤微微跑去……

20-20日。内。曹倩钰房内。

康丽华抿嘴微笑着走进屋来，刘氏陪在旁边。

曹倩钰盖着棉单正闭眼睡着。

康丽华皱眉走近床边，轻轻地探头看着倩钰的脸。

她皱眉摇头小声对刘氏：“姐姐可瘦了，瘦了好多啊……”

刘氏：“是的啊，这些日子里，她半疯半傻地不知道饥渴……”

康丽华：“唉，多好的姐姐呀，弄成这样子，真让人难过……”

她湊近曹倩钰，轻声地：“姐姐，倩钰姐姐，你好些了吗？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曹倩钰蓦然睁开眼睛。

康丽华不禁大吃一惊。

曹倩钰一下子坐起来：“啊呀，是你呀，丽华妹妹……”

康丽华惊喜地：“是我，是我呀，倩钰姐姐……”

两人不约而同地张开双臂。两人抱在一起。

泪水从曹倩钰眼中流下。

两人松开，拉住手，互相看着对方的脸：“你好吗？”“你还好吗？”

她们又抱在一起，笑声变成了泣声……

曹正良扭头走向窗前，刘氏则在低头抹泪……

20-21傍晚。内。曹家东上屋里。

曹正宇、小家旺和小玉秀正在写字。

小玉秀放下小毛笔，撅起小嘴：“三哥哥，旺哥哥，别写了，我饿了。娘咋还不喊咱吃饭呢……”

小正宇：“先生留的字我还没写完呢。”

小家旺：“我的还有一大半儿呢。你写完了吗？”

小玉秀摇头笑而不答。

小正宇：“我俩再写会儿，小妹先去跟娘要点儿吃的吧。”

20-22傍晚。内。曹翠莲的屋内。

孟昱茹正在给翠莲梳头。翠莲呵呵傻笑着。

曹正义坐在炕梢上默默地看着。

小玉秀跑进来：“娘啊，我快饿昏了，您咋不叫我们吃饭呢？”

孟昱茹：“没看见我在给姐姐梳头呢吗？”

小玉秀点点头，走到翠莲面前拉起她的手，看着她的脸：“大姐，你好了吗？你饿不饿呀？”

曹翠莲：“饿……饿……饿了，呵呵……”

孟昱茹看看正义：“义儿，你说，康小姐在他们家能吃好吗？”

曹正义：“很难说吧，到了个生地方她能习惯吗？但是我想，有倩钰小姐陪着，她应该能吃好吧……”

孟昱茹：“我也是这么想的。好吧，咱不再等她了。秀儿，去告诉你姨娘开饭吧……”

小玉秀兴奋地：“太好了，开饭喽……”

20-23晚。内。罗家坛肉馆里。

欢声笑语。曹威、王克群正在陪同那四个兵吃喝着。

当兵的边吃边赞着：

 “哎呀，这肉可真香啊……”

“嗯嗯，真好吃啊……”

“我还从没吃过这么香的肉呢。这是咋做的呀？”

曹威：“这是咱塬上的特殊风味儿，是罗家老板的独门手艺……”

王克群：“弟兄们跟着吴团长走南闯北的，啥场面见不到，啥好东西没吃过呀……”

那个班长咽下一口肉，摇头：“啥走南闯北呀，以前净他娘地钻山沟子睡山洞了。后来投了张将军，场面倒是见的不少，可好东西……吃他娘个屁啊，干啥也比当兵强啊……”

曹威：“大哥兄弟们，来呀，再来一盅啊……”

“好，好，喝……”

“曹大少爷真够朋友，来，弟兄们喝呀……”

碰杯声，叫好声。

罗四爷端着大盘子进来满脸堆着笑：“上菜喽，软炸里脊……”

王克群接过来：“弟兄们，今天可要大饱口福，一醉方休啊！”

几个大兵呵笑着伸筷子夹着。

门开，曹武冲进来：“克群，我爹叫你快回去……”

曹威、王克群同时一怔。

曹威：“咋回事儿啊？”

曹武大声地：“来了一个送信的，是那个吴团长吴县长的信……”

曹、王一惊。那几个兵也抬头看着。

王克群：“麻烦大哥陪好弟兄们，我回去看看……”

20-24晚。内。曹仕仁家厨房内。

代夫人乐呵呵地端起一盘菜递给刘夫人：“好菜都给端过去，让她俩人吃好喝好。呵呵，想不到这俩闺女还能好到这份儿上……”

刘夫人接过菜盘：“我也是没想到啊，就倩钰那脾性，竟然跟康公子和康小姐成了朋友。姐姐说怪不怪？”

代夫人：“有啥怪的？倩钰打小就一个心眼儿，敢说敢闹，敢爱敢恨地，我可是早就看好她的，呵呵……刚才我还担心咱俩陪不好康小姐呢，没想到人家根本就不用咱陪……”

刘夫人：“我不也提着心呢吗。要真是弄砸了，老爷还不吃了咱……”

代氏：“是啊，老爷竟派了咱这么个差事。唉，还真得感谢这俩闺女哩。妹妹，你快给她们送过去呀……”

刘氏：“姐姐，这菜就不要送过去了……”

代氏：“咋了，怕她们吃不了？吃不了再端回来咱吃啊，我不嫌乎她们剩的……”

刘氏：“我听着她俩在屋里，又哭又笑的，不想再打搅她们……”

代氏惊讶……

20-25晚。内。曹倩钰的房间里。

曹倩钰和康丽华并肩坐在桌前，正说笑哭闹着。

曹倩钰手拿酒杯半伏到桌上，声音沙哑地：“正杰哥哥，我对不起你呀，到死也对不起你……”

康丽华哽咽着：“哥哥呀，我也想念你啊。你要是还活着，该有多好呀……”

曹倩钰哭泣着：“我多想，多想替你去死啊……你回来吧……你回来妹妹陪你喝酒……呜呜……”

康丽华抹着泪：“不，不，我们不能死，我们要报仇，要报仇啊……我不要读书了，我要去从军，去战斗，去杀人放火，血染黄土……”

曹倩钰哭骂着：“曹武，曹威，王克群，你们都混蛋，我恨你们，我恨你们……”

窗外，代氏和刘氏大张着嘴，面面相觑……

20-26晚。内。曹仕仁家内厅里。

王克群：“太好了，老爷，咱们不用拚命了……”

曹仕仁不解地皱眉。

王克群：“您没听明白吧？这封信，从头到尾都没有一句跟我们为死敌的话，只是在跟我们哭穷诉苦。呵呵，还要咱们务必想办法圆过去。”

曹仕仁一怔而喜：“咋个圆法儿呀？”

王克群：“圆法嘛？呵呵，无非是咱们给他送礼，送大礼……”

曹仕仁大悟：“你是说给他送钱？”

王克群：“对，送钱。给他送钱，对咱们来说是花钱买命，对他姓吴的来说，是拿钱交差。”

曹仕仁长出一口气：“好哇好哇，哈哈，想不到吴左眼儿这么贪财。嗯，他娘的，这下可妥了……钱，给他，要多少给多少。只要保住咱的命，多少钱都给他，就算是家产全弄光了，我也高兴。哼哼，只要我活着，我就有法子赚回来……”

王克群：“我也没料到姓吴的是这种人，呵呵，只要他喜欢钱就好办。既然他给咱暗引了明路，咱就来他个将计就计，用钱捆住他的手，堵住他的嘴，让他以后为咱们办事。老爷，您放心吧，一年半载的，我保证咱的钱财翻他两番……”

曹仕仁：“哈哈，好哇好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走，我要亲自陪那几个兵喝酒，先把他们拉过来……”

王克群：“老爷英明……”

曹仕仁：“让他们吃好喝好，再给拿上俩钱儿花花……”

片尾曲：《风云一页》

“风云一页雾沉沉，苦海漂萍欲断魂。莫论清浊邪与正，是非善恶难辨分。啼笑人间荒唐事，待有来者挽乾坤。

风云一页雾重重，人间地狱鬼魅行。神州何处无苦日，血泪汩汩苍海平。不教苍天伐万恶，何言安得万民生。

风云一页雾茫茫，壮儿舍得爹和娘。此去或无身还日，期将热血祭天苍。唤起兄弟闹革命，为我民生国运昌。

风云一页浪滔滔，山河破碎堪悲号。前仆后继赴国难，无数英雄竞折腰。驱除强虏保家地，神州猎猎红旗飘。”

电视连续剧《龙乡情仇》                                           

祭奠和弘扬“仁善博爱、坚忍自信、勇敢图强”的中华精魂

第二十一集              

片头歌曲：《家在龙乡》

“问君何处最想往，梦里几度槐花香。烟云飘缈心头过，一声问候寄远方。历尽悲欢，苦难饱尝，家仇国恨何堪殇？壮士去兮甘洒热血，为我民生国运昌。龙乡啊龙乡我的家乡，炎黄子孙，热血儿郎，民族精魂，丰碑不朽，中华正气永飞扬。问君何处最想往，花香飘处是故乡。”

本集内容提要：

曹仕德一家仍在等待康丽华，刘氏来到说康丽华与曹倩钰睡一个被窝了。曹仕德很不满意。当听到康丽华伤心痛哭时，曹正义不由得暗自叹息。曹倩钰早起发现曹仕仁父子正准备进城给吴俊雄送大礼时与刘氏发生争执。孟昱茹有意安排翠莲接受正义。正义穿新衣过来对翠莲说要娶她为妻，翠莲误以为是正杰而欢喜，曹仕德同几个大兵拉家常，后又让孟赶紧去找丽华回来吃饭。孟同玉秀前去，却又折回。曹仕仁气怒地要刘去邱家借车送曹倩钰滚蛋，代氏好言劝解着。曹仕仁坐车进城去了。曹倩钰讥讽母亲和大嫂令孔无言，也让刘氏伤心，经丽华劝说后母女合好。刘氏说曹正义正准备送康丽华回城，曹倩钰又讽刺曹正义贪恋家庭和婚姻，与刘氏再起争吵。刘氏因倩钰固执任性误解孟昱茹和曹正义而不得不说出了一个秘密，倩钰和丽华大为震惊。曹仕德与几个护兵交谈赢得了他们的好感。曹仕仁父来到县府拜见吴俊雄。吴看到成堆成箱的大洋和财物乐不可支，与曹氏父子热谈。而屏风后的曲采琴却因自己的小小要求导致夫君与仇人结盟而痛悔。曹倩钰和康丽华向孟昱茹和曹正义道歉，孟昱茹也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康丽华觉悟地祝愿倩钰姐姐和正义哥哥各自家庭幸福。陆子谦突然到访，带来了不幸的消息：梁正本舍财弃官保下了振华，二人又同被陆所救。曹仕仁父子设宴答谢吴俊雄，请来了尤、苏、钱等人陪饮。曹仕仁与王克群同庆大难不死反又当官。曹仕仁决定为王克群大办婚礼。吴俊雄重新起用曹家父子，为吴部征粮筹款。曹仕仁当了汉东乡的乡总，并为王克群和曹倩钰操办了婚礼。曹仕德夫妇也弄喜冲丧，为曹正义和翠莲办了亲事。曹仕德请来康先生夫妇，约上了几个老友，设宴庆喜。席间，康夫人突感不适，康先生等人以为她是连日劳累所致，就让她独自卧床休息。吴俊雄手拿电报向夫人报告说袁世凯在一片反袁呼声和战火声中死去了，二人笑谈时政，以为乱世之时保身捞财是为大任。孟昱茹安慰着痛苦中的康夫人。大雨中，一辆灵车急速行进在乡路上。而此时曹仁德家中的康夫人心情难过到极点，她请求康先生向曹仕德等人辞行。钱川志夫妇急闯而进，面对着康振华的灵柩，所有的人都沉浸在无尽的悲哀痛苦之中。钱追问振华去世原由，陆子谦自责地说出经过。

21-1晚。内。曹仕德家西屋里。

吊在横梁上的小马灯发着昏黄的光。

灯影里，曹仕德合衣躺在炕头上。

孟昱茹匆匆而又轻轻地走进来。

“我说老哥啊，你就不用等着了，快脱衣裳睡你的吧……”

曹仕德闷哼：“那小闺女咋回事儿呢？都这时候了还不回来。万一出个啥事儿，咱咋跟康先生交待呀？”

孟昱茹：“有倩钰陪着她，出不了啥事儿，你就放心吧。”

曹仕德一骨碌坐起来，抓起长杆大烟袋：“我能放心吗？你说，一个曹倩钰还能顶上他们爷儿仨？啊爷儿四个？”

孟昱茹：“不要小看了曹倩钰，那也是一头小老虎。你没听正良说吗，那天在县城里，曹威兄弟俩那么疯狂，不还是被倩钰镇住了吗？要不是有她，康公子能逃脱得了吗？”

曹仕德：“嘿嘿，要说起这事儿，我还真佩服这小丫头。我一见到那场面，眼前一发黑当时就堆了……”

孟昱茹：“呵呵，这丫头已经答应嫁给王克群了，我看呀，将来指定有王克群好受的……”

曹仕德：“也是活该。那个小子咋那么不是物儿呢？我真怀疑他不是庙子老爷的种……”

孟昱茹：“哎哟老哥，他可真是把你得罪了，你这样说人家……”

曹仕德一梗脖子：“我说他屈呀？你看看，他老子那么文雅那么老实，咋会生他这么个坏种呢？咱塬上的人谁不背地里骂他？弄得他老子抬不起头来，连咱家都不来了。”

孟昱茹：“生了这么个能耐儿子，王怀善也是没办法呀。我听说，他一直在家里趴着，可能是病了。我说，咱不管王克群咋咋地，咱得看他老子的人啊。明天，你去看看他吧。”

曹仕德翻眼：“什么？我去看他？我不恨他就不错了……”

孟昱茹：“不能因为他儿子走邪路，咱就不跟他来往了。这几十年来，王怀善也没啥对不起人的……”

曹仕德皱眉想着。

孟昱茹：“想想以前，你们老哥几个多有交情啊。可现在，就只剩下麻三爷跟咱好了。邱子儒跟了曹仕仁，朱满金也不跟咱来往了，黄继维原来就是曹仕仁一伙儿的。王怀善虽然也不大来咱家了，可他也没跟曹仕仁走近啊……”

曹仕德皱眉、点头。

孟昱茹：“曹仕仁那么有财势，又拿他儿子当宝贝，可他就是不跟老狐狸搭连连。我看他很有骨气的，一般人还真就赶不上……”

曹仕德皱眉点头：“你说得也对。曹仕仁想拉拢他，让他当乡长，他连悖儿都没打就给推了，嗯，有点儿骨气……”

孟昱茹：“是呀，多正个人啊。乡亲们低贬他那也是气话。他不来咱家，肯定是觉着对不起咱家，怕你恨他嗤笑他……”

曹仕德：“嗯，可能吧。对了，不能把他推给老狐狸，咱得把他拉过来……嗯，这当儿去看他更能暖他的心……”

孟昱茹：“呵呵我的哥，你转过心思了？”

曹仕德：“那我明天就去看他，找上麻三哥一块儿去，还要在他家里喝两盅。妹子，你给我备上点儿啥礼物……”

孟昱茹呵起了嘴角……

曹正义领着刘氏走进来：“娘，刘夫人来了……”

孟昱茹：“哎呀姐姐，又麻烦你跑一趟…”

刘氏：“妹妹，我就是再跑十趟也乐意呀……”

曹仕德：“你送康小姐回来的呀，她没事吧？”

刘夫人：“我是来告诉你们一声，康小姐她不回来了……”

曹、孟二人一惊。

刘氏：“她们姐妹俩哭闹够了，这会儿睡一个被窝儿里了……”

曹家三人惊愣。

曹仕德不满地：“康小姐是我们家的客人，咋能住在你们家呢？不成，不成。你回去让她快回来……”

刘氏面显难堪。

孟昱茹拽了一下老伴的手，又拉过一把椅子：“姐姐快坐下，说给妹妹听。”

刘氏陪笑：“那我就坐一小会儿。我嫁到这塬上二十多年了，也还没到你们你们家来过，也没同大兄弟说过话儿哪。我记得曾经碰到过几回，可看到兄弟早早地就别过头去，吓得我也赶紧把头低下……”

她边说边端正地坐下。

曹仕德吧嗒出一口烟：“也真是怪，要不是你家倩钰搞出这些事来，你们，恐怕三辈子也不会正眼珠瞅我们。”

刘氏苦笑摇头。

孟昱茹端过两杯茶来，分递给老伴儿和刘氏：“现在东西二曹有了来往，还真得感谢你家倩钰呀。呵呵，咱们姐妹既然有了来往，往后就常来常往吧。只要两个姐姐高兴，我也会过去看望你们……”

刘氏：“那敢情好啊。妹妹你也坐下呀，我先说说她们姐俩的事儿……”

孟昱茹乐呵呵地拉过椅子在刘氏旁边坐了下来。

曹仕德也磕打掉烟灰，半笑不笑地竖起耳朵。

刘氏拉起孟的手：“这俩闺女刚一见面就乐疯了，抱在一起是又说又笑，还淌起了眼泪。我和大姐原本打算陪她俩吃饭，可倩钰非要在她屋里吃，还不要我们陪……”

听的人都高兴地点头。

刘氏：“正好，大姐还担心陪不好康小姐呢。这下就由着她们吧。我把酒菜给端过去，俩人就开始喝上了，呵呵……”

曹仕德皱眉：“她们还都会喝酒啊？”

孟昱茹：“现在的大小姐哪个不会喝酒？还寻思咱们年轻那会儿啊？”

刘氏：“我家倩钰打小就会喝酒，都是她大娘惯的。康小姐好象不大会喝，头一口就喝呛了……”

曹仕德：“哼，我就寻思康小姐是不会喝酒的，人家家教好着呢，哪象咱们……”

刘氏一怔。

孟昱茹悄悄瞥了老伴一眼，又对刘氏：“姐姐接着说呀，后面肯定有节目……”

刘氏：“刚开始还喝的挺好，有说有笑的。可等我再去端菜过来，这俩人竟然……抱在一起哭呢……”

曹仕德皱眉摇头。

孟昱茹：“一定是她们说到伤心处了……”

刘氏：“我就赶紧劝她们。可一句话还没说完，倩钰就嚷着要我离开，要我别管她们，让她们哭个够……”说着就抬手拭泪。

孟昱茹：“这俩孩子啊， 一定是想起了正杰和振华……”

刘氏抽抽鼻子：“我知道，俺们倩钰对不起他们兄弟，她伤心哭闹就由着她。可是那个康小姐，哭得好象比倩钰还凶……”

曹正义一怔，他看看刘氏，急忙低下头去。

曹、孟二人也皱眉摇头。

刘氏：“我和大姐不放心，就在窗外偷偷地听，康小姐边哭边说，她要走，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了。也不知她咋会那么伤心……”

曹仕德摇头，曹正义惊愣。

孟昱茹：“康小姐是说要到省城读书吧？”

刘氏摇头：“她说是不要去读书了，要去从军，去战斗，还有……还有什么杀人放火……血染黄土……”

曹家三人都大吃一惊。

曹正义轻轻地叹息。

刘氏皱眉看他，曹、孟也转头看他。

曹正义喃喃着：“康小姐，我对不起你……”

曹、孟、刘同惊……

21-2晨。外。曹仕仁家院内。

曹倩钰推门走出，看见曹禄正在套车：“伯伯起得可真早呀……”

曹禄：“不是我起得早，是我一宿都没睡觉。”

曹倩钰：“呵呵，您知道我要用车呀？可也不用一宿不睡觉啊……”

曹禄：“不是光我没睡，老爷和两位夫人，两个少爷，还有克群少爷也都没睡觉……”

曹倩钰一怔：“他们都没睡觉？……不会是……又在做啥坏事吧？”

曹禄：“老爷这是要进城去……”

曹倩钰一惊：“什么？他们还敢进城去？是不想活了还是……难道是良心发现了要去认罪服法吗？”

曹禄低声地：“是给那个吴左眼送礼去……”

曹倩钰大惊：“送礼？给人家送礼……”

刘氏走过来：“哟，小姐起得早啊……”

曹倩钰瞪眼：“娘，你们又在弄些啥事儿？”

刘氏摆摆手，向旁边看看，低声地：“女儿别问，也不要管……”

曹倩钰：“我管？我会管他们？我是要用车！”

刘氏一怔：“女儿，你要做啥呀？”

曹倩钰：“和康小姐下各村去玩儿玩……”

刘氏：“人家曹正义早就把车套好了，正在家等着呢……”

曹倩钰：“康小姐说了，从今往后，她不想再见到曹正义了。我也不想再见他……”

刘氏一惊：“你不要胡说。人家康小姐那是醉话，是误会……”

曹倩钰冷笑：“我可不是醉话，我就是要用咱家的车。曹伯，你等着，我和康小姐现在就走……”

曹禄：“唉呀小姐，这车是给老爷预备的……”

刘氏：“倩钰，你不要胡闹了，快回去陪康小姐吧……”

曹倩钰杏眼圆瞪：“不，我非要用……”

刘氏颤声儿：“女儿啊，你不要再作事儿了吧，这些日子你作的够狠够多了，你……非要把娘逼死吗？”

曹倩钰咬牙摇头。

曹威、王克群牵着马乐呵呵地走进来，两匹马背上各驮着个大袋子。

曹禄：“大少爷回来了……”

曹威：“老爷起来了吗？”

刘氏：“老爷没在家，他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去黄继维和邱子儒家……”

曹威：“呵呵，我爹这是给他们摊份子去了……”

王克群点头，手指马背上的袋子：“大哥，你先让人把这钱装箱子里，我找老爷去……”

王克群看了曹倩钰一眼，微微点头，把马缰绳递给曹禄转身走去。

曹倩钰眯眼冷笑着……

21-3晨。内。曹翠莲房间内。

孟昱茹正在给翠莲梳头。

曹正义穿着孟昱茹做的那身新衣服在旁边洗着毛巾。

孟昱茹：“好女儿，要当新娘子了，给娘笑一个呀……”

翠莲瞅瞅镜子又看着手里的手帕：“新娘子，呵呵，哥哥，新娘子……好看吗？”

孟昱茹笑了，曹正义也微笑着。

孟昱茹向正义使着眼色。

正义点头，走向翠莲：“新娘子真好看，我……我愿意做你的丈夫……我就是你的新郎，我……我好看吗？”。

翠莲：“哥哥，你新衣好看……好看……你咋没戴花呢？”她两手在正义胸前比划着，手帕落到地上。

曹正义哈腰拾起手帕。

手帕上，花儿嫣然，鸟儿依恋。

曹正义皱眉。

独白：“哥哥呀，我和姐姐要成亲了，你祝福我们啊……”

孟昱茹：“义儿，她是说大红花，新郎官儿都要戴大红花的。是吗，新娘子？”

翠莲呵呵笑着连连点头。

曹正义两手捧着手帕：“哥哥呀，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姐姐的。娘，您相信义儿吗？……”

孟昱茹含泪点头：“相信，娘相信你。娘谢谢你，谢谢你救了姐姐的命，也谢谢你懂得娘的心……”

曹正义：“娘，您别这样说呀？我和姐姐的命都是您给的，我们都要感谢您才对啊……”

21-4同时。内。门房里。

曹仕德正在同四个兵抽烟说话。

班长抽着曹仕德的大烟袋，呛得猛咳，边咳边摇头：“太噎人了，真抽不了……”边咳嗽边将烟袋递给曹仕德。

曹仕德：“这是我自家种的烟，俗名叫噎死鬼，是每棵烟上头几片叶子，从开始长出直到最后才收它，烟油子又黑又厚，背阴晾干的，一般人可抽不了……”

班长：“可不咋地，噎得我心直蹦跶……”

几个兵摇头笑着。

曹仕德：“咱家房子少，让你们住这屋，可委屈你们了……”

班长：“曹老爷您甭客气。我们住得可舒坦呢……”

另个兵：“曹老爷您不知道，俺们平时住的营房，一溜窄点儿小地方，翻个身儿就得碰醒俩，还满屋子臭气……”

曹仕德：“门口我让人给备好了水，你们洗脸吧。我去叫他们开饭……”

几个兵笑应着……

曹仕德磕打磕打烟袋，背着手走出来。

他走到东厢窗前时，侧耳听听：“你们娘儿俩还磨唧啥呀？快去叫她们早点过来吃饭……”

孟昱茹的声音：“好了。好了。我这就去……”

21-5晨。外。曹仕仁家门前。

两辆马车停在门前，旁边的树上拴着曹威和王克群的马。

两三个下人正在往车上装着箱子和袋子。另一辆车显然已经装满了。

王克群向车棚里看着：“装紧实儿，别占了老爷坐的位子……”

曹禄从车棚里退出来：“装不下了，实在装不下了……”

王克群伸头往里看看，对另两人：“你们把这些都推回去交给大夫人吧……”

那两人答应一声推车往院里走去……

21-6同时。外。胡同口。

孟昱茹带着玉秀刚一露头，突然止步。

21-7同时。外。曹家大门口。

曹仕仁气哼哼地走出来。他身后跟着曹威和代夫人。

曹仕仁：“真是气死我了，他娘的。让她等着，我回来非好好管教她不可……”

代氏陪笑：“老爷不要生气了，她也就说说闹闹罢了。好歹她也是你的亲骨肉……”

曹威：“爹您别跟她一般见识。咱快走吧……”

曹仕仁余怒未消地：“你让刘氏去邱家借马车，送她们走。她娘的，一辈子不回来才好呢……”

21-8同时。外。胡同口。

孟昱茹惊疑地皱眉、摇头，转身……

21-9同时。外。曹家门前。

王克群皱眉，摇头苦笑。

曹威扶曹仕仁上车。

曹仕仁看看两边满装的物品，伸手推推两旁的袋子，勉强坐下去：“吴左眼啊，我就看你肚子能有多大，可别他娘的撑出病来。呵呵，走吧……”

曹禄鞭花一甩：“驾，驾……”

马车起动。

曹威和王克群也翻身上马……

代氏皱眉着着车马远去，摇头祷告：“老天爷啊，求您饶恕我们的罪过吧，饶恕我们吧……”

21-10日。内。曹倩钰的房间内。

曹倩钰：“你们不要说了，我没有这样的父亲和哥哥。说来说去，你们都是向着你们的男人。我算什么？现在好象还是一家人，赶明儿我嫁了人，还不成了泼出去的水？没有了我，你们会照常做你们的夫人，当你们的少奶奶……”

孔始香闭了嘴，将脸扭向一边。

康丽华拉着倩钰的手：“姐姐呀，你别再说气话了……”

刘氏浑身颤抖：“小……小妮子，这样的话你也说的出来？你再说，你再说啊……”

康丽华又赶忙劝着刘氏：“阿姨，您也不要生气了，姐姐是一时着急说了过头的话……”

曹倩钰：“妹妹，真让你见笑了，这就是我的父母，这就是我的家呀……”

康丽华：“姐姐，你是气急了。阿姨和大嫂可是好人啊……”

孔怡香：“哎呀，还是康小姐是明白人呀。倩钰啊，我们姑嫂处这多年了，大嫂我对你咋样，你自己心里没有数吗？”

刘氏抹着泪：“你个小没良心的，连亲娘都这样损，我可真是白疼你了……”

康丽华：“阿姨快别伤心了，姐姐可是最疼您的，在我家时，她总跟我说您对她多好多好，还说，她最舍不下的就是您啊……是吧，姐姐……”

曹倩钰看看丽华，又看着刘氏：“是啊娘，您别生气了，我不是对您的……”

孔怡香：“是啊二娘，常言道母女隔言不隔心嘛。不管到啥时候，她心里惦记的还是您呀。倒是我这个嫂子，就算是可有可无了吧……”

刘氏：“这个小犟种，啥话都敢说啊。当娘的可以不计较，可这样的好嫂子，她也敢伤你啊……”

曹倩钰：“大嫂啊，你是个大好人，倩钰对不起你……”

孔怡香：“小妹妹呀，你对我的好，我也是心里有数的。这么几句愣怔话，就想把我气跑了？想得美！呵呵，好了，你把气消消，陪好人家康小姐，嫂子我也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喽……”

几个人一齐笑了……

刘氏：“人家西场里，那娘儿俩都眼巴巴地等着你们，可不知道你们是咋想的，也不敢过来看你们……”

康丽华一怔，急忙低下头去。

曹倩钰看看康丽华又看着刘氏，皱眉摇头：“娘您别提曹正义了，俺俩都不得意他啊……丽华，咱不用他们管。吃完饭，我到街上雇辆车…”

康丽华低低地点着头。

刘氏：“看看，看看，小丫头啊，你又胡说了……”

孔怡香：“是啊，倩钰，你们在城里时，处得不是很要好吗？”

曹倩钰：“哼，那时候是好，可现在曹正义变了，变得可真快，我们都不敢认他了……”

刘氏：“你，你知道个啥呀？张口就胡说……”

曹倩钰：“我胡说？他曹正义才胡说呢。那时候跟我们说，要跟着康大哥读书做事，一辈子不后悔。呵呵，这会儿却变了，一门心思地要娶媳妇了，也要当财主老爷了。这样的人，我看不起！”

刘氏：“你懂什么呀？你们光按着自己的心思去看人，怎么就不设身处地替人家想想呢？他们娘儿俩的苦处，你们想过吗啊？”

曹倩钰：“哼哼，他们的苦处，无非就是纪正杰没了，留下个疯疯癫癫的翠莲没人要了，就要正义娶她照顾她？”

刘氏手指倩钰：“你，你可真是长不大呀！真是气死人啊……”

曹倩钰瞪眼：“我说的是事实。不光他这样，他娘也有多自私啊，光让别人的孩子去做大事，闹革命，却把自己的孩子护得紧紧的……”

刘氏颤抖着：“你，你还胡说？我……”

她气得抹起泪来。

康丽华大惊。

孔怡香：“瞅你们这娘儿俩，刚刚才消了气，这下又犟起来了。小倩钰你别说了，二娘，您也别针尖对麦芒了。走，咱们回去吧，大家都消消气儿准备吃饭……”

她边说边拉着刘氏的手，要往外走。

刘氏挣开，手指倩钰：“毛丫头片子，还真管不了你了，我……我今天就跟你掰饽饽说馅儿……”

康丽华一怔。

曹倩钰冷笑：“那好啊，来，您老快坐下，我们洗耳恭听！”

孔怡香笑着扶刘氏坐到炕沿上。

刘氏：“你们光知道正杰和翠莲是孟夫人收养的，可你们知道曹正义也不是她亲生的吗？”

“啊……”三人同时一惊，纷纷皱眉看着刘氏。

刘氏：“告诉你们，孟夫人不是正义的亲娘，而是他的亲姨和后娘……”

“啊……”三人大惊。

刘氏：“还有，为什么正义对翠莲有那么深的情意？是因为，是他把翠莲领进曹家门的呀……”

三人惊愕……

21-11日。内。县府客厅里。

房间的一侧，堆放着曹氏带来的各种礼物，有成袋的有成箱的。一张大桌子上整齐地摆放着三个大箱子，都开着箱盖，露着成札的光洋。

吴俊雄正在陪同曹氏父子说话。他面前的茶桌上放着一张大红纸的礼单。

曹氏三人正在喝茶，边喝边欢喜地小声交流着。

吴俊雄：“哈哈曹先生，真是那句老话说的好，天无绝人之路，事在人为呀……”

曹仕仁：“吴将军胸怀大度，智勇双全，前途无可限量啊……”

王克群：“吴大人，我们此番前来实出仓促，未做充分的准备。这些礼物算是慰问弟兄们的。三万大洋，只是送给县长的见面薄礼……”

吴俊雄看着礼物和现洋，喜滋滋地：“曹先生如此大方，实出我吴某意料之外呀。呵呵，这三万大洋我拿出两万转送给张将军，事情就能圆得过了……”

王克群看看曹仕仁父子，曹二人含笑点头。

王克群：“不，不，吴大人，这笔钱只是送给您的，张将军那里，我们会再出二万……”

吴俊雄一惊，看看曹氏三人，喜不自禁：“啊呀，曹先生竟然如此慷慨，吴某实在敬佩之至呀……”他兴奋地拱手哈腰。

曹仕仁赶忙站起还礼：“还得仰仗吴县长成全哪……”

吴俊雄：“曹先生也不必过谦了。呵呵，看来啊，今后我们之间，还得合作一些事情吧……”

曹仕仁：“好说好说呀，只要吴县长看得起我……”

曹威：“吴将军如能重用我们，我们保您发大财，升大官……”

吴俊雄哈哈大笑……

21-12同时。内。门外走廊上。

在侧门外偷听的吴夫人大惊。她咬牙皱眉细听下去……

21-13同时。室内。

吴俊雄：“哈哈，曹先生，你们家人的安全我是绝对能保证了。几位都算得上有勇有谋，咱们这样两好噶一好，何乐而不为呢？呵呵。你们还有什么想法和要求，只管提出来好了。”

曹仕仁：“谢谢，谢谢，真是太感谢吴将军了……”

王克群：“承蒙大人如此善待，我们自当尽心竭力为大人效劳……”

吴俊雄：“好说好说呀。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不知你们能否愿意……”

曹氏三人一听，都瞪大了眼睛，相互看看。

“在人请说吧……”

“是啊，我们听从您的吩咐……”

吴俊雄：“如果我安排你们在县城里任职做事，恐有许多不便，也免不了百姓议论……我想，就在你们那个乡里管点事吧……对，就由曹先生去当乡长，曹兄弟和王兄弟做您的助手……”

曹氏三人同时惊喜。

21-14同时。内。

门外的吴夫人目瞪口呆……

21-15日。内。曹仕德家小客厅里。

曹正义陪同刘氏坐在一旁。

曹倩钰和康丽华各自握着孟昱茹的手坐在长椅上。

曹倩钰含泪：“婶子，倩钰对不起您啊……”

康丽华也难过地：“伯母，请您原谅我们啊……”

孟昱茹：“哪有对起对不起的，你们小姐妹多招人疼爱啊。其实，我心里也很佩服你们，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胆识，我可是比不上你们……”

刘氏：“妹妹呀，你可不要再夸她了，她作得还不够啊？你再夸她，她还不得上天上去耍耍啊？”

孟昱茹：“我说的是真心话呀。多好的孩子啊，按理说，是应该让你们都出去闯一闯，长长见识，学点儿本领。只是我……”

她不由得看看正义，摇头叹息。

曹正义：“曹小姐，你……你也要和康小姐一起去吗？”

曹倩钰一怔，看看曹正义，又看着康丽华：“唉，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啊。我到哪里，哪里就不得安宁。我发过誓，到死也不再离开槐树塬半步。小妹妹，姐姐对不起你……”

康丽华连连摇头：“姐姐不要这么说，小妹知道你的苦处啊……”

她又转向曹正义：“正义哥哥，我也理解你。你是个好人，你的心比谁都善良，小妹我……祝福你和翠莲姐姐……”

曹正义和曹倩钰欣慰而笑。

孟昱茹和刘氏则眼闪泪光。

康丽华：“两位伯母，我就不能参加哥哥姐姐的婚礼了。我回去就要拜别父母去省城了，一来是去读书，二来可以照顾大哥……”

四人都点头。

孟昱茹：“康小姐人小志气大，还这么宽宏和善，我就代表我家的人，祝你一路顺风。也祝愿康公子身体早日康复！”

康丽华：“谢谢伯母……”

曹倩钰：“我们娘儿俩也和婶子一样的心意。小妹，我和你正义哥哥不能和你一起投奔康大哥，心有不甘啊……”

康丽华：“哥哥姐姐，你们都好好地过日子吧。成了亲，多生几个少爷小姐，我和大哥一定会来看你们的……”

曹正良急急地走进来，向大家笑笑又对孟昱茹：“娘，咱家又来客人了，是表姑夫……”

孟昱茹：“哎哟，可是稀客，大大的稀客啊……”

刘氏：“妹妹快去招待客人吧，我们几个再唠一会儿……”

孟昱茹：“好啊。义儿，你可要替娘陪好啊……”

21-16日。外。曹家院内。

曹仕德同陆子谦坐在挂满青杏的树下的藤椅上在说笑着。

孟昱茹端茶走过来：“表妹夫来了，一路上辛苦了吧……”

陆子谦：“辛苦倒是不辛苦，就是心里太着急了……”

孟昱茹：“这么早你就赶来了，从省城到这来骑马也得十多个时辰，啥事情这么着急啊……”

陆子谦：“还真是有大急事呢。你们猜猜，我前几天遇到谁了……”

曹、孟二人一怔，摇头微笑。

陆子谦：“我遇到康振华和梁正本了……”

曹、孟二人同时一惊。

曹仕德：“他们俩人都还好吧？”

陆子谦：“梁正本还是老样子，可是康振华……情况不好啊……”他不由摇头叹息着。

曹、孟同时一惊。

孟昱茹向上房看了看，低声：“咱们换个地方说吧，他妹妹在咱家呢……”

陆子谦也一怔。

曹仕德一指门房：“咱到那屋吧……”

三人一起走进门房里。

曹、陆坐到炕沿上，孟站在曹身边。

陆子谦：“我见到他们时，振华正躺在担架上昏迷着……”

“啊……”曹、孟惊愕。

曹仕德大张着嘴：“咋……咋回事啊？”

陆子谦：“后来梁正本告诉我，康振华暗里投了居正的革命军。他和两个兄弟一起策反了张部的一个团。这个团开走时被城防部队识破了，双方就打起来了。振华为了掩护部队突围被抓住了……”

曹、孟大惊。

陆子谦：“振华被押到都督府审问，要他供出联络人来，振华誓死不说，靳都督要枪毙他，是梁正本舍死求情，加上张子昌作保，救下了振华……”

曹、孟二人喘着粗气。

孟昱茹：“我的天啊，梁大人救了振华？”

陆子谦：“是啊，梁正本还真够朋友的，他舍了家财，弃了官职救下了振华……”

曹仕德：“我原先就看姓梁的有那么一股子正气，他还真争气哩，康先生没有白交他啊……”

孟、陆点头微笑。

陆子谦：“说来也是巧啊，我给一个纱厂的伙房送盐回家，在半路上碰到了他们。他们现在住在我家里……”

曹、孟同舒了一口气。

孟昱茹抚着胸口：“我的天呀，有惊无险，谢天谢地……”

陆子谦摇头：“可是，振华的情况相当不好啊，受了刑，吐了血……”

“啊……”曹、孟惊恐……

21-17日。内。翠丰楼酒店。

王克群扶着吴俊雄，曹仕仁跟在后面从正堂出来，走向大门。

后边，跟随着尤万富、苏子卿和钱川志几人，一个个红光满面，嘻哈作笑着。

曹氏父子和王克群同扶吴俊雄上了轿子。

吴俊雄醉眼朦胧，手作擎杯状：“曹……曹先生啊，我吴某人敬……敬你啊……”

曹仕仁陪笑：“将军回府好好休息，咱们来日方长啊……”

吴俊雄摇着手：“那就……那就下回再……再喝，再喝呀……”

曹仕仁拱手哈腰：“好的好的，大人回安啦！”

他和王克群同扶吴入轿，关好轿门，对轿夫：“起轿吧……”

轿夫抬起轿来。

王克群将一札大洋递到卫兵手上：“小意思，弟兄几个拿着分了……”

四个卫兵眼睛放光，连连点头，一起护送轿子走了。

曹仕仁捋胡而笑。

尤万富走上来：“曹……曹先生，您的好运可又……又来了呀……”

钱川志也走过来：“曹先生，谢谢您的款待了。咱酒喝好了，话也说到了，咱们是不是再到苏老板的艺馆玩玩儿啊……”

曹仕仁：“兄弟们有雅兴，我曹某就奉陪到底了……”

王克群上前，向曹使眼色：“尤先生，钱先生，我们老爷这几日太多劳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今天就不能去了，改日一定邀约各位……”

曹仕仁笑着点头。

苏子卿竖指笑：“好的好啊，还是女婿心疼老丈人啊。我说尤会长，钱老板，既然人家女婿这样说了，我们几个就不要再烦扰曹先生了，曹先生，后会啊……”

曹仕仁拱手：“弟兄们回去休息吧，我很快会再宴请你们……”

尤钱苏三人拱手道别，说笑而去……

21-18日。内。店内收帐处。

曹威：“呵呵，没想到我这么快就回来了吧？你看着没，吴大将军是咋待我们的？还有那几个头脸大爷，也不管我们脚臭不臭一个劲地捧我们，不是吹吧？你就等着好好侍候我们吧……”

老板：“嘿嘿，看到了看到了。没想到…还真是没想到哩…嘿嘿，我这里还有您……以前的帐呢……”

曹威瞪眼：“什么，以前的帐？我咋没记得呢？我还能欠你的钱，鸟话！”

老板着急地：“这我敢胡说吗？有多回您带人来吃饭，可身上没带现钱，就让我先记着的，您看看，这帐上都记得清楚，加一块有一百多两银子呢……”他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翻过几页递向曹威。

曹威皱眉摆手：“你说有就有吧，下次一块儿都算了。阎王爷欠不下小鬼的帐，你等着吧，三天两头来吃你……”

老板无奈地笑：“那好那好呀，小店不能没有您的关照啊……”

曹威甩着响指哼哼笑着走去。

老板呵着笑脸看着曹威的背影消失了，转了脸色，低声恨恨地：“什么杂碎？这样的人还他娘的真能得势，真是老天爷不开眼哪……”

收帐人翻翻眼睛，很自觉地埋下头去。

小二端着盘子经过，听到这话，就对老板笑着一伸舌头。

老板一怔：“小子，把你那舌头缩短点儿……”

小二：“嘿嘿，我这两天耳朵发炎，啥也没听到。不过，老爷，下次他再来，我就忽悠他把欠咱的帐都还了。”

老板：“你小子别瞎吹，你要是真能给我把钱要出来，老爷我就赏你两成……”

小二：“倒时候您就看我的吧。对付小人好说好商量不行，得用下三烂的招儿……”

老板皱眉……

21-19同时。内。雅室内。

刚才用餐的雅室内，满桌的鱼肉美味……

旁边的软椅上，曹仕仁和王克群在谈着。

曹仕仁：“当个小乡总没啥子大意思，不称我心……”

王克群：“老爷，您想的不对呀。您要是在县府当官，整天提心吊胆地在人家眼皮底下晃荡，那才叫不称心呢。相反，当个乡总，可谓是炕头狸猫坐地虎，独霸一方，要人有人，要财有财，要多自在有多自在……”

曹仕仁：“嗯，也有道理。咱这个乡，可是全县里最富的乡，哪个村堡没有几个流油的。呵呵，他娘的，有咱发财的了……嗯，不错。你们回去就抓紧办，争取早日上任……”

王克群：“回去后，我就同大哥和二哥组建护乡队，有了人马的支撑，咱们就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了……”

曹仕仁：“好啊，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到各村里去弄钱，把那些枪弹买回来。他不是说，要把那些枪弹卖给咱吗？他娘的，抢了我的再卖给我……”

王克群：“呵呵，就等于咱给他吴左眼送礼了。争取把咱那些人也都要回来，我们回去就办这事。还有啊，老爷，我寻思把乡公所迁到咱槐塬去，啥事办起来更方便，也叫曹老蔫儿那些老土毛子见识见识……”

曹仕仁：“好主意，到西南楼去当官，咱们算是生人外人，在槐树塬上做官儿，咱可真就是炕头狸猫坐地虎，坐在家里我就可以发号施令了，太好了，就这么定了……”

他看看酒菜：“刚才，光顾着捧他们了，没喝好也没吃好，来，咱爷儿俩再接着喝……”

王克群：“老爷心情好啊，呵呵。刚才设宴是奉承他们，其实这酒应该是咱们的庆功酒，老爷，我敬您……”

二人碰杯一饮而尽。

曹仕仁：“哈哈，咱们可真是福大命大造化大呀……”

王克群：“是啊老爷，这正是运势旺时不可挡，紫气东来瑞福祥……”

曹仕仁：“好啊，等我上任后把各方面事儿安排妥当，就把你和倩钰的婚礼操办了，咱们就是完完全全的自家人了。对外做事你就完全可以代表我了，不象现在，让人感觉好象还隔层皮似的……”

王克群微笑点头……

字幕并解说：

“曹仕仁当了乡总，将汉东乡改为槐塬乡，把乡公所迁到了槐树塬。并为曹倩钰和王克群举办了婚礼。

曹威和王克群组建了护乡队，统归吴俊雄调遣，并负责为吴部拉丁充兵、催款征粮。”

“西场里曹仕德夫妇也低调地为曹正义和曹翠莲操办了婚事。

这一天，曹仕德请来了他的几个旧交好友，自然也包括康仲仁夫妇。”

21-20日。内。曹仕德家小客厅里。

丰盛的晚宴正在进行中。

宴桌前，依次坐的是曹仕德夫妇、康仲仁夫妇、麻三爷夫妇、吴奎、胡老憨、王怀善夫妇。

于丽兰和红颜正在陪同新郎和新娘为大家敬酒。

康先生：“曹先生，你看新郎新娘多般配啊，呵呵，义女变儿媳，你们夫妇既是娘家人又是婆家人，真是千古佳话呀……”

曹仕德：“是咧是咧，还不是大先生您的功劳。要不是您给翠莲扎针熬药，她咋能好得这么快呢……”

麻三爷：“大先生啊，俺们哥们儿真是没法子说了，要不是您医术高超，我三麻子可就这一辈儿人了。刚才您也看到了，我那儿子多壮实啊……我真想给您磕头谢恩啊……”

康先生：“这是你们各人的福份所在，我只不过是帮了点小忙而已……”

麻三婆：“大恩难言谢呀。他爹，你总说跟德老弟喝酒不尽兴，今天康先生来了，王老爷也在场作陪，你就敞开了喝吧，我保证不说你……”

麻三爷：“那就谢谢老婆大人了。德老弟，今天你得尽我的量啊。康先生能喝多少就喝多少。只是……”

他斜眼看看王怀善，轻轻地摇头。

王怀善心虚地抬眼看看康先生和曹仕德，又慌忙低下脸去。

王赵氏捅捅他：“你看你，倒是也说句话呀。人家都没有记恨咱们，倒还给咱这么大的脸，你就不能说句话吗？”

王怀善满脸羞惭。

曹仕德：“文淑她娘，你就不要为难他了。今天你们能来，就是给我们面子了。康先生也知道你们的为人。一句话，没啥子怨啊恨的，咱们老哥儿几个，还是老交情……”

麻三爷：“王老弟老实了半辈子，正好同德老弟一个脾性。呵呵，德老弟都改了不少，王老弟也不学着点儿。来，把盅子端起来，咱们同敬康先生一杯……”

王怀善皱眉点头，鼓足勇气：“我谢谢老兄老弟，也谢谢康先生了。有你们的宽宏大量，我王怀善就还算是个人了。我……我就先喝了这一盅，算我给各位陪不是了……”

说完，他端起酒盅，一仰脖子喝了下去……

人们都含笑看着他。王赵氏禁不住眼泪包着眼珠。

孟昱茹：“各位先生老爷，各位夫人姐姐，为了我们的新情旧谊，我们共同喝一盅吧？”

麻三婆和王赵氏一齐应和起来。

康夫人也微笑着端起酒盅。却突感心悸气虚，不由抚胸皱眉。

孟昱茹看在眼里，关切地：“姐姐，怎么啦？”

康夫人面色苍白，轻轻摇头：“没什么，突然感觉心里难受，又好象是胃不舒服，没什么不碍事……”

孟昱茹皱眉，放下酒盅，走到康夫人身边：“姐姐，你脸色不对呀。我扶你到屋里歇一会儿吧……”

康先生：“可能是这些天没休息好，禁不住这好酒吧。你就随曹夫人去稍歇一会儿吧……”

康夫人点头，勉强笑笑：“看我这出息，让大家见笑了……”

说完起身，由孟昱茹搀扶着走出来。

21-21日。内。县府内宅。

吴俊雄手拿电文在和夫人说话。

吴夫人惊愕：“什么，袁世凯死了？是真的吗？”

吴俊雄：“这电文上说的明明白白，谁敢造这样的谣啊？”

吴夫人笑了：“死得好，死得好。你看看他把这国家作弄的？本来当个民选总统就够好了，可他偏偏非要当皇帝……呵呵，这皇帝是什么人都能当的呀……”

吴俊雄：“他这一死，中国可就更乱套了……”

吴夫人：“有啥乱套的，袁世凯活着的时候，全国人都反对他。现在他死了，正好恢复民国就是了，再选个总统不就得了……”

吴俊雄摇头冷笑：“夫人啊，你说得对是对，就是想得太简单了。这个总统是那么好选的吗？建立民国搞共和，只是孙中山那一伙子的主张，那些个军阀豪绅却不管你这些，他们心里想的只是如何壮大自己的势力，如何当上更大的官儿，发更多的财。哼，袁世凯是死了，他手下的的直系军阀可就有争头儿了，还有奉系、皖系两大派呢。说不定还会闹出第二个第三个皇帝来呢……”

吴夫人：“闹吧，闹吧。呵呵，你们那张将军是咋说的呀？”

吴俊雄：“他啥也没说。这当口，他还敢乱放屁？”

吴夫人：“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吴俊雄皱眉沉思着：“袁世凯死得太快了，我还没来得及考虑什么。嗯，现在只能是静观其变。在这里能多待几天就算几天，趁这机会再大大地……嘿嘿……”

他两手做了个收拢合抱的动作。

吴夫人一怔。

吴俊雄：“夫人，你赶紧安排把咱收的那些财物归弄好，打包装箱。把屋子腾出来，别到时候人家送来了咱却没个地方放……”

吴夫人恍然而笑……

21-22日。内。曹家上房东屋里。

康夫人盖着被子躺在炕头上。孟昱茹端着茶缸坐在炕沿上。

孟昱茹：“姐姐，你是太劳累了，再睡一会儿吧……”

康夫人轻轻抚着胸口：“好象不是累，就感觉心慌气闷，奇怪呀，我从来也没有过……”

孟昱茹皱眉：“姐姐的脸色有些白，我去让大先生来看看吧……”

康夫人摇头：“不要惊动他们，我歇息一会儿就好了……”

21-23晚。外。大路上。

电闪雷鸣。大雨滂沱。

两辆带棚马车冒雨行进在大路上，车轮轧过，水花迸溅……

21-24晚。内。曹仕德家。

客厅里，曹仕德正在陪着大家喝茶说话。

麻三婆：“奇怪呀，这刚入夏，咋会有这么大的雨？”

麻三爷：“有啥怪的？曹家老祠堂垮塌那年，雨比这还早还猛多了。结果，东房上就借口老天报应，不让西场里再到祠堂敬槐神了。”

麻三婆：“是啊，他们重新修建了祠堂，还换了棵神树，成了他们自家的神了。”

王怀善：“嘿嘿仕德兄，我想啊，这些年你不可能没敬槐神爷，你是咋做的呀？”

曹仕德略一皱眉：“哦，我……我在后院地屋子里供着呢。我可没跟任何人说过的……”

麻三爷：“呵呵，俺可没听到。你啥也没说！”

王赵氏白了丈夫一眼：“你心里明镜就得了，还非得问。真是的……”

王怀善羞愧低头。

大闪之后，巨雷轰响。

麻三爷皱眉：“这天气很古怪。按以往的情形看，好象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王赵氏：“那你给掐算掐算，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麻三爷皱眉摇头……

21-25同时。内室里。

康夫人躺在炕头上，康先生坐在旁边摸着她的脉。

康夫人掀开身上的被单，看着康先生：“我心咋这么难受呢？针扎似的揪揪地疼……”

康先生皱眉摇头：“我也在奇怪，你的脉象很正常啊……”

康夫人双手捂着额头：“我头也疼了，要裂了似的……怎么回事呢？先生，我从来也没在别人家里住过……咱们回家吧……”

康先生：“咱来的时候已经迟了，这么晚了还要回去，而且还正下着大雨，怎么跟曹先生说理由呀……”

康夫人摇头：“我……我真是呆不下去了，先生……”

康先生皱眉：“等等，我想想该怎么说……”

康夫人抚着胸口，痛苦地：“我受不了了，心太难受了，头也在裂了，咋回事儿呢……哎呀，不会是家里……出什么事儿了吧……”

康先生不由一怔，倒吸凉气……

21-26夜。外。县城街道上。

雨雾濛濛，几家夜铺的灯笼摇晃忽闪着……

钱川志夫妇拉手跟着康先生的助手冒雨急奔……

21-27夜。内。康家诊室内。

几只流泪的大烛，烛光摇曳着。

病床桌柜堆集在一端。

一口薄薄的棺木。棺木上蒙着黑布。

棺头上，燃着一盏长命油灯，灯光映照着康振华的黑白遗像，遗像上系着白花。

门房老徐伏地大哭着：“大公子啊，你咋走了呀……天啊……振华少爷，你咋走了呢……这可怎么好啊，你父母咋受得了啊……呜呜……”

同样泪流满面的郭四福和胖丫夫妇上来劝他，拉他。他拍手槌地地哭着……

胖丫也呜呜地哭起来。郭四福也连连擦着泪水。

旁边，几个人也都低头啜泣着……

21-28同时。内。康丽华的房间内。

康丽华已经哭哑了嗓子。她坐在床头，无声地流泪。

小丫环流泪在旁边护着她……

钱夫人呜呜哭着由胖丫搀进屋来。

康丽华扑进姨娘怀里，痛哭失声……

21-29同时。内。客厅里。

坐着陆子谦、梁正本，还有另外几人，一个个都显得痛苦而无奈。

钱川志甩抹着头上脸上的水滴急闯进来，走到梁、陆面前匆匆一揖：“两位先生，振华咋没的呀？这到底咋回事儿啊？”

陆子谦一脸的歉疚和沉痛：“哦，钱先生来了。是这样的……袁世凯死了，全国的反袁革命胜利了，好多地方都在庆贺。我想让公子分享一下快乐，就把这消息告诉了他……可没想到，公子听了之后就狂喜大喊，紧接着就吐血不止……都怪我……怪我啊。我不该告诉他的呀……”

他哽咽起来……

梁正本脸色阴沉地摇头：“不能怪你的。该是公子命中的定数啊。他曾多次对我说过，不伐灭袁贼，他死不瞑目。现在洪宪帝国覆灭了，袁世凯也在国人的声讨和唾骂中死去了，公子的愿望实现了……实现了，他……也该歇歇了……”

他也禁不住扭头捂脸。

钱川志喘着粗气，含泪摇头：“唉呀，振华呀，咋会这样呢……呵呵，袁世凯终于死了，你的理想实现了，你应该没有遗憾了……可是，你的父亲母亲，该会多么伤心啊……他们咋受得了啊……”他捂着脸蹲在地上。

陆、梁二人无奈地摇头叹息……

钱川志擦擦眼睛，站起来：“还好，他们两人去了槐树塬，今晚不回来。要是在这当场，他们肯定会心痛死的……可是，他们明天就会回来……可不能让他们看到啊……两位先生，我看，咱们是不是……连夜把振华安葬了……”

梁正本为难地摇头：“不能急着安葬啊。振华临终前说，真正考验他父母的时候到了，他知道二老一定会伤心痛苦，也相信二老一定能挺过来的……他还托付我俩，一定要将他送到槐树塬，与他那个同学金全，还有纪氏父子葬在一起……”

钱川志怔愣……

21-30日。外。野外。

天色晦暗，云暮沉沉。

洁白的灵幡儿飘起，悲凉的哀乐低徊，片片纸钱在空中飘舞，飘落在金黄的麦田里，飘落在潺潺的溪水中……

在“纪正杰先生之墓”和“金全先生之墓”的坟前，又筑起了一座新坟“康振华先生之墓”。

几个乡亲将三棵幼柏栽在坟旁。另几个孩子将洁白的花朵戴在柏树上……

于丽兰、麻三婆和王赵氏将供品摆放在墓碑前。

吴奎、胡老憨和老徐在坟前燃香烧纸。

轻风吹来，烟灰飘扬……

曹翠莲、曹倩钰、康丽华身着重孝跪在地上。

带着重孝的曹正义和弟、妹们哭跪在地。

后面，孟昱茹和刘氏搀扶着康夫人。

梁正本、陆子谦和钱川志站立在康先生身旁，他们身后是曹仕德、麻三爷和王怀善……

悲乐声中，人们向着年轻人的墓碑深深鞠躬……

片尾曲：《风云一页》

“风云一页雾沉沉，苦海漂萍欲断魂。莫论清浊邪与正，是非善恶难辨分。啼笑人间荒唐事，待有来者挽乾坤。

风云一页雾重重，人间地狱鬼魅行。神州何处无苦日，血泪汩汩苍海平。不教苍天伐万恶，何言安得万民生。

风云一页雾茫茫，壮儿舍得爹和娘。此去或无身还日，期将热血祭天苍。唤起兄弟闹革命，为我民生国运昌。

风云一页浪滔滔，山河破碎堪悲号。前仆后继赴国难，无数英雄竞折腰。驱除强虏保家地，神州猎猎红旗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