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

（画外音、字幕）1993年夏天在我国东北某省会城市，永春市的市中心大众广场。

1-01       大众广场   傍晚   外

广场内绿树成荫，芳草依依，鲜花盛开。 

下棋的、散步的、练武的、跳舞的、拉琴的、健身的、嬉闹的、吊嗓的……人们各自以自己特有的方式渡过这夏日都市的夜晚。

1-02       广场一侧人群外   傍晚   外

铜锣鸣响和嬉闹喊叫声不时的从一圈儿人群中传出。

1-03   广场一侧人群内   傍晚   外

圈中心一侧，一着装邋遢口音似南方的耍猴儿人，正手提皮鞭对一猴儿兵吆五喝六。随着口令，他自己也在做着相应的动作。

耍猴人：稍息。

猴子做了个立正的动作。

观众哄笑。

耍猴人：（加重语气）稍息！

猴不解，又一挺肚，来了个立正。

耍猴人：（怒）稍息（举皮鞭）！

猴慌，但突然恍然大悟，一挺肚，来个稍息。

耍猴人：哎，我家孙六空，就是个好兵，令行禁止。

猴儿没等口令，又来个立正的动作。

观众又笑、嬉闹、窃窃私语。

猴儿突然跑到耍猴儿人的脚下，扒开了其行囊，掏出了里面的香蕉，狂吃。

耍猴人：（急挥鞭恐吓）停！停！

观众笑，议论声又起。

古立明：（大声）你带兵无方，带了个屌兵，把它训练好了再上战场吧！

魏  果：强将手下才能无弱兵，看你这样还能带出好兵来？

方伟正：回家抱孩子去吧！回家抱猴儿兵去吧！

众笑。

耍猴人：不是我不行！你们知道他为啥叫孙六空吗？

众不解。

耍猴人：它是孙悟空的弟弟，灵巧的很哪！只有像这样儿，来六个来回把包里的香蕉掏空了它才能表演拿手的节目。

众笑

古立明：（不懈）你给我拉倒吧！我们不想看它表演了。你给我们表演表演吧！

耍猴人：（惊讶）我……我给你们表演？我一不会说，二不会唱，三不会跳。我……我能给你们表演个啥呀？

古立明：表演猴儿呗！你不是它的领导、它的师傅、它的头儿吗？

魏  果：对！你给大伙儿来点拿手活儿！

方伟正：来点猴儿戏！

耍猴人：各位哥哥，我真不会啥猴儿戏，我就是领猴儿出来卖点儿艺，混口饭吃的……

古立明：不会还敢出来混？再说，你也不可能不会呀！你比六小龄童接触猴儿都多，不会时间长了也会了。

魏  果：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

方伟正：你就别谦虚了，演好了大伙儿多给你点儿钱。

古立明：让猴儿头儿来点儿拿手活儿。大伙儿愿不愿意看哪？

观同声：（起哄）愿意！

耍猴人：（面有难色）这……这……我真不会！

古立明：（掏出一张大票示众）看看！大伙儿都看看！只要你演好了，这张大票儿就归你了！咋样儿？

耍猴人：（犹豫）这……这……

观众起哄、鼓励、支持，还有少许掌声

耍猴人：（无奈看大票儿下决心）好！既然各位观众这么看得起我，那我就学学六小龄童吧！

耍猴人自哼唱电视剧《西游记》主题歌，边哼唱边表演起来。

1-04   广场内小道   傍晚   外

一个五十大多，戴眼镜文质彬彬似知识分子的人，背着手风琴走了过来。

他瞄了一眼耍猴儿的人群，毫不感兴趣的直接走了过去。

1-05   广场一侧人群内   傍晚   外

 众同声：（掌声）好！

耍猴人：（要停止）献丑了！献丑了！

古立明：（对观众）好不好哇？

众同声：好！

古立明：妙不妙哇？

众同声：妙！

古立明：再来一个要不要哇？

众同声：要！

古立明：那就再来一个！掌声！

观众起哄加掌声四起

耍猴人：这……这……我也不会啥呀！再不……再不……唉，我真不会啥呀！

古立明：那就学猴儿爬，爬三圈儿，爬……

众同声：（纷纷起哄）爬……爬……爬呀！

耍猴人：（无奈挠头）那……那……那……那我就爬一圈儿吧！

耍猴人学猴子爬着。爬了一圈儿欲停。

古立明：不行，再来两圈儿！

郑  纯：行啦行啦。他也不会啥，大伙儿就放他一马吧！

古立明：（怒瞪郑）不行！谁说行谁替他爬！（对观众）大伙儿说，行不行啊！

众同声：（三三两两好事者）不行，再来两圈儿！

 古立明：（领头喊）再来两圈儿……再来两圈儿！

众同声：再来两圈儿……再来两圈儿！

耍猴人气囊囊的又爬了两圈儿。便挺起身瞅着古立明，意欲要钱。

1-06   广场中心   傍晚   外

路上，几名着装类似城管制服的人在巡视着……

1-07   广场一侧人群内   傍晚   外

  （耍猴圈里人的视角）透过人缝隐约可见远处几顶类似城管的大檐帽在巡视。

古立明：（眺望喊）不好了！城管来了！城管来了！

耍猴人恍惚地朝外看了一眼，立刻抓起了行囊，牵起了猴子落荒而逃。

1-08   广场内小道   傍晚   外

古立明也朝不同的方向跑去，边跑边将大票儿装进了衣兜。

1-09   广场另一侧   傍晚   外

 绿荫下，老师正旁若无人聚精会神地坐在条椅上拉着手风琴，曲名是春晚歌曲《我想有个家》。

魏果同方伟正及另外几个闲人，三三两两的散坐或站在老师附近。

1-10   广场小径   傍晚   外

古立明闻琴声朝这边儿走来。

1-11   广场另一侧   傍晚   外

一曲终了，老师放下手风琴站起来活动腰身。

魏  果：（对老师）拉的不错，没有个三年五载的功夫拉不了这样儿。

方伟正：三五年？没个十年八年拉不了这样儿。这还得从小就开始练。

几个人同瞅老师，力求得到答案，但遭到了沉默、冷遇。

古立明：（近前）拉呀！咋不拉了呢？是琴声把我吸引来了，可刚到这儿，你倒停了。

魏  果：（对古）你懂音乐呀？

古立明：我不但懂音乐，我还爱文学呢（对老师）！拉呀！

老师面无表情，用冰冷的目光回敬着对方。

 古立明自讨没趣，赶紧自己下台阶，讨好的上前。

古立明：（对几人）谁有烟？赶紧上烟。老师休息咋地也得抽根烟哪！

几人争抢着。

魏  果：(上前递烟)我这儿有、我这儿有。来，老师，你抽着。

老师再一次面无表情的对人以冰冷的目光，微微摆手拒接。

古立明：（尴尬）啊啊（学京剧《沙家浜》胡传魁台词），人家不会，你这是干什么！

魏  果：（唱<沙家浜>智斗一场刁德一的唱段）这个女人哪不寻常。

方伟正：（唱阿庆嫂唱段）刁德一有什么鬼心肠？

 古立明：（唱胡传魁）这小刁，一点儿面子也不讲。

方伟正：（唱阿庆嫂）这草包，倒是一堵挡风的墙……

除老师外，全场人员学京剧，哈哈大笑。

古立明：我们都是……

众同声：文艺爱好者！

古立明：是歌声把我们吸引。

魏  果：是歌声把我们汇聚。

 老师丝毫不理会大家，自顾自的挎起琴，调试着音节。

古立明：（笑脸厚脸皮）老师，你别自己拉，多没意思！你拉，我们大伙儿唱。

老师继续调试着音节，吸引来了另外几名观众。

老  师：（用目光紧盯古立明，突然发问）你认识我呀？

古立明：（莫名其妙）我，我怎么能认识你呢?

老  师：你不认识？不认识......怎么朝我叫老师呢？

古立明：你琴拉得好，是琴师、是乐师，又带眼镜儿，是知识分子，当然朝你叫老师啦！

魏  果：现在叫老师时髦。那天我上街打听道儿，问个扫马路的，他说，我知道也不告诉你！我问他为啥，他说，你都不朝我叫声老师。

古立明：哎！老师，你怎么说我认识你呢？是不是......你认识我呀？我认识的人多。

老  师：不！我姓师。

方伟正：这姓好！连你的领导都成了你的学生了。

1-12   广场一侧道路边   傍晚   外

 一对中年夫妇正带着儿子在打羽毛球。

羽毛球在树丛间飞来飞去。不时的传出三人的说笑声。

1-13   广场另一侧   傍晚   外

古立明：老师，我姓古，古是十口古。叫古立明，站立的立明天的明。请你多关照。

老师自顾自的拉起了影片《少林寺》中的《牧羊曲》，用目光注视着众人，示意人们谁能跟着唱。

古立明：唱啊唱啊！谁会唱？赶紧唱。唱（边说边拉人，均被拒绝，又狠劲拉魏果）。

魏  果：这是《少林寺》插曲，女声独唱，男的唱不了。

古立明：谁说唱不了？那刚才阿庆嫂是谁唱的？对（指方伟正）！你，就是你，你唱的，你来唱！

方伟正：不行不行！换个曲子吧，这个我不会。

众人看老师，但老师一点儿改曲子的意思都没有，只好作罢。

古立明：你就来吧！谦虚啥啊？来（硬拉硬拽）来来！

方伟正：我真的不会！不会！不行！不会！我真不会（双方拉锯激烈，古立明突然松手，方伟正摔倒）。

(特写)郑纯此时正掐着古立明的手腕子，对古立明怒目而视。

古立明：（惊慌）哎！哥们儿！你，啥意思？啥意思？

    郑  纯：啥意思？没啥意思，我就是叫你松手！

古立明：（看自己的手腕子仍被对方掐着）我，我松手了，可，你咋还不松手呢？你，咋回事儿呀？啥意思呀？

郑  纯：（将手松开）你不松手可得行！真没见过像你这样儿的。唱不唱是人家的自愿，你凭啥强迫人家唱？

古立明：（活动着被掐疼的手腕子，不服气的）强迫不强迫是我俩的事儿。他都没说啥，你有啥权利管？这关你屁事？

郑  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公平的事儿谁都可以管！

古立明：还拔刀？是哪个妇科主刀把你从大姑娘的肚子里取出来的吧？

郑  纯：你还挺会骂人。刚才你把活人当猴儿耍，这会儿又跑到这儿来强人所难。你再敢骂人，我把你这张臭嘴变成猪八戒！

古立明：嗨！还想动手？我不给你展示展示，你还真不知道我马王爷三只眼！

众人惊慌议论，纷纷后退，腾出一片空地。

古立明脱掉衣服，擦拳磨掌，怒目圆睁，挥拳朝郑纯咆哮而至。

郑纯亭亭玉立，双手抱膀，面带微笑，目光鄙视以对。

古立明：（冲至郑纯前即停，只做动作）这叫黑虎掏心（又做一动作）！这叫双风贯耳（再做一动作）！这叫蟒蛇出洞（还想来，但有些想不起来了）！哎！怎么样儿？用不用我再教你几招儿（目光逼视挑衅）？

1-14   广场一侧小道   傍晚   外

（特写）一羽毛球掉在了场子边的树枝上。

孩子的母亲用球拍够了几下失败。

父亲接过球拍也没够着。

这场景被大家看在了眼里。

郑  纯：（对众人大喊）闪开！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

（慢镜头）一个武术飞脚动作将羽毛球击落在地。

寂静，随后掌声欢呼声议论声四起。

1-15   广场另一侧   傍晚   外

古立明顿时目瞪口呆，但仍做了个非驴非马的动作，倒驴不倒架。

古立明：(对郑纯外强中干)怎么样？用不用我再教你几招儿（不等回答）？我看就算了吧，不打不相识，多个朋友多条路，咱们以后认识了还能当个朋友来往。

魏  果：（迎合）就是就是，也不为啥大事儿，何苦伤了和气。都是吃饱了撑的出来休闲找乐儿的。

方伟正：二位哥哥都是因为我，要不也不能惹出这么一摊子事儿来。我给二位哥哥赔礼道歉。二位哥哥，请息怒，请原谅。

    郑  纯：因为你啥呀？要不是你，咱们还不能认识呢！我还得感谢你呢。

古立明：这位兄弟说的对。感谢！感谢！咱们以后就是朋友了，请多关照！

 魏  果：是朋友、是朋友。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魏名果、叫魏果。不是国家的国，而是水果的果。

古立明：小时候爱让别人喂你水果呀？

魏  果：哎！我这名儿好记，一想起来喂水果就行啦！

 郑  纯：我姓郑，叫郑纯。请兄弟们多多包涵。

方伟正：好说好说，又正直又淳朴。

 郑  纯：你自己呢？尊姓大名啊？

 方伟正：哦，我姓方，叫方伟正。名字也没啥讲究。

 郑  纯：咋没啥讲究呢？伟大正确呗！

 古立明：我叫古立明，大家都知道了。这位拉琴的老师，就姓师，本身也是咱们的老师。

 老  师：（双臂搭在琴上面无表情的）还唠啊？要是不唱我可走了啊！

 几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唱唱。你拉吧。马上唱。拉啥唱啥。以后只要你来拉琴我们就来唱歌儿。

 老  师：（边找调门边说）我能天天来，你们能天天来嘛？

 几个人又七嘴八舌的表示：能来，以后天天来。没啥特殊事儿肯定来。在家呆着闹心。除非天气不行，只要天儿好肯定能来。

 老师已找好了音调。

歌曲《光荣属于八十年代的新一辈》前奏开始。

 郑  纯：光荣属于我们五十年代的这一辈。

 方伟正：中年的朋友们咱们来相会。

 （歌词）中年的朋友们，咱们来相会，挽手唱起歌，晚风轻轻吹，花儿香，鸟儿鸣，春光多明媚，欢歌笑语伴着彩云飞……

1-16   小酒馆   夜   内

 几个人正围坐在酒桌边，边吃、边喝、边唠着。

 魏  果：我孤身一人，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没啥事儿常到大众广场来瞎转。

 方伟正：你是未婚哪？

 魏  果：我还是真童子呢？有几个咱这岁数还未婚的？是离婚、离异。孩子归前妻了，所以我现在是利手利脚，无牵无挂。平常爱喝个小酒儿，闲逛。今后又多了个好去处，咱们能在一起唱歌儿了。

 古立明：魏果，我就羡慕像你这样儿的，你看每天多潇洒。我倒是有老婆，可见面儿就吵见面儿就吵。可闹死我的中国心了。她还没退休，我提前退休了。我每天吃完晚饭就出来溜达，穷欢乐，省的在家闹心。

 郑  纯：我家房子小，每天晚上媳妇上夜班儿，孩子写作业，我就出来溜达，再说离大众广场近，方便。

 方伟正：咱俩情况差不多，在家憋闷，电视都看不了，怕影响孩子学习，只能出来瞎逛。

 魏  果：老师，你是啥情况？

 老  师：你来查户口啊？没听你们有一个人说爱音乐的。

 众同声：爱！我们都爱音乐！

 郑  纯：说爱音乐，我是高抬自己了，只能说我爱唱歌，因为音乐的内涵太大。

 古魏方：我们也是爱唱歌儿。

 古立明：（突然站起）哎！我上趟便所，你们慢慢喝着。

 郑  纯：你该不会是像刚才那样儿，喊声城管来了就借道儿跑了吧？

 魏  果：是顺尿道跑了。说是自己请客，实际上是让我们请你。

 古立明：看看看，你们把我当成啥人了？我是逗了耍猴儿的人一把，可那也是无奈之举。政府早就有规定，不让在广场内从事商业贩卖和盈利性质的演出，可有的人就是不听，破坏广场的环境和秩序，我是真看不中，可又没权管，只能忽悠他一把。

郑  纯：把耍猴儿人当猴儿耍，在你这儿还找着理由了。

 古立明：那是呀！可你们千万别把我看做是耍人儿的，这顿饭肯定我请了（做个鬼脸）。下次你们一个人请我一次，我不就回来了。

 郑  纯：这还是个耍人儿的！

 方伟正：叫服务员儿，再起几瓶啤酒。

 魏  果：（掏出腰带上的瓶起子）还叫啥服务员儿啊，瓶起子我随身带着。

 众同声：你可真是个喝茬子。

 魏  果：（对古立明）你快去放水吧，回来好多喝点儿。

 老师站起来，将琴背上要走。

众人也站起，相送。

被古立明抢先一步。

 古立明：哎，老师，酒桌上光听我们的了，你就只吃了点儿饭。你再喝点儿，再喝一会儿。

 老  师：你们喝，你们喝。我不擅长这些，我吃饱了，走啦。

 古立明：（抢过琴乖巧的）我拿我拿，你拉了一晚上了，为大伙儿辛苦了，我送送。

1-17   小酒馆门前   夜   外

古立明将手风琴往老师自行车货架上放，老师将琴接过背在了自己的后背上。

古立明与老师寒暄言别。

1-18   小酒馆   夜   内

 魏  果：这个老师，神神秘秘的，挺不好接触哇！

方伟正：听说是高干子弟，大学毕业，工程师退休。

郑  纯：咱别管他咋样儿，咱用的是他这只手，这把琴。

古立明：（回座）喝喝，老师走了，咱们得好好喝。

1-19   古立明家卧室   夜   内

 正要摸黑躺倒的古立明，被突然点亮的灯光一惊。

古立明妻子小赫，穿一身白底粉红花儿薄纱睡衣，披散着头发，躺在床上。

她显然被刚回家的丈夫惊醒，一脸的不悦，用冰冷的眼神怒瞪着自己的丈夫。

小  赫：（讥讽）这又是上哪儿打野食儿去了？还知道自己有个家呀？

古立明：你啥意思？睡你的觉得了。我回来再晚明天也不上班儿，你管得着嘛！

小  赫：我管不着你，那别人能管得着你呗？挺大个男人整天游手好闲，大半夜的回家还有理了？你看看左邻右舍，哪儿有像你这岁数就退休的？即使退了，人家也有第二职业，开双份儿工资，比不退强。可你呢，挣那点儿一脚踢不倒的钱儿，还一天神五神六儿的。说！你这又是在哪儿喝的酒？

古立明：朋友请我。有人请你，你也去喝啊！

小  赫：你拿我当你呀？你退休了，可我还没退，你没责任感，我可不能没有责任感。我心里有个家。还朋友请你，你拿自己当谁了？人家白请你呀？你不帮人家办事儿，就得回请人家，吃人家嘴短……

古立明：（不耐烦）行了行了！别我说一句你有十句。你不睡觉我还得睡呢！

 古立明掉头关灯不理对方。

小  赫：谁不让你说了？你不说是你没理，没理当然不说了（看对方没动静，推一把）。哎哎哎！我还有话呢！别喝点儿酒就躺倒了烀猪头。

1-20   方伟正家厨房   夜   内

方伟正妻子小龙着浅蓝色睡裙，正在收拾厨房。

方伟正：（轻手轻脚的进屋，小声）孩子啥时候睡的？

小  龙：你回来的正是时候，刚躺下还没睡，打床头灯看书呢。

方伟正：那你也躺下吧，还忙乎啥！

小  龙：我把早饭该准备的提前干出来，省的明早太忙乎。

方伟正：我搭把手吧？

小  龙：不用，没啥了，这就完了。哎！今晚上又在外边瞎溜达、傻坐着啦？

方伟正：今晚玩儿的挺高兴，不但看耍猴儿的了，还唱歌儿、喝酒了。

小  龙：我早就闻着酒味儿了，还没来得及问你呢。咋玩儿高兴了？

方伟正：（炫耀）不但今天晚上高兴，这回我可找着好地方了，以后天天晚上都能出去玩儿高兴了。

小  龙：有勾魂儿的了？

方伟正：（示意小声）有个岁数大的，手风琴拉的挺好。我和几个朋友约定，以后只要天气允许，没啥特殊事儿，就出去拉琴唱歌儿。

小  龙：刚才就是和这些人喝的酒啊？

方伟正：对！有个朋友请的，以后我再回请他不是一个样儿吗？

小  龙：这回你就放开嗓子喊吧，省的在家大气儿都不敢出。

方伟正：没办法，为了孩子学习嘛。但可苦了你了，天天陪孩子学习。哎！再不别陪她了，咱俩一起唱歌儿去。

小  龙：不行。我这腿，这心脏，不争气啊，走一段儿路就上不来气儿，要不能提前退休吗？

方伟正：那你天天晚上可就没意思了。

小  龙：但我白天没啥事儿呀，能适当的活动活动。晚上孩子缺啥少啥的，我还能伺候伺候。你就别管我了。唱歌儿高兴，第二天上班心情好，还锻炼身体呢。

1-21  古立明家卧室   夜   内

古立明：啥事儿快说，耽误了上班儿可别怨我。

小  赫：我给你找了个打更的活儿，离家不远，明天晚上上班儿……

古立明：（突起）啥？我自己的事儿你咋总为我做主呢（开灯）？这觉没法睡了。还心里有家？你心里哪儿有家，哪儿有我啊？

小  赫：（突起）我心里没家能托人弄景儿的给你找工作吗？

古立明：(下床)你是给我找工作，更是让我给你拉磨，为你挣钱！

小  赫：啥啥啥？你姓古的说明白点儿，为我挣钱？你不是这家里人哪？你不花钱哪？你成天喝西北风儿啊？

古立明：（怒）钱钱钱！你整天就是钱！你能不能说点儿别的？

小  赫：上到党中央下到路边儿拾荒，都在抓经济，都在抓钱。你不提钱你别吃呀！别穿呀！别玩儿呀！

古立明：（欲言又止）你……好……我不跟你说了，这大半夜的。

小  赫：（关灯）不说就不说（躺倒）。明天上班儿，打更去！咱想吵都没机会了。

古立明：明天晚上我还唱歌儿去呢。

小  赫：（爬起）你说啥？唱歌儿去？我看你是瘦驴拉硬屎——硬逞干巴强。你一没钱，二没嗓子，还想玩儿把艺术。闲话少说，明晚上班儿，我都跟人家说好了，定下来了（躺倒）。

古立明：我跟朋友也说好了，也定下来了，不能反悔。

1-22   方伟正家厨房   夜   内

方伟正：天天唱歌儿心情好，身体好，还有什么来着？啊。对，什么陶冶情操。

小  龙：你从小就爱唱两嗓子。我记得咱俩刚处对像那会儿，你还给我唱过歌儿呢，什么（学影片《冰山上的来客》插曲）……红得好像，红得好像燃烧的火……

方龙合：……它象征着纯洁的友谊和爱情……

二人同声笑，又突然意识到声音大了，怕影响了孩子学习，马上相互提示禁声。

方伟正：这是电影《冰山上的来客》里的男女声二重唱。

小  龙：那时候，咱俩在一起的时候只能偷偷的唱，又要小声又要避人。

方伟正：像咱俩现在这样。

小  龙：这可是两码事儿。那时候像这样的歌儿都被定为黄歌儿。谁敢公开唱啊？不怕挨收拾?

方伟正：现在开放了，社会进步了，唱歌儿也松绑了。

小  龙：哎，我记得咱俩还有一本唱歌儿的书呢，里边有不少电影插曲。

方伟正：放哪儿了？快找找，我正好能用上。

小  龙：你着什么急呀，我抽空儿再给你找。

方伟正：明天晚上我还等着用呢。

小  龙：那我明天白天给你找，耽误不了你啊!

1-23   古立明家卧室   夜   内

  小  赫：（打灯坐起）朋友？是男朋友还是女朋友？这么大的劲儿。

  古立明：你胡思乱想啥呀？我没你那花儿花儿肠子……

  小  赫：啥？这屎盆子还扣我脑袋上了。哦！我有花儿花儿肠子？我跟朋友喝酒了？我跟朋友唱歌儿了？我成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了？你拿你当神仙了，挣不来钱还花天酒地，还唱歌儿，你……你咋能说出口……

  古立明：我怎么没挣钱！我有退休金跟着。我不没吃你没喝你吗？

  小  赫：你那点儿退休金，都买不来一件儿像样儿的衣裳，还舔着脸说呢！这整天过日子，哪样儿能离开钱？孩子在外地上学更费钱。你那点儿退休金，还不够他一个月的花销呢！

  古立明：行行行！那我少花行了吧？

  小  赫：你不但少花还要多挣。明天晚上给我痛快儿上班儿。既不操心又不费力的,就是在单位睡个觉钱就来了，干啥不去？去！

  古立明：你说的轻松加愉快，那你去啊！干啥让我去？

  小  赫：这话你也能说出口？我上班儿一天了，晚上再打更，我挣双份工资？

  古立明：那让我挣双份儿工资呀？这话你也能说出口？

  小  赫：（急了）古立明！你看谁家丈夫在家媳妇出去打更去？你也是个男人？你要不去上班儿，明天晚上就别进这个家门！

  古立明：我不进这个家门进哪个？我就这一个家，你想让我有第二个家呀?

  小  赫：可以啊！你有八个家我也不管你。但有一样儿，你得把钱给我拿回来，现在能挣大钱的男人才是好男人。

  古立明：有不少男人还不如我呢！就都不是好男人啦?

  小  赫：你别自我感觉良好。你看看社会上有几个像你这岁数的男人成天东游西逛的。哦！有点儿退休金就了不得了？你还不如那些满大街捡破烂儿的，人家不一定比你行，但人家肯定比你勤奋，起码不是寄生虫。

  古立明：哦！我是寄生虫？

  小  赫：你还不如寄生虫呢！屎壳郎虽臭还能在粪坑里刨食呢，而你呢？

  古立明：咋地？我在你眼里还不如屎壳郎了？你，你纯粹是个泼妇！

  小  赫：是，我是泼妇，我再泼妇我每天为社会做贡献。你不泼可你是社会的渣子。

  古立明：（急）你说谁是社会渣子？

  小  赫：（不愤）说别人能对得起你吗？

  古立明：（瞪眼）你……你再说一遍？

  小  赫：（怒）我就说了，再说十遍、百遍、千遍……

1-24   魏果家室内   夜   内

  魏果与几人没喝到份儿，回到家后又边看电视边自斟自饮起来，还学着电视节目中播放的《黄河大合唱》的指挥动作，边喝、边唱、边用筷子指挥着……

  魏  果：……万山丛中抗日英雄真不少，青纱帐里游击健儿成英豪，背起了土枪洋枪，挥动着大刀长矛，保卫家乡！保卫黄河！保卫华北！保卫全中国……

  魏  果：（自喝一大口）哎！这个也行，《游击队之歌》（随音乐前奏自哼自指挥）。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我们都是飞行军……（电视唱起，跟唱，指挥）。我们都是……

  魏果边指挥、边唱、边喝着……

1-25   城市上空  日  外  （空镜）

  太阳已升起老高。

1-26   魏果家   日   内

  霞光映照在桌上那简陋的残酒剩菜。

  魏果合衣醉倒在床上。

  屋内仅有的那一点儿活气是已经消了音的老式黑白电视机……

1-27   广场唱歌活动现场   傍晚   外

 老师还没有来。人们三三两两的在周围活动着。

 唱歌儿的几个人或坐、或站、或在做着健身的动作，有人还在谈论着什么。

 方伟正：（拿唱本显示）你们看看，我这可是三十年前的老歌儿本，好不容易翻箱倒柜儿才找出来的，

 郑  纯：（拿起看）不错，能逃过文化大革命这一劫难，保存到现在真是不错了（细看）。这里边有不少好歌儿，以后咱们都能唱。

 魏  果：（伸手）拿来，我看看，看看有没有当年我唱的挨批斗的歌儿。

 郑  纯：（挡）别别别！我才刚翻了几篇儿，你等会儿，等会儿我再给你（不放、抬头、对魏果）。你干脆说你找啥歌儿吧？我看看有没有。

 方伟正：肯定是当年的黄歌儿。

 魏  果：当年我十八岁，头一年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到农村，在生产队干活儿时唱了一首电影插曲（唱），九九那个艳阳天啊，哎嗨呦，十八岁的哥哥坐在河边，东风那个吹着那个风车转啊，蚕豆花儿香啊麦苗鲜……

 郑  纯：你等会儿，等会儿，我找找，找找……哎！有，这是电影《柳堡的故事》插曲《九九艳阳天》。

 魏  果：就是因为唱了一首这个歌儿，全生产队的知青加社员开大会批斗我好几次，整的我头都抬不起来。

 郑  纯：这也没啥黄色的呀！

 方伟正：有！有十八岁的哥哥坐在河边，还惦记着小英莲。在战争年代，你不想着革命，却想着姑娘，想着女人，这就是黄歌儿。

 魏  果：这事儿说出来年纪小的都不信，可咱们都知道，的确是真事儿……

 边上的闲人听到他们的议论，有的也加入了进来。

有个中年女性首先开了腔。

 程春燕：这事儿我可知道。我们知识青年的集体户，有个女同学也是因为唱黄歌儿，把大队书记惹生气了，不但开了她的批斗会，还把她的辫子给剪了。

 方伟正：那不成了鬼头了？

 程春燕：可不，逼的这个女同学差点儿跳河。

 郑  纯：真是太过分了！不光批斗，还侮辱人家人格，这是犯罪！

程春燕：大队书记这也是借机报复，因为他头上没几根儿头发，有的知识青年就嘲笑他。他就借机把女知青剪成了鬼头。

 郑  纯：在那个特殊的年代，什么怪事儿都会发生。

 程春燕：通过这事儿，我们知青总结出了一套处事哲理。

 魏  果：什么处事哲理？

 程春燕：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儿，当着秃子你就别显示自己的头发多。

 众人啼笑、议论、各抒己见。

 郑  纯：哎！老师咋还没来呢？

 方伟正：每天他早来了。今天这是怎么了？

 魏  果：这，没琴也唱不了歌啊！

1-28   大街上   傍晚  外

老师身背着手风琴，脚踏着自行车，正焦急的行进在车流中。前方突遇红灯。

刹车的惯性使自己的自行车撞在了前边自行车的后轮上，引起了该骑车人的不满，后视，欲发火。

 老  师：真对不起，刹不住车了，看看，撞坏了没有？

 古立明：（装怒）撞坏了，你给买辆新的吧！你着什么急呀？

老  师：（递笑脸，突认出）老古啊！你也来晚了？

古立明：可不，急死我了！我们家那个泼妇不放我走，我硬挣脱的。她还想管了我，没门！

此时已变为绿灯，众车前行，身后不断传来督促的车铃声。

古立明：先别上，别上（抢）。把琴给我，给我……

二人争抢着。

琴被古立明背上，骑车前行。

古立明：（瞅老师）琴挺沉哪！以后定准几点，我在哪个路口接你得了，不能让你来回的背这么沉的东西。

老  师：（目视前方）不用，我家务事儿多，几点没准儿，咱各走各的吧！

古立明：（有意打探）你家住哪儿？有啥家务活儿我能帮上的你说话。

    老  师：（目无表情）没啥。

1-29   广场活动现场   黄昏   外

老师拉琴，四男人在唱小合唱《想家的时候》。

（歌词）夜深人静的时候是想家的时候……

老  师：（琴停）唱歌儿一定要把感情带进去，要设身处地的理解好歌词的原意。啊！一个久不回家的游子，在那寂静的深夜里，遥望着那遥远的家乡，思念着那久别的亲人……要把这种真情实感表达出来，以此来感动自己、感染观    众、听众。来，再来一遍。

1-30   广场活动现场外围   黄昏   外

 程春燕在同几个和自己年龄相仿，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在闲谈。可听到从现场传来的歌声和掌声。

程春燕：晚上出来活动唱唱歌儿挺好的，比在家闷着强。

邢  荣：锻炼了身体，呼吸了清新的空气，释放了情绪，还缓解了精神压力呢，一举多得。

程春燕：你总结的挺全面，真有不少好处。

观众甲：还能多认识点儿人呢。

观众乙：这又多了一条好处。

邢  荣：以后咱们也别白出来，就跟他们唱呗！

程春燕：就是呢！但有点儿莫不开面儿，让熟人看见了挺不好意思的。

观众甲：那有啥不好意思的？这说明你有文化，有素质，人家只能高看你一眼。像我，想唱，可一不会，二嗓子不行，天生就不是这块料。

观众乙：看见人家高兴、唱歌儿，我只能羡慕。我家附近没这个活动，要是有，我也参加。

邢  荣：你家不在这儿住啊？

观众乙：离这儿三百多里路呢！我是来走亲戚的，呆不了几天。

    邢  荣：要是能多呆段儿时间，我陪你唱，咱也是个伴儿。

观众乙：呆不了了！所以我只能是羡慕。

程春燕：（对邢荣）你敢当着这么多人站出来唱吗？

邢  荣：合唱有男有女，人多，我敢，但独唱我可不敢，唱不好了让人家指指点点的多磕碜。

程春燕：那你一会儿就跟着他们唱合唱呗，我们几个给你鼓劲儿、助威、加油。

观众甲：当拉拉队。

邢  荣：不行不行。里边儿一个女人都没有，全是大老爷们，我可不好意思。

程春燕：（对邢荣）我也是莫不开面儿，不好意思，放不开。

观众甲：那你们三个一起上得了（转身，边走边说）！我给你们联系去。

1-31   广场活动现场   黄昏   外

圈儿内，一陌生男子正独唱军旅歌曲《小白杨》。

观众甲挤进手风琴旁，拽了拽站在一边古立明的衣角，与他耳语着什么。

古立明询问了几句后，微笑的点点头。

一曲终了，观众热情鼓掌，纷纷呼喊：再来一个。

演唱者挥手，鞠躬，抱拳推辞，退出场外。

古立明与老师悄声说着什么，老师点头，同意。

古立明：（上前两步对观众）谢谢，谢谢大家对演唱者的掌声和鼓励。今晚微风习习，花香扑鼻，欢歌笑语，新人崛起。刚刚传来喜讯，近日只有男爷们儿现场演唱的局面即将被几位勇敢的女士打破。她们主动请缨，演唱女声小合唱，歌名儿自报。热情观众掌声鼓励！

观众掌声响起，可不见人影，大家四处寻觅……

                                                     （第一集完）

（歌词）中年的朋友们，咱们来相会，挽手唱起歌，晚风轻轻吹，花儿香，鸟儿鸣，春光多明媚，欢歌笑语伴着彩云飞……

1-16   小酒馆   夜   内

 几个人正围坐在酒桌边，边吃、边喝、边唠着。

 魏  果：我孤身一人，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没啥事儿常到大众广场来瞎转。

 方伟正：你是未婚哪？

 魏  果：我还是真童子呢？有几个咱这岁数还未婚的？是离婚、离异。孩子归前妻了，所以我现在是利手利脚，无牵无挂。平常爱喝个小酒儿，闲逛。今后又多了个好去处，咱们能在一起唱歌儿了。

 古立明：魏果，我就羡慕像你这样儿的，你看每天多潇洒。我倒是有老婆，可见面儿就吵见面儿就吵。可闹死我的中国心了。她还没退休，我提前退休了。我每天吃完晚饭就出来溜达，穷欢乐，省的在家闹心。

 郑  纯：我家房子小，每天晚上媳妇上夜班儿，孩子写作业，我就出来溜达，再说离大众广场近，方便。

 方伟正：咱俩情况差不多，在家憋闷，电视都看不了，怕影响孩子学习，只能出来瞎逛。

 魏  果：老师，你是啥情况？

 老  师：你来查户口啊？没听你们有一个人说爱音乐的。

 众同声：爱！我们都爱音乐！

 郑  纯：说爱音乐，我是高抬自己了，只能说我爱唱歌，因为音乐的内涵太大。

 古魏方：我们也是爱唱歌儿。

 古立明：（突然站起）哎！我上趟便所，你们慢慢喝着。

 郑  纯：你该不会是像刚才那样儿，喊声城管来了就借道儿跑了吧？

 魏  果：是顺尿道跑了。说是自己请客，实际上是让我们请你。

 古立明：看看看，你们把我当成啥人了？我是逗了耍猴儿的人一把，可那也是无奈之举。政府早就有规定，不让在广场内从事商业贩卖和盈利性质的演出，可有的人就是不听，破坏广场的环境和秩序，我是真看不中，可又没权管，只能忽悠他一把。

郑  纯：把耍猴儿人当猴儿耍，在你这儿还找着理由了。

 古立明：那是呀！可你们千万别把我看做是耍人儿的，这顿饭肯定我请了（做个鬼脸）。下次你们一个人请我一次，我不就回来了。

 郑  纯：这还是个耍人儿的！

 方伟正：叫服务员儿，再起几瓶啤酒。

 魏  果：（掏出腰带上的瓶起子）还叫啥服务员儿啊，瓶起子我随身带着。

 众同声：你可真是个喝茬子。

 魏  果：（对古立明）你快去放水吧，回来好多喝点儿。

 老师站起来，将琴背上要走。

众人也站起，相送。

被古立明抢先一步。

 古立明：哎，老师，酒桌上光听我们的了，你就只吃了点儿饭。你再喝点儿，再喝一会儿。

 老  师：你们喝，你们喝。我不擅长这些，我吃饱了，走啦。

 古立明：（抢过琴乖巧的）我拿我拿，你拉了一晚上了，为大伙儿辛苦了，我送送。

1-17   小酒馆门前   夜   外

古立明将手风琴往老师自行车货架上放，老师将琴接过背在了自己的后背上。

古立明与老师寒暄言别。

1-18   小酒馆   夜   内

 魏  果：这个老师，神神秘秘的，挺不好接触哇！

方伟正：听说是高干子弟，大学毕业，工程师退休。

郑  纯：咱别管他咋样儿，咱用的是他这只手，这把琴。

古立明：（回座）喝喝，老师走了，咱们得好好喝。

1-19   古立明家卧室   夜   内

 正要摸黑躺倒的古立明，被突然点亮的灯光一惊。

古立明妻子小赫，穿一身白底粉红花儿薄纱睡衣，披散着头发，躺在床上。

她显然被刚回家的丈夫惊醒，一脸的不悦，用冰冷的眼神怒瞪着自己的丈夫。

小  赫：（讥讽）这又是上哪儿打野食儿去了？还知道自己有个家呀？

古立明：你啥意思？睡你的觉得了。我回来再晚明天也不上班儿，你管得着嘛！

小  赫：我管不着你，那别人能管得着你呗？挺大个男人整天游手好闲，大半夜的回家还有理了？你看看左邻右舍，哪儿有像你这岁数就退休的？即使退了，人家也有第二职业，开双份儿工资，比不退强。可你呢，挣那点儿一脚踢不倒的钱儿，还一天神五神六儿的。说！你这又是在哪儿喝的酒？

古立明：朋友请我。有人请你，你也去喝啊！

小  赫：你拿我当你呀？你退休了，可我还没退，你没责任感，我可不能没有责任感。我心里有个家。还朋友请你，你拿自己当谁了？人家白请你呀？你不帮人家办事儿，就得回请人家，吃人家嘴短……

古立明：（不耐烦）行了行了！别我说一句你有十句。你不睡觉我还得睡呢！

 古立明掉头关灯不理对方。

小  赫：谁不让你说了？你不说是你没理，没理当然不说了（看对方没动静，推一把）。哎哎哎！我还有话呢！别喝点儿酒就躺倒了烀猪头。

1-20   方伟正家厨房   夜   内

方伟正妻子小龙着浅蓝色睡裙，正在收拾厨房。

方伟正：（轻手轻脚的进屋，小声）孩子啥时候睡的？

小  龙：你回来的正是时候，刚躺下还没睡，打床头灯看书呢。

方伟正：那你也躺下吧，还忙乎啥！

小  龙：我把早饭该准备的提前干出来，省的明早太忙乎。

方伟正：我搭把手吧？

小  龙：不用，没啥了，这就完了。哎！今晚上又在外边瞎溜达、傻坐着啦？

方伟正：今晚玩儿的挺高兴，不但看耍猴儿的了，还唱歌儿、喝酒了。

小  龙：我早就闻着酒味儿了，还没来得及问你呢。咋玩儿高兴了？

方伟正：（炫耀）不但今天晚上高兴，这回我可找着好地方了，以后天天晚上都能出去玩儿高兴了。

小  龙：有勾魂儿的了？

方伟正：（示意小声）有个岁数大的，手风琴拉的挺好。我和几个朋友约定，以后只要天气允许，没啥特殊事儿，就出去拉琴唱歌儿。

小  龙：刚才就是和这些人喝的酒啊？

方伟正：对！有个朋友请的，以后我再回请他不是一个样儿吗？

小  龙：这回你就放开嗓子喊吧，省的在家大气儿都不敢出。

方伟正：没办法，为了孩子学习嘛。但可苦了你了，天天陪孩子学习。哎！再不别陪她了，咱俩一起唱歌儿去。

小  龙：不行。我这腿，这心脏，不争气啊，走一段儿路就上不来气儿，要不能提前退休吗？

方伟正：那你天天晚上可就没意思了。

小  龙：但我白天没啥事儿呀，能适当的活动活动。晚上孩子缺啥少啥的，我还能伺候伺候。你就别管我了。唱歌儿高兴，第二天上班心情好，还锻炼身体呢。

1-21  古立明家卧室   夜   内

古立明：啥事儿快说，耽误了上班儿可别怨我。

小  赫：我给你找了个打更的活儿，离家不远，明天晚上上班儿……

古立明：（突起）啥？我自己的事儿你咋总为我做主呢（开灯）？这觉没法睡了。还心里有家？你心里哪儿有家，哪儿有我啊？

小  赫：（突起）我心里没家能托人弄景儿的给你找工作吗？

古立明：(下床)你是给我找工作，更是让我给你拉磨，为你挣钱！

小  赫：啥啥啥？你姓古的说明白点儿，为我挣钱？你不是这家里人哪？你不花钱哪？你成天喝西北风儿啊？

古立明：（怒）钱钱钱！你整天就是钱！你能不能说点儿别的？

小  赫：上到党中央下到路边儿拾荒，都在抓经济，都在抓钱。你不提钱你别吃呀！别穿呀！别玩儿呀！

古立明：（欲言又止）你……好……我不跟你说了，这大半夜的。

小  赫：（关灯）不说就不说（躺倒）。明天上班儿，打更去！咱想吵都没机会了。

古立明：明天晚上我还唱歌儿去呢。

小  赫：（爬起）你说啥？唱歌儿去？我看你是瘦驴拉硬屎——硬逞干巴强。你一没钱，二没嗓子，还想玩儿把艺术。闲话少说，明晚上班儿，我都跟人家说好了，定下来了（躺倒）。

古立明：我跟朋友也说好了，也定下来了，不能反悔。

1-22   方伟正家厨房   夜   内

方伟正：天天唱歌儿心情好，身体好，还有什么来着？啊。对，什么陶冶情操。

小  龙：你从小就爱唱两嗓子。我记得咱俩刚处对像那会儿，你还给我唱过歌儿呢，什么（学影片《冰山上的来客》插曲）……红得好像，红得好像燃烧的火……

方龙合：……它象征着纯洁的友谊和爱情……

二人同声笑，又突然意识到声音大了，怕影响了孩子学习，马上相互提示禁声。

方伟正：这是电影《冰山上的来客》里的男女声二重唱。

小  龙：那时候，咱俩在一起的时候只能偷偷的唱，又要小声又要避人。

方伟正：像咱俩现在这样。

小  龙：这可是两码事儿。那时候像这样的歌儿都被定为黄歌儿。谁敢公开唱啊？不怕挨收拾?

方伟正：现在开放了，社会进步了，唱歌儿也松绑了。

小  龙：哎，我记得咱俩还有一本唱歌儿的书呢，里边有不少电影插曲。

方伟正：放哪儿了？快找找，我正好能用上。

小  龙：你着什么急呀，我抽空儿再给你找。

方伟正：明天晚上我还等着用呢。

小  龙：那我明天白天给你找，耽误不了你啊!

1-23   古立明家卧室   夜   内

  小  赫：（打灯坐起）朋友？是男朋友还是女朋友？这么大的劲儿。

  古立明：你胡思乱想啥呀？我没你那花儿花儿肠子……

  小  赫：啥？这屎盆子还扣我脑袋上了。哦！我有花儿花儿肠子？我跟朋友喝酒了？我跟朋友唱歌儿了？我成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了？你拿你当神仙了，挣不来钱还花天酒地，还唱歌儿，你……你咋能说出口……

  古立明：我怎么没挣钱！我有退休金跟着。我不没吃你没喝你吗？

  小  赫：你那点儿退休金，都买不来一件儿像样儿的衣裳，还舔着脸说呢！这整天过日子，哪样儿能离开钱？孩子在外地上学更费钱。你那点儿退休金，还不够他一个月的花销呢！

  古立明：行行行！那我少花行了吧？

  小  赫：你不但少花还要多挣。明天晚上给我痛快儿上班儿。既不操心又不费力的,就是在单位睡个觉钱就来了，干啥不去？去！

  古立明：你说的轻松加愉快，那你去啊！干啥让我去？

  小  赫：这话你也能说出口？我上班儿一天了，晚上再打更，我挣双份工资？

  古立明：那让我挣双份儿工资呀？这话你也能说出口？

  小  赫：（急了）古立明！你看谁家丈夫在家媳妇出去打更去？你也是个男人？你要不去上班儿，明天晚上就别进这个家门！

  古立明：我不进这个家门进哪个？我就这一个家，你想让我有第二个家呀?

  小  赫：可以啊！你有八个家我也不管你。但有一样儿，你得把钱给我拿回来，现在能挣大钱的男人才是好男人。

  古立明：有不少男人还不如我呢！就都不是好男人啦?

  小  赫：你别自我感觉良好。你看看社会上有几个像你这岁数的男人成天东游西逛的。哦！有点儿退休金就了不得了？你还不如那些满大街捡破烂儿的，人家不一定比你行，但人家肯定比你勤奋，起码不是寄生虫。

  古立明：哦！我是寄生虫？

  小  赫：你还不如寄生虫呢！屎壳郎虽臭还能在粪坑里刨食呢，而你呢？

  古立明：咋地？我在你眼里还不如屎壳郎了？你，你纯粹是个泼妇！

  小  赫：是，我是泼妇，我再泼妇我每天为社会做贡献。你不泼可你是社会的渣子。

  古立明：（急）你说谁是社会渣子？

  小  赫：（不愤）说别人能对得起你吗？

  古立明：（瞪眼）你……你再说一遍？

  小  赫：（怒）我就说了，再说十遍、百遍、千遍……

1-24   魏果家室内   夜   内

  魏果与几人没喝到份儿，回到家后又边看电视边自斟自饮起来，还学着电视节目中播放的《黄河大合唱》的指挥动作，边喝、边唱、边用筷子指挥着……

  魏  果：……万山丛中抗日英雄真不少，青纱帐里游击健儿成英豪，背起了土枪洋枪，挥动着大刀长矛，保卫家乡！保卫黄河！保卫华北！保卫全中国……

  魏  果：（自喝一大口）哎！这个也行，《游击队之歌》（随音乐前奏自哼自指挥）。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我们都是飞行军……（电视唱起，跟唱，指挥）。我们都是……

  魏果边指挥、边唱、边喝着……

1-25   城市上空  日  外  （空镜）

  太阳已升起老高。

1-26   魏果家   日   内

  霞光映照在桌上那简陋的残酒剩菜。

  魏果合衣醉倒在床上。

  屋内仅有的那一点儿活气是已经消了音的老式黑白电视机……

1-27   广场唱歌活动现场   傍晚   外

 老师还没有来。人们三三两两的在周围活动着。

 唱歌儿的几个人或坐、或站、或在做着健身的动作，有人还在谈论着什么。

 方伟正：（拿唱本显示）你们看看，我这可是三十年前的老歌儿本，好不容易翻箱倒柜儿才找出来的，

 郑  纯：（拿起看）不错，能逃过文化大革命这一劫难，保存到现在真是不错了（细看）。这里边有不少好歌儿，以后咱们都能唱。

 魏  果：（伸手）拿来，我看看，看看有没有当年我唱的挨批斗的歌儿。

 郑  纯：（挡）别别别！我才刚翻了几篇儿，你等会儿，等会儿我再给你（不放、抬头、对魏果）。你干脆说你找啥歌儿吧？我看看有没有。

 方伟正：肯定是当年的黄歌儿。

 魏  果：当年我十八岁，头一年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到农村，在生产队干活儿时唱了一首电影插曲（唱），九九那个艳阳天啊，哎嗨呦，十八岁的哥哥坐在河边，东风那个吹着那个风车转啊，蚕豆花儿香啊麦苗鲜……

 郑  纯：你等会儿，等会儿，我找找，找找……哎！有，这是电影《柳堡的故事》插曲《九九艳阳天》。

 魏  果：就是因为唱了一首这个歌儿，全生产队的知青加社员开大会批斗我好几次，整的我头都抬不起来。

 郑  纯：这也没啥黄色的呀！

 方伟正：有！有十八岁的哥哥坐在河边，还惦记着小英莲。在战争年代，你不想着革命，却想着姑娘，想着女人，这就是黄歌儿。

 魏  果：这事儿说出来年纪小的都不信，可咱们都知道，的确是真事儿……

 边上的闲人听到他们的议论，有的也加入了进来。

有个中年女性首先开了腔。

 程春燕：这事儿我可知道。我们知识青年的集体户，有个女同学也是因为唱黄歌儿，把大队书记惹生气了，不但开了她的批斗会，还把她的辫子给剪了。

 方伟正：那不成了鬼头了？

 程春燕：可不，逼的这个女同学差点儿跳河。

 郑  纯：真是太过分了！不光批斗，还侮辱人家人格，这是犯罪！

程春燕：大队书记这也是借机报复，因为他头上没几根儿头发，有的知识青年就嘲笑他。他就借机把女知青剪成了鬼头。

 郑  纯：在那个特殊的年代，什么怪事儿都会发生。

 程春燕：通过这事儿，我们知青总结出了一套处事哲理。

 魏  果：什么处事哲理？

 程春燕：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儿，当着秃子你就别显示自己的头发多。

 众人啼笑、议论、各抒己见。

 郑  纯：哎！老师咋还没来呢？

 方伟正：每天他早来了。今天这是怎么了？

 魏  果：这，没琴也唱不了歌啊！

1-28   大街上   傍晚  外

老师身背着手风琴，脚踏着自行车，正焦急的行进在车流中。前方突遇红灯。

刹车的惯性使自己的自行车撞在了前边自行车的后轮上，引起了该骑车人的不满，后视，欲发火。

 老  师：真对不起，刹不住车了，看看，撞坏了没有？

 古立明：（装怒）撞坏了，你给买辆新的吧！你着什么急呀？

老  师：（递笑脸，突认出）老古啊！你也来晚了？

古立明：可不，急死我了！我们家那个泼妇不放我走，我硬挣脱的。她还想管了我，没门！

此时已变为绿灯，众车前行，身后不断传来督促的车铃声。

古立明：先别上，别上（抢）。把琴给我，给我……

二人争抢着。

琴被古立明背上，骑车前行。

古立明：（瞅老师）琴挺沉哪！以后定准几点，我在哪个路口接你得了，不能让你来回的背这么沉的东西。

老  师：（目视前方）不用，我家务事儿多，几点没准儿，咱各走各的吧！

古立明：（有意打探）你家住哪儿？有啥家务活儿我能帮上的你说话。

    老  师：（目无表情）没啥。

1-29   广场活动现场   黄昏   外

老师拉琴，四男人在唱小合唱《想家的时候》。

（歌词）夜深人静的时候是想家的时候……

老  师：（琴停）唱歌儿一定要把感情带进去，要设身处地的理解好歌词的原意。啊！一个久不回家的游子，在那寂静的深夜里，遥望着那遥远的家乡，思念着那久别的亲人……要把这种真情实感表达出来，以此来感动自己、感染观    众、听众。来，再来一遍。

1-30   广场活动现场外围   黄昏   外

 程春燕在同几个和自己年龄相仿，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在闲谈。可听到从现场传来的歌声和掌声。

程春燕：晚上出来活动唱唱歌儿挺好的，比在家闷着强。

邢  荣：锻炼了身体，呼吸了清新的空气，释放了情绪，还缓解了精神压力呢，一举多得。

程春燕：你总结的挺全面，真有不少好处。

观众甲：还能多认识点儿人呢。

观众乙：这又多了一条好处。

邢  荣：以后咱们也别白出来，就跟他们唱呗！

程春燕：就是呢！但有点儿莫不开面儿，让熟人看见了挺不好意思的。

观众甲：那有啥不好意思的？这说明你有文化，有素质，人家只能高看你一眼。像我，想唱，可一不会，二嗓子不行，天生就不是这块料。

观众乙：看见人家高兴、唱歌儿，我只能羡慕。我家附近没这个活动，要是有，我也参加。

邢  荣：你家不在这儿住啊？

观众乙：离这儿三百多里路呢！我是来走亲戚的，呆不了几天。

    邢  荣：要是能多呆段儿时间，我陪你唱，咱也是个伴儿。

观众乙：呆不了了！所以我只能是羡慕。

程春燕：（对邢荣）你敢当着这么多人站出来唱吗？

邢  荣：合唱有男有女，人多，我敢，但独唱我可不敢，唱不好了让人家指指点点的多磕碜。

程春燕：那你一会儿就跟着他们唱合唱呗，我们几个给你鼓劲儿、助威、加油。

观众甲：当拉拉队。

邢  荣：不行不行。里边儿一个女人都没有，全是大老爷们，我可不好意思。

程春燕：（对邢荣）我也是莫不开面儿，不好意思，放不开。

观众甲：那你们三个一起上得了（转身，边走边说）！我给你们联系去。

1-31   广场活动现场   黄昏   外

圈儿内，一陌生男子正独唱军旅歌曲《小白杨》。

观众甲挤进手风琴旁，拽了拽站在一边古立明的衣角，与他耳语着什么。

古立明询问了几句后，微笑的点点头。

一曲终了，观众热情鼓掌，纷纷呼喊：再来一个。

演唱者挥手，鞠躬，抱拳推辞，退出场外。

古立明与老师悄声说着什么，老师点头，同意。

古立明：（上前两步对观众）谢谢，谢谢大家对演唱者的掌声和鼓励。今晚微风习习，花香扑鼻，欢歌笑语，新人崛起。刚刚传来喜讯，近日只有男爷们儿现场演唱的局面即将被几位勇敢的女士打破。她们主动请缨，演唱女声小合唱，歌名儿自报。热情观众掌声鼓励！

观众掌声响起，可不见人影，大家四处寻觅……

                                                     （第一集完）

（歌词）中年的朋友们，咱们来相会，挽手唱起歌，晚风轻轻吹，花儿香，鸟儿鸣，春光多明媚，欢歌笑语伴着彩云飞……

1-16   小酒馆   夜   内

 几个人正围坐在酒桌边，边吃、边喝、边唠着。

 魏  果：我孤身一人，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没啥事儿常到大众广场来瞎转。

 方伟正：你是未婚哪？

 魏  果：我还是真童子呢？有几个咱这岁数还未婚的？是离婚、离异。孩子归前妻了，所以我现在是利手利脚，无牵无挂。平常爱喝个小酒儿，闲逛。今后又多了个好去处，咱们能在一起唱歌儿了。

 古立明：魏果，我就羡慕像你这样儿的，你看每天多潇洒。我倒是有老婆，可见面儿就吵见面儿就吵。可闹死我的中国心了。她还没退休，我提前退休了。我每天吃完晚饭就出来溜达，穷欢乐，省的在家闹心。

 郑  纯：我家房子小，每天晚上媳妇上夜班儿，孩子写作业，我就出来溜达，再说离大众广场近，方便。

 方伟正：咱俩情况差不多，在家憋闷，电视都看不了，怕影响孩子学习，只能出来瞎逛。

 魏  果：老师，你是啥情况？

 老  师：你来查户口啊？没听你们有一个人说爱音乐的。

 众同声：爱！我们都爱音乐！

 郑  纯：说爱音乐，我是高抬自己了，只能说我爱唱歌，因为音乐的内涵太大。

 古魏方：我们也是爱唱歌儿。

 古立明：（突然站起）哎！我上趟便所，你们慢慢喝着。

 郑  纯：你该不会是像刚才那样儿，喊声城管来了就借道儿跑了吧？

 魏  果：是顺尿道跑了。说是自己请客，实际上是让我们请你。

 古立明：看看看，你们把我当成啥人了？我是逗了耍猴儿的人一把，可那也是无奈之举。政府早就有规定，不让在广场内从事商业贩卖和盈利性质的演出，可有的人就是不听，破坏广场的环境和秩序，我是真看不中，可又没权管，只能忽悠他一把。

郑  纯：把耍猴儿人当猴儿耍，在你这儿还找着理由了。

 古立明：那是呀！可你们千万别把我看做是耍人儿的，这顿饭肯定我请了（做个鬼脸）。下次你们一个人请我一次，我不就回来了。

 郑  纯：这还是个耍人儿的！

 方伟正：叫服务员儿，再起几瓶啤酒。

 魏  果：（掏出腰带上的瓶起子）还叫啥服务员儿啊，瓶起子我随身带着。

 众同声：你可真是个喝茬子。

 魏  果：（对古立明）你快去放水吧，回来好多喝点儿。

 老师站起来，将琴背上要走。

众人也站起，相送。

被古立明抢先一步。

 古立明：哎，老师，酒桌上光听我们的了，你就只吃了点儿饭。你再喝点儿，再喝一会儿。

 老  师：你们喝，你们喝。我不擅长这些，我吃饱了，走啦。

 古立明：（抢过琴乖巧的）我拿我拿，你拉了一晚上了，为大伙儿辛苦了，我送送。

1-17   小酒馆门前   夜   外

古立明将手风琴往老师自行车货架上放，老师将琴接过背在了自己的后背上。

古立明与老师寒暄言别。

1-18   小酒馆   夜   内

 魏  果：这个老师，神神秘秘的，挺不好接触哇！

方伟正：听说是高干子弟，大学毕业，工程师退休。

郑  纯：咱别管他咋样儿，咱用的是他这只手，这把琴。

古立明：（回座）喝喝，老师走了，咱们得好好喝。

1-19   古立明家卧室   夜   内

 正要摸黑躺倒的古立明，被突然点亮的灯光一惊。

古立明妻子小赫，穿一身白底粉红花儿薄纱睡衣，披散着头发，躺在床上。

她显然被刚回家的丈夫惊醒，一脸的不悦，用冰冷的眼神怒瞪着自己的丈夫。

小  赫：（讥讽）这又是上哪儿打野食儿去了？还知道自己有个家呀？

古立明：你啥意思？睡你的觉得了。我回来再晚明天也不上班儿，你管得着嘛！

小  赫：我管不着你，那别人能管得着你呗？挺大个男人整天游手好闲，大半夜的回家还有理了？你看看左邻右舍，哪儿有像你这岁数就退休的？即使退了，人家也有第二职业，开双份儿工资，比不退强。可你呢，挣那点儿一脚踢不倒的钱儿，还一天神五神六儿的。说！你这又是在哪儿喝的酒？

古立明：朋友请我。有人请你，你也去喝啊！

小  赫：你拿我当你呀？你退休了，可我还没退，你没责任感，我可不能没有责任感。我心里有个家。还朋友请你，你拿自己当谁了？人家白请你呀？你不帮人家办事儿，就得回请人家，吃人家嘴短……

古立明：（不耐烦）行了行了！别我说一句你有十句。你不睡觉我还得睡呢！

 古立明掉头关灯不理对方。

小  赫：谁不让你说了？你不说是你没理，没理当然不说了（看对方没动静，推一把）。哎哎哎！我还有话呢！别喝点儿酒就躺倒了烀猪头。

1-20   方伟正家厨房   夜   内

方伟正妻子小龙着浅蓝色睡裙，正在收拾厨房。

方伟正：（轻手轻脚的进屋，小声）孩子啥时候睡的？

小  龙：你回来的正是时候，刚躺下还没睡，打床头灯看书呢。

方伟正：那你也躺下吧，还忙乎啥！

小  龙：我把早饭该准备的提前干出来，省的明早太忙乎。

方伟正：我搭把手吧？

小  龙：不用，没啥了，这就完了。哎！今晚上又在外边瞎溜达、傻坐着啦？

方伟正：今晚玩儿的挺高兴，不但看耍猴儿的了，还唱歌儿、喝酒了。

小  龙：我早就闻着酒味儿了，还没来得及问你呢。咋玩儿高兴了？

方伟正：（炫耀）不但今天晚上高兴，这回我可找着好地方了，以后天天晚上都能出去玩儿高兴了。

小  龙：有勾魂儿的了？

方伟正：（示意小声）有个岁数大的，手风琴拉的挺好。我和几个朋友约定，以后只要天气允许，没啥特殊事儿，就出去拉琴唱歌儿。

小  龙：刚才就是和这些人喝的酒啊？

方伟正：对！有个朋友请的，以后我再回请他不是一个样儿吗？

小  龙：这回你就放开嗓子喊吧，省的在家大气儿都不敢出。

方伟正：没办法，为了孩子学习嘛。但可苦了你了，天天陪孩子学习。哎！再不别陪她了，咱俩一起唱歌儿去。

小  龙：不行。我这腿，这心脏，不争气啊，走一段儿路就上不来气儿，要不能提前退休吗？

方伟正：那你天天晚上可就没意思了。

小  龙：但我白天没啥事儿呀，能适当的活动活动。晚上孩子缺啥少啥的，我还能伺候伺候。你就别管我了。唱歌儿高兴，第二天上班心情好，还锻炼身体呢。

1-21  古立明家卧室   夜   内

古立明：啥事儿快说，耽误了上班儿可别怨我。

小  赫：我给你找了个打更的活儿，离家不远，明天晚上上班儿……

古立明：（突起）啥？我自己的事儿你咋总为我做主呢（开灯）？这觉没法睡了。还心里有家？你心里哪儿有家，哪儿有我啊？

小  赫：（突起）我心里没家能托人弄景儿的给你找工作吗？

古立明：(下床)你是给我找工作，更是让我给你拉磨，为你挣钱！

小  赫：啥啥啥？你姓古的说明白点儿，为我挣钱？你不是这家里人哪？你不花钱哪？你成天喝西北风儿啊？

古立明：（怒）钱钱钱！你整天就是钱！你能不能说点儿别的？

小  赫：上到党中央下到路边儿拾荒，都在抓经济，都在抓钱。你不提钱你别吃呀！别穿呀！别玩儿呀！

古立明：（欲言又止）你……好……我不跟你说了，这大半夜的。

小  赫：（关灯）不说就不说（躺倒）。明天上班儿，打更去！咱想吵都没机会了。

古立明：明天晚上我还唱歌儿去呢。

小  赫：（爬起）你说啥？唱歌儿去？我看你是瘦驴拉硬屎——硬逞干巴强。你一没钱，二没嗓子，还想玩儿把艺术。闲话少说，明晚上班儿，我都跟人家说好了，定下来了（躺倒）。

古立明：我跟朋友也说好了，也定下来了，不能反悔。

1-22   方伟正家厨房   夜   内

方伟正：天天唱歌儿心情好，身体好，还有什么来着？啊。对，什么陶冶情操。

小  龙：你从小就爱唱两嗓子。我记得咱俩刚处对像那会儿，你还给我唱过歌儿呢，什么（学影片《冰山上的来客》插曲）……红得好像，红得好像燃烧的火……

方龙合：……它象征着纯洁的友谊和爱情……

二人同声笑，又突然意识到声音大了，怕影响了孩子学习，马上相互提示禁声。

方伟正：这是电影《冰山上的来客》里的男女声二重唱。

小  龙：那时候，咱俩在一起的时候只能偷偷的唱，又要小声又要避人。

方伟正：像咱俩现在这样。

小  龙：这可是两码事儿。那时候像这样的歌儿都被定为黄歌儿。谁敢公开唱啊？不怕挨收拾?

方伟正：现在开放了，社会进步了，唱歌儿也松绑了。

小  龙：哎，我记得咱俩还有一本唱歌儿的书呢，里边有不少电影插曲。

方伟正：放哪儿了？快找找，我正好能用上。

小  龙：你着什么急呀，我抽空儿再给你找。

方伟正：明天晚上我还等着用呢。

小  龙：那我明天白天给你找，耽误不了你啊!

1-23   古立明家卧室   夜   内

  小  赫：（打灯坐起）朋友？是男朋友还是女朋友？这么大的劲儿。

  古立明：你胡思乱想啥呀？我没你那花儿花儿肠子……

  小  赫：啥？这屎盆子还扣我脑袋上了。哦！我有花儿花儿肠子？我跟朋友喝酒了？我跟朋友唱歌儿了？我成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了？你拿你当神仙了，挣不来钱还花天酒地，还唱歌儿，你……你咋能说出口……

  古立明：我怎么没挣钱！我有退休金跟着。我不没吃你没喝你吗？

  小  赫：你那点儿退休金，都买不来一件儿像样儿的衣裳，还舔着脸说呢！这整天过日子，哪样儿能离开钱？孩子在外地上学更费钱。你那点儿退休金，还不够他一个月的花销呢！

  古立明：行行行！那我少花行了吧？

  小  赫：你不但少花还要多挣。明天晚上给我痛快儿上班儿。既不操心又不费力的,就是在单位睡个觉钱就来了，干啥不去？去！

  古立明：你说的轻松加愉快，那你去啊！干啥让我去？

  小  赫：这话你也能说出口？我上班儿一天了，晚上再打更，我挣双份工资？

  古立明：那让我挣双份儿工资呀？这话你也能说出口？

  小  赫：（急了）古立明！你看谁家丈夫在家媳妇出去打更去？你也是个男人？你要不去上班儿，明天晚上就别进这个家门！

  古立明：我不进这个家门进哪个？我就这一个家，你想让我有第二个家呀?

  小  赫：可以啊！你有八个家我也不管你。但有一样儿，你得把钱给我拿回来，现在能挣大钱的男人才是好男人。

  古立明：有不少男人还不如我呢！就都不是好男人啦?

  小  赫：你别自我感觉良好。你看看社会上有几个像你这岁数的男人成天东游西逛的。哦！有点儿退休金就了不得了？你还不如那些满大街捡破烂儿的，人家不一定比你行，但人家肯定比你勤奋，起码不是寄生虫。

  古立明：哦！我是寄生虫？

  小  赫：你还不如寄生虫呢！屎壳郎虽臭还能在粪坑里刨食呢，而你呢？

  古立明：咋地？我在你眼里还不如屎壳郎了？你，你纯粹是个泼妇！

  小  赫：是，我是泼妇，我再泼妇我每天为社会做贡献。你不泼可你是社会的渣子。

  古立明：（急）你说谁是社会渣子？

  小  赫：（不愤）说别人能对得起你吗？

  古立明：（瞪眼）你……你再说一遍？

  小  赫：（怒）我就说了，再说十遍、百遍、千遍……

1-24   魏果家室内   夜   内

  魏果与几人没喝到份儿，回到家后又边看电视边自斟自饮起来，还学着电视节目中播放的《黄河大合唱》的指挥动作，边喝、边唱、边用筷子指挥着……

  魏  果：……万山丛中抗日英雄真不少，青纱帐里游击健儿成英豪，背起了土枪洋枪，挥动着大刀长矛，保卫家乡！保卫黄河！保卫华北！保卫全中国……

  魏  果：（自喝一大口）哎！这个也行，《游击队之歌》（随音乐前奏自哼自指挥）。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我们都是飞行军……（电视唱起，跟唱，指挥）。我们都是……

  魏果边指挥、边唱、边喝着……

1-25   城市上空  日  外  （空镜）

  太阳已升起老高。

1-26   魏果家   日   内

  霞光映照在桌上那简陋的残酒剩菜。

  魏果合衣醉倒在床上。

  屋内仅有的那一点儿活气是已经消了音的老式黑白电视机……

1-27   广场唱歌活动现场   傍晚   外

 老师还没有来。人们三三两两的在周围活动着。

 唱歌儿的几个人或坐、或站、或在做着健身的动作，有人还在谈论着什么。

 方伟正：（拿唱本显示）你们看看，我这可是三十年前的老歌儿本，好不容易翻箱倒柜儿才找出来的，

 郑  纯：（拿起看）不错，能逃过文化大革命这一劫难，保存到现在真是不错了（细看）。这里边有不少好歌儿，以后咱们都能唱。

 魏  果：（伸手）拿来，我看看，看看有没有当年我唱的挨批斗的歌儿。

 郑  纯：（挡）别别别！我才刚翻了几篇儿，你等会儿，等会儿我再给你（不放、抬头、对魏果）。你干脆说你找啥歌儿吧？我看看有没有。

 方伟正：肯定是当年的黄歌儿。

 魏  果：当年我十八岁，头一年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到农村，在生产队干活儿时唱了一首电影插曲（唱），九九那个艳阳天啊，哎嗨呦，十八岁的哥哥坐在河边，东风那个吹着那个风车转啊，蚕豆花儿香啊麦苗鲜……

 郑  纯：你等会儿，等会儿，我找找，找找……哎！有，这是电影《柳堡的故事》插曲《九九艳阳天》。

 魏  果：就是因为唱了一首这个歌儿，全生产队的知青加社员开大会批斗我好几次，整的我头都抬不起来。

 郑  纯：这也没啥黄色的呀！

 方伟正：有！有十八岁的哥哥坐在河边，还惦记着小英莲。在战争年代，你不想着革命，却想着姑娘，想着女人，这就是黄歌儿。

 魏  果：这事儿说出来年纪小的都不信，可咱们都知道，的确是真事儿……

 边上的闲人听到他们的议论，有的也加入了进来。

有个中年女性首先开了腔。

 程春燕：这事儿我可知道。我们知识青年的集体户，有个女同学也是因为唱黄歌儿，把大队书记惹生气了，不但开了她的批斗会，还把她的辫子给剪了。

 方伟正：那不成了鬼头了？

 程春燕：可不，逼的这个女同学差点儿跳河。

 郑  纯：真是太过分了！不光批斗，还侮辱人家人格，这是犯罪！

程春燕：大队书记这也是借机报复，因为他头上没几根儿头发，有的知识青年就嘲笑他。他就借机把女知青剪成了鬼头。

 郑  纯：在那个特殊的年代，什么怪事儿都会发生。

 程春燕：通过这事儿，我们知青总结出了一套处事哲理。

 魏  果：什么处事哲理？

 程春燕：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儿，当着秃子你就别显示自己的头发多。

 众人啼笑、议论、各抒己见。

 郑  纯：哎！老师咋还没来呢？

 方伟正：每天他早来了。今天这是怎么了？

 魏  果：这，没琴也唱不了歌啊！

1-28   大街上   傍晚  外

老师身背着手风琴，脚踏着自行车，正焦急的行进在车流中。前方突遇红灯。

刹车的惯性使自己的自行车撞在了前边自行车的后轮上，引起了该骑车人的不满，后视，欲发火。

 老  师：真对不起，刹不住车了，看看，撞坏了没有？

 古立明：（装怒）撞坏了，你给买辆新的吧！你着什么急呀？

老  师：（递笑脸，突认出）老古啊！你也来晚了？

古立明：可不，急死我了！我们家那个泼妇不放我走，我硬挣脱的。她还想管了我，没门！

此时已变为绿灯，众车前行，身后不断传来督促的车铃声。

古立明：先别上，别上（抢）。把琴给我，给我……

二人争抢着。

琴被古立明背上，骑车前行。

古立明：（瞅老师）琴挺沉哪！以后定准几点，我在哪个路口接你得了，不能让你来回的背这么沉的东西。

老  师：（目视前方）不用，我家务事儿多，几点没准儿，咱各走各的吧！

古立明：（有意打探）你家住哪儿？有啥家务活儿我能帮上的你说话。

    老  师：（目无表情）没啥。

1-29   广场活动现场   黄昏   外

老师拉琴，四男人在唱小合唱《想家的时候》。

（歌词）夜深人静的时候是想家的时候……

老  师：（琴停）唱歌儿一定要把感情带进去，要设身处地的理解好歌词的原意。啊！一个久不回家的游子，在那寂静的深夜里，遥望着那遥远的家乡，思念着那久别的亲人……要把这种真情实感表达出来，以此来感动自己、感染观    众、听众。来，再来一遍。

1-30   广场活动现场外围   黄昏   外

 程春燕在同几个和自己年龄相仿，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在闲谈。可听到从现场传来的歌声和掌声。

程春燕：晚上出来活动唱唱歌儿挺好的，比在家闷着强。

邢  荣：锻炼了身体，呼吸了清新的空气，释放了情绪，还缓解了精神压力呢，一举多得。

程春燕：你总结的挺全面，真有不少好处。

观众甲：还能多认识点儿人呢。

观众乙：这又多了一条好处。

邢  荣：以后咱们也别白出来，就跟他们唱呗！

程春燕：就是呢！但有点儿莫不开面儿，让熟人看见了挺不好意思的。

观众甲：那有啥不好意思的？这说明你有文化，有素质，人家只能高看你一眼。像我，想唱，可一不会，二嗓子不行，天生就不是这块料。

观众乙：看见人家高兴、唱歌儿，我只能羡慕。我家附近没这个活动，要是有，我也参加。

邢  荣：你家不在这儿住啊？

观众乙：离这儿三百多里路呢！我是来走亲戚的，呆不了几天。

    邢  荣：要是能多呆段儿时间，我陪你唱，咱也是个伴儿。

观众乙：呆不了了！所以我只能是羡慕。

程春燕：（对邢荣）你敢当着这么多人站出来唱吗？

邢  荣：合唱有男有女，人多，我敢，但独唱我可不敢，唱不好了让人家指指点点的多磕碜。

程春燕：那你一会儿就跟着他们唱合唱呗，我们几个给你鼓劲儿、助威、加油。

观众甲：当拉拉队。

邢  荣：不行不行。里边儿一个女人都没有，全是大老爷们，我可不好意思。

程春燕：（对邢荣）我也是莫不开面儿，不好意思，放不开。

观众甲：那你们三个一起上得了（转身，边走边说）！我给你们联系去。

1-31   广场活动现场   黄昏   外

圈儿内，一陌生男子正独唱军旅歌曲《小白杨》。

观众甲挤进手风琴旁，拽了拽站在一边古立明的衣角，与他耳语着什么。

古立明询问了几句后，微笑的点点头。

一曲终了，观众热情鼓掌，纷纷呼喊：再来一个。

演唱者挥手，鞠躬，抱拳推辞，退出场外。

古立明与老师悄声说着什么，老师点头，同意。

古立明：（上前两步对观众）谢谢，谢谢大家对演唱者的掌声和鼓励。今晚微风习习，花香扑鼻，欢歌笑语，新人崛起。刚刚传来喜讯，近日只有男爷们儿现场演唱的局面即将被几位勇敢的女士打破。她们主动请缨，演唱女声小合唱，歌名儿自报。热情观众掌声鼓励！

观众掌声响起，可不见人影，大家四处寻觅……

                                                     （第一集完）

（歌词）中年的朋友们，咱们来相会，挽手唱起歌，晚风轻轻吹，花儿香，鸟儿鸣，春光多明媚，欢歌笑语伴着彩云飞……

1-16   小酒馆   夜   内

 几个人正围坐在酒桌边，边吃、边喝、边唠着。

 魏  果：我孤身一人，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没啥事儿常到大众广场来瞎转。

 方伟正：你是未婚哪？

 魏  果：我还是真童子呢？有几个咱这岁数还未婚的？是离婚、离异。孩子归前妻了，所以我现在是利手利脚，无牵无挂。平常爱喝个小酒儿，闲逛。今后又多了个好去处，咱们能在一起唱歌儿了。

 古立明：魏果，我就羡慕像你这样儿的，你看每天多潇洒。我倒是有老婆，可见面儿就吵见面儿就吵。可闹死我的中国心了。她还没退休，我提前退休了。我每天吃完晚饭就出来溜达，穷欢乐，省的在家闹心。

 郑  纯：我家房子小，每天晚上媳妇上夜班儿，孩子写作业，我就出来溜达，再说离大众广场近，方便。

 方伟正：咱俩情况差不多，在家憋闷，电视都看不了，怕影响孩子学习，只能出来瞎逛。

 魏  果：老师，你是啥情况？

 老  师：你来查户口啊？没听你们有一个人说爱音乐的。

 众同声：爱！我们都爱音乐！

 郑  纯：说爱音乐，我是高抬自己了，只能说我爱唱歌，因为音乐的内涵太大。

 古魏方：我们也是爱唱歌儿。

 古立明：（突然站起）哎！我上趟便所，你们慢慢喝着。

 郑  纯：你该不会是像刚才那样儿，喊声城管来了就借道儿跑了吧？

 魏  果：是顺尿道跑了。说是自己请客，实际上是让我们请你。

 古立明：看看看，你们把我当成啥人了？我是逗了耍猴儿的人一把，可那也是无奈之举。政府早就有规定，不让在广场内从事商业贩卖和盈利性质的演出，可有的人就是不听，破坏广场的环境和秩序，我是真看不中，可又没权管，只能忽悠他一把。

郑  纯：把耍猴儿人当猴儿耍，在你这儿还找着理由了。

 古立明：那是呀！可你们千万别把我看做是耍人儿的，这顿饭肯定我请了（做个鬼脸）。下次你们一个人请我一次，我不就回来了。

 郑  纯：这还是个耍人儿的！

 方伟正：叫服务员儿，再起几瓶啤酒。

 魏  果：（掏出腰带上的瓶起子）还叫啥服务员儿啊，瓶起子我随身带着。

 众同声：你可真是个喝茬子。

 魏  果：（对古立明）你快去放水吧，回来好多喝点儿。

 老师站起来，将琴背上要走。

众人也站起，相送。

被古立明抢先一步。

 古立明：哎，老师，酒桌上光听我们的了，你就只吃了点儿饭。你再喝点儿，再喝一会儿。

 老  师：你们喝，你们喝。我不擅长这些，我吃饱了，走啦。

 古立明：（抢过琴乖巧的）我拿我拿，你拉了一晚上了，为大伙儿辛苦了，我送送。

1-17   小酒馆门前   夜   外

古立明将手风琴往老师自行车货架上放，老师将琴接过背在了自己的后背上。

古立明与老师寒暄言别。

1-18   小酒馆   夜   内

 魏  果：这个老师，神神秘秘的，挺不好接触哇！

方伟正：听说是高干子弟，大学毕业，工程师退休。

郑  纯：咱别管他咋样儿，咱用的是他这只手，这把琴。

古立明：（回座）喝喝，老师走了，咱们得好好喝。

1-19   古立明家卧室   夜   内

 正要摸黑躺倒的古立明，被突然点亮的灯光一惊。

古立明妻子小赫，穿一身白底粉红花儿薄纱睡衣，披散着头发，躺在床上。

她显然被刚回家的丈夫惊醒，一脸的不悦，用冰冷的眼神怒瞪着自己的丈夫。

小  赫：（讥讽）这又是上哪儿打野食儿去了？还知道自己有个家呀？

古立明：你啥意思？睡你的觉得了。我回来再晚明天也不上班儿，你管得着嘛！

小  赫：我管不着你，那别人能管得着你呗？挺大个男人整天游手好闲，大半夜的回家还有理了？你看看左邻右舍，哪儿有像你这岁数就退休的？即使退了，人家也有第二职业，开双份儿工资，比不退强。可你呢，挣那点儿一脚踢不倒的钱儿，还一天神五神六儿的。说！你这又是在哪儿喝的酒？

古立明：朋友请我。有人请你，你也去喝啊！

小  赫：你拿我当你呀？你退休了，可我还没退，你没责任感，我可不能没有责任感。我心里有个家。还朋友请你，你拿自己当谁了？人家白请你呀？你不帮人家办事儿，就得回请人家，吃人家嘴短……

古立明：（不耐烦）行了行了！别我说一句你有十句。你不睡觉我还得睡呢！

 古立明掉头关灯不理对方。

小  赫：谁不让你说了？你不说是你没理，没理当然不说了（看对方没动静，推一把）。哎哎哎！我还有话呢！别喝点儿酒就躺倒了烀猪头。

1-20   方伟正家厨房   夜   内

方伟正妻子小龙着浅蓝色睡裙，正在收拾厨房。

方伟正：（轻手轻脚的进屋，小声）孩子啥时候睡的？

小  龙：你回来的正是时候，刚躺下还没睡，打床头灯看书呢。

方伟正：那你也躺下吧，还忙乎啥！

小  龙：我把早饭该准备的提前干出来，省的明早太忙乎。

方伟正：我搭把手吧？

小  龙：不用，没啥了，这就完了。哎！今晚上又在外边瞎溜达、傻坐着啦？

方伟正：今晚玩儿的挺高兴，不但看耍猴儿的了，还唱歌儿、喝酒了。

小  龙：我早就闻着酒味儿了，还没来得及问你呢。咋玩儿高兴了？

方伟正：（炫耀）不但今天晚上高兴，这回我可找着好地方了，以后天天晚上都能出去玩儿高兴了。

小  龙：有勾魂儿的了？

方伟正：（示意小声）有个岁数大的，手风琴拉的挺好。我和几个朋友约定，以后只要天气允许，没啥特殊事儿，就出去拉琴唱歌儿。

小  龙：刚才就是和这些人喝的酒啊？

方伟正：对！有个朋友请的，以后我再回请他不是一个样儿吗？

小  龙：这回你就放开嗓子喊吧，省的在家大气儿都不敢出。

方伟正：没办法，为了孩子学习嘛。但可苦了你了，天天陪孩子学习。哎！再不别陪她了，咱俩一起唱歌儿去。

小  龙：不行。我这腿，这心脏，不争气啊，走一段儿路就上不来气儿，要不能提前退休吗？

方伟正：那你天天晚上可就没意思了。

小  龙：但我白天没啥事儿呀，能适当的活动活动。晚上孩子缺啥少啥的，我还能伺候伺候。你就别管我了。唱歌儿高兴，第二天上班心情好，还锻炼身体呢。

1-21  古立明家卧室   夜   内

古立明：啥事儿快说，耽误了上班儿可别怨我。

小  赫：我给你找了个打更的活儿，离家不远，明天晚上上班儿……

古立明：（突起）啥？我自己的事儿你咋总为我做主呢（开灯）？这觉没法睡了。还心里有家？你心里哪儿有家，哪儿有我啊？

小  赫：（突起）我心里没家能托人弄景儿的给你找工作吗？

古立明：(下床)你是给我找工作，更是让我给你拉磨，为你挣钱！

小  赫：啥啥啥？你姓古的说明白点儿，为我挣钱？你不是这家里人哪？你不花钱哪？你成天喝西北风儿啊？

古立明：（怒）钱钱钱！你整天就是钱！你能不能说点儿别的？

小  赫：上到党中央下到路边儿拾荒，都在抓经济，都在抓钱。你不提钱你别吃呀！别穿呀！别玩儿呀！

古立明：（欲言又止）你……好……我不跟你说了，这大半夜的。

小  赫：（关灯）不说就不说（躺倒）。明天上班儿，打更去！咱想吵都没机会了。

古立明：明天晚上我还唱歌儿去呢。

小  赫：（爬起）你说啥？唱歌儿去？我看你是瘦驴拉硬屎——硬逞干巴强。你一没钱，二没嗓子，还想玩儿把艺术。闲话少说，明晚上班儿，我都跟人家说好了，定下来了（躺倒）。

古立明：我跟朋友也说好了，也定下来了，不能反悔。

1-22   方伟正家厨房   夜   内

方伟正：天天唱歌儿心情好，身体好，还有什么来着？啊。对，什么陶冶情操。

小  龙：你从小就爱唱两嗓子。我记得咱俩刚处对像那会儿，你还给我唱过歌儿呢，什么（学影片《冰山上的来客》插曲）……红得好像，红得好像燃烧的火……

方龙合：……它象征着纯洁的友谊和爱情……

二人同声笑，又突然意识到声音大了，怕影响了孩子学习，马上相互提示禁声。

方伟正：这是电影《冰山上的来客》里的男女声二重唱。

小  龙：那时候，咱俩在一起的时候只能偷偷的唱，又要小声又要避人。

方伟正：像咱俩现在这样。

小  龙：这可是两码事儿。那时候像这样的歌儿都被定为黄歌儿。谁敢公开唱啊？不怕挨收拾?

方伟正：现在开放了，社会进步了，唱歌儿也松绑了。

小  龙：哎，我记得咱俩还有一本唱歌儿的书呢，里边有不少电影插曲。

方伟正：放哪儿了？快找找，我正好能用上。

小  龙：你着什么急呀，我抽空儿再给你找。

方伟正：明天晚上我还等着用呢。

小  龙：那我明天白天给你找，耽误不了你啊!

1-23   古立明家卧室   夜   内

  小  赫：（打灯坐起）朋友？是男朋友还是女朋友？这么大的劲儿。

  古立明：你胡思乱想啥呀？我没你那花儿花儿肠子……

  小  赫：啥？这屎盆子还扣我脑袋上了。哦！我有花儿花儿肠子？我跟朋友喝酒了？我跟朋友唱歌儿了？我成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了？你拿你当神仙了，挣不来钱还花天酒地，还唱歌儿，你……你咋能说出口……

  古立明：我怎么没挣钱！我有退休金跟着。我不没吃你没喝你吗？

  小  赫：你那点儿退休金，都买不来一件儿像样儿的衣裳，还舔着脸说呢！这整天过日子，哪样儿能离开钱？孩子在外地上学更费钱。你那点儿退休金，还不够他一个月的花销呢！

  古立明：行行行！那我少花行了吧？

  小  赫：你不但少花还要多挣。明天晚上给我痛快儿上班儿。既不操心又不费力的,就是在单位睡个觉钱就来了，干啥不去？去！

  古立明：你说的轻松加愉快，那你去啊！干啥让我去？

  小  赫：这话你也能说出口？我上班儿一天了，晚上再打更，我挣双份工资？

  古立明：那让我挣双份儿工资呀？这话你也能说出口？

  小  赫：（急了）古立明！你看谁家丈夫在家媳妇出去打更去？你也是个男人？你要不去上班儿，明天晚上就别进这个家门！

  古立明：我不进这个家门进哪个？我就这一个家，你想让我有第二个家呀?

  小  赫：可以啊！你有八个家我也不管你。但有一样儿，你得把钱给我拿回来，现在能挣大钱的男人才是好男人。

  古立明：有不少男人还不如我呢！就都不是好男人啦?

  小  赫：你别自我感觉良好。你看看社会上有几个像你这岁数的男人成天东游西逛的。哦！有点儿退休金就了不得了？你还不如那些满大街捡破烂儿的，人家不一定比你行，但人家肯定比你勤奋，起码不是寄生虫。

  古立明：哦！我是寄生虫？

  小  赫：你还不如寄生虫呢！屎壳郎虽臭还能在粪坑里刨食呢，而你呢？

  古立明：咋地？我在你眼里还不如屎壳郎了？你，你纯粹是个泼妇！

  小  赫：是，我是泼妇，我再泼妇我每天为社会做贡献。你不泼可你是社会的渣子。

  古立明：（急）你说谁是社会渣子？

  小  赫：（不愤）说别人能对得起你吗？

  古立明：（瞪眼）你……你再说一遍？

  小  赫：（怒）我就说了，再说十遍、百遍、千遍……

1-24   魏果家室内   夜   内

  魏果与几人没喝到份儿，回到家后又边看电视边自斟自饮起来，还学着电视节目中播放的《黄河大合唱》的指挥动作，边喝、边唱、边用筷子指挥着……

  魏  果：……万山丛中抗日英雄真不少，青纱帐里游击健儿成英豪，背起了土枪洋枪，挥动着大刀长矛，保卫家乡！保卫黄河！保卫华北！保卫全中国……

  魏  果：（自喝一大口）哎！这个也行，《游击队之歌》（随音乐前奏自哼自指挥）。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我们都是飞行军……（电视唱起，跟唱，指挥）。我们都是……

  魏果边指挥、边唱、边喝着……

1-25   城市上空  日  外  （空镜）

  太阳已升起老高。

1-26   魏果家   日   内

  霞光映照在桌上那简陋的残酒剩菜。

  魏果合衣醉倒在床上。

  屋内仅有的那一点儿活气是已经消了音的老式黑白电视机……

1-27   广场唱歌活动现场   傍晚   外

 老师还没有来。人们三三两两的在周围活动着。

 唱歌儿的几个人或坐、或站、或在做着健身的动作，有人还在谈论着什么。

 方伟正：（拿唱本显示）你们看看，我这可是三十年前的老歌儿本，好不容易翻箱倒柜儿才找出来的，

 郑  纯：（拿起看）不错，能逃过文化大革命这一劫难，保存到现在真是不错了（细看）。这里边有不少好歌儿，以后咱们都能唱。

 魏  果：（伸手）拿来，我看看，看看有没有当年我唱的挨批斗的歌儿。

 郑  纯：（挡）别别别！我才刚翻了几篇儿，你等会儿，等会儿我再给你（不放、抬头、对魏果）。你干脆说你找啥歌儿吧？我看看有没有。

 方伟正：肯定是当年的黄歌儿。

 魏  果：当年我十八岁，头一年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到农村，在生产队干活儿时唱了一首电影插曲（唱），九九那个艳阳天啊，哎嗨呦，十八岁的哥哥坐在河边，东风那个吹着那个风车转啊，蚕豆花儿香啊麦苗鲜……

 郑  纯：你等会儿，等会儿，我找找，找找……哎！有，这是电影《柳堡的故事》插曲《九九艳阳天》。

 魏  果：就是因为唱了一首这个歌儿，全生产队的知青加社员开大会批斗我好几次，整的我头都抬不起来。

 郑  纯：这也没啥黄色的呀！

 方伟正：有！有十八岁的哥哥坐在河边，还惦记着小英莲。在战争年代，你不想着革命，却想着姑娘，想着女人，这就是黄歌儿。

 魏  果：这事儿说出来年纪小的都不信，可咱们都知道，的确是真事儿……

 边上的闲人听到他们的议论，有的也加入了进来。

有个中年女性首先开了腔。

 程春燕：这事儿我可知道。我们知识青年的集体户，有个女同学也是因为唱黄歌儿，把大队书记惹生气了，不但开了她的批斗会，还把她的辫子给剪了。

 方伟正：那不成了鬼头了？

 程春燕：可不，逼的这个女同学差点儿跳河。

 郑  纯：真是太过分了！不光批斗，还侮辱人家人格，这是犯罪！

程春燕：大队书记这也是借机报复，因为他头上没几根儿头发，有的知识青年就嘲笑他。他就借机把女知青剪成了鬼头。

 郑  纯：在那个特殊的年代，什么怪事儿都会发生。

 程春燕：通过这事儿，我们知青总结出了一套处事哲理。

 魏  果：什么处事哲理？

 程春燕：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儿，当着秃子你就别显示自己的头发多。

 众人啼笑、议论、各抒己见。

 郑  纯：哎！老师咋还没来呢？

 方伟正：每天他早来了。今天这是怎么了？

 魏  果：这，没琴也唱不了歌啊！

1-28   大街上   傍晚  外

老师身背着手风琴，脚踏着自行车，正焦急的行进在车流中。前方突遇红灯。

刹车的惯性使自己的自行车撞在了前边自行车的后轮上，引起了该骑车人的不满，后视，欲发火。

 老  师：真对不起，刹不住车了，看看，撞坏了没有？

 古立明：（装怒）撞坏了，你给买辆新的吧！你着什么急呀？

老  师：（递笑脸，突认出）老古啊！你也来晚了？

古立明：可不，急死我了！我们家那个泼妇不放我走，我硬挣脱的。她还想管了我，没门！

此时已变为绿灯，众车前行，身后不断传来督促的车铃声。

古立明：先别上，别上（抢）。把琴给我，给我……

二人争抢着。

琴被古立明背上，骑车前行。

古立明：（瞅老师）琴挺沉哪！以后定准几点，我在哪个路口接你得了，不能让你来回的背这么沉的东西。

老  师：（目视前方）不用，我家务事儿多，几点没准儿，咱各走各的吧！

古立明：（有意打探）你家住哪儿？有啥家务活儿我能帮上的你说话。

    老  师：（目无表情）没啥。

1-29   广场活动现场   黄昏   外

老师拉琴，四男人在唱小合唱《想家的时候》。

（歌词）夜深人静的时候是想家的时候……

老  师：（琴停）唱歌儿一定要把感情带进去，要设身处地的理解好歌词的原意。啊！一个久不回家的游子，在那寂静的深夜里，遥望着那遥远的家乡，思念着那久别的亲人……要把这种真情实感表达出来，以此来感动自己、感染观    众、听众。来，再来一遍。

1-30   广场活动现场外围   黄昏   外

 程春燕在同几个和自己年龄相仿，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在闲谈。可听到从现场传来的歌声和掌声。

程春燕：晚上出来活动唱唱歌儿挺好的，比在家闷着强。

邢  荣：锻炼了身体，呼吸了清新的空气，释放了情绪，还缓解了精神压力呢，一举多得。

程春燕：你总结的挺全面，真有不少好处。

观众甲：还能多认识点儿人呢。

观众乙：这又多了一条好处。

邢  荣：以后咱们也别白出来，就跟他们唱呗！

程春燕：就是呢！但有点儿莫不开面儿，让熟人看见了挺不好意思的。

观众甲：那有啥不好意思的？这说明你有文化，有素质，人家只能高看你一眼。像我，想唱，可一不会，二嗓子不行，天生就不是这块料。

观众乙：看见人家高兴、唱歌儿，我只能羡慕。我家附近没这个活动，要是有，我也参加。

邢  荣：你家不在这儿住啊？

观众乙：离这儿三百多里路呢！我是来走亲戚的，呆不了几天。

    邢  荣：要是能多呆段儿时间，我陪你唱，咱也是个伴儿。

观众乙：呆不了了！所以我只能是羡慕。

程春燕：（对邢荣）你敢当着这么多人站出来唱吗？

邢  荣：合唱有男有女，人多，我敢，但独唱我可不敢，唱不好了让人家指指点点的多磕碜。

程春燕：那你一会儿就跟着他们唱合唱呗，我们几个给你鼓劲儿、助威、加油。

观众甲：当拉拉队。

邢  荣：不行不行。里边儿一个女人都没有，全是大老爷们，我可不好意思。

程春燕：（对邢荣）我也是莫不开面儿，不好意思，放不开。

观众甲：那你们三个一起上得了（转身，边走边说）！我给你们联系去。

1-31   广场活动现场   黄昏   外

圈儿内，一陌生男子正独唱军旅歌曲《小白杨》。

观众甲挤进手风琴旁，拽了拽站在一边古立明的衣角，与他耳语着什么。

古立明询问了几句后，微笑的点点头。

一曲终了，观众热情鼓掌，纷纷呼喊：再来一个。

演唱者挥手，鞠躬，抱拳推辞，退出场外。

古立明与老师悄声说着什么，老师点头，同意。

古立明：（上前两步对观众）谢谢，谢谢大家对演唱者的掌声和鼓励。今晚微风习习，花香扑鼻，欢歌笑语，新人崛起。刚刚传来喜讯，近日只有男爷们儿现场演唱的局面即将被几位勇敢的女士打破。她们主动请缨，演唱女声小合唱，歌名儿自报。热情观众掌声鼓励！

观众掌声响起，可不见人影，大家四处寻觅……

                                                     （第一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