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香草蹲在砖垛下，看着山狗拎着塑料袋进了屋，急忙拉起女人说：“快、快，起来搬石头！”

香草搬起一块石头走到门前。

香草抬脚用力把门关上，用石头把门挤住。

年轻女人搬来一块石头堆在香草的那块石头上。

香草用身子挤着门说：“快，去把那根木头拿来！”

42 屋内。山狗喊：“海子哥，海子哥！”

杜海书躺在地上，地上一摊血。

山狗“啊！”了一声，手中的塑料袋扔到地上，撒腿向门口跑去。到了门口，用力推门。

43 门外。香草对女人说：“别怕，用力挤住门！”

香草掏出手机，按了几下说：“没电了。”

香草对年轻女人说：“把你的手机拿来。”

年轻女人说：“我没带手机。”

香草指着王元对年轻女人说：“快去，把她的手机拿来。”

年轻女人从王元的裤袋里掏出手机回来递给香草。

香草打开王元的手机按了几下：“喂，是‘110’吗，湖光路东一条小白楼发生抢劫杀人案，快，快来！”

香草把手机放入衣袋，对年轻女人说：“别怕，用力挤住门！”

44 屋内。山狗用力地推门。山狗跑到窗前。窗户由铁护栏护着。山狗腿一软，无奈地坐在地上。

45 静悄悄的胡同。没有行人。路灯发出昏暗的光。香草和年轻女人用力地挤着门。警车的警笛声越来越近。女人昏坐在地上。

46 香草麻将馆内。玩牌的人们陆续走出去。

甄加诺夫收起各桌上的台费，清扫地上的烟头，拖地。

祝兴华开门走进来。

祝兴华把手中的塑料袋放在麻将桌上，夺过甄加诺夫手中的拖布，说：“先别忙擦地。”

祝兴华指着麻将桌上的塑料袋说：“趁热吃吧。”

甄加诺夫问：“这是什么呀？”

祝兴华说：“我包的韭菜馅儿饺子。”

甄加诺夫说：“哎呀，你这是……”

祝兴华说：“没别的意思，我寻思香草到现在还没回来，你又没时间出去，就将就着垫巴垫巴吧。”

甄加诺夫说：“谁知道，这香草已经去了六个多小时了，到现在还没回来，两个女人吃饭喝酒咋能吃喝到现在呢？”

祝兴华说：“你咋不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呢？”

甄加诺夫说：“打了好几次，总是无法接通。噢，对了，准是她的手机没电了。今天早晨，她让我给她换电池，我忘了。”

祝兴华说：“香草会不会连续作战，跟王元喝完了，碰见别人又喝上了？咋说也应该给你来个电话呀，她的手机没电，王元总有手机吧？”

甄加诺夫说：“不会吧，她会碰见谁？”

祝兴华说：“疯子，你真是个疯子加傻子，你呀……，哎，你还记得烧烤一条街，路灯下的小方桌吧？”[画外音。祝兴华说：“香草会不会又和那个男人到什么地方喝酒去了？香草和那个男人能是啥关系？香草和甄疯子是不是没有真情实意？”]

甄加诺夫笑了。

47 甄加诺夫站在电杆下，举目向前看。

不远处，一张小方桌，香草举起啤酒瓶为对面的男人倒酒。

隐隐约约传来香草的笑声和劝酒声：“红哥，喝呀，我知道你能喝。”

甄加诺夫掏出手机，按了一下，手机里传出：“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甄加诺夫盯着小方桌。

香草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又放在小方桌上。

香草隐隐约约的声音：“又是他，老东西，我就是不接，急死他！”

祝兴华说：“光顾闲扯了，你倒是吃啊，快，你吃，我拖地。”

甄加诺夫拿来碗筷和几瓣蒜，夹了个饺子放进口中，说：“味道不错，味道不错！”

祝兴华说：“好吃吗？你高兴吃，哪天还包，就怕让香草知道了扯你的衣领问你，为啥和姓祝的打得火热？”

甄加诺夫说：“这有啥呀？吃个饺子就算打得火热？有句话叫‘身正不怕影子歪，’是不是？”

祝兴华说：“疯子，你真是个好人，不光我说，咱们前楼后楼，左邻右舍的都这么说。你呀，真够意思，对香草那么好，香草不该动不动就对你发火。”

甄加诺夫说：“我真的不在意她。人嘛，总有心不顺的时候，总有站在这山望那山的时候。香草也是一样，她对我发火，权当她撒娇了。”

祝兴华说：“撒娇？疯子，我说话你可别不爱听，我也不是挑拨你和香草的关系。”

甄加诺夫问：“说吧，你说什么话我不爱听？”

祝兴华说：“你稍等，我去去就回来。”

祝兴华推门快步走了。

甄加诺夫站起来向门外看。祝兴华拿着酒走回来。

祝兴华把一瓶白酒和两瓶啤酒放在麻将桌上，笑着盯着甄加诺夫不言声。

甄加诺夫问她：“小祝，你这是干什么呀？”

祝兴华说：“没什么，我就觉得你是个好人，应该得到好报。我不知道香草给不给你买烟买酒，我也不知道我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

甄加诺夫说：“香草对我挺好，真的，真的挺好。”

祝兴华说：“她既然对你好就不该对你发火，有时还当着大伙儿的面训斥你，多让你下不来台呀。你知道别人怎么说的吗？别人说，香草这是烧的，身在福中不知福，搂着好人不疼爱。”

祝兴华把酒推到甄加诺夫面前说：“我要是香草啊，天天把你侍候得乐乐呵呵的。来，喝吧。”

甄加诺夫说：“小祝，我不能白喝你的酒。”

甄加诺夫掏出钱扔到祝兴华面前说：“我知道你的经济条件不咋样，把钱收下。你要是不收钱，这酒我是不会喝的。”

祝兴华把钱扔给甄加诺夫说：“明天你请我下饭店，咋样？那样咱们就扯平了，谁也不欠谁的了。”

48 甄加诺夫用筷子启开一瓶啤酒，刚要喝的时候，门开了。

野猫和胖猪走进来。

野猫问：“这儿是香草麻将馆吗？”

甄加诺夫放下酒瓶，看着野猫和胖猪。一会儿，又扬脖喝啤酒。

祝兴华说：“是香草麻将馆，你们有事吗？”

胖猪问祝兴华：“那你不会是香草吧？”

这时，祝兴华的手机响了，祝兴华接听，说：“我在香草麻将馆这儿呢。好了，我马上回去。”

祝兴华对甄加诺夫说：“孩子回来了，没带钥匙，我回去一趟。”

祝兴华开门走了。

野猫问甄加诺夫：“香草不在，这儿是你说了算，对吧？怎么，没有玩牌的呢？”

甄加诺夫喝了一口酒问：“两位是来玩牌的？”

胖猪说：“没人怎么玩啊？”

甄加诺夫说：“刚刚散场，都回家吃饭去了。你们两位是这儿附近的吗？”

胖猪说：“离这儿不远。”

野猫说：“都是邻居。”

甄加诺夫说：“邻居？我怎么没见过你们呢？”

胖猪说：“这前后左右十几栋楼，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你都认识？”

甄加诺夫说：“这么说吧，见了面，有的叫什么名字我不准知道，但他是干什么的，我一眼准能看出来！”

野猫狡诈地说：“那你说说，我们两个是干什么的？”

甄加诺夫说：“不用我说，你们是想来‘玩儿一玩儿’的吧？”（甄加诺夫把“玩儿一玩儿”说得特别严重，语气威严，同时，眼睛盯着野猫和胖猪）。

野猫和胖猪互相看了一眼。

胖猪说：“知道我们是来玩儿的，那就叫几个人过来陪陪吧。”

甄加诺夫说：“不用叫，四点半钟，都会来的，你们有事先去忙吧。”

野猫不高兴地说：“你不是撵我们吧？我们来了，就是客人，你咋这个态度？”

胖猪问：“听说这儿有个姓 甄的 先生麻将牌玩的不错，我们想跟他学学招儿。”

甄加诺夫说：“是有个姓甄的，麻将牌玩的咋样我不太了解。”

野猫说：“先生，你这酒喝得差不多了，你看，咱们三个玩儿玩儿咋样？”

甄加诺夫问：“咱们三个人玩儿，咋个玩儿法？”

野猫说：“三个人玩儿，三家拐呀。”

甄加诺夫问：“三家拐？是你们两位拐我，还是我拐你们两位，这就不好说了！”

胖猪面带怒色地问：“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甄加诺夫说：“咱们是初次见面，你们两位牌道如何，我心里没底呀。”

野猫说：“拐个三把五把的你就明白了。”

甄加诺夫说：“可以，可以。可是，在拐之前咱们首先比试比试摸牌和码牌的技术咋样？”

野猫问：“咋个比试法？”

甄加诺夫说：“这很简单，比摸牌嘛，用手一摸立刻知道是什么牌。比码牌嘛，看速度。怎么样？”

野猫说：“行啊，你说，比输了，多少钱？”

甄加诺夫问：“你带多少钱？”

野猫说：“你小看我是不是？”

甄加诺夫说：“那倒不是，我是说，你有多少钱，我也要准备多少钱，咱们要对等是不是？”

胖猪说：“那你能不能先码码牌让我们见识见识？”

甄加诺夫说：“行啊，那我就试试。”

甄加诺夫把牌推成一堆，对野猫和胖猪说：“两位看好。”

甄加诺夫一抬手，那堆麻将牌飞起来半米多高，落下后整整齐齐的摆成“四边对等的菱形。”

甄加诺夫说：“两位数一数，这四排麻将牌各排数目是不是相同？”

野猫和胖猪惊奇地互相看着。

甄加诺夫说：“还有，我面前这34张牌，让我掀开看一眼，然后再照原样码好，我能知道哪张是什么牌，信不信？”

胖猪瞪起眼睛说：“你想唬我们是不是？”

甄加诺夫微笑着说：“年轻人，说话要和气，做事要掂量。”

野猫也瞪起眼睛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甄加诺夫不紧不慢地说：“我是什么意思你们真的不明白？可是，你们是什么意思我很明白。”

野猫指着甄加诺夫问：“你说说，我们是啥意思？”

甄加诺夫说：“你们不是来玩儿的吗？刚才，咱们不是玩儿了吗？说吧，还要怎么玩儿，你们随便好了！”

野猫高声骂：“我他妈的玩儿你个球！”说着，伸手去掀麻将桌。

甄加诺夫抬起双手，向前一推，野猫重重地坐在地上。

甄加诺夫对胖猪说：“喂，你的朋友摔了，你怎么看笑话，怎么不把扶起来？”

胖猪瞪了一眼甄加诺夫，伸手掀麻将桌。

甄加诺夫抬起双手，向前一推，胖猪重重地压在野猫身上。

甄加诺夫笑着走到他们跟前说：“起来呀，起来呀，起来接着玩儿呀！”

甄加诺夫用筷子启开一瓶啤酒，喝了一口，放在麻将桌上，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笑着对胖猪说：“喂，你怎么还不起来？你那么胖压着他多难受啊？”

胖猪站起来，野猫跟着站起来。

甄加诺夫问他们：“怎么样，摔疼了吧？知道我是谁了吧？”

野猫冷笑一声说：“我管你是谁？胖子，上！”

野猫和胖猪同时掏出尖刀向甄加诺夫扑过来。

甄加诺夫快步闪到门口，回过身来，抬起双手，向前一推。

野猫和胖猪双双倒地。

胖猪手中的刀刺在野猫的腿上，野猫“啊”的一声叫，随后把手中的刀投向甄加诺夫。

甄加诺夫急忙闪身，那刀撞到墙上飞回来，刚好扎在趴在地上的胖猪的屁股上。

胖猪“唉哟”一声叫。

甄加诺夫抬起双手，向前一推，胖猪屁股上的刀微微晃动几下，胖猪又是“唉哟”一声叫。

49 楼角处。别少华拎着两只塑料袋走着，迎面走来祝兴华。

祝兴华问别少华：“你这是拎的什么呀？”

别少华说：“晚上涮羊肉。你急急忙忙的，这是干什么去？”

祝兴华说：“刚才我回家给孩子开门，给孩子煮完饺子，觉着有点不对劲儿。”

别少华问：“什么觉着不对劲儿？”

祝兴华说：“香草麻将馆来了两个小子，阴阳怪气地要找香草，你说会不会……？”

别少华说：“看看去。”别少华边走边打电话：“喂，疯子，干嘛呢？”

别少华手机里传出甄加诺夫的声音：“来了两上不速之客，我和他们玩儿呢。”

50 别少华和祝兴华推门走进来。

甄加诺夫坐在椅子上喝啤酒。

别少华看着地上躺着的山猫和胖猪，问甄加诺夫：“疯子，你这是演的哪出戏呀？”

祝兴华说：“我说的就是他们两个。”

别少华低头看着野猫和胖猪说：“拷，这不是小胖子吗？”

甄加诺夫问别少华：“别子，你认识他？”

别少华说：“他是我爸家邻居。”

别少华问胖猪：“胖子，你到这儿干什么来了，屁股扎着刀是咋回事？”

胖猪无言语。

甄加诺夫放下啤酒瓶，举起双手，对着胖猪的屁股一推。

胖猪屁股上的刀微微一晃，胖猪“唉哟”一声惨叫。

别少华直呆呆地看着甄加诺夫。

别少华拉住甄加诺夫的手，看了手心又看手指，问：“疯子，你这手有什么说道是咋的？”

甄加诺夫微微一笑说：“有啥说道？我这双手很普通很普通啊，几十年了，没握过枪，没握过锄，一直握笔了。”

别少华说：“不对，那天王玉山要掀麻将桌，我看你也是这样举起双手往前一推，王玉山就坐到了地上了。真的，疯子，你的手真的有说道。”

甄加诺夫微笑说：“别子，千万不要大惊小怪的，传开去不好。”

祝兴华看着别少华说：“你就别问了，疯子有啥绝招还能告诉你咋的？”

甄加诺夫走到野猫和胖猪跟前问：“喂，我问你们两个，你们打算咋办吧？是你们主动到派出所自首呢，还是我打‘110’请警察来呢？”

胖猪哭丧着脸说：“叔叔千万别叫警察来，我认罚，我这儿有三百元钱，如果嫌少，再让我爸给送来。叔叔，你饶了我吧。”

野猫瞪了胖猪一眼。

甄加诺夫说：“我看你可绝不是罚不罚的问题，我又不是执法人员，我凭什么罚你呀？我要你说实话，你们大老远的跑这儿来到底要干什么？是谁的主意？”

野猫拔掉自己腿上的刀说：“没谁的主意，我们就是来玩儿麻将牌的。”

野猫坐起来，伸手拔掉胖猪屁股上的刀。

胖猪说：“我们真是来玩儿麻将牌的。”

甄加诺夫问：“来玩儿麻将牌？那为什么动刀子？说吧，为什么对我动刀子？你们这是光天化日下行刺，是犯法！”

胖猪咧着嘴坐起来。

51 香草麻将馆门外。“110” 警车停在马路边。警车上走下来两个警察，走进香草麻将馆屋内。

过路的行人站住。有人盯着警车。有人走到门口，向屋内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二、三十人。围观的人群中，有个中年女人自言自语地说：“香草这是怎么了，咋又出事了？”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说：“你没看见，屋里地上坐着两个人，还有刀，准是打麻将牌打着打着动刀了。”中年女人说：“没死人吧？再死人这屋香草真的没法待了？左邻右舍的都瘆得慌!”

52 屋内。一个警察问：“谁报的警？”

甄加诺夫说：“是我报的警。”

警察问：“这儿是香草麻将馆吗？谁是香草？”

甄加诺夫说：“香草出去办事了，没回来。”

另一个警察说：“你报的警，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甄加诺夫指着野猫和胖猪说：“警官，让他们两个说吧。”

野猫说：“警官，我们是来打麻将牌的。”

胖猪紧接着说：“是啊，我们真是来玩儿的。”

警察问：“这两把刀是怎么回事？这地上的血是怎么回事？你们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野猫和胖猪谁也不言语，互相看着。

警察又问甄加诺夫：“香草不在，这儿谁说了算？”

甄加诺夫说：“我，我说了算。”

警察问：“事情发生的时候都谁在场？”

祝兴华看着野猫和胖猪说：“他们两个刚进屋，我孩子给我打电话，我就走了，这到底咋回事我没在现场。”

别少华指指祝兴华说：“我和她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躺在地上，一个趴在地上，一个腿上插着刀，一个屁股上插着刀。”

甄加诺夫指着野猫和胖猪说：“当时，只有我和他们两个在场。”

警察说：“那好。”

警察掏出手机，拨了号码：“喂，是湖光路派出所吗？”

53 别少华和祝兴华在人行道上行走。

祝兴华说：“今天晚上，香草麻将馆这肯定是不能玩儿了。”

别少华说：“你还想玩儿？要不到我家去涮羊肉，然后咱们去荣子麻将馆？湖光路几十家麻将馆，还愁没地方玩儿？”

祝兴华说：“哎，我听说你跟荣子搬过脖子楼过腰的，是吗？哎，上过床吗？

别少华嘿嘿一笑说：“瞎扯！你尽瞎扯，哪有的事啊！”

祝兴华也一笑说：“有就有呗，男人嘛，还不是今天黄瓜明天西红柿，吃了这样换那样。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给我传扬出去的，更不会跟你媳妇说的。”

54 荣子麻将馆门前。别少华和祝兴华一前一后地走过来。

别少华和祝兴华推门走进屋。

屋内。荣子不冷不热地说：“喝，两位少见啊！”

别少华自己拉了把椅子坐下说：“少见不多怪，是吧？来抽支烟。”

别少华掏出“红山茶”烟，递给荣子一支，又对荣子身边的几个人说：“来，烟酒不分家，落一屯不落一邻嘛。”

荣子拿着别少华递过来的烟，放在鼻子前闻了闻，说：“还是这货，你能不能出息出息，弄几盒二百元的进口烟尝尝？”

祝兴华坐在门边那张麻将桌旁，抬眼看看荣子，又看看别少华。

荣子身边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对另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一笑，转身把耳朵贴在荣子的耳朵上小声说：“荣子，小别子是闻到风了，又来找你了！”

荣子对着女人的耳朵小声问：“他能闻到什么风？”

女人贴着荣子的耳朵小声说：“你和大柱子不是分手了吗？”

荣子点点头，把手中的那支香烟翻过来调过去地看了又看。

（特写镜头）荣子手中的香烟上出现“红山茶”几个字。

荣子点着了手中的烟，吸了一口问：“小别子，这些日子咋样啊？在香草那儿混的不错吧？”

别少华似笑非笑地说：“我不知道荣子老板指的是‘那方面’？”

荣子略微一笑说：“那还用我说，最明摆着的是打麻将牌吧？赢了呢，算你手气壮，输了呢，也不用我垫上，没明摆的嘛……”

别少华站起来，两手抱拳，略微点头说：“谢谢关心，谢谢关心！”

荣子稍显哭穷状地说：“我关心你？还不知道谁关心我呢！”

别少华说：“荣老板，听说你这儿每天都有三、四桌‘二五零的’，你说这些朋友来给你捧场，这不是对你的关心？”

荣子说：“这倒不假，没有这些朋友捧场，我怕是要到菜市场捡菜叶子吃了！”

祝兴华站起来说：“我有事，先走了。别子，你坐吧。”

荣子站起来问祝兴华：“忙什么？想玩儿吗？现在就可以摆桌开牌。”

55 包房内。酒桌上。别少华和荣子对面坐着。

荣子举杯说：“别子，谢谢呗，半年多了，连你的影儿都没见到。”

别少华说：“别说谢，说谢这不是骂我吗？说句不好听的，你有大柱子咋能显着我呢？大柱子多能耐，我比他差远了。”

荣子说：“别子，你说实话，香草那儿是不是不行了？我听说今天下午又出事了，‘110’把甄疯子带走了，听说甄疯子动刀扎伤了两个人？”

别少华说：“甄疯子被‘110’带走不假，有两个人受伤也是真的。但是，受伤的人是不是甄疯子扎的确实不好说。”

荣子说：“我也想过，甄疯子文质彬彬的，咋能动刀伤人？人哪，简直不可理解，你说这甄疯子咋就跟香草混到一块儿了呢？”

别少华笑了，喝了一口酒说：“荣子，你别生气，我问你，你咋和大柱子混到一块儿了呢？”

荣子不高兴地说：“咱喝咱的酒，别提他好不好？”

别少华问：“为啥呀？我说的不是真的？”

荣子骂道：“大柱子是个王八蛋！你别少华不要明知故问好不好？”

别少华惊奇地问：“什么事呀，我明知故问？”

荣子说：“好了，不知道就拉倒。来，喝酒。”

荣子和别少华碰杯干了。

荣子放下酒杯故作醉态地向别少华身边靠了靠说：“少华，你知道我现在住在哪儿？”

别少华说：“不是电力学校后边的插间吗？我去过，没忘。”

荣子挨着别少华坐下，把右手放在别少华腿上说：“半年多了，发生这么大事你都不知道？我搬了，搬到东三条了，独门独户。”

别少华转过头来看着荣子。

荣子把头靠在别少华的肩上，微微闭上眼睛问：“少华，我那儿卫生间的灯坏了，你能不能给我修一修？”

别少华问：“什么时间？明天中午行不行？”

荣子说：“明天修，今天晚上我咋去卫生间方便啊？”

荣子抬手搂住别少华的脖子，对着别少华的脸亲了一口。

56 路标牌上标着“湖光路东三条胡同”字样。

别少华从一栋楼内走出来。路灯亮着。

马路上偶尔驶过汽车。别少华站在马路边左看右看。

一辆红色捷达出租车停在别少华面前。

甄加诺夫从车内探出头来问：“小别子，站在这儿干嘛呢？”

别少华回头，愣了一下，停顿一会儿说：“在这儿等车呢，你这是刚从派出所回来？”

甄加诺夫说：“不是，早就回来了，又到广告公司去一趟，有点儿活儿，挺急的。来吧，上车。”

拉开车门的瞬间，别少华抬头向楼上看了一眼。

荣子趴在三楼窗口向他招手。

57 别少华坐在出租车后排座上。

出租车驶到“猪蹄城”酒店门口，甄加诺夫对司机说：“停车。”

司机停住车，甄加诺夫付了钱，对别少华说：“走，啃猪蹄去。”

别少华说：“我还不饿呐。”

甄加诺夫说：“都几点了，快十一点了，你什么时候吃的，还不饿？走，进去陪我喝点儿。”

别少华跟着甄加诺夫走进“猪蹄城”。

餐桌上，别少华问甄加诺夫：“哎，那事咋整了？”

甄加诺夫说：“你是说胖猪他们吧？没事，啊，是没我的事，到了派出所，警察让我写完事情发生的过程，就让我走了，胖猪他们咋处理的，我不知道。”

别少华说：“这俩小子是对你动的刀，对吧？你一点儿没伤着，他们却都受了伤，这真是怪事。哎，疯子，别瞒我，你是不是会什么功夫？”

甄加诺夫把菜向别少华面前推了推，举起酒杯说：“别子，我跟你说，啊，我什么功夫也不会。要说是写写画画的嘛，我还能对付一阵子，要不咋在广告公司待呀？至于胖猪他们对我动刀，却伤了他们自己，我只能说，这是他们自作自受。这就叫‘多行不义，天理不容’啊！来，吃菜，喝酒。”

别少华转了话题问：“香草给你回电话了吗？她会不会在家等你呢？”

甄加诺夫说：“来，咱喝咱的酒。”

别少华说：“怪不得呢，你是惦记香草闹心吧？你估计，她不会出啥事吧？”

甄加诺夫举杯说：“来，咱喝咱的酒。”

58 卧室内。电灯亮着。甄加诺夫掏出烟来，点着吸了一口，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自言自语说：“都一点多了，这人是咋回事呢？”

甄加诺夫在地上转了几圈儿，转身到厨房启开一瓶啤酒，回到卧室，刚喝了一口，手机响了。

甄加诺夫接听：“喂，你是哪位？”

59 小白楼下。香草用力地挤着门。香草身边的年轻女人昏坐在地上。“110” 警车闪着警灯，停在路边。警车上走下来两个警察，手握短枪。

警察来到香草跟前问：“是你报的警吗？”

香草说：“是。”

警察问：“怎么回事？”

香草说：“人在这屋里。”

警察边挪木头和石头，边指着坐在地上的年轻女人问香草：“她是怎么回事？”

香草说：“吓的。”

警察说：“把她扶走。”

香草拉起年轻女人。

两个警察端枪冲进屋内。

香草急忙跑到王元跟前，掀开黄大衣。

王元哆嗦成一团，无言语。

香草顺手摸起两块砖头，悄悄地走进屋，蹲在墙角处。

警察端枪喊道：“别动，举起手来！”

一个警察来到床前。

床下露出两只脚，两只脚刚好压在被封住嘴，被捆了手脚的年轻女人刚才坐过的湿湿的地上。

警察喊：“出来！出来！”

山狗从床下爬出来，被警察拷住双手。

另一个警察拿掉压在杜海书头上的木椅子，掀开他的上衣。

杜海书满头是血，一动不动。

警察掏出手机，拨打“120”：“‘120’急救中心吗？我是‘110’3号，湖光路东一条小白楼，需要急救，请速到。”

60 警车内。香草问身边的警察：“警官，我可以给家里打个电话吗？”

警察问：“你要说什么？”

香草说：“我只想告诉我老公，我有点儿事没办完，暂时不能回家，让他别惦记。别的我什么也不说。”

警察想了一会儿说：“打吧，别的什么也不要说。”

香草掏出手机，拨了号码，说：“喂，是老甄吗？我是香草，我的手机没电了，这是别人的手机。”

手机里传出甄加诺夫的声音：“喂，香草，你在哪儿呢，怎么这么晚还不回来？”[画外音。甄加诺夫说：“难道真的象祝兴华说的，香草又和跟她吃烧烤的那个男人出去喝酒去了？那个男人是干什么的，香草跟他是什么关系，午更半夜的陪他喝酒？她不会又喝尿裤子了吧？”]

香草说：“我在外边有点儿事还没办完。”

手机里传出甄加诺夫的声音：“都是后半夜了，还办什么事？”

香草说：“是真的，赶到这儿了没办法。你睡吧，千万别惦记。等事办完了，我立刻给你打电话。别喝酒了，啊！睡吧。拜拜。”

61 虎城市公安局南城区分局。副局长办公室内，副局长高振坐在办公桌前。刑警大队大队长王良洋坐在沙发上。

高振问：“王大队长，小白楼案审理得咋样了？”

王良洋说：“据香草讲述，昨天下午两点来钟，她的邻居王元请她吃饭。两人吃过饭，去了‘红衣女’洗浴中心洗澡后，又去‘和平大戏院’看戏。大约晚上十点多钟，在‘和平大戏院’门口打了辆红色捷达出租车回家。出租车行驶到湖光路东一条小白楼楼下时突然停住，司机说车坏了，司机没收打车费，让香草和王元步行走回去，因为小白楼距离香草的住处也就几分钟的路程。香草和王元刚下车，从小白楼内窜出两个人用黑单子把香草和王元蒙住头拽到小白楼内……”

高振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王良洋的话。

高振接电话：“喂，我高振。啊，湖光路派出所？什么事？”

电话里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昨天下午三点，我们在香草麻将馆抓到两个人，据他们交待，他们是受一个叫杜海书的人的指使，到香草麻将馆闹事，说是要教训一个叫甄加诺夫，外号甄疯子的人。他们还交待，杜海书和一个外号叫山狗的人还要绑架香草。”

高振说：“好，把这两个人押到分局刑警大队来。”

王良洋说：“香草打伤的那个人就是杜海书，现在神志不清，无法讯问。杜海书的同伙外号叫山狗的很顽固，审了几次都不说。”

高振说：“王元现在怎么样？”

王良洋说：“大夫说她由于过度惊吓精神失常。”

高振说：“那个被香草救出的女人呢，她的情况查清了吗？”

62 病房内。一男一女两个警察站在病床边。病床上躺着在小白楼内被封了嘴，绑了手脚的那个年轻女人。女人满脸泪花。床头站着一个中年女人，用毛巾擦眼睛。

女警察对中年女人说：“请你回避一下，我们有事问她。”

中年女人推门走出去。

63 劳务市场门前。人群。男人，女人，年岁稍大的，年轻的。

杜海书和山狗叼着烟走过来，在人群中走来走去。

杜海书和山狗走到一个年轻女人跟前。

杜海书上下打量了一下女人，问：“你是找工作的吧？”

女人说：“是呀。”

杜海书说：“你会干什么？”

女人说：“家政服务。”

杜海书问：“做保姆行吗？”

女人问：“什么人用保姆？”

杜海书说：“一个老太太，不是有病，是摔断了腿，想干吗？”

女人问：“能给多少钱？”

杜海书眼珠一转，想了想说：“供吃供住，一个月八百元，咋样？”

女人摇头说：“我干家政服务，每天还挣五、六十元呐。”

杜海书说：“你干家政，能天天有活儿吗？八百元少，一千元咋样？”

女人问：“家在哪儿？”

杜海书说：“不远，打车也就五分钟的路。”

64 病房内。

女警察问：“吕小琴，后来呢？”

吕小琴说：“出租车到了一座小白楼前停下了。进屋后，我发现受骗了，转身想跑，可那两个人狠狠地抓住我，把我按在破床上，扒掉了我的裤子……”

吕小琴哭了。

女警察劝她说：“别哭，接着说，后来呢？”

吕小琴说：“后来，他们强迫我给家打电话，让拿五万元来换我。我说我家穷，没钱。他们打了我几个嘴巴封了我的嘴，捆了我的手脚，把我拽到地上。再后来，他们又绑来两个女人，有个叫香草的挺厉害，支走一个男人，用酒瓶子打死了一个男人，我是被香草救出来的。”

65 公安局副局长办公室内。

高振对王良洋说：“这个案子要抓紧审理。第一，你要亲自拿下山狗；第二，要监控杜海书，要保证吕小琴和王元的安全，以防发生意外。”

王良洋立正敬礼说：“是！”

66 医生办公室内。王良洋和朱大夫（男，40多岁）握手。

王良洋问：“朱大夫，杜海书伤势怎么样了？”

朱大夫说：“已无生命危险，神志完全恢复估计还要一段时间。”

王良洋问：“语言表达能力咋样？”

朱大夫说：“你可以试试。”

王良洋说：“谢谢！”

朱大夫说：“不客气！”

67 病房内。杜海书躺在病床上，满头缠着纱布，露出两只眼睛眯成线状。

王良洋和一个警察站在病床边。

王良洋对杜海书说：“我们是南城区公安分局的。现在，你回答我的问题。”

杜海书想坐起来的样子。

年轻警察上前扶起杜海书。

王良洋问杜海书：“刚才我说的话你听清了吗？”

杜海书慢慢地断断续续地说：“听……清……了。”

王良洋说：“听清了就好，你必须把问题全部交待清楚，这对你有好处。”

杜海书仍是慢慢地断断续续地说：“我……我……我……”

王良洋说：“你的同伙山狗、野猫和胖猪都在我手里，你知道你该怎么做了吧？说说吧，你是怎么欺骗、绑架、奸污吕小琴的？又是怎样绑架香草和王元的？你为什么要绑架香草？”

杜海书低头不语。

王良洋说：“你不说是不是？那好。”

王良洋对身边的警察说：“走，咱们走！”

杜海书抬起头，说：“我……我……我，我……全说。”

68 公安局审讯室内。王良洋和一个警察坐在桌子边。

山狗坐在椅子上，山狗戴着手铐。

一个警察站在山狗身后不远处，一个警察站在门口。

王良洋问山狗：“姓名？”

山狗眨了眨眼睛，一会儿说：“山狗。”

王良洋说：“真实姓名。”

山狗说：“于丁。”

王良洋问：“年龄？”

于丁说：“23岁。”

王良洋问：“职业？”

于丁说：“没职业。”

王良洋问：“家庭住址？”

于丁说：“铁东区小铁道胡同49号。”

王良洋说：“说吧，你是怎样欺骗、绑架、奸污吕小琴的？又是怎样绑架香草的？”

于丁抬头说：“这不关我的事，都是海子哥让我干的。”

王良洋说：“你没忘你们在酒店喝酒吧？你没忘你们喝酒时说了什么，干了什么吧？杜海书已经醒过来了，野猫和胖猪都交待了，你还想硬撑着？”

于丁惊异的目光。

王良洋突然大喊：“押下去！”

于丁连说：“别、别、别，我交待，我交待！”

69 公安局会议室内。长条会议桌两边坐着二、三十个警察。

高振说：“刚才，王良洋同志已经介绍了小白楼案案情，从整个案发过程看，这是一起有组织、有预谋的连环绑架案。杜海书一伙在一天内连续实施两起绑架犯罪。把你们请来，就是想听听你们的意见。看看，那位先说？”

一个戴眼镜的中年警察说：“抓获杜海书等人，应该说香草和甄……甄什么来着？”

王良洋说：“甄加诺夫。”

戴眼镜的警察说：“啊，甄加诺夫，怎么叫个外国名字？别扭，他不会是俄罗斯人吧？香草和甄加诺夫是有功的，尤其是香草，有勇有谋，这在当今年轻女性中是不多见的。要是群众都能象香草这样勇斗歹徒，那我们当警察的可就省劲了！”

坐在戴眼镜的警察对面的一个女警察说：“我觉得还有一个疑点。”

高振问：“什么疑点？说说看。”

女警察说：“香草和王元在‘和平大戏院’门口打乘的那辆出租车。各位想啊，当出租车行驶到小白楼楼下的时候，突然停住，司机说车坏了，而当杜海书和于丁出来绑架香草和王元时，出租车却突然‘嗖’地开走了。我怀疑，出租车司机是杜海书的同伙，起码也是杜海书花高价雇用的。”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

高振说：“小庞同志的看法很重要。”

高振对身边的王良洋说：“马上通知有关部门，全力查找这辆出租车，会后再审杜海书。”

王良洋站起来说：“高局，我去一下。”

高振点头。

坐在小庞左边的一个警察说：“刚才，杨所长说香草有勇有谋智斗杜海书，我想，这要是在文学家的笔下，香草准能成为一个具有传奇色彩的女侠。但是，在案发过程中，有一点我们不能忽略。我注意到，香草说，铁东的孟大巴掌和城南的铁楞子和她称兄道妹。如果孟大巴掌和铁楞子都是沾黑的人物，那么，香草恐怕……”

杨所长接过话茬儿说：“张所长的意思是说，香草是沾黑的人物？我是想，如果这孟大巴掌和铁楞子是香草虚构的人物，这正说明香草是有心计的，她推出这两个人是想让杜海书明白，我香草不是好惹的，是想让杜海书发惧，是想在精神上压住他，这正是香草有谋的一面。如果香草被蒙面拽到屋内哆嗦成一团向杜海书求饶，那她绝不会想出恫吓杜海书的计谋，这就是香草有勇的一面。不过嘛，话说回来，如果孟大巴掌和铁楞子确有其人，那也要有证据证明香草和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香草沾墨沾到什么程度。”

高振说：“很好，我们研究问题不怕争论，有争论说明大家动脑想问题了。刚才，张所长和杨所长提出的问题，我看这样，一方面在我们辖区内调查了解是否有铁楞子这个人。至于孟大巴掌，从地理位置上看，属铁东分局所辖，我们不好插手调查。会后，我给市局打电话，汇报此事。”

70 公安局副局长办公室。高振坐在办公桌边翻阅卷宗。有人敲门。

高振站起来，面对着窗户，背对着门，两手背在身后说：“进来。”

门开了，轻轻地走进来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女人肩挎背包。

高振仍面对着窗户，背对着门，两手背在身后说：“乔记者，我就知道你会这个时候来找我的，请坐吧！”

乔俏俏“啊”了一声，有些惊慌地说：“高局长，高局长，您……”

高振“哈哈”大笑，转过身来，随手合上卷宗，笑着说：“大记者，请坐吧。”

乔俏俏掏出手帕抹了抹头上的汗水，稍稍稳定了情绪，坐在沙发上。

高振倒了一杯水，送到乔俏俏面前的茶几上，说：“小乔同志，你怎么有些神情慌张啊？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

乔俏俏忙说：“对不起，高局长，我，我刚才……”

高振打断乔俏俏的话说：“你刚才是不是以为我在装疯卖傻呀？啊？哈……哈……哈！”

乔俏俏连忙摆手说：“不敢！不敢！”

高振笑了说：“我不但知道你会来，我还知道你为什么来。说吧，小白楼发生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是不是岳所长给你透了什么消息？”

乔俏俏又是连连摆手说：“不是的，不是的，你知道岳阳那张嘴比贴了封条还严实哪！你们公安局的事，他回家从来什么也不说。再说，他要是真说了，我爸也不会饶他的。”

王良洋推门进来，对乔俏俏点点头。

高振说：“小乔，我相信，你想干的事一定能干好，你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去干。”

乔俏俏拎起挎包说：“高局长，谢谢，再见！”

乔俏俏走到门口。

高振喊：“哎，别忘了，告诉你爸爸，我向他问好。”

71 卧室内。甄加诺夫和香草躺在床上。

香草说：“整个过程就是这样。到了公安局，我说他们记，完了他们就让我回来了。”

甄加诺夫从床头柜上拿起烟点着吸了一口说：“香草，我真没想到，关键时刻，你还真临危不惧，有个性，有个性啊！”

香草从床头柜上拿起一瓶牛奶和一袋饼干，边吃边喝说：“这算什么，想当年我……啊，想当年……，想当年……我们老师教过我们，碰到坏人千万别害怕，要想办法跟他斗，所以，我就……”

甄加诺夫细细地看着香草的表情。

香草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甄加诺夫吸了一口烟说：“当年的事情你还记得？当年是哪年？”

香草顺着甄加诺夫的话说：“那当然，老师的话对呀。”

甄加诺夫看了一眼香草说：“你饿坏了吧？慢慢吃。”

香草喝了一口牛奶说：“不好意思，让你个老东西惦记了。”

甄加诺夫说：“惦记是应该的，没出事就好。”

香草又拿起一块饼干放入口中问：“今天白天家里情况咋样，几桌？”

甄加诺夫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表。挂表时针指着“5”。

甄加诺夫说：“还今天呢，你看几点了，天都快亮了。”

香草喝了一口牛奶问：“你睏了？你先睡吧。”

甄加诺夫说：“睏倒是不睏。刚才你进来的时候，没注意到麻将桌边地上有血迹吧？”

香草惊异地问：“血迹？什么血迹？谁的血迹？又出事了？”

甄加诺夫微微一笑说：“事倒是出了，不过没关系，这两个小子活该倒霉，‘110’把他们带走了。”

香草又问：“那咋流血了呢？”

甄加诺夫说：“他们一进屋就阴阳怪气的，绕来绕去的，露了相，两个人掏出刀子对我扑过来。”

香草问：“你一个人对付他们两个，没伤着？”

甄加诺夫笑了说：“你在小白楼不也是一个人对付他们两个吗？不是也没伤着吗？”

香草问：“那怎么流血了呢？谁流的血？”

甄加诺夫说：“或许是天意吧，他们的刀子捅到了他们自己身上。”

香草长叹一声，躺在枕头上，两眼呆呆地望着天棚。

甄加诺夫笑了说：“有意思，真的挺有意思。哎，香草，我有个想法，你就别开这个麻将馆了，想办法找个别的工作好不好？”

香草说：“我不怕，我就不信这个邪！”

甄加诺夫说：“你说，事情怎么这么巧，那边有人绑架你和王元，这边胖猪他们又来动刀，这两件事会不会有联系？”

香草问：“有联系？有什么联系？难道他们能是一伙儿的？”

甄加诺夫自言自语地说：“王元？王元请你吃饭，请你洗澡，请你看戏，她究竟是什么用意呢？出租车？出租车到了小白楼那儿咋就突然坏了呢？你和王元被蒙住头，出租车咋突然开跑了呢？”

香草说：“出租车的情况我向警察说了，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当回事。”

甄加诺夫说：“好了，快六点了，睡吧。”

甄加诺夫关了灯。

72 香草麻将馆门口。站着五个人。

祝兴华看了看手表说：“香草这是咋的了，都八点多了，今天不想摆桌了？甄加诺夫准是公司有事不能过来，要不他早开门摆桌了。”

一个四十多岁的高个男人说：“谁知道香草的手机号？打个电话问问，要是不行别在这干等啊。”

祝兴华突然说：“想起来了，昨天‘110’不是在这儿带走两个人吗？八成香草是去派出所了。”

高个儿男人问：“香草去派出所？一大早她能去派出所？”

祝兴华掏出手机，停了一会儿，说：“对，还是打个电话问问到底是咋回事，周大哥说的对，别在这干等啊。”

祝兴华拨了号码问：“喂，是香草吗？”

73 卧室内。香草从枕头下摸出手机，打开，眯着眼睛接听：“喂，你好，哪位？”

手机里传出祝兴华的声音：“是我，祝兴华。香草，你在哪儿呢？”

香草说：“我在家呐。”

手机里传出祝兴华的声音：“在家？在家咋还不开门呢？你看，八点四十，快九点了。”

香草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表，“啊”了一声说：“可不是咋的。”

香草关了手机，回头一看，甄加诺夫的被子空着，自言自语地骂了一句：“老鬼，咋不叫我一声呢！”

74 香草披头散发地走出来。

香草打开门。

祝兴华问：“咋整的？香草，咋睡过站了？我还以为你没在家呐。”

祝兴华几个人走进屋。

75 甄加诺夫拎着几个塑料袋走进来。

祝兴华问甄加诺夫：“你是怎么搞的，你干嘛去了？”

甄加诺夫说：“早晨起来，到公园溜了溜，又去买早点了。”

祝兴华问：“昨天的事派出所咋处理的？”

甄加诺夫说：“我把情况说清了就走了，胖猪他们咋处理的我不知道。”

香草走过来说：“先成一桌，谁上？”

祝兴华说：“让他们四个先上，我等一会儿，等下桌。”

这时，又进来两个人，一男一女。

祝兴华问：“香草，你和老甄谁上？”

甄加诺夫说：“她还没吃早饭呐。”

祝兴华说：“别少华咋没来呢？香草，给他打个电话。“

香草说：“最好别找他，他十有八九是没钱了。前天还在我这儿借了二百元钱呐。”

香草的话音刚落，别少华满脸生气的样子走进来。

祝兴华问：“别子，咋的了，脸拉成一尺长？能玩儿吗？”

别少华气急地说：“真他的臭女人，敢跟我叫板！”

香草问：“别子，是不是又和你媳妇吵架了？别这样，你媳妇够不容易的了。我说话你别不爱听，你还是靠人家养着呐。你说你，望挑挑的男子汉，一分钱不挣不说，还整天抽呀喝呀的，麻将牌玩儿着，还让人家咋的？”

别少华不服气地说：“咋的？她养我咋的？哪条法律规定了非得男人养着女人？她养我，她应该。没有我，她跟她妈早喂王八了！”

香草说：“这事谁都知道，如果不是你见义勇为跳河救她们娘俩，她也不能成为你媳妇，对吧？”

大伙儿哈哈大笑。

祝兴华说：“啊，你救了人家的命，就把人家搂上了床，啊？”

先成桌的四个人都显出不高兴的神情。

香草说：“好了，好了，别闹了，影响别人打牌。”

别少华说：“我就是玩牌儿，看她能咋的！香草，再给我拿二百，一共四百元，明天还你。”

香草微微苦笑一下说：“别子，不是我不借给你，更不是我不相信你。你说，你刚跟你媳妇吵完，她找这儿来再闹，对你对我都不好。我看，你还是缓几天再说，好不好？”

别少华说：“我说玩儿就玩儿。我说明天还就明天还。别以为我没工作不挣钱，哪个老爷们自己不留私房钱？”

香草从衣袋里掏出二百元钱递给别少华。

别少华，祝兴华几个人坐下来，洗牌。

76 乔俏俏家中。

乔俏俏问乔中华：“爸，这豆浆里还要不要放糖了？”

乔中华说：“少放点儿行，不甜没味道。”

岳阳夹了根油条说：“俏俏，我给你提供一条新闻线索。”

乔俏俏问：“什么线索？是不是小白楼血案？”

岳阳说：“不是。”

乔俏俏问：“那是什么？”

岳阳说：“长途客运站候车室里发现一名弃婴。”

乔俏俏说：“你咋不早说呢？啥时候的事？虎城市这么多家新闻媒体，报社、电台、电视台，哪家的记者不抢新闻线索？”

岳阳说：“昨天你们报社没接到读者的热线电话？”

乔俏俏说：“昨天我去了南城公安分局。”

乔中华问：“你去那干嘛？”

乔俏俏说：“我去采访高振副局长，想让他介绍介绍小白楼血案的情况。”

乔中华问：“小白楼血案？咋回事？”

乔俏俏说：“详细情况不清楚，我是听我们报社的一个清洁工人说的。她家住在小白楼对面的三楼，她说半夜的时候，她被警车的警笛声惊醒，拉开窗帘，看见往‘120’车上抬了两个人，还有人戴着手铐被塞进了警车。”

乔中华问：“高振向你介绍没介绍案情？”

乔俏俏说：“介绍什么呀？他说他相信我想干的一定能干好，还说我自己知道该怎么干。对了，他还问你好。”

乔中华笑了。岳阳笑了。

77 香草麻将馆门前。乔俏俏从红色捷达出租车上走下来。

乔俏俏拉门没拉动，又敲门，无人应答。

乔俏俏自言自语地说：“咋回事呢？人呢？”

乔俏俏掏出手机看了看说：“刚刚一点多钟，人呢？”

78 树荫下，乔俏俏转身欲走。

一个中年女人走到乔俏俏面前，问：“姑娘，你是找香草的吧？”

乔俏俏说：“是啊，阿姨，香草怎么不在家啊？”

中年女人上下看了看乔俏俏说：“姑娘，我好象在哪儿见过你。”

中年女人手捂着脑门儿，低头沉思，过了一会儿说：“噢，我想起来了。老 李 太太死在麻将桌那天，你来了，你还照相了呐，对吧？你是记者，你是记者，对吧？记者同志，你是不是因为香草麻将馆这儿有人动刀才来的？”

乔俏俏吃惊地问：“动刀了？什么时间？怎么动刀了？”

中年女人说：“昨天，昨天啊。昨天，香草没在家，只有老甄自己在家，来了两个年轻的男人。后来‘110’来了，把这两个男人带走了。”

乔俏俏问：“那怎么动刀了啊？”

中年女人说：“咋动刀，谁动刀扎谁，我没看见。警察从屋内往外带人时候，我看见他们两个身上都有血，警察还把两把尖刀装进白色塑料拎走了。”

乔俏俏问：“阿姨，刚才你说当时老甄自己在家，老甄是谁？”

中年女人说：“唉，这话让我咋说呢？老甄和香草象一家的，这么说吧，老甄给我们这儿的邻居们的印象是挺好的，都说他是个特有学问的人，麻将牌玩儿的老好了，赢的时候多，输的时候少。我猜呀，他八成会点啥，输个一回半回的，八成也是故意的。你想啊，总赢不输，谁还跟他玩儿了？你还别说，我们前楼有个叫别少华的不信邪，总是想赢老甄，可是总也赢不着。”

乔俏俏笑了说：“阿姨，你知道的挺详细啊。”

中年女人说：“这么说吧，我也会打麻将牌，可不经常玩儿，星期礼拜的没啥事，过来凑把手，‘五毛抻直’的，输个三十、五十的不算啥，就当走路不小心丢了。”

乔俏俏问：“阿姨，你知道香草是咱本市人吧？”

中年女人说：“不是，那可不是，真的，不是。”

乔俏俏问：“你怎么这么肯定？”

中年女人说：“香草自己说的呀。平时，人手不够成不上桌的时候，我们闲聊，香草说她从北大荒过来，开个小麻将馆，多亏我们这些人给她捧场，她还谢我们呐，高兴了，还请我们吃饭喝酒呐。噢，对了，十有八九，她请客老甄花钱。”

乔俏俏盯着中年女人，自言自语地说：“她请客老甄花钱？”

中年女人说：“是呀，你明白咋回事了吧？香草这个麻将馆没有老甄给她护着照着，怕是很难很难。”

乔俏俏问：“老甄是做什么工作的？”

中年女人说：“不清楚，反正大伙儿都说他挺有钱的。”

乔俏俏微笑着问：“阿姨，您贵姓。”

中年女人说：“啊，我是姓桂，名叫桂玉梅，大伙儿给我起了个外号叫桂半仙儿，哈……哈……哈，啥仙儿不仙儿的，就是嘴大舌长，好说，记者别见笑，你可千万别见笑，你说一个女人成了半仙儿，不是让人笑话吗？”

乔俏俏掏出名片，双手递给桂玉梅说：“桂阿姨，这是我的电话，有事请联系。”

桂玉梅接过名片，看了看说：“乔俏俏？俏……这俏字是啥意思？我学问浅，请教记者同志，俏是美丽动人的意思吧？”

桂玉梅仔细看着乔俏俏，说：“没错，没错，人和名字一样，美丽漂亮！”

乔俏俏微笑着说：“桂阿姨，我还有事儿，改日见，拜拜！”

79 甄加诺夫，香草一行十多人从香草麻将馆走出来。

人行道上，别少华渐渐地落在后边。

祝兴华回头看了别少华一眼，跟大伙儿说：“你说可真是怪极了，这别少华点儿太背了，今天又输了一百多元。这样下去，他家日子咋过呀？难怪他媳妇跟他闹。我要是他媳妇，早跟他拜拜了。”

香草用肩顶了下祝兴华说：“你也是吹吧，人家把你从河里拽上来，你巴不得谢人家和人家上床呐！”

祝兴华打了香草屁股一拳，满脸不好意思地说：“去你的，说啥呢？有句话不是说‘此一时，彼一时’吗？别少华的媳妇要知道他现在变成这个德性，当初肯定不会嫁给他的。”

跟在祝兴华身后的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说：“那可不一定，说得文明一点，那叫缘份，说得粗鲁一点儿那叫‘王八瞅绿豆，对眼儿’！”

甄加诺夫回头看了大伙儿一眼，说：“各位女士，各位先生，请你们万万不可乱说。人嘛，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不管是年龄大的还是年龄轻的，都有自尊心。咱们说话可别伤了人家的自尊，小别子这个人挺爱面子的，一会儿在酒桌上可千万别提他打麻将牌输钱和他跟他媳妇吵架的事，什么河里救上来呀，什么上床呀，多俗啊！”

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言语。

祝兴华伸了伸舌头，作了个鬼脸，用手打一下香草屁股说：“看看，疯子不高兴了。”

甄加诺夫说：“不是我不高兴，真的，大伙凑在一起不容易，你说，因为一句话半句话伤了和气不好，是不是？”

80 别少华在人行道上边走边打手机：“我是别少华，我说，冬子，你过来呗，给哥们儿带一千元钱来。下个月，连原来借你那一千元一起还你。哥们儿，我真的不是哭穷，我手里现在只剩20元钱了。不瞒你说，这阵子打麻将牌点儿他妈的特别背，五毛钱小麻将哪天都输一百多元。啊，一会儿，麻将馆老板请我们喝酒。啊，在‘金鑫大酒楼’。你过来，跟大伙儿见个面，让他们认识认识我别少华这个铁哥们儿。真的，你打车过来。好，十分钟准到？谢谢，一会儿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