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集 1.水草滩,小河边,外,夏日。 张海涛和张海成在白鳝河岔里摸着鱼,听到开会广播抬起头来:“海成,你把鱼篓拿回家,我去开会了!” 张海成的一只手被大螃蟹夹住了,看着转身跑开的大哥,呲牙咧嘴地喊起来“大哥”来。张海涛跑出乱石滩,抄小路跑上稻田里的田埂,吓得青蛙水鸟落荒而逃。 2.水草滩,河口村生产队牛棚,内,日 。 男女社员们在两个牛槽中间的空地上散坐着,男人抽烟说笑,妇人奶娃做针线…… 刘忠贵站起来清清嗓子:“开会了!公社分了一个招工名额,分配办法依然和过去一样自报公议。年龄在17至22岁的小伙子都可以报名,当过民工的就不要报名了……” 社员们兴奋了,交头接耳地说起话来。 姚一宝:“我家志前刚好17了,给他报个名。” 刘忠贵嘿嘿一笑:“志前就算了,你家老大在公社医疗站吃轻松饭,志前去年修过水利,咱要讲个公平,好事不能让你都占了。” 姚一宝:“修水利算啥好事,这回才是个好事,听说还有转正的机会。” 3.水草滩,田间小路上,外,日。 张海涛被什么东西扎了脚,坐下来拔着脚心里的刺。 “大哥,等等我!”张海成提着鱼篓在后面赶着。 张海涛站起来一拐一拐地向村里跑去。 4.水草滩,河口村牛棚,内,日。 刘忠贵:“刘长林,既然没人反对,你拿着这个通知去报到。” “噢!”刘长林激动地走上前去。 “我要去做工!”张海涛气喘吁吁的冲进了会场。 社员甲看着张海涛:“咱们竟然忘了海涛!” 刘忠贵生气地:“张海涛,你早干啥了,咋这会才来?” 张海涛上气不接下气地:“我…我爸病重了,我妈让我去抓鱼……” 刘忠贵:“你刚刚担上16岁,不够年龄,不行!刘长林,给你报到通知。” “给我!”张海涛伸手去抢通知,‘‘我要去。’’ 刘忠贵装起了通知:“你年龄不够,靠边去!” 社员甲:“海涛年龄是差点,可长得挺高的,外出做工没问题。” 社员乙:“就让海涛去吧,他家除了病人就是小孩,连个换洗裤子也没有……” 5.水草滩,张海涛家,内,日。 关中民居半边瓦顶屋上房里,张兴昌躺在炕上喊:“海涛他妈,娃哭呢,你快来看看。” 海涛妈在外边放下药罐,进屋抱起小女儿,将奶头塞到女儿嘴里:“家里连买盐的钱也没,把这小冤家送人算了。” 张兴昌看着小女:“已经把老四送人了,这个女儿就留着吧,要怪就怪我吧……” 6.水草滩,河口村牛棚,内,日。 刘忠贵:“我看这么办,刘长林、张海涛,你们两个谁能凫过白鳝河就让谁去。” 社员甲:“天气虽说晴了,可白鳝河涨了,甭说张海涛,就是大人也过不去。” 姚一宝:“就按刘队长的意见办,谁能过白鳝河谁就当工人。” 刘忠贵:“刘长林,你敢不敢打赌过河?” 刘长林:“有啥不敢的,前一阵我还耍过一次水。” 刘忠贵:“张海涛,你虽然长了一个日驴的个头,这回你真要想当这个工人,就得和刘长林一样游过白鳝河——” 张海涛:“游就游!” 牛棚门外边,偷听的张海成拔腿向家里跑去。 7.水草滩,张海涛家,内,日。 张海成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妈!” 海涛妈:“出啥事了?” 张海成:“妈,爸,我哥…我哥…” 海涛妈:“你哥怎么了?” 张海成:“我哥要打赌过白鳝河。” 海涛妈:“打赌过河?这么大的水,你哥干啥要打赌过河?” 8.水草滩,河口村牛棚,内,日。 刘忠贵:“张海涛,你想好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张海涛:“不就是过河吗,我有啥后悔的。” 刘忠贵:“我是说你年轻不懂事,万一出了啥事……” 刘长林:“别跟他废话,我现在就去白鳝河边,到时候他要不敢过河我就去。” 刘忠贵:“既然张海涛和刘长林决定打赌比输赢,咱们现在就去白鳝河,看看谁能去。” 9.水草滩,张海涛家,内,日。 张兴昌喝着药:“都怨我……” 海涛妈抱着孩子站起来:“海成,赶紧去找更月姐和志远哥,叫他们拦住你哥,快去呀!” 10.水草滩,公社医疗站,内,日。 道人装束的冷有才拿着处方走进门诊室。 门诊室里,别着两只钢笔的姚志远手里还拿着一支钢笔在纸上写着“山更月”、“贾平安”。 冷有才拍拍姚志远的肩膀:“你写别人名字干啥呢?” 姚志远看看桌上穿着皮带的小闹钟,木讷地抬起头。 冷有才将处方摊在桌子上指点着:“你最近怎么老出错,给孕妇的处方里怎么有蛰虫?” 姚志远拿起处方一下子愣了。 冷有才:“你到底有啥事?” 姚志远站起来:“前几天公社召开联欢晚会迎接新知青欢送老知青……” 11.水草滩,公社剧场,外,夜。 舞台上,山更月唱完一曲《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后鞠躬谢幕。 台下观众(知青和农民)热情地鼓着掌。 山更月再次谢幕,掌声有增无减更加热烈。 知青贾平安走上台:“在这个联欢晚会上,我代表下乡知青和团支部书记、赤脚医生山更月联袂演唱一首苏联革命歌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大家说好不好!” “好!”观众再次鼓起掌叫着好,还有知青打起了口哨。 姚志远坐在观众群里抱着挎在身上的小闹钟听着台上的演唱,突然前面传来说话声。 观众甲:“这两个人倒真像一对儿。” 观众乙:“人家山更月的对象是姚志远。” 观众甲:“事情会变的,贾平安长得就像白杨树,又是城市青年,姚志远悬乎了……” 12.水草滩,公社医疗站,内,日。 冷有才:“听地蝼蝼叫唤,还不种地了,不要管人家说啥,自己该咋就咋。” 姚志远:“你不知道,山更月还去过贾平安他们知青屋呢。” 冷有才:“山更月是团支部书记,她不去谁去,小伙子心思挺多的。” 姚志远不好意思地挠起了头。 山更月敲敲门带着张海成走进来急切地:“海涛和刘长林为了当工人,要打赌过河呢!” 姚志远有些慌:“啥时候?” 山更月:“现在,说不定人已经到了大河边,三婶让咱们赶紧去拦住海涛。” 姚志远别起钢笔将小闹钟斜挎在身上:“那就走吧!” 冷有才:“山里有个生产队要来卖点中草药,一会儿我也去。” 13.水草滩田野上,外,日。 刘忠贵领着张海涛、刘长林及社员们向白鳝河走去。 白鳝河吼声震天,刘忠贵将刘长林拽在路边悄悄说着话。 刘长林小跑追上张海涛:“海涛,咱俩就别争了——” 张海涛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刘长林:“我把这个收音机送给你,你甭和我争了。” 张海涛不屑地:“谁稀罕矿石收音机,只要有零件我也会装。” 刘长林:“这不是矿石的,是新买的半导体。” 张海涛:“晶体管也不行,咱们说好了去打赌。” 刘长林火了:“赌就赌,难道谁还怕你不成!” 14.水草滩街道十字口,外,日。 一辆北京吉普车停了下来,引来不少路人驻足观望。 夏美云下了车,迎着牛书记走上去:“请问长虫窝大队怎么走?” 牛书记:“长虫窝大队在山里边,顺着大路一直走,你们是——” 夏美云:“我来看儿子,他叫贾平安。” 牛书记:“贾平安是周原市制药厂的子弟,去年秋天来插队的。” 夏美云略感惊喜:“你是他们队上的老乡?咱们一块坐车走吧。” 牛书记笑了笑:“算是吧,车就不坐了,平安刚才在医疗站,就在前面,走两步就到。” 夏美云:“平安病了?” 牛书记:“贾平安他们来医疗站送药材,平安是你儿子?我看着怎么不太像?” 夏美云有些尴尬和恼怒,正想说什么却看见了儿子:“平安!” 贾平安连忙迎上来:“——妈,你怎么和牛书记在一起?” “牛书记?”夏美云不相信地看着牛书记。 贾平安来到小车旁看着车里的贾富安:“富安,你也来了!” “平安,带你妈到队上去看看。”牛书记和冷有才走过来,“我们有点急事情,先走了。” 夏美云看着两个人的背影:“书记怎么会和道人打交道?” 15.水草滩,白鳝河岸边,外,日,晴。 雨后的白鳝河宽了许多,水面上飘浮着枯木树枝,吼声如雷。 刘忠贵看着山更月、姚志远比划着:“我让他们两个抓阄,张海涛害怕我搞鬼,非要打赌过河,这么大的一河水,你们说怎么办?” 刘长林有些胆怯地:“就抓阄吧,由刘队长和姚站长主持公道。” 张海涛:“不,我不抓阄!” 刘忠贵:“张海涛,你太不识好歹了!” 牛书记、冷有才急急走过来,大家围上来。 16.水草滩,山村沙石公路上,外,日。 北京吉普车颠簸着向山里开去。 车里边,贾富安看见了路边的小松鼠叫起来:“停车,快停车,我要抓松鼠!” 贾平安:“富安,到了我们知青屋,后面山坡上松鼠可多了……” 17.水草滩,白鳝河岸边,外,日,晴。 牛书记:“既然会上决定了,就不要轻易变卦,刘队长,找几个水性好的小伙子到下游准备接应。刘长林、张海涛你们活动活动热热身子。” 社员们活跃起来,大姑娘小媳妇就像看戏似地兴奋不已。 刘忠贵:“刘长林、张海涛,准备下水过河!” 冷有才解下腰里的小葫芦:“海涛,喝口白酒吧。” 张海涛喝完酒擦擦嘴,脱起了衣服。 牛书记指着河对岸的白石大堤:“海涛、长林,你们瞅好了,那个白白的岸,就是目标!” 刘忠贵:“开始!” 刘长林不由自主地抖起来:“哎呀,我的小腿抽筋了!” 张海涛“扑通”一下跳进了大河。 河水冲脱了张海涛的大裤衩,看着张海涛的白屁股,一个女孩尖叫着捂起脸。 张海涛一把抓起水里的裤衩奋力向前游去。 18.水草滩,白鳝河对岸浅水湾,外,日。 白布单围起来的洗澡间里,女知青们洗着澡。 知青甲:“这水怎么黄黄的?” 知青乙:“刚下过雨就这样,就这水比咱们城里的澡堂子干净多了。” 知青丙:“也自在快活。” 知青丁揭开布单一角看看外边回头说:“该不会被人看见吧。” 知青甲看着天上的老鹰说:“雄鹰在看你呢。” 知青丁:“它爱看就看吧。” 19.水草滩,白鳝河岸边,外,日,晴。 姚一宝装着蒜:“牛书记、刘队长,不是我害怕下水,昨晚拉了一夜的肚子……” 山更月:“我下水去接应!” 姚志远:“我也去!” 大河里,张海涛在浪涌里出出没没,奋力挥臂向前游去。 河岸上,山更月脱掉外衣,只留着小裤头和紧身小背心跳下了大河。 姚志远穿着游泳裤紧跟着也跳了下去。 众人异常紧张的盯视着眼前的情景。 刘长林冒出来看着刘忠贵:“张海涛年龄不够凭啥和我争呢?” 牛书记笑着说:“有志不在年高,人家凭的是志气和胆量,你要下水现在还来得及。” 冷有才走过来:“长林贤侄,我给你扎一针就不抽筋了,你再下水好不好?” 刘长林红着脸:“不抽筋,我也不去了。” 众人哄堂大笑。 姚一宝看着大河叫起来:“张海涛咋不见了!” 河面上,张海涛从浪涌里钻出头来。 水天一体,浑沌不分,只有哗哗哗地水吼声,张海涛奋力向前方的白亮处游过去。 20.水草滩,白鳝河对岸浅水湾,外,日。 女知青们搓着脸和身上的肥皂泡嬉笑着。 知青甲叫起来:“谁在水里搞鬼呢?” 张海涛猛然钻出水面惊呆了。 女知青们一阵尖叫:“流氓!” 张海涛一把抹掉脸上的水,慌乱地穿上大裤衩。 女知青们拿着毛巾捂着胸围打着张海涛:“打你这个小流氓!” 张海涛有口难辩,有腿难走,只好蹲在了水里挨着打。 山更月、姚志远游过来:“大家不要打了……” 21.水草滩,白鳝河东岸,外,日。 牛书记等人努力看着河对岸,然而白花花的什么也看不见。 冷有才长着一对鹞子眼,他用草帽遮住阳光努力地看着。 河对岸的大堤上,山更月、姚志远、张海涛和一伙人在说着什么。 冷有才:“牛书记,放心吧,他们已经过去了。” 22.水草滩,白鳝河西岸大堤上,外,日。 知青甲:“张海涛,你怎么不早说呀!” 知青乙:“你要是在城里,没准能当个游泳运动员。” 知青丙:“我就是奇怪,你打赌怎么会偏离目标,游到洗澡的女人堆里呢?” 张海涛:“牛书记让我朝着白岸游过来,这里白花花的,我就稀里糊涂进来了。” 知青乙:“你这个小弟弟,长大一定会交桃花运!” 知青丁:“祝你早日进城,转正当个工人!” 山更月:“海涛,咱们从下面走吊桥回去吧。” 姚志远向女知青们招着手:“再见了,有空到医疗站去找我。” 23.水草滩,长虫窝知青户,内,日。 夏美云看着贾平安和山更月的合影:“这女孩是从省城下乡的?” 贾平安:“她叫山更月,是这里土生土长的赤脚医生,也是大队团支书,对我们可好了。” 夏美云有些嫉妒地:“水草滩竟然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不知道真人怎么样?” 贾平安:“这是上次她来知青户时我们照的,本人比照片还美呢!” 夏美云:“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贾平安红了脸:“看上顶啥用,山更月早就说了娃娃亲。” 夏美云:“娃娃亲是旧东西,不能算数的,什么时候领来让我和你爸看看。” 司机敲敲门进来:“夏主任,天不早了,山路不好走,什么时候回?” 夏美云站起来:“你去叫富安,我收拾一下这就走。” 24.周原市,某游泳池,外,日。 贾富安提着装有松鼠的铁笼子看着水里的女孩子。 女孩甲钻出水面来,眯着眼睛抓着扶梯提了提游泳衣的胸口。 贾富安无意中看到女孩的乳房,不禁“哇”了一声。 女孩甲抬起头红了脸:“可恶!” 贾富安笑嘻嘻地:“你叫什么名字,交个朋友吧?” 女孩甲:“谁跟你交朋友,德行!” 贾富安嘻嘻一笑:“那我就白看了?” 女孩甲喊着深水区男孩子:“智国,你过来!” 贾富安悻悻地转身走开了却看见了熟人:“白莲、白玫!” 白玫给孪生姐姐泼了一把水:“贾富安找你来了。” 白莲:“白玫,一块儿上去吧。” 贾富安迎上来:“昨天去水草滩山里抓的,你们每人一个。” 白玫看看笼子的两只小松鼠撇撇嘴:“不稀罕,我们学工的1044工地上多得是。” 白莲:“我喜欢小鸟,这东西灰不溜秋的和老鼠差不多,可恶心。” 贾富安:“你不要算了,我玩腻了摔死它。” 白玫叫起来:“太残忍了,放生吧。” 白莲:“那也不能在这里放呀。” “咱们去河滨公园。”贾富安拍拍腰里的照相机,“顺便照照相。 25.周原市,街道上,外,日。 一辆满载黄牛的卡车驶进了周原市区。 张海涛站在牛群里看着市区街道的风景。 司机从倒车镜里看到张海涛探身子说:“你朝里边躲一躲,让交警看见很麻烦。” 26.周原市,河滨公园大门外,外,日。 贾富安拿着相机给白家姐妹照着相。 黄牛卡车来到公园大门外丁字口遇到红灯再次停下来。 车厢牛群里,张海涛躲避着牛们的粪便以及团团飞舞的牛虻。 张海涛站起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人们骑着自行车潮水般漫过了大街。 白家姐妹突然看见卡车车厢牛群里的张海涛:“富安,快给那个人照一张!” 贾富安把镜头对准牛群里的张海涛按动了快门。 27.周原市,市郊厂门口,外,日。 卡车拐弯抹角驶出了城区。 卡车在郊外伊斯兰肉联厂大门口停下来。 司机下车吼着张海涛:“下来吧,1044工地还有几公里,你自己走吧!” 28.周原市,市郊公路上,外,日。 张海涛肩上扛着行李卷,手里提着大提包,走得汗流夹背。 一辆卡车从后面开来,张海涛站在路边向司机招着手:“师傅,停一下!” 卡车司机旁若无人地开了过去,灰尘吞没了张海涛。 张海涛一擦脸,脸就花了,他浑然不觉的向前走去。 看着前面的十字口,张海涛茫然无措了。 29.周原市,市郊小树林,外,黄昏。 张海涛看着一个人的背身走过去:“师傅,师傅!” 大胖子林志义正准备小便,冷不防吓了一跳,结果让拉链夹住了汗毛还尿湿了裤子。 张海涛走上来:“师傅,1044工地怎么走?” 林志义转过身来系着裤带骂起来:“你家是不是死了人!” 张海涛抱歉地:“对不起,天快黑了,1044工地怎么走?” “我不知道!”林志义转身朝小河边走去,“高喉咙大嗓子,把我的鱼都吓跑了!” 30.周原市,市郊公路上,外,日。 张海涛无可奈何地拣条路向前走去。 天色暗下来,身后又传来汽车的喇叭声,张海涛赶紧跑向了路边。 卡车“嘎”的一声停下来,副驾位的中年人下了车:“小伙子,是不是去1044工地的?” 张海涛惊喜地:“是,我是去1044工地报到的。” 中年人:“我叫余宽德,是民工连的调度员,上车走吧。” 张海涛拉开双排座的车门愣住了,里面坐着骂过他的大胖子林志义。 林志义轻蔑地:“去后面车厢吧!” 31.水草滩,张海涛家,内,夜。 海涛妈:“也不知道海涛找到地方没?” 张兴昌:“娃只要找到他大伯,北京也能去。” 海涛妈:“下放到水草滩十多年了,你说老大一家人会认海涛这个侄子吗?” 张兴昌:“我嫂子认不认,我大哥一定认。” 海涛妈:“公安局那么多人,海涛又不知道人家是个啥干部……” 张兴昌:“你就别操心了,有我们兄弟的老照片,公安民警一看,就知道他找张兴华。” 山更月背着药箱进了屋:“三婶——我来给三叔扎扎针。” 海涛妈:“明天是你和志远订婚的好日子,晚上也该准备准备,改天再扎吧。” 山更月:“有啥准备的,一个村的,再说有我妈呢。” 张兴昌:“难得月儿对我这么好。” 山更月打开药箱拿出了一封信:“这是海涛托我捎回来的,他搭便车去了1044工地。” 张兴昌接过信封抽出里边的照片:“海涛还是有志气,不愿意求别人。” 山更月:“海涛他大伯也算自己人,怎么没来过水草滩?” 张兴昌:“我们老家在东府长户县,我搬到水草滩,他大伯不知道。” 海涛妈:“啥子不知道,‘富在深山有远亲’,人穷了,就是住在对门那个要理你。” 张兴昌:“说这些干啥,你给月儿拾掇饭去。” 山更月:“不用了,三婶,我妈肯定给我留着饭呢。” 32.水草滩,山更月家,内,夜。 更月妈将包袱交给七八岁的小儿子:“新儿,把衣服和干粮送到刘队长家里去,你爸今天晚上回不来,山里冷的很。” 山更新接过包袱:“我这就去。” 更月妈上炕糊起了顶棚,姚一宝悄没声息地进了屋,淫逸的打量着更月妈的胸。 更月妈看见了姚一宝:“我说亲家公,进来怎么不吭声?” 姚一宝大咧咧地坐在炕边:“我是亲家公,你是亲家母,一公一母不见外。” 更月妈:“没正经,你去外边坐,我给你拿烟。” 姚一宝抬起头:“烟我带着呢,你别下炕了,我上来咱们说说明天孩子的婚事。” 更月妈挥着手:“越说越来了,既然是正事,就规规矩矩的出去说。” 姚一宝猛地抱起了更月妈,用头顶着对方的肚子:“看见你就规矩不了。” 更月妈一把揪住姚一宝的头发:“松手,不松手我就喊人了。” “喊吧,我不怕!”姚一宝一使劲,放倒了更月妈,手就伸进了衣襟。 “畜牲!”更月妈一把抓向姚一宝的的脸,又抱起炕头的暖瓶砸过去。 33.周原市郊,1044工地,外,夜。 双排座卡车在一排油毡工棚前停下来。 余宽德下车帮张海涛接着行李。 张海涛跳下车:“谢谢你,余师傅!” 余宽德:“林志义,你帮我把买的东西送到食堂去,我带张海涛去民工连报到。” 张海涛提起行李卷跟着余宽德走进亮着灯光的油毡棚。 34.水草滩,山更月家,内,夜。 姚一宝松开了更月妈:“发啥火嘛,我就是喜欢你……” 更月妈指着门口:“滚!” 姚一宝耍着赖皮:“我可是来说明天孩子们的订婚大事的。” 更月妈:“娃他爸在山里干活呢,有话和他说去。” 山更月背着药箱进了门:“姚叔,你走呀?” 姚一宝尴尬地:“噢,明天再说吧。” 看着姚一宝怪模怪样的走出去,山更月关上门:“妈,志远他爸神色不太对?” 更月妈掩饰地:“没什么,我不小心把茶壶打碎了。” 35.水草滩,山更月家,内,日。 厨房里,更月妈和帮厨的陈燕燕正在忙碌着。 陈燕燕:“嫂子,今天是更月和志远的好日子,怎么不见你笑呀?” 更月妈勉强笑了一下:“好好切菜吧,小心手指头。” 堂屋里,山树林和女儿收拾着桌椅板凳,山更新端来一盆水放在了地上。 山树林要过女儿的抹布:“月儿,去换衣服吧,桌子我来擦。” 闹钟嘀嗒嘀嗒地响着,山树林看看钟表:“12点了,新儿,让你妈先端凉菜吧。” 堂屋里闹钟时针指向13点,山树林闷闷地问妻子:“姚家昨天没来打招呼?” 更月妈掩饰着什么:“姚一宝来了,见你不在就走了。” 山树林看看走出屋门的女儿:“姚家搞什么鬼名堂?” 山更月看看钟表有点气:“快两点了,咱们自己吃,他们不来才好呢。” 陈燕燕走过来:“树林大哥,要不要我去问一下?” 山树林果断地:“不用问了,咱们吃饭!” 36.水草滩,姚志远家院子,外,日。 姚一宝骑着自行车回到家,姚志远迎上去:“一家人等你呢。” 姚一宝:“等啥呢,我吃过饭了。” 志远妈:“你忘了,今天要给更月家送订亲礼。” 姚一宝:“送个锤子,我听人说那个‘白鳝精’让知识青年给睡了……” 姚志远不悦地:“咋能凭外人的一句臭话变卦呢,人家等着呢。” 姚一宝抓起姚志远身上的小闹钟:“已经这时候了,先放放再说吧。” 姚志远背好小闹钟想起了联欢晚会上的情景:“……山更月和贾平安挺般配的!” 37.周原市,1044工地预制场,外,日。 民工们四人一组抬着预制板。 “哎呀!”张海涛不堪重负跌倒在地上。 工人甲:“小张,你不要紧吧?” 工人乙:“看你个头挺美的,咋是个糠芯萝卜。” 工长林志义走过来:“张海涛,你到底多大了?” 张海涛撒着谎:“刚过了17的生日,平18了。” 林志义:“虚报年龄责任自负,缺胳膊少了腿没人管,还愣着干什么呀,干活!” 四个人再次抬起楼板,张海涛扶着一侧的脚手架,用尽了力气可就是上不去。 “大伙放下吧。”工人甲看看张海涛,“你不要连累我们好不好,完不成定额怎么办?” 张海涛:“对不起,让我喘口气再试一次。” 林志义转身回来了:“张海涛,你还是卷铺盖回去换个人!” 余宽德走过来:“林工长,先让张海涛到女工班干点轻活吧。” 林志义:“便宜了这小子,长个男人东西去混女人的饭。” 众工人:“哈哈哈哈。” 38.周原市郊,1044工地材料场,外,日。 张海涛和女工们拉着板车给搅拌机前运着石子。 女工甲看看拉车的张海涛:“张海涛一来我们轻松多了。” 女工乙:“张海涛,我们两个推着呢,你不用太使劲。” 张海涛:“我不累。” 三个人竖起车子倒下石子,将空车拉回去让白玫和另外一个女工装着车。 看到白玫很吃力的样子,张海涛一把抢过铁锨自己装起来。 白玫感激的看着张海涛突然想起卡车牛群里的张海涛惊喜地:“张海涛,我见过你!” 张海涛摇摇头笑着:“不可能,你是这里的正式工,我刚来没多久。” 女工甲:“白玫不是正式工,她是药学院附中的学生,来这里学工的。” 张海涛:“学工?” 白玫:“城里学生要学工学农还要学军,几天前我在街上看见你在汽车上,对不对?” 张海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39.周原市郊,1044工地预制场生活区,外,日。 一排干打垒油毡房前,白玫和几个女学生在水龙头下洗着衣服。 白玫看见了一身工装的张海涛:“星期天你去工地干什么?” 张海涛:“天气太热了,我去给混凝土构件洒点水。” 白玫:“工地有人值班,你操的什么心,也不知道洗洗自己的衣服,一身汗味。” 张海涛尴尬地样子:“我回去也洗衣服去。” 白玫:“把你衣服脱下来我帮你洗,你帮我们把衣服晾起来,铁丝太高了。” 女工、女学生一下子闹起来:“给我晾!”、“给我晾!” 张海涛拿起乳罩翻来覆去地看着:“这是啥呀?有点像老牛磨面用的眼罩。” 姑娘们哄堂大笑。 女工甲捂着肚子指着走过来的白玫:“张海涛,你问白玫吧。” 白玫跑过来一把抢过自己的胸罩生气地:“我让你晾衣服,谁让你动这个!” 张海涛一下子红了脸,拔腿就跑了。 女工甲:“张海涛,别走呀,我们这里还有好多你没见过的东西呢!” 女工、女学生们哄堂大笑着。 40.周原市郊,1044工地男宿舍,内,夜。 屋内鼾声如雷,窗外明月如镜,各种昆虫叫声依稀可闻。 大通铺上,张海涛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耳边回响着白玫的训斥声和女工们最后的笑声。 张海涛翻身平躺,看着窗外的月亮发着呆,月亮变成了山更月的笑脸。 41.水草滩,白鳝河山口,外,冬夜。 一轮明月高悬,少年张海涛背着柴禾一跳一跳地过着河里的列石。 石头一动,张海涛连人带柴倒进河里。 张海涛挣扎着爬起来,坐在石头上抬脚看时,一只草鞋断了底,脚上流着血。 张海涛背起柴捆,蹚着河水向岸边走去。 白花花的石岸就在眼前,张海涛再次跌倒在水里。 一团乌云遮住了明月,黑漆漆的夜里,风雪交加扑天盖地。 张海涛努力搬着河里的柴捆,却没搬动。 张海涛揉揉眼睛吃力地将柴捆拖向河岸边。 “海涛!海涛!”远处传来山更月的声音。 张海涛看着赶来的山更月高兴地:“月儿姐,我在这儿呢!” 42.水草滩,白鳝河山口,外,夜。 张海涛光着膀子在篝火旁烤着湿衣服。 山更月脱下棉袄:“海涛,把我的棉袄穿上吧,小心着凉!” 张海涛连忙拉住山更月的手:“我是儿子娃,不要紧。” 山更月把张海涛拉入自己的怀里:“看你冻成啥了,还说不要紧。” 张海涛流着泪傻笑着。 43.周原市郊,1044工地男宿舍,内,夜。 张海涛在被窝里泪流满面。 起床号响了,张海涛看看窗外的曙色,擦擦眼泪迅速穿起了衣服。 44.水草滩,公社医疗站,内,日。 山更月走进门诊室:“姚站长,我去给海涛他爸扎针,下午可能来得晚。” 姚志远尴尬地:“更月,你还是叫我志远吧。” 山更月冷冷地:“你就是站长嘛,没什么事我走了。” “更月,你昨晚为病人忙了一夜,在值班室休息休息。”姚志远一把拉住山更月,“海涛也是我的好兄弟,我去给他爸看病。” 45.水草滩,张海涛家,内,日。 姚志远拔掉张兴昌背上的火罐,收拾好药箱:“三叔,我走了。” 张兴昌:“吃过饭再走吧。” 姚志远:“我回去吃就行了。” 海涛妈端着碗走进来:“做点米饭也没啥菜,生拌萝卜丝,多少吃一点。” 刘忠贵媳妇和几个年轻女人走了进来:“志远也在这儿呢?” 姚志远放下碗筷:“队长嫂子,你们咋来了?” 刘忠贵媳妇:“我们来看看三叔。” 海涛妈:“他这是老病了,看啥呢。” 刘忠贵媳妇:“我们来看看三叔,顺便给海涛说门亲事,我有个侄女,长得可俊了。” 张兴昌:“他嫂子,劳你费心,这事得海涛回来以后说。” 刘忠贵媳妇:“我就是先来说一说,啥时海涛放假回来了,两个人见个面。” 姚志远站起来:“队长嫂子,你们坐,我先走了。” 46.水草滩,公社医疗站,内,日。 姚志远、山更月、冷有才会诊着张兴昌的病情。 山更月:“海涛他爸的病不见好,我实在没办法了,有才叔,你说咋办呢?” 冷有才:“张兴昌有肺痨有中风还有血痨病,有个药方可以试一下。” 姚志远:“啥方子?” 冷有才装了一锅烟抽着:“方子很简单,但其中一味药要用公蛇胆。” 姚志远:“这有啥难办的,你是山里人,随便抓几条就行了。” 冷有才:“没有几十条恐怕不行,这蛇取了胆就活不成了。” 山更月:“治病救人要紧。” 冷有才:“话不能这么说,这世上万物生灵一草一木都有命,不能乱开杀戒。” 姚志远:“那就等于没说嘛。” 冷有才叹口气:“我也算个道家出身,方子说出来,要抓你们抓,我可不能伤生害命。” 姚志远:“我不管伤生不伤生的事,只是怕长虫咬人,弄不好就没命了。” 山更月:“这事我来办。” 姚志远不高兴地:“我知道你想去长虫窝队看贾平安。” 山更月:“你——” 47.水草滩,山坡灌木丛,外,夏日。 山更月将一条蛇放进竹篓里,又小心翼翼地在草丛找寻着。 贾平安:“山更月!” 山更月回头看着贾平安:“你怎么来了?把蛇都吓跑了。” 贾平安:“我是来帮你抓蛇的。” 山更月:“回去干活吧,我不要你帮忙。” 贾平安:“收工了,我没事。” 山更月:“太危险,让蛇咬了会要命的。” 贾平安:“你一个女孩子都不怕,我怕什么。” 山更月:“我是医生,再说我是这里长大的,你……” 贾平安:“我会成为和你一样的山里人,你就别撵我了。” 山更月想了想:“那好吧,但你只能在这里看,需要时我喊你,不然就走人!” 贾平安高兴地:“好好好,我的大医生。” “别乱跑啊!”山更月看着贾平安莞尔一笑,走进了灌木丛。 “知道了!”贾平安坐下来想抽烟,看看不远处的山更月把烟装起来。 48.水草滩,河边草地上,外,日。 贾平安来到树林一侧的河边草丛里,发现两条蛇在交媾嬉戏。 贾平安用柳条将交媾的蛇打散,和其中一条蛇对起阵来。 山更月喊起来:“贾平安,不要抓蛇!” 贾平安摇摇头用木杈顶住蛇嘴一把抓住蛇脖子:“山更月——我抓了一条大公蛇!” 山更月跑过来:“别动,等我过来。” “这蛇挺重的,我都拿不动了。”贾平安举着蛇走向山更月,脚下一绊,让蛇挣脱了。 山更月:“跑了不要抓!” 贾平安扑上去一把摁住蛇尾巴,蛇头闪电般窜过来,贾平安“啊”的捂住了下颌。 “吃了这丸药!”山更月把蛇药塞进贾平安的嘴里,“让你别抓,就是不听话。” “不要紧……”贾平安话没说完就晕了。 49.水草滩,山坡草地上,外,日。 一个老山民放着牛。 一个小孩子放着羊。 一老一小摘着柳树叶吹起了口哨。 50.水草滩,河边草地上,外,日。 “贾平安!”山更月将贾平安放倒在草地上,用嘴吸吮起贾平安的伤口来。 晚霞烧红了半边天,贾平安睁开了眼睛虚弱地:“更月——” “这下好了……”山更月拿起药瓶倒出一粒药丸刚要吃,却昏倒在地上。 “更月!”贾平安抱住山更月,“你怎么了?更月,你别吓我!” 山更月嘴脸乌青大汗淋漓昏迷不醒。 贾平安将药粒塞进山更月的嘴里,抱起山更月朝村里走去:“快来人呀!” 51.水草滩,长蛇窝大队知青户,内,夜。 单人床上,贾平安紧紧地抱着昏迷的山更月,守着一盏罩子灯。 屋子外不时传来猫头鹰的叫声。 山更月慢慢睁开眼睛看着贾平安的脸,幸福地闭上了眼睛。 山更月再次睁开眼睛想坐起来,却被贾平安抱住了。 山更月抚摸着贾平安下颌的伤口努力地:“你怎么样?” 贾平安:“我没事,可你……” 山更月用手堵住了贾平安的嘴。 贾平安抓起山更月的两只手,捂在自己脸上,看着山更月的眼睛:“I love you love you!” 山更月深情地:“我也一样。” 52.水草滩,长蛇窝大队山坡上,外,黎明。 山川、河谷、树林、村庄沉浸在静静的月色里。 贾平安、山更月挽着手走出了户外。 天边亮起了曙色,一轮红日喷薄而出。 贾平安捧看着山更月的脸:“我爱你,我永远爱你!” 山更月看着贾平安:“我也爱你!” 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深深地吻了起来。 53.水草滩,公社医疗站,内,日。 门诊室里,陈燕燕发系白纱臂带黑纱坐在姚志远面前:“大兄弟,我这阵老是恶心不想吃饭没精神,你看我是不是怀孕了?” 姚志远有些诧异:“号号脉再说吧。” 药房里,冷有才将一大堆药丸交给山更月:“让病人早晚各服一粒,过七七四十九天,海涛他爸就不会咳嗽了。” 山更月背起药箱:“有才叔,你给志远说一声,我出诊去了。” 门诊室里,姚志远有些遗憾地:“你没怀孕,大概是伤心过度影响了脾胃,吃不上饭自然就没有精神。” 陈燕燕转忧为喜:“那我就不怕了,你看着给开药吧。” 姚志远有点迟疑地:“我不明白,你家掌柜的去世了,也没留个种,你咋还高兴了?” “没良心的扔下我走了,我要是怀上他的娃,这孤儿寡母的可咋过日子?”陈燕燕接过姚志远开的处方站起来:“大兄弟,你和山更月的事怎么样了?” 姚志远不高兴地:“还吊着呢。” 陈燕燕神秘地:“有人看见,山更月在山里采药时,在贾平安屋里住着呢……” 姚志远烦躁地:“别说了!” 陈燕燕:“不怕你生气,山更月能找个知青小伙子,你为啥就不能找个城市媳妇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