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田野.日.外
一条细长的田径上,那老天骑着自行车而来。
2:洪庆生夫妇的坟墓.日.外
那老天推着自行车过来。他把车放一边,提着黑色皮革提包来到坟前,坐下身,从提包里拿出一瓶酒,几包熟食,摆到地上:“洪庆生,老战友,我来瞧你了,我来呢,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的事快有结果了。”
那老天望着坟墓——
那老天的回忆——
3:战场.日.外
硝烟弥漫,枪炮轰鸣。嘹亮的冲锋号响起。身着军装,手持步枪的那老天、洪庆生等解放军战士跃出战壕,一边射击,一边向敌人的阵地冲锋。突然,一发炮弹带着刺耳的声响飞来。洪庆生大叫一声:“那老天,卧倒!”
那老天未反应过来,洪庆生猛地将他扑倒,护在身上。一发炮弹在附近爆炸,尘土掩住洪庆生和那老天。那老天掀开洪庆生,用手一抹脸,手上沾有血迹。他侧脸看洪庆生,发现洪庆生负伤,忙大声地:“洪庆生,你负伤了。”
洪庆生:“妈的,老子和他们拚了!”
二人跃起身,端枪向敌人阵地冲击。
4:洪庆生夫妇的坟墓.日.外
那老天坐在坟前,他用手拭了一下眼眶里的泪水:“洪庆生,咱们有过命的情谊,我不能让你老背着反革命的黑锅,不能让你们两口子一直含冤地下,我就是拚了老命,也要为你们翻案。你们呢,还得再委屈几天,不过给你们平反昭雪的那天肯定不会远了。”
那老天拿起酒瓶,将酒倒在地上。
5:平也县中学.日.内.外
教室内。那志斌、杜灵芝、文可心、方明等学生坐在桌前。魏老师和吴来进入室内。魏老师走上讲台,手指吴来:“同学们,这位是我们班新来的同学,叫吴来。”
方明:“无赖。”
学生们笑起来。魏老师手一指方明:“方明,你怎么老爱给同学起外号,这是毛病,很不好嘛。”
吴来冲众人一点头:“本人姓吴名来,梁山好汉智多星吴用的吴,天马行空,独往独来的来。”
魏老师:“大家欢迎。”
众人鼓掌。
教室外。吴来、王得(机灵,留一秃头)和麻子站在一起。王得:“吴哥,你们家不在平也,你怎么到这里来上学了?”
吴来:“我们那里的学校太差,我学习这么差劲就是那个学校造成的。我爸到这里当公安局长,就势也把我带过来了。”
王得和麻子惊讶地:“你爸是公安局长——”
吴来:“对,公安局长。”
王得惊喜地:“吴哥,真没看出来,你还是高干子弟呢。哎,以后,兄弟要有什么事,就找吴哥你了。”
吴来:“好说,好说。”
那志斌和方明从吴来三人身边走过。方明小声地:“打姓吴那小子一来,我就看他不顺眼,那小子,绝对不是一个好货。”
那志斌:“你瞧,他和秃头、麻子混一块去了,不正应了那句话吗,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
杜灵芝和两个女同学从吴来三人身边走过。吴来两眼直直地盯住杜灵芝。麻子:“吴哥,吴哥,看什么呢?”
吴来望着杜灵芝:“那个妞,叫什么?”
王得:“哪个?”
吴来:“那个俊的。”
王得:“哦,她叫杜灵芝,吴哥,你看上她了。”
麻子:“吴哥,你别掂记她了,她已名花有主了。”
吴来:“谁?”
麻子:“那志斌,就刚才过去那个。”
吴来:“他爸当什么官?”
王得不屑地:“一臭工人。”
吴来轻轻点点头。
6:马乐山的宿舍.晚.内
那老天和马乐山坐在一桌前喝酒。那老天:“老马,你退休接班的事,定下来了吗?”
马乐山愁眉不展地一摇头:“我这俩闺女,可让我烦心透了。”
那老天:“那有啥为难的,让谁接班,最后还听你一句话。”
马乐山:“关键这一句话,为难死我了。”
马乐山端起酒杯饮了一口:“老天,你也快退了,你是咋打算的?”
那老天放下筷子:“我呀,早打算好了——”
7:那老天的宿舍.晚.内
那老天躺在床上睡觉。
那老天的梦幻一:
那志斌站在那老天面前:“爸,原来,你打算是让我接班的,可是现在你变卦了,不要我接班了,要我二哥接班,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那老天:“你和你二哥不同,你能考出去,考出去不但能得到城市户口,能吃皇粮,还是知识分子呢。知识分子那可了不得,眼下最吃香,比工人高一头,你想想,接班哪有这好啊。”
那志斌:“你怎么保证我能考出去,我要考不出去呢?”
那老天:“你学习好,一定能考出去。”
那志斌:“你不要糊弄我,我不上你的当,我要接班,我要接班。”
那老天的梦幻二:
那志武站在那老天面前:“爸,你一定要让我接班,不能让志斌接班。我知道,接班的事,您首先考虑的是志斌,这不公平,太不公平了,志斌是您的儿子,我就不是您的儿子吗。爸,应该接班的是我,不是志斌。志斌要出人头地,除了接班,还可以考出去。我呢,要出人头地,除了接班,没有第二种选择。”
那老天沉默不语。那志武眼珠转动着:“爸,那巧巧好不好?”
那老天:“嗯,聪明漂亮,是个好姑娘。”
那志武:“你想不想让她做您的儿媳妇?”
那老天:“咋不想。”
那志武:“那您就让我接班,不然,人家就和我吹,我实话告诉您,巧巧就是冲着我接班才谈对象的,人家那么漂亮,方圆几十里都首屈一指,如果不是图我接班,人家能瞧上我吗。爸,我这辈子不能没有巧巧,我要接班,我要接班——”
那老天的梦幻三:
那志武理直气壮地手指着那志斌:“我应该接班。”
那志斌毫不相让:“我应该接班。”
二人扭打在一起,难分难解。那老天大叫着:“住手——”
那老天的梦幻结束。
那老天醒来。猛地坐起身,喘着粗气,呆了一会,他拉开灯,从桌上拿起烟袋,装一袋烟,燃着一口一口抽着,眉头紧紧地皱着。
8:县城街上.日.外
杜灵芝向前骑着自行车。吴来、王得和麻子骑着自行车超过杜灵芝,将她拦住。杜灵芝跳下自行车,不满地:“你们想干什么?”
麻子:“不干什么,杜灵芝,我们大哥吴来想和你交个朋友。”
杜灵芝看一眼吴来。吴来:“杜灵芝同学,我非常喜欢你,我真心想和你交朋友。”
杜灵芝高声地:“谁和你交朋友,你们给我闪开。”
王得:“哎,杜灵芝,我们大哥他爸爸是公安局长,他是高干子弟,和你交朋友,那是看得起你,你可别不识抬举。”
杜灵芝:“你们闪开不闪开,要不我喊人了。”
麻子:“好你个杜灵芝,给你脸你还不要,你——”
吴来一摆手:“让她走。”
麻子和王得让开杜灵芝。杜灵芝骑上自行车离去。麻子:“大哥,这——”
吴来“嘿嘿”一笑:“饭得一口一口的吃,懂吗?”
麻子和王得点头:“懂。”
9:平也县中学.日.内
教室内。学生们正伏案做作业。杜灵芝写了一张纸条,揉成纸团悄悄扔到那志斌的桌上。那志斌打开纸团观看。纸条上写道:放学后送我。(特写)
下课铃声响起。学生们纷纷向室外涌去。杜灵芝看了那志斌一眼,然后离开教室。那志斌起身,走出教室。坐在座位上的文可心目视着那志斌离开。她站起身,一瘸一拐向室外走去。
10:一小胡同.日.外
杜灵芝推着自行车和那志斌并肩走来。杜灵芝:“咱班那个新来的吴来真讨厌,这几天放学后老缠着我,躲都躲不开。”
那志斌:“有我在,看他还敢。”
吴来、王得和麻子骑着自行车追上那志斌和杜灵芝,将二人拦住。杜灵芝大声地:“你们想干什么?”
王得喜皮笑脸地:“不干什么,我们大哥就想和你交个朋友。”
杜灵芝:“臭不要脸的,滚一边去。”
王得手指自已的脸:“这是眉,这是眼,这是腮,这是鼻子,这是嘴,灵芝,你说哪里是脸,我们没有脸,怎么要脸呀”
吴来等三人笑着。麻子:“灵芝,我们是人类最高级进化动物,只会走路,不会滚,要不让你身边的那位小子给我们做一下示范。”
吴来三人手指那志斌:“示范!”
杜灵芝气愤地冲吴来三人啐了一口,手一拉那志斌:“走。”
吴来伸开手挡住那志斌和杜灵芝:“别呀,我还没玩够呢。”
那志斌手指吴来等三人:“我告诉你们,不要得寸进尺,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吴来:“嘿,谁的腰带没扎紧,把他给露出来了。小子,我也告诉你,我刚到这个学校,就瞧上灵芝了,我要和她交朋友,你他妈的识相点,离远点。“
杜灵芝手一指吴来,气愤地:“吴来,你不要胡说八道,惹急我,我去报警,让公安局抓你们。”
吴来:“得了吧,你吓唬谁呀,我爸,知道他是干啥的吗?公安局局长,公安局他说了算,我是他儿子,你说说,他能抓我吗。”
那志斌:“你交朋友,那要瞧人家愿意不愿意,人家压根儿不待见你,你还死皮赖脸地缠着人家,知不知羞?”
吴来:“呸,她不愿和我交朋友,是因为你。你小子从中作梗。,你还给我装正人君子,恶心!”
王得:“伪君子!”
麻子:“小人!”
那志斌:“吴来,闭上你的臭嘴,如果你再胡闹,我可对你们不客气了!”
吴来:“哈,小子,你的口气不小呀,你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是我吴来的。”
王得:“我们大哥虽然初来乍到,但这里已经是他的地盘了,这叫众望所归。”
麻子:“对,众望所归。”
吴来:“你小子敢在我的一亩三分地上撒野,是我应当对你不客气。哥俩,给我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王得和麻子一撸衣袖要向那志斌扑来。杜灵芝抢前一步,大叫一声:“你们想干什么?”
那志斌一把将杜灵芝拉一边,非常镇静地冲吴来三人一摆手:“且慢,我先声明一下,别怪我事先不告诉你们。我练过武术,虽然是花拳绣腿,对付你们三块料绰绰有余。”
吴来:“你练过武术,我还学过少林呢,吹唬两下,就把我们吓跑,这招不灵。哥俩,上!”
王得和麻子向那志斌扑来。那志斌拉开架式,三招两式就把二人打翻在地。二人滚到吴来脚下:“老大,他真练过武术。”
吴来气急败坏地冲向那志斌。那志斌出其不意击出一掌,正中吴来的脸部。吴来不由自主地转了两圈。王得:“老大,你转了两个圆角。”
麻子:“720度。”
吴来手捂住脸,带着哭腔看着那志斌:“小子,你欺人太甚,打人不打脸,你为啥打我的脸?”
那志斌:“你小子还有脸?告诉你,今天我对你们还是客气的,以后再纠缠灵芝,小心我打断你们的狗腿。滚!给我滚!”
吴来:“好,算你横,你等着,我和你没完。哥俩,咱们走。”
吴来三人落荒而逃。那志斌和杜灵芝相视一眼,笑了起来。
11:平也县中学.日.外.内
教室内。同学们端坐在课桌前,听老师讲课。吴来把一张画着王八图案的纸轻轻贴在那志斌的后背上。下课铃声响起,老师离开。有一些同学也离开教室。那志斌合上书本,起身向门口走去。同学们看到那志斌背后贴着王八图案的纸张,顿时哄堂大笑。文可心一瘸一拐走到那志斌背后,一把扯下纸张,扔到地上。那志斌捡起纸,看了看,非常气愤地:“谁干的?谁干的?”
同学们只是笑,谁也不理会那志斌。吴来、王得和麻子笑得前仰后合。那志斌狠狠瞪了吴来一眼,将纸撕得粉碎扔地上,转身离开室内。
厕所。吴来一个人匆匆进来,刚要解腰带,身后猛地伸出一只胳膊,将他紧紧地搂住.吴来回头看到那志斌,吓得脸色灰白:“那志斌......你,你想干啥?”
那志斌用手掐住吴来的脖子:“说,刚才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吴来:“不......不是。”
那志斌手一用劲,吴来直翻白眼。那志斌:“是不是?”
吴来:“是,是,我错了,我认错,下次再不敢了,你饶了我吧。”
那志斌松开吴来,厉声地:“你小子给我听好,在这里,你可以惹任何人,但别惹我。惹我,我让你后悔一辈子,记住没有?”
吴来:“记住了。”
那志斌搡开吴来:“尿!”
吴来:“不尿了。”
那志斌:“不尿你来厕所?”
吴来:“吓回去了。”
12:那老天的家.夜.内
那志斌的卧室。那志斌坐在写字台前,桌上放着一堆书籍,一盏台灯亮着灰白色的光芒。灯光下,那志斌一边翻书,一边在做笔记。那志武手拿两本书轻轻推开门。那志斌被惊动,抬起头:“二哥。”
那志武:“还做作业呢。”
那志斌:“就做完了,你坐,坐。”
那志武把两本书递给那志斌:“志斌,这是高中考试试题汇编,上下两本,是我一位同学的,我觉着兴许对你有帮助,所以借来给你。”
那志斌接过书翻了几页,点点头:“很好,很好,二哥,多谢。”
那志武:“谢啥,关心你是当哥的应当做的。最近成绩不错吧。”
那志斌:“成绩还可以,最近一次考试,前十名。”
那志武:“前十名能考上大学吗?”
那志斌:“这个,我说不好。”
那志武:“说不好,那你就得再上一层楼,稳定在前五名。爸的最大心愿就是咱那家能出一个大学生,大哥和我让爸失望了。实现爸的心愿只有靠你了。志斌,你一定要努力,一定要考上大学。有句话咋说来着,对,叫不吃馒头挣口气,你一定要挣这口气。”
那志斌点下头:“我明白,我一定努力。”
那志武:“需要我做啥,尽管开口,我一定尽力而为。”
那志斌:“哎。”
那志武:“那好,我就不打扰你了,赶快学习吧。”
那志武离开室内。那志斌望着那志武的背影,眼睛使劲眨了眨。
13:长冶钢厂门口.日.外.内
那老天站在门口,四外看看,然后进入传达室内,坐在一张长椅上,端起饭盒吃饭。室外,一辆桑塔那轿车由厂内驶来,停在传达室外。陈成功从车内出来,推开室门。那老天看到陈成功,忙放下饭盒,站起身:“成功,你咋来了?”
陈成功:“瞧瞧师傅,你快吃饭,快吃饭。”
那老天端起饭盒继续吃饭:“厂子那么多事都得你管,你咋还有闲功夫来瞧我。”
陈成功:“工作是很忙,再忙不能忘了师傅。咋样,离开生产一线还适应吧?”
那老天笑笑:“适应,适应,要说起来,早就该适应了。我就是那点私心,才不愿意离开轧机,你给我去了一块心病,我现在是睡得着,吃得香。”
陈成功:“师傅,离开生产一线,工作和生活节奏都松下来,但是你也要注意保重身体,让身体棒棒的,退休之后,享他几十年清福,师傅你说好不好。“
那老天:“好,好。”
14:那老天的宿舍.日.内
那老天躺在床上,正在听半导体,突然从隔壁传来模糊不清的争执声。那老天关掉半导体,坐起身,侧耳倾听。
过了一会,离开室内。
15:马乐山的宿舍.日.外.内
那老天来到门口外站住。
室内。马乐山坐在床边,马二兰(二十四岁左右,相貌俊秀,但给人泼辣厉害的印象)站在马乐山面前:“爸,今天您不要给我拐弯抹角,您就给我一个痛快话,您是让我接班,还是让我姐接班?”
马乐山沉默了一下:“二兰,纸终究包不住火,我迟早得告诉你。我的意思是——让你姐大兰接班。”
马二兰冷冷一笑,大声地:“我早猜到了您的心思。可是,您必须得告诉我,为啥让我姐接班,不让我接班?”
马乐山:“二兰,你听我说,你大姐快三十了,连个对象都没处,爸不能不考虑这一点。她比你困难,你的条件比她强得多。”
马二兰:“您是担心她嫁不出去才让她接班?”
马乐山点下头:“爸也不用瞒你,实际情况在那里摆着,爸就是这样想的。”
马二兰:“她为啥嫁不出去?是她自找的。爸,您掰着手指头数数,有多少人给她说媒,多少个男方都和她般配,可是她呢,好的赖的她是一概拒绝。为啥?就是为了接班.。爸,她为了接班,不惜用自已的终身大事做抵押,我说的没错吧。”
马乐山:“二兰,不管咋说,眼下,她都奔三十了,还是单身一人,爸不能瞧着不管吧。”
马二兰落泪,带着哭腔:“你光考虑我姐,为啥不考虑我呢。爸,我姐是您的亲闺女,我呢,我不是您的亲闺女吗?您为啥不能一碗水端平。您太偏心眼了,我不服,她快三十了,我也有三十的时候,到时,我要嫁不出去,您管不管?”
马乐山:“二兰,你咋会到你姐姐那种地步呢。你才二十四岁,处了对象,对象还是大学生,铁饭碗,人家对你也挺好的。说起来,眼下你的条件都比你姐好。你们姐俩都是我的亲骨肉,我都心疼,可是接班只有一个名额,我不能掰成两半一人给你们一半吧。说一千道一万,你们只能一人接班。二兰,看在你们亲姐妹的份上,你就不要和你姐争了。”
马二兰:“我看在亲姐妹的份上,她为啥不看在亲姐妹的份上。都是您的亲骨肉,她能接班,我也能接班。爸,我今天把话给您撂这里,让她接班,不让我接班,我就死给您看!”
马乐山:“二兰,瞧你又说气话了吧。”
马二兰:“我不是说气话,是真的,到时候您可别后悔。”
马二兰说完,转身气哼哼地离开室内。马乐山:“二兰,你干啥去?”
马二兰:“您别管。”
室外。马二兰从室内冲出来。站在门口的那老天:“二兰。”
马二兰没有理会那老天,快步向前而去。
那老天进入室内,看到马乐山一脸沮丧无奈的表情,轻声地:“老马。”
马乐山没有应声。那老天提高声调:“老马。”
马乐山醒悟:“老天”
马乐山:“二兰来了。”
马乐山:“嗯。”
那老天:“为接班的事吧。”
马乐山叹了一口气:“可不咋的,我这俩闺女,一个蔫有准,一个小辣椒,哪个我都惹不起,二人都想接班,谁也不让谁。我这班只能一个人接,你说这事咋弄?愁死我了。”
那老天:“你打算让谁接班?”
马乐山:“我盘算还是大兰,她都快三十了,还没有谈对象。我也只能让她接班。二兰毕竟比大兰条件好得多,而且还谈了个吃商品粮的对象。”
那老天沉吟了一下:“老马,你这样安排没错。”
马乐山:“问题是二兰死活不干,给我说不让她接班就死给我看,这丫头,从小就厉害,长大了,我更管不了她了。”
那老天:“要不这样,让领导找二兰谈谈,领导说话有水平,也许能说通二兰,不再跟大兰争接班。”
马乐山想了想:“也好。”
16:丁强的办公室.日.内
马二兰坐在一张长椅上,丁强坐在办公桌前,他倒了一杯水,递给马二兰。马二兰接过水:“谢谢叔叔。”
丁强笑笑:“二兰,别这样称呼,你爸是我师傅,从这里论,我和你是平辈,我就叫你二兰妹妹吧。二兰妹妹,和你姐姐大兰比,你的优势显而易见。你看,岁数,你二十五不到,比你姐姐小了五岁,你可别小看这五岁,你想想,人的青春能有几个五年,五年,完全能决定一个人的前途和命运。听说你还有了对象,而且是大学生。你姐呢,至今连个对象都没谈。二兰,我见过你姐,虽然是亲姐俩,你比她漂亮多了。马师傅也跟我念叨过你,你的文化比你姐高。咋样,二兰,我说的没错吧,你哪样都比你姐姐强。你说你何必和你姐姐争接班呢。我敢断言,就是你不接班,就是你姐接班,你的前途也会比你姐姐强得多。”
马二兰:“你说的真好听,可我心里非常清楚,就算我哪点都比我姐强,如果不接班,没有居民户口,没有铁饭碗,我的一切都会不如我姐。”
丁强:“二兰,事情决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现在改革开放,铁饭碗远不象从前那样保险了,再过几年,也许它根本就不值一提了。你怎么还这样迷信它呢。”
马二兰固执地:“我就是迷信铁饭碗,我姐要接班,我也要接班。”
丁强:“可是,那是你亲姐,你难道就不珍惜这份姐妹亲情?”
马二兰:“我想着她这个姐姐,她想着我这个妹妹了吗?事情明摆着,我爸退休,不是我接班就是她接班。她为了达到接班的目的,赖在家里不出嫁,以此作要挟。她这样做,念及我们姐妹亲情了吗?”
丁强一时哑口无言,隔了一会:“那,二兰,你是死活要和你姐争接班了。”
马二兰态度坚决:“对,我就是要和她争,谁说也没用。”
丁强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17:县城某工厂.日.外.内
丁强和那老天骑着自行车来到厂门口,身着工作服的门卫将二人拦住。丁强:“师傅,我们来找一个人,他叫方辉。”
门卫:“方辉,知道,知道,他在技术科。你们登个记。”
门卫从传达室桌上拿过一个脏兮兮的本子,递给丁强。丁强在本上做了登记后,和那老天离开厂门口,来到一排平房前,走到一个挂着技术科牌子的门外停下。丁强敲门,门里传出声音:“进。”
丁强推开门。室内有三四个人坐在办公桌前。丁强冲众人点下头:“我们找方辉。”
方辉(二十四、五岁,戴着眼睛,书生模样,但给人精明强干,胸有大志的印象)从桌前站起身:“我就是方辉,你们是——”
丁强:“我们和马乐山马师傅是一个单位的,有事想和你单独谈谈,咱们换个地方。”
方辉走出室内,领着丁强和那老天来到室外一处。丁强:“我是马师傅的车间主任,叫丁强,这位那师傅,和马师傅是多年的同事,好朋友。”
方辉和丁强、那老天握手。丁强:“我们受马师傅之托来和你谈件事。”
方辉:“请讲。”
丁强:“是这样,你大概也有所了解,马师傅就要退休了,大兰和二兰为接班的事闹得不可开交。马师傅的意思是让大兰接班,大兰目前各方面都不如二兰,马师傅让她接班,应当是合乎情理的。但是二兰死活不干,非要接班,弄得马师傅一点辙都没有。他让我和那师傅来找你谈谈,让你好好劝劝二兰,不要再和大兰争。”
方辉欲言又止,停了一下:“丁主任,那师傅,你们不是以为我在背后耸恿二兰和大兰姐争接班吧。
那老天:“不,不,方辉,你多心了。二兰眼下谁的话都不听,我们知道二兰喜欢你,你的话她准听,我们就是想请你好好劝劝二兰,没别的意思。”
丁强:“对,对,没别的意思,没别的意思。”
方辉:“二兰和大兰姐争接班的事我知道。你们有所不知,我其先对此事的态度是二兰接班当然好,不接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顺其自然,因为我毕竟喜欢的是二兰本人,不是她接班。后来我知道她姐俩为接班的事闹得反目,就再三劝二兰放弃接班,可是二兰什么事都听我的,唯独这件事说什么也听不进去,她是铁了心要和大兰姐争接班,所以,我恐怕再劝她也起不了作用。”
丁强:“方辉,你还是好好劝劝她,也许她能听你的。”
方辉显得很为难。那老天:“二兰她爸眼下愁得吃不下,睡不着,方辉,这事你不能瞧着不管。”
方辉想了想:“好吧,我可以劝劝她,不过,结果怎样,我可说不准。”
丁强和那老天:“我们替马师傅谢谢你。”
方辉不好意思地:“别,别。”
18:马乐山的宿舍.日.内
室内,马乐山坐在一边,默默地抽烟。马大兰(二十九岁,给人颇有心计的感觉)和马二兰争吵着。马二兰:“你该出嫁不出嫁,赖在家里,就等着爸退休你好接班,好象你就应该接班,凭啥?你是爸的闺女,我也是,你应当接班,我也应当。”
马大兰:“爸在你身上花的心血最多,别的不说,就说学习,为你花了多少钱,你就应当考上大学,可你不争气,没考出去,反来和我争接班,你脸皮也太厚了。”
马二兰:“你为了接班,不择手段,你才脸皮厚呢。“
马大兰:“你不要脸。”
马二兰:“你不要脸。”
马大兰和马二兰越吵越凶。马乐山一拍桌子,气愤地:“你们还有完没完了。”
那老天走进室内:“大兰,二兰,瞧你俩吵的,恨不得二里地都能听到。咱就不能不吵,吵来吵去有用吗,一点用没有,还是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商量商量这事咋办。”
马大兰:“咋办,反正我接班。”
马二兰:“你能接班,,我也能接班。”
马大兰:“我接班!”
马二兰:“我接班!”
马乐山朝那老天一摊手:“他叔,你瞧瞧,你瞧瞧,她俩谁也不让谁,让我咋办?”
那老天:“大兰,二兰,你们俩都要接班,问题是接班只能有一人,最终有一人不能接班。你们这样僵着只能让事越来越难办。”
马大兰:“接班这事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马二兰:“哼,要不都接班,要不都不接班。”
马乐山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那老天突然眼珠一转:“你们俩既然这样说,老马,我倒想出一个办法。”
马乐山眼睛一亮:“她叔,你快说。”
那老天:“大兰,二兰,接班这事,并不是说谁应该,谁不应该,因为你们俩都是爸的亲闺女,谁接班都应该,谁不接班也都应该。你们说是不是。”
马二兰点下头,马大兰迟疑了一下,也点下头。那老天:“既然你们承认这一点,那好,你们就听天由命吧,老天爷说让谁接班,谁就接班。”
马乐山:“你的意思是——”
那老天:“抓阄。”
马大兰和马二兰都怔了。马乐山也迟疑地:“这——”
过了一会,马二兰一点头:“抓阄就抓阄,这样公平。”
那老天看马大兰不吭声,问:“大兰,你同意吗?”
马大兰又沉默了一下,小声地:“行。”
那老天望望马乐山:“老马,你瞧呢?”
马乐山有些不太情愿地:“那好吧。”
那老天:“那我就做个证人,姐俩,你们可不要反悔。”
马二兰挺干脆地:“决不反悔。”
那老天:“大兰,你呢?”
马大兰小声地:“不反悔。”
那老天:“好,我来做阄。”
那老天找了一片纸,撕作两半,用笔在上面各写了“接班”“不接班”几个字,然后叠成两个纸团,放在手上,背到身后,晃了几晃,又拿到身前,张开手,亮出阄:“姐俩,你们谁先抓?”
马大兰和马二兰谁也没有吭声。那老天:“要不这样,谁大谁先抓,大兰,你是姐,你先抓。”
马大兰显得很紧张,呼吸也有些急促,她走到那老天面前,一只手微微抖动着伸到那老天的手上,但却犹豫不定,手迟迟不能落下。那老天捧着阄的手的食指突然弯了一下,指尖指向一个阄。(特写)马大兰似心领神会一样,果断地落下手抓起那个阄交给那老天。那老天打开阄一看,眉头猛地一皱,先看一眼马大兰,然后看着马乐山。马乐山手一指阄:“是啥?”
那老天没有吱声,又看看马大兰和马二兰。马大兰和马二兰屏住气息看着那老天。那老天显得有些不情愿地:“不接班。”
马大兰不相信地从那老天手里夺过阄观看,阄上面写着三个字:不接班。(特写)马大兰不住地喃喃道:“咋会呢,咋会呢......”
马二兰从那老天手里拿过另一个阄,打开后高兴地:“接班,我接班,老天有眼,这班就该我接。”
马大兰突然两眼目光呆滞,表情麻木,“啊”的叫了一声,身体猛地倒向地上,双目紧闭,人事不醒。马乐山和那老天显得慌了手脚,忙蹲下身:“大兰,大兰......”
马二兰其先还不以为然,但看到马乐山和那老天一直没有唤醒大兰,也吓得有些不知所措:“姐,姐......”
那老天:“老马,你瞧着大兰,我赶快叫大夫。”
那老天离开室内。
19:长冶钢厂马路.日.外
那老天慌慌张张地快步而来,他扇了自已一个耳光:“我真该死,我真该死,我咋这么笨。”
20:医务室.日.内
马大兰脸色苍白,双目紧闭,躺在病床上。马乐山、那老天、马二兰等人在病床前。马大兰慢慢地睁开眼。那老天高兴地:“大兰,你醒过来了。”
马乐山:“闺女,你吓死我了,没事了吧。”
马大兰又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流下来。
21:那老天的宿舍.日.内
那老天坐在木凳上,端着旱烟袋,双眉紧皱:“我暗示给大兰的阄应该是接班,咋弄成不接班了呢。娘的,我这不是给老马帮倒忙了吗。如果不暗示,大兰兴许还能抓到接班的阄。我这个笨蛋,太笨了!”(画外音)
22:马乐山的宿舍.日.内
马二兰坐在床边低着头,方辉站在马二兰面前:“二兰,我就不明白,不就是一个接班吗,你为什么非要和大兰姐争个你死我活呢?”
马二兰抬起头:“方辉,我告诉你,我这样做,只有一个目的,为了你。”
方辉不解地:“为我?”
马二兰:“你是大学生,我呢,高考落榜,复读一年,仍然名落孙山。我只能是一个高中生。高中生是啥?啥都不是,一文不值。我爱你,可是你是大学生,居民户口,铁饭碗,我是高中生,农村户口,我们之间差距悬殊。越是爱你,我越怕失去你。我觉着能够把你留在我身边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把我的户口变成居民户口,捧上铁饭碗。这样,我们之间的差距就没有了,我再不担心失去你了。这就是我为啥非和姐姐争接班的原因。”
方辉:“二兰呀二兰,你就不想想,如果我要离开你,你就是居民户口,捧上铁饭碗又有什么用呢。我爱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什么居民户口,铁饭碗,你明白吗?”
马二兰:“我,我明白,就是怕......”
方辉:“怕,其实你还是不相信我。二兰,有一件事,我考虑了好长时间,一直没有告诉你。今天,我正式告诉你,我打算辞掉现在的工作,到南方深圳去发展。”
马二兰吃惊地:“你说啥?”
方辉:“我不喜欢我现在的工作,平平淡淡,死气沉沉,一点意思也没有,我喜欢有挑战,前程无限的工作,哪怕它不是铁饭碗。我有几个同学,在深圳那面发展,现在都挺有成绩的。我已经打定主意,准备辞职南下。当然,我还想让你和我一同去,你同意不同意?“
马二兰怔了一会儿,突然面露笑容:“同意。”
马二兰与方辉互相击掌。
23:医务室.日.内
马大兰躺在病床上,面容显得十分憔悴。马乐山、那老天等人陪在床边。马二兰和方辉进来,来到床前。马大兰握住马二兰的手,诚恳地:“二兰,姐想明白了,这人呀,是啥命就是啥命,咋争也没用。姐不和你争了,你接班吧。你接班,姐高兴,真的。姐为了接班,做了不少对不住你的事,姐太自私了,在这里,姐给你道个歉,都是姐不好,姐糊涂,不懂事。”
马二兰:“姐,你不要说了,爸的班我不接,你接。”
马大兰摇摇头:“不,二兰,该你接班,你不要让,让也没用,我说不接班,真的不接班。”
马二兰:“姐,我不接班,我和方辉我们另有打算。”
方辉:“大兰姐,我已经准备辞掉公职,到南方发展,二兰也跟我走,所以,她不可能接班。就算她接了班,捧上铁饭碗,我也会让她将铁饭碗扔了,跟我一块走。”
马大兰感到意外,张着嘴不知说什么好。马二兰紧紧握住马大兰的手,真情地:“姐,在接班这事上,我做得更错。这事咱不提了。以后,咱还和从前一样,是一对好姐妹。”
马大兰深深地点着头。马乐山由衷地笑了。
(画外音):马乐山马师傅退休了,班由马大兰接。不久,马二兰和方辉结婚,方辉果真辞掉公职,和马二兰一起南下深圳发展。马师傅退休接班的事划上了句号,那老天退休接班的事还没完呢。
24:那老天的宿舍.日.内
那老天蹲在床头前,嘴里叼着旱烟袋,一口一口地抽着,脸上神情凝重。
25:田间地头.日.外
那老天和那志文坐在垅头上。那老天抽着香烟:“户口本上这户口的称呼,农民叫农业户口,吃商品粮的叫非农业户口,志文,我就不明白,这吃商品粮的叫非农业户口,为啥农民不叫非居民户口呢?”
那志文摇摇头。那老天自言自语:“我琢磨起这称呼的人肯定认为农民是根,是本,城里人和所有吃商品粮的都是这个根本上生出来的,所以农民是老大,农业户口是正宗,居民户口是分支,当然不能有别的称呼。”
那志文点下头:“没错,没有城里人,咱农民照样活,没有农民,城里人再有能耐也活不下去。所以,给户口起称呼,咱农民肯定要压吃商品粮的一头。爸,您,您也吃商品粮,可是,您原来也是农民。”
那老天“嗯”了一声:“农业户口,非农业户口,就多一个字,两个户口就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农业户口一辈子只能在土里刨食,遇着年景不好,肚子都填不饱。三年自然灾害时候,咱村里饿死了十好几口子人哪。非农业户口,吃穿国家专门给供应,工作专门给安排,到了老年还有退休金,那真强似农业户口百倍呀。咱共产党伟大,人民政府英明,但是,就这件事,我咋都弄不明白,同样都是老百姓,差距咋这么大呢?难道农民天生就不如城里人?”
那老天摇摇头。那志文:“爸,您,您退休接班的事咋打算的?”
那老天:“我早盘算好了。”
那志文:“爸,要我说,还是应当让志武接班,他毕竟——”
那老天猛一抬头,狠狠瞪了那志文一眼。那志文忙闭上嘴,话咽回去。那老天:“接班的事,你们都不要多嘴。”
26:田野.日.外
那志武和张巧巧并肩走来。那志武:“巧巧,咱俩相处有一段时间了,彼此也都了解得差不多了,咱俩的事该定下来了。”
张巧巧:“你急啥,书上咋说的,好事多磨。”
那志武:“我怕咱这好事多磨,磨成了坏事。”
张巧巧:“咋能呢。哎,志武,你爸最近回来了吗?”
那志武:“来了,明天回厂。”
张巧巧:“你没问他,他退休后,是你接班,还是你三弟志斌接班?”
那志武:“没问过。”
张巧巧:“你和志斌,你觉着你们二人谁接班的可能姓大?”
那志武摇摇头:“觉不出。”
张巧巧显出一些不满,手一指那志武的鼻子:“这件事,对你意味着啥?前途,幸福,我咋觉着你对这事无所谓呢,你是咋想的?你想不想接班?”
那志武:“咋不想,接班之后,农业户口变成居民户口,捧铁饭碗,吃商品粮,在工厂上班,风吹不着,日晒不着,多舒服呀。告诉你,我做梦都想。”
张巧巧:“那你咋不向你爸挑明,你要接班。”
那志武:“我......不敢。”
张巧巧:“瞧你那点出息。我问你,你喜欢不喜欢我?”
那志武:“喜欢。”
张巧巧:“想不想娶我?”
那志武:“想。”
张巧巧:“你拿啥娶我?”
那志武一怔:“我——”
张巧巧:“盖两间瓦房,买几件家俱,把我娶回家,为你生儿育女,我要是你嫂子那样的人,当然可以,但我不是,我是张巧巧,我比你嫂子强,比她漂亮。你想想,这方圆十里八村,哪个姑娘有我漂亮?就凭这一条,你别想把我象你嫂子一样娶回家。”
那志武:“巧巧,你的意思——”
张巧巧:“接班,要想娶我,你必须接你爸的班。”
那志武沉默。张巧巧盯住那志武。那志武叹了口气:“巧巧,我不是给你说了吗,我何尝不想接班,问题是我爸咋安排的我不知道,他从来不让别人过问此事,我只能听天由命。”
张巧巧不高兴地厥着嘴:“那你让老天爷给你娶媳妇吧。”
张巧巧转身要离开,那志武一把拉住她:“巧巧,我逗你玩呢,你听我说嘛。”
张巧巧:“你说啥?”
那志武:“我爸虽然没表态让谁接班,可他从来没说不让我接班呀。巧巧,我分析过,我和志斌,我们俩人,我和他相比,还是我接班的可能性大,我有优势,这优势就是我比志斌大。志斌比我小好几岁,又在上学,学习成绩很好,不出意外,肯定能考上大学。我爸又不傻,他绝对会考虑到这一点的,所以他不可能让志斌接班的。”
张巧巧面露笑容,但笑容旋即消失:“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志武,我把丑话先说前头,你不接班,就别想让我过门。哦,把我娶过门,生米做成熟饭,那时,就得看你爸的脸色了,他要让你三弟接班,你还有啥办法,我后悔都晚了。志武,这是一场战争,你死我活的战争,你不能输,只能羸,如果输了,你啥都没有了。”
那志武想想,轻轻点下头。
27:那老天的家.晚.内
那老天的寝室.那老天半躺在床上,抽着烟卷.那志武轻轻推开门进来:“爸,还没睡呢?”
那老天“嗯”了一声:“咋,有事?”
那志武:“没,没事。”
那老天:“今天和巧巧见面了?”
那志武:“是。”
那老天:“她没提聘礼的事?”
那志武:“没。”
那老天停了一下:“也好,反正你们俩相处的时间不长,再接触接触,双方了解得更全面,对以后过日子有好处。再说,咱老催着下聘礼,好象咱矮人家一截似的。再见面,你对她说,下聘礼的事不忙着办,啥时办都成。”
那志武:“是。”
那老天:“巧巧提别的事了吗?”
那志武:“她又问我您退休之后班让谁接?”
那老天沉默下来,过了一会,他望着那志武:“志武,这个事你是咋想的?”
那志武:“我—— 爸,您咋安排,我都没意见,我听您的。”
那老天点下头。那志武:“爸,您歇着吧。”
那志武离开。那老天看着那志武的背影,轻轻地摇摇头。
28:长冶钢厂马路.日.外
身着工作服的马大兰走来,和那老天迎面碰上。那老天:“大兰。”
大兰:“叔。”
那老天:“开天车这活,学得还顺利吧。”
大兰:“顺利,师傅夸我悟性好,学得快,我已经能顶班了。”
那老天:“好,好。”
大兰:“叔,没事我走了。”
那老天:“哎,大兰,上次你和二兰抓阄的事——”
大兰:“叔,那事我早忘了。叔,你想让二兰接班也好,想让我接班也好,其实都没错,我能理解。二兰是我妹妹,我早想通了,我们俩谁接班都应该,所以我不怪您。”
那老天忙辩白:“不,不,大兰,我和你爸是一个意思,想让你接班,可是,没成想把阄弄错了,你瞧这事——”
大兰脸色一变:“叔,我说过了,您也是好意,我不怪您。可您又说这话是啥意思?做了的事,不认咋?要是这样,就没意思了。”
大兰离去。那老天望着大兰的背影,显得无奈地摇摇头:“看来,我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你瞧这事让我办的。”
29:那老天的宿舍.日.内
那老天坐在床前,端着旱烟袋抽烟,脸上显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室门被推开,刘四斤和赵阳、王大雷、陈小钢、铁子进来。刘四斤:“师傅。”
那老天猛地惊悟,抬起头:“你们咋有功夫来我这里?”
刘四斤一晃手里的酒瓶:“师傅,这个月,咱们甲班生产竞赛不但产量第一,而且成材率、合格率两个指标都名列前茅,拿了个满堂彩。高兴,来和师傅喝几盅。”
赵阳手里拿着一包用草纸包着的熟食:“几天没和那师傅喝酒,就觉着浑身不舒坦。咱们班能有今天的成绩,那和那师傅您密不可分,可以说,没有那师傅,就没有咱们班。你们说是不是?”
刘四斤和王大雷:“是,是。”
那老天显得高兴地:“好,好,咱喝他个痛快!”
几个人把酒肉放桌上。那老天拿了几个碗放桌上。刘四斤打开酒瓶,往碗里倒酒。几个人举碗饮酒。那老天放下碗,吃了口菜,然后一抹嘴:“要说我在咱们甲班的历史,我不是给你们吹。我到咱们班前,那可以说咱们班是哪壶都提不上,产量产量倒属第一,还不时出个工伤,让车间领导伤透了脑筋。我到咱们班当了班长,咱们班这才开始由落后变为先进,好局面从此打开。哎,从那以后,毫不客气地说,咱要拿个生产竞赛冠军,那真跟喝凉水一样容易。”
赵阳:“那师傅,你给我们留下的好作风,好精神,我们一定要保持下去,发扬光大。”
那老天:“哎,这个我爱听,来,干一个。”
几个人举碗一饮而尽。那老天放下碗,一边吃菜,一边看着赵阳:“那个马大兰是在咱们工段开天车吧?”
赵阳:“是。她挺聪明的,车开得很稳,大伙对她非常满意。”
那老天:“我给你们说,大兰是马乐山的闺女,老马是咱车间的老人,人缘好,和我交情很深。你们看在老马和我的份上,一定要多多关照她。”
赵阳:“那师傅放心,我们会照顾好她的。”
那老天:“出啥事,我找你们几个人算帐。”
刘四斤:“师傅,听说马大兰快三十了,还没谈对象呢。”
那老天一点头。隔了一会,他突然抬头看着刘四斤。刘四斤显得很不自然地:“师傅,您,您老瞧我干啥?”
那老天:“四斤,我没记错,你属虎的,今年二十四岁。”
刘四斤:“是,过了十一国庆节就满二十五了。”
那老天:“那个面粉厂的对象谈得咋样?”
王大雷:“吹了俩月了。”
那老天:“是吗?”
刘四斤:“没错。跟着我又谈了一个,是县城百货商场的售货员,比我小三岁,模样还行,和我挺对脾气的。谁知刚谈几天,这中间有个副县长的儿子插了进来。咱和人家比,那差着不是一星半点呀,咱知趣,没等人家说吹,咱就撤了。”
那老天一拍巴掌,又朝刘四斤一伸大拇指:“好,好。”
几个人不解地望着那老天。刘四斤:“师傅,虽然我是主动撤退,但这和失恋的感觉差不多,挺痛苦的。您咋还说好呢?您不是幸灾乐祸,想让我打一子光棍吧。”
那老天:“你小子懂啥,我告诉你,这婚姻大事,讲的是一个缘份,没缘份,成不了婚姻。不过,话还得说回来,讲缘份不假,还得讲般配,过去老话讲门当户对。这两人条件要是相差得大,谈成婚姻就很难。你小子谈的对象是既不般配,又没缘份,所以再费劲也是白搭。”
刘四斤:“师傅,瞧您说的,这又得般配,又得有缘份,这样的姑娘上哪里找去呀。”
那老天:“你要有心,就能找到。”
刘四斤摇摇头:“我找不到,师傅,要不,您给我找一个。”
那老天:“这是你说的。”
刘四斤:“嗯。”
那老天:“好,我给你说一个,这姑娘远在天边,近嘛,就在咱车间。”
王大雷:“您说的是马大兰。”
那老天:“对。”
刘四斤沉吟了一下:“我和她,好象不般配。”
赵阳:“谁不般配谁?”
刘四斤:“她不般配我。她都快三十了,我还不到二十五,差五岁呢。”
那老天:“傻小子,不懂了吧。比你大五岁,那是你的福气。老话说,女大五,赛老母,人家会知冷知热心疼你,你们真能成了一对,你小子偷着乐去吧。”
赵阳:“嗯,大兰这人非常稳重,人嘛,长得也不错,虽然岁数比四斤大些,不过,我觉着挺般配。”
王大雷:“没错,我瞧着四斤和大兰也很般配。四斤,你呀,别满世界寻摸对象了,听那师傅的,就是大兰了。”
刘四斤还有些犹豫,那老天手一戳刘四斤的脑袋:“咋,瞧不上大兰?凭啥?二十四岁,呸!信不信,眨巴眼功夫,你小子也奔三十去了。听我的,就和大兰处对象吧。”
刘四斤手摸摸脑袋:“我,我还得想想。”
那老天:“还想个屁,这事就这么定了。”
刘四斤望望赵阳和王大雷等人:“就这么定了?”
赵阳和王大雷等人:“定了。”
刘四斤:“行,我听师傅和你们的。不过,就算我有意思,不知人家有没有意思?”
那老天:“大兰那里,赵阳,你是工段长,你去说,这个媒人就是你的了。”
赵阳连连摇头:“不行,不行,那师傅,媒人这差事我是从来没干过,没经验,别让我把好事弄砸了。这媒人还得您那师傅莫属。”
那老天一摆手:“不是我不想当这媒人。唉,你们不知道,大兰为接班的事和我有一点误会,我咋对她解释也没用,所以,我做媒人不合适。”
铁子:“有一个人合适。”
那老天:“谁?”
铁子:“咱们丁主任呀。”
那老天想了一下,点点头:“没错,就是他。”
30:河边.外.日
河水清澈,岸边水草丛生,野花点点。马大兰和刘四斤慢慢走过来,坐在一块岩石上。大兰回头望了一眼刘四斤:“四斤,四斤,哎,四斤,你咋叫这么一个名字?”
刘四斤:“小时候,我们家穷,妈生我时,缺营养,我刚生下时只有四斤,爸说,就叫四斤吧。得,我就叫了四斤”
马大兰:“原来是这样。”
刘四斤:“现在,我们家富了,家里盖了五间大瓦房呢。”
马大兰:“嗯,哎,四斤,你说,你喜欢我啥?”
刘四斤:“聪明,稳重,更重要的一点,你比我大。”
大兰有些迷惑地望着刘四斤:“咋,我比你大,你也喜欢。”
刘四斤:“对,不明白?”
马大兰一摇头:“不明白。”
刘四斤:“不明白,我一说你就明白了。你要比我小,你成了小妹妹,那样,我得哄着你,让着你,那样我累不累呀。”
马大兰:“你是让我哄你,让着你。”
刘四斤:“你比我大呀。”
马大兰:“你是小孩呀。”
刘四斤笑着:“大的让小的,天经地义。”
马大兰:“四斤,我可比你大五岁呢,你要想明白,以后别后悔。”
刘四斤:“后悔,傻子才后悔呢。我师傅说了,女大五,赛老母,以后成了家,你会知道疼我,照顾我,我呢,只管上班挣工资,别的事啥都不管。”
马大兰推了刘四斤一把,娇嗔地:“去你的,想得倒美。”
刘四斤:“大兰,结婚以后,我啥都听你的,只有一条,每天的小酒你不能给我免了。我这个人,长这么大,细想想,没啥嗜好,不抽烟,不爱玩,不讲究穿戴,不吃香的,就爱喝这点辣的。”
马大兰:“你原来是个酒鬼。”
刘四斤:“酒鬼,这荣誉是我们工长赵阳的,我可不敢当,我就是好这口,其实喝不多,也就......”
马大兰:“多少?”
刘四斤“嘿嘿“一乐:“半斤左右吧 。”
马大兰显得吃惊地:“半斤左右,你还说喝得不多,你想喝多少?我对你说,以后,咱要成了家,你这酒必须少喝,以至不喝,喝酒有啥好?你说说,啥好都没有,把喝酒的钱攥起来干啥不好。”
刘四斤手摸脑袋:“好,听你的,少喝。”
31:饭馆.外.内.日
门口张贴着鲜红夺目的双喜字,鞭炮“噼里叭拉”的燃放着。饭馆内,刘四斤身着崭新笔挺的西服,大兰身着旗袍,二人胸前别着红花,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室内摆了几桌酒宴,来宾都显得非常幸奋。丁强站起身,面对众人:“各位,今天是一个大喜的日子,刘四斤和马大兰经过相识,恋爱,最后终于喜结良缘。今天在这里举行婚礼,我代表全体来宾向刘四手和马大兰表示最真挚的祝贺。”
众人热烈鼓掌。丁强:“希望新郎和新娘在以后的日子里互相帮助,共同进步,白头偕老,永远相爱。哦,对了,还有早生贵子,是不是......”
众人一边鼓掌,一边喊:“早生贵子——”
丁强:“下面,请新郎新娘发表感言。”
众人喝彩捧场。几位女同事把马大兰推到众人面前。马大兰脸色羞红,但仍显得很镇定:“感谢领导,感谢各位大伯、叔叔、大哥、大姐和师傅们光临我和四斤的婚礼。接班以后,大伙对我非常关照,也促成了我和四斤的婚事,在此,我向大伙表示深深的谢意。”
马大兰朝众人深鞠一躬:“希望大伙今天吃好喝好。”
众人鼓掌。丁强:“四斤,该你了。”
刘四斤站起身,手一摸脑袋,“嘿嘿”一乐:“我想说的,让我媳妇全给说了,没啥说的了,要不,咱们就开始招活吧。”
丁强推了刘四斤一把:“这是我的事。好,下面,我宣布,开宴。”
众人开始喝酒吃菜。刘四斤和大兰举杯挨个向众人人敬酒。有一会儿,二人举着酒杯来到那老天面前。那老天喝得面红耳赤,显得有些醉意,他想起身,被刘四斤按住。刘四斤在马大兰耳边小声地:“告诉你,首先撮合咱俩婚事的是我师傅。”
刘四斤和马大兰冲那老天举杯。刘四斤:“师傅,我和大兰敬您一杯。”
那老天连声地:“好,好。”
那老天、刘四斤和马大兰举杯一饮而尽。刘四斤为那老天满上酒:“师傅,今天是我和大兰的婚礼,您高兴,但也不能太贪杯,适可而止。”
那老天:“那哪成,徒弟大喜,我得敞开怀喝。大兰,那个,那个抓阄的事......我,我真的不是......”
马大兰剥了一个桔子:“叔,您吃桔子。”
马大兰把两瓣桔子塞到那老天嘴里。
32:新房.夜.内
室内布置得干净利落。显眼之处贴着大喜字。刘四斤和马大兰躺在床上。马大兰:“这平房就一间,太小了,还不如我们家我住的宽敞呢,简直象鸽子窝,太憋屈了。你说,咱在这里住到啥时是个头呀。”
刘四斤:“不会太久,这几年,厂里特别重视工人的住宿改善,又是盖楼,又是买楼,象咱俩这种情况的,要早结婚几年,已经住上楼房了。“
马大兰:“咱真能住上楼房?”
刘四斤:“真。”
马大兰:“我到我师傅家玩,她住楼房,两居室,会客有客厅,睡觉有卧室,吃饭有餐厅,解手有厕所,阳台上种花,哎呀,人家那条件,我眼馋死了。”
刘四斤:“放心吧,他们有啥,以后咱也有啥,不比他们差一点。”
马大兰点着头,偎依在刘四斤身边。(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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