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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名:《有一个美丽的地方》 |
【原创剧本网】作者:李军 |
专业代写小品、相声、快板、三句半、音乐剧、情景剧、哑剧、二人转剧本。电话:13979226936 联系QQ:65211703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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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集电视连续剧《有一个美丽的地方》
(屏幕下方叠印字幕)
谨以此片,献给中国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和他们的后代。
第一集 告别故乡
画外音:
青春,对于每个人都是无比的珍贵,因为它澎湃着热血,憧憬着爱恋,更编织着斑斓的人生梦想。然而,我们的青春,却在那与天斗与地斗的特定年代中,永远地耕植在了亚热带的丛林中……为相应毛主席上山下乡的伟大号召,1971年,川渝两地三万多十六七岁的中学生,先后离别亲人、师长、朋友,带着青春的梦想和对边疆的向往,离别可爱的故乡,去到祖国的西南边垂屯垦戍边。那是一个美丽的地方,是我们用青春热血去追寻、去建造理想的地方,是我们胼手胝足磨砺生命的地方。在那里,我们度过了人生中刻骨铭心的八年……
(在画外音中叠现下面的场景)。
广场上·外·日
一队队稚气未脱的中学生(苏扬、陈然、高云飞、吴世全、倪伟、谭嘉林等),胸前佩戴着“支边青年”的胸牌,在苏萨的指挥下,大家表情庄严的在围观的群众中背着行囊,向高高矗立的毛主席雕像行礼。
街道上·外·日
一辆彩旗飘飘的宣传车呼着口号,在道路中间行驶。宣传车的后面行进着提着行李、胸佩黄色支边青年胸牌的学生们。队列中,曲姗、柳青青、陈熙、肖芳、苏萨、吕华、方秀梅、余丽、安慧,苏扬、陈然、高云飞、吴世全、倪伟、谭嘉林等,嬉笑着走在城市的街道上。街道两边,簇拥着热烈欢送他们的群众和一路追着他们送行的亲人、朋友。
火车站进站口·外·日
火车站锣鼓喧天,彩旗飘扬,喇叭里高唱着《毛主席的战士最听党的话》的革命歌曲,在层层叠叠的革命标语中“热烈欢迎知识青年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农村是广阔的天地,到那里是大有作为的”“听毛主席的话,做毛主席的好战士”。夹道欢迎的群众举着小彩旗,呼着口号,热情洋溢地欢迎着从他们身边走过的学生。
身背行李的学生队伍在热烈的氛围中,手举着小红旗,洋溢著稚气的笑脸,鱼贯而入。
苏萨站在队伍外面,带领着大家高呼口号:我们坚决响应毛主席的号召……
同学们:我们坚决响应毛主席的号召……
苏扬: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
同学们: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
火车站台上·外·日
学生们列队上了列车,把各自的行李安顿好后,又折身返回到站台上同亲朋们告别。苏扬和姐姐以及他的同学袁嘉良在一起说着什么,他竭力回避着姐姐和好友的眼神,以免带来情绪上的波动。
火车上·内·日
苏扬坐在座位上,用眼睛若有所思地扫着站台上的人们。
火车站台上·外·日
陈然和姐姐哥哥站在一起,姐姐在叮嘱着什么。
邝小川的妈妈搂着矮个的邝小川:到边疆后,要多吃饭,长高点……
邝小川默默地点着头。
高云飞和母亲、哥哥站在一起,母亲一面在给他理着领口,一面含着泪花嘱咐着他。
高云飞妈:飞儿,去了一定要听领导的话,改掉急躁的习惯。不许像在学校一样的打架。参加工作了就是大人了,听见没有?
高云飞看见妈妈满眼的泪光:妈,你就放心吧。哥,妈就交给你了,好好照顾妈。
高云飞哥哥点了点头,他的喉头上下滑动几下:上车吧,记住写信。
高云飞觉得自己快控制不住情绪了,便扭头上了列车。
广播里的乐曲突然停了,继而广播里开始催促站台上的学生们:请大家注意,请大家注意,去云南支边的同学,还没有上车的,请赶快上车,请赶快上车。列车马上就要启动了,列车马上就要启动了……
在站台的另一头,曲姗、柳青青、陈熙、肖芳、苏萨、吕华、方秀梅、余丽、安慧等,也在家人和亲朋们地簇拥中同大家依依告别。
苏萨急急地从车上下来,满脸焦急地给列车员说着什么。
剃着光头的沈光明、墩子,还有邝小川、猴孙儿四人匆匆地在人群中挤着。
沈光明:让开让开!
其他三人跟着他鱼贯而入。
沈光明慌忙中,撞到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愤怒地:干什么!
沈光明停下,大声地:干你个头,你活腻了!
年轻人:你才活腻了!
沈光明要过去打那个年轻人,被墩子拉住。
墩子给他使了个眼色:快走,快走,火车要开了!
说着,拉起沈光明就走。
广播里:同学们请注意,家长们请注意,列车就要启动了,请没上车的,马上上车,马上上车,列车就要启动了……
同学们听到广播声,纷纷告别亲朋好友,陆陆续续上了火车。
陪同学生们一起去云南的黄老师时不时地看着腕上的手表,时而踮起脚来望着远处。
站台上的广播里继而又响起了《大海航行靠舵手》的歌曲。
手拿指挥旗帜的列车员,用手势示意大家站在离列车稍远的地方。
列车员关闭车厢门时,站在车门口的黄老师,在同她说着什么,好像是在让她等一等。
就在列车快要启动时,黄老师看见沈光明他们四人,着急地挥手喊他们。
黄老师伸出手把他们四人一一地拉上了车厢。
车厢刚关上,人群中两个大小伙拉着一个哭着的小孩赶到站台前,看见沈光明他们上了火车。
小孩指着沈光明他们哭喊着:就是他们抢我军帽……就是他们……
其中一个大小伙愤怒地向沈光明他们喊道:土匪……你们还我弟弟军帽……
沈光明和墩子从车窗里伸出头来,嬉笑着:我们就是不还,气死你……
两人向车下的小伙子做着鬼脸。
小伙子要扑过去,被站台上的工作人员挡住了。
列车“呜”地拉响了启动的汽笛,这时,站台上送行的亲友和车上的学生一下骚动起来,大家憋着的眼泪一下汹涌而出。整个站台上,人们挥动着手,嘱咐声、哭喊声连成一片。
站在站台上的家长们挥动着手臂,哭喊着自己孩子的名字。在一片哭喊声和革命歌曲的音乐中,列车渐渐地远去。
一位中年妇女(曲姗母亲),一手提着一篓鸡蛋,一手握着一本毛主席语录,跌跌撞撞地跑到站台上。她看着远去的列车,一脸的凄凉与失落。
列车车厢里·内·日
在列车富有节奏地轰鸣中,窗外的田野被甩向车后。
苏扬、陈然、高云飞、邝小川、沈光明、墩子、坐在一边,另一边是猴孙儿、喜儿、吴世全、倪伟、和谭嘉林,大家慢慢地从离别的哀伤中舒缓过来。
苏扬感慨地对大伙儿说:从今以后,我们就要在一起战斗一辈子了,希望大家彼此珍惜,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大家七嘴八舌地附和着。
有些口吃的高云飞从衣兜里掏出一包“朝阳桥”给大家一一撒着:说……说得没错,以后我们得相处一辈子了。人……人……
苏扬蹙起眉对着高云飞:人家?人民?
高云飞急得满脸通红:人……人……
沈光明:人……人……
高云飞:不是。人……人……
苏扬看着高云飞一直说不出后面的话:我教你,以后你说不出来,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唱歌,把它唱出来。
高云飞试着用《金珠玛米呀咕嘟》的调子唱起来:在江湖走,不能没朋友。来来来,大家点上。
苏扬一拍腿,连连叫好:好……好……记住啦……
大家一面哄笑,一面附和着点上烟。
沈光明深深地吸了一口,脸上一下就泛起了笑容:嗨,这烟真不错,好久没吸上这么好的烟了。怎么搞到的?
高云飞做了个鬼脸,有些口吃地:买——的。
墩子学他:买——的,恐怕是偷的吧?
高云飞“啪”地拍了一下墩子的肩膀:你……你说什么呀,哥们能偷吗?!
墩子故意装口吃:不……不是,我……我是说,你是偷的烟票买的。
高云飞咬着牙挥起拳头,从墩子的脸上滑过,吓唬道:你想爱揍了!看老子打……打掉你的门牙!
大伙儿见墩子吓得眼睛一闭,把头一偏的狼狈相,都笑了起来,又一面煽风点火道:打呀……打呀……
高云飞:都……都是阶级兄弟,我才不上……上你们的当呢。
陈然对高云飞:我说,你爸许你吃烟了?
高云飞(有些自嘲):哪能呢。走……走之前,我悄悄偷……偷了一张烟票买的。反正,都参加工作了,应……应该享受成人待遇了,大伙儿说是……不是?
大家笑着,七嘴八舌地附和着。
墩子侧眼看了一眼猴孙儿叼在嘴上的烟,把手悄悄地抻向他的脑后敲了一下,待猴孙儿把头转向另一边时,他用另一只手迅速地把猴孙儿上的烟拿了,并装出若无其事的看着窗外。
猴孙儿转过头来,四处寻找。他看着对面的苏扬。
苏扬歪一下嘴,给他示意是墩子。
猴孙儿站起来,拉起墩子藏起的那只手,看见了自己的香烟,顺势抢了回来:他妈的,你手快呢!好烟不是?我这里还有呢。说着也从裤兜里掏出一包“朝阳桥”,在大家面前显摆。
墩子见了,一把抢了过来,随即撕开发给大家:来来来,今天猴孙儿请客,大家抽,大家香。有谁不想抽的,就放在我的兜里,呵。
大伙儿一哄而上,一下就把烟抢光了。看着空空的烟盒,猴孙儿没好气地抢了过来。猴孙儿:烟大家抽,烟盒子可是我的。
说完,把两根指头放进烟盒里,让它最大限度地凸起,然后用手掌对准盒口搧了几下,一巴掌下去,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
大伙儿齐声叫好。
女生那边听到响声,也好奇地站起身来看看。
沈光明赞赏地;这个盒盒儿,让你给搧响了。
说完,得意地把脸转过去,别有用意地看了看女生那边。
女生们听见,白了他一眼,然后坐下摆她们的龙门阵。
猴孙儿搔了搔头,脸上露出了宽慰的微笑。
另一节车厢里·内·日
黄老师满脸诚恳地劝慰着同他坐在一起的曲姗、柳青青、肖芳、苏珊、陈熙等女生。她们眨巴着微微发红的眼睛,听黄老师讲着话。
黄老师:大家想开一点,谁都有一天要离开父母的。比如说我,和你们差不多大的时候,由于家里穷,兄弟姊妹又多,就出去打临工了。担土方,拉板车,什么都干,不也过来了。想想看,你们是去云南生产建设兵团,是去当兵。一到就发军装,每个月还有28块的工资。说实话,比起下到甘孜、阿坝、凉山州的知青,你们要好多了。来招兵的毛营长不是说了吗:边疆好呀!头顶香蕉,脚踏菠萝,摔一跤也要抓一把花生,那可是人间天堂呀!如果不嫌我年龄大,我都想和你们一起去那里当兵去。
曲姗很认真地问:那里真有那么好吗?
黄老师:那当然。毛营长不都说了吗,那还有假。想想看,边疆,多么富有诗意的地方,那里一定是碧水青山,蓝天白云,还有竹林婆娑的傣寨,凤尾花开的山道,楼上楼下,电灯电话。那不是天堂,也胜似天堂了。
大家听着黄老师如临其境的描绘,脸上的愁容也渐渐舒展开了。
苏萨站起来拍着手:我提议,为迎接我们崭新的未来,曲姗、柳青青,你们为大家跳个舞,怎么样?
女生们一下兴奋起来,拖的拖,拉的拉,把曲姗和柳青青弄到车厢的过道上。
陈熙:你们跳过什么?
曲姗犹豫着:跳一个《毛主席是我们心中的红太阳》。
大伙儿:好……
大伙儿开始唱起来:敬爱的毛主席,敬爱的毛主席,你是我们心中的红太阳……
曲姗和柳青青在过道上跳着舞,大家在旁边唱着。
列车车厢里·内·日
倪伟两手抱在胸前,谁也不理地坐在座位上。
苏扬听见女生在那边闹腾着,也不甘示弱地:她们在那边穷闹腾,云飞,咱们也弹上一首曲子,香香她们。
喜儿高兴地:对,我们也来一首。这谁不会呀,是吧哥们?
大家附和着:是呀,谁不会呀。
高云飞拿起吉他,一边弹着吉他,一边同大家唱着用阿尔巴尼亚电影《临死不屈》里的歌曲改编,流行于校园的歌曲。
高云飞唱:赶快报名吧,同学们,
我们在春天参加云南建设兵团。
大家一起合唱:以后的日子灿烂又光明,
一批青年将要奔赴祖国的边疆。
以后的日子灿烂又光明,
我们用青春,我们用热血建设边疆。
……
女生们看见男生们这边唱起歌来,就坐下来听着。
从车厢一头过来三个吊儿郎当的男生(周建、孙智、马林),站在高云飞的座位旁欣赏着高云飞的弹唱。
周建在旁边说:弹得真不错嘛。
高云飞一边唱着和他们点了点头。
三人也加入到男生的合唱中。
大家在歌唱时,苏萨和陈熙一个拿扫帚,一个提开水壶,满脸堆笑地在车厢的过道上为大家服着务。走到跟前,苏萨突然看见那三人其中高大的的周建。
苏萨:哎,老同学,你也去云南?
周建转过头来看了看苏萨,突然惊喜地:苏萨——怎么会是你?!我们大院里的花!
苏萨:去去去,别不正经。我问你呐。
周建:呵,是呀是呀!我们这些落后分子,在祖国困难的时候,也应该报效祖国,为祖国出大力、作贡献嘛!
苏萨:就凭你,得了,以后能看见的。
周建:怎么这么看人呐?
苏萨:听好了,你要还向过去一样不好好表现打架斗殴,我可要告你老子!
大伙儿停下看着他们。
高云飞故意咳咳嗓门:哎,谈得那么亲热,怎么不介绍介绍啊。
苏萨故意把眼睛一翻:这是过去我们大院惹是生非出了名的霸王——周建。
周建反过来戏谑道:这是我们大院出了名的大美女——苏萨。曾经……
苏萨瞪了周建一眼:有完没完呀你!
周建话中有话地:好好好,完了,但我们俩没完。各位同学多多包涵,以后苏萨就托付给大家了。谁想对她有什么……
吴世全不屑地看了一眼周建。
苏萨:你又来了。
周建一拱手:好好好,算我没说。行了吧?我们走。
说完,三人就去了另一车厢了。
苏扬对着苏萨:呵,看不出来,我们以后不敢惹你了。
苏萨没好气地:去去去!
说完又同陈熙打扫起车厢来。
列车车厢里·内·夜
在昏暗的车厢里,同学们都歪歪斜斜地躺在座椅上睡着了。
苏扬若有所思地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看着近在咫尺的车窗。
车窗外淅淅沥沥地下着雨。
五七干校·外·日
(淡入)
一年冬天,个子小小的苏扬和比他高一点的哥哥,被一位穿着军大衣的中年男人带着,来到河边一个低洼的地头,看见一个妇女正在地里躬身劳作。
军大衣男人粗着嗓门:喂……张慧兰,张慧兰……有人找……
那妇女转过身,苏扬和他哥哥才认出那是他们的妈妈。只是妈妈变得老了,更憔悴了。他们叫着,不顾一切地扑向妈妈。
苏扬妈看见眼前的两个冻得浑身哆嗦的儿子,禁不住百感交集地流出了眼泪。
(淡出)
这时,高云飞从梦中醒来,他看着还没睡的苏扬,关切地问。
高云飞:怎么还没睡?想啥呢?
苏扬被他突如其来的问话,吓得一个激灵,回头对高云飞笑笑。
苏扬:睡不着。
高云飞把烟掏出来,递一只给他,自己也叼一只在嘴上。苏扬掏出打火机给高云飞点上,然后给自己点上。
两人默默地吸着烟,彼此想着各自的心事。
山野小路上·外·夜
一个上了年龄的妇女(苏扬的母亲),冒着大雨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山路上跌跌撞撞地疾走着。在她前面不远处,也有一男一女(倪伟的爸妈)相互搀扶着在前面行走。
列车车厢里·内·夜
高云飞的双眼在缭绕的烟雾中不停地瞌合着,他不时地抽一口烟来抵挡着一阵阵向他袭来的瞌睡,最后终于头一歪睡着了。
苏扬小心翼翼地把他手指间的烟头取下灭掉。
苏扬从挂在窗边的挎包中摸出一个笔记本,就着昏暗的灯光在上面写着什么,还不时地停下来思索着,眼里闪动着泪光。
吴世全一觉醒来,看见倪伟没有睡觉:还没睡?
倪伟摇摇头,满腹心事地盯着车窗外稍纵即逝的暗影。
山野小路上·外·夜
苏扬的母亲在湿滑的山路上急速地走着,她被一块路上的山石绊倒,滚入路边的深沟。她在深沟里拼命地往上爬,好不容易爬了上来,又一瘸一拐地往前赶。
山野·外·夜
一列列车在雨幕中疾驰而过,轰鸣声划破夜空。
列车车站·内·夜
列车缓缓地驶进昏暗的车站。
站台上的广播里响起播音员的声音:车上的旅客请注意,车上的旅客请注意,列车已到达金沙车站,停车五分钟,停车五分钟。为了车上旅客的安全,请不要下车,请不要下车。
列车车箱里·夜
同学们听到列车报站的讯息,立刻引起了一阵骚动,大家纷纷从睡梦中醒来,涌到窗口,寻找着,呼唤着自己的爸妈。
苏扬打开车窗,焦急地看着下面站台上攒动的人群,努力地寻找着自己的妈妈,却怎么也找不着。
倪伟很幸运地看见了他的爸妈。他很激动地同爸妈说着什么。
就在一列对面驶来轰然而过的列车开过去后,苏扬他们的专列启动的一瞬,苏扬看见一个女人的身影蹒跚着出现在站台上。直觉告诉他,那就是妈妈,他日夜思念地妈妈。
苏扬激动地高喊:妈妈……妈妈……我在这儿……
苏扬的妈妈听见儿子的叫声,迅速地在昏暗中搜寻着、辨别着,她很快看到了几乎伸出大半个身子的苏扬。可是她怎么也追不上儿子了,她眼睁睁地看到列车带走了自己的儿子。
苏扬在窗口几乎绝望地挥着手,然后把手中的字条抛向空中。
字条在黑夜中飘舞,慢慢飘落到了站台上。
苏扬的妈妈踉跄着跑过来拾起字条,看着渐渐远去的列车。
苏扬母亲就着站台上昏暗的灯光展开字条,用手背抹去眼中的泪花,颤颤地读着上面的字。
(苏扬的画外音):妈妈,儿子很想你!请宽恕我没有和你商量就决定去云南支边的事。听部队首长说,边疆很美,很富饶。我也看了《边疆晓歌》的书,书中的情景一下迷住了我。妈妈平常总是说我好幻想,可我觉得云南边疆是一个美丽的地方,于是我就报了名。妈妈,我会好好干的,请放心!一年多没见到妈妈了,本来想在车站能见到妈妈的,殊不知天不作美,下雨了。我知道妈妈一定在又滑又很远的山道上赶路,也想好好看看儿子。妈妈,儿子此刻多么地想你。可是,人长大了都要离开家,去追寻自己的梦想和人生。多多保重吧,妈妈,我会给你写信的……
在苏扬的画外音中化入以下场景。
列车站台上·外·日
小苏扬和哥哥坐在临窗的座位上,眼里满是泪花地看着车下的妈妈。
列车轰鸣声响起。苏扬妈妈转身跑到一个卖馒头的老大妈身边,卖了七八个白面馒头。
列车慢慢地启动了。苏扬妈妈兜着馒头跟着列车跑,好不容易追到苏扬哥倆的那扇车窗,艰难地把馒头递给了他们。哥俩一面抹着眼泪,一面给站台上的妈妈挥着手。
苏扬妈追着列车跑了一阵,然后停下来向哥俩挥着手……
(场景化出)
苏扬的妈妈激动地看着字条,抹着眼泪。
车厢里·内·夜
同学们都已睡去。
在昏暗的车厢中,苏扬痛苦地闭着眼睛。
列车驶进隧道,在轰鸣的车声中,隧道里间或闪过的灯光映出苏扬脸面的轮廓,也映出挂在腮边的泪花。
招待所·内·日
一辆辆载着学生的卡车,开进招待所的坝子里。
黄老师从司机台上下来,拍着手招呼着大家。
黄老师:今天就住这里,大家下来休息了!
同学们听到叫声,一个个灰人似的从车上站起来伸着懒腰,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嘴里抱怨着什么,挨个地从车上跳下来。
县城街道上·外·夜
在狭窄而晦暗的街道上,男男女女三五成群的学生游逛着,有的吹着口哨,有的哼着小曲。
曲姗、柳青青、方秀梅、肖芳在一个小货摊前叽叽喳喳地挑选着什么。
苏扬、高云飞、陈然他们三人走到一家小面馆前停了下来。
苏扬:哎,老板,饭菜还有吗?
店老板(云南话):有,有,快进来,快进来。
饭馆里·内·夜
苏扬等一行人找了一张大圆桌坐下。
店老板来到他们桌前(云南话):要吃那样?
大家七嘴八舌地问老板有些什麽好吃的。
店老板:我们这儿只有米线,饵块。
高云飞口吃地:什……什么米线和饵块?
店老板(云南话):就是用米做的面条,粑粑了嘛。
高云飞:来来来,一人几碗,赶快说。
陈然:我看一人先来两碗怎么样?
苏扬:行行行,吃了再说。
店老板:就你们三人,一共六碗,对不?
高云飞:可能一会儿还要来几人。
陈然翻看着桌上放着的一个小碗。
陈然:哎,老板,这碗里是辣椒面还是什么?
老板(云南话):是了嘛,辣椒面。
苏扬:怎么没有熟油啊?
老板(云南话):我们云南的馆子不有熟油,只有辣椒面。
高云飞:什么鬼地方,没有面,又没有熟油辣椒,穷山恶水呀!
店老板听后笑笑(云南话):听口音,你们好像是四川来的嘛?
苏扬(天真地):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四川的?
店老板(云南话):开餐馆的,南来北往的听到的多了,也就能听出来了。你们是四川来的知青吧?
苏扬:是呀,坐了一天火车,又坐一天汽车,才到这里。
陈然:嗨,老板,听说云南有十八怪,你说给我们听听?
店老板(云南话):这有那样稀奇,刚到云南的都喜欢打听这十八怪。去年上海的也来了好些批知青,也问起这十八怪。
店老板笑而不答,故意卖关子。这时,沈光明、墩子、邝小川、猴孙儿、喜儿等从街上过,看到苏扬他们,也凑了进来。
沈光明:我说嘛,你们还会跑到哪里去。有什么好吃的?
高云飞:这里只有米线、饵块。来来来,大家坐在一起。
沈光明他们从旁边几桌抓了几条凳子,大家围坐在一桌。
店老板看见人来多了,煞是高兴:又来几位?一……二……三……四……五,刚好一桌。几位要吃哪样?
墩子问苏扬:你们吃啥?
苏扬:我们吃米线。你们呢?
沈光明:我们也吃米线吧。一人两碗。
店老板:好呢。一共十六碗,对吧?
苏扬(学着云南话):是了,是了。
苏扬突然来了兴趣,递了支烟给老板,并给他点上。
苏扬:老板,说来听听看?到底哪十八怪,我们初来乍到,想多多学习学习。
店老板满足地:这云南十八怪嘛,有鸡蛋串起卖,草帽当锅盖,吹火筒当烟袋,汽车赶比火车快,姑娘叫老太,三个蚊子炒盘菜……
苏扬:还有呢?
店老板(云南话):哎,多了。记不大清楚,反正还多。行了,你们坐着,我去厨房忙了。
店老板说完,径自进了厨房。
同学们听了老板的介绍,兴奋地在一起议论开了。
苏扬:听说还有三个竹鼠炒盘菜。
猴孙儿(鲁洪宝):还有呢?
苏扬:这边下雨那边嗮。
高云飞:这成都也有呀,就是天通雨啊。
苏扬:娃娃全由男人带。
陈然拍了一下高云飞的肩膀,笑道:那我们以后可遭罪了。
苏扬若有所思:哦,还有一个有意思的,叫着抱起娃娃谈恋爱。
大家听后,笑得前俯后仰。
沈光明高兴地拍着手:这个好,这个好,以后我们就可以耍朋友了,这叫见怪不怪了。
高云飞:你怎么满脑子都装着资产阶级思想。
墩子的脸突然难受地抽动了一下,他用手按压着胃部,随即用肘捅了一下坐在旁边的邝小川。
墩子:邝小川,你去看看煮熟没有?我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邝小川起身去了厨房。
这时,面馆里又进来了五六个叼着烟讲着上海话的青年(其中有夏梦生、吴新华),个个脸上都挂着不屑的表情。他们用眼挂了一下这桌的人,然后大大咧咧地拖了几张凳子坐下。他们看着这桌的人,耳语了一阵,然后放声大笑起来。一会儿,从外面赶进来一个瘦子,他四处找凳子。他看见苏扬他们这边空了一个,于是,走过来提凳子。谁知,那凳子怎么也拖不动。细看,见是墩子用脚踏住的,便用劲一拉。
墩子用眼瞪着他:长眼睛没有?!
夏梦生怒目相向:港……笃,嚓呐!把侬的脚拿开!
墩子:你说什么?骂人呐?你再说一遍!
夏梦生:港……笃!阿拉骂侬了,做啥啦?!侬想打架对勿啦?
墩子:你他妈的还嘴臭!
说着,墩子起身就想揍他,却被瘦高个的吴新华拦住了。
刚走到饭馆前的曲姗她们,看见这一幕,拉着手就跑开了。
吴新华:怎么,想打架?!侬知道阿拉是谁吗?还想给阿拉打架?来我们去外面单挑,我还怕侬了!
墩子:我怕你!走,我奉陪。
说着,两人便去到外面。这时,大家也纷纷跟了出去。
两人拉开架势,突左突右地划着步子,随即上去“啪啪”几下,又迅速地闪开,彼此不分高下。吴新华看准时机,冲上前一拳盖在墩子的脸上,墩子两眼一下就红了,悄悄地从后腰间掏出三角刮刀。吴新华看见,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一把匕首,两人肉搏起来。
围观人的人群中突然冲出一个人来,横在他们面前,大家定眼一看,原来是苏萨。
苏萨大喝一声:住手!
两人一下就定住了。
苏萨问吴新华:你们是干什么的?为什么打架?!
吴新华上下打量了苏萨,桀敖不驯地:侬管得着吗?一边去。
苏萨义正严词地:我怎么不管?我是班长,他们是我们的同学!
吴新华:你的同学又咋啦?小瘪三,就是欠打欠揍。
墩子愤怒地:老子今天还真跟你玩呢,苏萨!闪开……
苏萨:韩建生,不要再称能了,咱们刚出校门,脑袋不能发热!
墩子:谁怕谁呀!我在学校也是出了名的,我怕谁呀,我?!
沈光明和高云飞跃跃欲试地来到墩子身后,用眼盯着吴新华。
沈光明:是呀,谁怕谁呀。
夏梦生斜了他们一眼,一点也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趁墩子没注意,他“啪”的一拳打在墩子的鼻子上。
墩子的鼻子一下就流出血来。
沈光明见夏梦生出此阴招,一抛手,把苏萨抛在一边。扑了过去。被夏梦生一闪,让开。
夏梦生从背后抽出匕首,“噗”地在匕首上吹了口气,咬牙切齿地:想跟我玩,我今天不放翻你!
沈光明不知道从什麽地方抽出一把菜刀:有种的我们练练。
没等苏萨反应过来,两人已经练到了一起。怕误伤了苏萨,墩子只能将苏萨死死拉住。几个招数下来,沈光明就把夏梦生逼到墙壁前锁住了他。夏梦生挣扎了几下也没用,他知道沈光明的厉害了。
沈光明把菜刀架在夏梦生的脖子上,咬牙咧齿地:老子不是刚到兵团,老子就抹了你!长点德行吧!
吴新华见夏梦生失利了,想冲过去救他。
却被高云飞瞪着眼拉住了:怎么,想找死呀?!
吴新华和其他几个上海人看见高云飞他们满脸的杀气,也不敢动弹了。
沈光明把刀在他胸前悄悄地划了一下,只见一道血珠从皮下冒了出来。他把夏梦生往旁边一撸,夏梦生便趔趄了好几步才停了下来。夏梦生看了看自己胸前的血珠,不服地对着沈光明点了点头。
这时,黄老师也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他看见墩子流着鼻血,忙掏出纸来给墩子揩着。
黄老师(情绪激动地):同学们,我们是阶级兄弟呀,怎么能彼此伤害呢?我看见你们这样,我心疼呀!刚出门几天,就打架斗殴。要生出个好歹,怎么对得起自己的爹妈,怎么向他们交代呀!沈光明,韩建生,把你们的刀子收起来,闹出人命来谁负责?年轻人,不要冲动啊,我们是来建设边疆的,不是来打架的,知道吗……
在黄老师讲话的时候,吴新华拉了夏梦生几人,消失在夜色之中。
山区·外·日
鸟语花香的崇山峻岭中,盘山公路时隐时现。
“S”形的山间公路蜿蜒而上,一辆辆载着学生的卡车像蜗牛一样盘山而上。
山区·车厢里·日
苏扬、陈然、高云飞他们满身尘土地龟缩在卡车上。陈然用手拍拍头上和身上的尘土,用胳膊碰碰旁边的苏扬和高云飞。
陈然:嗨,在路上都七天了,怎么还不到呀?
三人起身抖着满身的尘土,把着车厢板看着满眼苍翠的山峦,脸上显出忧心忡忡的表情。
苏扬:到底要把我们载到哪儿去?
高云飞:不是说天黑之前到呀?
苏扬:不行,再问问。
高云飞蹒跚着来到驾驶室后面,用劲拍打着驾驶室的后窗。
高云飞:师傅……师傅……
驾驶室·内·日
司机和黄老师坐在驾驶室里。黄老师听见驾驶室后窗有拍打的声音,转过头看见高云飞张着嘴大声说话的样子。因为汽车爬坡,发动机的轰鸣声太大,什么也听不见。从他的口型已猜出了他的意思。
黄老师:师傅,还有多远?
师傅:快了吧,大概两个小时。
黄老师转过身,伸出两个手指,一面给高云飞比划着,一面大声嚷嚷。
黄老师:可能还有两小时就到了。
高云飞点了点头。
山区·车厢里·日
高云飞跨回自己的位置上,对着苏扬和陈然。
高云飞:黄老师比划了两根指头,听不清。不知道是说还有两小时,还是说还有两百公里。
三人无可奈何地看着远山。
山区公路上·外·日
远处时不时能看到稀稀落落的山寨。
公路上,几只野山鸡在觅食。
卡车惊扰得它们噗嘞嘞地飞起。
苏扬(惊异地):快看,野鸡!两只,四只,五只。
陈然(兴奋地)做作瞄准状:啪,啪,啪啪……
同学们听见,也纷纷起身看个究竟,却什么也没看见。
邝小川:在哪儿?在哪儿?
高云飞指着近处摇曳的树丛。
高云飞:看,看,就在那里。看见没有,还在动,还在动!
墩子:哪呀,没看见。
高云飞:谁叫你们老睡觉,把你们开到外国去也不知道。
这一闹,大伙儿都没了睡意,开始把着车厢四处望望。
成片的竹林、芭蕉林,时不时地从路旁掠过。
一群水牛在公里上悠闲地走着,一个放牛的傣族老爹在后面吆喝着。
卡车驶到它们近前,在它们后面鸣着喇叭。
傣族老爹着急地把牛赶向路旁。
卡车上的学生看着老爹和牛群,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什么。
苏扬兴奋地:老爹,你好!
傣族老爹用手护着耳朵,做着想听的样子,脸上堆满了和蔼的笑容。
大家在车上七嘴八舌地向老爹问好。
傣族老爹笑着,嘴里嚷着同学们听不懂的傣语。
傣族老爹挥着手,目送一辆辆满载学生的卡车渐渐远去。
二营营部·外·日
湛蓝蓝的天空,堆叠着丝绵般的云彩。路旁高大的攀枝花树,有的还开着红红的花朵,有的却绽开了如絮的种子。那丝丝片片的种子,在风中漫天飞舞,极像“六月雪”。
道路两旁站满了欢迎的人群,人群中一个瘦高个的中年现役军人肖参谋,带领着大家振臂高呼。
肖参谋:热烈欢迎四川来的知识青年!
欢迎群众:热烈欢迎四川来的知识青年!
肖参谋:坚决执行毛主席的伟大号召!
欢迎群众:坚决执行毛主席的伟大号召!
肖参谋:扎根边疆,建设边疆!
欢迎群众:扎根边疆,建设边疆!
……
一辆辆满载学生的卡车缓缓地驶进一个用竹竿扎的门道,停在路边上。门道上贴着标语:“大力发展橡胶事业”“一颗红心扎根边疆”横幅是“热烈欢迎四川知识青年”。
肖参谋来到车前热情地叫着:这里是二营营部芭蕉林,到二营的停到路边,到其他营的继续往前走。
前面的十多辆卡车往前开去,余下的十多辆到达二营目的地的缓缓地停到了路边。
黄老师从驾驶室跳下来,招呼大伙儿下车。
黄老师拍着手:到了,到了。华西中学的下车了,拿下自己的行李。行李重的,男生帮女生拿一下。
这时,车下也来了一帮上海知青和湖南老工人,大家都热情地帮着同学们下车。
同学们三三两两地提着行李来到营部的操场上,听候着安排。
所谓营部,就是十几间土坯平房围成“凹”字型的篮球场,另一面是开会用的土台子。土台的两边分别挂着“大力发展橡胶,满足全国人民需要”“大力发展热带作物,满足全国需要”的标语。土台中央是“热烈欢迎四川知识青年”的横幅。
苏扬、陈然、高云飞、墩子把行李放在一起,让邝小川帮忙照管着,便抽身四处看看。他们来到营部后,隔着墙看见几棵阔叶树上垂吊着一串串青青黄黄的果实。苏扬猜想那一定是一种热带水果,于是掏出裤兜里的弹弓,瞄准那果实就是一弹弓,只听得“咚咚”的声响后,立马从隔壁传来几声呵斥,四人如箭似的又溜回到院子里,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
在营部的一个角落的走廊上,他们看见一个知青模样拿着枪的人(上海知青白建华)坐在一间房的门口,他们好奇地向他走了过去。
苏扬:呵,还真发枪呀!
高云飞讨好地向那人递过一支香烟。
高云飞:来,大哥,抽一支。
白建华笑笑,摇摇手:谢谢,不会。
高云飞:兵团还真发枪?
白建华:是呀,每个连队都有。你们是四川来的吧?
陈然:是呀,刚下车。你是……
白建华:我是上海知青,去年来的。今年我们营,你们四川人都来了好几批了。
苏扬:是吗。你是营部的警卫?
沈光明、墩子、喜儿、猴孙也走了过来。
白建华:不,是临时调来看管犯人的。
沈光明:看管犯人?犯人在哪儿呢?
白建华用嘴示意了一下他所在的房子里。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争先恐后地上前窥探那黑屋。因为屋子太暗,仅能从一扇高高的小窗户透过的一抹光线,隐约看见一个戴着脚镣手铐的人被绑在一柱上。几人看了,唏嘘不止。
这时,集合的哨音响起了,他们回到了放行李的操场上。
篮球场的土台上,一个黑黑的满脸络腮胡的现役军人(毛营长)正在和黄老师寒暄着什么。接着,他蹙眉瞪目地一面吹着哨子,一面用他那嘶哑的声音指挥着大家。
毛营长:今天,我代表二营党委,欢迎四川知青地到来。从今天起,作为兵团战士,大家一定要听指挥。分到一连的站这路,二连的站这路,三连的站这路,四连的在这路,五连的……后边五连的,听见没有!排这路……另外,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们营做保卫工作的肖干事,这是我们营的橡胶栽培专家,也是一位坚定的扎根边疆的北京知青袁参谋,这是一连的向张华向指导。这是二连的王指导员,这是三连的熊连长……
所介绍到的现役军人们,都军风十足地给同学们敬一个军礼。北京知青袁参谋只是很谦虚地给大家鞠了一躬。
毛营长一个个的介绍着,下面的学生跟着各连的连长们两路纵队地排好队。
各连的连长们高高低低地向自己连队的学生发着指令。
这时,苏扬他们才看清自己一连的向指导:普普通通的个头,加上一张刀刮脸,声音带着军人特有的威严。
唐连长站在向指导旁边,脸上始终带着微笑,一只黑狗蹬在他的脚下。
赵小二站在人堆里,看着青春焕发的四川女生,一直傻笑着。
向指导:大家听我的口令,一连的都有了。立正,向前看齐,向前看,稍息。我们的连队在河对面,过了竹桥步行一公里就到连队了。老战士们帮到新战士拿一下行李,女同学过桥时注意,不要掉到河里去了。现在跟我走。
河滩上·外·日
上海知青彭大成、季明、朴文义等热情地帮着苏扬他们提行李。
唐连长、赵小二,热情地帮着倪伟扛着两个大箱子的行李。倪伟提着网兜,跟在他们后边。
唐连长问倪伟:这几个大箱子,都是你的?
倪伟:嗯,我的。
唐连长:看来,你的爸爸妈妈很爱你。
倪伟没有吱声。
赵小二:你家有钱呢。
倪伟:没……没有,都装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上海女知青赵阿娣、郭莲、钟晓霞、杜雪梅等,帮着四川女知青们提行李。
钟晓霞提着曲姗的行李:欢迎,欢迎,一路辛苦了。
曲姗:谢谢。请问你……?
钟晓霞:哦,我姓钟,以后就叫我钟姐就行了。
赵阿娣:她是我们女生排的排长,钟晓霞。
曲姗:哦,钟排长,以后多多关照。
钟晓霞:我们盼了你们好久啦,看见你们真高兴。坐车累吗?
曲姗:不累,不累。
肖芳:钟排长,以后请多多帮助我。我妈说了,去后要给领导搞好关系。
陈熙在后面用手撅了一下肖芳的后襟。肖芳回头看了看陈熙,陈熙给她使了个眼色。
陈熙:钟排长,我们连的上海知青多吗?
赵阿娣:我们连有三十几个,我们营有四百多。对无啦,排长?
钟晓霞:好像是吧。
赵阿娣:哟,你们的行李怎么只有这一点?
曲姗:听作报告的首长说,这里什么都有。楼上楼下,电灯电话,是不是?
赵阿娣:什么呀,哪有啊。
钟晓霞用手拉了拉赵阿娣的衣襟,给她做了一个脸色。赵阿娣马上闭上了口。
男生这边,季明和苏扬走在一起。
季明:你们坐了几天车?
苏扬:火车加汽车八天。
季明:路上一定很辛苦。
苏扬:可不是。火车还好,汽车又颠簸,灰尘又大,一路黄尘漫漫,像受刑似的。
高云飞:哎,你们上海的来了多久了?
朴文义:有一年了。我跟你说,这里特苦,你们来做啥啦?
高云飞:当兵呀。不是说,来了就发军装吗?
朴文义:吹什么牛,哪来的什么军装,全他妈的骗人。
高云飞:不会吧?解放军还骗人?
朴文义:一会儿到了,你自己看看去。我骗你作啥啦!
老三帮着陈然提着行李。
陈然看见老三满身的纹身,禁不住地问:哎,你身上画的什么呀?
老三笑笑:动物,什么都有。
陈然:洗得掉吗?
老三:不洗,不洗呢。是小时候画了,长在身上的。
陈然:你是傣族吗?
老三:傣族呵。
陈然:傣族的谢谢怎么说?
老三:种蒙种。
陈然:种蒙种。
河滩的竹桥桥头·外·日
向指导站在桥头,指挥着大家。
向指导:大家过河要小心。这竹桥有些破,有些晃,小心摔下河里。老战士,帮护着新战士些,掉下河可是麻烦事儿。
听到向指导的叫声,四川知青们突然紧张起来。男知青们还好些,女知青们刚一上桥,看见湍急的河水,大都惊惊颤颤地挪动着脚步,时不时被吓得尖叫。
苏扬在竹桥前面兢兢战战地走,高云飞在后面催促,向指导走在他们后边。
高云飞:你能不能走快点?老太婆似的。
苏扬厌烦地:你别闹好不好?!
高云飞故意在苏扬后面跳了几跳,竹桥顿时摇得厉害。
苏扬反身骂道:你跳个鸟呀!
高云飞故意对他嬉皮笑脸地逗他:我就是跳了,气死你。
向指导上来拉住高云飞:哎,那个谁呀?你不要跳了,小心安全。
河滩的竹桥上·外·日
曲姗在前边,脚下一滑,便跌坐在竹桥上,吓得呜呜地哭了起来。其他的女同学看见,都吓得站在桥上不敢动弹。
唐连长看见,急了。他走到曲姗跟前,虎子也来到曲姗跟前。
曲姗害怕叫起来:别……别……
唐连长一面扶起她,一面对她说:虎子不会咬你的,它很乖,听话的。不要怕,刚到的都有这过程。来,我给你喊口号。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顺利……
曲姗在唐连长地鼓舞下,硬着头皮、流着泪地往前走。
其他的女同学看见,也只好鼓起劲儿地往前走,谁也不想给唐连长一个不好的印象。
走在前面的肖芳,不小心一只脚滑进了竹桥破裂的缝隙里,吓得一声惊叫,把掉下去的一只脚在下面不停地摇晃。帮着她背行李的钟晓霞看见,过来把她扶了起来。
这时,向指导看见同样战战兢兢在桥上走着的黄老师,急忙招呼一个上海知青。
向指导:彭大成——你过来,过来搀扶一下那位老师,小心些,不要摔了。
只见一个高大魁伟的上海知青从前面退了下来,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有力地搀扶着黄老师。
彭大成:来来,这位老师,拉着我的手。
黄老师(不好意思地):没事儿,没事儿,我自己来。
他嘴里客气着,却还是紧紧地抓着彭大成伸过来的手。
河滩上·外·日
大家好不容易地过了竹桥。
曲姗长长的舒了口气,举头朝连队方向看。她突然看见了什么,惊喜地拉了拉身旁的钟晓霞。
曲姗(吃惊地叫道):你看!那是什么鸟?
大家听见她惊喜的叫声,都停下来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连队上空飞翔着一双拖着长长尾翼的鸟儿。它们在空中盘旋着,盘旋着,一时间,队伍闹开了花。
钟晓霞看了看,笑着回答道:那是我们连的傣族老三家喂的孔雀。
陈熙(兴奋地):真的吗?连队还有孔雀?
钟晓霞:是呀,傣族人喜欢孔雀。
曲姗:连队还有傣族人?
钟晓霞:有,他们原来就住这儿。成立兵团时问他们参不参加兵团,他们说愿意,也就留下来了。
队伍的另一边,陈然擦着汗,同身边帮他背着行李的季明聊着。
陈然:你们老战士真行,不愧锻炼了一年的,以后好好向你们学习。
季明得意地:那当然,我们可是锻炼了一年的。以后呀,你们也向我们老同志学习学习,也不会拉下的。
陈然笑笑:大哥,还有多远?
季明(指着远处的那棵大青树):看,就在那棵大青树下。
陈然放眼看去,只见远处山脚下一棵大大的大青树。
河滩上·外·日
白建华从背后拍了一下苏扬的肩膀:嗨!
苏扬回转头,看见正是刚才在营部守犯人的那人正对他笑着。
苏扬兴奋地:哎,你怎么来了?
听见苏扬招呼白建华的声音,高云飞和陈然他们都好奇地回头看见了白建华。
白建华:刚接到营部的通知,叫我不站岗了,回连上和你们一起工作。
高云飞:缘……缘分呀!
白建华:是呀,欢迎你们到一连。
苏扬:大哥贵姓?
季明:我们上海知青的骄傲,也是我们的班长,白……建……华。
苏扬:哦,白班长,以后多多关照。
陈然:是呀。
高云飞:我们会分到你们班吗?
白建华:那得看缘分了,说不准也会。
苏扬:要真和白班长分到一个班,那可是我们的福气。哎,白班长,刚才那犯人犯了什么罪?还戴脚镣手铐,怪吓人的。
白建华:其实,也没什么,打架,斗殴。
沈光明抢过话头:打架还要戴脚镣手铐?
白建华:是呀,他是我们营的上海人中最爱打架的一个。
高云飞:可……应该教育啊。
白建华:毛营长对知青可管教得严。
高云飞:就是那个站在台上指挥大家的那个?
白建华:是啊。所以,大家以后要听话,不要犯在他手上。
沈光明:有那么厉害?
白建华:不信你试试瞧。
沈光明和墩子不解地摇着头。
河边芦苇丛中的小路上·外·日
沈光明自持身体壮实,坚持着自己扛行李往前走。
邝小川则跟在帮他扛行李的曹双发的身后。
曹双发转过头看着邝小川:你是跟着你哥来玩的吧?
邝小川:不是啊。
曹双发:那……
邝小川正言道:我是来建设边疆的!
曹双发看着矮小的邝小川:鸡巴点高,还建设边疆?
邝小川不服地:你才鸡巴点高呐。矮咋样了,就不能建设边疆了?!你小时候还不是鸡巴高长高的!
曹双发看着有些被激怒地邝小川,无奈地笑笑:小是小,还真有脾气。
邝小川从曹双发手上抢下行李,一扭头冲朝前边去了:拿给我,你看看我行不行。
曹双发看见吃力扛着行李往前走的邝小川,笑笑:这小娃,还真倔。
曹双发朝着走远的邝小川:等等,我替你拿……
河滩上·外·日
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中年男子(老盖),扛着一条粗大的芭蕉树杆停在路上,他瘦削的脸上带着愁惨地微笑,看着迎面过来拿着行李的队伍。
苏扬看见他,热情地叫了他一声:大叔,你扛的什么?
老盖看着向他走过来的苏扬,有些局促而兴奋地:野芭蕉杆。
苏扬:拿来干什么?
老盖:喂猪……嘿嘿……喂猪。
老盖把野芭蕉杆扔在地上,上来帮苏扬扛箱子:来,我帮你扛。
苏扬客气着:我自己来,自己来。
老盖:来吧,不要客气。
老盖刚把苏扬的箱子扛上肩,走在后面地向指导便赶了上来:放下,放下。你扛你的猪草去!凑什么热闹,咹?!你是什么人?你只配跟猪打交道。
老盖听见,急忙把苏扬的箱子放了下来,尴尬地对苏扬笑笑,然后回到自己刚才扛的野芭蕉杆旁,黯然地扛起芭蕉杆走了。
苏扬不解地问向指导:他是谁,怎么这么对他?
向指导不屑地:我告诉你们,以后不要理他。他是老右派,我们连的管制分子,喂猪的。
邝小川:不会吧,我们连还有管制分子?
向指导:呵。记住,你们来到边疆,阶级斗争这根弦不能松。
苏扬困惑地看着向指导,又转身看着已经远去、背影蹒跚的老盖。
曹双发追上邝小川,把木箱抢过来:还是我替你扛吧。
邝小川看见曹双发认真的样子,也就把行李给了他,也忘了刚才的不快:大哥,这儿兵团发不发军装呢?
曹双发(本地话):发哪样——你看我们穿的是哪样就知道了。他们现役军人吗,才发了。
走在后面的墩子接过话茬:在学校动员的时候,不是说要发军装啊?怎么就不发了呢?
曹双发笑笑:工资嘛有,军装嘛没有。
连队·外·日
大家在几排新搭建还没有建完的竹笆房子前停了下来,把行李堆放在一起。
苏扬、高云飞、陈然、邝小川等男生们来到竹笆房前,看见草房顶还没有盖完的竹笆房,纷纷问白建华。
苏扬:哎,班长,这就是我们住的房子?
白建华笑笑:是呀。这几天忙,房子还有一些没上顶呢。
高云飞进到房里看看:哎,还好。我想晚上至少不会热了吧?
沈光明:那今晚上你就住这间了。
高云飞:住就住。我可还没有住过这么透风到底房子呢。
邝小川也进去看看:好玩,好玩。哎,晚上会不会有掉鸟粪啊?
白建华笑笑:看你说得,晚上哪来的鸟粪。明天就给你们把顶上完。
曲姗、柳青青她们急着想要去看老三喂的孔雀,催促着钟晓霞。
曲姗:钟排长,你带我们去看看孔雀吧,我们都想看看。
钟晓霞看了看操场上闲散下来的人群,便来到向指导的跟前。
钟晓霞:向指导,她们女生想看看老三家的孔雀,要我带她们去看看。
操场上其他人听到,一下都激动地哄闹着、簇拥着钟晓霞。向指导见状,他看看表,只得点点头。
向指导:去吧,去吧,十分钟回来。
得到向指导的批准后,钟晓霞带着大伙儿,向傣族老三家的竹楼去了。
第二集·连队的第一天·夜上猴子山
老三家竹楼前·外·日
一对孔雀停在老三家干栏式竹楼的屋顶上,同学们看到,都兴奋得大呼小叫起来。
曲姗:孔雀,孔雀,好漂亮。
柳青青:钟排长,它们不飞走吗?
钟晓霞:当然要飞。只是天天飞出去觅食,吃饱后又飞回来。
老三的妻子郎所板听见同学们的嚷闹声,走到阳台上,看见那么多新来的四川知青,便笑着给大家打招呼:阿……莫……这么多。
苏扬急忙问身边的季明:她也是我们连的吗?
季明:是呀,傣族老三的妻子郎所板,很贤惠的女人。
苏扬(激动地):喂,郎所板,能让孔雀飞飞吗?
曲姗看了看高声叫喊的苏扬,也凑趣地叫道:是呀,能让孔雀飞起来,让我们看看吗?
郎所板憨憨地笑了:你们要看?我让你们看看。
说着,她扬手吆喝着孔雀,孔雀就展开翅膀“呼呼”地飞上了天空。一对孔雀拖着长长的尾翼,划过天空,显得那么飘逸、华美,让同学们惊呼不已。
柳青青和曲姗拍着手,激动地在原地跳着:好漂亮……好漂亮……
苏扬看见,别有用心地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陈然。
陈然看见柳青青激动的样子,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连队操场·外·日
高云飞拿着一片饼干在喂老三家的黑狗。
四岁大的曹双发的儿子祥娃和老三的儿子艾明,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他喂狗。
祥娃和艾明走过来更近地看着高云飞拿着饼干的手。
高云飞又拿了一片饼干出来。
祥娃嘴里的清口水流出来了,他用手掌抹去,两人仍然痴痴地看着高云飞手上的饼干。
高云飞看出他们的心思,便问:你们叫什么名字?
祥娃嘴里嘟囔着:祥……娃。
高云飞:你呢?
艾明用手挡住自己的脸:艾明。
祥娃和艾明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饼干。
高云飞把手里的饼干递给了他们。
祥娃一下把饼干塞进嘴里,艾明却拿着饼干跑开了。
“嘟嘟……”集合的哨声响起了。
高云飞站起来同大家一起回到操场。
老三吊脚楼下·外·日
艾明拿着饼干分给两个比他小的弟弟,三人一起津津有味地吃着。
连队操场上·外·日
操场上,同学们兴趣盎然地交谈着。
老战士们站在四周围着新来的四川知青看着,议论着。
季明对身边的赵阿娣说:这些小四川,和我们刚来时一样,对什么都感兴趣。
赵阿娣:可不是,以后连上可就热闹了。
季明:阿娣,我们上海人,可不能在他们跟前掉价哟。
赵阿娣白了他一眼:说什么呀。
老三、曹双发、赵小二、郎所板、周小四、杜慧兰高兴地看着大家。
同学们在各班长的带领下列队站好后,向指导站在队列前开始训话。
向指导:大家静一静,静一静。现在听我的口令,立正——稍息,立正——向左看齐……
队伍里的苏扬举手。向指导点点头,示意他说话。
苏扬:向指导,整理队列应该向右看齐呀?
向指导瞪了苏扬一眼:我是领导还是你是领导?在连队就得听我的。好了,我来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向张华,向前进的向,张飞的张,华就是中华的华了。
下面一阵笑声。
向指导: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从今天起,四川来的同学们就是兵团战士了,一切行动都要听从安排。我先来介绍一下。这,就是我们连的唐连长,叫唐清民,唐朝的唐,清朝的清,民国的民。
下面又是一阵笑声。
向指导:他是管生产的,以后生产劳动你们就听他的指挥。
个子不高,满脸堆笑的唐连长,走到队列前面,把手举得半高,给大家打了个招呼。虎子也站在他的身边。
唐连长:四川的知青,大家好!你们路上辛苦了。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好了,完了。
唐连长说完,点一下头,示意向指导继续讲。
向指导:大家把行李先放在一起,先填饱肚子,吃完饭再收拾寝室。
连队操场·外·日
苏扬的画外音:说也凑巧,我和高云飞、陈然他们还真被分配到上海人白建华的那个班,到边疆的日子就这样开始了(画外音中叠现出下面的画面)。
连队操场·日·外
高云飞、苏扬、陈然被班长白建华叫去连队食堂端饭菜。
高云飞端了大半盆莲花白炒油渣,苏扬端了半盆炒茄子,陈然则端了盆韭菜汤(几乎如洗锅水,上面漂了些许韭菜末),班长白建华端了一大盆饭,来到等候在操场上围起圈子的班上。
各个班的都各自添了饭,围坐在一起默默地吃着。
白建华:大家可能饿了,随便吃。明天就发饭票给大家,每人每月38斤,吃完了就没有了,所以今天大家得吃饱,以后就得计划着吃了。
大家先嘟嘟囔囔地吃着,满以为后边还有什么好菜。
苏扬(试探地):这饭香,比路上的饭香。菜吧……以后每天都这样吗?
白建华:今天是因为你们刚到,所以炒了两个菜。以后呀,就没这么好了……
白建华把最后那个音拖得很长,大家还没听出班长话里的意思,只是面面相觑地做着鬼脸。
突然,女生排那边“哇……虫……”地传来几声尖叫。原来是柳青青在菜盆里发现了一条虫,向指导闻声赶了过去。
向指导:哎呀,我还以为什么呢,那不是一条虫吗?在这儿,要么人吃虫,要么虫吃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完,用他的筷子夹起那条青虫,放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嚼了,又吞下。
女同学们看了,恶心地在一旁反胃。
向指导:你们呀,以后有虫吃都不错了。
大家茫然地看着向指导,这才发觉向指导是个歪脖子,脸老是有一点向左偏(后来被知青们戏称为“向左看”,怪不得向指导整理队伍喊口令时,从来不喊向右看齐)。
连队男生寝室·内·日
苏扬、陈然、高云飞、邝小川被分配到一个寝室。所谓寝室,其实只是用刚从山上砍下的青竹,破成竹笆搭建而成的。包括里面的床,放箱子的架子,挂蚊帐的竹竿,都是一色的青竹。进到寝室,一股青竹味扑面而来。
他们被分到一排一班,上海知青白建华是他们的班长。他一面教他们铺床和挂蚊帐,一面同他们说着话。
白建华:这竹床是刚砍下的竹子做的,很潮,水分很重,必须先把塑料布铺上,再舖垫絮、床单,这样身体就不会被潮到。到了雨季,这塑料布就要搭在蚊帐上,因为牛毛毡房子雨大会漏雨的。
白建华教着,大家边看边学地铺着自己的新床。
苏扬坐在自己的床上,高云飞有些兴奋地过来一下坐在苏扬的竹床上,那床“砰”的一声就塌了,把苏扬和高云飞吓得脸发白,急忙蹦了起来。
苏扬气愤地对高云飞:你看你……
高云飞:这床怎么啦,怎么一坐就塌了?
苏扬:你给我弄好!
高云飞为难地,这……这怎么弄啊?再说,我又不是故意的。
白建华马上打着圆场:可能是新砍的竹子吧,有水分,不结实。来来来,先把东西拿起来,我去找砍刀来修一下就成了。
说完,他转身离去了。
这时,黄老师和季明进到屋里。
黄老师看见垮了的竹床,忙问:怎么了?
苏扬:高云飞给我的床坐塌了。
高云飞戏谑地说:我刚上去一坐,不知道怎么回事,它就塌了。这就是我们的新生活,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呀?
季明:这呀,算是好的了。以后,你们可得悠着点。我们从大上海来,还不是和你们一样。学着点儿,少吃亏。
黄老师:那你的床……
苏扬:班长去拿砍刀,说是帮我们修理。
黄老师有些不自在的:好好好,修好就行。大家好好的休息,我马上还要赶到二连去看看。
说完,黄老师就和季明匆匆地去了。
他们刚出去,白建华就回来了。他拿来砍刀,几三下就把松了的竹床修好了。白建华又开始给苏扬铺床。
苏扬:班长的手艺真不错,一下就修好了。
白建华:在边疆呀,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切都可以自己动手解决的,你们以后也一样。
苏扬:哎,班长,我们在学校整理队伍都是喊向右看齐,可向指导为什么喊向左看齐呀?
白建华笑笑,小声地:你们没看见向指导的脖子有点歪吗?
高云飞:怎么?
白建华:他的脖子不能往右转,所以他从来不喊向右看齐。
大家听了,都哑然地笑。
白建华:记住,以后不要再问同样的问题了,记住了吗?
大家点着头。
陈然:班长,听说这里是雨季和旱季?
白建华:是呀。这里只分这两个季节。
陈然:那……那雨季是什么时候?
白建华:快了,一般五六月份开始,十月份结束,大概有五个月左右吧。
苏扬:天天下吗?
白建华:断断续续地下。长时,可以下一两个星期呢。
高云飞:班长,想问你一个问题。
白建华:什么问题?
高云飞:这里的工作辛苦吗?
白建华笑笑:到时你就知道了。滚一身泥巴,练一颗红心嘛。反正,既来之,则安之。哦,差点忘了,待会儿我把我的煤油灯给你们拿过来,省得晚上你们黑灯瞎火的。
苏扬:谢谢班长了。
白建华:没事儿,大家以后都是战友了,在一起的日子还长呐。
邝小川:哎,班长,住在这样透风的屋子里安全吗?
白建华:有什么不安全的。当然,这里最怕的,不是野兽,而是蒋残匪。
邝小川:什么蒋残匪啊?
白建华:就是解放战争时期,被解放军打败,逃到这里的李密部队。听说在这里有十几万呢。离我们团部不远的一个寨子里,也经常有发报的声音呐。
苏扬他们:真的?
白建华:不过我们现在每个连队都有枪,加上边防部队,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的。
高云飞:怕什么?咱们到边疆来,不就是来保卫边疆的吗?
苏扬:可是,枪还没发呐。
陈然:是啊。
邝小川:看来,晚上睡觉得把门关紧点儿。
苏扬:可这门行吗?
白建华:没事儿。我们不是也来了一年多了吗?
苏扬他们听着班长说话,表情开始凝重起来。他抬头望着头上的星星想着什么。
连队女生寝室·内·夜
煤油灯下,排长钟晓霞也在教柳青青、曲姗、肖芳、方秀梅她们收拾房间。相比较而言,女生们要比男生能干些。收拾好后,钟晓霞便坐在床边给大家拉着家常。
钟晓霞:你们的行李怎么这么少啊?
柳青青:不是说这里什么都能买到嘛。
钟晓霞捂着嘴笑:你们呀,要后悔的。
柳青青:为什么?
钟晓霞:这里什么都买不到。我们来的时候,每人几大箱的行李。
方秀梅:不会吧。
钟晓霞: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曲姗:那……那我们怎么办?
钟晓霞:你们缺什么,给我说,我去帮你们解决。
曲姗:谢谢排长。
钟晓霞:有什么好谢谢的,以后咱们相处还长呢。
连队操场上·外·晚
“嘟……嘟……”向指导吹响了集合哨。
全连新老战士一起在操场上集合好,不同的是老战士手里都拿着或木或竹子做的小板凳,而新战士们却空着手。夜幕下,操场上不知什么时候已架起了简易的舞台。所谓的舞台,不过是左右各用三根竹竿做支架,再用一根长长的细竹竿搭在上面,细竹竿上挂着两盏马灯,仅此而已。
向指导站在舞台前开始讲话:今天是四川来的新战士到连队的第一天,为了表示对你们的欢迎,我们连的老战士们特别为你们准备了一台节目。现在我宣布,今晚,老战士们把自己的小凳子拿出来让给新战士,让他们坐着看我们的表演,老战士们就站在旁边看。向指导的话刚说完,老战士们就自觉地把自己的小凳递给了自己身边的新战士。大家推诿了一阵,新战士们开始坐了下来。
向指导:钟晓霞,你来给大家起个歌。
钟晓霞来到舞台上,大大方方地向大家说:我们先唱一首毛主席的语录歌,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预备……唱。
新老战士一起: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来……
语录歌唱完后,上海女知青钟晓霞、赵阿娣、郭莲、杜雪梅和男知青白建华、朴文义、季明为大家表演了一个舞蹈《草原上红卫兵见到毛主席》。
看到老战士的表演,四川知青也坐不住了,苏萨悄悄地拉过苏扬、陈然和曲姗、柳青青耳语了一阵。等上海知青跳完舞,苏萨便上到台上。
苏萨:为感谢连领导和老战士们的盛情,我们新战士也为大家表演一个节目。下面请看舞蹈《有一个美丽的地方》,表演者,曲姗、苏扬,伴唱,柳青青,小提琴伴奏,陈然。
曲姗和苏扬在柳青青的歌声和陈然的小提琴的伴奏中翩翩起舞,他们优美的舞姿,让大家如痴如醉。
傣族老三、曹双发、赵小二等老职工们边看边憨憨地笑。
其他老战士看得眼睛定定的。
向指导和唐连长在一旁耳语了一阵,又兴奋地笑着,他眼睛里闪过一丝色迷迷的贪婪。
连队的水槽边·外·夜
很多人在水槽边洗漱。苏扬他们也在其中冲澡。邝小川懒懒地在一旁洗着。
苏扬看见邝小川没洗头,就问:邝小川,你怎么不洗头呀?
邝小川:不想洗啦,想睡觉了。今天脏就脏了,管他的。
陈然:不爱卫生。你太邋遢了。
邝小川:书上说,不经常洗头,是对头发的一种保护。
苏扬:胡扯蛋。
邝小川:本来嘛。
连队女生寝室·内·夜
演出完后,大家回到寝室还沉浸在兴奋之中。
钟晓霞开始给新战士们拉家常:刚来吧,大家可能有些不习惯。慢慢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刚才曲姗的舞蹈跳得很不错。在学校就跳吗?
肖芳抢嘴道:她在学校就是学校宣传队的。
钟晓霞:我说嘛。
这时,后山传来几声野兽的叫声。
曲姗突然有些胆怯地问:三排长,这是什么在叫啊?
钟晓霞:野兽呵,晚上经常都能听到野兽叫。
几个新战士一下就挤在一起。
柳青青:那多吓人呀。
肖芳:哦,晚上一定要把门关好,要是进来了怎么办?
钟晓霞(笑笑):野兽一般还是怕人的。
曲姗:不会吧?野兽怎么怕人呢?
钟晓霞:野兽呢,和困难一样,你比它强吧,它就怕你。你比它弱吧,它就欺负你。
曲姗:真的?
钟晓霞点点头:啊。
方秀梅:有老虎吗?
钟晓霞:听老三说,他们以前看到过。
曲姗:哎呀,我今天可能睡不着了。
肖芳一下挤到曲姗的床上:今天我们一起睡,你睡外边,我睡里边,好不好?
曲姗:不,你睡外边。
肖芳无奈地挤到了曲姗的床上。
方秀梅伸出手装着鬼脸来吓肖芳:老虎来了……
肖芳吓得往后退着:哎呀,不要吓我……不要吓我……
钟晓霞看见她们胆怯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钟晓霞:看把你们吓的,没那么可怕吧。我们来一年多了,也没见野兽把谁叼了去。
柳青青拉着方秀梅的手:秀梅,今天我跟你睡。
方秀梅:行行行,我在这儿呢,我就不信。
连队男生寝室·内·夜
夜深了,风把煤油灯吹得不停地摇曳。苏扬他们怎么也睡不着,把竹床翻得“啪,啪”直响。
苏扬:喂,高云飞,门关好了吗?
高云飞:关好了的。不过,你最好起来再看看。
苏扬起身检查了一遍,见确实关好了的。但仍不放心,又找了根棍子,把门顶上后,才又回到了竹床上。
苏扬:哎,你们想过没有,难道我们就在这大山里,呆一辈子?
陈然:那还会怎么样,你们以为是过去到农村去双抢劳动?
苏扬:说实话,我还真以为像过去的双抢劳动。
邝小川:我也是。
高云飞:算了,不要做梦了。我倒觉得睡在这样的房子里,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邝小川(声音有些颤抖):苏扬,我想到你床上来睡,行不行?
苏扬:你忘了?你过去去双抢劳动时就睡在我旁边,每天他妈的“嘎噶”地磨牙,谁受得了。
高云飞:是呀,在火车上我就听得烦人。
“噢……噢……”这时,从寝室的后山丛林里突然传来几声野兽的叫声。几人吓得一下就没了声响。接着,又听见很粗的似动物的喘息的声音。几人觉着浑身毛骨悚然的,纷纷忙着用被单把头罩上。
连队操场·外·夜
夜色朦胧中,一些像野兽一样的身影在连队四周游走着,时不时传来阵阵粗粗的喘息声。
连队男生寝室·内·夜
苏扬他们寝室里,经过一天的疲劳,大家都睡得很深。
邝小川又在“嘎嘎”地磨着牙。他在竹床上翻打着,把头顶在竹笆墙上。
外面动物粗粗的喘息声渐渐近了。一会儿,只听到邝小川从睡梦中发出一声惨烈的叫声,划破夜空,惊得大家捂紧被子,在床上打着啰嗦。却见邝小川一翻身坐了起来,一脸痛苦地捂着头,刺耳地叫着。
邝小川:啊……啊……
外面传来一阵越来越近的跑步声,然后听见急促的敲门声。
白建华提着枪在外面紧张地叫着:开门……开门……里边怎么了!?
寝室里的苏扬他们听见班长的叫声,才从竹床上坐起,把手电筒照向一直惨叫不已的邝小川。
几人异口同声地嚷嚷着:怎么啦,怎么啦?邝小川?!
高云飞下到地上去给班长开门。
白建华提着马灯和季明冲进来紧张地问道:是谁在叫?!
苏扬:邝小川!
大家来到邝小川的床前,看见邝小川捂着头还在一个劲地叫嚷着。
白建华焦急地:邝小川,你怎么啦?
邝小川这才抬起头,看见大家“呜呜”地哭了起来。
邝小川:我的头……头发好像被什么野兽咬了。
白建华扳开他的手,大家这才看见,邝小川头上的一撮头发没了。
邝小川惊魂未定地:班长,班长,我怕……我怕……你不要走,不要走。
白建华眼珠一转:啊,我知道了,一定是水牛干的事。刚才我跑过来的时候,看见一群水牛过去。一定是,一定是!
邝小川:水牛?不会吧?
白建华想了想:你晚上一定没洗头,是吧?
邝小川茫然地点了点头。
白建华:我说嘛。那水牛一定闻到你头上的咸味了。水牛喜欢吃咸的,所以,就把你的头发当作盐味吃了。
听到班长这么一说,大家都哈哈地笑开了。
白建华马上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鬼脸:嘘……
男生寝室·内·黎明
“笃……笃”的早晨集合哨声划破黎明,把沉睡的连队从梦中唤醒。高云飞一下从床上弹起来,回了回神,又听到外面班长白建华一面叫着他们,一面用手敲着竹门。
白建华:集合了……集合了……
高云飞:快,快起床了,苏扬,陈然,邝小川,集合了!
苏扬、陈然听到高云飞的呼声,忙天慌地地穿好衣裤,然后冲向外面的操场。
女生寝室·内·黎明
钟晓霞一个个地催促着女生们起床。
钟晓霞一面拍着手,一面催促着:快……快……起床,集合了!快……
女生们忙得衣衫不齐地往外赶。
肖芳不知道为什么,哭哭啼啼地赖在床上。
钟晓霞哄着她往外赶:怎么,病了?
肖芳摇摇头。
钟晓霞:没病就赶快起来。快,向指导看见要训人的。
肖芳坐起来穿衣。
连队操场·外·黎明
向指导站在操场上偏着脸看表。
向指导蹙眉扫视着拖拖拉拉的新战士。
向指导站在集合队伍前面,高声地喊着口令。
向指导:立……正,稍息。立……正……
苏扬站在队列里,看着向指导的脸偏向一边,忍不住会心一笑。
向指导对苏扬:笑什么?
苏扬急忙申辩着:没……没什么。
向指导严肃地:各班都有了呵,报数。
“一二三四……”随着向指导的口令,操场上响起了高高低低的报数声。
向指导:各班班长检查一下自己的人到齐没有!没有到齐的赶快去催促一下。
各班的班长清点了人数,都到齐了。
白建华仔细地清点着自己班的人,突然发现少了一个,于是向向指导报告。
白建华:报告向指导,我们班少了一个。
向指导:快去叫出来!
白建华跑到寝室里一看,原来邝小川睡迷糊了。
白建华使劲地摇着他,好不容易才把他摇醒。邝小川从梦中惊醒,嘴里嘟囔着什么。
白建华:快,集合了!全连就等你呐!
邝小川一面穿着衣服,很不情愿地跟着班长来到操场上。
大家看见邝小川奇怪的头型,都忍不住地笑。
向指导转过头,看见他头上缺了一撮头发,奇怪地问:你……你的头发怎么啦?
邝小川这才想起自己的头发,为难地摸着自己的刘海,自嘲地说:我的头发昨晚被水牛吃了。
操场上的人看见他那倒霉的样子,一下就炸了锅。
向指导嘴巴一歪,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向指导:昨夜谁值班?
白建华;我和季明。
向指导:是怎么回事吗?
白建华:报告向指导,昨夜老乡的牛跑到连上来,把邝小川的头发当草吃了。
向指导笑笑:不会吧?
白建华:他的头发有盐味,所以……
向指导:好了好了。以后晚上要巡逻得勤一点。
白建华:是!
向指导回过身看见全连的人都到齐了,便开始训话。
向指导:今天集合用了十三分钟,比平常多出将近八分钟。当然,今天是新战士到连队的第一天,可以理解。不过,以后绝不允许出现这种状况。毛主席教导我们,纪律是执行路线的保证。毛主席还说,既来之,则安之。我们既然来到兵团,就应该像正规部队一样,严格纪律,一切行动听指挥。我说,战士们,做得到吗?
战士们:做……得……到!
向指导:好,我看你们的行动。今天,老战士还是和往常一样出工。四川来的新战士全天学习。吃过早饭,上午八点准时在这坝子里学习,学习我们自己编创的歌曲《我爱美丽的孟定坝》。
向指导转过头,看见唐连长正在打呵欠,脸上立马露出不肖的表情:老唐,你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唐连长听到向指导要他讲话,急忙把长得大大的嘴闭上:没……没有了。
向指导:好,解散。
苏扬和高云飞捂着嘴一路的笑。
战士们一下围着邝小川,都想看看他那被水牛咬了的头发。邝小川不耐烦地包着头往寝室鼠窜。
沈光明拦住邝小川:你真牛呀,第一天就被水牛咬了头发。
喜儿:说不定那天还把头给咬了呢。
邝小川不服地:你的头才被牛咬了!
大家调笑一阵,才各自回到寝室里,拿出洗漱用具,去到连队食堂边的水槽处洗漱。
食堂窗口·外·日
苏扬、高云飞、陈然都挤在食堂窗口,看见食堂里事务长在为大伙儿打饭,他身后是一个漂亮的上海女知青在收拾灶台。
苏扬拿着三个知青盅盅对事务长说:各打二两吧。
事务长彭大成拿勺给每个盅盅里舀了一小坨饭,又舀了一瓢苦菜汤。然后一一递给苏扬,苏扬又递给高云飞。却见高云飞没有动静。他抬眼一看,原来高云飞在面带微笑地看着事务长身后的赵阿娣。
苏扬:你干嘛?
高云飞回过神来,急忙接过苏扬递过了的盅盅。
高云飞看了看盅盅里:今儿没炒菜了?
事务长:早上没了。
陈然:中午呢?
事务长:中午也不可能有啦。
赵阿娣停下手上的活儿,来到窗口笑嘻嘻地对苏扬他们道:昨天,那是因为你们刚到,连队把家底都拿出来慰劳大家一下。
站在苏扬旁边的上海知青郭莲,接过话茬。
郭莲:以后呀,有菜汤喝就不错了。
朴文义拿着大碗来到窗口(笑着):来六两。我说呀,再过一段时间,这菜汤都没得吃了。
苏扬、高云飞、陈然三人端着知青盅盅挤出来,听到老战士们开口就是五两、六两地打着早餐,大惑不解地往回走。
苏扬:他们怎么那么能吃。
高云飞:成都人和上海人,就是不一样啊。
男生寝室·内·日
苏扬他们三人各端着知青盅盅进来,各自坐在自己的竹床上吃着早饭。苏扬抬头看见邝小川仍然躺在竹床上,一点没有想吃早饭的意思。
苏扬:邝小川,不想吃早饭呐?
邝小川:吃什么?
苏扬一面说,一面把盅盅递到他面前:米饭,菜汤。
邝小川看了看盅盅里的饭菜,蹙了蹙眉:昨晚没睡好,没胃口。
陈然:我说,你还是吃一点,赶快去打吧。待会儿,说不定连饭都没了。
这时,班长白建华端着碗走了进来。他看见邝小川躺在竹床上,立马来到他的床边。
白建华:喂,怎么不吃饭?
邝小川:昨晚没睡好,不想吃。
白建华伸手摸了摸邝小川的额头,觉得没发烧,才放下心来。
白建华:要不,我想法给你弄块又香又脆的锅巴?那可是一般人吃不到的美味佳肴。
邝小川:锅巴?
白建华点点头。
邝小川:我喜欢吃。
白建华转身出去了:好,你等着。
不一会,白建华双手捧着一个大大的、黄黄的锅巴来到邝小川床边。
白建华:快起来,快起来,这可是我磨破了嘴皮才弄到的。
邝小川不好意思地从床上坐起来,接过班长手中的锅巴,嗅了嗅,便拿到手里“嘣嘣地嚼起来,脸上露出微笑。
苏扬:香吧?
邝小川毫不理会地嚼着。突地,他想起什么。一下把锅巴放在床上,翻开他的箱子,从里面拿出一瓶辣豆瓣,用筷子撮了一坨,敷在锅巴上,便大快朵颐地吃将起来。
苏扬他们看到他吃得香,便围上去抢了他的锅巴。一人掰了一块嚼着,把剩下的还给了邝小川。大家嘻嘻哈哈地闹着。
高云飞:嗨,这锅巴还真好吃。班长,以后我也打锅巴吃。
白建华:这锅巴可不是谁都想吃就吃的。要么得赶早,要么得给事务长商量商量,因为这锅巴一般是事务长留着自己吃的。
高云飞:为什么?
白建华:这是连上的规定。因为彭大成个头大,饭量也大,上半月就把自己的定量吃光了。咋办,后来经连上研究决定,让彭大成当事务长。反正他个头大,力气也大,后勤的力气活儿也多,背背米呀,给伙房里劈劈柴什么的,也需要一个力气大的。于是,向指导就叫他当了事务长。这一来,食堂劈柴的问题也解决了,彭大成的饭量问题也解决了。他呀,才不敢像你们这样吃呢,每顿得用水把锅巴煮成稀饭,这样才能填饱肚子。
几人听得面面相觑。
连队操场上·外·日
早上八点,“嘟……嘟……”出工的哨音响了。大家听到哨声,纷纷来到操场上,听候唐连长的吩咐。唐连长用他那高亢的声音宣布着今天的劳动安排。
唐连长:大家听着,今天老战士们先把昨天还没有搭好的屋顶搭好。新战士如果愿意,也可以同老战士们一起搭。下午,四川的新战士在操场听候向指导的学习安排。
新草房·外·日
操场上,大伙儿热火朝天地盖着没有搭建好的新草房。白建华、季明、朴文义、老三、曹双发等坐在新草房的房顶上,往房顶上盖着茅草。下面,苏扬、高云飞等,在往上面扔一捆捆的茅草。
苏扬抬起头问白建华:哎,班长,我们的草房今天能盖好吗?
白建华:大家齐心协力,上午就盖好了。
高云飞:我们晚上不会再数星星了?
白建华:那能呢。今天,今天一定完工。
另一边,房顶上是钟晓霞、杜雪梅、郭莲、唐连长等盖着房顶,下面是曲姗、柳青青、方秀梅、肖芳、余丽、安慧等在往上递着茅草。
杜雪梅对钟晓霞说:哎,排长,唱一支歌吧。
钟晓霞点点头:你起?
杜雪梅:你起。
钟晓霞清了清嗓子:我们从五湖四海,预备……唱。
钟晓霞、杜雪梅、郭莲一起唱了起来:我们从五湖四海,来到了祖国的边疆,来到了富饶的孟定坝,祖国最需要的地方……
下面的女生们听着好听,也跟着哼着。
这边的陈然他们听见女生们歌唱,心里也来了情绪。
陈然抬头对着白建华:哎,班长,她们唱的什么歌?
白建华:我们团知青自己编的歌曲。
苏扬:你也教我们唱唱?
白建华跟着那边的女生们唱起来,苏扬他们也跟着唱起来:我们从五湖四海,来到了祖国的边疆,来到了富饶的孟定坝,祖国最需要的地方……
连队操场上·外·日
同学们整整齐齐地坐在木料上,开始了一天的学习。
向指导站在前面开始讲话。
向指导:最高指示,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来了。今天是四川新战士来兵团学习战斗的第一天,我希望从今天开始,大家都拿出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拿出战天斗地的革命气概,把我们祖国边疆建设成美丽富饶的边疆。上午,我们已经把我们的草房盖好,下午,我们开始学习。
坐在下面的沈光明举起手来,要求发言。向指导看见,用下巴向他点了点,示意他起来说。
沈光明站起来:向指导,不是说边疆美丽富饶吗?不是说边疆头顶香蕉,脚踏菠萝,摔一跤也要抓一把花生吗?我们怎么什么也没见到?
高云飞也站起来接过话头:不是说这里晴天是“洋灰路”,下雨是“水泥路”吗?
向指导听了他们的问话,气得牙帮咬了咬,立即又转怒为笑地说:香蕉、菠萝、花生我们这儿有呀,只是我们连队还没种罢了。至于晴天洋灰路,是你们理解错了,说的是晴天时,路上的灰尘被扬起来,所以叫做“扬灰路”。至于雨天“水泥路”嘛,我就不作解释了,大家可以自己想想。当然,这个不怪你们。是的,我们这里的条件是很差,要不然,要你们来这里干什么?来看稀奇,来玩吗?不可能吧。宣传归宣传,现实是现实,这两者是不能混到一起的。大家记住,林副主席教导我们,大力发展橡胶,满足全国人民需要。我们要完全彻底地听从林副主席的教导,开荒种橡胶。另外,报告大家一个好消息,营党委特别关心我们四川来的新战士,为了让大家以后有油水可吃,特地从其他连队给我们调配过来一头猪,以后我们就有肉吃了。我相信,只要大家肚子里有了油水,什么困难我们都能克服。呵,散了会,大家可以去猪圈看看,以后咱们就等着吃肉吧!
这时,一个敦实的平头眼镜来到唐连长身边。
唐连长:你回来啦。
胡昆山:回来了。
向指导拉着胡昆山的手说:新战士们,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连的男生排的一排长胡昆山同志。他这几天去团部开会去了,刚回来,现在就请他给大家汇报一下这次会议的精神。大家鼓掌。
新战士们报以热烈地掌声。
胡昆山用手抹了一把自己的小平头,又习惯性地抽了抽鼻梁上的眼镜:四川来的新战士们,大家好!
喜儿在下面回了一句:眼镜好。
大家一面看着喜儿笑,一面拍着巴掌。
喜儿看见大家看自己,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胡昆山: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胡,古月胡的胡,名昆,昆明的昆,山,井冈山的山,是昆明知青。我比你们早来几年,以后,你们就叫我胡大哥或者像那位一样,叫我胡眼镜什么的都行。
下面发出一阵哄笑。
胡昆明又抽了一下眼镜:这次开会本来应该叫唐连长去的,因连上的生产任务紧,唐连长走不开,于是向指导让我去冒名顶替了一下。这次会议,团党委非常重视,团党委郭书记作了重要讲话。主要精神是:以阶级斗争为钢,大战快上。发挥我们团的优良传统,多快好省地建设边疆。在建设边疆的同时,不要忘了常抓阶级斗争。因为地处西南边疆,比邻缅甸的我们团,在建设边疆和保卫边疆上,有着非常的意义,所以,我们一定要认清形势,不辱使命,尽可能快地把我们边疆,建设成为我们社会主义的铜墙铁壁,气死地修反,决不让帝修反的阴谋得逞,更不能让他们有卷土重来的可能。团党委要求我们大干红五红六月,为我们党的生日献上一份厚礼。我希望,也相信,我们的四川新战士们会经受住这份考验的。好了,就暂时传达到这儿吧。
高云飞心不在焉地张着嘴,不时地转过头去扫视着伙房那边。突地,他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原来,炊事员赵阿娣正从厨房出来,在井边打水。耳畔的歌声离他越来越远,他默默地欣赏着她的一举一动。他的嘴角渐渐地扬起了。
身边的苏扬发现了他的秘密,忍不住用手肘捅了他一下。高云飞才如梦惊醒似的转过头。
连队猪圈·日·外
散会后,大家都兴致扑扑地来到猪圈,看着大家将来的“油水”。
大家围到不足两平方的所谓猪圈看了半天,才看到一共两头猪:大的一尺来长,小的,差不多刚满月吧,都是长嘴,瘦骨嶙峋的样子,长相像野猪的猪崽。
苏扬看着那个四十多岁,穿一身补丁重补丁洗得发白的兰卡几衣服的饲养员,觉得有些好奇。
苏扬问白建华道:哎,班长,那个喂猪的饲养员到底是谁呀?
白建华很神秘地跟他说:向指导不是给你说了吗?一个老右派,管制分子。
苏扬:是吗,为什么?
白建华:别问了,以后少跟他来往。
说完就带他们离开了。苏扬转过头来看了他几次,只见他一直埋着头在砍猪草,像他们不存在似的。
男生寝室·内·日
中午休息时,苏扬、陈然、高云飞、邝小川在寝室聊着什么。
苏扬:高云飞,你老实交代,刚才唱歌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高云飞(故意装傻):我没干什么呀?
陈然和邝小川在一旁看着高云飞笑。
苏扬:我知道你在看那位上海的伙房西施。
高云飞竭力抵赖着:你瞎说什么。那位伙房西施?
苏扬:早上打饭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哼哼。
邝小川:说,老实交代?
这时,苏扬看见班长白建华从外面走进了寝室,立马把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白建华:你们不睡午觉?
苏扬:不睡。班长,你给我们讲讲这里的故事呀。
白建华:想听什么?
苏扬看着高云飞,隐笑着问:班长,我最想知道一件事。
白建华:什么,你说?
高云飞看见苏扬用眼睃着他,吓得对着苏扬挤眉弄眼,生怕苏扬道出了自己的秘密。
苏扬故作玄虚地:就是……就是……我们连有芒果树吗?
听见苏扬的问话,高云飞才缓过气来。
白建华:有呀,去二连的路上有七八棵,对面猴子山上有十来棵。
苏扬:现在结芒果了吗?
白建华:有呀,都挂果了。不过现在还是青的,还小,吃起来酸酸的。多吃几颗,牙都要给你酸掉。
邝小川:不会吧,毛主席不是送给工人阶级芒果吗,要是酸的,可能就不会送给工人阶级了吧。
白建华:你们就不知道了吧。那芒果呀,青的时候是酸的,它在树上接黄了,就是甜甜的了,那味道真没说了。
高云飞:哎,班长,你说的猴子山在哪里?山上真有猴子?
白建华:就在我们连的对面山上。你们出来,我指给你们看。
白建华说着,便带着大家走出寝室,指着连队对面那不太高的山包。
白建华:看见没有?我指的那个山就是猴子山。
大家举目望去:看见山的一头是紧靠南定河的料峭绝壁,山上古树森森。另一头是绵延的缓坡,紧连数平方公里的湾塘。湾塘周遭有芦苇,有大青树,湖水清碧,时有水鸟嬉戏其中,景致如诗如画。
苏扬赞叹道:嚯,那边风景真好,有时间我们去那里玩玩。
陈然望着那边只是点头,高云飞却用他那绘画的眼光,虚虚实实地审视那一片优美的景致。
高云飞:我还真没注意到我们连还有这么一片美景呢!
白建华:我们连是新建连,生活条件虽然艰苦一些,但风景确实很漂亮。我们在山上劳动的时候,还经常看见猴子山的猴子跑下山来玩耍,是不是还有猴子跳到湾塘里游泳呢。
陈然:哎,班长,带我们去猴子山看看,行不?
邝小川:是呀,带我们去看看?
白建华:那怎么行,那山上很原始,没有路,也危险。
高云飞:走吧,班长,带我们去看看。
白建华犹豫片刻:好吧,哪我们得抓紧时间。不过,一定不要让向指导知道了,要出了事怎么办。
高云飞:不会的,我们小心不就行了吗。
白建华看了看四周,见没动静:好吧,等等我。
白建华在寝室里拿了一把砍刀,带着他们直奔猴子山而去。
猴子山上·外·日
绿树葱笼的猴子山上,白建华用砍刀在前面开路,身后是苏扬、高云飞和陈然、邝小川。
他们来到一棵野生的芒果树下。
白建华指着树上一串串青翠欲滴的芒果:你们看,这就是芒果。
苏扬他们在树下看着树上高高挂着一串串还很小的芒果,满脸的惊喜。他们正要嚷嚷,却见班长把手指竖在嘴边,给他们做了个安静的示意。四人只得闭上嘴,手舞足蹈地兴奋着。苏扬摸出随身带的弹弓,“啪啪”的打着,看见树上的小芒果掉到灌木丛中,却怎么也找不到。没几下,他弹弓的石子就没有了。白建华看见,便用砍刀砍了两根手腕粗的树枝,又把它砍成一尺来长的树棍,一人发几根。他们把树棍抛向树上的芒果,突左突右地,总打不到。白建华示范着教他们。
白建华:打芒果要把棍子横打出去,这样打的准确率要高得多。
四人照着他说的方法打,很快就打下来好些。
白建华:行了,行了,芒果还小,以后长大了再来打吧。
邝小川迫不及待跑过去,刨开草丛,把捡到的一个小芒果凑到嘴边咬了一口,却见他猛地把脸皱了起来。
苏扬:哇,怎么样?!
邝小川:酸……
邝小川连连地吐个不停。高云飞他们看见他满脸难受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陈然也找到一颗,拿到鼻前嗅嗅,只觉得一股清香扑鼻。
白建华:青芒果要削了皮才能吃,要不,它的皮会很涩的。
可高云飞也按捺不住了,他也捡起一个,硬是用门牙几刨几刨的把芒果的皮刨掉后,狠狠地咬了一口,只见他同样把脸皱了起来。
白建华:还没成熟的青芒非常的酸,等以后长大些,拿回去切成片用白糖腌上一会儿,吃起来味道就好吃了。
老三的吊脚楼上·日·外
曲姗、柳青青在竹楼上看着两只漂亮的孔雀在身边悠闲地走着。
柳青青:孔雀好漂亮哦。
曲姗:可不是。我最喜欢孔雀了。
艾依:是我爸爸在山上捡到的。捡回来时,还很小呢。
曲姗问艾依:你们这两只孔雀喂了多久了?
艾依:两年多。
柳青青:它们吃什么呢?
艾依:它喜欢吃玉米呀,草叶呀,蚂蚁呀。平常也不喂啥,饿了就飞出去找吃的。
柳青青:真的?
曲姗:它们会不会飞走了就不飞回来?
艾依:不会的。它知道这里是它家,到晚上它们就飞回来歇着。
曲姗:可以摸摸它们吗?
艾依:你等着。
艾依走过去,把孔雀抱过来。曲姗和柳青青用手轻轻地摸着,一脸的惬意。
连队山上·日·外
白建华又带着他们在山上四处转悠。
突地,树林里发出“嗷嗷”的叫声,把他们吓了一大跳。仔细寻找,才在一棵大树上发现了一只大大的松鼠。那松鼠用警惕的目光注视着他们。一会儿,树林上空又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那声响“唔——哧,唔——哧”的,如同拉大锯似的。四人惊恐地抬头搜寻着头上的一片树梢,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白建华悄悄地告诉他们:这是巨大的犀鸟在头上飞。
蓦地,四人几乎同时透过茂密的树叶,看见一只色彩斑斓硕大的犀鸟停歇在高高的树枝上。它突左突右地晃荡着他那大大的头部,警惕地注视着下面人的行踪。
四人楞楞地看着,大气不敢出一口。不一会,犀鸟又“唔——哧,唔——哧”地飞走了。
接着,只听得一阵狗叫。
苏扬:班长,是不是狗来咬我们了?
白建华:不会,是老乡打猎的撵山狗。
蓦地,四人听见远处传来一阵灌木丛的响声。
陈然惊奇地指着不远处:班长,你们看,那是什么?!
四人看时,却见一只受伤的大马鹿从他们身边跑过。
高云飞捡起一截树枝向马鹿追去。
白建华叫着:回来,你追不到的,回来!
高云飞回到三人跟前:嗨,好大的马鹿!
这时,七八只猎狗从他们身边跑过,紧接着,一队老乡提着铜炮枪从他们身边跑过。四人激动地对着跑远的马鹿指指点点地说着什么。
他们听见远处连上学习的哨子已经吹响,心有不甘地匆匆往连队方向赶去。
连队驻地·外·黄昏
曲姗寝室的四个人从寝室出来,她们匆匆往连队的后山上走去。
她们在山道上碰到苏扬他们寝室的四个人。
高云飞问曲姗:你们干吗呢?
曲姗她们欲显羞涩地笑笑。
方秀梅反问道:你们到山上干吗?
高云飞:我们?
方秀梅:啊?
高云飞恍然大悟:啊,我知道了。你们是不是去……
苏扬一下把高云飞的嘴捂住:你管别人干啥?
曲姗笑笑:我们走。
说完,曲姗她们就往山上去了。
看见她们走远,邝小川神秘地小声说道:我知道她们去干什么。
高云飞:干什么?
柳青青转过身偷偷地看了看远处的苏扬他们,几个一闪身就不见了。
邝小川笑笑:看见没有,她们不见了。
苏扬:她们会去那儿?
邝小川:她们呀,和我们一样,埋……地……雷!
苏扬他们说着,大笑着,往山下去了。
第三集 夜袭猴子山·第一次上山垦荒·苏扬讲故事
连队寝室里·外·夜
沈光明、墩子和邝小川鬼鬼祟祟地窜到连部,他们透过竹笆墙的缝隙往里窥探着,看见向指导和唐连长正在煤油灯下召开班排长会议。他们暗暗地一笑,轻轻地转身往回跑去。
连队通往猴子山的路口·外·夜
四川新来的战士们男女一共有二三十人,他们拿着棍棒、砍刀、电筒等集结在那里。
沈光明、墩子和邝小川兴奋地跑到白建华和苏扬他们面前。
沈光明压住声音:我们刚看见向指导他们正在开会,一时半会儿完不了,我们赶快行动吧。
白建华点头同意。一支队伍悄然地向离连队一公里开外的猴子山进发了。
他们来到猴子山脚下,用手电筒往山上照去,只见黑压压一片森林,林中时不时传出几声奇怪的叫声。同学们在山脚下开始争持起来,有的女生嚷着害怕,要打退堂鼓回去,更多的却坚持着要上山探看个究竟。于是,几个胆小的女生,其中包括肖芳、方秀梅、安慧等,就往回去了。
白建华、苏扬、高云飞、陈然、沈光明、墩子、猴子、邝小川等,拿着砍刀、手电筒一路照,一路砍地往山上爬去。刚开始还算平缓,到后来,山势越来越陡。到了半山腰,林中突地飘出一股浓浓的猴骚味,灌木丛中的挂刺也越来越多,大伙儿按奈不住心里的激动,艰难地往上爬去。前面开路的沈光明在砍灌木丛时,手臂一下被划出一道长长的血口。
沈光明看见血一下就从伤口上流了出来,惊慌地叫道:呀,糟了!
白建华听见他的叫声,立马惊慌失措地靠了上去:我看看,啊,流血了!咋办?有手绢吗?!谁有手绢?
沈光明忍着痛,用自己的嘴吸着血流不止的手臂,随口把嘴里的血吐在地上。
苏扬看见,往后面的女生嚷嚷道:谁有手绢?沈光明的手臂流血了!
在后面的余丽听见,从自己的衣兜里摸出了手绢挥舞着:我这儿有。
余丽从后面艰难地爬上来,用手绢给沈光明包扎伤口。
这时,开路先锋出了白建华,又落到了苏扬和高云飞的肩上。他们和班长白建华一道拿着手电筒,在前面用砍刀砍着灌木丛、藤蔓。一会儿,他们来到一个相对平缓的坡上,开始停下来商量。
白建华:同志们,我们是继续爬上山,去抓猴子,还是打道回府?
苏扬:我看还是往上爬吧。
柳青青:上面没路了呀!
高云飞:我看还是继续上吧,都到这儿了,要看猴子,不蹬顶那成。
曲姗:要不再往上爬爬看吧。
沈光明看了看自己已包扎好的手臂,豪气勃发地:一不做,二不休。今天不抓它两只猴子,我誓不为人。
陈然:是呀,一不做,二不休,不到长城非好汉。
大伙儿见受伤的沈光明都不气馁,于是,也七嘴八舌地嚷嚷着,要继续上山。
沈光明因手受伤,只能在苏扬后面帮着用手电筒照路,可手电筒的光却慢慢地变暗了。这时,只听见苏扬大叫一声。
苏扬:啊,大蛇!!
沈光明听见,来不及想就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不料踩着了高云飞的脚。高云飞在惊恐中又把后面的陈然撞倒,一时,整个队伍混乱起来,只听见哀叹声一片。
白建华听见后边女生在叫嚷着,急忙往下面去了。
好一会儿,大家才镇静下来。高云飞拿着手电筒凑到苏扬身边以探究竟。
高云飞:真的看见大蛇了?
苏扬浑身哆嗦着:啊,我还能骗你。你上去看呀,又粗又大一条,就在左边的灌木丛里。
沈光明欲想上去看个究竟,却被身边的余丽拉住了。
余丽:你胳膊还在流血呢。
沈光明:流这点血算啥。
余丽:不要动,让我给你看看。
沈光明本想挣脱她的,可看见余丽那么尽心的样子,也就随她了。
高云飞什么也没说,拿着手电筒小心地往上去了。苏扬在他后面悄悄地嘀咕着。
苏扬:就在前面,还要往前。小心,就在左边,看见没有?
高云飞虽然壮着胆,那拿电筒的手还是有些哆嗦。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地镇静着自己,好让电筒的光亮能照清楚那大蛇。在苏扬地指挥下,他总算看清了那所谓的“大蛇”。原来,那“大蛇”只是一根碗口粗的朽木。
高云飞:苏扬,我服你了。
苏扬看清后,禁不住大笑了起来。引得后面的人也不依不饶地闹着,要下山后揍苏扬。
墩子:苏扬,我们可是让你吓着了,大家说怎么办?
下面的人:下山收拾他!
虚惊一场后,大伙儿又继续往上爬。不过,大家都更加地小心谨慎了。
突然,后面的女生们像听见了什么,她们往回看去,却见连队的方向有无数的灯光在移动着,隐隐约约能听到有人在叫着他们。
连队到猴子山的岔口上·外·夜
向指导、唐连长、和一些没去的战士,都伸长脖子地往猴子山方向喊着:大——家——赶——快——回——来,山——上——危——险!快——回——来!
……
猴子山脚下·外·夜
胡昆山还有几个上海人提着马灯,拿着手电筒在往山上爬。
胡昆山生气地:这群四川的新战士真是不要命了,才来一天就敢爬猴子山了。要出了危险咋办?!是不是白建华带他们去的?
话刚说完,胡昆山踩在脚下的一块石头松了,一个趔趄便摔了一跤。季明急忙把排长扶了起来。
胡昆山气愤地:他妈的!这山还真他妈的陡。要是白建华带的头,他真要狠狠地挨批评了。
季明:可不是,我们都来了一年多了,也没想过要爬上这猴子山看看。他们倒好,刚来一天,就想出这心思来。我看,他们像是来游山玩水的吧。
季明拿着手电,突然在地上发现了什么。
季明:快看!地上有血迹!
胡昆山抢过手电筒,细细地观察着:对,是血迹。该不会他们遇见了什么不测?!
朴文义:有可能,血迹很新鲜。
胡昆山转过身去,对后面的人悄声道:大家别出声,把家伙拿好,跟我上。他们加快了上山的脚步。
猴子山上·外·夜
苏扬他们终于蹬到了山顶上。大家站在一块岩石旁,用手电筒四处照着,想发现什么,却什么也没看见。他们的手电筒光惊飞了几只栖息在大树上的小鸟。墩子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子,往树林深处扔去,“噗噗”地又惊飞了几只。可他们要找的猴子,却不见踪影。
白建华:大家不要乱扔石子,怕打着人。
苏扬:这山上到底又没有猴呀?
白建华:当然有。
沈光明:可是我们怎么一只也没见着呀?
白建华:猴子晚上可能到其他地方睡觉去了。
高云飞:猴子不是在树上睡觉吗?
邝小川:这猴到底去那儿了?
曲姗:算了,我们回去吧。
苏扬不服气地:再找找看。
方秀梅:还找,什么也没看见。
高云飞:谁叫你们来的呀,我们可没叫你们来的。
柳青青:不是邝小川晚饭的时候来叫我们的,还做出神秘兮兮的样子。
邝小川:不是你们在汽车上就给我们说,以后有什么事,大家要多多关照的呀。好心没好报。
白建华:算了算了,别说了。我们现在是继续搜索,还是下山?
柳青青:回去了吧,这猴山的气味太难闻了。再不走,我要吐了。
苏扬:这样吧,你们女生在这里呆着。我们男生再四处搜索一下,如果没发现猴子,我们就撤回,怎么样?
女生们都点头同意,苏扬他们分成几拨,分头搜寻。
苏扬、陈然和高云飞在密林中搜索。高云飞蓦地看见大树冠上什么东西一晃,就不见了。
高云飞:我刚才看见有什么在树上来着,怎么一下就不见了呢?
陈然:不是你眼花了吧?
高云飞:那能呢。我明明看见的。
苏扬戏谑地:该不是猴子变成精了吧?
突然,树冠上又闪过一道白光。
高云飞:快看!
苏扬和陈然忙汇合到高云飞身边,只见那道白光在树冠是来来回回地扫过。
白建华:那是手电光呀!
苏扬:我还以为今天真遇着鬼了。
高云飞这时也看清了,那确实是手电光。正在此时,他们听见不远处有什么响声,于是,立马警觉起来。
白建华:赶快把电筒关了,我们吓他们一回。
听到提议,大家立马把电筒关了。四周一片黢黑,那电光越来越近了,还伴随着说话声。
胡昆山:刚才还看见有灯光嘛,怎么眨眼就没了呢?
朴文义:可能他们已经从后山下去了。
胡昆山:你说那几滩血会不会是白天猴子打架弄的?
朴文义:也许吧。但愿他们没出事。
季明:要真出了点事,信许他们才知道边疆不是那么好呆的。
苏扬他们躲在黑暗里窃笑。
待他们快到跟前了,突然,苏扬他们把电筒光一下打开,照着排长他们。
这一下,还真把排长他们吓一跳。
胡昆山:谁?!
紧接着却传来白建华、苏扬他们的大笑声。
白建华:排长,你们怎么也来了?
胡昆山没好气地:我们来抓猴子的。
白建华:你们也来抓猴子?
胡昆山:来抓你们这些大猴子!谁叫你们晚上上山来的?你们知不知道有多危险吗?
苏扬见白建华语塞,便解围道:我们也是一时稀奇,硬拖着班长上来看看。
胡昆山:你们谁伤着了?
高云飞:没有啊。
胡昆山:刚才我们在下面看到一滩血!
大家沉默了一会儿。
陈然诚实地:是沈光明。
胡昆山:沈光明怎么啦?
陈然:他在前面开路时,被荆棘给划伤了手臂。
胡昆山:伤势重吗?他人在哪儿?
白建华:在那边。
白建华带着胡昆山他们来到女生们等待的地方,同大伙儿汇合了。
女生们见了胡昆山,都躲在暗处,不敢出来。胡昆山看出她们的心机,故意装得没事的样子。
胡昆山:呵,人还不少嘛,怎么上山不叫我一声?
女生们听见胡昆山的言语后,才纷纷从暗处涌了出来,七嘴八舌地叫着排长。
胡昆山:沈光明呢?
沈光明也从一棵大树背后闪出来。
沈光明:排长,我在这儿。
胡昆山看见他手臂上扎着手绢:你手臂的伤怎么样?
沈光明:没事儿,就划了一道血痕。
胡昆山抬起他的手臂看看,见没有流血了,也就放下心来。
胡昆山:大家都没事吧?
大伙儿:没事儿。
胡昆山:好。我们现在就下山,向指导和唐连长还在路边等我们呢。你们刚到,向指导、唐连长怕你们出事。没出事就好。不过,一会儿白建华掩护沈光明,去卫生室包扎一下,千万别让向指导看见了,明白吗?
白建华:我知道。
胡昆山和大伙儿说笑着,向山下走去。
连队到猴子山的岔道上·外·夜
老远就听见向指导、唐连长直着嗓音叫着胡昆山的名字。胡昆山一面答应着,一面在黑暗里指挥着大家,叫大家挡住沈光明和白建华,让他们从旁边直奔连上的卫生室。
向指导:胡昆山……没事儿吧?大家都回来啦?
胡昆山:都回来了,向指导,没事,你放心吧。
苏扬给柳青青几个女生做了个动作。柳青青她们立刻会意地涌到向指导和唐连长跟前。
柳青青:向指导,唐连长,我们没事儿。我们只是想上去看看猴子。
向指导:晚上能有什么猴子。要看猴子,得白天看。
曲姗:是呀,什么也没看着,早知道这样,大家都不去了。
方秀梅:可不是,满山的猴骚味,结果什么也没看着。
向指导: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大家赶快回了吧,回去好好休息。
唐连长:我说你们新战士,以后到那儿去一定要给班长排长说说,知道不。
大伙儿异口同声地回答:知道了。
连队卫生室·内·夜
连队的卫生室,其实就是一间十来平方,前后隔作两间的竹笆房,隔壁是连上的会议室,卫生室里所有的家什都是竹子搭成的。因为工作需要,连上给发了一盏马灯。卫生员郭莲就着马灯正在给沈光明打开手绢查看手臂上的伤口。在她解开手绢的那一瞬,痛得沈光明的眉毛蹙在了一起。当她看见沈光明手臂上十来公分的伤口时,也禁不住吓了一跳。
郭莲:哦,怎么搞的,伤口这么大,流了这么多血?
沈光明:唉,不小心走路时挂伤的,不碍事。
郭莲一面给他清理伤口,一面嘱咐着他:记住,伤口一定不要沾水,沾水很容易感染的。
白建华悄声地告诉郭莲:哎,郭莲,沈光明受伤的事千万别让向指导他们知道了。
郭莲:为什么?
白建华:他们晚上去爬猴子山给挂的。向指导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批评他们的。这也是一排长的意思。
沈光明脸上做出一副傻笑的样子。
郭莲:哦,知道了。不过,明天一定要来换药。
沈光明憨憨地点点头:谢谢。
临出门时,沈光明还没忘记把余丽的手绢揣进兜里。两人出了卫生室,便消失在黑暗中。
男生寝室·内·夜
在昏暗的煤油灯灯光下,邝小川听见脚步声,忙把蚊帐撩开,看见苏扬、高云飞、陈然从外面进来,情急之下,惊慌地告诫他们。
邝小川:你们注意,寝室里有蛇!
三人听见了他的话,顿了顿,接着面面相觑的笑了笑,便径直冲到邝小川的床前,拉开他的蚊帐一阵“下雨”(一起打他)。
高云飞:蛇,蛇我个鸡巴!
苏扬:知道你没有去成,想吓我们。
邝小川:是真的,寝室里有蛇,我向毛主席保证!
三人听见他发了狠誓,立即停止了“下雨”。苏扬和陈然一下跳上各自的竹床,不敢下来。高云飞却拿起手电筒四处搜寻。正在大家将信将疑的时候,高云飞突然看见一截黑黄的尾巴,在屋角的竹笆缝隙处一闪就不见了。
高云飞大声喊道:呀,蛇!
他抓起一把拴刀就奔出寝室,操到寝室后面去追打那蛇。苏扬和陈然只是在屋里嚷嚷着。
苏扬:打着了吗?……打到没有?
男生寝室后面·外·夜
高云飞疾步如飞地奔到寝室后的那个角落处,用手电筒快速地搜寻着,却什么也没看见。
苏扬:找到没有?
高云飞:没呢。
为了不让蛇再进到寝室里,给大家带来危害,高云飞用打草惊蛇的办法,用拴刀在草丛里一阵乱砍,然后才悻悻地拖刀回到寝室里。
男生寝室·内·夜
苏扬见高云飞回来,忙打探情况。
苏扬:打到没有?
高云飞:让它跑了,算它跑得快,这次便宜了它。下次遇到,我不吃它的肉才怪呢!
陈然:还真看不出高云飞胆子那么大,不怕蛇。
邝小川:我说嘛,我好心好意提醒你们,你们还不识好歹。还一起来打我,真是没心没肺的。
苏扬:谁叫你平常说话就没个准心,关键时候就不灵了,知道不?
邝小川:哎,你们今天去那儿了,怎么不等我一下?
高云飞:我们知道你胆儿小。你要是去了,还不知会弄出什么麻烦来。
这时,班长白建华进到屋里来。
苏扬:班长,沈光明怎么样了?
白建华:没什么,已回宿舍休息了。
苏扬:班长,我们明天会不会遭向指导的批评?
陈然:是啊,班长?其实也没什么吧?
白建华:这要看明天向指导会不会发现沈光明的伤。如果没有发现的话,可能这事儿就过去了。如果发现了的话,那一定会的,说不定还会让写检讨什么的。
高云飞:有那么严重吗?不就休息的时候去爬爬山,至于吗?
白建华:其实,向指导也是为大家的安全考虑。你们想想,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向你们的家长交代呢?所以呀,也是为大家负责嘛。对不?
苏扬:也是。
白建华:今天不早了,该睡觉了,大家早点休息。
陈然:你也休息了。
白建华:今天晚上我要站岗,你们早点休息吧。
邝小川:哎,班长,站岗发枪吗?
白建华:当然。
邝小川:有子弹吗?
白建华:现在没有,听说以后会发的。
苏扬:以后我们也要背枪站岗吗?
白建华:那肯定的。白天上山出工,晚上站岗。
高云飞:那不累死了?
苏扬:哎,班长,这里真的有阶级特务?
白建华:那当然。前些天在四方井还抓了几个。听说呀,四方井一个小寨子,里面就住着十几个国家的人。靠近我们这边的缅甸,听说有十几万李密的将残匪呢。所以,以后你们站岗,一定得小心。行了,吹灯休息了,我还得出去看看。
白建华说完,给他们吹灭了灯,便出去了。
大青树下·日·外
胡昆山、白建华、钟晓霞等坐在一边,正在一一评定准备参加连上宣传队的新战士们。
一边,陈然拉着小提琴,高云飞弹着吉他,柳青青唱着《北风那个吹》的歌,苏扬、曲姗在一起跳着舞。
白建华用食指抽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好,不错。还有没有谁愿意考的?
沈光明、墩子、猴孙涌到胡昆山跟前。
沈光明:我们也来考考,行不?
胡昆山:当然欢迎。你们考什么呢?
猴孙:我们考跳舞。
沈光明为难地:喜儿,这行吗?
猴孙:怎么不行。看我的。
猴孙在沈光明和墩子耳边悄声说了什么,三人来到坝子中央站好。
沈光明往前走了一步:报……幕……
下面的人被喜儿滑稽的样子逗笑了。
沈光明一边比划着,一边说:跳舞,《我们敬爱的毛主席》。
沈光明退下,和猴孙、墩子站成一排。三人一边唱,一边跳了起来:敬爱的毛主席,我们心中的红太阳,敬爱的毛主席,我们心中的红太阳。我们有多少知心的话儿,要对你讲,我们有多少热忱的歌儿,要对你唱……
三人滑稽的动作,引得大家大笑不止。
胡昆山挥挥手:好啦好啦,批准了,批准了。
三人高兴的相互击掌。
方秀梅和旁边的肖芳耳语着什么。
方秀梅拉着肖芳跑到胡昆山跟前:还有我们。
胡昆山:你们考什么?
方秀梅:我们朗诵一首诗,预备开始(椒盐普通话):毛主席呀毛主席,你是我们的大救星。我们把洁白的哈达献给你……
钟晓霞和几个上海知青在一旁笑:好,可以,可以。
这时,邝小川拿着他的二胡,来到坝子中央,不自信地搔着后脑勺:我来考二胡。
邝小川蹬起马步开始拉《天大地大,不如毛主席恩情打》,他的嘴跟着曲子的节奏,左右地努,煞是好笑。
胡昆山拍拍手:好了,好了……
喜儿也突然闯进来,对着沈光明他们吼着:哎,你们怎么不叫我呀?就知道你们自己,太不哥们了。
沈光明笑笑:我们怕你给我们局子搅了。
喜儿:我就那么没能耐吗?陈然,给我来一个《打虎上山》的前奏。
陈然开始拉《打虎上山》的前奏。
喜儿在操场上学着杨子荣骑马的动作,突然一个转身,屁股一翘“啪啪”两声干净利落的枪响,接着亮相。
胡昆山惊奇地指着喜儿:你……你刚才发的是枪还是屁呀?啊?
喜儿笑笑:我的绝活,屁枪。“啪啪”怎么样?
喜儿说着,屁股一翘,又是两声震耳的屁响。
大家这才醒悟过来,又发出一阵哄笑。
白建华拍手:好……好……以后演出不愁没有枪响了。这好……这好……
喜儿拍拍屁股,又大声嚷嚷:等等……我还有拿手的……
喜儿一个接着一个的打“鹞子翻身”。
这时,不料喜儿的一只鞋子摔落,在空中一个弧线,刚好落到胡昆山的脸上,把胡昆山的眼睛打落在地上。
大伙看见,一个劲儿地笑。
喜儿急忙过去给胡昆山赔不是:排长……排长……没事儿吧?没事儿吧?
胡昆山从地上捡起眼睛戴上,幽默地:还好,还好。我还以为你刚才放了枪,现在又放暗器来伤我呢。
喜儿勺着后脑勺:那能呢,排长。
胡昆山笑着说:你行呀,你们都收了,都收了。
大家一起笑着,欢呼着。
苏扬寝室·内·日
苏扬伏在纸箱上写日记。
苏扬的画外音中,音乐渐起(在有边疆特色的音乐声中,叠现以下画面)。
苏扬的画外音:到兵团的前一周,很快就过去了,同我们一起来的黄老师也离开我们回成都了。童心未泯的我们,在新奇缤纷的亚热带丛林里,打野果,抓小鸟,采蘑菇,挖山药,倒觉得生活比过去更丰富多彩了。在老战士们耐心地指导下,我们学会了很多城里学不到的生活知识。有时觉得兵团的生活,像过去在学校支农双抢一样,大伙儿凑到一起,更有集体生活的乐趣。至于以后,好像谁也没去多想……
连队·森林·外·日
(淡入)
黄老师站在寝室前,含着愧疚的眼泪向大家告别(淡出)
(淡入)
苏扬、高云飞、陈然、邝小川兴高采烈地在森林中打野果(淡出)。
(淡入)
在森林里,高云飞发现一只刚学飞的小鹰,于是招来苏扬、陈然、邝小川,四人穷追着那只小鹰(淡出)。
(淡入)
在密林中,陈然、邝小川在朽木上采着木耳、蘑菇。班长白建华、苏扬和高云飞汗流浃背地挖着刚冒出头的野山药(淡出)。
(淡入)
胡昆山和苏扬他们端着瓷盆来到蓝定河边。胡昆山在离河水不远的河滩上,用手挖了一个大水凼。然后用小石子垫在水凼里,再几次三番地把水凼里的水用瓷盆舀干,然后看着沁过来清花亮色的河水。
胡昆山用双手捧起清亮的河水,尽情地喝着。
苏扬他们也蹲下,捧起河水,尽情地喝着,脸上露出了甜美的笑容(淡出)。
(淡入)
中午休息的时候,苏扬、高云飞、沈光明、墩子等在大青树下热火朝天地“斗鸡”,排长胡昆山、班长白建华和几个上海人在一旁笑着观看(淡出)。
(淡入)
陈然在一棵大树下认真地拉着小提琴。他停下来用手在空中挥舞着赶蚊子,然后又接着拉琴(淡出)
(淡入)
苏扬、高云飞、陈然、邝小川,兜着刚领的锄头、砍刀、拴刀,高兴地往寝室走(淡出)
(淡入)
白建华带领他们在葱绿的山上砍小树作锄把、拴刀把(淡出)。
(淡入)
白建华用砍刀教他们怎样剥树皮,然后试着教他们斗上锄柄和拴刀(淡出)。
(淡入)
晚上,他们围坐在大青树下。高云飞弹着吉他,大家一起唱歌(淡出)。
音乐结束。
连队操场·外·日
全体新战士在操场上的大青树下开会。
向指导有些激昂地:我已经说了那么多了,毛主席教导我们,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共产党最讲认真。我们是兵团战士,是用部队纪律管理的连队,我们没有一个铁的纪律能行吗?大家说?
全体新战士:不行……
向指导:大家明白就好,说了就必须做到。另外,我想重申一下,团党委对兵团战士一贯地纪律:强调知青们一律不许耍朋友,不许谈恋爱,不许看黄色书籍,不许唱黄色歌曲,违者记过处分。屡教不改者,开批判斗争大会!我先把话说到前面,大家平时呢,多想想进步的事,少想点歪七八糟的事。我知道上海人耍朋友叫做拍山头,你们四川人叫什么呢?
高云飞在下面接话:叫“扇盒盒”。
下面一阵哄笑。
沈光明和余丽对视了一下,余丽一下把眼光转到前面。
向指导:哦,“扇盒盒”。为什么叫扇盒盒呢?
沈光明站起来:报告向指导,就是这样……
沈光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烟盒,把里面的烟拿出来揣进衣兜里,再把空烟盒放在左手掌上,用右手往烟盒里扇了几下,然后猛地一巴掌打在烟盒上,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
大家又是一阵哄笑。
向指导:哦,这就叫扇盒盒?
全体新战士:是……
向指导:这还满形象的。不过,这可是思想问题呀,说大了,是世界观的问题。我说啊,可不要掉以轻心呀,四川新战士们。古人说得好,一失脚成千古恨啊!锤……好了,不说那个了。下面请我们的唐连长给大家讲话,大家欢迎。
下面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唐连长每次讲话都站得笔直,眼睛朝上翻,垂在两边的两手,根据讲话的节奏不停地撅紧拳头又松开。
唐连长(用很浓的湖南普通话):毛主席教导我们,提高警惕,保卫祖国,要准备打仗(架)。
唐连长的湖南普通话,把“打仗”说成了“打架”,又引起下面一阵哄笑。
唐连长:大家不要笑,笑哩咯?我是湖南人,和毛主席他老人家一样的家乡人,普通话说得不好。不过,我还是要说几句的。你们都是知识青年,都是相应毛主席他老人家的号召来的。我们老同志要对你们负责,就要教会你们劳动,教会你们生产,教会你们在边疆好好地生活。我们第一的任务,就是把橡胶树种好,气死他妈的帝修反动派。把我们祖国的西南边疆,建设得用傣族的话说,好吃好在。大家说愿不愿意好吃好在呀?
全体新战士:愿意好吃好在……
苏扬在下面写了个字条,递给前面的邝小川,邝小川又递给前面的柳青青。最后,字条递到了唐连长手里。唐连长接过字条看了看,又递给向指导,向指导看了看,然后接过唐连长的话。
向指导:有人递了张字条上来说,我们什么时候能住上瓦房,什么时候能有卫生条件好一点的厕所,不再到处拉野屎?
下面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苏扬和身边的高云飞、陈然笑得前伏后仰。
向指导:这个问题问得好。我们住瓦房,是迟早要住的,当然得我们自己动手修呀。不过,现在条件还不成熟。你们到边疆来,不是为了在建设边疆拉野屎吧?
大伙儿齐声:不是……
向指导:好。至于厕所嘛,过去上海人来我们修了一个,不过现在坏了,不能用了。我们也在考虑这件事,不能让大家有这个后顾之忧。这样吧,在新厕所没有建好之前,我宣布,男左女右。也就是说,连队的左边以后为男生的“野战地”,右边呢,当然给女生了。但有一条,互不侵犯,互不干扰,大家说行不?
战士们嬉笑着:行——
坐在下面的曲姗用胳膊捅捅旁边的柳青青,给她做了了一个鬼脸。
高云飞对陈然开玩笑地说:记住,以后你去右边,我去左边。
陈然:去你的。你去右边,我去左边。
向指导:好了,这样吧,咱们说干就干。已经学习了一个多星期了,我想大家的思想觉悟也提高了。大家想什么时候开始修厕所?
新战士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回答:下……午!
向指导听后笑了笑:既然大家想劳动了,那好,我们就从今天下午开始劳动,开始解决我们的后顾之忧,好吗?
新战士们:好!
连队后面的山坡上·外·日
《美丽的孟定坝》歌声起,叠现以下场景:
我们从五湖四海,
来到了祖国的边疆,
来到了美丽的孟定坝,
祖国最需要的地方。
我爱边疆,我爱兵团,
秘密的橡胶树布满山冈,
为祖国,为人民种橡胶……
(淡入)
唐连长、胡昆山排长带领着男生用砍刀、拴刀,砍出一条小道来,直通到一块刚平整出来的十来平方的野地。
大家又用锄头在平地上挖出一个几米见方的长方形的坑来(淡出)。
(淡入)
向指导和钟晓霞带领女生们用砍刀、拴刀,砍出一条小道来,直通到一块野地,然后用锄头挖出一个几米见方的长方形的坑来(淡出)。
连队山上·外·日
(淡入)
老三、曹双发、赵小二、季明、朴文义、从山上扛着大筒的青竹子(淡出)。
(淡入)
他们从山上扛下搭厕所用的董棕树,然后把泡泡的树心掏掉(淡出)。
连队操场上·外·日
(淡入)
老三、曹双发、赵小二、季明、朴文义在操场上把青竹子破成竹笆子
季明很得意地给大家做示范。(淡出)。
连队后面的山坡上·外·日
(淡入)
男生这边的土坑已经挖好。
老三、曹双发、赵小二、季明、朴文义扛着已经破好的竹笆子来到平整好的地方。男生们伙同老战士们一起,开始在四周栽木桩,然后把竹笆子扎在四周,把董棕树
板每隔三十公分横一条在土坑上。这样,一间没有顶的简易的厕所就搭好了。
苏扬、高云飞用脚在上面踏踏。
苏扬兴奋地:谁拉第一泡屎?
孙猴和喜儿等马上蹲在上面,佯装拉屎的样子搞笑。
大家在一起嬉笑着(淡出)。
歌声渐远
竹桥上·外·日
杜雪梅站在竹桥上手搭凉棚心事重重地望着营部那一排房子,然后过桥。
营部·外·日
杜雪梅来到营部的四合院,她飞快地扫了一下四周,看见拿着枪坐在禁闭室外面守卫的男知青坐在那里。
她看见那男知青转身离去。她四下看看见没有人,迅速地来到关着邵天强的屋子前。她轻轻敲了一下门,往里面塞了一个什么东西,然后走开。
营部禁闭室·内·日
昏暗的禁闭室内邵天强听见三下敲门声,急忙来到门口。看见一张纸条塞了进来。他捡起来,打开来看。
纸条上写道:你要好好检讨,千万不要再出事了!
下面落款:担心你的人。
邵天强拿着纸条,眼泪噙润在眼眶。
南定河边·外·日
杜雪梅在南定河边走着。她停下来坐在河滩上向对岸营部望去。
上海一里弄口·外·日(回忆童年)
(淡入)
放学了,小学生们背着书包三三两两地往家里走。
杜雪梅刚进里弄,三个大一点的男孩一下冲到她的跟前。
高个子:哎,我知道你是谁,咱们玩玩。
杜雪梅紧张地往后退:不认识……不……不……
胖子:大哥给你说话呢。
小个子:你不识抬举。我告诉你,跟我们玩,以后没人敢欺负你。
高个子伸手去拉杜雪梅。杜雪梅挣脱,欲跑,又被高个儿拉了回来。
高个儿伸手摸杜雪梅的脸。杜雪梅咬了他的手一口。他扇了杜雪梅一耳光,杜雪梅抓住他大叫。
杜雪梅:流氓……抓流氓……
个子不高的邵天强和吴新华走在狭窄的弄堂里,听见喊声,拔腿向叫声那边跑去。邵天强和吴新华看见三个男生正在欺负杜雪梅。邵天强把书包丢给吴新华,上前阻止。
邵天强大声呵斥:做啥呐?!欺负女生有啥本事,侬有本事跟我练练。
高个儿一把将杜雪梅掀开:你算老几呀,来啊!
吴新华欲上前,被邵天强挡到一边。
两人比划了几下,便抱到了一起扭打起来。个子不高的邵天强利用一个脚下的拌子,将高个子摔倒。高个旁边的两个看见,想上去帮忙,却被吴新华从书包里拿出一把菜刀吓住,往后撒腿便跑。
邵天强跪在高个身上一拳拳地打着,直打得高个求饶。
邵天强起身恨恨地:快给她道歉!
高个爬起来低声下气地:大哥,我以后不敢了。
邵天强:滚!
高个撒腿便跑。
邵天强对着高个的背影:记住,你以后还敢欺负她,我那儿碰那儿揍你!
杜雪梅看着邵天强,感激地:谢谢你呵。你……
邵天强:哦,我邵天强。
里弄里·外·日
背着书包的杜雪梅在里弄口碰见邵天强,杜雪梅从书包里拿出一个苹果给邵天强。
邵天强接过苹果,一溜烟地跑开了。
里弄里的一个门道里·外·日
邵天强坐在门道里的地上,兴奋地啃着苹果,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淡出)。
南定河边·外·日
杜雪梅站起身来,朝连队走去。
连队开荒的山上·外·日
烈日下,一排长胡昆山、二班班长白建华扛着拴刀走在前面,紧跟他们后面的是苏扬他们,苏扬他们后面是沈光明、墩子、倪伟、谭嘉林等人,再后面就是苏萨、陈熙、曲姗、柳青青、方秀梅、肖芳,她们跟在向指导和唐连长左右。新战士们扛着崭新的拴刀,穿着干净的劳动服,一个个兴高采烈地往山上爬(给人的感觉好像他们不是上山去劳动的,而是上山去看风景、去玩的)。
向指导对身边的女战士问着话:你们在城市里爬不爬山?
柳青青:我们城市里的山在公园里,小时候妈妈带我去爬过。
向指导:你们那里的山,肯定没有这里的高吧?
曲姗:当然没有。我们公园里的山也就几十米高,从来没见过这么高的山。
向指导和唐连长听了,只是咧嘴笑。
一路爬到半山腰的胡昆山和白建华,怕新战士们爬累了,于是停下来揩着汗等后面的人。
苏扬他们喘着气爬到班、排长跟前,转过身来看了看,惊奇地看到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景致:蓝定河像一条苍翠的飘带,在山谷间蜿蜒着,流向远方;河对岸随风摇曳的,是老连队郁郁葱葱的胶林;一行白鹭顺河翻飞,显得那么亮眼、轻盈;紧邻连队的湾塘,像一块碧玉镶嵌在猴子山脚下;河这边是山山相叠的原始莽林,远处有两座突兀的山,一座像女人的乳峰,一座像一口棺木。苏扬觉得奇怪,便好奇地问排长。
苏扬:排长,那两座山叫什么名字?
胡昆山排长:你是说那两座吗?那座像女人的乳头的,叫奶头山,象征着无限的生命。另一座像一口棺木,象征着生命的消亡。这两座山就在我们团部的河对面,我们刚来时,也觉得奇怪。
高云飞:你们上去过吗?
班长:没有,还没有听说谁上去过。
高云飞:离我们这里儿多远?
胡昆山排长:二三十里,不算爬山。
苏扬:真想什么时候能爬上去看看。
高云飞:在那山上看孟定坝,一定更美。
苏扬激动地: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么美丽的边疆我就兴奋,就激动。
陈然:是不是又诗兴大发了?
高云飞:来两句。
胡昆山排长:对,来两句。
苏扬激情飞扬地:西南边疆……我们的心为你飞翔!蓝定河水……让我们热血激荡!原始丛林,是我们消灭帝修反的战场!我们来了,我们兵团战士,把青春撒向天堂……
大家拍手:好……好……
胡昆山:行呀苏扬!
白建华:还真看不出来。
苏扬谦虚地笑笑:献丑了,献丑了。
这时,下面的沈光明他们一群人,兴奋地把拴刀当冲锋枪夹在腋下,对着山上的苏扬他们,“嘟嘟”地一阵乱扫。
沈光明:冲啊……缴枪不杀……
喜儿听见苏扬的朗诵,不禁冒出一句:青春是什么?是你脸上长的豆子吧……
下面的人,一阵哈哈大笑,嘴里还喊着:打……倒……座山雕……活——捉——张灵普,打……倒……座山雕……活——捉——张灵普。
高云飞听见,从地上捡了一块土疙瘩,抓在手里,学着电影《英雄儿女》里的王成。
高云飞高喊着:首……首长们,同志们,为保卫阵地,向我开炮……向我开炮!
苏扬、陈然也学着高云飞的样子:向我开炮!向我开炮!
高云飞即兴地把拴刀端到胸前,站在一块石头上,做了一个王成手持爆破筒的动作:你们来吧,我跟你们拼了!
下面的人看见,直往上面扔土块。
苏扬他们招架不住,立马躲了起来。
看着新战士们的嬉戏,胡昆山和白建华在一旁笑着。
山下面的女生看见他们,也加入到一起嚷着。
这边的新战士们正闹得欢,突闻另一山上飘来一女人甜美清扬的歌声。
曹双发的爱人周小五是个活跃的当地妇女,长得也小巧漂亮,正在砍坝的她听见山这边热闹着,也忍不住停下手中的活儿加入进来。
周小五唱:哎……
久不唱歌妹想哥,
对起歌来脸皮薄;
远看山上哥身影哟,
拿起锄头好干活。
胡昆山听见周小五清纯的歌声,一时兴起,同她对上了。
胡昆山笑了笑唱道:哎………
好久不听妹唱歌,
二十七八娃娃拖;
背一个来抱一个,
还有脸来对山歌。
苏扬、高云飞、白建华一起笑。
周小五:哎……
远山远水望着哥,
怀中抱个铜炮火;
要问阿哥去哪里,
打不野兽崴到脚哟……
曲姗、柳青青、方秀梅等一起笑。
胡昆山:哎,隔山望见小妹啰,
水蛇腰身,红脸瞧;
哥送一面亮镜子哦,
照出一只叫春猫哟……
哎……嚯嚯……
排长胡昆山唱到最后,长声吆吆的吆喝了一声,那声音应着山谷回荡。
周小五听到胡昆山回的歌,气得直跺脚。
曲姗、柳青青她们又怂恿周小五对歌。
白建华听了排长的山歌,往山下看着,突然他一下就紧张起来。他拉了拉排长的胳膊。
白建华悄声道:向指导他们上来了。
胡昆山看到下面的向指导和唐连长,急忙闭上了嘴。
胡昆山机警地又长长吆喝一声:唔——唿,向指导。
这边,周小五刚想接着唱,突然听见胡昆山吆喝向指导的叫声,立马停了下来,继续劳动起来。
胡昆山看看山下的向指导,见向指导和唐连长没有动静,知道他们刚才没有听见他和周小五对唱的山歌,这才放了心。
胡昆山对着苏扬他们:走吧,我们继续上山。
说完带着苏扬他们向山的高处爬去。
苏扬激动地:排长,看不出来,你的山歌唱得真好。
胡昆山:想学?以后我教你。不过,不要让向指导知道了。
苏扬:为什么?
胡昆山:这些山歌都是情歌,属资产阶级的东西,向指导听了,会挨批评的。
苏扬:知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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