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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本名：32集电视剧《生命公约》第一集 |
| 【原创剧本网】作者:向 |
| 专业代写小品、相声、快板、三句半、音乐剧、情景剧、哑剧、二人转剧本。电话:13979226936 联系QQ：65211703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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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集
编剧：向 楠 刘小伟
1937年 上海
大学毕业 寻找工作 杨稣理与父母发生分岐
主要人物：杨稣理、陆梦华、刘力杨、许平平、肖正山、吴民、陆母、杨父、杨母、杨稣怡
1—1 夏、日 内
一场隆重的仪式正在医学院的礼堂内举行。会场正前方的横幅上写着：“欢送医疗系同学毕业庆典”。
一群身穿白大褂的学生们坐在会场，杨稣理和陆梦华几人在第一排。大家交头接耳，脸上都是兴奋的表情。
一队鼓乐手组成的乐队正在演奏乐曲。使会场呈现出一派喜庆的气氛。
主持人走向会场台子中央，示意大家安静。
主持人：各位请安静，现在我宣布，毕业仪式正式开始。下面有请校长讲话。
众人鼓掌。
校长是一位戴眼镜的文质彬彬的中年人。他走上台子，望着同学们开始讲话：各位同
学们，你们好。首先我要祝贺同学们，你们经过几年严格的医学院的理论学习，终于就要结束学业了。我要说一句，同学们辛苦了。
全体鼓掌，颜福庆向大家摆手示意。
校长：各位就要走向社会，服务于民众。在你们走进医学院大门时，我教大家背诵的第一段课文是什么？各位还记得吗？（环顾会场，略做停顿），那就是希波克拉底誓言。现在，你们就要跨出这个大门了，我请大家再背诵一遍希波克拉底誓言。
同学们起立，用英文诵读誓言：These things do you swear. Let each bow the head in sign of acquiescence And now, if you will be true to this, your oath, may prosperity and good repute be ever yours; the opposite, if you shall prove yourselves forsworn.
（字幕）：无论置于何处，遇男或女，贵人及奴婢，我之唯一目的，为病家谋幸福，并检点吾身，不作各种害人及恶劣行为，尤不作诱奸之事。凡我所见所闻，无论有无业务关系，我认为应守秘密者，我愿保守秘密。尚使我严守上述誓言时，请求神祗让我生命与医术能得无上光荣，我苟违誓，天地鬼神实共亟之。
站在第一排的杨稣理表情显得最神圣庄严，声音也更加宏亮。
校长示意请同学们坐下，继续讲话：我请大家谨记你们刚才背诵的希波克拉底誓言。不论你们将来从事哪一科，内科、外科或者其他任意科室，你们都要做一个一心为病人的好医生，如希波克拉底誓言所说，我之唯一目的，为病家谋幸福。
校长又环顾会场，笑了：相信大家的心早已经飞出去了，现在解散，你们从此以后自由了，只是不要忘记回母校看看我们这些老家伙。
大家一阵鼓掌后纷纷起立往外走，杨稣理与好友刘力杨欢呼着冲出礼堂。
1—2 夏 日 外 医学院操场
同学们正三两人一伙聊天或者照相。一位摄影师正给陆梦华与许平平照合影。
杨稣理与刘力杨一前一后兴奋地追赶着，并摘下头上的白帽子不停地抛向空中。
1—3 空镜 夏 日 外 医学院操场
蓝天白云掠过，一片祥和的感觉，几顶白帽子在空中飞舞，带着快乐的气息。
1—4 医学院操场 夏 日 外
杨稣理嘴里欢呼道：自由喽！解放喽！
肖正山和吴民也在他们身后欢笑打闹。肖正山解脱般地长出一口气，表情夸张地：苍天啊！终于熬出来啦，从此不用再每天闻福尔马林的味道，也不用看那些令人作呕的尸体了。
杨稣理一眼看到了正在照相的陆梦华，兴奋地向她挥手。待陆梦华照相完毕，杨稣理迫不及待地跑过去：梦华，你现在最想干什么？
陆梦华热情洋溢地：那还用说，当然最想去前线，你忘了我怎么跟你说的？我当初上医学院就是为了上前线救护伤员的。你呢？咱俩可是说好一块去前线的，你不许反悔啊。
杨稣理：哎呀，我说的不是以后而是眼前，当下，今天。我现在最想带你去我们家见我爸爸妈妈，咱俩当初可是说好一毕业就结婚的。你答应过我的。
陆梦华头一扬，倔强地：不去。
杨稣理顿时显得有些泄气：那我们恋爱这么久了，你一次也没去过我们家，现在都毕业了，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才肯登门啊？再说了，咱们不是准备要去关外吗？总得先结了婚家里人才踏实啊。
陆梦华犹豫着，似乎有些抱歉：我其实也不是不愿意去你们家，只是一想到你们家人每天在那里做祷告，吃个饭也得感谢上帝，就觉得受不了。我们家又不信教，说不定你爸爸妈妈还不同意我们的事呢。不是说你们信教的人都得找信仰同一个宗教的吗？
杨稣理赶忙讨好地表态：同意同意。我爸爸妈妈最通情达理了，他们知道你不信教，但是他们说了，只要咱们俩真心恋爱，上帝也会答应的。真的。他们真这么说的。（上前摇着陆梦华的身子）亲爱的，求求你了。我妈妈人特别好，你见了就知道了。她都说过好几次了，让我带你来家里，可你总是不肯。现在毕业了，你总得去一次吧。你知道我妈妈身体不好，不能让她着急啊。反正我不管，你今天无论如何也得去。你快说，你去不去，不答应我可就要来硬的啦。
陆梦华故意做出一副不答应的姿态，惹得杨稣理着急了，也故意作势逗陆梦华：你再不答应，我可就要去跳苏州河了。告诉你，到时可千万别拦着我。
陆梦华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我看你才不敢呢，你的上帝不会允许你自杀的。
杨稣理：那你同意了？
陆梦华：这样吧。我可以去你们家，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杨稣理，真的？什么条件？只要你肯赏光去我家，别说一个条件，一百个我都答应。
陆梦华：没那么多，就一个。你得先去我们家，然后我再去你们家。
杨稣理喜出望外：真的？好好好。先去你们家。那你说吧，哪天去？
陆梦华歪着脑袋想了想：后天？就后天吧。
杨稣理：好。听你的。啊，我想起来了，后天是我表姐的孩子受洗，我得先去教堂。洗礼一结束我就去你们家。
陆梦华不高兴地：又是去教堂，跟你说，我妈妈最讨厌信教的人了，你可千万别告诉她你们家信教啊。
杨稣理：遵命。那，我应该要带些什么礼物吧？
陆梦华：不用，我们家没有那么多俗套的礼儿。我妈妈是个特别好的人，你看见她就知道了。
杨稣理：可是，毕竟是第一次去拜访，空着手去太不像话了吧？
陆梦华：那，我妈最爱吃糯米芝麻团，要不你给她买点芝麻团吧。我家门口那个店里就有卖的，你后天来时买一盒就行了。
杨稣理：行。梦华，你真好（想上前吻陆梦华，被陆梦华推开，自己找台阶下）。哎，刘力杨这家伙哪里去了？（四下打量，看到刘力杨与许平平偷偷躲在树林里热吻）：行啦，快出来吧，我已经看见你们啦。
1—5 夏 日 外 医学院的草坪
刘力杨与许平平拉着手从树林里走出来。几个同窗好友坐在草地上。
杨稣理热情地招呼大家：来来来，同学们，为了纪念我们的毕业，为了纪念我们的青春，我提议大家唱个歌吧。（用英文演唱）：
Darling, I am growing old,
Silver threads among the gold Shine upon my brow today, Life is fading fast away. （字幕）：
亲爱的我已渐年老，
白发如霜银光耀。 可叹人生譬朝露， 青春少壮几时好。） 一曲终了。几个人开始高谈阔论。
娇小温柔的许平平娇柔地：唉，等到咱们老了的时候，还能够再聚在这里唱这首歌多好啊。梦华，以前我天天盼着毕业，可是现在真该毕业了，我怎么这么舍不得啊？真想在学校里读一辈子书算了。
刘力杨扶扶鼻梁上的眼镜，憨厚地：哪有女孩子盼着日子过得快的？过那么快你就要老了。
陆梦华埋头用手在地上画一幅画，头也不抬地：我可不想读一辈子书，我天天盼着赶快毕业呢。
许平平歪过头看陆梦华的画：你画的什么啊？
陆梦华边画边说：我画的是一只出了笼子的鸟，正抖着翅膀准备向天空飞翔。我们现在不就是这只正准备飞出笼子的鸟吗？（她停下了画画），诸位诸位，毕业后你们打算怎么办？快说来听听。
杨稣理：这还用想吗？我肯定是当外科医生。（他抬起右手做了一个潇洒的开刀的动作）以后你们谁想开刀尽管找我吧。我要用我的一把手术刀，拯救天下苍生。
刘力杨：我没有什么可以选择的，肯定是去我家开的诊所当医生，我爸爸还指望我将来当这个诊所的继承人呢。
陆梦华对刘力杨的态度有些不满意：你就是个老夫子，整天只知道关在书斋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刘力杨：我们是医生嘛，当然就是要在业务上精进。我的理想是将来做一个优秀的妇科医生。你们都知道，在当今社会，女性一直受到歧视，由于她们的封闭，缺少与医生的合作精神，因此妇科医学有待开掘。我们在学业上精进，也是对国家的贡献。
陆梦华(表情有些忧郁)：现在局势如此动荡，日本鬼子占领着东三省，说不定哪天就会侵略到关内。看看黄埔江上那些横冲直撞的日本人的军舰，我真是担心。列强们都对中国虎视眈眈，我们作为新青年一代，总不能袖手旁观吧。各位，我的理想你们早就知道的，我要到军队中去。到抗日的战场上去。就像南丁格尔那样，为前线的伤员们服务。（闭起眼睛向往地）噢，我只要一想到南丁格尔手里拎着一盏油灯，巡视在连绵几公里长的战地病房间那神圣的样子，我就等不及了。
肖正山（不以为然地）开刀啊、巡视啊，这些神圣的事情就留给你们了，我可总算是熬出来了，每天不是解剖尸体就是做实验，我都快被福尔马林的味道给熏得疯掉了。要不是我爸爸逼着我，我才不会读什么医学院呢，害得我现在连什么肉都不能吃了，一见到肉就想起实验室那些标本。（做了个呕吐的姿势）。
性格沉稳的吴民：那你以后想干吗？
肖正山挥舞着双手，充满豪气，仿佛指点江山的伟人：还用问吗？我早就想好了，做实业。当今之中国，军阀混战，外敌入侵，民不聊生，靠手术刀是不能强国的，得做工业。只有经济强大了，才能真正挺起腰杆来。所以，我准备时机一成熟就开它一家工厂。至于生产什么，我还没想好，喂！有劳诸位帮我想想。
陆梦华对肖正山的理想很不屑，语气中带着讽刺的味道：我看你是想当资本家啊？
肖正山争辩道：资本家也没有什么不好，看看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吧，真正能够有资格说话的，不都是那些官僚资本家吗？依我看，只要能使国家富强，当资本家也不是坏事。达可兼济天下嘛。
陆梦华毫不客气地：我看你是想当《乱世佳人》中那个白瑞德吧？专门发国难财的。
肖正山：你别说，我还真挺欣赏白瑞德的。多么富于激情和冒险精神啊。难道我们新时代的青年不应该具有这种冒险精神吗？
陆梦华：你那么爱冒险那就上战场嘛，跟我一块去关外打鬼子如何？
肖正山：打鬼子也得有人给你们制造子弹啊。我看，我就当一回白瑞德吧。
杨稣理：我还是认为当医生是最伟大也是最崇高的职业。梦华说得对，如今中国正处于列强窥视下，关外的小日本说不定哪天就会呲着牙将我们偌大中华的版图一块块啃下来。所以我们已经想好了，准备先去关外参加抗日。同学们，让我们相会在抗日的战场上吧。用我们的手术刀解人体之病痛，解国家之病痛。
吴民赞赏地：我举双手赞成。
许平平：可是，梦华，我可是没法去啊。你们也知道的，不是我不爱国，我实在是胆子小得很。也没有你们那样的远大理想，我只是想老老实实做个医生就好了。再说，东北多冷啊，我从小没离开过上海，去那么远的地方，我家里肯定不同意。
陆梦华：平平，你就是太娇气了，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刘力杨：你说的那么悲壮，不就是去军队当个军医嘛。我不觉得这是一个好的出路。当军医能有什么出息？你以为靠你的一把手术刀就能把小日本赶跑了？还是踏踏实实地在上海当个医生更现实。
杨稣理：嗨！打跑了小日本回到上海继续当医生啊。不管怎么样，反正从今天起咱们都有了一技之长，从此可以一把手术刀吃天下了。我一直想当一个像沈克非那样优秀的外科医生。如今外科技术正在迅速发展，外科医生已经不满足于仅仅会开刀缝合这样的匠人式的手艺，教授不是说过吗？外科技术的未来一定是要对人体进一步干预。所以，我想做一个那样的外科医生。（自信而又自负地）你们看着吧，早晚有一天，在外科发展史上会有我杨稣理的名字。
肖正山：得了，你们这全是理想主义的空谈，还是面对现实吧。
吴民转问肖正山：哎，我倒是想知道，如果你是白瑞德，那郝思佳是谁啊？
肖正山开玩笑地指指陆梦华又指指许平平，陆梦华和许平平跳起来追打肖正山。众人开怀地大笑着，充满着青春和朝气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
1—6 空镜 夏 日 教堂外
从空中俯瞰下去，整个上海滩似乎笼罩在一层薄雾中。
一条静谧的街道上矗立着一座高大的教堂，门前是空旷的广场，钟声低沉地回荡在空气中，一群鸽子随着钟声在空中飞翔，令教堂透出几分庄严神秘的气氛。
1—7 夏 日 教堂内
杨稣理与父母亲等十几个人正聚集在一起，准备给表姐刚出生的孩子做洗礼。
1—8 夏 日 内 陆梦华家
陆梦华正在厨房帮助母亲林爱萱摘菜，佣人王妈忙着做饭，三个人闲聊着。
陆梦华：妈，我终于毕业了，以后就可以自立了，您再也不用为我担心，大哥也能松口气了。
王妈：夫人好福气啊，养的孩子个个有出息。小姐这一毕业，当上大大夫，您老今后光剩下享福喽。玉芬小姐，哦，不对，以后得叫陆大夫吧？
陆梦华不好意思地笑：王妈，瞧您。
陆母：唉，孩子们都晓得自己争气，这么多年总算熬出来，也是不容易。玉芬啊，你有什么打算啊？你哥给你联系的医院说是随时能去上班的。
陆梦华：妈，先别着急。我想请妈先见一个人。
陆母从陆梦华的表情中猜到了几分：怎么？我们玉芬有男朋友了？
陆梦华羞涩地点头：是，我约了他今天中午来呢，想让妈给把把关。
陆母感叹：自己的孩子天天在跟前不觉得，我们玉芬一转眼都是大姑娘了。
王妈：可不，这个岁数在我们乡下都好做娘喽。不过，玉芬小姐是读书的人，不像我们乡下女人没出息，早早嫁人。太太，玉芬小姐有客人来，那我要不要加菜啊？
陆梦华：嗨，不用。又不是什么贵客。
王妈：怎么不是贵客，那不就是你未来的女婿吗？在我们乡下，未来的女婿头一次上门那可是要摆上七个碟子八个碗的呢。
陆梦华不好意思地：哎呀，王妈，什么女婿女婿的，难听死了。
陆母：玉芬啊，王妈说得对，你应该提前告诉我一声，咱们也好准备准备。我看，王妈，再加两个菜吧。
陆梦华：妈，还不知道您能不能看上他呢，我就是想让您先看看他。
陆母：我相信你的眼力，你能看上的青年肯定错不了，不过，我提醒你一句，我可以见他，但是你可别急着结婚啊，婚姻是一个女人一辈子的大事，你们再互相多了解了解，千万要选一个好男人，不要像你爸爸那样没有责任感。
1—9 夏 日 教堂内
杨立章看看手表，对神父：请开始吧。
众人聚拢来，观看神父给婴儿做洗礼。杨稣理的表姐将怀中婴儿的头递给神父，神父从面前的盆中撩起水从婴儿的额头淋下，一边念诵：因父及子及圣灵名义为你受洗，并赐名若瑟，愿你一世平安，阿门！
洗礼结束，大家纷纷围拢着女子，继续七嘴八舌地议论婴儿。
杨稣理摸摸婴儿的脸，露出羡慕的表情：表姐，你可真有福气，生的孩子像你，真漂亮。
表姐阿慧笑了：就是你最会说话。哎，稣理，毕业了，事情那么多，还以为你今天来不了呢。
杨稣理：这么重大的事情我怎么能不来？
杨母接过婴儿抱在怀中：哎哟，我的宝贝哎！让我抱抱。立章，你看，他好像认人哎。
杨立章探头过来，也望望孩子，见孩子又转过眼睛看他，也觉得新奇：这孩子真的认人呢，长大了一定聪明。”
杨稣怡快步过来，争着要抱抱孩子。杨母将身子转开，不给她，怕她的毛手毛脚伤了孩子。
杨稣怡：表姐，你看我妈，也不让我抱抱。
阿慧一脸幸福的样子：姨妈，您这么喜欢孩子，那就让稣理赶快结婚，您就能抱上孙子了。
杨母：就是哦，稣理大学里有一个喜欢的女孩子，我们想让他们早些结婚呢。是吧，立章。
阿慧：哎，稣理的工作找好了吧？
杨母：他爸爸准备让他去仁济医院工作。
表姐：那好呀。稣理以后就成大夫了。稣理！稣理！
转身发现杨稣理不在身边，而是在圣像前做祷告。
杨稣理跪在神像前，双手合什，神情庄重地默默祷告（画外音）：上帝，请你倾听我的心声。我就要成为一个医生了，是您教导我要拯救世间每一个生灵，我一定会做到的。也请保佑我与梦华永远相爱，永不分离。
杨立章谢过了神父，掏出怀表看看，招呼大家：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我已经在华懋饭店订了位子。
杨稣怡大声叫杨稣理：哥，该走了！
杨稣理听到妹妹的招呼忙起身跟在大家身后往外走。
1—10 夏 日 教堂外
一行人走出教堂大门，广场上，两辆轿车等候在那里。
杨稣怡笑问杨稣理：哥，我猜猜看，你是不是在祈祷爱情？
杨稣理用食指放在唇上：嘘！这是秘密。小丫头。
他嗔怪又怜爱地拍拍妹妹的头。
杨母听到了女儿的话，她看看儿子，对丈夫杨立章：立章，稣理毕业了，我看他的婚事也可以考虑了。他早一天结婚，我的心也就踏实下来了。稣理啊，哪天方便时带那个陆小姐到家里来玩啊。你们认识这么久了你总不肯带她来见我们。
杨立章看着儿子，若有所思：何必那么心急呢？年轻人先立业后成家我看也不是坏事。
杨母：我还是想让他早些结婚，我这身体又不好，早些看到他结婚我也会放心了。
杨立章用一只胳膊揽过夫人：你看你，总是担心身体，好好好。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让他结婚。
一家人走向停在教堂门口的汽车。
杨稣理：爸，妈，真对不起，我就不去陪你们吃饭了，还有事呢。
杨立章：有什么事不能吃完饭再去办？
杨稣理：我已经跟同学约好了。你们去吃吧。
转向阿慧：表姐，对不起啊，有时间我再专门请你吃饭。
阿慧：我没关系的，你忙去吧。
杨母：好吧。孩子大了，总是有些自己的事情的，我们走吧。
大家坐上汽车走了。杨稣理目送家人离开，自己转身走向电车站。
1—11 夏 日 陆梦华家
门铃响了，王妈正要去开门，陆梦华忙拦住她：王妈，我来吧。
门开处，杨稣理站在外边。
陆梦华：快请进吧。这么快就来了？
杨稣理小心翼翼地探身进来，悄声地：我紧赶慢赶的。
杨稣理走到陆母身边。陆梦华为他们双方介绍：妈，这就是杨稣理，这是我妈。
杨稣理恭恭敬敬地：伯母您好。（将点心盒子递上）听梦华说您喜欢吃芝麻团，我买了一些送您。
陆母看到相貌英俊，举止得体的杨稣理不禁流露出几分喜欢的神情，转头对王妈：这孩子心蛮细的。
王妈：那是，人家是读书人嘛。
几个人走到客厅沙发前。
陆母：请坐吧。玉芬这孩子刚刚才告诉我你要来，家里也没有特意准备什么好菜。等下你就留下吃个便饭吧。
几个人坐下来。
陆母打量着杨稣理，杨稣理被看得心情紧张起来，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
陆母：听说你跟我们玉芬是同班同学？
杨稣理：噢，是。
陆母：你爸爸妈妈都好吧？
杨稣理：哦，是是是。他们都好。
陆母：家里还有什么人啊？
杨稣理：我还有一个妹妹，正上高中。
陆母：这么说，家中人口很简单。你是家里长子，今后你爸爸妈妈要靠你孝顺了。
王妈端茶过来，趁机端详杨稣理。
陆母：来，请喝茶吧。
杨稣理看看陆梦华的脸色，端起了茶杯。
陆母：你们要毕业了，说说看，你毕业后是准备自己开业呢？还是去医院工作？
杨稣理不加思索地：嗯，我和梦华已经商量好了，一块儿去关外参加抗日……
杨稣理话没说完，看到陆梦华制止的目光就赶快停止了说话。
陆母闻听此言感到意外，面露一丝不悦，看了看陆梦华：玉芬这孩子从小被我当男孩子养活，性子也像个男孩子似的泼辣。当年在师范学校书也读得蛮好的，可是偏偏要改了行去学医，我也依她。我觉得女孩子应该有志气，学了医可以治病救人，是一个积德的事儿。只是她的身体却一直是不好的，我总希望将来能有个人好好照顾她的生活。去关外的事儿她可是从没有跟我说过。
陆梦华用嗔怪的目光瞪了杨稣理一眼：妈，这事儿还没有定呢。当初改考医学院时我不是跟您说过以后要参加抗日的嘛。
陆母的态度忽然明显改变了，不似刚才那么热情：你们刚毕业的学生又不会打仗，到关外能干什么？
陆梦华赶快截住母亲的话：杨稣理的意思是说，我们是学医的嘛，前线有伤员，当然也需要医生，如果万一哪天需要我们了，我们也是可以去的。
陆母似乎松了口气：哦，我说嘛，你们读了这么多年医学院，自然是为了做一个好医生。我看，还是留在上海的医院比较好，玉芬身体弱，到关外怎么受得了？
陆梦华看了看杨稣理，不忍心顶撞母亲，随口答应着：就是哦，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哎呀妈，别讨论这些了，该吃饭了，我都饿了呢。
陆母：好吧。先吃饭吧。王妈，饭准备好了吗？
1—12 夏 日 陆梦华家饭厅
陆母与陆梦华、杨稣理三人坐下准备吃饭。王妈跑前跑后端菜。
陆母：准备得匆忙，就是几样小菜。你别客气啊。
杨稣理：谢谢伯母。您太客气了。
杨稣理坐下后，习惯性地双手合什，闭上眼睛，轻声念诵祈祷词：上帝，感谢你赐予
我们食物。阿门！
陆母被眼前的情景惊住了，完全没想到杨稣理居然是基督教徒。陆梦华发现了母亲不满的表情，忙用手悄悄捅了杨稣理一下，杨稣理如梦初醒反应过来，显得很不自在。
1—13 夏 日 陆梦华家客厅
杨稣理已经离开，陆母与陆梦华议论杨稣理，很生气：这事儿不行啊。怎么能找个信洋教的人？你将来结了婚也天天跟他似的祷告？一个中国人怎么能信外国的教？你看那信洋教的有一个好人吗？
陆梦华：妈，他也没说非让我也信教。再说了，他是从小跟着家里信的教，除了做祷告，其实平时也看不出来什么的。你也看见了，他人特别聪明懂事，很有教养的。
陆母：他信不信教这事儿先不说，刚才说什么？要去关外？妈是过来人，你知道一个女人最怕什么？怕的就是找一个不安分的男人。看看你爸爸，一辈子没踏实安分过一天，四处瞎扑腾，狗头上摸摸，羊头上抓抓，什么也没干成，把家也给败了。这样的男人能让女人安心吗？
陆梦华：妈，他可不是像我爸那样的人。我们要去关外那是为了去抗日，我从小您不总是教导我们要事事以国家为重，做人就要有志气吗？
陆母：是，我是这么教育你们的。可是，现在说的不是你，而是你要找一个什么样的丈夫的问题。我看这个孩子不像是个踏实本分的人。性子看着也急躁，我可不放心把你交给他。
陆梦华：那您什么意思啊？
陆母：意思就是你们的事我不同意。
1—14 夏 夜 内 咖啡馆
心情沮丧的杨稣理请刘力杨与许平平到咖啡馆见面帮他出主意。
杨稣理：完了，人家不同意。我妈还催我结婚呢，可是梦华她妈根本就反对。
许平平着急地：为什么呀？
刘力杨：就是呀？为什么呀？你这么一表人才的，跟陆梦华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嘛。人家不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吗？怎么她妈偏偏没看上你？是不是你说了什么错话让她妈不高兴了？
杨稣理：我？我哪敢说什么啊？哎，你们别看我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可是，还真就是怕未来的丈母娘。那天去她们家，我一见她妈的面，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
刘力杨憨厚地：就你？简直难以想象。行了，那总得有个理由吧？
许平平：是啊，梦华有没有告诉你她妈是怎么说的？
杨稣理：第一，嫌我信基督教。我那天不是在她们家吃饭了吗？我就是饭桌上下意识地做了下祷告，（沮丧地）结果让她妈看见了。
许平平：哎呀，还有呢？
杨稣理：你们听着啊，接下来还有更糟糕的，她妈问我毕业后干什么？我说去关外参加抗日……
憨厚的刘力杨也急了起来：你脑子有毛病啊？第一次见老太太，你就说要去关外打仗，那换成谁敢把女儿嫁给你啊？听听都吓死了。哪个当母亲的愿意让女儿找一个不安分的男人？
杨稣理：我那不是实话实说吗？你知道我这人心直口快，又不会撒谎，她问什么我就答什么呗。
刘力杨：实话实说也得看在什么场合。你应该这么向老人家表态，您放心，我一定要一辈子对您女儿好，要让她过天使一样幸福的生活。这她该多高兴。
杨稣理不服气地：哎？没看出来啊，我发现你这个蔫人也挺有心计的嘛。整个就是诡计多端，难怪把许平平哄得团团转。哎平平，你以后得防着他点啊。那你们说现在怎么办？
刘力杨：我原本就压根反对你去关外，政治上的事情我不懂，但我也是一个中国人啊，可是你说咱们就是一个刚毕业的学生，技术还没练好，去军队能顶什么用？就算顶用，凭你一个人就把关外的鬼子赶跑了？我早就告诉你，当军医是没有出息的，只会缝些断胳膊断腿，永远只是一个手术匠而已，不会有前途的。
杨稣理：哎呀，先别讨论当军医有没有出息了，先说说我跟梦华的事怎么办吧？我妈可是催着我结婚呢，她身体一直不好，就等着看我早点结婚呢。我总不能跟她说，我找的女朋友吹了吧？那她得多伤心啊？
刘力杨：难道你们家也同意你去关外？
杨稣理：同意什么啊？我还没敢告诉他们呢。我爸爸已经给我联系仁济医院了。让我这几天就去报到。我正发愁呢。你说这事儿全赶到一块了，谁说少年不识愁滋味啊？我都快一夜愁白少年头了。还是你们好啊，说结婚就能马上结婚，哪像我这么曲曲折折的。
刘力杨沉吟片刻：我看这样，你爸不是给你联系好医院了吗？你就先老老实实留在上海工作，这对你的事业是有好处的。解决了工作的问题，你不用去关外了，你和梦华的事不就迎刃而解了？
杨稣理叹口气：就算退一万步按你说的办，可人家还嫌我信教呢？
许平平：那要不我去跟梦华谈谈，看看她妈妈能不能在这个问题上通融一下。
杨稣理：哎呀，平平，太好了，一切全拜托你了。我的幸福可就寄托在你身上了。
1—15 日 外 南京路上
陆梦华与许平平正在挨家逛商店。二人边看着路边的橱窗边聊天。
许平平：梦华，我听说杨稣理去你们家了，你妈不同意你们的事情，他来找过力杨，愁眉苦脸的。咱们同学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发愁呢。
陆梦华：唉，别说他愁，我也愁死了。过去我妈什么事都顺着我，偏偏这事儿说什么都没商量。哎，你跟刘力杨的事怎么样了？
许平平：我们已经准备结婚了。他们家其实规矩也挺多的，我只有跟他结了婚成为刘家人，才能去他们家的诊所工作。
陆梦华：那你干吗不找一家大医院工作呢？我想你爸爸妈妈也愿意你去医院吧？
许平平：可是，我想跟力杨在一起，每天都不分开。
陆梦华：至于吗？知道你们俩好，也不至于好得一天都分不开吧？哎，不过老实说我也挺羡慕你们的啊。你看我们，船刚出港就遇上了顶头风。我怎么也没想到我妈会反对这事儿。
许平平：就是啊，我一向觉得陆伯母挺通情达理的。
陆梦华：算了，不说我们了。还是说你们吧。
许平平不好意思地：我们有什么好说的？噢对了，我们俩结婚时你和杨稣理得给我们俩当伴郞伴娘。
陆梦华：那当然了，你就是不说我也得去。
许平平发愁地：那你们俩的事怎么办？杨稣理还等我的回话呢。你再求求你妈。要是杨稣理不去关外是不是你妈就能同意了？
陆梦华：去关外是我们俩共同的理想，我只是一直没敢告诉我妈罢了。在我们的婚事上，就算我骗她可以不去关外，那杨稣理信教她也不同意啊。
许平平：那你就骗她说杨稣理放弃宗教信仰了。
陆梦华：可我妈已经知道了他们全家人都教信啊。怕我一进他家门也被他们强迫信教，天天在胸前划十字，嘴里说什么上帝保佑的做祷告呢。
许平平：唉，那怎么办呢？我也愁死了。梦华你知道我是个最没主意的人了，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帮助你，我就是挺替你们难过的。咱们是好朋友，要是你不幸福，我以后也不会快乐的。
陆梦华：好啦，傻丫头，我会有办法的。（发现了一家橱窗里一件漂亮的衣服）：哎，平平，你看这衣服好不好看？
两个人进了商店。
1—16 夏 日 仁济医院病房走廊内
（1937年7月9日）
杨稣理的父亲杨立章正和该院的一位外国院长带着杨稣理一道参观病房。走廊里来来去去的医护人员和病号大多数都是外国人。杨稣理的神情懒散，看上去对来这里很不情愿。
院长：我们这里的医疗设备应该说是目前上海最先进的，病床也很多，您放心，令公子在此一定可以在学术上大大长进。
杨立章：贵院在上海滩一向声名卓著，院长能同意我儿子来这里工作，实在是他的幸运。真是太感谢了。稣理，快谢谢院长。
杨稣理却似乎并不领情，勉强地：谢谢院长。
院长：不客气，年轻人。以后好好干吧，相信你一定可以在医学上大有作为的。
1—17 夏 日 汽车内
杨稣理与父亲坐在回家的福特轿车上。杨父对儿子在院长面前的表现很不满意，正在批评他：你刚才简直太失礼了，你以为你医学院毕业了就有多么了不起了？别忘了，你还不算是个正式大夫呢。人家这种名头响亮的大医院，愿意要的都是有多年临床经验的大夫，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以为人家会争着抢着要你？院长是我的朋友，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肯接受你的，可你刚才那是什么态度？好像老大不情愿似的。你已经长大了，也该懂得人情世故了，怎么能还像小时候那么任性。
杨稣理：爸，您从来不是都很民主的吗？说我自己的人生可以自己选择。我不愿意去外国人的医院，我学医不是为了专门给外国人看病的。
杨父：上帝之爱可以关照所有人类，并不分哪一国人。那么医生也是一样，他治病救人，难道还分是救中国人还是外国人吗？
杨稣理：那当然，我要像我们校长一样，专门给中国人治病。您要让我自己选择我就去专门给中国人开的医院。
杨父：不行，已经定了的事情我不能对朋友言而无信。
杨稣理：那我就到关外去。
杨父（震惊地）：什么？你刚才说什么？你要去关外？（问司机）老金，我没听错吧？稣理刚才说要去关外？你去关外干什么？
杨稣理：现在去关外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去参加抗日了。
杨父：上帝啊，你可真是异想天开。你征求过我和你妈的意见吗就自作主张。
杨稣理：我现在不正在告诉您吗？
杨父：你这是征求我的意见吗？我送你读了这么多年的医学院，原本指望这个职业能够训练你一颗宽厚仁爱的心，遵从着上帝的旨意去治病救人，你却要扔下这份神圣的职责去关外？
杨稣理：谁说我要扔下这份职责？我去关外也不代表我就不能当医生治病救人了。我到那儿也是治病救人，只不过救的是为了抗日而负伤的志士。
杨父：不行。这简直是胡闹嘛。你翅膀硬了是吧？
杨稣理：这怎么是胡闹了？我就是想用自己的一技之长去为抗日出点力气，怎么就成胡闹了？
杨父：抗日是国家的事，你一个毛头小子能干什么？不用争了，下周开始你就老老实实去医院上班。
杨稣理也固执起来：我不去，反正要不我就去关外，要不我就去中国人办的医院。
杨父气得一拍车座：你长大了哈？敢顶撞我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你妈身体不好你不知道吗？你想过你对这个家庭，对父母应该尽的义务吗？
杨稣理气头上听不进去，开始倔强起来：老金，停车。
司机通过后视镜看着杨父，不敢自作主张：少爷，这里不方便停车。
杨稣理：你停不停？不停我自己跳下去。
1—18 路上 夏 日 外
杨稣理看着父亲的车走远了，既生气也非常沮丧。在街上溜达，看到黄包车，便招来一辆坐上去。
1—19 夏 日 刘力杨家诊所内
杨稣理走进诊室，看到刘力杨正给一位病人开处方，便站在一边等候。
刘力杨：这个药你只要吃上三天症状就会减轻的。如果有什么问题你再来。多注意休息。
病人对刘力杨恭恭敬敬：谢谢大夫。
病人离开后，杨稣理便一屁股坐到刘力杨面前，拉着长音用阴阳怪气的语气：刘大夫__给我也看看病。
刘力杨看到杨稣理笑了：别开玩笑了，你能有什么病？
杨稣理：谁说我就不能生病了？我现在不但病了，还病得很严重。
刘力杨：怎么？未来的岳母大人还是不肯接受你？
杨稣理：我现在是内外交困，事业爱情双重挫折啊。
刘力杨：到底怎么了？
杨稣理：先说爱情吧，你不是也知道人家不同意吗？再说事业，我到关外去的梦想正面临重创。
刘力杨：我就说你那事根本不现实。别说陆梦华家里不同意，就是你们家，我看也未必同意。
杨稣理：唉，还真让你猜着了。老实说，我刚刚跟我爸闹僵了。他给我联系好了仁济医院，今天上午带我去见那个院长。我不想去那儿，跟我爸说，要不他就同意我去关外，要不我就到专门给中国人看病的医院去。我爸一听就急了。
刘力杨：我看你还真是有病了。你说你非跟自己较什么劲啊？我们就是个刚毕业的学生，老老实实当个医生能给病人看好病就蛮好了，好像就你高尚似的，非得弄得大家都不开心你就开心了？去仁济医院多好的机会啊，我要不是家里有这个诊所，我爸非让我来以后好接他的班，我也想去这样的大医院呢，见到的病例多，跟在专家身边能学多少东西啊。我早就告诉你，咱们是医生，不是政治家，打仗有国家和军队，咱们就踏踏实实地做好咱们的本行，多治几个病人也是为国家和社会服务。
杨稣理仰天长叹：唉，孤独啊，我算是体会到什么叫高处不胜寒了。
一位女护士进来：刘大夫，有病人来了，我可以叫他进来吗？
杨稣理：算了，你忙吧，不打扰刘大夫了。
刘力杨：我送送你。
1—20 夏 日 外 刘家诊所门口
刘力杨送杨稣理到门口。
杨稣理：好好，刘大夫请回吧，见到平平替我问候她。
此时街上突然一阵喧哗躁动声，有报童叫卖：快看《申报》啦！中日两国军队在卢沟桥开战啦！
街上行人大乱。
二人大惊。杨稣理从报童手中买了份报纸，刘力杨也凑过来看报纸。
杨稣理急切地念着报纸标题：华北形势突变，日军炮击宛平城。（震惊地看了一下刘力杨）：狗日的东洋鬼子！
刘力杨：快往下念，怎么回事。
杨稣理继续念：7月7日下午，驻丰台日军一个中队，携带实弹，全副武装，在卢沟桥附近进行夜间军事演习。10时半左右演习结束后，日军称一名士兵失踪，以此为借口，日军驻丰台的一个联队开始出动，声称要进入北平西南的宛平县城搜查，中国守军拒绝了这一无理的要求。日军随即开枪开炮猛轰卢沟桥，向城内的中国守军进攻。中国守军奋起还击，双方于卢沟桥一带展开激战。8日晨，日军以一个大队渡过永定河，从宛平城西迂回进攻；以一个大队从丰台镇方向向宛平城东门进攻，并一度占领了城外铁路桥，切断了平汉铁路。入夜，中国第29军调动何基沣旅从北京西郊增援，从八宝山方向向占领铁路桥的日军展开反攻，而坚守宛平城内的中国军队一个营也出击支援，在方圆不到两公里的地域内双方整夜反复以近战肉搏争夺。截止记者发稿时，双方仍在激战中，我驻军坚决表示，愿与卢沟桥共存亡。
二人互相看对方，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事件惊住了。
杨稣理：你看看，这群混蛋以为中国没有人了，越来越猖狂了！这下我不去关外了，我直接到北平去。
刘力杨忧心忡忡：你说，日本人会不会占领北平啊？
杨稣理：他敢？！上帝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
1—21 夏 夜 内 陆梦华家
陆梦华手里翻看着一份刊登了“七七事变”文章的《申报》正与母亲聊天：妈，您还记得我小时候您总是给我讲花木兰替父从军和穆桂英挂帅的故事吗？您还给我和哥哥讲岳飞的母亲在他的后背上刺字，“精忠报国”，我后来上医学院时，把名字改成了梦华，意思就是梦想中华能够强大，您不是第一个赞成的吗？
陆母：怎么不记得？我希望你们各个都长成他们那样的好儿女，有骨气，有志气，能为国家担当大任。
陆梦华：可是我们国家现在到了危难的时候，您难道会让我袖手旁观？打仗就会有流血，我以后就是医生了，我虽说不能拿起枪来真刀真枪地跟鬼子干，但是我可以到战场上救护伤员呀。
陆母：妈不是那不通情达理的女人，妈也是要强的人，懂得没有国就没有家的道理，所以从来都要求你们爱家爱国，可是你看看你自己的身体，从小你就身子骨弱，以为你长大了自然就会好了，可这两年还是这样。妈也不要求你今后大富大贵，只要你能有一份职业可以自立，踏踏实实地工作，将来再找一个知冷知热疼爱你的好男人，妈死了也就闭上眼了。可你这孩子偏偏从小让我教得心气高，性子野，一会儿说去关外，一会儿说去北平，这让当妈的怎么放得下心？如果你哥哥们有这样的想法我都绝对不会阻拦。可你不行。你哥哥联系的医院都说好了，到时候你就乖乖上班去。
陆梦华抱住陆母撒娇：好妈妈，我知道您疼我，不放心我。可我又不是去打仗。医生上战场救死扶伤，敌对双方都不会对医生怎么样的，日内瓦国际公约有规定的。
陆母：噢，那枪子难道长着眼睛，能认出谁是医生来？
王妈走过来：玉芬小姐，我看老夫人说得对，枪子可是不长眼睛的。你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说老夫人可怎么活？
陆梦华：枪子儿是不长眼睛，可是人长眼睛啊。只要佩戴上红十字袖章，双方就都不会对医生开枪的。我学了那么多年医，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我们中国人在前方流血？
王妈：喔哟！杀人呀，流血呀，听听都吓煞人。
陆母：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去。
陆梦华颇为不悦：妈，我真是对您失望。
1—22 夏 夜 内 杨稣理家客厅
杨父、杨母、女儿杨稣怡正准备吃晚饭。
保姆梅姨：太太，我去叫少爷吧。
杨父：别管他。我看他能饿几天。
杨母用哀求的语气：立章。
杨父：这孩子都是让你惯坏了，这么任性。你说他上了这么多年医学院，不说好好去当医生，非要去什么关外，现在又说去北平。你能让他去吗？再说了，我跟院长那里怎么交待？我杨立章是言而有信的人，如果他不去人家医院，以后再有事我怎么向人家开口？
杨母：我自然也是不愿意，可是你也不能不让他吃饭啊。
杨父：是我不让他吃饭吗？是他自己不吃饭，这不是向我示威吗？那就不吃好了，看他能挺几天？
杨稣怡：爸，要不我给我哥把饭拿上去吧？
杨母给女儿使眼色。杨父假装没看见。
1—23 夏 夜 内 杨家厨房
梅姨正往一个托盘里分别放进菜和饭。
杨稣怡：梅姨，多放点饭。哎，还有这个，我哥最喜欢吃牛排，多放几块。
梅姨：好好好。不过小姐，饿得太久了可是不能一下子吃这么多的哦。
杨稣怡：没事儿，我中午给我哥吃饼干来着。
梅姨笑了：噢，原来少爷说绝食是做给你爸爸看的啊。
1—24 夏 夜 外 杨家别墅门口
陆梦华神情焦灼地在门前走来走去，犹豫徘徊，终于下决心上门摁了门铃。
门房老王走到铁栅栏前往外看：小姐找哪位？
陆梦华：这里是杨公馆吧？我找杨稣理，他在家吗？
老王：小姐是？
陆梦华：我是他医学院的同学。我叫陆梦华。
1—25 夏 夜 杨稣理卧室内
杨稣理斜倚在床头正弹四弦琴。
保姆梅姨端着托盘推门进来：少爷，吃饭了。
杨稣理：不吃。
梅姨：哎呀，少爷，别管有什么事也不能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啊。饿坏了身子可是自己的。再说了，太太也为你急坏了。你再不吃饭，太太也不肯吃了，先生正生气呢。
杨稣怡：哥，你就吃吧。看，我让梅姨多给你拿了牛排呢。
杨稣理：让我吃饭也行，你告诉爸，只要让我去北平我就立刻吃饭。
梅姨：哎呀，少爷你快别提去北平了。听说北平现在打得邪乎，死了好多人，血流成河了，喔哟，听听都吓死了。日本人没有打到上海来真是烧高香了。你别再跑到北平去，那不是自己去撞枪口送死吗？
杨稣理：我们自己不送死，哪天日本人打到上海来，我们照样也是死。
梅姨：上帝保佑！快别说这不吉利的话。快吃饭吧。要不然太太也不肯吃呢，太太身体不好，这两天都被你急得快病了。
杨稣理闻听焦急地“噌”一下从床上坐起来问杨稣怡：真的？妈病了？
杨稣怡：反正妈都被你急哭了好几次了，你要是再这样下去，妈不病倒才怪。
杨稣理：好，那我吃饭。（想了想又躺倒下去）不行，我一吃饭，就等于向爸妥协了。那我就再也别想去北平了。
杨立章正好进来听到了儿子的话：你不吃饭也照样不可能去北平。有本事你就一直饿下去好了。
杨稣理见到父亲忙坐起来：爸，我已经毕业了，也是个大男人了，应该可以有自己的理想吧？我也希望自己当个好医生，当个全中国最好的外科医生，可是现在中国都快亡了，我们怎么还能安安静静地吃得下饭？现在全中国的人都在声援北平，我们班的同学吴民您知道的，他家就是北平的，他本来是留在上海工作的，可是“七·七事变”一爆发，他立刻就回北平去了。人家不惜要用自己的生命保卫北平。我跟他一样同是七尺男儿怎么就能甘当亡国奴？
杨立章：你一个学生，哪里懂得什么国家大事。国家的事有国家管，再说，还有万能的上帝在看着人间的苦难，他不会允许这种野蛮的行径，一定会来拯救人类的。你的职责就是当一个好医生，治病救人。
杨稣理：学生怎么就不行了？连蒋委员长都说了，“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抗战守土之责”。
此时，刚刚出去的梅姨进来了：先生，楼下来了客人，太太让您下去。
1—26 杨家客厅内 夜
陆梦华正站在客厅与杨母说话。
陆梦华初次见到杨稣理的母亲，不免心情紧张，并且也有些羞涩：伯母，您好。
杨母张开双臂轻轻拥抱了一下陆梦华，亲切地道：你好。
杨母用慈祥的目光看着陆梦华，很满意陆梦华的外形和气质，语气和蔼地：多么可爱的女孩子。常常听稣理提起你，一直想请你来家里玩呢，只是我的身体一直不太好，稣理也一向总是说功课忙，拖了这么久才终于见到你。
陆梦华连忙摇摇头，有些不敢当：对不起，伯母，其实是我不好，我早就应该来看望您和伯父的。今天也没提前打招呼就临时来了，真是太冒昧了。
杨父从楼上下来。杨母为他介绍：立章，这就是稣理的朋友陆梦华。
杨父热情地：你好你好。快请坐。
几个人坐下。
陆梦华：伯父伯母，你们身体还好吧？我好像来得不是时候，你们正在吃饭吧？
杨父：不客气。如果陆小姐还没有用餐那就同我们一道吃点？
陆梦华：哦不不不，我已经吃过饭了。怎么？稣理他没在家吗？
杨母刚想回答，杨父咳嗽一声：在的，只是他身体不舒服所以没下来吃饭。
陆梦华着急地：怎么？他病了吗？我说怎么他一直没有来找我。
杨父：他不是身体生病，是脑子生病。
陆梦华不解地：脑子生什么病？
杨母：哎呀，立章，你就别绕圈子了。陆小姐，你来得正好，你帮我们劝劝稣理吧。他爸爸给他联系好了医院，可他非要去什么北平，我们如果不答应他就不吃饭。你帮我们劝劝他吧。你的话他一定肯听的。
陆梦华：伯母，您先别急，这样吧。你们先吃饭吧。我去劝他。
杨母高兴地：那就太好了。他房间在楼上。梅姨，你带陆小姐去稣理房间。
1—27 夏 夜 杨稣理卧室
杨稣理正在狼吞虎咽地吃饭：快饿死我了。
杨稣怡：哎呀，哥，你吃慢点。不够我再给你拿去。
杨稣理：好好好，这个客人简直来得太及时了，要是爸在这儿我也没法儿吃啊。
陆梦华推门进来：当然及时了。我要是知道你在闹绝食早就来了。还不快谢谢我。
杨稣理大喜：哎呀，梦华。谢谢谢谢。哎，稣怡，快来见过陆姐姐。
杨稣怡：陆姐姐好。
陆梦华：这是你妹妹啊，长得真漂亮。
杨稣怡害羞地：哪里。陆姐姐才漂亮呢，怪不得我哥喜欢你。哥，我不打扰你们了，我下去吃饭了。陆姐姐，你跟我哥聊天吧。
陆梦华：好，有时间咱们再聊天，哪天我跟你哥带你出去玩。
杨稣怡出了房间。
杨稣理忙翻身下床，殷勤地给陆梦华找座。
陆梦华：行了，你别忙了，赶快吃饭吧。
杨稣理：你怎么肯来了？那会儿那么求你都不肯来，现在不害怕我们家的规矩了？
陆梦华：你好几天没消息，人家都快急死了。
杨稣理：我这不是正在进行艰苦卓绝的斗争嘛。
陆梦华：行了，你以为几天不吃饭就达到目的了？
杨稣理：那还能怎么办？要不我爸死活不让我离开上海，非得去那家医院上班。你们家那里怎么样？你妈同意你去北平吗？
陆梦华：根本不可能同意。我妈平时那么通情达理的人，这次却怎么也说不通了。
杨稣理垂头丧气地：那咱们俩的事儿也就更不可能了。我没说错吧？你妈这几天是不是尽说我坏话了？
陆梦华拍了杨稣理一下：怎么说话呢？我妈才没说你坏话呢。她就是想让我找个安分守己的男人呗。
杨稣理不服气地：哎，我怎么不安分守己啊？她那是不了解我，我多么优秀的一青年啊。
陆梦华：你还安分守己？我看上海滩再大点也盛不下你。不过话说回来了，你要真是一个太安分守己的人说不定我还看不上你呢。
杨稣理：你看，我就说嘛，还是你了解我。（亲了陆梦华一下）亲爱的，快想死我了。
陆梦华：你说咱们的事情怎么办啊？我妈肯定是死活不会让我离开上海的。你们家也不同意，刚才你爸爸妈妈都让我劝你呢。我心想，让我劝你可真找对人了，我还想离开上海呢。呵呵。
杨稣理：实在不行，咱们俩就私奔吧？
陆梦华：你是说咱俩悄悄离开上海？
杨稣理：我看要想去前线抗日也只有私奔这一条路了。不然，我的命运只能是选择题中那个唯一的答案。或者我绝食而亡，壮志未成身先死，或者就缴械投降，乖乖听从我爸的安排，明天就老老实实上班去，那咱俩的抗日梦想可是就此夭折了。
陆梦华：说真的，我以为我能够说服我妈妈支持我呢，可没想到结果是这样的。要是真的偷偷离开家，我怕伤害了我妈，我爸早年抛弃我妈，她一个人独自把我们三兄妹拉扯大，实在太不容易了，我真不忍心让她伤心的。
杨稣理泄气地：那我们就只能放弃自己的理想了。
陆梦华：其实我也特别不甘心，我读医学院就是为的这一天，可是……不然我看我们先工作，等我们能够自立了再寻找机会你看如何？
杨稣理：那倒也行，不过，我不愿意去我爸安排的医院。
陆梦华：那你想去哪？
杨稣理：你去哪个医院我就去哪个医院。
陆梦华：我哥帮我联系的咱们母校的医院，要不你也来这里吧。
杨稣理：行。
陆梦华：那你爸会不会不同意啊？
杨稣理：那我就跟他谈条件。想让我留在上海就得同意我不去外国人开的医院。你放心，我估计我爸肯定同意，只要我留在上海，去哪个医院他都会同意的。
陆梦华：那，咱们现在下去跟你爸爸说去？
1—28 杨家客厅 夏 夜
杨父：这么说你愿意留在上海了？
杨母：稣理，太好了！妈这下放心了。这全得感谢陆小姐啊。陆小姐，真是谢谢你。
陆梦华：伯母别客气。
杨父：好吧。看在陆小姐的面子上，我就答应你，只要你留在上海，不去仁济就不去吧。唉，（无奈地对夫人）我杨立章为人一向讲信用，朋友间说定的事情从不变卦，这一次为了儿子却要对不起朋友了。
杨母：回头我们请院长来家里做客吧，好好同他解释解释。
杨父：那么你准备什么时候去上班啊？
杨稣理：只要联系好了就去上班。
1—29 夏 晨 外 红十字医院门口
杨稣理在医院门口下了电车，边向医院大门口走边往后张望。
一个男人若隐若现跟在杨稣理身后。
陆梦华正在医院门口等候，见到杨稣理到来高兴地招呼：哎，快点。
杨稣理：嗨！梦华，你怎么这么早？
陆梦华：第一天上班嘛，总不能迟到啊。哎，你老回头看什么呢？
杨稣理故作神秘地：后边有人老跟着我，我估计是我爸派来的人，他可能是怕我逃跑，派个人看看我是不是真来这里上班了。哈哈。
二人手拉手向医院走进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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