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管家(拿出更多的糖块向围观的人群散发,依然笑嘻嘻地讲情):好了,好了吧?开门吧?
围观的妇女乙(笑嘻嘻地):要“三吹三打”才能进去。
王管家(拿出大把的铜钱,洒向人群,对唢呐匠):吹三通!使劲吹,让里面的人都能听见!看看到底谁心疼!
只见唢呐匠张班主移动手掌,抹一把嘴唇,眯缝着两眼,长吸一口气,张开两唇含住唢呐的铜哨,鼓起腮帮,一直吹到脸色泛起血色。
“三吹三打”后,大门开了,一个管家模样的带着众人走出来迎接。
王管家(凑上前来):哎呀---,老周,你真能沉住气,三吹三打憋性过啦,该进去了吧?
周管家(笑眯眯地):请,里面请!
金铭由周管家等人陪着进了院子。
1---07 内景 万家大院∕上房 日
万镇长端着水烟袋坐在八仙桌左边的椅子上。另一侧,夫人带着二女儿和使唤丫头整理陪嫁的物品。
万镇长站起身来,走到身后厨子前,从腰间掏出钥匙,捧出一个精致的小箱子放在八仙桌上,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件宝物来---一艘金帆玉船,笑眯眯地仔细端详,只见七八片金叶做成船帆,船体和桅杆全有蓝田玉石打磨而成,船帆金光闪闪,船体蓝润晶亮,确是宝物一件。
夫人也凑过来,一起欣赏。
万镇长(笑逐颜开地):他娘,你看,我都把镇家之宝---金帆玉船当作嫁妆配送给女儿,这回大翠应该满意了吧?
夫人:婆家可是个阔户,大翠嫁过去,可别因为陪送少了嫁妆轻,让婆家看不起!
万镇长(把宝物装回箱子,捧给夫人):拿过去吧,小心收拾起来,回来装箱,做个特别标志,可别弄混了!
夫人(接过箱子):放心吧,他爹!(说着捧着箱子向里间走去)
佣人(20多岁的)孙寡妇:(慌里慌张地跑进来)老爷太太,不好了,大小姐不见了!
万镇长(惊愕,气得把水烟袋掼在桌上):还不快去找找!
夫人木呆地坐在椅子上,两眼发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使唤丫头见夫人停下来,也都静下来,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周管家(悄悄的进来):老爷,新郎到了,我在客厅陪着喝茶,这厢也该给大小姐梳妆打扮?
万镇长(有气无力地):知道了,耐心陪着喝茶,别急慌,去吧。
周管家微笑地答应着下去了。
女儿二翠心疼娘,站在夫人的身后,担心地看着娘,又不时地看看爹,默无声息。
......
周管家:(又是小跑着进来)老爷,茶都换三遍了,您看-----
万镇长:(不耐烦地站起来)急什么!再换---再等!
周管家疑惑不解地看看万镇长,又扭头瞥了一眼万夫人,慢慢地退出去。
夫人:(擦眼泪,心疼地)妮子,你在哪啊?你可害苦了咱家,这事,今天可怎么个了(liao) 啊?
万镇长:(绕着桌子踱来踱去,一边把水烟袋掼的乱响,一边哀怨)要是真出了岔子,今日无女可嫁,我何颜见人,又何以向金家交代!
夫人:(忧愁地)这---这---这可怎么好啊?
万镇长:(对着几个发呆的使唤丫头发急)去---去---还不都快去再找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众丫鬟都急慌慌地小跑出去。
二翠给夫人擦去泪水,安慰道:娘,娘----
1---08 外景 万家大院∕门口 日
迎亲队伍和看热闹的人群两边排开,大红唢呐匠张班主鼓起腮帮拼着老命地吹着,唢呐声依然喜庆欢快。
周管家端着盖碗茶,站在众人后似乎在听喜庆的曲子。
跟金铭来的王管家从人群中一路找来,终于在人群后找到了周管家,
王管家(满脸着急而又无可奈何):哎吆喂----我的老哥,这都嘛时辰了,离县城还有40里,怎么还不发嫁啊?
周管家:老哥,大小姐正在梳妆,你着什么急。(低头喝了一口茶,目光又盯着唢呐匠,好像在欣赏唢呐曲)听听,多好听,你家请的是哪家唢呐,吹起曲来,不惜力。
王管家(焦急地):泥沟张家班。(忽然醒悟状)哦--,女方迟迟不发嫁,不会是还有什么要求没满足吧?咱哥俩的交往也不是一时半会的,有嘛话,尽管直说!
周管家(又喝了口茶,吐出嘴里的茶叶,摇摇头):噗---,不会。一家有钱,一家有势,正是珠联璧合,门当户对。
王管家(满腹疑惑地):那就怪了,麻烦老哥,再去催催?
周管家(盛情难却的样子):好好,稍安勿躁,喝茶稍候。
王管家拥着周管家进了大门,各自忙去。
1---09 内景 万家大院∕上房 日
周管家悄悄地进来,看着万镇长铁青着脸,知道出事了。
周管家(小心翼翼地):东家---?
话没说完,就见孙寡妇和几个使唤丫头一起进来,各个垂头丧气,悄无声息。
夫人(急切地站起来,殷切地):找到没有?
几个丫头吓得不敢出声,孙寡妇胆怯地看着夫人,摇摇头。
夫人(惊吓得瘫坐下来):我的天老爷!
二翠(吃惊地):娘!娘---您醒醒啊!
孙寡妇(拉住夫人一只手臂,惊呼):夫人!夫人!(用目光飞快地掠过万镇长,既是汇报,又是求救,急切地)老爷,夫人晕过去了!
万镇长(心烦意乱,碰翻了水烟袋):掐人中,快掐人中!
觉慧法师(六十多岁,一身皂衣,尼姑打扮,手持拐棍,恰好此时进来,见状,大吃一惊):大喜的日子,这---这是为何?
孙寡妇一阵手忙脚乱,夫人苏醒过来。
万镇长(见夫人醒来,稍微放下心来,忧愁而又无奈地长叹一声):唉?家里出了大乱子了。
二翠赶忙端过一个方凳,扶住觉慧法师坐下。
觉慧法师坐稳:乱子?嘛乱子?
夫人(醒过来,泪流满面,虚弱地):天呐!
二翠忙着给娘和觉慧法师倒茶。
万镇长(对着众人):老周,孙嫂,你们都下去吧。
周管家:是,东家。(答应着,退出去)
孙寡妇:是,老爷,(答应着,带着使唤的丫头同下)
二翠(端给觉慧法师一杯茶):二姑奶奶,请用茶。
觉慧法师(接过茶杯):好,乖孙女。
万镇长(长叹一声,诉苦似的):唉---,真是家门不幸,我怎么养了这么个孽障,大翠竟然临嫁出逃!
觉慧法师(闻言大惊,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临嫁出逃?---阿弥陀佛!
1---10 内景 万家大院∕客厅 日
新郎金铭端坐在上首,品茗等候。
周管家下首陪坐。
时间久了,便无话可聊,客厅里静悄悄的,谁也不说话。
王管家(不紧不慢地走进来):东家,唢呐匠张班主吹得咽喉都流血了,血丝顺着喇叭口向下滴。
金铭(看看茶杯里碧绿的茶水中悬浮的茶尖,漫不经心地):哦,知道了。
周管家(起身走到橱子边,拿出一瓶酒来,体恤地):歇会吧,不碍的,让张班主喝口酒,润润喉咙,喘口气。
王管家(接过酒瓶):好,我替张班主感谢你。
周管家(对金铭):姑爷,请稍后,我再去看看!
金铭(放下茶杯):好,好!
周管家出门而去。
1---11 内景 万家大院∕走廊 日
周管家出了客厅,慢悠悠地走过中门向后院而去。看见孙寡妇正从上房急匆匆迎面而来。
孙寡妇(面带喜色,急促地):大管家,老爷吩咐我正要传话给你,你却来啦,嘻!
周管家(停住脚步,满脸沉重地):老爷怎么说的?
孙寡妇(惊喜地):让你吩咐下去,小姐正在梳妆,马上发轿!
周管家(讶异地):你可听准喽,老爷果真这么说的?,
孙寡妇(信誓旦旦地):这能有假,我又耳不聋、眼不花,千真万确!
周管家(讶异地):这---,难道是---?
孙寡妇(喜形于色,嗔怪地):你只管吩咐下去就是啦,问那么多干吗!
周管家(如释重负,笑眯眯地):好好,我马上去传!
孙寡妇和周管家大喜,急匆匆分别而去。
1---12 内景 万家大院∕客厅里 日
周管家(急忙忙地小跑进来,对端庄久坐的新郎金铭歉意地):姑爷,让您久等了,实在不好意思。
新郎金铭(不温不火):不急不急。
周管家(笑眯眯地恭喜):老爷传下话来,请姑爷稍候片刻,姑娘已换好新妆,开过脸,就发嫁!
新郎金铭:好好!
周管家(转脸对王管家):老哥,快传令下去, 备好发嫁炮, 吹响上轿曲,喜庆着
王管家(喜笑颜开,爽快地):好---来!(端着手里的茶杯就向外跑,跑到门口,又急忙折回来,放下茶杯,才又跑出去)
周管家:姑爷,我去帮老爷整理嫁妆,请稍候!
新浪金铭:请便!
周管家急匆匆地离开客厅,向上房走去。
1---12 内景 万家大院∕上房 日
万镇长颓丧地坐在外间的椅子上,里间地板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嫁妆。
周管家念着嫁妆底单,佣人孙寡妇带着一群丫头按照底单名称及数目给新娘装箱。
周管家(朗声):---湖州丝绸被面四床;八付罗裙六条;象牙笔筒一只;蓝田玉石雕花一尊;(顿了顿)
丫头们手捧礼物一一走过万镇长面前,万镇长双眼紧闭,表情痛苦,看都不看。
周管家(继续念底单):---翡翠玉镯两付,金帆玉船一艘---
丫头捧着一只精致的小木箱子走过万镇长面前。
万镇长(睁开眼睛,猛地起身):且慢,拿过来!小心点!
丫头把小木箱子捧过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八仙桌上。
万镇长慢慢打开箱子,取出那艘金帆玉船,又仔细端详起来,只见七八片金叶做成船帆,船体和桅杆全有蓝田玉石打磨而成,船帆金光闪闪,船体蓝润晶亮,确是宝物一件。万镇长眼里蓄满泪水,顿时眼睛一片模糊,泪水顺着眼角流出来。
周管家疑惑地看着万镇长。
万镇长(把金帆玉船小心地装回箱子,把箱子藏在身后的厨子里,亲自锁上):老周,勾去这件,众多的嫁妆中,这件是镇箱之宝,我不愿再冒险。
周管家(由衷地):老爷英明!
万镇长(不耐烦地站起来):剩下的,你带着家下人等看着装箱吧!
周管家(又念):玉簪五只,金耳环三付,宝石戒指两个---
1---14 外景 万家大院∕门口 日
一阵鞭炮声响过,唢呐曲换成了《迎新娘》。
鲜红盖头下,新娘头戴凤冠,身穿蟒袍,腰扶玉带,脚穿红色绣鞋,打扮得花团锦簇。由一个本家哥驮着从上房中缓缓走出来,众人簇拥着来到大门口停放的迎新大轿前。
陪嫁丫头打开轿门,新娘坐进轿里。
大门口,集聚了更多看热闹的人群,等着看新娘哭嫁,娘家叮嘱。
夫人搀着觉慧法师,带着家人送女儿上轿。
觉慧法师(拄着拐棍,隔着轿帘,不无担忧地):侄孙女,嫁到人家,就是人家的人,要孝敬公婆,和睦妯娌。
新娘在轿里嘤嘤地哭着。
万夫人(早已眼泪婆娑, 听到女儿嘤嘤地哭,十分难舍地):妮儿,千万不可使小性子,万一有什么委屈,千万要忍着,啊?
新娘子(在轿里哭着答应):嗯,呜呜---
王管家(见娘家叮嘱已毕, 大声地): 新郎上马!
新郎官金铭由两个人扶着骑到马背上。
王管家:鸣炮奏乐,起---轿。
轿夫抬起轿子,跟在唢呐后面,迎亲队伍吹吹打打,离开万家,奔向县城金家逶迤而去。
1---15 外景 运河纤道∕乡村渡口 午
一个姑娘,十八、九岁的样子,背着蓝色枣花小包袱,沿着运河纤道慌乱地来到一家乡村渡口,张口气喘,不时回头看看身后的来路上,断定确实没人追来,才转过脸来察看这个陌生的地方。
只见两艘货船静静地泊在岸边。
渡口边有两个大人带着孩子,看样子是一家人等着过河。
河里一只小渡船载着三两个人,随着双桨的划动,吱吱呀呀地靠过来。
下船的 ,上船的 ,小渡口有了声息。
姑娘捂着肚子,这才感觉又渴又累,饥肠辘辘,只好干咽了一口吐沫。实在走不动了,就坐在码头边的一块石头上歇息。
货船上终于有了动静,两艘船舱里先后走出一男一女,男的岁数较大,样子凶狠;女的已到中年,穿着打扮,干净朴素,手提一只短绳木桶,走到船边,把手中的木桶向河水里一甩一抖一提,飞起一桶河水,“哗”的一声冲在船板上。
姑娘不敢向那男的打听,只好绕过去,走近那中年女的。
姑娘(怯怯地):船家,请问----
赤膊的汉子(从姑娘身后出现):呵!谁家的小妮,真俊!
姑娘话没问完,声音就被打断,转过脸去,这才发现自己身后已站着一个年轻壮汉,赤膊着上身,黑黝黝的,手里提着纸包,正打量着自己。
后边又围过几个汉子,皆船夫打扮,酒汗味浓烈扑鼻,脸色黑红。
汉子乙:还是个小姐呐?看这细皮嫩肉的!
汉子丙:说不定是个离家外逃的,鞋上还粘有露水泥巴,包袱里装的嘛?偷的吧?嘿嘿。(说着,就在包袱上捏摸了一把)
姑娘吓坏了, 低着头,把包袱抱在怀里,紧紧护住,用一只脚去搓另一只鞋上的泥。
中年船女(已经离船上岸,走到姑娘前):好了,黑子,别闹了,看把人家给吓着,喝足了猫尿,都挺尸去,晚晌趁着有风,还要赶路呢。
黑子(转脸看着中年船女,笑着):嘿嘿,闹着玩呢。---船主,这是你要的中药,还有虎骨麝香膏药。
黑子说完,递过手中的纸包,带着那几个汉子上船去了。
中年船女(接过纸包,对姑娘上下端详了一番):姑娘,有事啊?进舱里说。
姑娘感激地点点头,知道这个中年船女就是船主,看见那几个汉子上了船,其中有个汉子转脸还向她做鬼脸,又迟疑的不敢上船。
女船主:别怕,这些死鬼,都在河上漂泊惯了,没个正型,进舱里喝口水吧。
姑娘忐忑不安跟着女船主进到驾驶舱,因为天热,驾驶舱四周的窗板都放了下来,水波反射的阳光照在舱里铺的破旧苇席上,一圈一圈的。粗黑的圆木舵把通过后窗连着船舵,苇席中间放张低矮的方桌。桌后竟然还躺着一个大男人,脑袋硕大,床单缠头,看不出多大年龄。大翠又吓了一跳,不由得后退着出了船舱。
女船主(笑了笑):这是我男人,病了,这药就是给他抓的。(女船主盘腿坐在席上,一边给倒水)不碍的,没事,有什么话进来说吧。
姑娘怀里抱住包袱,向前凑了凑,立着身子斜靠在船舱门上。
女船主:姑娘,是要搭船还是捎货?
姑娘(目光盯着自己的鞋尖):搭船。
女船主(把茶碗向姑娘这边挪了挪,示意姑娘喝水):去哪里?
姑娘(看看茶碗,抿抿嘴唇):去---济宁---吧。
女船主(探出半个身子向下舱喊):莲花,上来把炉子点着,烧壶茶,再把你爹的药给煎上,熬好了,喊我。
一个十四、五的女孩子从下舱爬上来,拿着火刀、火石、纸媒走向船尾,先把炉子燃着,又进舱来提了茶壶烧茶去了。
中年船女:巧了,俺正要去湖里。姑娘是投亲还是奔友?
姑娘:是---找人。
女船主:找谁,名字叫嘛?
姑娘(迟疑地):叫张天赐。
女船主(好奇地):也是走船的?
姑娘: 走船。
女船主:多大岁数?
姑娘:比我大一岁,虚岁二十。
女船主:哦,是你哥哥?
姑娘:是---不是---亲哥,二辈表哥。
女船主(笑笑):总不能称呼你姑娘吧,你叫---
姑娘:我叫大翠。
女船主:大翠?人长得俊,名字也好听,是在运河边出生的吧?
大翠:你怎么知道?
女船主(得意地笑笑):大运河两岸都是杨树柳树芦苇蒲草啥的,一年四季有三季长青翠绿,不光能猜出是在运河边出生的,还能猜出你在夏天里过生日。我说的对不?
大翠(笑笑,点点头,眉头稍微舒展些):嗯。
女船主:家里出事了?
大翠(眉头又紧皱起来):嗯。
女船主:就不能等他回来?
大翠(愁眉苦脸地):不能。
女船主:大翠姑娘,你能确认他如今还在济宁?
大翠(看看茶,想喝又不敢喝,又不敢说自己是跑出来的,也不能确定要找的人一定在济宁,只好低着头吞吞吐吐地):上月末,知道他是上走去兖州府,中间下了场大雨,现今能通航了,算算日子,也该到济宁了。
女船主(不以为然地):姑娘,你也知道,走河的人以船为家,漂泊不定,那要找不到怎么办?哎呀,光顾说话了,喝水喝水。就你一人?
大翠(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皱皱眉):就我一人(继续喝水,把碗放下,才明白过来,急忙地)船钱照付,找不到---(也不回来)
莲花(在船尾处火炉边大声地):娘,茶好了!药罐子在哪?”
女船主(不耐烦地大声骂着):死妮子,在你娘的裤裆里,怎么这么没用!就来。
(起身又对大翠)那好吧,回来给你弄点吃的,一会就开船。
大翠(感激地):谢谢船家!(看着船家离去的背影,悄悄地出了口气)
女船主(来到舱外,大声地):伙计们,拿药迟误了航程,再辛苦两个时辰,到了湖口,就抛锚上岸,晚上随便去乐呵,天明,我炖好湖里四个鼻孔的鲤鱼,给你们补补
众船工:好---来,起锚了---。
1---16 外景 金家大门口∕院落 晚
街道两边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们,如同逢集赶会一般,越是临近金家门口越拥挤不堪。
新郎官金铭高高地骑在马上带着花轿在街心徐徐而行。
八名轿夫显摆本领,既稳又平地抬动轿子。
唢呐匠张班主带着粗细乐翻着花样地吹奏。
看热闹的男女老少簇拥着花轿来到金家的大门口。
金铭带着花轿好不容易来到大门口,早有人迎接,三声响炮后,鼓乐齐奏,鞭炮震天。
轿夫把花轿面对喜神所在的方位落定。
一名迎亲的女婆子故意拖着唱腔大声唱起《迎亲歌》:
花轿到门前,福寿两双全。
吉星高照起,荣华万万年。
新人下轿来,鼓乐两边排。
亲友齐喝采,添喜又添财。
街道两边看热闹的人齐声喝彩:好!
两名本家嫂子站在轿门前,搀扶新娘下轿,踏上红地毯向院里走去。
唢呐声相伴,众人跟在身后。
女婆子又开始唱:
新人举步往前行,步步季节花儿名。
一步立春雨水来,探春迎春花儿开。
二步惊蛰与春分,红杏花开满树林。
三步清明和谷雨,桃花盛开人欢喜。
四步立夏小满天,风吹葵花开满园。
五步芒种夏至到,石榴花开红似火。
六步小暑大暑临,映日荷花别样新。
七步立秋暑已去,芙蓉花开真如意。
新郎官金铭和新娘子,双双下拜。
王管家再喊:二拜高堂
一对新人磕下头去。
王管家又喊:夫妻对拜,送人洞房
两人拜罢,早有人把一条红绸塞在二人手里,新郎牵着新娘走向洞房。
1---17 外景 金家大院∕院子 晚
最后一批客人中,有秀才;有官场的;还有个洋人传教士魏德迈先生,年龄约有四十岁左右。本地客人纷纷向新郎官金铭拱手告辞。
王秀才(拱手告辞):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乃人生两大幸事,金兄,在下告辞。
金铭:王兄,一定没有喝好,要不怎么还能出口成章?
王秀才(醉醺醺地):酒亦足,饭亦饱,该打道回府。
众人(纷纷地):金兄,再见!
金兄,告辞!
金铭(拱手相送):感谢诸位,请恕招待不周,改日登门拜谢,恕不远送,慢走!
本地客人纷纷离去。
传教士魏德迈先生(用生硬的汉语):很荣幸,这是我第一次应邀参加一个中国绅士的婚礼,气派,热闹,真是大开眼界。
金铭:过奖,作为朋友,我和先生的交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后,我还有许多问题请教先生。
魏德迈(伸出手来要和金铭握手):我能帮助你,很高兴。我也该告辞了,现在,再见。
金铭(握住魏德迈的手):再见,再见。
金铭送走客人,就向不远处的新房走来。领亲大嫂带着众人就迎过来,簇拥着金铭一起向洞房走来,嚷着闹着要金铭给新娘揭盖头。
1---18 内景 金家大院∕洞房里 晚
众人跟着金铭进了洞房。
洞房里,金碧辉煌,十字相交牵了彩稠,四周垂着灯笼和丝穗,床前两只红蜡烛燃着,整个房间灯烛明亮, 两边摆满了各种陪嫁物品, 凤冠霞帔的新娘顶着盖头端坐在新床上,陪嫁丫头站在一边伺候着。
领亲大嫂子一边把早就准备好的红纸包裹的喜秤杆递给金铭,一边唱<<掀盖头>>:
大红喜字堂前美,
灯烛辉煌看新人,
喜秤挑去蒙头红,
亲友喝彩喜盈门。
新郎金铭红光满面拿着喜秤杆,几个闹洞房的小子把住新郎的手臂乱晃,故意不让秤钩钩住盖头。
大红盖头徐徐掀起,众人端详灯光映照下的新娘,满头珠饰,金光闪闪,鸭蛋脸型,满脸红晕,细嫩如脂的肤色配上端庄的五官,十分漂亮。娇羞惶恐,俏眉低垂,一双眼睛毛绒绒的,透着灵慧,鼻如悬胆,小嘴抿着,羞怯中又透出睿智,微笑低眉,盯着手指缠绕的红色手绢。
众人(惊叹,七嘴八舌地赞美):俊!太俊了!就像七仙女下凡!
真是郎才女貌, 天生一对!
新郎金铭(扫了一眼,却惊叫起来):你---!怎么是你?!
众人惊愕,悄无声息中,金铭摔掉了喜秤,转身离去。
众人惊诧莫名,看看势头不好,满腹狐疑地离去。
洞房里只剩下新娘和陪嫁丫头。
陪嫁丫头手足无措,十分担心地看着新娘。
新娘依然端坐,只是把手指上的手绢缠绕得更紧了。
1---19 内景 金家大院∕上房 晚
金老爹和夫人听说媳妇换了人,很是震惊。
老夫人(站在椅子前,拍着桌面,恼怒地):胡闹!儿女婚嫁,岂可儿戏,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说换就换了,实在太荒唐!
金老爹(在桌子的另一侧,来回走动,思考状):先听听陪嫁丫头怎么说。
陪嫁丫头(提心吊胆地进来,低着头,心虚地):老爷,奶奶,您叫我?
老夫人(生气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陪嫁的丫头,应该清楚!
陪嫁丫头(不敢看两位老人,怯生生地):今早,姑爷带着迎亲的大轿到了,该给新娘梳妆打扮了,才发现大小姐不见了,老爷急得要死,暗地里都找遍了,也不见个身影,把我家奶奶担心地都晕过去了。
老夫人(恼怒):既然不愿意嫁进金家,为何不早挑明了说清楚?临上轿了,才要赖婚?
陪嫁丫头(吓得语无伦次):我—我---。
金老爹(倒很镇静,安抚陪嫁丫头):别害怕,慢慢说。
陪嫁丫头:眼看时辰已到,大小姐不知去向,我家奶奶急得是死去活来,老爷也六神无主,是二小姐主动提出来的,才---。
老夫人(怒气稍消,迫不及待地):怎么说的?
陪嫁丫头:二小姐说,为践婚约,愿意代大小姐出嫁。
金老爹:你家老爷怎么说?
陪嫁丫头:我家老爷一开始不同意。
老夫人:那后来怎么还是换了呢?
陪嫁丫头(看看金老爹,流畅地):二小姐说的,金万两家在峄县地都是大户人家,从来都是一诺千金,今儿要是俺万家无人可嫁,您金家无人可娶,怎么面对那些前来贺喜的三老四少,以后两家还怎么在世上撑门面、打交道。
金老爹(频频点头):不错,不错,是大家风范,应该这么做才能挽救万一。好啦,没你的事了,回去吧,好好伺候你家姑娘。
陪嫁丫头看看老夫人,不再是怒容满面,只好小心翼翼地回去了。
老夫人(疑惑地):什么大家风范!万家这么做,倒还有理了?
金老爹(深奥地):呵呵,不是这个‘理’,人家讲的是那个‘礼’。
老夫人(抱怨地):都把我弄糊涂了,到底哪个‘理’。
金老爹:走,去看看儿子金铭,到了那里一说,你就明白了。
1---20 外景 微山湖∕湖口 夜
湖口两侧,停泊了好多船只,沿岸酒楼妓院,悬灯结彩,管弦丝竹,香衣鬓影,人声鼎沸,热闹异常。
女船主拣了个相对避静的地方,在一棵大柳树下泊好船。
女船主(对众船工):去吧,天明就回,别惹事---
众船工(欢喜地):好来,开溜!
女船主:莲花,把药掺半瓢凉水,熬二和药,回来好给你爹喝。
莲花(提着药罐):嗯。
莲花坐在船尾灯下熬药,大翠坐在一边,两人很近。
大翠坐在那里不敢乱动,心急如焚,心乱如麻,可也没有办法,只好看着湖光灯影里,船来船往,波光粼粼,几只小船,没挂灯,在附近游曳,岸上时而有人走动。
八步白露和秋分,桂子兰花好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