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浅析《春节大快车》的艺术架构
郭洗风
【摘要】 1990年大年初一，中央电视台播出铁岭电视台制作的春晚综艺节目《春节大快车》。该节目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以其浓郁的辽北地方特色荣获1990年全国第四届电视文艺“星光奖”二等奖。思考和研究这台晚会的艺术架构，对广大创评人员，对广播电视文艺工作者及网络平台人士仍有借鉴意义。
今年是毛泽东同志《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80周年，为深入学习贯彻《讲话》的时代意义，学习贯彻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的重要讲话精神，笔者特撰此文，对该节目进行科学剖析。
【关键词】春晚。春节大快车。艺术架构。借鉴。
上世纪八十年代，在央视的引领下，全国各地电视台的春晚节目如雪中红梅，雨后春笋，五彩缤纷，绣满荧屏。在千娇百媚的千百春晚中有一台晚会别具一格，芬芳沁扉，牵引眼球，令人拍案。它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贴近实际、贴近生活、贴近群众，无论从时间或空间，都称得上中国春晚的一朵奇葩。它就是辽宁省铁岭电视台1990年春晚节目《春节大快车》。
综艺节目《春节大快车》的创意非常新奇。它突破了各地电视台历年春节晚会现场直播或录播的传统框架，走出剧场，走出室内，以一台大客车为主要道具，以大客车的行动为线索，以铁岭境内五县两区两市的乡镇农村为广阔舞台，串联起反映东北风情的歌舞、二人转、小品等节目，构勒出一幅散发着浓郁乡土气息的迎春图。
《春节大快车》于1990年大年初一在中央电视台和全国观众见面，并被国务院外事办作为慰问片先后选送到美国纽约、芝加哥、洛杉矶，德国柏林、法国巴黎等城市播出，受到国内外广大电视观众的赞扬和专家的高度评价。
1990年，在辽宁省春节文艺晚会展播中，《春节大快车》荣获“丹兴杯”一等奖。辽宁日报当年2月12日一版刊登记者黄世明的报道：“辽宁省首届春节文艺节目展播评比9日排定座次，铁岭电视台的《春节大快车》以独到的构思、新颖的形式和鲜明的艺术特色荣登榜首。辽宁电视台于正月十六（11日）晚播出颁奖晚会实况。”同年，《春节大快车》又以其浓郁的辽北地方特色荣获1990年全国第四届电视文艺“星光奖”二等奖。
当时，铁岭电视台刚刚建立，一个地方台获此殊荣，属实让人感到突然，感到意外，甚至难以置信。那么铁岭有关主创人员是如何创意和布设这台晚会的呢？时间的脚步虽然渐行渐远远，但今日思考和研究这台晚会艺术架构，对广大创评人员，对广播电视工作者及网络平台人士仍有借鉴意义。
这里先交代一下演出者，因为演员是晚会的最后体现。在当时强手如林的广播电视领域，铁岭电视台虽然是名不上经传的地方小台。但，铁岭毕竟是赵本山等人的家乡，因此，当时在辽北的笑星及著名演员均参加了家乡电视台主办的这台春晚——《春节大快车》。这台晚会演员的启用决定了这是一台颇具东北风格的春节晚会。
赵本山扮演这辆春节大客车的司机。黄晓娟扮演司机的小姨子乘务员小惠。潘长江扮演外地人“超生游击队”队长，领着五个儿子一会儿上车，一会儿下车，折腾没完。著名演员李海、李静、王娟、王秀芬、何广顺等分别扮演工农商学兵不同角色，大家一起搭上了这辆《春节大快车》。这台晚会与其它晚会不同之处就是演员扮演固定的人物。相信此刻大家已经了解这样一个关键问题，既这台晚会是按剧本创作的。既然是剧本，有了人物不算，还要有一个中心事件。有的。这个中心事件就是登上客车的各方人物回家过年而发生的故事。
为了让读者对《春节大快车》有一个总体印象，我不妨强化一下简介。
故事从回家过年的人们涌向春节大快车开始。司机和乘务员热情地把顾客迎到车上，向大家介绍本次班车的行程路线，引出第一个节目《奔年》。“油门一踩车轮转，马达隆隆一溜烟”。在欢快的音乐中，乘务员热情地给顾客发送香蕉。但有位顾客却没有回应乘务员的问候，因为此刻他正注意车外。一会儿他回头喊了一声：“你们快看哪”，引出下一个节目歌舞《回娘家》。车窗外的回娘家队伍非常有趣。按照三段歌词，舞蹈演员分别表演“骑着毛驴回娘家”“骑着自行车回娘家”和“骑着摩托回娘家”，通过回娘家交通工具的改变，反映改革开放前后农家生活的变化。
大快车在行进，人们高兴地议论着回娘家往事，突然车停了，原来是一个外地人领着一帮孩子要搭车。外地人把孩子们抱上了车，在点名时，他发现少了一个孩子。司机只好开着车陪他找最小的孩子小五，引出下一个少儿节目鼓乐进行曲《小红帽》。在这里，外地人把正在看节目的小五抱到车上。
春节大快车在嬉笑中行驶在哈大道上，歌曲《家乡有条哈大道》响起。大快车来到西丰县城，出现热闹的大秧歌队伍，他们热情地与大快车交流互动。城外，司机在农家小院给车加水，乘客们下车休息，偶尔发现屋子里农家姑娘在排练表演唱《剪窗花》。曼妙的歌声，优美的舞蹈吸引了窗外这些特殊的看客。
回到车内，老华侨观赏着手里的窗花，感叹道：“变化太大了！我走的时候，这里还是窗户纸糊在外，姑娘叼个大烟袋，养活孩子吊起来。”他身旁的乘客好奇地问：“你说的是东北三大怪吧？”引出摇滚歌曲《东北三大怪》。大快车行驶到搭着青松翠柏的昌图县城门楼，大秧歌队的狮子舞迎了上来。司机激动地向大家拜年，演唱歌曲《过年好》。大快车即将启动，不料车子前趴个舞狮。司机上前一揭，露出了外地人和他的孩子们，引得众人一阵大笑。
大快车翻山越岗来到当年的柳条边城法库，歌曲《一进法库门》悠然响起。随着歌声，出现了城内的钟鼓楼，及楼下喝着大碗茶的当地人。外地人和他的孩子也来凑热闹，蹭茶喝。大快车行驶到康平县城，车上的军人告别大家，回到村里，见到久别的妻子。军人和妻子表演二人转《十五的月亮》。车在行驶，路过一个山村，在大树旁，老华侨下了车。乡亲们惊喜地认出了他，老华侨回到久别的故乡，音乐响起《母亲的呼唤》。
大快车在行驶，乘务员小惠要求姐夫司机拐个弯路，去接她姐姐。引出小品《去年今日》。在满车的笑声中，两位干部模样的人下车，他们去敬老院给老人拜年。在老人面前他们俩深情地演绎歌曲《老关东》。
大快车最后一站——铁岭。外地人要下车。司机问“你在这上的车，咋还在这下车呢？”外地人回答：“媳妇没回来，我怕孩子憋闷，就领他们转一圈”。
夜色降临，花灯初上。大快车满载着欢歌笑语，驶向满城的灯笼和礼花。驶向一年一度的春节。
读者看了简介后一定对整体节目有了把握。我们接下来谈《春节大快车》与其它晚会架构的不同之处。
一、《春节大快车》的主持人是人物化的。这样的身份使得节目的主持更加活泼，语言更加风趣。
主持人是一台晚会的纽带，在整台晚会中链接节目、渲染主题、调节气氛、引领方向。春节大客车的司机扮演者赵本山及司机的小姨子乘务员小惠的扮演者黄晓娟便是这台节目的主持人。不过，他们是以剧中人物出现的。
人物化的主持人照样起着链接节目的作用。
先看，他们是怎样组织开场的。司机从车窗探出头来，手拿话筒，说道：“老少爷们，兄弟姐妹，各位女士，各位先生，我在这里先问大家过年好。”在乘客的掌声中，司机又说：“各位不要挤，不要吵，落下谁咱也走不了，进屋就让你吃白面饺，回头你就放二踢脚。哎，大家按顺序站好，我保证把大家麻溜地，准成地，稳当地，立正地，痛快地送到家门口。”
乘务员在车门口插话：“哎呀，你真啰嗦。”
司机回一句，缩回头：“得。你说。”
乘务员接着介绍：“各位旅客，我是本次快车的乘务员。这次班车要走遍铁岭两市两区五个县，招手停车，就近下车，服务周到，保你满意。”
司机又从车窗探出头，笑着说：“你不啰嗦，跟我叽叽啥呀？这意思我不都说了吗。”
这里，他俩在说笑中，与其它晚会主持人一样介绍了本晚会的流程走向。当乘客都上了客车，他俩又补充了一句。
乘务员：忘了介绍了，这是我姐夫。
司机：她是我小姨子，叫小惠。
乘务员：你咋这么多事呢？
在东北，姐夫和小姨子是可以开玩笑的，由于有了这样的人物关系，就为他俩下面的逗口做了很好的铺垫。
节目链接就是承上启下。当歌舞《回娘家》结束，乘务员小惠是这样“承上”的，她对司机姐夫说：“看人家大包小裹的一抹往家里捣腾。啥时候看你这么大方过?等一会儿路过我们家，今年你要是不把我爹你老仗爷，我妈你老丈母娘整明白，答对乐呵地，就甭想把我姐姐你媳妇接回家。”这里既有对上一个节目的评价，也给以后的节目埋下了伏笔。
下面再说一下“启下”。在车里的老华侨下车，司机启动车时，乘务员从过道急忙跑到司机跟前让他停车。下面是她与司机的对话。
乘务员：别往前开，往回开。接我姐，到我家过年。
司机：真的去接啊？
乘务员：那还有假！
司机：改日不行吗?
乘务员：大年三十不去接，过完年再去接呀？
大家见状，问啥事。
小惠：其实，我不说大伙也知道，前年他和我姐办了个养鸡场，他连一加一等于几的小账都算不明白，愣让人家白吃鸡不给钱，一顿把势造黄了。去年又开个豆腐坊，可他不学好，整天赌博，最后也分不清他是做豆腐还是玩麻将了。又把豆腐坊造黄铺了。去年今日回家那小样？还是让他自己说吧。（大家起哄）
司机：那不得等我把车头调过来再说吗。
这番对话，戏剧性地交代了下一个节目小品《去年今日》发生的背景，起到了引导观众思路和渲染气氛的作用。
二、春节大快车是流动的。舞台背景随着车动而变化，且丰富多彩，火爆热烈。
舞台背景在节目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春节大快车》舞台背景，可分为车内和车外。所谓车内就是大快车本身。大快车的车身写有五个醒目的金字“春节大快车”，画着当年的生肖——彩色的奔马。车窗贴着窗花。车轱辘染成彩色。
《春节大快车》的坐唱《奔年》和男声合唱《家乡有条哈大道》是在车内完成的。演唱时车内的彩色窗花和棚花映衬着演员的笑脸，烘托着浓烈的节日气氛。当潘长江饰演的外地人领着一帮孩子上车，他与车上人对话及指挥孩子们时，车子开动的颠簸环节也增加了喜剧色彩。在车内的喜庆背景中，演员的表演得到了恰如其分的表现。
《春节大快车》的舞台背景大多体现在车外。大快车经历了雪野、冰河、乡镇村落。各地的锣鼓高跷、红灯笼，大秧歌和舞蹈，都成了晚会的背景。背景是流动的，变化的。因此，更具有灵活性和冲击性。
歌曲《我家住在辽河畔》演唱者是站在冰雪中表演的。这个节目的背景就是千里冰封的辽河。辽河的冬景给观众带来清爽凛冽的感觉。清代皇家为了保护所谓的“龙兴之地”，在东北修建一条漫长的柳条边。法库被设为其中的一个边门。歌曲《一进法库门》，演员站在这座古城的钟鼓楼上演唱。此时，群众演员正在鼓楼下的茶铺喝着大碗红茶，话说着沧桑巨变。《春节大快车》的特殊舞台背景与演员十分贴近。演员的表演多是在与广场上的群众表演中交流进行的。赵本山黄晓娟与老百姓一起扭大秧歌；潘长江带着几个孩子竟然混进狮子舞，笨拙滑稽的表演给观众带来阵阵笑声。
《春节大快车》各个时段的背景，形式不一，五彩缤纷，火爆热烈，年味十足，极大地激发了演员的表演情绪，深化了晚会的主题。
三、《春节大快车》的故事发生在车上车下，其节目衔接设计别具一格。
《春节大快车》第一个节目《奔年》的演出形式为二人转坐唱。剧场里要演出坐唱，每个演员要带个小凳子。大快车里本来就有座椅。剧场里若表现坐车，必须做出左摇右晃的动作，而行驶的大快车本身就有颠簸，演员自然而然就摇晃，这就更加真实可信。另，这个节目采用是问答式，即乘务员问“你家呀住在？”旅客答话，住在哪哪。如此几番。有问有答。节目亲切自然，风趣活泼。
歌曲《回娘家》唱的是新媳妇三次回娘家：第一次骑着毛驴，第二次骑着自行车，第三次骑着摩托。节目表现的不是一年，也不一定是同一个人，主创者运用蒙太奇手法，让三组回娘家的媳妇穿越年代，表现主题。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使用这种表现手法很是超前。 那时，有一首军旅歌曲《十五的月亮》特别感人。主创者把它改为微型二人转，这样一来，东北风格便得到了明显展现。
除了在形式上创新外，歌曲的创作也非常精巧别致，风趣幽默。如《回娘家》中：“路上的白鹅叫哏嘎，骑着毛驴我回娘家。
小毛驴，把欢撒，小蹄子叭哒叭哒直叭哒。新媳妇，羞答答，红锻子棉袄亮又滑。手里拎着二斤面，还挎着一筐大山楂。心急总觉得走的慢，悠起小筐把驴砸。小毛驴，脾气发，好玄踢掉我的下巴。哎呀呀，哎呀呀！疼的新媳妇眼泪巴擦。”如果创作者没有如此生活经历，是很难描摹出几十年前新媳妇回娘家情景的。
《老关东》唱的是爷爷当年闯关东，其中有这样的描绘“老北风嘎叭嘎叭冷，硬过楚国的霸王弓，刮破了天，刮裂了地，刮落了太阳，刮掉了星星”多么粗犷，多么豪放。而《剪窗花》则这样唱道：“剪呀剪呀剪窗花，小巧的剪刀手中拿。拐了一个弯，抹了一个夹，拐弯抹角挽花花。不用描不用画，心里有花花就发。花儿俏花儿美，花儿开在千万家。”细腻委婉地表现了剪窗花姑娘们的喜悦神态。
据参与者回忆：那年冬天隆重的开机仪式后，30多位演职人员便乘上大快车起程了。辽河湾，哈大道，龙首山，法库门，春节大快车在辽北这块广袤的黑土地驶来驶去。披着冬阳，碾着冰雪，飞着红，抖着绿。每个县区都扎好了彩门，挂好了灯笼。人们欢天喜地踩高跷，扭秧歌，与春节大快车融成一道美丽的风景。
那年冬天嘎巴嘎巴的冷。《春节大快车》的参与人员奋战月余，克服了难以想象的困难。这里再次向导演张惠中、乔杰，撰稿张超、郭洗风，作曲逯贵，摄像马国春、王国威，美术王树海，录音郑义，制片扈恒春表示敬意。
今年是毛泽东同志《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80周年。为深入学习贯彻《讲话》的时代意义，学习贯彻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的重要讲话精神，笔者特撰此文。诸君若能从本文得到微许启发和借鉴。笔者将不胜欣慰。
202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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