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路上

    （小品）

    广  木

    时间：当代

    地点：某路段

    人物：魏路安——男，29岁，养路工人（简称：安）

    尤丽平——女，26岁，农村姑娘(简称：平)

    [幕启：魏路安身穿养路工服装正在清扫公路。尤丽平浓妆艳抹、时髦打扮，推自行车东张西望上，车轮无意中压在了魏路安的扫帚上。

    平：哎哟，大哥，对不起!我只顾……

    安：喂，我说小姐，这么宽的公路你不骑上自行车兜风，干嘛推着车子慢慢地遛达，

    观风景呢?

    平：唉——别提啦!自行车胎瘪了。我这不正在找修理铺吗?

    安：哎呀真不巧，这附近还真没有修车的。是你的眙破了吗?

    平：啥?我的胎……

    安：噢，不，是你的车胎、车胎!

    平：也没听得破胎跑气，骑着骑着车胎就软得不能骑了。

    安：可能是慢撒气，也许是气门芯的毛病。来，我给你看看。

    平：那，谢谢你啦!

    安：谢什么?举手之劳，小事一桩!  (把自行车放好，拧气嘴，看气门芯)咳，果然

    是气门芯的毛病。这不，你看这气门芯都破成这样了，早该换啦!

    平：那可咋办?这……

    安：要么这样吧，小姐，你先在这等会儿，我去给你找根气门芯换上。

    平：真不好意思，还得麻烦大哥你……

    安：不麻烦!出门在外，谁还难免不仗便谁?好，你等着！(跑下)

    平：(目送远去的背影)咳!人们说这养路工是“老远看像讨吃要饭的，近处看像拾

    捡破烂的”，是被人们看不起的“下三烂”行当，要叫我看，关键时候还是他

    们这些人实在、热心、厚道！刚才我想拦个车，别说大汽车了，就连个破三轮

    也不给站。哎呀，真急死人了!我今天是去相亲的。眼看过了年我就二十七了，

    对象谈了好几个都没成功，尽都嫌我不会打扮、不够“洋气”。呸!我还嫌那

    些“酷哥们”不稳成、靠不住哩!最近表姐给介绍了个她的同学，说是在县交

    通部门工作，是个美容师，约好了今天10点见面。原先表姐说好了跟我一块

    儿来，可她临时有急事来不了，叫我自个来。我想，人家既然是美容师，肯定

    更讲究时髦打扮。这不，我就是再不爱俏打扮，也只好逢场作戏了，总不能光

    为这一次次泡汤吧!可我从来也没化过妆、太外行，别才叫人家笑话哩!(说着，

    掏出手绢擦了把脸。不料，由于化妆过浓抹了个一塌糊涂。她一看手绢被污染

    了，急忙从小包里拿出小镜子一照，真是哭笑天得，害羞地捂住了脸。正这时，

    魏路安手拿气管和气门芯，气喘吁吁地跑上)

    安：找上啦！找上啦!

    平：(急忙抬头一看)哎呀，太谢谢大哥你啦!

    安：哟，我这一会儿不在，小姐你这在表演戏剧“变脸”呢?

    平：(突然意识到脸被抹得不像样子，立刻又捂住了脸)哎呀，真不好意思，我这妆

    化得太那个……让大哥你见笑了!

    安：(动手安气门芯修车)我说你们这些姑娘们就是爱俏打扮，好好的—张脸，硬是

    要给上面涂脂抹粉，还抹了一层又一层的，就像戴了个假面具似的，也不嫌不兴臊！

    平：其实我也不喜欢化妆……

    安：你既然不喜欢化妆，还那么浓妆艳抹，岂不是口是心非、表里不一吗?

    平：我是因为……

    安：因为什么?还不是想打扮得更漂亮一点儿有人喜欢吗?其实，这是—种虚荣心在

    作怪，还是古人说得好：“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叫我看，自然美要比

    装饰美更美!

    平：(不由自主地取开了捂着脸的手)大哥，你真是这么看的吗?

    安：人美不在外表，鸟美不在羽毛。一个人外表打扮得再漂亮，要是没有个美好的

    心灵，那也是丑陋不堪的!并不是因为美丽才可爱，而是因为可爱才美丽啊！

    平：大哥，你虽然是个养路工，可听你说话倒有点哲学家的味道，你的文化程度一

    定不低吧?

    安：哲学家咱可不敢当，文化程度也不高，就咱县中学毕业的。我这人就喜欢实

    话实说。

    平：那你高中毕业也没参加高考?

    安：参加了，离录取分数线只差3分，让我再补习一年。我想，即便是考上大学家

    里也供不起，还不如早点儿找份工作咧！

    平：这也对，就是大学毕了业，也还得自谋职业嘛！

    安：不过那样的话，就不会自谋个养路工啦!

    平：这活不也挺好吗?

    安：好啥好，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的，还好呢?这不，明天省里又检查呀，弄

    得我今天把终身大事都耽搁了……

    平：你还没……没对上象呢?

    安：唉——别提啦!对象倒是介绍了不少，可人家一听说我是个养路工就告吹了。

    平：养路工怎么啦?啥活都不得有人干吗?

    安：是倒是这么个理。可如今这社会人们不这么看，你不听人们是怎么褒贬我们养

    路工的?说是“老远看像讨吃要饭的，近处看像拾捡破烂的”，就这个“下三

    烂”活，谁看得起呢?

    平：那是有的人说话不掏良心，要叫我说，干你们这一行的应该是：“老远看像观

    光游览的，近处看像美容修脸的”。

    安：(安好了气门芯，站起来心情十分激动)谢谢小姐的夸奖!我干了10年养路工，

    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形象地比喻我们这个工种，难得你这么理解我们的苦

    衷啊!

    平：干你们这一行的，正好像是公路的“美容师”。正是因为有了你们的经常清理，

    公路才会清洁卫生、平整光展，方便了人们的行走平稳；正是因为有了你们的

    不断养护，公路才会随坏随修、畅通无阻，保证了车辆的行驶安全!你们的职

    业不是什么“下三烂”，而是崇高的、伟大的、无尚光荣的!

    安：(心情异常激动，情不自禁地上前握住尤丽平的手)小姐，不，大妹子!非常感

    谢你的赞誉，把我们比作公路的“美容师”!

    平：(羞涩地挣脱开手，魏路安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美容师……哦，对了，大哥，

    我向你打听个人，不知你知道不?

    安：谁?

    平：听说在咱们县交通部门工作，是个美容师……

    安：交通部门的人我都熟悉，美容师么……你没听说他叫什么名字?

    平：姓魏，叫魏路安。

    安：我就是……

    平：啊?你就是……?

    安：不，我就是魏路安的好朋友。大妹子，你打听他有什么事吗?

    平：这……也没什么……

    安：有什么事你直管说，咱俩也算是认识了。我跟魏路安整天形影不离，他的事我

    是一清二楚，想了解什么，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想捎什么话，我是半点

    也不贪污，保险全部捎到!

    平：这么说你跟他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喽?

    安：是啊!

    平：那他这个人怎么样?

    安：你是说啥怎么样?是他长得怎么样，还是人性怎么样?

    平：相貌和人性都说说吧!

    安：相貌么——不强!就跟我差不多……

    平：要像你这模样，也还说得过去。

    安：噢，就凭我这典型的中国青年、标准的男子汉，也才刚能及格?  起码还不打

    个八、九十分！

    平：你别在这自吹自擂啦!

    安：开个玩笑嘛!至于人性么——那得看叫什么人说了。

    平：什么人说还不一样?

    安：当然不一样啦!同样一个人，性格内向不爱说话的，有的人说他老实可靠、老

    练稳成，不会贼诡溜滑；有的人则说他是个窝囊废，不会来事，三脚踢不出个

    响屁来。性格外向爱说爱笑的，有的人说他能说会道、精明能干，适应社会潮

    流；有的人则说他胡撇滥扇、话不着边，办事靠不住勺。你说到底谁说得对?

    平：要叫我说，人无完人，谁也既有优点也有缺点，关键是看他优点多还是缺点多。

    当然，还是待人热情、老实厚道、办事痛快，有爱心、乐助人、不窝囊的人好

    了。

    安：这么多优点集中在一个人身上的人可太少了!

    平：大哥，我看你就像这样的人！

    安：我?我可差远了!

    平：我看差不多少。就说刚才吧，我只顾找修车铺，东张西望地没注意压住了你的

    扫帚，影响了你的工作，你不但没骂我，还主动帮我修车，又跑挺远的路给我

    找气门芯……像你这样热情厚道、助人为乐的人，如今还真难找啊!

    安：就这么芝麻大一点小事还值得一提?

    平：于细微处见精神嘛!

    安：哎，大妹子，听你说话水平也不低呀!

    平：我不如你，我才初中程度。

    安：那也是完成了九年义务教育的，也不错。看，咱只顾说话了，气门芯安好了，

    咱快打气吧!(二人开始打气)我说大妹子，你刚才打听魏路安一定有什么事吧?

    平：其实……不过……

    安：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怎么还这么吞吞吐吐的?

    平：其实我是……我是有人介绍和他谈对象……

    安：(突然停住打气)你是不是姓尤?

    平：是啊!

    安：叫尤丽平?

    平：你怎么知道?

    安：(旁白)不对呀!听老同学介绍说尤丽平最不爱俏打扮，是个很质朴的姑娘，可

    她……我也得好好打听打听……

    平：大哥，你发什么呆?我问你怎么知道我叫尤丽平的?

    安：噢，是魏路安跟我说的。

    平：他都跟你说什么啦?

    安：他说他读高中时的老同学有个表妹，给他介绍了个对象叫尤丽平，因为不喜欢

    追时髦、不爱俏打扮，相了好几个对象都嫌她太土气没成了。今年二十六岁了，

    和他挺般配的，还说约定好今天见见面……

    平：不错，就是这样!

    安：那，看你这打扮可不像……

    平：我也是吃一堑长一智，听说人家是美容师，估计更不喜欢土里土气的，所以就

    专门买了套化妆品……可我从来也没化过妆、又不懂产品质量好赖，结果买上

    了假货，用手绢一擦脸，就成了现在的样子，你还取笑我表演戏剧“变脸”哩，

    可我也是无可奈何才这样做的啊!

    安：原来是这样的啊! (放了心，又继续慢慢地边打气边聊)

    平：大哥，这魏路安的美容生意还好吧?

    安：还不错，全县各路段哪里需要哪里去……

    平：噢，他还上门服务呢?手艺一定还可以吧?

    安：凡经他的手修理过的，那真是展展刮刮、光光亮亮……

    平：怎么，都剃光头啊?

    安：不是剃光头，是铲光路边杂草、扫光路面杂物……

    平：怎么，美容师还管这些活?

    安：这不是你说的吗?

    平：我什么时候说过美容师还……(恍然大悟)哦，公路“美容师”——养路工啊!

    安：怎么，你也看不起养路工啦?

    平：怎么会呢?要像你这样的养路工，我要嫁给他毫无怨言!

    安：真的?

    平：就不知道他人性和你是不是……

    安：和我完全一样!

    平：世界上树叶都没有完全一样的，人能完全一样吗?

    安：我不是说过，我俩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吗?

    平：形影不离?你是说……

    安：你看我的形和我的影能离开吗?

    平：弄了半天是说的你自己啊!

    安：怎么，我不像魏路安吗?就连我的姓名都和这公路结下了不解之缘——为了公

    路的平安!

    平：这么说连我这个姓名也挎进去了——有利于平安!

    安：这就更加说明我们早就有缘!看来我这个养路工，并不是人人都看不起的“下

    三烂”!

    平：看把你美的!

    安：(心情激奋地又加快速度打了几下气，突然车胎爆了。魏路安一屁股坐在地上)

    看这，我只顾高兴了……

    平：没什么，全当是提前为我们的喜事放炮庆祝了吧!

    安：(腾地一下站起来，紧紧握住尤丽平的手)我的好小姐!不，好大妹子!还不对，

    好未来的，不，未来的好……

    平：快别说了，叫人们听见多不好意思! (挣开手)这回你算揽下大活了，还得再补

    胎……

    安：这回胎咱也不补它啦!

    平：不补，我怎么骑呢?

    安：正好，我今天起了个大早，把活也干完了。咱再买它一辆电动的骑不是更好吗?

    (顺手推起自行车)不过，这回我得提醒你一下，骑车子跟你们女人可不一样，

    骑之前得先打足气，然后再骑。

    平：对，我今天就是没看气足不足就骑上走了，结果……哎，你刚才说跟我们女人

    不一样，这跟女人有什么关系?

    安：当然有关系了，骑车子是先打足气再骑；女人么——（凑到尤丽平耳跟悄声说)

    是先骑上再打气!

    平：你真坏!(追魏路安推车下)

    ——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