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上了四年春晚刷脸 麻花这次是真开心了

    折腾了十多年喜剧话剧、音乐剧，连续上了四年春晚刷脸，直到此刻，开心麻花知道，自己是真红了。

    从9月30日《夏洛特烦恼》在国庆档上映以来，北京开心麻花娱乐文化传媒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刘洪涛每天只能睡5小时。“猫眼票房”数据每30分钟刷新一次，他没事就会拿起手机，兴奋感一直刺激着他。

    刷票房开始的几天心情紧张，后来如同目睹自家股票连日涨停，这成了他一天中最享受的事。

    从9月30日上映到10月10日，开始默默无闻的《夏洛特烦恼》排片量从12.51%增加到26.51%，场均人次从35人上涨到74人，单日票房也实现了从2320万到1.047亿的逆袭奇迹。

    10月14日周三上午，《夏洛特》的票房马上将逼近10亿。采访间隙，刘洪涛仍不时瞄一眼手机。下午1点钟，10亿终破。他如释重负，在朋友圈里晒出一张特制的庆祝海报。

    一切并未就此停步，到10月18日周日，票房又蹿升到了12亿，《夏洛特》也因此进入了内地电影票房总榜前10名。

    “猫眼”上显示，当天已经上映了19天的《夏洛特》单日票房4800多万，排片率仍有22.66%，排名第二。仅次于上映3天的《蚁人》，高于上映3天的《小王子》。而上映了24天的《港囧》，当日票房只有360多万，排片率也降到了4.30%。

    这样的成绩无疑增加了刘洪涛的自信，“我们没想过它会赔钱，内部曾有过冲10亿的口号。”

    两位年轻的导演闫非和彭大魔更实在一些，“我们那时觉得电影不存在一炮而红的可能。”两位导演坦承，赔钱的事当然想过。影片成本5000多万，开始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不赔钱”。

    十几天前，他们对不赔钱还毫无把握。现在，12亿的金钱和名声像潮水涌来，如梦幻一般。

    《夏洛特烦恼》主创团队里，大多数都是新人，开心麻花第一次做电影，闫非和彭大魔第一次做导演，沈腾、马丽第一次当主演。

    选择亮相的时机似乎也极为不妙，《港囧》、《鬼吹灯：九层妖塔》的浩大声势看起来分分钟就可以将《夏洛特》剿杀。

    挟徐峥导演的《泰囧》余威，早早定在国庆档上映的《港囧》像一支志在必得的正规军，未映先红，宣传塞满了每个可见的角落。所有人对它都有必然大卖的预期，《港囧》上映前一个月，出品方光线传媒的股价在近30天内大涨了70%。

    而开心麻花的地位一直不尴不尬。虽然麻花团队已经登上过四次春晚，但在众星如云的电影圈，这点履历实不足道哉。

    9月30日前，沈腾的微博粉丝数只有70万。这个数字可以让一个人刚好获得一点存在感，又难以调动足够的人气。缺少大腕加持，《夏洛特》在前期商业运作上显得十分窘迫。

    在《港囧》里，广告植入目不暇接，据估算植入的总费用应该超过亿元。对比《夏洛特烦恼》的片尾演职员表，感谢明星支持的名单很长，广告植入只有一个：三九胃泰。植入情节极其简单，片中沈腾穿越回1997年，靠唱歌成名后，他代言的三九胃泰广告刷在一辆公交车后，在镜头中一闪即逝——这个广告只花了几十万。

    几乎没有主动找上门的广告主。有家做手机的公司想做植入，不仅不准备花一分钱，还跟剧组游说，植入自己的手机可以为电影带来多少粉丝。

    最有诚意的是某APP应用公司，“给的钱蛮多的，大概谈到了两三百万吧。”植入的情节也比较合理，对方唯一的要求是必须出现在开场戏里。导演觉得，这会引来观众的反感。讨论多时，刘洪涛决定站在导演一边。

    2014年8月8日，在一个很吉利的日子，开心麻花的电影处女作就这样跌跌撞撞，在前途未卜中开机了。

    《夏洛特》原定于2015年春节档上映，10月中旬，电影“第一次”杀青。之后，电影便陷入了制作泥潭，反反复复，出现了四次补拍。“我们相当于杀了五次青，到最后导演喊杀青已经没有人欢呼了。”

    春节档当然不可能再赶得上，到2015年的“五一”档，制作仍未结束，只好来到十一档拼杀。与《港囧》正面PK，并非是开心麻花的主动选择。相反，恰恰因为缺少经验，才不得不撞车。

    熬过了制作，终于可以上线开卖，开心团队绝望地发现，无论怎么吆喝，这部电影好像都将沉入死海，无人关注。

    腾讯视频是《夏洛特》的投资方之一。第一款预告片放出后，腾讯在网站、QQ、视频、弹窗不遗余力、全网推送。24小时下来，所有渠道的点击量加起来一共只有70万，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刘洪涛自己在微博和朋友圈里宣传时也看到，推荐只能收获到一点友情点赞，很少有人转发。他意识到，“这电影如果靠密集轰炸，估计肯定没戏了。”

    最近，拿手机刷新票房数据是刘洪涛最开心的事

    萧条的前奏磨损着团队的信心。开心麻花创始人张晨不时安慰团队，“赔不赔都无所谓。”既然网上轰炸无路可走，开心麻花决定，与其盲目撒钱，不如试试口口相传。

    刘洪涛说：“第一批观众特别重要。开心麻花每年在全国各地有近千场演出，直接面对的观众群超过百万。我们收集到了150多万个观众的手机号，第一波宣传就是向他们推广，再一点点带动人气。”

    与之配合的是导演和演员近乎疯狂的路演。8月30日开始，沈腾在一个多月里跑了二十多个城市，做了200多场路演。每天重复一样的话，令他感到崩溃。

    终于，在看到第一批观众爆笑的反应后，开心麻花开始觉得有了底气。9月30号，票房显示是2300多万，这个数字令开心麻花感到满意。第二天票房就接近翻番，飙升到了4000多万。后面的故事让开心麻花幸福如梦，10月6日，单日票房过亿。

    现在，与开始的70万粉丝相比，沈腾的粉丝数已经翻了一番。他兑现了庆祝票房破10亿自己的承诺：晒了一张自己1岁时的童年裸照。

    《夏洛特》的故事框架其实十分简单而俗套。它来源于开心麻花在2012年年底创作的话剧：一个中年危机男在梦境中穿越了时空，努力弥补过去与初恋的遗憾，挽救自己失败的人生，最终发现真爱早已在身边。

    重返青春这样的老梗，在许多影视作品中都被用滥，人们可以轻松找到大把与此类似的作品。10月16日，有人在网上发帖，认为《夏洛特》的故事抄袭了《教父》导演科波拉的《佩姬苏要出嫁》。这让刘洪涛和导演极其愤怒，在网上发言，要与这位作者死磕。

    但实际上，人们愿意为《夏洛特》走进电影院，并非是被这样一个并不离奇的穿越故事吸引，或者借此追忆似水年华，归根结底是《夏洛特》极度密集的笑料，让人想去开心一下。

    当代中国人太需要喜剧了，特别是不必深究和走心的喜剧。看看目前的华语票房总排行榜就知道，前十位里全是喜剧，严肃题材无一入榜——在电影创作里，喜剧已经是票房最稳妥的保证。

    而喜剧创作，一直是开心麻花的看家本领。从2003年成立以来，开心麻花已经推出过《索马里海盗》、《乌龙山伯爵》、《小丑爱美丽》等23部喜剧舞台剧，上座率也始终有很稳定的保证。

    虽然观众叫好叫座，但从成立之初，开心麻花就活在传统戏剧界的争议里。

    开心麻花做的是一种爆笑、减压式的喜剧。它们大多脱胎于一个经典剧目的框架，主角多是失败困顿的小人物，在故事里尽可能填满笑话和段子，用自嘲消解掉无奈的情绪。

    而严肃话剧讲求诗意叙事、舞台魅力和艺术表现。开心麻花的做法对艺术家们来说，是“自降门槛”，陈佩斯就曾公开批评开心麻花制作粗糙。

    而刘洪涛认为，开心麻花是在用类似好莱坞类型片的制作模式生产喜剧。他把麻花的创作总结为四个基因：精彩故事、动人情怀、犀利盘点、喜剧表达。

    开心麻花用一种“拉清单”的方式，罗列近期的热点事件，再用一个故事串联起来，用网络素材、段子混搭、笑料渲染，引起观众共情。比如在《乌龙山伯爵》中，抱怨居高不下的房价。在《夏洛特烦恼》的原版话剧里，有许多时事元素：中国好声音、钓鱼岛、手表局长等等……

    这种规律的生产套路，可以保证开心麻花像流水线一样，源源不断地输出新作。

    严肃和高雅的戏剧欣赏者一直不怎么买开心麻花的账。开心麻花的早期作品《想吃麻花现给你拧》曾把第一轮演出设在中央戏剧学院，上座率极少。一场戏曾经只卖出过7张票。

    第二轮演出，开心麻花找到了大本营。他们移师北京中关村的海淀剧院，这里大多是从事互联网高科技工作的年轻人。虽然传统意义上，他们并不是主流的文艺戏剧消费人群。但他们熟悉互联网语言，饱受职场压力，迫切需要喜剧的减压。开心麻花极对这些年轻人的胃口，第二轮演出几乎场场满座。

    为了吸引更多观众，在盈利模式上，开心麻花早早放弃了民营剧团最擅长的80-200人的小剧场模式，直接上手更有喜剧氛围的800-1200人的大剧场，保持中低价位的市场定位，追求持续的盈利和严格的成本控制。

    对观众来说，观赏开心麻花的喜剧只是为了找到一个轻松宣泄生活不满的出口，而不是观赏严肃高雅的艺术。

    有人评价电影《夏洛特》时说：“因为自己没有爱情，就断言爱情尽是虚妄；因为自己一无所成，就认定理想不必追求；因为自己是一介Loser，就奉劝所有的屌丝都自足地过完此生。”

    但这些，都不妨碍观众在电影院开怀一笑。许多喜爱开心麻花的一线大城市白领把它当做一剂百忧解。它并不立足于解决真正的人生危机，或者引发深刻的思考。它只是打发时光的调剂，即使它经常显得价值观单薄。

    耕耘喜剧十多年，现在才推出电影，开心麻花的起步已经显得有些迟缓。

    刘洪涛回忆，创作电影的想法其实从3年前已经开始。2012年初，开心麻花在年底推出了贺岁话剧，同时开始考虑能不能用一年的演出，结合地面推广、口碑营销，到2013年底出品一部贺岁喜剧电影，在春节档上映。

    想法已成，落地却难，当时的主要原因是财务问题。

    那时一部中等规模的电影成本大约是800万，刘洪涛说：“公司经济实力不比今天，电影市场也没有现在火爆，我们还难以下决心要把电影当成主营业务。”

    真正让开心麻花决心转型掘金的，是2012年12月上映的《泰囧》的成功。“这件事给我们特别大的刺激。我们做喜剧这么多年，却没做出一部好看的电影，是我们自己的问题。”

    把话剧改编为电影，外人看来也许简单，但其实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艺术形式切换。话剧是舞台艺术，电影是镜头艺术；舞台表演可以无限度夸张，电影表演则要求生活化、准确。在艺术逻辑上，舞台可以虚拟、程式化，镜头前则必须真实；故事结构上，舞台可以跳跃性更强，电影讲究逻辑缜密、合情合理。

    开心麻花从舞台走向镜头，做电影一切都要从头学起。

    开心麻花第一部想做的电影本来是《乌龙山伯爵》。因为没有剧本送审的经验，作品里还保留了大量类似持枪抢劫银行的爆点。这个剧本当然没有通过审查，改编电影的事也一时搁浅。

    到2013年底，拍摄电影再次被提上日程。开心麻花决定改编已经上演了一年的《夏洛特烦恼》。“我们已经积累了大量观众面对面的反映，经过反复修改、无数次打磨，两位导演对细节效果烂熟于心。”

    两位导演中，闫非毕业于中国解放军艺术学院戏剧专业，彭大魔是电影学院的表演系毕业。他们都在2006年加入了开心麻花，参与创作了多部话剧。《夏洛特》的创作和笑料基本都是由这两位导演设计完成，刘洪涛也决定电影导演继续启用二人，因为没有人比他们对这部作品更为熟悉。

    两位导演闫非（右）、彭大魔（左）在2006年加入开心麻花，电影的创作和笑料基本都是他们设计完成的

    到2014年下半年，开心麻花正式决定把电影和演艺作为双引擎，做成公司最重要的两个板块。由刘洪涛和创始人张晨分别运营，刘洪涛负责影业。

    《夏洛特烦恼》出人意料地火了。在电影出品方里，开心麻花、新丽影业、腾讯视频、万达影视的投资比例为4:4:1:1。除去给影院、发行方和缴纳的税费，出品方最后大约会拿到三分之一的票房收入。

    那么，以12亿元的票房计算，开心麻花将分得不少于1.6亿元的票房收入。开心麻花2014年全年的营业收入是1.5亿元，可想而知电影的票房收入将让开心麻花今年的财务数据十分好看。

    有了这样的成绩垫底，许多人建议开心麻花加快步调。“投资圈的人对我说，你手上还有20多个IP，赶紧制作，扩大产业外延，做各种产业链。”

    刘洪涛则坚持慢工出细活，并有一些更大的打算。“影业公司现在不到十个人，未来我先不想把规模做大，永远要先在创作层面下功夫。现在许多中间环节在左右这个行业，比如发行、院线、电影院。可是我们做话剧，是自己做产品，自己租剧场，自己卖票，完全是一个闭环，品牌起的是关键作用。如果未来消费者集中，或者极为认可我们的品牌，更高的排片率、商业合作将是顺理成章的。创作和品牌永远是第一位的。”

    从2013年开始，开心麻花在北京市场站稳脚跟后，目前已经在深圳、上海、天津、沈阳四个城市成立了分公司，并在各地都复制了导演、演员团队。参加四年春晚增加的曝光，让开心麻花的演出场次保持了每年50%以上的增幅。可想而知，《夏洛特烦恼》的火爆，很可能将进一步提升开心麻花的话剧上座效应。

    9月29日，在电影上映前一天，新三板官网上挂出了开心麻花的《公开转让说明书》，而首部电影票房的高企无疑带给了这只话剧第一股极大的资本想象力。

    现在，开心麻花团队还沉浸在突如其来的成功喜悦中，问到未来开心麻花的打算时，刘洪涛说：第二部电影剧本已经成熟，预计2016年初将启动筹备工作，该影片也将根据之前创作的话剧改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