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本山成名后,小品频现。不夸张地说,男女老少多了些笑声。当今时代,生活压力这么大,挠头事这么多,太缺笑声了,太需要笑声了,太离不开笑声了。逗乐搞笑及时雨,装疯卖傻乐哈哈。本山确实不易。他仿佛成了观众十世单传的“独苗”,被举着、哄着、惯着、宠着、供着。他本人则越来越高调,越来越骄气,越来越烧包。二十多年扶摇直上,呼风唤雨,笑神的地位不可撼动,本山被捧得晕晕乎乎,连他的徒子徒孙,虽是歪瓜裂枣,也跟着阴阳怪气、上蹿下跳、咋咋呼呼。可是,最近,本山及其“赵家班”好像有点儿蔫。

    往年,每到这个季节,大小媒体早开始炒作赵本山上不上央视“春晚”的新闻了,上的话,要演什么节目,带哪个徒弟。一直到除夕,在一片笑声和叹息声中谢幕,然后是震耳的鞭炮声将笑声和叹息声淹没。可是,今年到这个时候了,还不见本山的动静。

    拍电影、拍电视、主演、客串,这产业那产业,统统染指。本山被包围了,被绑架了,成了万能人。一切皆有可能。《刘老根》《马大帅》《乡村爱情》,横扫荧屏。拍了之一,然后之二、之三,有的还拍之四,如滚滚长江东逝水,奔流到海不回头。

    赵本山喜欢摆谱,比如坐着自己的私人飞机参加明星的演唱会,或者是请众明星到自己的大本营。当年刘老根大舞台长春旗舰店开业,张柏芝专程从外地赶到长春。据悉,为了接待好张柏芝,赵本山用了自己的专机,全程接送。“本山号”飞机,好像是加拿大什么著名公司生产的挑战者850型公务机,造价约合2亿元人民币。不说别的,“本山号”飞机停在重庆的机场一晚,大约收费2万元(据《重庆晨报》)。当然了,对本山来说,这不叫钱。

    本山“不差钱”。他是赵金山赵银山,但金山银山不如本山。豪车、豪机、豪宅……台上农民形象深入人心,台下大大的土豪一个!本山就在巨大的反差里摇摆、游走、迷失。

    身处滚滚红尘中他已经听不进别人意见,中国传媒大学教授曾庆瑞善意指出其作品的瑕疵,他就发飙；电视台终止其徒弟的低俗节目,他就蹦高。本山是越来越霸道,越来越不像话。他已经刹不住车!围在本山周围的“啃山族”,也不想让他停下来。

    前路在哪里?欲海无边,回头是岸。

    《聊斋志异》有短章《张贡士》,其文曰:“安邱张贡士,寝疾,仰卧床头。忽见心头有小人出,长仅半尺；儒冠儒服,作俳优状。唱昆山曲,音调清澈,说白自道名贯,一与己同；所唱节末,皆其生平所遭。四折既毕,吟诗而没。张犹记其梗概,为人述之。”张贡士实有其人,名在辛,康熙二十五年拔贡,诗人、篆刻家。我因与张贡士同县,所以读之不忘。近日偶读到周涛先生的散文,他也提到此篇。我完全同意他的理解:“每日三省吾身,恰应该把自身缩为寸形,令‘心头有小人出’,让缩小了的自己在胸脯上说唱表演,仰卧静观,深究默察,看看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人能如此,才算能够正确对待自己了。”

    时不时地,自觉地跳出来,看看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什么玩意儿,就能摆脱得意态,摆脱醉态,保持清醒的状态。赵本山不必“唱昆山曲”,就把自己的行状编成“二人转”吧,自己演自己,越演越清晰,保证就不烧包了。何谓烧包?由于变得富有或得势而忘乎所以。

    十年前,我写了《给赵本山的信》,有这样的话:“本山兄,别忘了咱是从哪里来的。穷乡僻壤里拱出的小树,只有根扎在地上,才能绿叶婆娑。倘若根不沾土,半空飘浮,就离枯萎不远了。我建议你常回老家转转,去拔一拔母亲坟头上的草,去扫一扫茅草房里的灰尘,也许能重新找回刚出道时的清新感觉。”我是用心写的,不知本山先生可用心看过?

    我一直关注本山,不希望他成老蔫儿,更不希望他就此蔫下去。中央、辽宁省、铁岭市三个级别的文艺座谈会他都没有参加,正好借机反思反思,琢磨琢磨。他连夜组织徒弟学习领导重要讲话,是清醒的开始,清醒,才真投入,才接地气,才不烧包,才走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