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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名:红兰双骄(第二场) |
【原创剧本网】作者:王忠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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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场 【时间:前场几天后的某个上午。 【地点:同前场。 【布景:略与前场同,只是接近初冬,红叶漫染。 【幕启,老崔手里拿着鞭子,急得在客厅里团团转。“怪了,怪了!这,这怎么可能呢?这怎么可能呢?这么多,这么多啊!唉,这回可是真的完了,全完了!唉!……” 【金力、赵贵、赵虎、江边急匆匆上。 金力 老崔,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咋的了这是? 老崔 老板,完了,这回全完了!给皇军准备好的荷粮一夜之间的功夫全丢了,那叫两三万斤粮食啊,一粒子也没有剩下。 金力 一粒也不剩? 老崔 一粒也不剩,就怕连咱家里也要揭不开锅了。 江边 混蛋!(上前给老崔一耳光,老崔身子一晃,马鞭子碰到了江边的脸上,江边更怒,用手擦了一把脸,随手就要抽刀)混蛋…… 金力 (一手拉开老崔,连连对江边打躬施礼)皇军息怒,小队长息怒。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咱还有很多事要问他呢?(转身向老崔)你别着急,慢慢对皇军说! 赵贵 (去抢老崔手中的鞭子)这都啥时候了,还拿着个破鞭子在皇军眼前晃悠,给我。 老崔 (一转身)用得着你!(出门把鞭子扔向后台,对后台大喊道)喜子,把爸爸的鞭子拿屋里去。 【后台一童音答应,赵虎走到门边向外张望了一下。 金力 昨晚上你没在家吗? 老崔 在呀。你们这几天都在皇军那里开会,白天晚上的都不回来,我是一会儿也不敢离开这个家啊。 金力 你就没听到一点动静。 老崔 一丁点儿动静也没听着。 赵贵 怪了,你睡在什么地方? 老崔 和我儿喜子睡在前院我的屋子里呗。 赵虎 粮食在哪里放着? 老崔 一直都是放在后院仓房里,这你们都知道的啊。 赵虎 后院没住人吗? 老崔 小红,还有你妹兰子住在后院啊。 赵贵 兰子也住这了? 老崔 你们都去皇军那里开会,你家人多,我们家人少,小红害怕,就让兰子来作个伴儿。 江边 快把她们都叫来。 金力 (冲后喊)小红,小红…… 【“来了。”随着应声,金红、赵兰由右侧门上。 赵虎 (对赵兰)这几天你一直住这儿了? 赵兰 是啊,帮你陪我红姐啊,咋地?你不感谢我啊? 赵虎 (尴尬地笑)嘿…… 江边 (凑向赵兰)昨天晚上,你听到什么动静没有? 赵兰 (边回想着边答)没有,真的,一点儿动静都没听到。 赵虎 这就奇怪了……神兵天降也不能这么神啊。 赵贵 (突然想起)金牌长,你家后院里不是还养着一条大黄狗吗? 金力 对呀,老崔,大黄也没有动静吗? 老崔 (嗫嚅)大黄……大黄…… 赵虎 大黄怎么了? 老崔 (有些着急)大黄狗……这,那……唉……皇军…… 赵虎 (立即制止)我是说那条黄狗,什么皇军! 老崔 是啊。黄狗……(对江边鞠躬)皇军…… 赵虎 (气急地)什么黄狗皇军的,你说明白! 江边 (给赵虎狠狠一记耳光)混蛋! 赵虎 (捂着耳朵,委屈地)小队长,他把黄狗皇军弄一块儿了…… 江边 (气呼呼地)嗯?!(做抽刀动作) 赵贵 (急忙向前作揖如捣蒜),小队长阁下,皇军阁下,这里面有误会,有误会。那个老崔,也是懵了,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 江边 (转向老崔)你到底要说什么? 老崔 皇军,要说那大黄狗,它那可凶了。说起看家护院来,十个八个的人也赶不上它一个。那还是我们牌长从朝鲜平安北道带来的呢。唉……(伤感) 赵贵 咋地了?到底咋地了?你倒是快点说呀。 老崔 (没好气地)问你儿子啊!昨天治安队长你儿子赵虎来了,他要进后院去找小红,可大黄也不知怎么了,看着赵队长不顺眼,凶巴巴地直要咬他,吓得赵队长爹呀妈地往外跑,还说这么一条破黄狗,怎么比他妈的皇军还凶呢。看我不宰了你。 江边 (气极)嗯? 赵虎 (急辩)我没说。 老崔 说了!你越说大黄才越凶的。然后你就开枪把大黄给杀了。 金力 什么?你把我的大黄给杀了? 赵虎 ……(眼睛委屈地看向金红和赵兰)再不开枪,它,它能咬死我。 金红 是啊,这事也真就不怪赵队长,昨天也不知道大黄怎么了,好像犯了疯病似的,追着赵队长咬,当时我和兰子正在后屋里绣花呢,可把我俩吓坏了。 赵兰 昨天确实不怪我哥,恐怕就是皇军您来了也要挨咬的,不知咋的了,大黄突然就疯了。 赵虎 (对二人感激不已,连连点头作揖)是啊是啊…… 江边 唔,确实可怕。应该的,应该的,可怕。 赵贵 那,狗呢? 老崔 吃了。 金力 什么?吃、吃了? 老崔 昨……昨天,赵虎赵队长给了它一枪,淌了好多血,小红说快杀了吧,免的它受罪。 金力 (气愤不已)你们,你们,唉,我的大黄,大黄,它看家护院可是比你强多了! 老崔 可是,看那样子,它是真的活不成了。 金力 我全靠着它看家护院子呢,要是不把它杀了,这粮食能丢吗! 金红 你没看到它当时的那个样子,好可怜,一直在流血,要是不赶快杀了,它不知要遭多少罪呢。 金力 (十分痛惜地)唉,跟了我多少年了啊。(拭泪) 金红 (不觉也伤感起来)也是赶巧了。昨天是小喜子的六岁生日,我想也应该庆祝庆祝,热闹热闹。咱家有现成的酒,本想让老崔叔去街上称点肉,哪曾想,唉…… 金力 (问老崔)你喝酒了? 老崔 嗯,小红、兰子,都喝了,就连小喜子,也凑着热闹喝了些呢。 金力 (跺脚)唉呀,你们呢,你们呢,连家都不顾了。 赵贵 (问赵兰)你也学会喝酒了? 赵兰 (嘻笑着)喝了。我想,我一个汉族人,咋也比他们朝鲜人能喝,没想到,从中午喝到天黑,就都…… 赵贵 咋了? 赵兰 晃了,嘻嘻……(学着酒后不稳的样子)就这样迷迷糊糊地晃起来了。 江边 (开怀大笑)哈哈……(学着赵兰似跳舞的样子)晃起来了,晃起来了……哈哈…… 是这个样子,应该的,应该的。哈哈…… 赵贵 老崔呀老崔,你说说你,啊!你还有个大人样没有,啊?你领着几个小毛孩子又是杀狗又是喝酒的,你,你咋这么能作呢你!幸亏我不要你了,你要是还在我家打工,不知能给我惹多少乱子呢。 【老崔刚要说话,金力阻止了他。 金力 行了行了,事情既然这样了,说啥也没用了。要不是你儿子赵队长,能整到这一步吗?能丢粮食吗?现在是,皇军的荷粮可怎么办?我怎么办啊! 江边 (突然蛮横起来)皇军的荷粮一粒也不能少!这个是应该的,应该的! 金力 是是是,我知道,一粒也不能少。你看,我们正开会合计着怎么解决麻袋的事呢,哪成想又出了这么一大档子的事。小队长,你看我这一时可怎么筹措的出来啊? 赵贵 金老板,筹措不出来可不行啊,皇军的事就是大事,耽搁不得。我记得前些日子我丢麻袋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 金力 是啊,皇军的事就是大事,耽搁不得,耽搁不得。赵屯长,你看这样行不? 赵贵 怎样? 金力 你先借给我些粮食…… 赵贵 (立马跳了起来)什么?你该我的租子还欠着不少呢!又反过来管我借粮食?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金力 这……小队长你可都看到了,我现在是一粒粮食也没有了,皇军的荷粮又一粒不能少,我想管赵屯长借一些粮食,再到街上和各屯子里去买些来,这样也许就能把皇军的荷粮凑足了。 江边 唔,这倒也是个好主意。应该的,应该的……赵屯长,既然你家的粮食多,你就可以先借给他一些。 赵贵 可是……我的皇军啊,我亲亲的皇军小队长,你让他拿什么还给我啊?他现在还欠着我的呢。 金力 等明年秋收了我就还给你。 赵贵 呵,明……明年?你就地画圈给我摊大饼呢? 赵虎 你家山上不是还有个炭场吗? 金力 对对,我卖了炭也能一点一点地还你钱。 赵贵 (瞪赵虎一眼)就你话多!这里又没有你的啥事了,你还在这里待着干啥?还不快回去看看咱家的粮食咋样,给皇军准备的荷粮丢了还是没丢。 赵虎 放心吧,咱家的粮食绝对安全,丢不了。 赵贵 你咋知道? 赵虎 咱家有那么多人看守着,再说了,我这治安队的人也经常过去…… 赵贵 行了,别就显着你能了。这里又没有你的啥事,先回家去看看吧。万一咱家给皇军准备的荷粮再丢了,你叫皇军吃什么? 赵虎 小队长…… 江边 嗯,去吧。应该的,应该的。 赵虎 是。(鞠躬退下) 赵贵 (自言自语似地)前些天我丢了麻袋,今个金老板又丢了粮食,这是不是一伙人干的呢…… 金力 有可能,完全有这种可能。他们先偷走你的麻袋,然后再用那些麻袋来装这些粮食。可是(晃晃脑袋)好像又不太可能。这,得是一些什么人呢? 赵贵 我也合计这个事。到底是什么人干的呢?要说是咱周围这些屯子里的人干的?他们可没那个能耐,也没那个胆儿。看来,肯定是一帮子陌生人干的!难道是抗联的人下山了? 金力 (紧摇脑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咱们屯子里,还有路边上,那都立着石碑,刻着牌子呢,我们可是远近闻名的大东亚共荣模范屯啊,都知道我们是和皇军的关系大大地好。(向江边伸出两个大拇指)还有,街上治安队长赵虎又是咱们屯子里的人,经常带着人马到咱屯子里来巡逻,谁敢来我们屯子闹事? 江边 我相信,抗联的队伍没有人敢来侵犯杂木屯。 金红 是不是几股子土匪联合起来一块儿干的?他们看着我们效忠就不顺眼,又不敢得罪皇军,就拿我们出气? 赵兰 有可能,要是几股子土匪联合到一块儿,就没有他们不敢干的事儿。他们早就放风说,对我们效忠皇军看不惯。 赵贵 (瞪赵兰一眼)你别在这里添乱了!那把子土匪,一个窝子里的还内斗呢,他们能联合到一块…… 金红 也不好说,为了各自的利益,他们时常能凑合在一起,抢一把就地分赃,然后各跑各的。 赵贵 (摇摇头)炭厂里的那把子伙计不会有问题吧? 金力 (肯定地摇头)不会有问题,这个我能向皇军保证。他们从来就没下过山,更没到我家里来过,对我家一点也不了解;再说,就凭他们那十来个人,一晚上就能把这些东西都倒腾走?就是他们能倒腾走,可他们新来乍到,又能把粮食弄到哪里去? 赵贵 这……真就怪了。 金力 这个我敢打保票,你要是不相信,咱们可以一起到炭场和周边去查,如果查出来,随便皇军治我的罪。 金红 我看还是去查查好,省的赵叔他们总是对咱起疑心,另外也让江边小队长对我们放心。 赵兰 我看也是,还是过去查一查的好。我和红姐还没见过炭场是什么样子的呢,顺便也跟着去玩玩儿。 金红 好啊,咱俩也跟着上山去玩玩儿。 赵贵 你俩就不要瞎起哄了。那里全是些光棍汉子,有啥好看的! 江边 (大笑)哈哈哈哈……不好看,不好看,就不要看了。嗯,炭场不要去了,我已经想明白了,和赵屯长丢的那些麻袋一样,还是那些个土匪们干的。赵屯长—— 赵贵 在,在。 江边 为了以防夜长梦多,再出现什么意外,你现在马上跟我回桦林街去,把你们“共荣会”的成员都召集起来,想方设法把麻袋的问题解决了,赶快把你家的荷粮给皇军运走。 赵贵 是,是。 江边 金牌长,你先把家里的事情安排一下,天黑之前必须赶到街里去,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研究办理。 金力 是,是。 【江边耀武扬威地下。 赵贵 兰子,你也回家去帮你哥照应一下,别总贪玩。 赵兰 好吧,我先去后屋取点东西,马上就走。 【赵贵和金红、赵兰分别由正门、侧门下。 老崔 唉!做梦也想不到,能出这么一档子事! 金力 是啊,大黄那么好,要是不把它杀了,谁敢进咱家的院子!还有你,要是不喝那么多的酒,也不会出这种事。 老崔 我……唉!说起来也真就邪了门了!那大黄狗怎么说疯就疯了呢?说实在的,当时我还真庆幸赵虎那个王八羔子开了枪,要不然,看那阵势,真能出人命——那是真咬啊…… 金力 小红和兰子当时在哪呢? 老崔 在后屋里绣花呢。唉,估模着两个孩子当时也都被吓傻了,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了。 金力 唉。是啊,她们还小,哪见过那阵势啊。 老崔 兰子虽然胆量大些,可那会儿她也管不住一条疯狗啊。 金力 那倒是,换谁也管不了。(稍停)说起兰子来,她倒是个挺好的孩子,不像她爹她哥那样。 老崔 是,遇事都能讲个理,还挺有正义感的,就是吧…… 金力 怎么? 老崔 嘿嘿,就是太听小红的话了…… 金力 (打断老崔的话)都是小孩子家在一起玩儿,谈不上这个那个的,等将来长大成人了,就都会有自己的主见了。 【赵兰、金红由后门上。 赵兰 谁说我没长大成人?我老有主见了。 金力 (笑着)哟,兰子,听着我们说话了? 赵兰 (假装生气)都听了半天了,老崔叔净说我和红姐的坏话。 金力 兰子,我今天晚上还得住在街里,你先回家看看,没有什么事的话今晚还过来陪你红姐住吧,反正你家里人手多。 赵兰 好嘞金叔,就这么说定了。(高兴地下) 金红 (望着赵兰的背影)唉,能有一大家子人真好。 金力 是啊,那是真好啊。当年在朝鲜的时候,我们也曾经是幸福的一大家子啊,后来,你妈妈饿死了。你的两个哥哥还有一个姐姐,也都……死了。不过,他们死得值啊,我为他们感到骄傲!(静场片刻) 老崔 (伤感地)不知道我们还能回去不。 金力 能!一定能!我们不仅能回去,我们还要用我们的这双手建设一个强大的朝鲜,一个强大的祖国!到那时候,我们又有很多很多的幸福大家庭了。我们虽然老了,但小红她们会幸福的,小喜子他们会幸福的! 老崔 (紧张起来)喜子?他这半天怎么没有动静呢? 金力 怎么了? 老崔 我的马鞭子在他那儿呢。 金力 快去找找他。 老崔 喜子,喜子。(边喊边下) 金红 一个马鞭子,至于那么着急吗。 金力 哎哟,你可不要小瞧了那杆马鞭子,它简直就是你崔叔的命啊。 金红 命?有那么重要? 金力 是啊,你没看你崔叔有多么喜欢它,一天到晚地拿着不舍得松手嘛。 金红 真是的,一天到晚鞭不离手,总怕丢了似的,这简直都成了他的毛病了。兰子都笑话他,说他像个守财奴似的守着他那个马鞭子。(二人笑) 【老崔急匆匆上。 老崔 坏了坏了,喜子和鞭子都不见了。 金力 (紧张起来)什么?不见了?(看金红一眼,故意沉下气来)不就是一个普通的马鞭子吗? 老崔 实,实心儿的。 金力 (“腾”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喊道)实?实心儿的?……那还愣着干什么呀,还不赶快去找啊!马上去找啊! 老崔 哎!(急下) 金力 (急切地)小红,快,快快!啥也别干了,扔下手里的一切活计!赶快去帮我们找喜子和马鞭子。一定要找到! 金红 (似有所悟)好。 【二人鱼贯而下,幕急落。
第三场 【时间:紧接前场,已是下午。 【地点:同上。 【幕启时,金力正在客厅里急得团团打转,金红上。 金红 爸,找到喜子没? 金力 没有啊,连个影子都没有。你也没有信儿? 金红 (摇摇头)没有。 金力 (一跺脚)嗨,这能跑哪去啊?就是让狼叼走喽,也不能连马鞭子一起吃了啊。 金红 (怪怪地看着金力)爸,你怎么了? 金力 我?我这全都是被气的!这事怎么一个接着一个啊,今天丢这个明天丢那个的。 金红 (漫不经心地)凡是丢的东西,肯定都会有着落的。 金力 唉。他老赵家丢麻袋,我又丢粮食。这个老崔无家无业的,就那么一个儿子一杆马鞭子,他竟然也弄丢了。这,这……唉。咋的了这是?! 金红 对了,我崔叔呢? 金力 去炭场了,让所有的人都停下手里的活找人去,活得见人,死也得见尸!还有那杆马鞭子!(沉思着)马鞭子怎么也不见了呢? 【金红愣愣地看着金力,赵兰高兴地哼着小曲上。 赵兰 (见气氛不对)咦,红姐,怎么了? 金红 兰子,你看见喜子了吗? 赵兰 看见了。 金力 (意外一惊,不禁拉住赵兰的手)在哪儿?他在哪儿? 赵兰 (吓的连连后退,语无伦次)在、在我家啊。我刚才来的时候还看见他和我哥在一起甩马鞭子玩呢,他俩玩得可高兴了。 金红 (长舒一口气)天呢,可算找到了。 金力 快快,兰子,啥也别说了,你快回去把小喜子领回来。(赵兰答应着欲下)别忘了带着那杆鞭子,你就说喜子他爸正急着套马车拉木炭呢,没有鞭子不行。快,快。 赵兰 哎。(答应着转身急下。) 金红 爸,这都下午了,还要套车拉炭啊? 金力 (狡黠一笑)嘿嘿嘿嘿,要不这么说,兰子那丫头也不能着急啊。 【老崔匆匆上。 老崔 我看兰子急急火火、连跑带颠地,她那是干啥去了啊? 金力 喜子在她家呢,我让她赶快去把喜子领回来。 老崔 (大喜过望)太好了!可算找到了!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金红 嘻嘻,崔叔,你怎么信起佛教来了? 老崔 能把喜子和我那鞭子找回来,我不管什么佛教、道教,教我干啥都行啊。 金红 既然找回来了,你就应该信回教。 老崔 那就信回教吧。反正我觉得,信教里的好人多。 金力 老崔,炭场的那帮弟兄们怎么样了? 老崔 他们分头找了一圈,啥也没找着,人生地不熟的,我怕他们再出什么事儿,就叫他们都回去了。 金力 回去就好。 老崔 是啊,我一看也没有什么好法子,只好让他们马上回去安排安排,做好万一的准备,然后该干啥的还干啥吧,我就回来了。 金力 (沉思着)我就想不明白,喜子几乎就没单独出过门,更没去过那赵贵家,今天,他怎么就突然间跑那里去了呢? 金红 我猜,不是他自己跑过去的。上午赵虎不是上咱家来了吗?他爸让他回家,一定是他借机会把喜子哄过去的。 金力 (猛一吃惊)对!是赵虎那个王八羔子把他哄骗过去的。要是这样……老崔—— 老崔 啊? 金力 (摇摇头)不行,小红,你得赶快上他家去一趟。 金红 我才不愿意去那个鬼地方呢。 金力 不愿意也得去!你去把喜子赶快领回来。 金红 兰子不是去了吗? 金力 兰子我怕她不行。她要是万一被她哥绊住了呢?赵虎那小子诡计多端,一肚子坏水,兰子怕是斗不过他。你必须得过去一趟,马上就得过去,帮兰子一把,设法把喜子领回来。 金红 (极不情愿地)好吧(下。) 老崔 (喊道)千万千万别忘了我那个鞭子。 【金红幕后回答:“知道了。” 金力 老崔,这批货办的咋样了? 老崔 货都准备好了,原安排今天晚上把货送出去,这不,这一搅和,到现在还没把信儿送过去。 金力 天都这时候了,怕是不赶趟了。实在不行,就晚一天吧。 老崔 我也是这么想的,只能这么办了。 金力 这几天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老赵家丢麻袋,我丢粮食,紧接着你又丢孩子和鞭子,这事都怪了。这里到底有没有什到联系呢? 老崔 这些,是不是都是赵虎那小子一个人捣的鬼? 金力 (轻轻地摇头)不太像啊。要都是他干的,咋也能露出些影子来啊。 老崔 那可不好说。这小子和他爹一样的汉奸嘴脸,张嘴“满洲国”闭嘴“共荣圈”的,见着小日本比见着他祖宗还亲。他们要是和江边合在一起做扣,我怕我们会吃亏啊。 金力 嗯,不管怎么说,多提防着他们些没坏处。 老崔 我就纳闷了,关里有骨气的人有的是,怎么偏偏就让这种没脊梁骨的人往东北跑。 金力 这也不是他们跑来的,从赵贵他爷爷那辈儿就逃荒过来了。 老崔 他爷爷也是,你带点棒米种子、高粱种子,哪怕带两块地瓜种子来也好啊,怎么偏要带两个汉奸种子来啊。 金力 好了,气归气,说归说,最重要的还是要干好我们的事儿。这批货越快发出去越好,一个是我怕夜长梦多,再一个是不能耽搁了发下一批货。那边急着用啊。 老崔 这批货明天上午怎么也能发出去,下批货也不会耽搁的。 金力 好。那边对咱们的货还满意吧? 老崔 满意,老满意了。上边说了,用咱们送去的木炭,造出来的火药那是杠杠地。连小日本的炮楼子都能给炸飞喽。(略停)只是,我们现在困难太多,产量太少了。 金力 是啊,还得叫炭场的弟兄们多辛苦一些啊。本来生产的就不多,还得拉到街里去卖些打掩护。唉,一时还不能扩大生产,小日本也精明着呢。 老崔 是,上边也说了,不光是木炭不够用,其他材料也缺啊。 金力 岂止是兵工厂制造火药的材料,我们整个抗日联军各种物质都缺啊。眼看着天冷了,小日本又加紧封锁了,什么粮食啊,衣服啊,唉,不是一般的困难啊。 老崔 我总是在想,要是赵贵家丢的麻袋、布料,还有我们家丢的那些粮食,都能到了我们抗联手里,那该多好啊。 金力 那当然好喽,我也是这样想啊。只是……怎么可能呢。那不成了奇迹了吗?(略停)唉,只恨我们有心无力啊。 老崔 谁要是能做成这样的奇迹,那简直也就成了神了,就是让我天天给他上香,磕上八百个响头我也情愿。 金力 (望向门外)她们回来了。 【金红、赵兰手拿马鞭子上。 金力 (迎上前)你们回来了。 赵兰 金叔,等着急了吧? 金力 啊,没有没有,怎么,遇上麻烦了吗? 赵兰 嗨,别提了!本来我是看到我哥和小喜子在一起玩的,可等我再回去的时候,他俩都不见了。 金力 老崔 (同时吃惊)啊?! 金力 他们哪去了? 赵兰 我问我们家里的人,他们谁也说不清楚他俩去哪了。后来还是我想到了一个地方,在我们家院外的陷阱里找到了小喜子。 老崔 陷阱? 金力 你们家还在院子外面挖了陷阱? 赵兰 是啊。那是我爸和我哥瞒着人,在我们家的院墙外偷偷地挖的,有一天被我发现了,他们告诉我不要声张,说是为了抓下山的野兽用的。哼!我还不知道他俩的那点坏主意?无非是想抓人的。用心险恶! 金力 小喜子怎么样了? 赵兰 他被我哥用绳子捆住了手脚,嘴里还塞上了毛巾,吓坏了。我把他从陷阱里背出来的时候,正好红姐也就赶到了。 老崔 喜子呢? 金红 他吓得不轻,神志还有点不太清醒,我们暂时把他放在兰子家了,安排他们家下人好好看护他,我们俩就先赶回来了。 金力 赵虎呢? 赵兰 不知道去哪了,反正没在家,我找了几遍也没找到他,听人说是急急忙忙地上街里去了,也不知道又是干啥去了。反正小喜子和马鞭子都找到了,我也就没再找他。 老崔 快把马鞭子给我。(从赵兰手中接过马鞭子,双手转动鞭把,大惊失色)哎呀,不好! 金力 金红 赵兰 (异口同声)怎么了? 老崔 (一手拿着鞭杆,一手拿着鞭把,)空了!实心儿的鞭把子,里面空了! 金力 啊?! 老崔 原来实心儿的,就是刚才说的准备今晚活动的那个信…… 金力 (摘下日本帽子甩在桌子上)坏了,要出大事了! 金红 赵兰 怎么了? 金力 (思量片刻)好吧,你俩虽然还都是孩子,但也已经懂事了,事已至此,我索性就对你们实说了吧,我和你老崔叔,我们都是抗联战士! 金红 赵兰 (一惊)抗联战士? 金力 是的,我们是抗联兵工厂的。我们的任务就是修理枪械,研制炸药,造手雷,造地雷…… 赵兰 太好了。 金红 别打岔! 金力 (稍顿)我们的工作很艰难,到现在也没有扩大起来……唉。为了制造炸药,我在江边小鬼子跟前费尽了周折,才算开了个木炭场。 赵兰 为啥不在山里烧呢? 老崔 这个目标太大,一动起火来最容易被小日本发现。 金力 我们公开开个炭场,抗联的十几个战士们化妆成劳工烧炭,把烧好了的木炭给有头有脸的人家送点儿,老崔再到街里卖点儿,这些都是打掩护的,主要还是送到山里去。 金红 你们怎样和山里抗联战士们联络啊? 老崔 (晃动着手里的鞭杆和鞭把)这不吗,我就把情报藏在鞭把里,然后悄悄地送出去。 金力 其实,赵虎早就怀疑这个鞭子了。也怪我太大意了,要是早改变联络方式就好了。 金红 就是说,赵虎现在已经拿到那份情报了。 金力 是的,他一定是马不停蹄地到桦林街里去给江边报告去了。 赵兰 那我们该怎么办? 金力 你还好办,因为有你爸和你哥罩着你,日本人是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小红是抗联家属,十分危险,必须马上离开这里。(稍停)兰子,你和你爸你哥不一样,我们相信你,我求你一件事。 赵兰 哪里还有什么求不求的,你快说吧。 金力 你赶快回家去,把小喜子转移走,别让你哥害了他。 赵兰 放心吧,现在照看他的人就是我的人,小喜子保证百分之百地安全。 金力 那好,你赶快离开这里回家去吧。小红快去到后屋收拾一下,然后也要马上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金红 你和崔叔怎么办? 金力 我们想办法对付他们,你快去,不然时间就来不及了。 金红 好吧。 赵兰 我也去后边帮红姐收拾一下。 金力 好吧,越快越好。 金红 赵兰(同时点点头答应着)嗯。(由侧门急下) 金力 快, 老崔,带上武器,套上马车,我们去炭场通知同志们转移。 老崔 好。(二人挪开桌子,打开一小秘门,抽出两把手枪,每人挎在身上。) 金力 把三匹马全套上,快,快。 老崔 好嘞。 【老崔正欲下,外面传来“砰砰”两声清脆的枪响。赵虎幕后喊:“金牌长,江边小队长带着皇军看你来了,快出来迎接吧。”然后是一阵得意且阴险的笑声。金力、老崔迅速拨出手枪,金红、赵兰由侧门急上。 金红 怎么回事? 金力 赵虎带着日本人堵住咱家大门了。 赵兰 这么快? 老崔 你们两个快从后窗跳出去,那里有一条别人不知道的秘密小路,顺着小路往山里跑。 金红 你们怎么办? 金力 我和你老崔叔也要想法离开这里。我们要去炭场通知那些烧炭的战士们立即转移。 老崔 你们俩快走!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外面又传来几声枪响,金红、赵兰对视一眼,同时从怀中掏出手枪。 金红 你们两个赶快从后窗撤退,掩护炭场同志们转移。 金力 老崔 (吃惊地)你们? 金红 赵兰 我们都是抗联战士! 金力 (与老崔对视一眼,兴奋地)好!太好了!原来你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你们成长为抗联的战士了!既然都是抗联战士,那就让我们一起战斗吧!老崔,跟我来,把住门口。 金红 不行!你和老崔叔马上从后窗撤退,我和兰子掩护你们。 老崔 我不能撤。 金红 必须得撤!炭场那些战士们的生命要紧,他们可都是我们抗联的精英啊。他们在,抗联在! 金力 老崔 (相互望了一眼,对金红、赵兰抱拳)二位英雄保重!(由后窗跳下) 【金红、赵兰稍事窃语,亦由后窗跳下。幕后又传来几声清脆的枪响。赵虎内喊:“怎么样?老金,老崔,你们想好了没有?江边小队长说了,只要你们投降,你们可以在我保安队的干活,皇军还保证不伤害金红和小喜子。”然后一阵邪恶地狂笑。接着是一阵静场,可怕的静场。 【片刻,赵虎、江边手攥手枪,探头探脑、小心翼翼地上场,又由门外向厅内窥望,并慢步走进厅内。 赵虎 (发现桌子上金力扔下的日本军帽,拿起来看了看,气得狠狠地甩到地上猛踩)妈的! 江边 混蛋! 赵虎 是是。(连忙拾起帽子,掸了掸上面的灰土,恭恭敬敬地重新放在桌子上,对帽子深鞠一躬。一抬头,发现了洞开的后窗。)他们从后窗跑了。 【赵虎、江边慌忙向后窗走去。突然,金红、赵兰由窗下猛地站起,双枪并响,子弹连发,江边、赵虎在惊恐与痛苦的哀叫声中倒下。 【几乎与此同时,枪声大作,音乐骤起,灯光转暗,大幕急落。
第四场 【时间:前场后一个月的傍晚。 【地点:长白山深处某一山坳。 【布景:舞台的左半侧为白雪皑皑的连绵山峦。月光下天青雪冷,万籁俱寂。靠近布景处有一张半人多高的木桌,木桌上放着金红、赵兰二人的牌位,牌位前摆有供品和一个香炉,香炉里正燃着一柱香;桌前燃烧着一堆篝火,篝火旁有几张简陋的木凳。舞台右半侧无布景,无灯光,亦无陈设。 【幕启时,一身抗联战士打扮的金力挎着手枪,正坐在篝火前,侧脸望向木桌,不时伸出双手烤火取暖。老崔上。 老崔 天黑下来了。 金力 (似乎才回过神儿来,叹一口气)是啊,又是一个长夜。小喜子睡了? 老崔 睡着了。每天睡前都得让我给他讲他红姐和他兰姐的故事。 金力 讲讲好啊,一定要让我们的后人记住这段历史,我们的血不能白流,我们的命更不能白丢! 老崔 (缓慢地走到桌前,点燃一柱香,恭恭敬敬地插进香炉里,并深深鞠上一躬)小红、兰子,一晃你们已经走了一个多月了,按照中国人的习俗,今天……今天是你们的“五期”忌日。今天,又来了好多人……(泣不成声) 金力 好了,老崔,你也歇息歇息吧。 老崔 (抽泣着)我,我就想再和她们说说话。小红、兰子,我和金队长每时每刻都在想着你们啊……就连小喜子也天天念叨你们,还时常在梦里喊着你们……这些日子,抗联的战士们,不管是我们朝鲜人,还是汉族人、满族人……对了,还有蒙古人呢,他们都络绎不绝地来看望你们,还给你们带来许多好吃的。这不,我天天换着样地给你们供上…… 金力 (打断老崔的话)行了!老崔,就不要再说这些了,她们……毕竟是已经走了。 老崔 是啊,你们就这样走了。我们这样做不是迷信,是大家对你们两位英雄的怀念和敬仰啊。(又对着牌位深深鞠躬,然后转身缓慢走向篝火,与金力对面而坐,不停地拭着泪)多好的两个孩子啊…… 金力 不是孩子,是两个光荣的战士! 老崔 (附和着)是光荣的战士,但,毕竟……(惋惜地摇着)唉…… 金力 我也知道,她们毕竟还年轻,还是孩子,但更是战士!是抗联部队的英雄战士,是抗击侵略者的光荣战士!她们两人,一个是我们朝鲜人的自豪,一个是中国人的骄傲! 老崔 我一直都在纳闷,她俩天天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转,我们咋就一点也没看出来呢?就当她俩是小孩子,小姑娘,做梦也想不到竟然是两个响当当的钢铁战士啊。 金力 一样啊,她俩不是也没发现我们两个人的身份吗?再说了,两个女孩子做地下工作,更容易隐瞒自己的身份。你看赵贵、赵虎那两个狗汉奸,一直在怀疑我们两个,对小红和兰子却是连一点儿戒备心都没有。(不由地自豪地笑了起来)这爷儿两个,真正一对的蠢才,无耻的败类,死有余辜的人渣! 老崔 (破涕为笑)还有那个小日本的江边,天天耀武扬威的,自以为了不起,动不动就“应该的,应该的”,到头来还不是被咱们的两个小战士耍得团团转。呸!该,最后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这才真是应该的了。 金力 (由衷赞叹)唉,这两个不显山不露水的机灵鬼。 老崔 真是的。那天,赵虎那小子气急败坏地说他家仓库里的麻袋和布料全丢了,我就觉得这事儿挺奇怪的。你说吧,一般的老百姓要不了那么多的东西,说土匪干的吧,放着金银财宝他不拿,要那么多麻袋干什么?要说是咱抗联动的手,可咱们怎么一点儿信也不知道啊? 金力 是啊,要不是后来听韩司令说,我也一直蒙在鼓里。韩司令说现在的斗争形势十分复杂,不得不以防万一,很多在敌后工作的同志都是单线联系的,你我是,小红兰子是,还有好多表面上不动声色地忙着自己的事,其实他们的真实身份和我们是一样的。 老崔 (激动起来)是啊,真没想到有这么多的同志们在秘密地战斗着。看起来,我们的抗联战士到处都是啊! 金力 嗯,到处都是,神出鬼没,遍地开花,让小日本和那些狗汉奸们防不胜防。 老崔 当时一听说他汉奸家丢了麻袋和布料,我只是觉得开心,现在才知道,这是我们抗联的一大胜利啊。这一切,全是我们的两个小战士一手操办的啊。 金力 是啊,(望向桌子)小红、兰子,你们真是聪明又勇敢啊。每当想起这件事儿,我就为你们感到自豪啊。(起身,缓缓向牌位桌前走去,并低声嘀咕着)又该给你们添香了。你们两个享受敬奉,当之无愧啊。 【舞台左半侧灯光渐渐转暗。
【舞台右半侧亮起一柱追光灯,追光灯下站着金红和赵兰,二人机警地四处观察着。 金红 兰子,你保证那些麻袋都在你家布店的仓库里? 赵兰 是我哥前天回家亲口对我爸说的,刚才我又特地到仓库里去看了看。 金红 都在? 赵兰 在! 金红 布有多少? 赵兰 几十匹呢,前个儿才进了整整一马车。(顽皮一笑)我想,最少也够咱们一个团的战士穿的了。 金红 (同样地笑了笑)好!战士们再也不会挨冻了。(兴奋地向往着)还有这些麻袋,有了它们,差不多就等于有了这些麻袋的粮食了,单等运到密营里,这个冬天,我们山上的战士们也就不会挨饿了。 赵兰 (同样向往着)是啊。那一麻袋一麻袋的粮食藏在我们的密营里,山上的战士们该是多么高兴啊。 金红 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还得再想想我们的安排还有什么漏洞没有。 赵兰 应该是没有啥漏洞了。 金红 大刘今晚上保证不回来了? 赵兰 (莞尔一笑)肯定回不来了。我认认真真地编写了一封假信,花钱托人送给他,就说是他家来人送的信,说他妈突然得了重病,让他赶快去县城里抓药,然后赶快送回家去。这不,他连忙安排了一下,还托我替他代管两天账,就一溜烟地上县城了。等他到了县城,天也就黑了,就算他今天晚上能买到药,几十里的破山路,等他赶到家,也得明天天亮了。 金红 这个调虎离山计用得好。(二人笑)那个小伙计也没问题吧? 赵兰 没问题。别看他年纪儿不大,酒瘾比我哥还大呢,见着酒迈不动步。我已经把酒给他准备好了,单等晚上送给他,到时候我再给酒里加点料,今晚上保证他在前屋,我哥在后院,来个呼噜大比赛。 金红 就是你哥这个人不好对付了。 赵兰 嗨,有你在,他有啥不好对付的?他不光对你言听计从,看到你还神经错乱呢。 金红 去你的。 赵兰 本来嘛,我爸都说了,要是把你娶到家,我哥马上就会得软骨病。 金红 别耍贫嘴,我是不会嫁给汉奸的。 赵兰 不嫁,也不能断然回绝啊,不然,好多事就不好办了。 金红 快说正经事吧。 赵兰 嗨,正经的其实也简单。大刘回家了,今天晚上我哥要住在这里照看布店。今天我在这里给他帮忙,晚上关店后他咋的也得买点儿好吃的请我,关键是还有你——他梦中的媳妇儿。(笑。金红举手欲打,赵兰躲闪)咱俩一递一个地陪他喝几盅,他能乐得找不到北。 金红 咱俩的酒量可不是他的对手。 赵兰 放心吧,只要把他哄高兴了,咱喝一个他能喝五个。 金红 可我还是有些担心。 赵兰 没啥可担心的,我都想好了,咱们先陪着他喝一会儿,等把他的酒兴挑起来后,咱们两个就吃饭,回家,让他自己慢慢喝去。临回家前,我再偷偷地在他酒里加上点儿料,等送走了我们,他肯定会酒兴大发,然后搂着睡神唱二人转,我们的战士就可以大大方方地做搬运工了。(二人又笑了起来) 【又一小型冷色追光灯亮起,灯下站着赵虎。 赵虎 兰子、小红,你们唠什么呢? 赵兰 没唠什么。红姐想回家,我说我在这儿帮你看会儿店,让红姐陪陪我,晚上一起回去。 赵虎 对对对,你就在这儿陪陪兰子吧,吃了晚饭再走。 金红 不好意思麻烦赵队长啊。 赵虎 这有什么麻烦的?巴不得请你吃顿饭呢。(干笑) 赵兰 哥,要不今天就早关一会店门吧,弄点好吃的? 赵虎 好好,早点儿关店门,我让饭店做几个好菜送来。今天晚上我什么工作都不干了,也给手下那帮王八蛋放放假,让他们爱咋玩咋玩,爱咋作咋作吧。你俩先在店里照看一会儿,我去饭店叫菜去。 赵兰 红姐,就这样定了。 金红 (故意装出犯难的样子)这…… 赵虎 对对,就这么定了,定了。(一脸奸笑中,小追光灯灭) 【金红、赵兰对视一眼,拥抱在一起,脸上流露出掩饰不住的高兴。“定了,定了,我们的任务就这么定了,一定要完成了。”追光灯渐渐隐去。
【舞台左侧渐渐亮起。 老崔 咱们炭场开窑庆祝那天,眼看着赵虎哭丧着脸说他家布店仓房里的麻袋和布料全都丢了,小红和兰子说不定有多高兴呢。 金力 是啊,那都是她们两个的功劳啊。竟然做的滴水不漏,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把这么大的事情办妥了。 老崔 咱们抗联本来是打算,用他家的这些麻袋,找准机会到咱屯子里来,把他家仓库里的粮食运上山的。 金力 用他家的麻袋,运他家的粮食,这一招真高啊。(二人笑了起来)可惜啊,这两个汉奸也不简单,他们家里不光家丁多,竟然还偷偷地在院墙外面挖了陷阱,说是用来套什么下山的野兽的,其真正的目的是用来陷害咱们抗联战士的。用心阴险啊,可恶! 老崔 是啊,我儿小喜子就差儿被赵虎那个王八蛋害死在那里!多亏了兰子啊。 金力 多亏了兰子发现了他们的阴谋,及时把情报送了出去,我们的战士才没遭暗算。(略停)没想到,这两个丫头把我给算计了。哈哈哈哈…… 老崔 这也不能怪她们俩,她俩也不知道咱们是和她们一起抗日的啊。 金力 怪她俩?我凭什么要怪她俩?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你知道,我多么不愿意把那些粮食交给小日本鬼子?我多么想把那些粮食送到抗联战士的手里?可是,我没办法,没那个机会啊。真没想到,这么大的一件事,竟然让她们两个办成了。我真替她俩高兴,为她俩骄傲啊。 老崔 是啊,那天晚上虽然我也在家,可却一点儿也没有帮上忙。 金力 行了老崔,你可是够捡便宜的了,吃着肉,喝着小烧酒,然后就呼呼地做起你的美梦来了。 老崔 (干笑)只是可惜了那条大黄了。 金力 为了抗击日本侵略者,我们牺牲了多少同志啊。为了保护我们的抗联,大黄丢去一条性命不也应该吗? 老崔 我一直也没搞明白,大黄平时挺温顺听话的,对熟人从来都不乱咬乱叫的,那天对赵虎咋就那么凶呢? 金力 这就对了。它就是太听话了。它听谁的话?听主人的话,听小红的话,这事儿,又是小红设的计。 老崔 (不明就里)噢?这…… 【舞台左侧灯光渐暗。
【右侧追光灯再度亮起,灯光下站着金红,赵兰由暗处进入灯下。 赵兰 红姐。 金红 兰子,回来了,怎么样? 赵兰 上级同意了我们的方案,趁着日本人江边召集屯长、牌长什么的在街里开会,晚上也不让他们回家,这正是我们行动的好机会,今晚就行动。 金红 好。既然你家的粮食一时不得下手,那就先把我家的粮食运走,一粒也不给日本人留下。 赵兰 嗯,还有我爸我哥为了少交荷粮偷偷藏在山上的那几百麻袋粮食,上级说今天晚上也都一起运走。 金红 好,这下,我们抗联的战士过冬就有得吃了。 赵兰 上级让我们两个今天白天要做好一切准备,防备万一。 金红 后门我已经检查过了,到时候只要咱俩把挡门的石头搬开就行。现在还有两个麻烦不好办。 赵兰 哪两个麻烦? 金红 一个是老崔叔,还有一个就是俺们家的大黄,也就是那条狗。 赵兰 老崔叔睡在前院啊。 金红 我担心他人老觉轻,到时候后院难免会出些动静,我是担心惊醒了他。 赵兰 哦。 金红 最麻烦的还是那个大黄,它可比人机警,到时候它要是叫唤起来,整个屯子的人都能听到啊。 赵兰 这可真是个大麻烦。(二人陷入沉思中) 【此时,幕后突然传来赵虎的喊声:“兰子,你在金叔家没?是不是和你红姐在一起呢?”老崔的声音:“哟,赵队长来了。”赵虎的声音:“呵,老崔啊,她们俩是不是都在后屋呢?” 金红 有了!(突然双手掩面而泣,单膝下跪,泣不成声) 赵兰 (不明就里)红姐,你怎么了? 金红 大黄,我可怜的大黄…… 赵兰 大黄怎么了? 金红 大黄,我可怜的大黄,可爱的大黄!只能牺牲你了。(狠狠地抹去眼泪,悲愤地唤道)大黄,(用手向暗处一指)快,快去咬他,狠狠地咬! 【幕后猛然传来狗的狂吠声。赵虎惊恐的声音:“哎呀妈呀,这是怎么了?怎么不认识我了?老崔,老崔……”老崔的声音:“大黄,回来,怎么了,你怎么连赵大队长都不认识了?”赵虎喘息不定的声音:“破狗,疯了咋地?看我哪天不宰了你的。” 金红 (手指幕后,带着颤抖的哭腔)大黄,去,快去,咬他!我命令你,往死里去咬他! 【幕后又传来了狗的更加激烈且发疯般地狂吠声。赵虎杀猪般变了音的尖叫声:“哎呀妈呀,老崔,老崔……”老崔急促的声音:“大黄!回来,回来!你今天怎么了?犯了哪门子的邪了这是?回后院去!哎呀,赵队长,小心,小心。”混乱中,“砰”地一声枪响。然后是狗的哀鸣。老崔吃惊的声音:“赵队长,你把大黄打死了?”赵虎颤抖的声音:“再不开枪,它就把我咬死了。”老崔喃喃的声音:“这,这,我可咋跟牌长说呀?”赵虎满不在乎的声音:“没啥大不了的,我赔给他一条狗就是了。” 金红 (双膝跪地)大黄!我可怜的大黄!我可爱的大黄!如果有来世,我们还做好朋友,让我来报答你这位英雄!(拭泪) 赵兰 (不明原因)红姐,你这是…… 金红 快,趁热打铁,赶快让老崔叔把大黄杀了。 赵兰 为什么? 金红 (难受的不能自已)正好今天是小喜子的生日,让老崔叔把大黄……大黄……再给老崔叔多准备一些好酒…… 赵兰 (猛然醒悟)我明白了。老崔叔平时就喝上几口,这回,嗯,保证他喝得第二天中午都起不来床。大黄死了,老崔叔醉了……红姐,你这可是一石二鸟啊。(高兴得手舞足蹈) 金红 这就要感谢你哥,感谢我们治安队的赵大队长,是他帮我们把事办成了!是他无意中帮助了我们抗联。 赵兰 (高兴地拍起手来)太好了,太好了。这回我们的人就可以大大方方地运粮食了。(突然难过起来)唉,真是太可怜大黄了。 金红 (伤感地)大黄,我的大黄,我这也是没有法子的法子啊,也是为了抗日啊。为了抗日,我们牺牲了多少好同志、好战友啊。那么多英雄儿女抛头颅、洒热血都在所不惜,一个大黄又算得了什么。再说了,大黄也是为了抗日,死有所值啊。我们要把这笔账记在日本鬼子的头上! 赵兰 (握拳)对,记在日本鬼子的头上! 金红 我们现在就去找老崔叔。 赵兰 好,走!把我们的计划安排的妥妥的。 【追光灯渐渐转暗。
【左侧灯光渐渐亮起。 老崔 可怜的大黄。 金力 可爱的大黄。 老崔 勇敢的大黄。 金力 英雄的大黄。 老崔 唉,这姐俩。为了抗战真是不惜一切啊。 金力 是啊,她们宁肯牺牲自己的家产,牺牲自己的家庭,甚至牺牲自己的生命!这就是真正的抗日英雄啊。 老崔 有了这些真正的英雄在,小日本还能梦想着搞什么“大东亚共荣”? 金力 什么“大东亚共荣”,他们是在大东亚给他们自己刨坟坑!(稍停,叹口气)出事那天,咱俩的身份一暴露,我原以为能把这两个孩子给吓着,没想到,她俩就像没事人儿似的…… 老崔 是啊,你看兰子,十六七岁的一个女孩子,竟然还稳稳当当地上后屋帮小红收拾东西去。当时我也觉得挺奇怪,可就是没想到…… 金力 没想到她们可不是收拾什么值钱的家当去,而是收拾武器,商量对策去了。 【舞台左侧灯光渐渐转暗。
【右侧追光灯亮起。 金红 (激动地)真没有想到,我爸和老崔叔竟然也是咱们抗联战士。 赵兰 (兴奋不已)原来,咱们身边真有许许多多和我们一样的人啊。 金红 是啊,山上炭场里的那些炭工全是我们的抗联战士,我们的力量好大啊。 赵兰 这下子,我的抗战信心更足了,我突然感觉到浑身增加了用不完的劲儿。 金红 现在最紧急的任务就是通知炭场的同志们立即转移。 赵兰 我们应该怎么办? 金红 我们两个没去过炭场,对来往的路线不熟,所以这个任务还得由我爸和老崔叔来完成。 赵兰 对。 金红 (深情地)兰子,考验我们两个的时候到了!要想让他们两个和炭场的同志们安全撤离,最好的办法就是由咱们两个来阻击敌人,你害怕吗? 赵兰 怕?怕小日本鬼子我就不是长在黑土地上的赵兰子!为了抗日,为了国土安宁,为了我中国东北的百姓,我赵兰子浑身有用不完的劲儿! 金红 好!兰子,赶快打开橱柜,拿出武器,让我们真枪实弹地去消灭敌人。 赵兰 (答应着迅速转身退出追光灯,旋即又双手握枪进入追光灯下,将一把手枪递给金红)红姐,下命令吧! 金红 好!为了消灭这些日本强盗,为了保护炭场同志们的生命,我们哪怕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 金红 赵兰 (二人面向观众并肩站立,双手相握并高高举起,同时每人的另一只手举起手枪对着前方,怒目圆睁,神态刚毅,异口同声)为了同志,为了祖国,牺牲性命,在所不惜! 【此造型保持至剧终全场灯亮时。追光灯渐渐转暗。
【舞台左侧灯光亮起。 老崔 队长,时候不早了,按照上级的指示,部队该行动了。 金力 是啊,是时候了,这柱香也烧完了,我们收拾收拾,带着小红、兰子,叫醒小喜子,准备跟随部队行动吧。 【二人由篝火旁站起身来,缓步走向供桌,背对着观众席收拾着供桌。 老崔 小红、兰子,你们都安息吧。那天,你们俩不光完成了掩护同志们安全撤离的任务,击毙了江边和赵虎,还打死了七八个小鬼子呢,你们真是了不起啊。 金力 小红,你牺牲后,我原本打算有朝一日把你带回朝鲜,带回我们的祖国,但我又一想,中国的这片土地才是你最熟悉、最热恋,也是你最值得骄傲的地方。还有,你和兰子情同姐妹,生死不离,我,又怎么能忍心把你们两个分开呢?所以我就决定把你葬在这里,和兰子葬在一起。 老崔 是啊,兰子也是个难得的好孩子,可惜生在那么个家庭。 金力 志向可以选择,出身没法选择啊。 老崔 是啊,说起那个赵贵来,你说他是可惜、可怜,还是可恶又可恨呢? 金力 可杀!自造孽,不可活。 老崔 是可杀,但也应该由正义来判他,来杀他。没想到,忙前忙后地为日本人出了那么多的力,到后来却被日本人以不忠实的名义给宰了。 金力 (不由笑起来)他死之后,他家的粮食都被我们搬上了山,其他的东西基本上也被那些雇工和当地的农户们搬运一空,这也算是一场正义吧。 老崔 是正义。说来是好笑,自从江边被小红和兰子打死、赵贵又被日本人枪毙后,又过了好几天那个新来的日本猪队长才想起来赵贵家还没交荷粮呢,忙不迭地去运粮食,却发现已经是一处空宅子了,一气之下把赵家烧了个精光。唉,也不知道是几辈子人的心血,就这么败坏在赵贵手里了,不孝子孙啊。 金力 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赵贵、赵虎如果都像兰子这样的人,他们哪里会有今天这样的下场。 老崔 他们怎么能跟兰子相比呢?(二人缓缓转过身来。此时供桌已被收拾干净,二人每人用双手恭恭敬敬地捧着一个长方形的红布包,缓步走向舞台前方,边走老崔边不停地念叨着)小红和兰子已成了我们大家学习的榜样,同志们一个个摩拳擦掌,誓要彻底消灭日本鬼子,为我们的两位英雄报仇呢。 金力 是啊,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我们的目的一定能达到,我们的愿望一定能实现!烈士的鲜血不会白流!(与老崔并肩站立,二人同时把手中的红布包缓慢但却坚定有力地举过头顶,做一恭肃并威武造型,金力、老崔的声音突然激昂响起)小红、兰子,我们的大行动马上就要开始了,侵略者的末日眼看就要到来了!请二位英雄带着你们的光荣与骄傲,和我们一起战斗吧! 【二人话音刚落,舞台大灯突然全亮,金力和老崔、小红和兰子,各在原地保持着自己威严无比、视死如归的造型。整个舞台布景是迭宕起伏的山峦,山间有无数急行军的抗联战士的身影。激昂雄壮的音乐声中,大幕缓缓落下。
——剧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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