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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名:金蛇狂舞的岁月 |
【原创剧本网】作者:李洪涛 |
专业代写小品、相声、快板、三句半、音乐剧、情景剧、哑剧、二人转剧本。电话:13979226936 联系QQ:65211703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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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型话剧剧本:
金 蛇 狂 舞 的 岁 月
编剧:李洪涛
第 一 幕
〔外滩钟声。
〔大上海苏州河边小街上,远远地可以看见霞飞路上霓虹灯闪烁的高楼,远处隐约传来流行歌曲《夜上海》的旋律。小街上有往来叫卖着的小摊贩。小孩子们还在点着过年用剩的爆竹,使得远近不时有零零落落的爆炸声传来。
小摊贩:年糕、年糕……,嘉兴肉粽子……。
[一对商人夫妻上、报童还在大街上吆喝。
女: 听说了吗?大华铁厂的股票这两天跌得好厉害!
男: 诶,报纸上说,日本人把他们的大井号巡洋舰开到了吴淞口外面,很多有钱人都乘船到庐山避风头去了,如今再大的多头怕也没人敢做了!
报 童:看报睐,看报睐,满洲里失守,马占山将军去向不明……。
旁 白:这是1932年上海滩的第一个冬夜,明月歌舞社的伙伴们回家了,然而聂守信失恋了!
小摊贩:(走近聂耳)先生,年糕要咓?过年了,买一块新鲜的年糕回家过年。
[一直背台站在江边的聂耳回过身来。
聂 耳:过年了,过年了,真的吗?过年了……,哈哈,老先生,你有酒吗?
小摊贩:没有,我是卖年糕的,不卖醪酒。
聂 耳:哦,对不起。随便问问。
小摊贩:想喝醪酒到锦江大饭店去,还有城隍庙的醉海楼,霞飞路的大将军酒楼、法兰西会馆。
聂 耳:法兰西会馆……?可惜教完这个月的学费和剧团的伙食,我口袋里只剩五个铜钿了。老先生,请你教教我,在这十里洋场上海滩上,五个铜钿能够一醉方休的窍门。
小摊贩:不知道,没办法……,要不你到对面小酒店里打二两绍兴老黄酒,还剩两个铜钿,买我一块年糕正好回去下酒。可是……你非要一醉方休,我可就没办法了。
聂 耳:哈哈哈,老先生,你可真是个非常精明的生意人,你知道吗?我现在已经饥肠辘辘,可惜你那年糕是生的,而我的小阁楼里已经没有生火的煤炭和柴爿了。
小摊贩:那我可真是帮不了你啦。诶,看样子你长得这么英俊、一表人才,想不到却是个十足的穷光蛋。我说你快去轧个女人吧,家里有钱的那种,你不要笑我,现在上海滩上就兴这个。你不想想,连人家老蒋都是轧了宋家小姐才亨起来的。
聂 耳:老先生,真对不起,我刚刚失恋,现在没心思开这种玩笑。
小摊贩:哦,失恋,都说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硶牙,对不起,我要去买年糕了,……诶,小伙子,你可千万别一个人站在苏州河边上,老怕人的。(下)。
[聂耳无可奈何地苦笑,离开了河边,在街上闲逛。
[卖花女童乌拉草上,她穿着一身极不合身的男孩冬衣.
乌拉草:玫瑰,红玫瑰……,先生,要买红玫瑰吗?最新鲜的红玫瑰。
聂 耳:红玫瑰?哦不,我不要。
乌拉草:买一支吧?先生,送给你的相好,红玫瑰象征爱情。
聂 耳:相好……,哈哈哈,我没有,没有了……。
乌拉草:先生怎么会没有相好呢?
聂 耳:真的没有了,去找别人吧,你看,对面来了个小K。
乌拉草:先生,您就买一支红玫瑰,算是为东北的义勇军将士捐出一个铜钿……。
聂 耳:嗯?你说什么?东北义勇军?
乌拉草:这些玫瑰花是专门为义勇军将士义卖的,我们每个人买一支玫瑰,就算是为国家尽一份力,献上一份爱国心。
聂 耳:哈哈,小子,你可真会说,东三省那么大,一个铜钿代表什么呢?
乌拉草:可是中国更大,中国有四万万同胞,每人捐出一个铜钿,就是四万万铜钿,四万万同胞一条心,一定能把侵略者赶出去。
聂 耳:小伙子,听说过精卫鸟填海的故事吗?你的精神确实感天动地,可你看十里洋场上海滩,依旧是纸醉金迷,灯红酒绿,连少帅张学良恐怕也拿东三省无可奈何呢!
乌拉草:我不是小伙子!否则早就扛上那支老套筒了。
聂 耳:哦,是个小妹妹?!对不起,小妹妹,那……东三省你就更管不了啦。
乌拉草:你说错了,东三省张学良可以不管,可我一定要管!
聂 耳:呵,好大的口气。
乌拉草:因为张学良的爸爸死了,可我的爸爸现在还扛着他的老套筒、带着他的队伍在大兴安岭和日本鬼子打游击。
聂 耳:(肃然起敬地)哦,你爸爸是个将军?
乌拉草: 不,他是村里的教书先生,九一八以后,他带着年轻人上了大兴安岭,队伍临走那天,爸爸叫人把我送到关内……,先生,现在的大兴安岭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不知道爸爸明早从雪地里醒来,两条腿是不是已经变成了冰柱,我今晚特别想我的爸爸,……可是我不能哭,我现在也是一名义勇军战士……。
聂 耳:义勇军战士?!小姑娘,别难过,苍天有眼,你爸爸一定会好好的。谢谢你,小妹妹,不小战士!你看,这是五个铜版,够买你多少玫瑰花呢?
乌拉草:谢谢,先生,我代表前方的义勇军将士谢谢你!给您玫瑰花。
聂 耳:哦,不,我,我已经……失恋了,这些红玫瑰真不知该送给谁。这样吧,我再把他送给你,你可以多卖一回,多挣五个铜钿去支援前方的抗日将士。
乌拉草:先生,这怎么可以,您已经付过钱了。
聂 耳:对呀,我已经付过钱了,所以这些玫瑰是属于我的,我现在决定把这些玫瑰送给你,所以他们又属于你了,你想卖给谁都可以,这样做我们俩都很公平?
乌拉草:那……就谢谢了,可是先生,您是……真的失恋了吗?
聂 耳:哦,是的……,我失恋了。
乌拉草:那个女孩为什么要离开你?
聂 耳:因为大上海离那个女孩太遥远了……,她说:她不愿意因为她的存在,而错过了别人给我的爱。
乌拉草:这是什么意思?我可搞不懂了。
聂 耳:可不是吗?其实我自己也没有搞懂,哈哈。
乌拉草:哎,我看你这人挺伤心的。她在哪儿?要不我帮你把玫瑰花送给她?
聂 耳:不用了……,你找不到她,她在遥远的昆明。
乌拉草:昆明?昆明在那里?
聂 耳:那是一座四季如春的城市,那里有美丽的滇池;有睡美人、有天下第一长联,还有翠湖春晓,哦,对了,我和那个女孩以前经常在翠湖边散步,谈理想、谈艺术、谈音乐、甚至还谈革命……。可是现在她离开了我。
乌拉草:你的女孩长得很丑吗?
聂 耳:不,她像天仙一般美丽。
乌拉草:那你为什么不好好守着她?
聂 耳:因为她知道音乐对于我意味着什么,而她不可能到上海来。
乌拉草:哦,这么说我还真帮不上你。再见。红玫瑰,新鲜的红玫瑰……。
聂 耳:哎,等等!小妹妹,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乌拉草:可是你为什么要知道我的名字?
聂 耳:如果有那么一天我成为了音乐家,我一定要让更多的人知道你和你爸爸的故事,把您们的名字编进歌里,让人们都来唱。
乌拉草:我叫……乌拉草,可我的名字有什么好唱的?
聂 耳:乌拉草?……哦,我想起来了,人说东北有三宝,人篸貂皮乌拉草,好吧,乌拉草就……乌拉草吧,你放心,乌拉草我也照样能编进歌里。
乌拉草:哦,我想起来了,您是大世界里唱歌的那个人吧?
聂 耳:你看我像吗?
乌拉草:那……你是干什么的?
聂 耳:我嘛……,哦,我是卖水牛皮的,不过我喜欢唱歌,还喜欢拉小提琴……。
乌拉草:太好了!下周参加我们东北同乡会的抗日义演吧。你可以像大世界里那人一样, 放开歌喉:说起那宋老三呀,当兵去到那山里呀山豁嗨……。
聂 耳:哈哈哈,我唱的不是这种歌。不过你们搞抗日义演我一定参加,大革命时我和同学们经常搞义演,一转眼五年了……,你看,今天你不说我都快忘记义演这词儿了,谢谢你,谢谢……。哎,对了,你刚才那歌怎么唱的?
乌拉草:说起那宋老三呀……,哎呀不行,这是大老爷们唱的,我另外给你唱一首吧:“高粱叶子青又青,九月十八来了鬼子兵,火烧北大营,又占沈阳城……”
聂 耳:这歌真好,东三省人民内心的哭泣与呐喊,在这看似柔弱的旋律中被表现得很悲泣,小妹妹,义演那天你就唱这首歌,我用小提琴给你伴奏。
乌拉草:太好了!哎,到时候您可别说你是卖水牛皮的,搞不好会影响我们募捐的!
聂 耳:哦,那就……卖驴皮吧。
乌拉草:别!
聂 耳:哈哈……,好,一言为定!
[俩人分头下。
〔远处传来炮声。
市 民:(沪语)过年唻,打炮唻……。
〔炮声一声比一声紧。
市 民:怎么回事儿?好像不是过年放炮的声音?
另一市民:不好了,打仗了,开战了……,日本人打吴淞口了……
小摊贩:我告诉你们,苏州河对面的咸鱼都涨价了。
市 民:咸鱼?小四,快到江对面排队抢咸鱼,打仗了,过几天搞不
好连咸鱼都吃不上了。
旁白并字幕:一九三二年一月二十八日,上海爆发一二八抗战。
〔聂耳演奏着小提琴上(乌拉草刚才唱的旋律)。
[黎锦晖匆忙对上,他一身大艺术家的派头。
黎錦晖:(气喘吁吁的)聂守信……,聂子,哎呀,你跑哪里去了?到处都找不到你,大家都快急死了,快跟我走。
聂 耳:哎,等等!黎总,你把我的音乐灵感打断了。
黎錦晖:什么灵感旋律啊?出大事儿了。
聂 耳:(开玩笑地)大事儿?哦,我知道了,黎总,你想把我们这个月的工资赖掉是不是?
黎錦晖:开什么玩笑,我告诉你,日军的舰艇封锁了吴凇口。
聂 耳:这是早前几天前的事啦! 我还当又有什么大事了呢。
黎錦晖:你知道什么?今天日军在吴凇口和十九路军交火了。海军陆战队和租界的日本浪人刚才在闸北一带聚集,袭击上海守军。
聂 耳:什么?真打起来了?
黎錦晖:那还有假?!呃,大上海的战事不知什么时候才告结束,但愿这里不会成为第二个沈阳。我已经联系了去汉口演出的事儿,这几天内就出发,正好可以避开战乱。大家不要随意外出,以免发生意外。
聂 耳:打得好!纸醉金迷的大上海,该到清醒的时候了!
黎錦晖:你说什么呢?那子弹是长眼睛的?今天下午你到什么地方去了?找不到你,白虹、王人美那几个小女孩都急哭了。
聂 耳:哎呀,我不是去参加义演了吗?
黎錦晖:义演?什么义演?我怎么不知道?
聂 耳:黎老前辈,您这样的大艺术家当然不知道啦,那是东北同乡会的抗日募捐义演。
黎錦晖:东北同乡会的抗日募捐义演?这义演都有哪些人来参加?
聂 耳:流亡上海的东北同胞、码头工人、黄包车夫、菜贩子……。
黎錦晖:就这些人?
聂 耳:今天的义演,观众的爱国热情空前高涨,没想到我的演奏,会赢来这么多的掌声和捐款……。
黎錦晖:行了,聂守信,你很有艺术天才,可这种不上档次的演出,以后还是少跟着摻和,大上海那么多艺术家、大明星都没有参加义演,你以为就你能耐最大吗?
聂 耳:黎老前辈,您怎么能这么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东三省丢了,大上海也被炮火覆盖了,现在连十五岁的卖花女孩都在为抗战效力,我们难道不该为自己的民族尽一份责任吗?
黎錦晖:什么?我黎錦晖一生以复兴民族音乐为己任,你说我的爱国觉悟还不如一个十五岁的花童吗?
聂 耳:不不,我不是这意思,您是我们景仰的音乐界前辈,我们都是唱着您的歌儿长大的,可是现在东三省丢了,多少同胞流离失所,多少同胞奋起抗战,我们的明月歌舞社光有《毛毛雨》……已经不够了。
黎錦晖:年轻人,你们心情我可以理解,做学生时我和你一样,也在街上搞过义演,也喊过那些幼稚的口号,也有过热血沸腾的年华,可这一切不能替代艺术,艺术有自己的规律,不是贩夫走卒皆可而为之。作为前辈,我希望你们将来个个都成为艺术家,而不是大街上与贩夫走卒为伍的流浪艺人,我黎錦晖在上海滩上丢不起这个脸啊。
聂 耳:黎老前辈,你……。
[天幕上的大上海景色幻化成日军飞机大炮轰炸的电影资料,中国人民在日寇铁蹄下流离失所,民不聊生。
[一支小型的电声摇滚乐队上台,主唱以一种愤怒而变型的声音,演唱起当时的流行歌曲《桃花江》:我听着人家说,桃花江是美人窝,桃花朵朵比不上美人多……。
第 二 幕
[天幕上幻化成了黄浦江的景色,上一幕中的苏州河大堤现在也变成了黄浦江大堤。江中有日本海军的军舰.汽笛声声.
〔远处传来日本军歌,乐鼓声。
[几个日本浪人醉醺醺地唱着歌,举着纸糊的太阳旗从江边走过。行人见状纷纷躲避.
[聂耳和王人美手持照相机悄然来到江边.
聂 耳:美美,快过来。
王人美:嗬?那么多红男绿女今天都上哪儿去了?从来没见过黄浦江边这么安静。
聂 耳:岸上是西洋人的租界;江里是东洋人的军舰,而中国的红男绿女们,早已无踪无影
王人美:是呀,外滩早就不是中国人的外滩了。
聂 耳:不对,外滩在中国的土地上,他就永远是中国人的外滩。
王人美:可是你看,今天的黄埔江上增加了许多日本军舰,大炮对准了上海市的每个角落,好可怕!
美美,对,今天我就要在黄浦江边,在日本军舰和西洋租界之间的大堤上,为你拍照,你敢吗?
王人美:这里是中国人的外滩,你敢我就敢!我今天穿着这么漂亮的衣服出来,就是为了配合你拍照的。
聂 耳:虽然我们不能亲自参加十九路军的战斗,但是,我要用我的照相机,记录下侵略者的无耻和中国军民的英勇顽强。
王人美:聂子,天色不早了,等会儿还要去闸北,我在江边摆好姿势你就可劲地拍吧。
聂 耳:你再往左边一点,你看,你身后的那艘舰艇,好像是大井号巡洋舰,日军的主力舰。……对,再来一张!
王人美:聂子,要不我也给你来一张,算是你今天参加抗日宣传的一个见证。
聂 耳:好啊,这是快门,你会使吗?
王人美:应该不比你差。
[远处传来日本军歌和军号的声音。
王人美:聂子,你听,那是日本人的进行曲,虹口公园今天聚集了好多日本兵。他们好像是在举行庆祝占领上海的仪式。
聂 耳:然而,这不是侵略者的胜利,自从一二八事变以来,日军在
我十九路军的沉重打击下,屡战屡败,日本军方不得不三易战场主帅。
王人美:可是为什么今天,日军就在中国的土地上,庆祝他们的胜利。聂 耳:那是因为政府下令十九路军撤离上海。而且听说要调他们去
福建打共产党。
王人美:最后遭殃的还是那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
聂 耳:可是,没有日本人今天的耀武扬威,就没有广大上海民众的真正觉醒,从一二八抗战的那天晚上开始,我就在内心欢呼,纸醉金迷的大上海是该清醒清醒了。还有我们的明月歌舞社,整日沉溺在男欢女爱的旋律中,正如古诗所云:西湖歌舞几时休啊?
王人美:可是,这里的每个人都和你想得一样吗?聂子,你很有才气,可是也有人看不惯你在平时的峙才傲物。
聂 耳:我……峙才傲物?这从何说起啊?
王人美:比如歌舞社的男女演员们,平日生活都很浪漫,男女之间都很随便,大家在一起亲如姐妹,只有你,第一、不喝酒。第二、不打牌,整天除了演出就是练琴,还有,明月社那么多漂亮的女孩子,你整天也不多看她们几眼,就知道和白虹那几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嘻嘻哈哈。
聂 耳:哈哈哈,哈哈,我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评价我,第一,我不喝酒是因为没钱,每个月工资交完团里的伙食和小提琴的学费,就一无所有了,第二,我不打牌是因为我这个人输不起,小时候人们都说我是一个骗脸大王、第三,我喜欢和小孩子嘻嘻哈哈,因为我这个人生来就喜欢嘻嘻哈哈。哎,你们都一本正经地谈恋爱去了,我不找小孩子嘻嘻哈哈,找谁嘻嘻哈哈去。再说,嘻嘻哈哈和峙才傲物有什么关系?
王人美:这正是你内心自傲的一种表现,你用打哈哈来掩饰你内心的孤傲。可是你瞒不过我的眼睛。
聂 耳:(跳上大堤)哎,美美。你看,我给你学孙悟空!嘿,嘿嘿。
王人美:行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谁要看你这个?
聂 耳:那你要看什么?
王人美:我……,我要你给我照相。
聂 耳:好!这回来真格的,刚才我拍的都是军舰,这回拍你,预备----埃克逊……。
〔汽笛声……。
〔日本浪人醉醺醺地说笑着上。他们突然发现江边有人照相。
日本浪人:(日语吼叫声一声高过一声)。
聂 耳:你们想干什么?
日本浪人:你的中国间谍地干活。
聂 耳:笑话,我是中国人,我在中国自己的土地上拍照,怎么成了间谍。
日本浪人:你的不许拍照。
聂 耳:谁规定的?是你们日本军方吗?可我看你根本不是日本军人。
日本浪人:你拍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军舰,你的良心大大地坏!
聂 耳:笑话,你们把军舰开进黄埔江来杀人,良心大大地好吗?既然敢把军舰开过来,又何必羞羞答答呢?
日本浪人:八嘠!相机的不要!
〔日本浪人争抢相机,与聂耳厮打起来。
聂 耳:这是我的照相机,你放手……。
王人美:你们不能打人,我求求你们,他是个好人,你们不能这样……。
〔照相机摔在地上,玻璃碎裂声。
聂 耳:我的相机,我的相机……。(咬牙切齿地与日本浪人搏打)我让你摔……还我的相机。
王人美:聂子当心呀。
日本浪人:他的,间谍的干活,带走!
[几个日本浪人将聂耳扭住。
聂 耳:放开我!
王人美:你们放开他……
聂 耳:放开我,我是手无寸铁的中国公民,你们对一个手无寸铁的中国公民动手,有违武士道精神!
[几个日本浪人一愣,商量了几句,突然推开聂耳。
王人美:聂子,快走!
日本浪人:(拔刀拦住聂耳)站住,你的武士道的干活!
聂 耳:你们想干什么?
日本浪人:(把刀把子递给聂耳)你的,接刀!
王人美:(一把推开刀把)聂子,不能接!
日本浪人:女人走开!(推倒王人美)。
聂 耳:你们别吓唬人!
王人美:聂子,……他不会……,巡捕,巡捕——!
巡 捕:(吹口哨声、跑步过来)住手!这里是租界,不能动刀!
日本浪人:这里有日本军舰,不许拍照。
聂 耳:这里是中国的大上海,你们这些强盗!你们砸坏了我的照相机。
巡 捕:先生,适可而止吧,你们已经砸坏了他的照相机,OK了。
日本浪人:他是中国间谍,我们要带他走!
聂 耳:你才是日本间谍呢!应该把你带走。
巡 捕:对不起,先生们,这里是租界,你们双方都不能随便抓人。
日本浪人:他的,危害大日本帝国的安全!
聂 耳:是你们先危害了中国人民的安全!不错,我是想做一名中国间谍,但不是在这黄浦江边,而是在你们的东京海湾,横须贺军港!
日本浪人:带他走。
王人美:(趁乱突然意外地夺过武士刀)不许动!
[日本浪人全愣住了!
巡 捕:(接过王人美手里的刀还给日本浪人)哦,先生们,这实在是太令人意外了,你们快走吧,趁着没有人看见你们。
[几个日本浪人用日语胡乱吼叫了一通,扬长而去。
王人美:哦,多谢巡捕先生了……。
巡 捕:请问你是王人美小姐吗?你刚才很勇敢,我看过你的演出,能请你给我签个名……。
王人美:哦,是吗?
〔远处传来一声爆炸声,紧接着是警车呼啸。
巡 捕:嗯?这是什么声音?哎,这世道真是越来越不太平了,你们也快离开这里吧。(下)
王人美:怎么样,还是我面子大,今天你请我做你的保镖算是找对人了。
聂 耳:是呀,王小姐的面子,比租界的法律大多了。
[金焰气喘吁吁地冲上.
金 焰:美美,美美……,你让我好找,呵,聂子,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敢到江边照相?
王人美:金焰?想不到吧,刚才是我救了聂子!
金 焰:哦,美人救英雄,你们俩好浪漫的一对啊。
聂 耳:开什么玩笑?你刚才去哪儿了,我们还在到处找你呢。
金 焰: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刚才在虹口公园,两名朝鲜勇士炸死了日军总司令白川义则,日军现在群龙无首,都快急疯了。如果十九路军现在反击,一定是最好的时机。
聂 耳:太好了,朝鲜勇士……,哎,金焰,那些朝鲜勇士不会是你的同党吧?
金 焰:哈哈哈!我告诉你啊,他们是我的同党,可又不是。抗日将士都是我们的同党,剩下的嘛――那就天机不可泄露啦!
王人美:可惜胶卷曝光了,白照了!聂子的相机也摔坏了……。
聂 耳:那台相机是我省吃俭用,从旧货摊上淘来的。不过和东三省家破人亡的同胞相比,这点损失算不了什么,真正可惜的是那些胶卷,上面纪录的都是日军在中国的暴行。
金 焰:不可惜,聂耳,你还记得前几天我们和电影队一起深入前线,拍下了十九路军抗击日本侵略者的电影画面吗?
聂 耳:记得,那是我们第一次拍电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金 焰:刚才听电影队的人说,胶片已经洗印出来了,很快就要向全国发行。
聂 耳:太好了!金焰、人美,我们没有白白生活在这个时代,我们第一次上战场,第一次拍电影,人生总有那么多的第一次,你们知道吗?纸醉金迷的大上海,其实有很多时候是令人难忘的,我来自遥远的云南,可是,我现在好像爱上了大上海。
[全场灯黑,天幕上出现十九路军抗击日军的电影镜头.
[追光打在聂耳、王人美、金焰三人身上。
聂 耳:你们看,我英勇的十九路军开始反攻了,
金 焰:那是十九路军阵地上的大炮,打!打得好,太好了!
王人美:太美了,你们看,那一路路金色的弹道,像不像新年的礼花。
金 焰:可我看,那一条条的弹道,更像天上的金蛇在舞动欢歌。
聂 耳:金蛇狂舞?对呀,他让我想起昆明的元宵节,想起正月十五闹花灯的热烈,(哼唱《金蛇狂舞》的旋律)金焰,你口袋里有纸吗?
金 焰:有啊,香烟的包装壳。
聂 耳:不行!太小了,美美,把你的手绢借我用一下,呵,纱巾也行。
王人美:你想干什么?
聂 耳:今天是上海……,不,今天是中国人民的狂欢节,我的照相机虽然被强盗摔坏了,可是我要用我心中的旋律,纪录今天的狂欢,纪录民族解放战士们的英勇无畏,也纪录我们自己难忘的青春。
[那支小型的电声摇滚乐队上,奏出《金蛇狂舞》的激烈旋律。
[云南人的花灯舞龙队、江浙姑娘的灯笼队伴着《金蛇狂舞》的旋律在舞台上翩翩起舞。
聂 耳:看吧,跃动的青春在战斗的血火中翩翩起舞,狂欢的金蛇在游弋的流动中划破大上海的夜空,我的故乡没有麻木,我的同胞没有沉睡,我们的青春不再为十里洋场的纸醉金迷而无谓蹉跎!狂欢吧,我的故乡!
第 三幕
[舞台上没有主景片,只有一个乱哄哄的后台和单色的天幕。有色灯光全部消失,只剩下最苍白的照明灯,上一场的黄浦江大堤已经变身为一条演员练功用的平衡木。
〔剧团里混乱的吵闹和议论声、道具师正在给道具箱钉钉子,演员们有的在练习芭蕾舞,有的靠在一旁抽烟.还有一个不男不女的舞蹈演员,正对着镜子用打火机烧自己看着不顺眼的头发,旁边的女演员终于忍无可忍了。
女演员:别烧了!一大股糊臭味,好难闻啊!
男演员:你才有狐臭呢.
女演员:谁有狐臭?谁有狐臭?你说!
演员甲:哎呀,你们不要吵了,烦不烦?
男演员:狐狸精才有狐臭呢。
女演员:你才是狐狸精呢,看看你这个样子,男不男女不女的。
男演员:我愿意,怎么了?
演员甲:哎呀,不是狐狸精,是狐狸仙子,行了吧?
男演员:这还差不多。
女演员:臭美!
[演员乙手持报纸从外面冲了进来。
演员乙:黑天使是谁?黑天使是谁?你们看,这个黑天使又在报纸上写文章攻击我们了。
演员甲:而且这篇文章,好像是一个知道我们底细的人写的,
男演员: 可恶,真是太可恶了。这不是非要砸了我们大家的饭碗吗?
演员乙: 你们说,这个黑天使到底是谁?
男演员:我要能知道他是谁,非亲手掐死他不可。
女演员:就凭你,连只老母鸡都掐不死,德行。
演员甲:哎,我怎么越看越觉得,这个黑天使好像就是我们内部的人,要不他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的底细?
男演员:这个人到底是谁?站出来!是好汉你就站出来。
女演员:依我看呐,这个黑天使说不定就是现在叫的最响的那个人。
男演员:(大怒)你什么意思?
女演员:什么意思?你自己做的事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男演员:你再说一遍!
[男女演员相互扭打起来。
[黎锦晖上
黎锦晖: 你们吵什么?为什么不好好练功?汉口的演出搞得这么糟糕,你们以为自己都是些了不起的天才吗?
演员乙:黎总,你看,报纸上又登了攻击我们明月社的文章。
黎錦晖:黑天使,黑天使到底是谁啊??
王人美:我看大家也不用互相猜疑了,黑天使说得有道理,汉口演出我们就没有达到预期效果,明月社往日的辉煌不再有了。 《毛毛雨》虽然好听,但如今大敌当前,老百姓需要的不再是《毛毛雨》这样的歌了。明月社今后出路何在,我认为是一个值得认真思考的问题。
男演员:王人美,你替谁说话呢?你现在吃的穿的难道不都是明月社给你的吗?
王人美:正因为是这样,我才会说真话,说大实话。
金 焰:王人美说得对,时代在前进,我们的艺术观念难道能一成不变吗?
〔演员们又是一阵混乱的争吵。
[聂耳挟小提琴上。
聂 耳:嗬,什么事儿呀,讨论得这么热烈?
黎錦晖:聂守信,你终于露面了,怎么样,听说这几天你又到十六铺码头给那些扛大包的江北人,演奏高雅的焚阿林去了,你可真给我们大家长脸啊!
聂 耳:先生们,女士们,大家不要吵了,我们应该立刻走出这个小小的排练厅,到人民大众中去,了解他们的疾苦,倾听他们的呼声,汉口的演出虽然没有成功,可这并不能说明人民大众不需要艺术,不需要音乐了,事实是我们的艺术脱离了人民大众,陷入了唯美主义的死胡同。
黎錦晖:呃咳,难道搞艺术不该追求唯美吗?
聂 耳:艺术是要创造美,但那是真善美。东三省沦陷了;闸北还冒着一二八的余烟;江南大地尚未走出水灾的阴影;艺术家的生命是永远和人民大众同呼吸、共命运。而不是躲在自己的象牙塔里孤芳自恋。《毛毛雨》的旋律确实很美,可是她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黎锦晖:你的意思是说,黎锦晖已经不再适宜于当今这个时代了,而聂守信的音乐艺术,将如初生的一轮太阳,光芒大地?
聂 耳: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黎锦晖:是也没有关系,黎锦晖的时代总有一天是要结束的,但是聂守信,你今天说这个话未免太早了一点,别忘了,你现在只是明月歌舞社一个小小的音乐练习生。
聂 耳:是,黎老前辈,我还有很多方面要向您学习,是您开创了中国现代民族音乐的先河,我们从小都是唱着您的歌长大的,批评您这样的老前辈,我原本是没有资格的。然而,汉口演出失败,大家都很迷茫,明月社的前途,值得我们大家认真去思考。现在中华民族到了危难之际,我们文化人应该勇敢地站到时代的最前列,为我们这个苦难深重的民族、为那些在日寇铁蹄和江南水灾中流离失所的民众呐喊。然而,上海一二八抗战,明月歌舞社却偏安汉口一隅,并且对于上海的战事一味回避,怎能不让后方的观众失望呢?
黎錦晖:(冷冷地鼓掌)深刻,深刻,没想到我们小小的明月社,不但出了歌唱家、舞蹈家,现在又出了一个大哲学家,我黎錦晖三生有幸啊?可是聂守信先生,搞哲学我不如你,搞音乐,你才刚刚入门!
聂 耳:黎老前辈,在您这样的艺术前辈面前,我充其量是个音符匠,可是我要做一个为人民大众、为时代呐喊的音符匠!用我的音符,纪录时代的鼓点。我不是艺术家,我的理想是做一个时代的歌者,把人民大众心底最真实的声音,歌咏出来,呐喊出来。我这段时间以来,参加了好几场东北同乡会和支援19路军的抗日募捐义演,我亲身感受到他们的热情,我们演唱的《毛毛雨》、《桃花江》不再适合,可我们的音乐艺术不会因此而中断……。
黎錦晖:聂守信,如果我没有说错,那个在报纸上写文章的黑天使就是你吧?
聂 耳:不,聂守信已经死了,黑天使将继续战斗!继续为这个时代歌咏与呐喊!
〔众人大哗。
男演员:聂守信,我和你拼了。
金 焰:(一把将他拦住)住手!
黎錦晖:(做了个手势让男演员退下)聂守信,不,黑天使,你很有音乐天才,也很有哲学家的头脑和聪明,可是明月社不会因你而改变,甚至也不会因我黎锦晖而改变。
聂 耳:明月社可以不因我而改变,可是明月社不能不因时代而改变!黎老前辈,您曾经使我们的偶像,今后,您也同样是值得我敬重的长辈、尊师。我爱明月社,这里是我音乐艺术起步的摇篮;我敬重您,是您把一个热爱音乐的青年引上了专业的艺术道路。
黎锦晖:(叹息地)聂守信,兴许你对的。但你作为明月社的演员,写这样文章攻击明月社……,这在一个演员的职业道德上,是不能被人容许的,我们大家都是凡夫俗子,我黎锦晖这几年辛辛苦苦,为的也不完全是自己心目中的纯音乐、纯艺术,作为一团之长,除了艺术,我必须对大家的生存负责,这一点希望你充分理解。
聂 耳:老前辈,您的话我听懂了,我走!
王人美:聂子……,
聂 耳:我知道,这对于明月社,对于大家,对于我自己,都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我走了。美美,帮我照顾好小妹妹白虹,她才十三岁,一个人来到上海闯世界,不容易。
王人美:聂子,你在上海一个亲人也没有,从这里走出去,对你来说,一定会有很多的艰难。
聂 耳:放心吧,中国很大,有四万万同胞和我们在一起,只要我们能用自己的音乐演奏出他们心底的声音,四万万同胞,都会像亲人一样接纳我们的。
[聂耳坦然地拉着小提琴走了,他拉的是<葡萄仙子>的旋律。
黎锦晖:(一愣)葡萄仙子?
王人美:聂子一直很喜欢您亲手写下的这首曲子,每天练功的的时候,总是《葡萄仙子》的旋律陪伴着我们,黎总,聂子不能走!
金 焰:是呀,聂子不能走
黎锦晖:(追下)聂子,聂守信……。
[暗场,那支电声摇滚乐队的成员头戴安全帽、赤裸上身上场,唱起沉重的《码头工人歌》或者《挖矿歌》。
旁 白:聂耳离开明月社以后,带着一种步出象牙之塔的愉悦,成为专为劳苦大众写作的作曲家,他的《码头工人歌》、《大路歌》、《挖矿歌》、以及歌剧《扬子江的风暴》均脍炙人口。
第 四幕
[上海苏州河边小街上,场景与第一场同,只不过现在还是黄昏时分,小摊贩依旧在叫卖。不过感觉比第一幕的时候萧条了一些,冷风阵阵,吹得小摊贩们似乎在哆嗦。
[苏州河上不时传来小火轮的汽笛声和马达声。
小摊贩:汤团,磁饭糕,五香茶叶蛋……。
[聂耳背着自己的行李和乐器,风尘仆仆地上。
聂 耳:哦,这天好冷啊。苏州河还和以前一摸一样。
小摊贩:先生,汤团要咓?天气冷,热热的汤团,吃一碗好赶路。
聂 耳:汤团……?哎,你不是卖年糕的吗?怎么又改卖汤团了。
小摊贩:大年初一过了,年糕不好卖了。
聂 耳:哦,你的汤团多少钱一碗?
小摊贩:便宜,三个铜钿。
聂 耳:(数着口袋里的铜版)一个、两个、三个……。老先生,我身上还剩三个铜版,还要支付明天的饭钱,汤团不要了,还是给我来一块磁饭糕吧。
小摊贩:诶,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穷成像你这样的读书人。汤团,汤团。
[聂耳独自在河堤边坐下,津津有味地吃着那块磁饭糕。
[小报童上,口里哼着<卖报歌>
小报童: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先生,今天的大公报要咓?
聂 耳:不要(抬头),哎,是你,小报童,我们又见面了。
小报童:咦?聂耳叔叔,您怎么坐在这儿?
聂 耳:哦,刚从北平回来,还没找到住的地方呢。
聂 耳:你刚才唱的,是我给你写的《卖报歌》吗?
小报童:是呀,自从你写了这首歌,我就天天唱。
聂 耳:可是我发现你把我那首歌的歌词给改了。
小报童:没有啊,其实……我就加了一句:今天的报纸2毛钱一张。那是为了吆喝生意。
聂 耳:改得好,你很有音乐天赋,对,今天的快报两毛钱一张,就这么定了,加一句。等到这首歌正式出版的时候,我就把这句加上去.
小报童:你还没吃饭吗?哎呀,光吃油炸稀饭怎么能顶事呢?要不今天我请客,我们去吃阳春面。
聂 耳:不用了,等会儿还有朋友来找我。天气冷,你早点回家。
[金焰急匆匆走来。
金 焰:聂子……。
聂 耳:金焰?谈的怎么样了?
金 焰:(摇头)我和他们费了很多的口舌,可他们说,联华的音乐部已经有人了,这些假洋鬼子心胸很狭窄,其实说到底,他们还是对半年前的联华风波耿耿于怀,容不得你。
聂 耳: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再凑这个热闹了。
金 焰:你放心,还有电通公司、华美公司……,我和美美都拍过他们的片子,聂子,你刚从北平回来,找工作的事儿还得从长计议,哦,对了,你得先找个住的地方,天快黑了,要不今晚你先到我那里挤一晚上,我也正好有件事儿想跟你谈谈。
聂 耳:是拍电影的事儿吗?
金 焰:聂子,我……。
聂 耳:(敏感地)金焰,你今天怎么变得吞吞吐吐的,你好像有什么事在瞒着我。
金 焰:你知道吗,我……。
[沈先生夹着一个大公文包匆匆忙忙上。
沈先生:聂子,你怎么会在这儿?
聂 耳:沈先生,我就猜到,今天在这苏州河边会遇到你。
沈先生:怎么样,找工作的事儿有着落了吗?
金 焰:联华对半年前那件事儿还耿耿于怀,他们不愿意接受聂子复职,电通公司、华美公司几家大公司我也打了电话,对方说还得研究研究。
沈先生:上海滩就这德性,好事多磨,聂子,要不今晚先到我的小阁楼上挤一晚上。
金 焰:沈先生,你现在拖家带口的,还是让聂子住到我那儿去吧,反正……。
沈先生:聂子,今晚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金 焰: 沈先生,我今晚有些事儿,也想和聂子好好谈谈。
沈先生: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种事一晚上是说不清楚的,我的事儿比你的重要,而且是件大好事儿。
金 焰:哦,沈先生你还打埋伏,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给聂守信找到了什么好工作,到头来还瞒着我。
沈先生:比这更重要的事儿。
金 焰:那……,你要给他介绍对象?
沈先生:不是……,啊不,就算是这么回事吧。
聂 耳:你们俩都别打哑谜了,沈先生,有什么事儿您可快说啊。至于介绍对象的事儿……,你看我现在连生活都没有着落,还是别拿我寻开心了。
沈先生:嗨,不是介绍对象,可这种事……,这种事儿大街上不能说。
[一辆人力车在江边停下。王人美从人力车上下来。
王人美:金焰。
金 焰:美美,你怎么来了?
王人美:今天片场收工早,接你去皖溪菜馆,朋友们都在那儿等着呢。上车吧。
聂 耳:接你去皖溪菜馆?你们俩好亲热啊?
王人美:聂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聂 耳:今天刚到。
王人美:北平现在怎么样?
聂 耳:北平?北平现在的抗日情绪空前高涨,特别是热河失守以后。我这次去北平,亲眼目睹了东三省同胞流落关内,流离失所的惨状,也目睹了北平知识界、政界、军界还有广大民众的抗日决心和要求,宋庆龄、杨杏佛先生发起的民权保障同盟正是顺应了这一时代要求。在北平的云南会馆,黄洛峰先生告诉我,方振武将军领导的抗日救亡军,即将出击长城以北,收复热河。此举据说得到了冯玉祥、宋哲元将军等军界大老们的赞助与支持。我这次回上海,也正是想联络上海文艺界、知识界的同仁,声援抗日救亡军北上。同时设法推动冯玉祥、方振武两将军合作,共同抗日。当然,这样的事靠我一个人是不行的。
王人美:你放心,到时候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有文章出文章,哎,聂子,我发现你现在可是越来越像个革命家了。
沈先生:呃咳,大街之上莫谈国事。
聂 耳:对,不谈国事,我们只谈音乐,我这次到北平,感受到了民众的爱国热情,看到了中国真正的希望,我过去创作的《码头工人歌》、《挖矿歌》太沉重了,我要为中国的劳苦大众写一首具有昂扬斗争精神和时代主人翁气概的歌曲:轰轰轰,轰啊轰,我们是开路先锋,轰轰轰,我们是开路的先锋,不怕那困难千百万重……。
金 焰:这歌真好,用在电影里头,一定会有更多的人来唱。
沈先生:哈哈,你们俩一个音乐家、一个电影明星,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啊。
金 焰:哦,对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先给聂子找个住的地方。
王人美:那就先住我那儿吧。
沈先生:住你那儿?
王人美:过几天我要去安徽拍外景,聂子,以后我那个小亭子间就归你了,我和金焰在霞飞路合买了一套房子,等拍完这部戏回来,我们就准备结婚了。
金 焰:美美……。
聂 耳:是吗?你们……准备结婚了?
沈先生:聂子,这事还是由我来说吧……。
金 焰:聂子,这事……本来想等你生活安定下来再告诉你的。
聂 耳:……哈哈哈哈,等什么呀?这是好事啊,美美,我……祝贺你,你们结婚那天,我一定带着我的小提琴,来为你们助兴捧场,中国电影界的头号金童玉女,婚礼一定要举办得热热闹闹,告诉赵丹、周旋、石辉、蓝马、金山、萱萱、莉莉,只要是电影界的头面人物,告诉他们,谁也不准缺席!
沈先生:哎呀,聂子,这请柬名单不归你管,这是人家的婚礼,你就别在这儿自作主张了。
聂 耳:我自作主张了吗?哎,对呀,现在是婚姻自由、恋爱自主的年代,别人怎么能自作主张呢?啊----!我想为你们写一首诗,……可是现在还真找不到词儿了。
沈先生:他们的婚礼还早着呢,你回去慢慢琢磨吧。聂子,我突然想起来,有家唱片公司,前段时间还要我给他们推荐音乐编辑,就在四川北路,离这儿不远,你等着,哎,人力车(下)。
王人美:哎呀,那是我的车……。
金 焰:算了,老沈啊,就这个样。聂子今晚和我们一起去皖溪菜馆?
聂 耳:好啊,你们先走,我还要在这儿等着张天虚他们,对了,还有老沈……。
王人美:那你可一定来啊,人力车……(与金焰下)。
聂 耳:都走来了(呵欠),结婚了,美美结婚了……,(步履沉重地下)。
[暗场,转夜景。
[聂耳重新背着行李上。不同的是,他手里还提留着一个云南孩童玩耍用的罐头火笼。寒风呼啸。
聂 耳:真没想到,今晚的大上海比北平还冷。(抄起火笼在空中使劲划圈,把火苗划燃然后取暖)。
[沈先生急匆匆上.
聂 耳: 哎.沈先生。
沈先生:聂子?你还在这儿,我还以为你们已经走了呢。
聂 耳:怎么样?
沈先生:(摇头)诶,他们已经另有人选了……。走吧,先去我家。
聂 耳:不,我再等等张天虚他们,老沈,要不你先回去吧。
沈先生:你不走我不放心啊。嘿,这小炉子好精致,哪儿买的?
聂 耳:这东西啊,花钱也买不到,是我自己拿罐头盒做的,在昆明,每个小男孩都会做这种小炉子,旁边有很多的小孔,你看只要往空中这么一甩,火就旺起来了。
沈先生:嘿,真有意思。
聂 耳:在北平天气冷,为了节省煤炭,我就做了这么一个,后来被一个外国小孩花两块大洋买走了,那可是我整整半个月的生活费呐。
沈先生:你在北平就靠卖这个?
聂 耳:后来我又做了几个,可惜再也没有人买了。
沈先生:哈哈哈,看来你我财运都不太好。我的老家出产红糖,刚来闯上海滩的时候,我带了很多红糖到上海,放在地下室里,发大水的时候全给淹了,到头来还是两手空空。聂子,你为中国的劳苦大众写了许多好歌,你有没有想过,什么时候也写写你自己。
聂 耳:有啊:火红的太阳当头照,照到了我的破衣衫,浪里格朗里格朗里格朗……。
沈先生:嗨呀,行行行,这首歌不是你写的。
聂 耳:可是,我自己都被别人写得这么透彻了,我为什么还要写自己呢?老沈,这次到北平,我认识了很多人,他们的命运太值得我去写了,我们中国有四万万同胞,他们的故事我一辈子都写不完,我要为中国的四万万同胞写歌,一直这么写下去,写到2012年,也就是我一百岁的时候。那个时候,我们的国家也许是另外一种样子了,是一种我们今天的人很难想像的社会。
沈先生:是呀,我比你大十几岁,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一天。
聂 耳:老沈,你刚才口口声声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谈,现在河边就我们俩人,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事吗?
沈先生:聂守信,不,聂耳同志。
聂 耳:你叫我同志,这么严肃?
沈先生:聂耳同志,虽然你从事新音乐创作的时间很短,但你为中国的劳苦大众,创作了很多脍炙人口的音乐作品,比如《挖矿歌》、《大路歌》、《码头工人歌》,这些歌曲正在中国的民众中流传,事实证明,你是一位非常出色的革命音乐家,你开创了中国普罗大众的新音乐艺术。
聂 耳:嗨,我只是想用自己所学到的音乐知识,为他们多做点事。
沈先生:可是,你也有很严重的毛病和缺点:生活自由散漫,爱激动,就像刚才一样,演讲起来不分时间地点场合。
聂 耳:我是搞艺术的,唤起民众不正是我们自己的职责吗?
沈先生:如果你仅仅是个自由艺术家,这一切绝对无可非议,可是,今后还有更重要的社会角色需要你去承担,现在上海滩形势很复杂,街上到处都有特务,你回来以后一定要格外小心。
聂 耳:我记住了,我一定会非常小心。
沈先生:那好,在我正式和你谈话之前,你必须先答应我三个条件。
聂 耳:到底什么事儿?你快说呀!……行,我答应你就是了。
沈先生:第一、听到这个消息不准喧哗,第二,不准唱歌、第三、不需要你发表任何表态的言论,因为这是在大街上。
聂 耳:行,你这些条件我全部答应。你快说呀。
沈先生:聂耳同志,我现在受组织委托正式转告你,根据你个人要求和近一年来的表现,以及你在云南参加革命斗争的经历,组织上正式批准你加入中国共产党了,由田汉、赵铭彝同志担任你的入党介绍人。你入党后由我直接领导,不要与文艺界其他党员发生横的关系,仅保持进步艺术家的姿态与合作即可。
聂 耳:真的批准了?
沈先生:嘘,说好了,这是党的纪律。
聂 耳:第一,不准喧哗、第二、不准唱歌、第三、不做表态性发言?
沈先生:对。至少在这儿不准。
聂 耳:那……,我可以甩我手里这个炉子吗?
沈先生:这苏州河边好冷啊,你就使劲地划吧。
[聂耳使劲把手中的小火笼划向空中。
{舞台上灯黑,只有聂耳手中的火笼在空中舞出各种划破黑夜的流线型。
聂 耳(os、略带混响、无口型):你知道吗,在我的故乡云南,人们把烤火称作向火,冬天时一家人点起火盆,左邻右舍甚至路人都来向火,请人向火比请人吃饭更真诚、更热情,今晚我身无分文,不能请你吃饭,但我要请你一起向火。
沈先生(OS):这习俗真好,请别人和你一起分享光明,分享温暖,这是世界上最高尚的习俗。
聂 耳(OS):我真希望有更多的人和我一起分享光明!
[一群小男孩手舞火笼上。
[童声领唱<大路歌>:轰轰轰,我们是开路的先锋……
[那支小型摇滚乐队上,以苍劲的声音接唱:不怕那困难千万重……
第 五 幕
[一幢白俄留下的小洋楼门口,院子里有青藤或紫罗兰之类的植物。上一场的苏州河大堤已经变身为插铁篱笆的矮墙。
〔远处大街上的叫卖声,急促的汽车刹车声。
沈先生(os):嗬,这地方好幽静,霞飞路附近还有这么幽静的地方。
金 焰:聂子就住在里面。
[沈先生和金焰上,金焰手里玩弄着一双白手套走在前面;沈先生柱一个文明杖在后,右腿微瘸。
沈先生:听说聂耳这次和百代闹得很僵,到底怎么回事儿?
金 焰:不是闹得很僵,而是他已经从百代公司辞职了。
沈先生:你知道详细的内情吗?
金 焰:一二八以后,上海电影有过一段不景气,外国公司以合办电影的名义,把资本滲透到上海电影圈,百代也正是在这样一个背景下成立的。
沈先生:我们都是这段历史的亲历者,对于我们来说这是一件大好事,有了外国资本的背景,国民党的电影审查机构,拿我们也就无可奈何了。也正是在这样一个环境下,我们拍摄了很多反映现实和人民疾苦的进步影片。我看真正受到冲击的,应该是郑正秋、张石川他们的传统电影。
金 焰:可是夏公,资本家毕竟是唯利是图的,英国老板强迫聂耳领导下的森林国乐队,演奏黄色音乐,聂耳认为此举有辱森林国乐队的声誉,坚决不同意,双方闹得很僵,这也许就是聂子从百代辞职的真正原因。
沈先生:和一年前的联华事件有很多相似的地方,聂耳不容易啊,在中国,想当个真正的艺术家,都不容易,哦,金焰,你和王人美要从生活上多关心聂耳,他才20几岁,将来需要他去做的事还很多。
金 焰:哎,这不,沈先生,聂子就住在楼上。
〔俩人进门,里面传来两个日本军官激烈争吵的声音。金焰跳出房门。
金 焰:不好。
沈先生:怎么回事儿?
金 焰:好像是两个日本人在屋子里吵架!
沈先生:你不是说这里是聂耳的住所吗?房子里怎么会有日本人?
金 焰:而且听声音正好是聂子的那间屋子。
沈先生:这不是两个一般的日本人:你听,一个说:
金 焰:九一八事变他杀了8个中国人……。
沈先生:可是天皇陛下却奖励他一个硕大无比的……夜壶?
金 焰:你也会日语?
沈先生:比你强一点!
金 焰:是日本鬼子!
沈先生:出事儿了,快走!
[房东太太从外面进来,截住了俩人。
房 东: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电影皇帝吗?哪阵风把您老给吹来了,我女儿想你都快想疯了!难得您光顾我们这个小弄堂,真是蓬荜生辉呀!
沈先生:嘘――!小声点!
房 东:凌娣呀,大明星来了,你快出来见见人家呀。
金 焰:别出声!……老板娘,楼上住的是什么人啊?
房 东:天知道是个什么怪人,半夜三更不睡觉,又是唱又是跳,一个人自己跟自己也会吵架,你说你们介绍来的都是些什么怪人呀?
〔争吵声停止,聂耳突然站在小楼门口。
聂 耳:老板娘,你不如直截了当告诉客人,我是个疯子不就得了?
金 焰:聂子?你没事儿吧?
聂 耳:是你们二位?我能有什么事儿呢?大惊小怪!
〔金焰冲进小楼,然后是踹门的声音。
金 焰(OS):出来,快出来!我已经看见你了……。
聂 耳:夏公,电影皇帝今天这是怎么了?
沈先生:问你自己!
聂 耳:我?
[金焰从小楼里冲出。
金 焰:聂子,你屋里那两个日本鬼子哪儿去了?
聂 耳:日本鬼子?哈哈哈哈,那是我刚才一个人在屋子里练习日语对话。
沈先生:你搞什么名堂?你知不知道刚才我们俩都被你吓坏了。
金 焰:聂子,我金焰自从当了电影皇帝,就没有佩服过谁的演技,你行!真有你的。
房 东:我说嘛,他一个人自己都会和自己吵架,中国话吵不够还拿日本话吵,什么怪人呀?哦,对了,你们千万别在背后说怪人的坏话,他的耳朵比老鼠还灵,提篮桥那边的蚊子唱歌他都能听到。
聂 耳:老板娘,你不说我的坏话那就最好了。
金 焰:聂子,你什么时候又学上日语了?我怎么不知道?
聂 耳:日本帝国主义,今后有可能成为中国最凶恶的敌人,现在学点日语,将来说不定能用得上。作为音乐人,我也很想了解日本这个民族,他们的文化、还有音乐,我都很感兴趣。……哦,夏公,您这位大剧作家一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那件事儿你们想通了?
金 焰:聂子,上海滩出事儿了……。
聂 耳:怎么?
金 焰:具体的事儿让夏公和你谈,我在楼下打沙蟹,顺便帮你们望着风。
沈先生:行了,电影皇帝给我们望风,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聂 耳:我们到屋里去说吧。
沈先生:屋子里有回音,还不如在这里说呢。
聂 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沈先生:你先打开留声机,放点音乐,我慢慢和你说。
〔聂耳把手伸进窗户,打开窗台上留声机,把喇叭对准舞台,《梅娘曲》音乐。
聂 耳:老沈,不,夏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沈先生:田汉同志被捕了,还有华汉、杜国庠几位……。党中央最近在贵州遵义召开了一个重要会议,红军几经周折,终于暂时甩掉了敌人的围追堵截,形势对我们本来是有利的,可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江苏省委机关和文委突然遭到破坏。党组织和文艺界的人士,现在正在积极想办法营救田汉同志。你现在的处境也很危险,组织上准备送你去苏联学习,并途经日本,你要利用这个机会,和日本文艺界的进步人士积极交往,通过他们,让更多的日本国民知道侵略战争的真相。
聂 耳:太好了,这对于我来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可是,上海的情势这么危机,这个时候我说走就走,党在上海文艺界的工作又怎么办呢?
沈先生:这你不用担心,组织上自有安排。这是田汉同志被捕之前写在烟壳纸上的手稿,几经转折才到了我们手里,是电影《风云儿女》的主题歌歌词。
聂 耳:你们同意了……。
沈先生:同意了,聂耳同志,这是大家对你的信任,也是田汉同志本人的期望,你虽然涉足音乐创作的时间不长,可是,你的《大路歌》、《开路先锋》、还有歌剧《杨子江的风暴》,都证明了你是一位出色的革命作曲家,你的作品一次又一次赢得观众、特别是那些劳苦大众的共鸣,大家一致认为,你是电影《风云儿女》主题歌最恰当的作曲人选。
聂 耳:谢谢,谢谢!谢谢同志们对我的信任。可是这几年,我在大上海,一直过着布尔乔亚的生活,参加革命斗争的经验太少,真的怕写不好,辜负了大家对我的期望。也辜负了田汉同志……。
沈先生:这是肖军的小说《八月的乡村》,小说虽然写得很粗糙,可他能帮助你间接地认识东北人民的抗日斗争生活,另外,过几天有位从东北回来的同志,到时候我们会安排你和她见面的。
聂 耳:谢谢,这首歌的份量,不同于以往,我会竭尽全力的!
沈先生:另外还有个事儿,许幸之导演希望你出任《风云儿女》的第二男主角梁质甫这个角色,他委托金焰来跟你商量这个事儿。
聂 耳:太好了!
沈先生:你同意了?
聂 耳:我是说,田汉同志的这歌词写得太好了,大气磅礴:你看:起来,渴望自由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钢铁的堑壕!这不是一般的歌词,也许,他会成为中国的《马赛曲》,我们中国早就该有自己的《马赛曲》了。
[俩人轻声哼唱《马赛曲》,声音越来越大。
沈先生:嘘----!小声点,四一二大屠杀的时候,有个刚刚从法国回来的留学生,因为在大街上唱马赛曲,结果被杨虎的士兵当做共产党给砍了脑袋。
聂 耳:是呀,法国的《马赛曲》诞生在大革命的风起云涌中。
沈先生:可中国的《马赛曲》,诞生于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也许正因为如此,我们的下一代人,会更加珍惜我们今天的奋斗。
〔《义勇军进行曲》前奏音乐。
[转场夜景,万籁俱静,为聂耳窗口的灯光依旧明亮着。
旁 白:1935年初,田汉同志等被捕、聂耳自己也面临失业和出国学习的特殊时刻、在寒风凛冽的大上海,聂耳接受了电影《风云儿女》主题歌《义勇军进行曲》的作曲任务。
聂 耳:前进,前进,前进吧,血与火洗礼下的风云儿女们,冒着敌人的炮火,带着民族的重托,前进……。不!不行,这不是中国的《马赛曲》,这不是中国的《马赛曲》!
[把稿纸撕得粉碎高扬着扔出窗外,舞台上立刻如天女散花一般,纸泶飘飘.
聂 耳:(放声高唱马赛曲,以皮鞋顿地为节拍)。
[房东太太从楼内冲了出来。
房 东:喂,哪个小赤佬,深更半夜了还在这里发疯呀……。
聂 耳:啊!沉睡的大上海终于被惊醒了!
房 东:(敲窗户)有没有搞错,现在是睡觉时间啊!
聂 耳:对不起,老板娘,我才吃过中午饭,怎么就要睡觉了。
房 东:神经病,你看看几点了。
聂 耳:老板娘,现在是下午四点。
房 东:什么?
聂 耳:哎呀,对不起,三天没有上发条了,怀表稍微慢了半天。
[屋子里一声人倒地的巨响,然后熄灯、鼾声。
房 东:(战战兢兢地离开)到底是个什么人啊?(呵欠)
[《大路歌》音乐起。
[一个穿着酷似聂耳的舞蹈演员在台上表演经过现代变型处理的《大路歌》。
第 六幕
[黄浦江边,和第二场不同,我们现在的场景是在黄浦江东岸,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浦东。江对岸是辉煌的外滩景色;舞台上是巨大的锚链和锚铆,大堤后面有吊塔和电杆。
[江面上汽笛声和马达声交错。
[两个鬼鬼祟祟的暗探上。
暗探甲:人呢?
暗探乙:我刚才明明看见她顺着江边过去的。
暗探甲:这几天我们接连几次失手,今天可千万别再把目标跟丢了。
暗探乙:目标?我看,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共产党,别瞎子点灯白费蜡了。
暗探甲:你懂什么,警备司令部好几个月没有给咱们发薪水了,你看看那个女人的皮箱,里面油水大大。
暗探乙:要不乘着现在江边没有人,把那个女人做掉算了,皮箱里的钱对半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暗探甲:嘘----!有人来了。(俩人下)。
[聂耳一个人提着行李上,嘴里还在念念有词。
聂 耳:前进,我们万众一心,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前进……。不对,不对,力度不够……。
[汽车驶近的声音。沈先生冲上,推开聂耳。
沈先生:走开!什么前进?当心汽车!
聂 耳:老沈?你怎么在这儿?
沈先生:哈哈哈,我都盯着你好半天了,一个人嘀嘀咕咕的,做什么呢?当心,这里可是十里洋场上海滩,不是你的翠湖春晓。
聂 耳:是呀,是得处处小心,可我现在最担心的不是我自己,而是留在上海滩上继续战斗的同志们。哦,对了,田汉同志有消息了吗?
沈先生:文化界的同仁正在设法营救他们,据敌人内部传来的消息,他们现在在监狱里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你放心吧,组织上让我来送送你。
聂 耳:别说得好听了,你是来讨债的吧?
沈先生:明白就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过这是我个人赞助你去苏联学习的路费钱。
聂 耳:(摇头)曲谱已经写好了,已经写了好几个方案,可是我不能交给你,还有一个音符没有找到。
沈先生:聂子,坦克车没有到来之前,匕首和投枪也不能放下啊。
聂 耳:可这是中国的《马赛曲》,有一种激情、一种情绪还没有表达出来、特别是最后一句:前进,前进……。我希望能再给我几个小时的时间。
沈先生:听说你昨晚又跟房东吵架了是吗?现在形势如此严峻,田汉同志还关在敌人监狱里,我不允许你再发生那些无谓而且无聊的冲突,这对你来说很危险,对组织来说更危险。
聂 耳:您放心,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儿了。其实,昨晚只是房东在外面骂街,不是我在和她吵架。
夏 公:你三更半夜在屋子里跳踢踏舞,人家能不骂吗?
聂 耳:嘿嘿,夏公,我这还不是为了艺术嘛。
夏 公:艺术?你以为这世界只有你是艺术家?
聂 耳:是为了中国的《马赛曲》
沈先生:一首十几分钟的歌曲,对你来说真的有这么难吗?这可不是大作曲家聂耳的做派啊。你以往的创作不是这样的,很多脍炙人口的歌曲你不都是一躇而就吗?比如《码头工人歌》、《新的女性》、《金蛇狂舞》。
聂 耳:不是一躇而就,《金蛇狂舞》是火热的激情和我故乡的记忆,写《码头工人歌》时,我就生活在他们中间,可是对于日寇铁蹄下的同胞,对于白山黑水间的抗日战士,我总觉得,其中还有一种情感对我来说仍是恍惚的。
沈先生:我明白了,东北来的同志一会儿到,你可以向她多了解一些东北人民抗日斗争的经历,最后的曲谱到了日本以后尽快寄给我。
聂 耳:老沈……。
沈先生:记住,接头暗语是:《新的女性》;她说:你也会唱这首歌吗?你回答:隐约记得两句,是一个东北女孩教我的。
聂 耳:嘿嘿,这接头暗语真好笑。
[江面上汽笛声声。
沈先生:好了,聂耳同志,祝你一路平安,根据组织的安排,我今天不能和这位同志见面,你们今后也不会有更多的见面机会。
聂 耳:老沈,……就要离开同志们了,真有一种恋恋不舍的心情,就像五年前我告别故乡昆明,告别自己的母亲一样。
沈先生:也许正因为五年前那次告别,我们中国的革命文艺,又多了一位战友,希望这次告别,能成为你的又一个新起点(哼着马赛曲下)。
[聂耳亦下。乌兰晴一身戎装上, 这是一个美丽而又充满军人阳刚之气的年轻女孩,嘴里哼着聂耳的歌曲《新的女性》,突然,她发现身后有行迹可以的人,闪身躲到大锚后。
[暗探乙鬼头鬼脑上,乌兰晴从大锚背后转出,拍拍他的肩膀。
乌兰晴:喂,小兄弟,你找什么呢?
[暗探乙一惊,挥拳就打,乌兰晴早有防备,三下五除二将对手扭翻在地。夺下他身上的手枪。
乌兰晴:别动!
暗探乙:小姐,别开枪,我们是……。
[暗探甲冲上,向乌兰晴猛扑过来,乌兰晴勇敢迎战新对手,
[聂耳上场,大惊.
聂 耳:住手!来人啦,抢劫了。
[乌兰晴已将暗探甲制服,用手枪逼住对手。
乌兰晴:别喊,谁抢谁还不一定呢!想活命就把枪交出来!
暗探乙:小姐,我们是警备司令部的人。
乌兰晴:胡说,你们明明就是俩拆白党。
暗探甲:(只好把手枪和证件放在地上)别开枪,我身上有警备司令部的证件。
[聂耳捡起地上的手枪和证件交给乌兰晴。
[乌兰晴手脚麻利地卸掉他俩枪里的子弹,然后看证件。
乌兰晴:误会,误会,鄙人,东北义勇军上尉军需官乌兰晴,老娘在
前线打日本鬼子,你们却在这里学拆白党的勾当,想暗算老
娘吗?可惜你们手脚嫩了一点儿。
暗探甲:不敢不敢,误会了大姐。
乌兰晴:(把枪扔给他们)好了,看在你们朱应鹏局长的面子上,今
天且饶你们俩一死,回去代我向你们的朱局长问个好,还不快滚!
聂 耳:告诉你们,这码头上的工人都是我的兄弟,再不走我可真要喊人了,
[俩暗探面面相觑,拾枪而下。
聂 耳:哦,小姐,刚才好危险。
乌兰晴:(左顾右盼,跺脚欲下)诶,真倒霉。
聂 耳:哎,等等!……小姐,你是从东北来的吧?
乌兰晴:(仔细端详聂耳)你想干什么。
聂 耳:哦,小姐,两个小时以后,我就要乘船去日本了。可惜,我的那首歌,还一直没有写完……。
乌兰晴:那首歌……,啊,是你?聂守信哥哥?
聂 耳:你是……。
乌兰晴:怎么,不认识了吗,当年上海滩上卖红玫瑰的小女孩。
聂 耳:(恍然大悟)乌拉草?长这么大了?而且成了一个美丽而又坚强的革命战士,想不到,真想不到。
乌兰晴:大音乐家,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儿呀。
聂 耳:真想不到,乌拉草……,不,乌兰晴上尉,敬礼(军礼)。
乌兰晴:怎么这么称呼?
聂 耳:哦,我过去也当过兵,在范石生将军的十六军,不过是个准尉文书。所以见了乌兰长官的面,理当行军人之礼。
乌兰晴:哈哈哈,什么乌兰长官呀?那是唬上海滩上那些罗刹小鬼的,我们的部队刚刚成立,和过去的旧军队不一样,我们提倡官兵平等,所以现在还没有军衔呢。
聂 耳:那……,我该称呼你什么呢?也许我该称呼你……抗日同志?
乌兰晴:你还是叫我乌拉草吧。
聂 耳:乌拉草……。
乌兰晴:(不断看手表,左顾右盼)真糟糕,准是刚才打架坏事儿了。
聂 耳:乌拉草,你在看什么呢?
乌兰晴:哦,请问,这里是十六号船坞吗?
聂 耳:是呀,怎么,你在等人?
乌兰晴:你怎么知道?
聂 耳:也许你正在等待自己的抗日同志。
乌兰晴:嘘----!这是军事秘密。算了,不等了,今天真倒霉,被俩小特务给盯上了。
聂 耳:也许你应该在耐心等一等,这里的码头工人以前和我都很熟,特务敢再来捣乱,我就去喊人。
乌兰晴:(无奈地跺脚)真急死人了。
聂 耳:请问……,你会唱《新的女性》吗?
乌兰晴:《新的女性》?会呀,队伍里的女同志都爱唱这首歌,行军的时候唱,宿营的时候唱,高兴的时候唱,不高兴的时候也唱,受伤了唱、生病来月经时唱,和男同志吵架唱的还是这首歌,你说有没有意思?
聂 耳:哦,真有意思。你们的队伍里有很多女同志吗?
乌兰晴:是呀,抗日队伍里有很多非常优秀的女同志,她们过去有的是富家小姐,有的是农家女孩,有的是中学生,有女土匪、也有从苏联回来的女同志,一开口就是“嘠瓦列士”,嘿,那简直帅极了!还有我们的赵一曼将军,黄埔军校毕业,枪法好,打仗比男人还厉害,人长得那简直没得说,她是我们的偶像,每次见到她,我总会想起这首歌。
聂 耳:你们也和男人们一样地战斗吗?
乌兰晴:刚才你不都看见了吗,一个打俩没问题!可是日本关东军,比街上这些小特务要凶残得多……。残酷的战斗和艰苦的生活环境对于男同志和女同志是没有区别的,冲锋的时候,女同志同样端着刺刀和训练有素的日本关东军拼杀,有的姐妹在肉搏战中和敌人同归于尽了,打扫战场的时候发现,有的人嘴里还衔敌人的耳朵;有的人死的时候杏眼园睁,我们一连八次想把她的眼睛合上,可是都没有成功……。
聂 耳:太感天动地了,你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女性,为民族的独立、自由而战斗的女性,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性,你们是中国当代的雅典娜,你们有最靓丽的外表和最完美的人格。以后有机会,我要为你们抗日队伍里的女同志专门写一首歌,
乌兰晴:可是在激烈的战斗中,男同志更勇猛无畏,牺牲的人数也最多,你更应该写写他们。
聂 耳:你说得很对,队伍里的男同志和女同志都很英勇,他们是中华民族最优秀的儿女。我是个无神论者,可是今天,我不得不用一种五体投地的景仰,来小心翼翼地倾听他们的呼吸,感悟他们内心的节律,这是一个凡夫对于伟大生命以及人格的景仰!这也是一双黑暗中长大的眼睛,对于新曙光的膜拜!虽然我不能和你们一起战斗,可是从一个战斗女孩的成长经历、从你从刚毅果敢的军人气质、从你谈论战争与死亡时的从容不迫,我都能体悟到这支抗日队伍坚无不摧力量!乌拉草,你的故事太精彩了,谢谢你!
乌兰晴:队伍里的条件十分艰苦,敌人对我们封锁得很严密,部队经常断粮,连吃树皮、树叶和冻山饺子都需要司务长定量分配时,大家也从来没有想到退缩和畏惧。为了一个苦难的民族,所有人都把艰难困苦当作一种快乐,把战斗的岁月当做自己一生最宝贵的财富。
聂 耳: 是呀,他们真是一些了不起的人。生活中,不是人人都能承受这种艰难困苦的。你们的队伍,是用钢铁般的意志凝结起来的,因而也是摧不跨的。
乌兰晴:部队没有电影和留声机,同志们就把歌谱抄写在桦树皮上,请先生来教唱,有时候天寒地冻,大家为了取暖,就在雪地里一边跳华尔兹,一边唱抗日歌曲。……是呀,没有经历过那段战斗生活的人,是很难想像的,不管环境艰苦到什么程度,大家为了一个共同的信念,无怨无悔。天寒地冻的时候,游击队为了不暴露目标,禁止点火,大家只能用铁榔头使劲砸自己的高粱米饭团,有的人把榔头都砸坏了,然而吃这种比冰渣子还坚硬的高粱米饭,居然有人把自己的老胃病给吃好了,你说奇怪吗。
聂 耳:也许是你们的精神感动了上苍。
[江面上汽笛声声。
乌兰晴:(看表,左顾右盼)可惜天色已晚,去海篸崴的客轮就要起航, 我将从那里返回抗日前线,我的同志也许不会来了。守信哥哥,你能帮我办一件事吗?
聂 耳:虽然我将要离开自己的祖国,去到一个陌生而充满危险的国度,可是,你要我做什么呢?乌拉草?只要我能办到的…….
乌兰晴:把我们的故事告诉他。
聂 耳:可是你说的那个他又是谁呢?
乌兰晴:他是我心目中的偶像,一个把自己的歌声与战斗精神传遍长城内外、大江南北的大音乐家,虽然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可是他的歌声一直陪伴着我们,《新的女性》、《开路先锋》、《毕业歌》、《梅娘曲》,我们大家都把他当做革命队伍里的一名战友。日本关东军的扫荡部队,此时已经越过了长白山麓,前线的战事十分激烈,现在大家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即便是用自己的铮铮尸骨,也要咯破关东军的坦克与战车。请你转告他,等将来赶走了日本鬼子,请他到白山黑水来做客采风,那里曾经有过一个崇拜他的东北女孩等着他去签名,如果那个女孩在战斗中牺牲了,就请他把自己名字留在女孩挚爱过的黑土地上,敬礼!
聂 耳:等等!……乌拉草,虽然我不是你的偶像,可是,我会来的,为了神圣的白山黑水,我会来的;为了前方浴血的抗日将士,我会来的;为了美丽的乌拉草我会来的;为了中华民族那个共同的誓言,我一定会来的,可是乌拉草,无论前方的战事有多么惨烈,你一定要坚强地活着,因为你太年轻,也太美丽。从你们的身上,我看到了民族的解放,国家的希望。
[汽笛声,几个码头工人冲上舞台解锚。
码头工人:起锚喽,起锚喽……。
乌兰晴:(掏出一支钢笔递给聂耳)守信哥哥,这是父亲留下的钢笔,你帮我收好。
聂 耳:你的父亲?
乌兰晴:可惜,他的故事,我只写出了一半……(匆匆下)。
聂 耳:你的父亲?哦,我想起来了,你说你的父亲曾经是东北黑土地上,一个普普通通的教书先生,九一八事变后,他扛着家里唯一的老套筒,和年轻人一起上了大兴安岭,然后又转战白山黑水……,那,他后来的故事呢?
[背景黄浦江景色消失,转成通红的天幕,然后又幻化为白山黑水,和抗日义勇军无声的战斗场面(电影资料)。
[舞台上烟雾起,乌兰晴随着烟雾走上大堤。
〔枪炮声由远渐近
乌兰晴:……两个月前,日军对我抗日部队发动了疯狂大扫荡,为了掩护主力撤退,父亲带着他的游击队在老爷岭一带与二十倍于他的关东军展开周旋,队伍在山上坚持了整整一个月,十九次与敌人遭遇,最后,游击队弹尽粮绝,父亲为掩护大伙撤退,腿部负了重伤。这时,天上降起了暴风雪,同志们安全撤退,暴风雪过后,敌人在密集的炮火掩护下冲上阵地,他们惊诧地发现,流尽了最后一滴热血的父亲,此时已经冻成了冰柱,像一座战神的雕像一般,屹立在老爷岭之巅!
聂 耳:你父亲牺牲了?
乌兰晴:据潜入敌人内部的同志说,看到父亲冰雕般的遗体,日军旅团长哭了,他下令关东军精锐第三十九旅团全体军官,为父亲鸣枪送葬,他说,父亲是他最敬佩的中国军人,也是最能让他感到害怕的敌人,如果中国有十分之一的军人能够像父亲这样,则支那是无法战胜的!那位日军旅团长说,从父亲身上,他看到了真正的乃木希典精神。他希望自己的母校日本陆军大学,永远记住这位支那英雄!
〔日军整队的口令声和军号声……。
[乌兰晴的追光消失。
聂 耳:……记得你曾经告诉我,你的父亲从来没有上过一天军校,他只是东北农村一个普普通通的教书先生,是什么力量,使你的父亲――一个黑土地上普普通通的乡村教师,以他瘦弱的身躯,成为真正的战士,成为让他的敌人害怕而又崇敬的英雄?对于一个安于苟活的灵魂来说,也许永远没有答案;而对于一个尚不甘心以麻木为乐事、以自醉为高雅的心灵来说,这是黑暗中的苦歌与新曙光的撞击!我看到了黑土地不再沉睡!松花江不再沉睡!白山黑水不再沉睡!巍巍我中国不再沉睡!愿独立自由的新中国,如涅縏的凤凰那样,在这残酷的血与火中孕育、成长吧!
〔雄壮的《义勇军进行曲》砰然歌声奏响!
旁 白:1935年初,聂耳在东渡日本前,完成了他一生最重要的作品《义勇军进行曲》,这首歌后来唱遍了举国上下、大江南北,在白山黑水、长城内外、华北大地、在中原、在陕甘宁、在滇缅战场……,《义勇军进行曲》的旋律激荡在民族解放战争的最前沿!
[一位美国黑人歌手,和摇滚乐队一起,用英语演唱者《义勇军进行曲》上。
旁 白:1940年,美国黑人歌王保罗-罗伯逊在纽约路易桑那广场,用英语演唱《义勇军进行曲》,当时全场掌声雷动,久久不息……。1945年,美国国务院提议《义勇军进行曲》作为代表中国的反法西斯经典歌曲,在联合国演奏;
[天幕幻化为大海\风声。
[烟雾起,聂耳随着烟雾徐徐走过大堤。
聂 耳:习习的海风,只要你不停歇西去的脚步,那里就是我的故土、我的祖国。多少个潮起潮落,多少人不屈不饶,我的故土、我的祖国,如今不再疮痍满目、哀鸿遍野;多少个曲折坎坷,多少次自强奋进,我的故土,我的祖国,如今已经是百花争艳、鸟语花香的季节。你们听,这就是来自我的故土,我的祖国的声音。
[幻化为天安门城楼和五星红旗。
毛泽东同期录音: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成立了,占世界人口近四分之一的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
旁 白:1949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正是通过以《义勇军进行曲》为中华人民共和国代国歌。伴随着铿锵的旋律,中国人民从此走进一个崭新的时代……。2004年第十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二次会议正式将《义勇军进行曲》作为国歌写入宪法。
[观众席灯亮,全体起立,奏国歌。
[全体演员在过个旋律中上台,以国歌演唱代替谢幕。
全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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