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加入过任何团队。我只习惯一个人在城市中起舞,穿行,感受她的气流,呼吸,看着孩子们欢乐的舞姿,静静地欣赏这城市靓丽的风景。
“绮昕,你到这里来晃悠什么?最近可是晨旭赛前最重要的预备阶段!”优璇独腿站在滑板上,修长的身材是那么窈窕靓丽。
“我……我知道晨旭一直找不到参赛用的合适的滑板,我觉得这个很适合他,所以专程送来了。”绮昕手捧着崭新的滑板,怯生生地说。
“是‘夜光漩流’吗?”优璇趾高气昂地说,“我觉得他应该喜欢。不过如果是被你捧在手中,就有点太屈材了。因为,一看到你那个低三下四的样子,我就怎么都不相信你是和滑板界有关系的人!今天,你唯一的出路就是——击败我!”
“为什么呢?胜负已经很明显了!”绮昕的话语低沉但充满分量,“我每天那么努力地练习,但我还是没能入闱极限滑板大赛,只有你能和晨旭并肩比武。但是你知道,我一直梦想着能加入你们的狂飙乐园,我知道只要晨旭能用我的滑板卫冕极限赛,我就有机会加入你们,所以,我只有一个小小的心愿,就是求你把滑板交给他……”而优璇已经踏着风飞旋而来:“来吧!让我看看你的心愿够不够诚恳吧!”
优璇仿佛电光幻影般从绮昕身旁掠过,风驰电掣地穿行着。“等等,优璇!”焦急的绮昕追赶不上她如风的速度,慌忙踏上了手中的“夜光漩流”。虽然比不上优璇的炫酷,但一踏上滑板的她,立刻和平日腼腼腆腆的小女生判若两人,潇洒地飞扬着,在疾风中平稳地起舞。
“我们看看谁能先绕过那个喷水池返回起点!”优璇神采飞扬地喊道。转眼间,随着电光火化的摩擦,两个人几乎同时到达喷水池的切点。
然而这时随着一个陡然的转弯,优璇以突兀的切角变换了方向,擦过了绮昕脚下的“夜光漩流”的头部,冲刺的绮昕立刻像被击断的琴弦,被直挺挺地甩了出去,离心的速度亦是同样风驰电掣。
绮昕躺在地上,只觉得双眼昏黑,头痛欲裂,四肢麻木。她挣扎着抬起头,只见优璇那窈窕的身形与城市夜晚绮丽的灯光融在一起,仿佛来自一个无法触及的光的国度:“就凭这样,还敢踏上‘夜光漩流’,踏上狂飙乐园的地盘?那个滑板跟你一点都不配,不过对晨旭来说还是挺合适的,所以滑板还是要留下,至于能否让你加入狂飙乐园,就另当别论了!我劝你还是先到追风少年队练习练习再说吧!”
又是熟悉的风,熟悉的光,熟悉的城市的夜晚。滑板本来是充满激扬和热血的运动,但对于孤独的、无法触及梦想的人来说,却只有静静地踏上它,在城市的夜晚穿行,一个人冥想,呼吸。而现在,绮昕竟然连默默享受它的权利也没有,失败的酸楚在她心中反复翻涌。她最初只是想要观望晨旭比赛时洒脱的风采,想要体验那种赛场的激扬,正是晨旭,才使她踏上滑板去追逐风,追逐那狂燥的气流。而一次次的跌撞,无缘赛场的她,又恢复了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状态。
“绮昕姐姐?”一个稚嫩的声音呼唤着她,原来是追风少年队的子阳。他和自己一样,腿上到处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疤,缠着一块厚厚的纱布。他说:“姐姐,跌倒了不要怕,我知道你不但很努力,还时常耐心地指导我们练习,所以,不管什么时候我们都支持你!你一定能赶上优璇姐姐!”
绮昕的嘴角露出了恬静的微笑说:“谢谢你们!”
她一个人坐在水池边上,往伤口上涂药,看着孩子们欢乐的舞姿,指导他们滑行,飞旋,习惯性地欣赏城市安详的夜。即使自己无法起舞,只要能聆听风的呼吸,便能感受天使的存在。
在极限赛复赛上,绮昕远远地欣赏着狂飙乐园在空中绚丽的滑翔,他们越过一道道障碍,渡过一重重难关,终于来到最后一关——“飞跃天堑”。优璇那优美轻盈的身影飞速地来到了“天堑”的前方,但却静止在那里,一次次的跃跃欲试,都没有勇气跨越这最后的障碍,最后她满脸沮丧地离开了赛场。
而当晨旭面对这道险关时,充满自信的他向观众挥手致意,然后以昂首矫健的身姿,毫不犹豫地冲向那陡峭的斜坡,离弦的箭般奔驰在长空。
当大家满脸欣慰地看着他冲向顶峰,即将完成飞跃,这时恶魔火焰队的雄翰却用滑板撞向了他脚下的“夜光漩流”,晨旭那骄傲的身姿顿时从陡坡的顶端下滑,在空中一阵翻滚,以不堪入目的姿态跌落在的底部。“夜光漩流”脱离了他的身体飞到了几米之外,和绮昕被优璇撞飞时的表情一样,他捂住剧痛的双腿不停地颤抖,仿佛在低声啜泣,久久不愿抬头正视观众的目光。
“晨旭……”绮昕呆呆地望着眼前气势低迷的赛场,不敢相信,不愿面对,久久不能接受一直以来闪耀明星的坠落。仿佛晨旭的疼痛就是她的疼痛,晨旭伤疤的就是她的伤疤。比赛以狂飙乐园的失败告终,绮昕望着那带来厄运的“夜光漩流”,它一直静默着,仿佛也在因为歉疚而黯然泪下。
绮昕又一个人来到喷泉旁,坐在水池边,闪烁的霓虹灯下,水花时而溅落,时而轻扬,仿佛也在静悄悄地起舞。她仍然默默地欣赏着城市安详的夜,看着孩子们踩着五彩缤纷的滑板嬉闹的场面,心如止水,因为她害怕自己的心情运转起来,害怕白天的那一幕又在自己的心头回放,触及那无法愈合的伤痛。
“绮昕姐姐,和我们一起练习滑板吧!”抬头望去,是子阳那青涩稚嫩的脸庞。“我不想练了,你们先玩吧!”绮昕低声说。“姐姐,今天狂飙乐园输了,所以我们才应该更加努力,为晨旭哥哥报仇!”“我有机会参加那种比赛吗?”绮昕仍旧压低嗓音,“不管怎么样,那都与我无关吧!”
“可是我有机会啊!姐姐,求求你帮帮我好吗?”子阳仍然执著地请求着。在他的强烈要求下,绮昕终于勉勉强强地带着他练习特技。
“右脚有些生硬啊!不能再灵活一些吗?”心情低落的绮昕有些不耐烦地说。
“好,我再试试看!”子阳纵身跃起,试图完成飞跃的动作,但由于太过急于求成,没顺利完成转体,一个趔趄重重地摔在地上。
“我就跟你说了太高难度的动作小孩子完不成,你偏不听,现在摔着了吧?”绮昕心急火燎地说。
子阳没有哭泣,只是倔强的抿着嘴,咬着牙,不让眼泪流出来。
“我看看你的腿怎么样了……咦?这是什么?”绮昕望着他的大腿和小腿接合处那道明显的接缝说。
“疼,好疼……”子阳不禁哭喊道,“那里最容易疼,因为我右腿的小腿是假的……”
绮昕呆立着,久久无言,果然,捧在她手中的孩子的右腿,冰冷,沉重,僵硬,她不敢相信就是它,一直托起那个孩子在微风中快乐地驰骋,翱翔。
“子阳,你将来一定有机会参加世界闻名的极限赛,我知道你是最棒的!”绮昕望着子阳倔强的充满梦想的脸庞,欣慰地说。
“淘汰了最强的对手——狂飙乐园,想必恶魔烈火队应该会轻松卫冕今天的决赛吧!”主持人胸有成竹地说。
“等一等!”绮昕那瘦小的身躯奔向了赛场,“狂飙乐园并没有被完全淘汰出局!还有我!”
所有观众都瞠目结舌。
“笑话,连种子队员——优璇和晨旭都没能完成最后的挑战,更何况一个无名小卒呢?”恶魔烈火队的雄翰不屑一顾地说。
“那就比比看!”绮昕坚决地发出了挑战。
“绮昕,加油!”绮昕听到赛场下,晨旭和优璇,还有所有狂飙乐园队的队员为自己呐喊助威。她心中涌起了翻腾的烈火,风驰电掣般向着赛道奔去。
不管怎样跌倒,在我们有限的生命里,我只想抓住一切机遇,尽可能地起舞,翱翔,用狂奔的速度最剧烈的燃烧,因为生命给予我们的最宝贵的东西,每个人只有一次,我不想让它沉默着静静地消逝,我只想涂上最绚丽的颜色,放射出最耀眼的光芒。
绮昕那平稳娴熟的身形已穿过了重重阻碍,来到了“飞跃天堑”的面前。面对着她那渺小的身躯与庞然大物的对峙,狂飙乐园队的队员都为她汗颜,不禁捂住了双眼。绮昕没有停下来助跑,而是锐不可当地继续向前冲刺,她听到了风从耳边呼啸,脉搏在她的体内跳动的声音,整个世界仿佛都在狂飙着,融成炫舞奔放的激流。她的身影越过缓坡,穿过低谷,划过弧线,飚上峭壁!雄翰试图阻止她的飞跃,企图在最后一刻狙击她,但却冲不过她狂奔的速度,冲破最后障碍,达到最高极限,她脚踏着流光溢彩的“夜光漩流”直步青云,完成了飞跃,平稳地落地。一瞬间,她看到场下的彩旗和荧光棒,仿佛城市夜晚的霓虹,静静地簇拥着她,她似乎置身于憧憬已久的天堂。
我只习惯一个人在城市中起舞,穿行,感受她的气流,呼吸,看着孩子们欢乐的舞姿,静静地欣赏这城市靓丽的风景。
“绮昕!”一个人孤单地在都市中穿行的绮昕听到了这熟悉的声音,回头望去,蓦地惊呆了。呼唤她的人竟然是晨旭。他乘风而来,稀落的星光映在他的身上,自由、洒脱,恍如梦境。
“谢谢你替我赢得了比赛!从今以后你就是狂飙乐园的队员了。对了,你是一个人出来滑吗?”晨旭问道。
“是啊。”绮昕淡淡地说。
“滑板还是和大家一起玩比较有意思,一个人孤零零的,多冷清啊!”晨旭说。
“是啊,对于你们来说,也许滑板是充满激扬和热血的运动,但对于孤独的、无法触及梦想的人来说,却只有静静地踏上它,在城市的夜晚穿行,一个人冥想,呼吸。”绮昕说着,深深地呼吸着城市夜晚的空气。
“你错了,”晨旭说,“滑板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和孤独联系在一起的。因为每当我的双脚踏上它的时候,我会想起我们的团队在一起共享快乐,共渡难关的事,只要有风吹过,就能抛开烦恼,忘掉悲伤,然后重新反思自己,树立新的信念,即使一个人也不觉得孤单,因为我们呼吸着同样的空气。”晨旭说着,轻轻牵起绮昕的双手。绮昕感觉到他因为伤口的剧痛而微微颤粟,手心沁出了细细的汗珠,然而齐肩的碎发却依旧随风轻轻扬起,是那么空灵,虚幻,在缤纷闪烁的霓虹灯下。
(请期待第二集:水中的精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