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吴问办公室 日 内

画面淡入。

镜头从办公室门前摇入，门牌上面的字清晰可见——总制片人办公室。

伴随着随性拨动的琴弦声，一个男人的手映入画面。镜头上摇，赵恩铭正兀自陶醉地弹着一把小吉他。正值夏日，他上身穿浅蓝色短袖衬衫，下身穿牛仔七分裤配小白鞋，看起来就像在海边驻唱的歌手，神情闲散地弹着一段尤克里里的和弦。

画面切，一份报纸重重地摔在赵恩铭面前的茶几上，他抬起头，对着怒气冲冲的吴问咧嘴一笑。

吴问：赵恩铭，你还有心情弹吉他，那些影评人的唾沫星子快把公司淹了！

赵恩铭：我看看，我靠——

镜头摇向影评版面，关于赵恩铭执导的电影《不二杀手》的口诛笔伐占据了两个大标题——”新锐导演赵恩铭凭借《不二杀手》又烂出了新高度“、“大家别犯二去看了”。

赵恩铭：这怎么还又——我记得这个影评人，毒番茄奖的评委之一，还在网上给我颁了一个什么——“中国的艾德伍德”的头衔，这人还真逗。

吴问：都说你是中国的烂片之王了，还这么淡定？

赵恩铭：当然不淡定了，但我也没办法，笔杆子在人家手上。

吴问：这个报社和我们还有一点渊源，现在舆论一边倒，人家也不好意思给我们注水了，除了影评人给你唱四面楚歌，下面还附带了网友们的毒舌评论。

赵恩铭（念）：年年入围毒番茄奖的赵恩铭为什么还在电影圈混？——我在电影圈混关他鸟事，这个奖我有去拿过吗？就算他邀请我，我自持身份也不一定会去。珍爱生命，远离烂片，远离赵恩铭——我顶你个肺！说我拍得烂，有本事别跟在我屁股后面写评论，自己去拍一部。

2吴问办公室 日 内

听了赵恩铭的辩驳，吴问挥了挥手，撩了撩被汗水浸湿的衣领，拿起茶几上微凉的功夫茶，仰头一饮而尽。赵恩铭见状，忙哈着腰，为吴问把茶沏满。

赵恩铭：吴总，天气热，再喝一杯解解渴。

吴问：不用了，恩铭，你坐下。

赵恩铭：好。

吴问：恩铭啊，你在公司拍了多长时间电影？

赵恩铭：做副导演拍了三年，做导演拍了五年。

吴问：八年了，这么快，你可是我一员爱将啊。

赵恩铭：那都是吴总您赏识。

吴问：最近公司里是不是有人说我吴问，说我什么来着？

赵恩铭：呵呵，说您——”什么都不问只问钱“，这绝对是别有用心，我已经叫千惠去查这个人了，查到了绝不姑息。

吴问：查到了教育一下就行了，我提这件事，只是想跟你说，制片人和导演一样不好做，都要顾及到声誉。如果你的名声烂大街了，就不会有投资人敢找你拍电影，对不对？

赵恩铭：对，吴总，您说得太对了！

吴问：你回去好好反思一下，怎么面对那些影评人和观众的刁难，《不二杀手》的路演宣传已经结束了，全部的投资成本也收回来了，但你还是要持续在网上和粉丝们互动，这样票房的后劲就能保证了。有时也可以制造一些热点嘛，比如你跟女主角那次吃饭，不是被八卦记者拍到了，照片我们都买下来了，就看你怎么炒作。

赵恩铭：那我得回去好好想想。

吴问：热点一来，加上这些影评的煽动，观众就有兴趣进影院了，是人都有好奇心，想看一下这电影有多烂——当然我们自己对这部电影是满意的。

3吴问办公室 日 内

画外音传来清脆的敲门声，吴问和赵恩铭都抬起头来，看向虚掩着的门，导演助理韩千惠正在敲门。赵恩铭趁机擦了一把脸上的汗。

吴问：进来。

韩千惠梳着短发，戴黑框眼镜，发胖的身材走起路来略微喘气，她手拿着一份A4纸打印的故事梗概，先向吴问打了声招呼。

韩千惠：吴总好。

吴问：千惠，有什么事吗？

韩千惠：噢，是这样的，导演，有一个自称是您粉丝的女生来找您，她写了一个剧本，想向您投稿。

赵恩铭：她人在哪里？

韩千惠：我带她去您办公室了。

赵恩铭：怎么什么人都带去我办公室？

吴问：恩铭，有粉丝专门给你写了一个剧本送来，这是好事啊，说明你在大家心目中还是能拍出好电影来的。

赵恩铭：是的，（对韩千惠）就只有一份故事梗概吗？

韩千惠：对，她就带了故事梗概。

赵恩铭：开什么玩笑，我每天至少读三个剧本全文，其中百分之九十五我都扔垃圾桶里了，她就给我送来两页这个？

吴问：你可以先看看嘛。

赵恩铭：那吴总我先出去了，不打扰您了。

吴问：回去好好想想。

赵恩铭：我明白。

4公司走廊 日 内

走出吴问办公室，赵恩铭狂扯着衬衫领口，甩了甩头发，大口地喘着气，对韩千惠嚷嚷道。

赵恩铭：你再不进来，我就快憋死在里面了，说什么我的名声烂大街了，就不会有投资人找我拍电影——还不是他干预我的拍摄，连剪辑权都被他收了，为了吸引眼球，请了一个不会演戏的脱星，还想拉我跟她传绯闻，奶奶的！什么都不问只问钱，这句话就是我在背后议论他，怎么了？说明我不浮夸，不为了钱拍电影，跟他划清界限。那些影评人，刀笔吏——

韩千惠：导演，您别生气了，内心强大，微笑面对。

赵恩铭：接下来我就拍一部叫好叫座的电影，来有力地回击他们。

韩千惠：正好这里有个现成的。

赵恩铭（扫了一眼剧本名）：《我的第五位男友》？这片名挺玛丽苏的。

韩千惠：是《我的第五维男友》。

镜头摇向赵恩铭手上的故事梗概，白纸黑字印着——《我的第五维男友》剧情梗概。赵恩铭眉头一蹙，不屑地说。

赵恩铭：我只听说过三维、四维，哪有什么五维，莫名其妙的名字，还跟男朋友联系到一起，观众怎么可能买账？

韩千惠：貌似是一部科幻片。

赵恩铭：科幻片？

韩千惠：对啊，五维的字面意思就是比三维、四维高一个维度，听名字就很科幻，导演，那个女粉丝就在办公室里等着您，可以跟她聊聊。

赵恩铭：不必了，就带了两页故事梗概，还想我见她？

韩千惠：那我让她先回去等消息。

赵恩铭：等一下，故事梗概我刚看了个开头，让我看下去，总得找个理由退她稿，免得她粉转黑，在网上抨击我。

5赵恩铭办公室 日 内

画面切，赵恩铭推开门，走进自己的办公室，门牌上面的字清晰可见——导演办公室。

迎面看到一个女人站在窗台边，沐浴着夏日的阳光。她长发披肩，素颜，但肌肤雪白，穿着一条其貌不扬的裙子，背影清瘦，邻家女孩的气质，光脚穿凉鞋，笑起来的时候很温柔，很乖巧。

看到赵恩铭进来的时候，她有些慌乱，似乎刚一直在冥想着什么，忙回过神来，对赵恩铭礼貌地微笑。

赵恩铭的反应比之前急切，仓促地伸出手，想要与女人握手。在对方还在迟疑的时候，他又中途放弃，把手里的故事梗概搁在茶几上，改为给对方倒水。

赵恩铭：让你久等了，我是赵恩铭，（对韩千惠）千惠，茶叶呢？

韩千惠：我去拿。

韩千惠转身，咚咚咚地跑出去拿茶叶。赵恩铭拿着空空的茶杯，甩了甩汗湿的头发，一边开空调，一边抱歉地对女人说。

赵恩铭：千惠，就是太笨拙了，空调都忘记给你开了，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正帮着往茶壶里注水，她动作娴熟，似乎对助理的工作很有经验。赵恩铭呆呆地看着她，她不好意思地抬起头，把滑落下来的刘海捋到耳后。

沈星仪：我叫沈星仪。

赵恩铭：你的故事梗概我看了，挺有意思的。

沈星仪：谢谢，导演。

赵恩铭：不客气，不客气。

赵恩铭大大咧咧地回答，反倒让场面更加尴尬，就在两人相对无言的时候，伴随着咚咚咚的脚步声，韩千惠扭动着粗壮的腰肢，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韩千惠：茶叶……茶叶拿来了。

赵恩铭：那还不赶紧烧水、泡茶，（对沈星仪）星仪，我们坐下来聊。

沈星仪：好。

6赵恩铭办公室 日 内

赵恩铭和沈星仪在茶几旁边坐了下来。赵恩铭搓了搓手，对沈星仪哈哈一笑，但一时间又组织不出更好的语言，抬起头，对韩千惠板起脸。

赵恩铭：千惠，我真的要叫你千蠢了，我们在聊剧本的时候，麻烦把门关起来，要是被别人听到了，就泄露剧情了。

韩千惠：哦。

韩千惠哦了一声，这时候，茶壶里的水正好开了，突突突的冒着热气，她手里攥着一包茶叶，来回转动身体，不知道先完成哪一件事，赵恩铭瞪了她一眼，站起身。

赵恩铭：我来关门。

韩千惠（嘴里嘟哝）：叫我千肥就算了，还叫我千蠢。

沈星仪听了，忍俊不禁，赵恩铭关上门，看到沈星仪掩着嘴笑，心情也松弛下来，拿起她的故事梗概，清清嗓子说道。

赵恩铭：星仪啊，你的剧本完成了吗？

沈星仪：已经完成了初稿。

赵恩铭：那就好，（拿出中华烟）聊剧本的时候，我习惯抽着烟。

沈星仪：导演，您抽吧。

赵恩铭（点烟）：其实看故事梗概我有点意犹未尽，不对，是太粗糙了，缺乏细节的描写，故事也讲得不清不楚。

沈星仪：嗯，导演，那我把这个故事再从头至尾详细地跟您讲一遍。

赵恩铭：那敢情好——我的意思是，你愿意那最好了，我可以了解地更深入一点，毕竟我还没有读到剧本全文。

沈星仪：导演，我可以把剧本卖给您，价格方面都好说。

赵恩铭：这个，我们下一步再说，先听你的故事吧。

韩千惠（插嘴）：因为剧本采购、拍摄立项是制片人的事。

赵恩铭：韩千惠，泡好你的茶，我都要叫你千嘴了。

韩千惠：哦。

韩千惠闷闷不乐地转身泡茶，镜头掠过她宽阔的肩膀，摇到窗外，夏日的浅蓝天空映现。

赵恩铭（画外音）：老实说，这个片名我还是挺抗拒的，还以为是《我的野蛮女友》的兄弟篇。

沈星仪（画外音）：片名可以改成《超弦恋人》。

赵恩铭（画外音）：这个听起来倒还不错，有科幻，有爱情，还有鬼。

韩千惠（画外音）：啊？

天空的浅蓝背景，片名出——超弦恋人。

7研究所 夜 外

画面切，夜幕降临，月明星稀，镜头从天空摇下，摇向黑夜中的研究所，门口的牌匾印着——中国柔性电子技术研究所。黑漆漆的街道，空无一人，隐约的，从画外传来狗吠声，打破黑夜的宁静。

镜头穿过研究所的铁门，来到一株灌木前，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里面灯火通明。一阵夜风吹来，白色窗帘轻轻地拂动起来。

8研究员办公室 夜 内

坐在电脑前的沈星仪捋了捋被风吹起来的头发，她穿着研究员的白色大褂，垂在胸前的工作牌上贴着她的一寸照片、姓名、职务和编号——沈星仪，助理研究员，编号：2049。

伴随着微信的提示声，一个署名叫袁天野的人给她发信息——星仪，今晚出来吗，我请你看电影。

沈星仪一阵紧张，摇了摇头，就在她准备回复的时候，啪的一声，研究所的灯光全部熄灭，黑暗随即将她包围。沈星仪倒吸一口冷气，站起身。

沈星仪：怎么停电了？

借着手机屏幕的光芒，沈星仪惴惴不安地向配电房走去。

9研究所走廊 夜 内

幽深的走廊，两边的玻璃墙反射着手机惨淡的光芒。沈星仪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单调地回响着。

透过玻璃墙，隐约可以看到陈列在橱窗里的柔性电子产品——覆盖在假人身上的电子皮肤，闪着绿莹莹的光芒；呈S形弯曲的显示屏布满了雪花点，并且发出沙沙的声响；有机发光二极管的曲面发出一闪一闪诡异的紫光。

沈星仪看得胆战心惊，忙低下头，用余光瞟走廊的尽头，配电房的方向黑灯瞎火。蓦地，从配电房里传来砰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

沈星仪：什么人在配电房？

沈星仪怯弱地询问了一声，没有得到回答。她咽了一口唾沫，表情显得更紧张了。她转过身去，面对身后同样也是黑洞洞的走廊，举步维艰。最后，她还是下定决心，攥紧拳头，调整好气息，小心翼翼地向配电房走去。

10配电房 夜 外

配电房的门开着，里面漆黑一片，如同恐怖的洞穴。沈星仪贴在门口的墙壁上，一点点地将头移向门内。

就在她的视线触及到配电房的内景的时候，她看到里面直挺挺地站着一具黑影，对她嘿嘿一笑，笑声邪魅。

沈星仪：啊——

沈星仪发出惊心动魄的叫声，她的声音在幽长的走廊上回荡着，传到了研究所外面，并激起不远处的狗吠声。

11研究员办公室 夜 内

画面切，沈星仪泪水连连地靠在一个穿白色吊带裙的女人身上。女人穿着粉色高跟鞋，露出修长白皙的大腿，她一边安抚沈星仪，一边对站在身旁一脸坏笑的高个子男人怒目而视。她的名字叫钟晓雯，是沈星仪的铁血闺蜜。

钟晓雯：丁一楠，你是男人吗，扮鬼吓女人，而且吓的还是我闺蜜！

丁一楠：大家都说星仪不经吓，没想到这么不经吓。

沈星仪（抽泣）：我最怕鬼了。

钟晓雯：对啊，星仪怕鬼，你还扮鬼吓她，你有没有把我钟晓雯放在眼里？

丁一楠：晓雯，我跟星仪在同一个研究所，你看她一天到晚就守着个电脑，敲打着键盘，生活多索然无味啊，我是看不下去，想让她振奋起来。

钟晓雯：这是振奋吗？

丁一楠：她都啊啊啊叫起来了，肺活量都是以前的N倍。

钟晓雯：那她吓晕了怎么办，难道你想给她做人工呼吸？

丁一楠：我可以吗？

钟晓雯：你可以吗，你这么振振有词，当然可以！

丁一楠：晓雯，我错了，星仪，我向你道歉。

丁一楠后怕地摆摆手，一边撤退，一边低头向沈星仪道歉。钟晓雯不客气地用高跟鞋长达九公分的鞋跟踩踏他的脚趾头，受此酷刑，丁一楠只能咬着嘴唇，悲苦地忍受。

钟晓雯：你叫啊，我让你也振奋振奋，怎么不叫？

沈星仪：晓雯，好了，我没事了，你就放过学长吧。

钟晓雯：还是学长呢，这种人怎么能从清华园毕业，早应该自挂东南枝了。

沈星仪：好像是你没有毕业吧？

钟晓雯：我那是肄业，进军游戏主播圈了。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一旁的丁一楠得到解脱，忙蹲下身，按摩脚趾，他的表情分分钟能挤出眼泪来。

12研究员办公室 夜 内

沈星仪关掉电脑，收拾桌面，准备下班，坐在桌子上的钟晓雯摇了摇头。

钟晓雯：大热天还穿白大褂，你不怕中暑啊？

沈星仪：研究所的规定啊，开着空调没关系，走了。

一边说着，沈星仪麻溜地拍了钟晓雯的屁股一下，催促她站起身。钟晓雯斜眼瞪着她。

钟晓雯：别乱拍，女女授受不亲——我看丁一楠就没穿。

说着，丁一楠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手拿着一根大脚板棒冰，向钟晓雯献殷勤。钟晓雯一扭头，对他视而不见。

钟晓雯：自己拿去敷脚吧。

丁一楠：我还是用来敷自己受伤的幼小心灵吧。

钟晓雯：星仪，你就是太乖了，领导不在，你不穿白大褂也没事。

沈星仪：我现在就脱。

钟晓雯：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再老油条一点，（手指丁一楠）就像他，没什么本事，光嘴巴油腻都可以负责一个项目。

丁一楠：咳咳，我负责的项目可是超感柔性电子皮肤，是站在科技和人文十字路口上的伟大产品。

钟晓雯：滚远点——星仪，你在研究所里实习一年，又做了三年助理，每个人的话你都听，交给你的事都做，包括端茶倒水、打扫厕所，你说你跟打杂有什么区别？如果你傲娇一点，不听话一点，领导早就注意你了，会给你机会。

镜头摇向丁一楠，他厚着脸皮，一边啃大脚板，一边秀出自己的工号牌，上面印着——丁一楠，研究员，编号：2018。

沈星仪：给我机会卷铺盖走人啊，晓雯，我真的不行啦，做助理也挺好的，没有压力。反正我也没有什么野心，不想一步一步往上爬，太累了，我现在这样挺好的。

钟晓雯：你真的是太乖了，学校里老是被别人欺负，连丁一楠这样的怂蛋都能欺负你。

丁一楠听了以后，被大脚板呛到了，忙拍拍胸口。沈星仪则无奈地摇摇头，滑开手机屏幕，钟晓雯瞟到了袁天野的信息，豁然而起。

钟晓雯：你怎么还跟这个渣男有联系？！

13研究员办公室 夜 内

钟晓雯夺过沈星仪的手机，看了一眼上面的信息，义愤填膺地说道。

钟晓雯：沈星仪，你是不是有病啊？那个渣男把你伤得这么深，分手以后跟狗皮膏药一样贴着你，向你索要分手费，你忘了吗？

沈星仪：他其实也很惨的。

钟晓雯：有什么惨的，一个十八线的演员，自打从娘胎里出来就在吃软饭，到处抱制片人、导演的大腿，自己甘愿被潜，还向你们这些无知少女兜售可怜。他是看穿了你们的心思，就跟那些脑残的粉丝心理一样，可以无底线地加以利用。等你身上没有利用价值了，他就把你甩了。

沈星仪（举手）：打断一下，我先纠正两点，我沈星仪名牌大学毕业，今年28，所以不是无知少女，还有是我提出分手的。

沈星仪的话，把丁一楠逗笑了，钟晓雯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钟晓雯：对，是你提的分手，你就应该理直气壮，因为他不仅渣，吃软饭，还脚踩N条船。

丁一楠：都可以组成一支太平洋舰队了。

钟晓雯：你跟他分开，他凭什么把你从公寓里赶出来，自己雀占鸠巢？

14公寓 夜 外

沈星仪背着大包小包，左手拖着一个笨重的行李箱，右手抱着一个毛绒熊，表情落魄地走出公寓楼。她回过身，仰头看到原本是自己家的窗户开着，光着上半身的袁天野探出脑袋。

她忙扭头，快步向前走去，镜头下摇，她穿着一双宽大的人字拖，走起来不是很方便。一不小心，行李箱的滚轮轧到了她的脚后跟，她痛得直吸冷气，弯下腰，手上的毛绒熊掉在地上。

袁天野（画外音）：星仪，你没事吧？

沈星仪没有回答他，捡起毛绒熊，熊身上都是泥渍，她只能松开行李箱，腾出手来，拍掉熊身上的泥渍。

就在这时，一辆货车驶了过来，沈星仪正好停在道路中央，货车忙避让，车身撞到行李箱，砰的一声，行李箱重重地摔在地上。

货车司机忙摇下车窗，对沈星仪抱歉地挥挥手。沈星仪没说什么，等货车驶远以后，她才发现行李箱的拉杆已经被撞断了。她懊恼地直跺脚，身后又传来袁天野的声音。

袁天野（画外音）：星仪，你的行李箱撞坏了吗？

镜头摇向公寓，袁天野身旁多了一个身材婀娜的美女，依偎在他怀里。

袁天野：我下去帮她一下。

美女狠狠地瞪了袁天野一眼，袁天野循循善诱地说。

袁天野：不要生气嘛，星仪是为了我们才主动搬出去的。

沈星仪（扭头喊）：我不需要你虚情假意的帮忙！

当沈星仪回过身，她已经泪流满面，她竭力压低自己的抽泣声，肩膀微微颤抖，拽着行李箱的半截拉杆艰难地往前拖行。

画外音传来袁天野关窗的声音，她的身体一顿，脚步停了下来，悲伤的情绪如海浪般涌来。她终于没有抵御住，蹲在一盏光线昏暗的路灯下，抱着自己的毛绒熊，呜呜地痛哭起来。

15研究员办公室 夜 内

钟晓雯的话，让沈星仪的脸蒙上一层阴霾，钟晓雯也看出来了，语气变得缓和了一些。

钟晓雯：他还向你伸手要钱，简直是游戏花丛，雁过拔毛。

沈星仪：是借的。

钟晓雯：你十万块的积蓄，到现在还了吗？

沈星仪：他说接到戏，就会还，还写了借条给我，所以我才没有删他的微信。

伴随着手机的铃声，沈星仪低头一看，来电显示是李文哲所长。她和丁一楠对视一眼，丁一楠亮出自己的手机，懊恼地说。

丁一楠：我忘记接他老人家的电话了。

沈星仪（接起电话）：喂？所长啊，有什么事吗？——丁一楠已经下班了，他可能手机不在身边吧。

听了沈星仪的解释，丁一楠对她千恩万谢，还抛了一个飞吻，被身后的钟晓雯狠扇了一记后脑勺。

沈星仪（对着电话）：您办公桌上手写的稿子，怎么了？——需要有人把它打出来是吧，很急啊，今晚就得发给您，我在——

沈星仪把视线转向钟晓雯，钟晓雯对她狂摇头，她一脸抱歉。

沈星仪（对着电话）：我在研究所，您放心，我会一字不差地打出来。

16研究员办公室 夜 内

沈星仪挂掉电话，镜头摇向钟晓雯，她怒不可遏地揪着丁一楠的耳朵。

钟晓雯：谁叫你不接所长电话的，害我今晚不能和星仪吃饭了。

丁一楠：痛痛痛，轻一点，我的耳朵已经够招风了，不能和星仪吃饭，可以跟我啊，我还能负责买单呢。

沈星仪：对啊，你们两个情侣约会，我当什么电灯泡，再见，不送。

钟晓雯：沈星仪，你真的没救了。

丁一楠：走吧，女神。

钟晓雯：气死我了，（撞开丁一楠）我走了。

丁一楠：星仪，这边就交给你了。

沈星仪：放心吧，明天给我带早饭就成。

丁一楠：没问题——

丁一楠突然想到什么，回过身，脸色阴郁地说道。

丁一楠：稿子打完了，就赶紧回家吧，我听说离我们这里不远的医学院，昨天晚上不见了一具男尸。你说尸体不在太平间里好好躺着，半夜上哪溜达了？

沈星仪：学长，您吓我一次还不够啊？

丁一楠：我是认真的，你不信就算了。

沈星仪：好好约会。

画面淡出。

17研究员办公室 夜 内

画面淡入。

伴随着敲击键盘的声音，沈星仪俨然是一个工作认真负责的打字员，稿子上的字写得龙飞凤舞，她不时眯起眼睛，核对文字，然后扭头面对电脑屏幕，准确地把字打出来。

当最后一个字打完，她歪着头，一边按摩颈部，一边点击保存，将文件拖入微信对话框，发给所长。所长那边接收了文件，但没有回复什么。

沈星仪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面对空荡荡的办公室，画外音是天花板的白炽灯发出的单调的嗡嗡声。她关掉空调，打开了窗户，呼吸着窗外清新的空气。凉风习习，吹起她乌黑的长发，她望着静默的夜色发呆。

镜头上摇到夜空，星月交辉，她却叹了一口气，一脸苦笑。

沈星仪：为什么星月当空，我却这么寂寞，沈星仪，你不也是一颗星星吗？曾经被爱你的人捧在怀里，现在他们都离你远去了，就像哈勃红移一样。难道相爱的人就不能永远在一起吗？

画外音传来微信提示声，袁天野又发来信息——星仪，你在哪里？我真的很想你，你想我吗？

沈星仪看着手机屏幕，她的眼眶里噙着泪水，她深吸一口气，强忍住内心的悲伤，然后努力回了一行字——我在加班。

袁天野马上回复——我来陪你。

沈星仪咬着嘴唇，揉了揉眼眶，她犹豫了一会儿，看了一眼窗外冷寂的灌木，最后坚决地回了两个字——不要。

就在这时，伴随着啪的一声，她视线一片漆黑，研究所的电闸又被人拉掉了。面对着黑暗，沈星仪攥紧了手里的手机，在屏幕光芒的映衬下，她脸色发白，连做了几个深呼吸。

调整好情绪以后，沈星仪把自己的白色双肩包挡在胸前，缓步走出办公室。

18研究所走廊 夜 内

走廊上再次回响起沈星仪单调的脚步声。她抱着双肩包，一边用手机照明探路，一边慎重地往前走。

沈星仪：晓雯，学长，是你们吗？

正说着，手机的微信提示声骤然响起，她吓得身体一阵哆嗦，倚靠在玻璃墙边，手机屏幕上依旧是袁天野的信息——我来了。

沈星仪意识到袁天野可能已经来了，触电般直起身，前后张望。

沈星仪：袁天野，你在哪里，快点出来，别装神弄鬼。

她低声叫喊，漆黑的走廊没有传来回答，她不由地生气起来。

沈星仪：袁天野，你能不能放过我？跟你在一起的两年里，我觉得自己就好像被吸进宇宙深处的黑洞里，除了忍受无尽的黑暗和寒冷，整颗心也被你的潮汐力拉扯撕碎。你知道吗，每晚梦见你我都会哭醒，我不想跟你再有什么瓜葛了……

沈星仪的眼眶里噙满了泪水，透过玻璃墙，她突然发现不对劲，慌忙用手背擦拭眼睛。视线逐渐清晰，她看到原本陈列在橱窗里的柔性电子产品全部不翼而飞，她惊诧地摇了摇头。

沈星仪：怎么都不见了？！

19研究所走廊 夜 内

沈星仪将视线转向两具像假人一样一动不动站立的黑影，他们身材一胖一瘦。蓦地，那具瘦高个的黑影身体颤动了一下，伴随着一声叹息，黑影无奈地伸出手，抓了抓自己的裆部。

窃贼甲：坚持不住了，好痒。

窃贼乙：Fuck！

沈星仪：你们是什么人？

沈星仪走到门前，将手机的光芒照向两具黑影，两人原形毕露，忙用手挡脸，神情狼狈。那个破口大骂的矮胖黑影摸到脸上戴着的口罩，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完全暴露，扭头对同伴喊了一声。

窃贼乙：有什么好怕的，她看不到我们的长相。

窃贼甲：对哦。

两人对视一眼，猖狂地哈哈大笑。沈星仪见他们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沈星仪（画外音）：糟糕，研究所里进贼了，更糟糕的是，被我一个人撞到了，我该怎么办？

窃贼乙：笑什么笑，叫你少去那些按摩店。

窃贼甲：显然不是小姐的问题。

窃贼乙：那是什么问题？

窃贼甲：半个月没洗澡了。

窃贼乙：我靠，关键时候痒起来打死都得忍着，这是道上的规矩。

窃贼甲：这是你的规矩吧，老陈。

窃贼乙：别叫我名字，研究所里坐着一个活人你都没发现，就把电路给切断了，你有没有脑子？

窃贼甲：是我没脑子还是你没脑子，监控是你看的。

窃贼乙：你想当着别人的面怼我是吧？

趁着两个窃贼面对面争吵起来，沈星仪脚步后撤，准备溜走。但被眼尖的窃贼甲瞟到了，他冷笑一声，对沈星仪说道。

窃贼甲：美女，这个时候你最好别犯傻，我们都是有备而来的。

20研究所走廊 夜 内

两个窃贼的眼睛齐刷刷地转向沈星仪，在她惨白的脸上落地生根，窃贼甲甚至把手伸进了携行袋，在里面抓着什么。沈星仪强自镇定地回了一句。

沈星仪：我没有犯傻。

窃贼甲：你明明往后撤了，别忘了你的手机是个发光体，你的身体一动，光影就动了。

沈星仪听了，忙把手机的照明关掉，在黑暗中，窃贼乙用胳膊肘碰了碰窃贼甲，嘿嘿笑道。

窃贼乙：反应比你快多了。

窃贼甲：能在这里上班的都是佼佼者，但我反应也不比她差，尤其是抓漏网之鱼。

窃贼乙：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手里攥着一张纸条）正好我们也搞不明白这张清单上的东西，什么电子皮肤、弯曲屏幕、有机发光二极管，产品种类这么多，五花八门的，也不标注在哪个实验室。

窃贼甲：你帮我们逐一都找出来，装到这个携行袋里，我们保证会以礼相待。

窃贼乙：你确定不会见色起意？

沈星仪（惊吓）：什么？

窃贼甲：美女，你别害怕，他是吓唬你呢，我们只求财，等干完这票，我们就去国外嗨皮去了。

窃贼甲：到时候手上都是大把的美钞，当然了，如果你愿意跟我们去国外玩，嘿嘿，我们也欢迎。

沈星仪：我不去，你们拿到东西就走吧，我保证不报警。

窃贼乙：还有好几样东西没找到。

窃贼甲：帮帮我们咯，要不然——

说话间，窃贼甲从携行袋里掏出一把银白色的手枪，沈星仪一看到枪，吓得捂住眼睛。

沈星仪：你们别伤害我，我帮你们找。

21实验室 夜 内

沈星仪惴惴不安地拿着纸条，在窃贼甲的手枪威逼下，指了指摆放在一张桌子上的玻璃水缸。水缸里有一块黑色的弯曲物体，像鱼一样不停地摆尾，游荡在水中。

沈星仪：那就是软体机器人。

窃贼甲：真他妈神奇，自己怎么会动起来的？

沈星仪：是磁力控制的，你们要用有瓶塞的试管把它装起来，要不然它可能会溜走。

窃贼甲：嗯，价值连城的东西可得注意。

沈星仪：这是清单上最后一样东西了。

22储物间 夜 外

画面切，镜头穿过黑漆漆的走廊，来到储物间门前。伴随着兹兹的电流声，从门缝里透出光亮来。

那是核辐射般的光亮，闪耀、波动，电流声不绝于耳。紧接着，在几声怪异的吼叫声过后，一切又归于沉寂。

23实验室 夜 内

实验室里的三个人面面相觑，窃贼甲歪着头，问一旁在打包软体机器人的窃贼乙。

窃贼甲：刚才有听到什么吗？

窃贼乙：好像有，是什么？

窃贼甲：我怎么知道，（问沈星仪）你呢？

沈星仪：声音好像是从储物间传过来的。

窃贼乙：去看看，可恶，八成又是一条漏网之鱼。

沈星仪（低声）：难道是他？

窃贼甲：你说什么？

沈星仪：我……我没有说什么。

窃贼甲：最好别耍花样。

窃贼乙：枪口下是不存在所谓的君子协定的。

沈星仪抱着双肩包，乖乖地走在前面，镜头摇向窃贼甲，他正色迷迷地打量沈星仪纤细的腰肢。与此同时，沈星仪把双肩包的两条背带缠在自己手上。距离实验室的大门就剩一步了，她猛地转身，将双肩包抡向窃贼甲的脸。

窃贼甲大叫一声，侧身躲过，沈星仪见一击不中，拔腿就跑。

窃贼甲：这美女是学孙子兵法的吗？

窃贼乙：赶紧撵上，她跑出去报警我们就麻烦了。

窃贼甲端着手枪，飞快地追了出去，窃贼乙挎着携行袋，跟在后面。

24储物间 夜 外

慢镜头下，沈星仪在走廊上无助地奔逃，她受惊过度，腿脚无力，根本跑不快。身后的脚步声越追越急，她侧着头，看到玻璃墙上浮现窃贼甲的身影，她的表情被绝望吞没。

眼看就要跑到储物间，她喘匀气息，高喊一声。

沈星仪：袁天野！

镜头摇向储藏室，从里面并没有传来袁天野的回应。沈星仪一脸诧异，窃贼甲就站在她身后，用手枪指着她。

窃贼甲：居然还有个男子，他怎么像个孬种一样躲在里面？

说着，窃贼甲走到沈星仪身旁，沈星仪吓得全身颤抖不已，窃贼甲将口罩拉到下巴，对她咧嘴一笑。沈星仪惊恐地捂住眼睛，但闻到他的口臭，一阵作呕，又捂住嘴巴。窃贼甲无奈地说。

窃贼甲：你已经看到我了。

沈星仪：求求你，放了我吧。

画外音传来野兽般的咆哮声，储物间的门也被震得晃动起来。窃贼甲眉头微皱，对一路小跑着赶来的窃贼乙说道。

窃贼甲：里面的家伙有点不好惹。

25储物间 夜 外

窃贼乙从容地弯下腰，喘了口气，然后从携行袋里拔出一把瑞士军刀，握在手心，扭动手腕，预热关节，刀刃的锋芒在黑暗中甩出一道道寒光。沈星仪看得直吸冷气。

窃贼乙：软蛋，放着我来。

窃贼甲：走好您嘞。

说话间，窃贼乙探身到储物间门前，就在他伸手开门的时候，砰的一声，门被一股巨力轰开，木片碎裂纷飞。窃贼乙敏捷躲过，一脸庆幸，他扭头看着身后两个大眼瞪小眼的男女。

窃贼乙：眼睛瞪这么大干嘛？

镜头摇向他身后，此时，一个硕大的脑袋从门后冒了出来，它就像一个大头巨婴，眨着墨绿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窃贼乙。

窃贼甲：你身后……

窃贼乙：我身后怎么了，贴着个大头鬼？

窃贼乙不屑地耸了耸肩，但他很快就感觉身后异样，巨婴凑到他的脑后，用鼻子嗅了嗅，发出沉闷的吸嗅声。窃贼乙的表情僵住了，缓缓地转过身，当他看到两瓣呈血红色的嘴唇，从他嘴里发出欲哭无泪的声音。

窃贼乙：呜呜……

窃贼甲（低声）：快走。

窃贼甲一边提醒窃贼乙，一边自己向后悄悄撤退。沈星仪在他身后，见他后退，也踮着脚尖往后退。就这样，两人悄无声息地退了五六米，与巨婴拉开一段距离。

26研究所走廊 夜 内

窃贼乙被巨婴死死盯着，他用余光瞥见窃贼甲和沈星仪已经撤退了，咬着牙，竭力控制抖得像筛糠一样的身体。就在他抬脚向后迈出一步的时候，巨婴露出白森森的獠牙，每一颗牙齿都像他手里的军刀一般锋利。

窃贼乙：我受不了啦！

窃贼乙理性的防线崩溃了，他发出歇斯底里的叫喊，扭头就跑，岂料巨婴的速度迅疾如电，吼叫着，一口叼住了窃贼乙的头。伴随着咔嚓一声清脆的骨折声，窃贼乙的颈椎被咬断，然后被巨婴囫囵吞枣般吃掉。

窃贼甲和沈星仪目睹了这一切，惊恐地大叫着，向后逃跑。巨婴活吃了一个人，仰天打嗝，然后扭动着细小的四肢，贴地追赶两个逃跑的人。它的身上都是黏糊糊的液体，可以像肠道里的蠕虫一样，毫无阻力地在走廊上滑行。

窃贼甲和沈星仪并肩逃跑，眼看巨婴就要追上，窃贼甲凶悍地瞟了沈星仪一眼，猛地用肩膀撞击她。

沈星仪猝不及防地被撞，脚步放慢，巨婴欺上，将她整个人顶在玻璃墙上，动弹不得。窃贼甲万分抱歉地说。

窃贼甲：对不住了。

画外音传来冲马桶的声音，巨婴和窃贼甲都好奇地回过头，看向走廊拐角处那个隐没在黑暗中的洗手间。

27研究所走廊 夜 内

镜头摇向沈星仪，她双脚离地，被巨婴用撅起的鼻子顶在墙上，害怕地闭着眼睛。她下意识地掏出裤袋里的手机，滑开屏幕，点击手电功能。光芒绽放，巨婴有所觉察，微一低头，马上被光芒刺到眼睛。

巨婴仰天发出一声哀嚎，松开了沈星仪，沈星仪跌倒在地。巨婴在地面上翻滚着，不停地眨眼睛。窃贼甲咋舌地说了一句。

窃贼甲：这也行？

巨婴歪着头，眼睛睁一只闭一只，视线的前方正好是窃贼甲，它咧开血盆大口，从鼻孔里喷出灼热的气体。窃贼甲被它盯住了，吓得慌了神，战战兢兢地举起手枪，胆怯地说道。

窃贼甲：你不是要吃她吗，她在你后面呢。

巨婴仍然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墨绿的眼珠里渐渐泛起凶光。窃贼甲一看不对劲，瞅准巨婴的脑门，嘭的开了一枪。

画面切，枪声传到研究所外，击碎了黑夜的沉寂，并再次激起狗吠声。除了狗吠，还惊飞了一群夜鸟，灌木从里的野猫也在嚎叫，嘈杂的声音此起彼伏，似乎周围的生物都感受到危机临近。

窃贼甲呆呆地举着枪，表情惊骇，枪口随着自己的手臂颤抖不止。镜头摇向巨婴，它的脑门上有个烟头大小的孔眼，嘶嘶地冒出热气。

窃贼甲：到底是什么鬼？！

话音刚落，巨婴就扑了上去，对窃贼甲一通撕咬，然后咀嚼着吞咽进肚子。走廊上血迹斑斑，沈星仪勉强支撑起身体，将手机的光芒对准巨婴。巨婴怕光，与沈星仪保持一段距离，呲牙咧嘴地威吓她。

沈星仪：你别过来，我……我手机有的是电！

一边没有自信地说着，沈星仪瞥了一眼手机屏幕，上面显示还有百分之二的电量，她懊悔地用后脑勺撞墙。

沈星仪：沈星仪，叫你买个大续航的手机……

眼巴巴地看着电量降为百分之一，她欲哭无泪地闭上眼睛。

画面转为黑底。

28研究所走廊 夜 内

黑底中，传来巨婴蠕动爬行的声音。

画面切，巨婴发出愤怒的吼叫声，沈星仪惊恐地抱着头，蜷缩在墙角。镜头摇向走廊拐角，从黑暗中走出一个身材瘦削的男人，他光着脚，留短发，穿着白衣白裤，表情淡漠，眼神却十分锐利，直视着巨婴。

沈星仪透过手指的缝隙，偷看那个男人，发现他上衣没有系纽扣，敞开着露出健硕的肌肉，禁不住发出一声惊叹。男人扭头看她，打量她的装扮，生涩地吐出两个字。

叶维伦：女人。

沈星仪：啊？

话一出口，巨婴的注意力重又被她吸引，狂叫着，向她咬去。沈星仪发出绝望的求救声。

沈星仪：救救我！

慢镜头下，男人飞扑而上，他似乎不受地心引力的影响，能够轻易地纵身一跃，倾斜身体，踩着玻璃墙，与地面保持水平，奔向巨婴。

巨婴猛回头，男人对准它的面门飞起一脚，惨痛的哀嚎声响起，巨婴被踢得翻滚倒地，男人又不客气地跳上它的后背，抡起拳头痛击它。

沈星仪惊愕地抬起头，看着男人左右开弓，把巨婴打得奄奄一息，软绵绵地瘫在地上，不由称赞。

沈星仪：好厉害！

男人漠然地抬起头，眼神如冰锥般直视沈星仪，沈星仪吓了一跳，双手捂胸。就在这时，巨婴突然发力，把男人掀翻在地，张嘴就咬。男人拼死用双脚抵住巨婴的血盆大口，双方都在角力，但明显巨婴占了便宜，它的脸上滑腻腻的，男人的脚开始打滑。

危急时刻，沈星仪将没电的手机掷向巨婴，手机在半空中划出一个抛物线，正好落在男人的手里。男人发出一声怒吼，他的手臂瞬间导电，电流的兹兹声响彻开来。沈星仪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机恢复电量，自动开机，当屏幕亮起的那一刻，巨婴掉头就跑。

它逃跑的方向是储物间那一头，沈星仪呆呆地看着它从自己面前擦身而过，喃喃地说。

沈星仪：无……无线电能传输？

29储物间 夜 内

男人再一次跳上巨婴后背，他随手一扔，把手机扔向沈星仪，沈星仪慌乱地接住。之后，画外音传来连绵不绝的拳击声，沈星仪默默地看着，当听到巨婴濒死之前发出如同婴儿般的啼哭声，她于心不忍地说道。

沈星仪：能不能放过它？

镜头摇向储物间，巨婴细小的双脚露在门外，正不停地抽搐着。男人从巨婴的后背跳了下来，他冷冷地看着沈星仪，什么也不说。

沈星仪：我知道它肯定不是这个星球上的生物，但你能不能放过它，它快死了。

男人把上衣脱了，露出苍白的不带一丝血色的皮肤，他发达的肱二头肌看起来硬梆梆的，如同冰冷的机器。手臂上赫然有一道撕裂的开口，男人却丝毫不在意，用上衣擦拭自己滑腻的脚掌。

沈星仪：最后，我还要说，谢谢你救了我。

男人把脏兮兮的上衣扔在地上，然后弯下腰，卯足劲力，把尚有气息的巨婴往储物间里面拖。

沈星仪走上前去，她看到储物间的货架东倒西歪，杂物散落一地，男人正把巨婴推向一堵黑亮的墙壁。她定睛一看，发现那堵墙凭空出现，如同神秘的石碑，表面没有厚度，并且被撕开了好几道裂缝，从裂缝里荡漾出一圈圈光的涟漪。涟漪里挟带着能量的波动。

沈星仪：暗能量的扰动，这是什么？

男人没有回答她，但是听到她说暗能量的扰动时，脚步停顿了一下，眼神深邃。就在他把巨婴推进裂缝的时候，他往里面看到了什么，脸上骤然变色，对沈星仪高喊。

叶维伦：快跑！

30储物间 夜 内

沈星仪一时间没回过神来，直到男人粗暴地推了她一把，她才转身逃跑。身后传来凄厉的尖叫声，仿佛是两个女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突兀而怪异。

伴随着拳脚相加之声，沈星仪回头瞥了一眼，看到了惊骇的一幕——一对光裸的连体姐妹从裂缝里爬出来，她们的头发长及脚踝，身体扭曲纠缠在一起，四手四脚爬行在地。

慢镜头下，连体姐妹挥舞着鹰隼般有力的爪子，与男人展开搏斗，她们齐声啸叫着，尖细的声音犹如金属刮擦声，沈星仪受不了地捂住耳朵。

面对连体姐妹的左右夹击，男人渐渐招架不住，他两侧臂膀都被擦伤，左脚被其中一个姐妹用头发缠住，然后扑上来对准膝盖凶狠地咬了一口。他咬着牙，迅速扯腿，膝盖上已血肉模糊。

沈星仪焦急地看着，男人每受一次伤，她都惊恐地尖叫一声，最后遭到对方的白眼，她只能弱弱地问道。

沈星仪：我可以怎么帮你？

男人正想回答，连体姐妹的攻势变得更凌厉，更诡异，她们其中一个飘浮着，长发扬起，双脚如蝎子的尾巴拱起，对男人一通乱踢；另一个贴着地，对男人张牙舞爪，伺机发动偷袭。

31储物间 夜 外

男人只能退出储物间，他刚出来，迎面是一道刺眼的光芒，忙闭上眼睛。沈星仪拿着手机，严阵以待地站在门外。男人打掉她的手机，面对沈星仪不解的表情，他拉起她的手就往前跑。

叶维伦：她们看不见。

沈星仪：哦。

男人第一次回答她，沈星仪脸上现出一阵惊喜，直到她低下头，看到男人手腕上戴着的黄色塑料手环，手环上有一个名字清晰可见——叶维伦，还有“医学院太平间”字样，她的表情前所未有的恐惧，结结巴巴地说道。

沈星仪：你……你是从太……太……太平间跑出来的。

叶维伦：没错。

叶维伦直截了当地回答，沈星仪听了，嘴角微扬。

沈星仪：呵呵，我怕鬼……

沈星仪的视线天旋地转，一头栽在叶维伦的怀里，她隐约看到连体姐妹扶着门框，啸叫着，从门里爬了出来。她们径直爬到她的面前，歪着头看她，嘴里发出咯咯咯的声音，眼窝像煤坑一样凹陷漆黑，表情狰狞可怖。

叶维伦：喂，喂。

在叶维伦的呼喊声中，沈星仪陷入昏迷。

画面转为黑底。

31沈星仪家 日 内——童年

黑底中，传来沈星仪妈妈轻柔的声音。

妈妈：星仪，星仪，该起床了。

画面切，童年的沈星仪躺在被窝里哭泣，隆冬时节，她冷得不想起床。妈妈无奈地看着她，这时候爸爸走进了房间，将妈妈搂在怀里。

妈妈：你看她，又不想起床。

爸爸：星仪，你怎么了？

沈星仪：我怕冷。

爸爸：怕冷也要起床啊，幼儿园的小朋友们正在等你呢。

沈星仪：呜呜，我不去幼儿园了。

妈妈：连幼儿园都不肯去了。

妈妈摇了摇头，从爸爸的怀里挣脱开，向门口走去。

妈妈：你负责把她叫起来，我准备早饭。

爸爸：没问题。

爸爸一脸自信地回答，然后俯下身，和沈星仪面对面，讨价还价。

爸爸：这周带你去海洋公园，去不去？

沈星仪：我不去。

爸爸：海洋公园都不去啊，那去爬山？

沈星仪：不去。

爸爸：爬山也不去？

沈星仪：冷。

爸爸：对哦，星仪需要暖暖的东西。

沈星仪：嗯。

爸爸：我想想，今天是你生日，我们去吃——

沈星仪：冰激凌。

爸爸：冰激凌不是暖暖的东西啊。

沈星仪：好吃。

爸爸：对，冰淇淋好吃，等你放学了我们去吃好不好？

沈星仪：好。

爸爸：那就现在起床吧。

沈星仪：呜呜呜。

爸爸：星仪，条件都谈好了，还不想起床啊？

沈星仪：今天我生日。

爸爸：对啊，你生日。

沈星仪：我要礼物，我要礼物嘛。

听了沈星仪的话，爸爸搔了搔头，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脸上泛着爱意。

爸爸：好，礼物，爸爸会为星仪买的。

沈星仪：爸爸最好了。

说着，沈星仪坐起身，飞扑到爸爸的怀里，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爸爸一脸幸福地笑着。

32沈星仪家 日 外

妈妈不满地打开家门，对身后抱着沈星仪的爸爸说道。

妈妈：你这个起床条件也太优厚了吧，吃冰激凌，还送生日礼物。

爸爸：今天是星仪生日嘛。

妈妈：我不管，以后我也要懒床。

沈星仪（对爸爸）：妈妈懒床，我们就没早饭吃啦。

爸爸：对啊，这个问题有点大，怎么办？

沈星仪：也请妈妈吃冰激凌吧。

爸爸：好主意。

妈妈：我不吃冰淇淋，这么冷的天，也就你这个当爹的这么惯着女儿。

爸爸：星仪可是我的小星星，当然要好好爱护。

妈妈：呵呵，那我是什么，你的扫把星啊？

爸爸：你是我的金星维纳斯，爱与美的女神。

妈妈：切。

爸爸：等到晚上，我再好好补偿你。

沈星仪：补偿什么啊？

爸爸：给你妈端茶倒水，洗脚捶背。

沈星仪：哈哈。

三人有说有笑地来到停泊在家门口的汽车前，妈妈催促爸爸。

妈妈：赶紧上车吧，一会上班又迟到了。

爸爸：星仪，坐你的专属座位。

沈星仪：嗯。

爸爸打开后排车门，沈星仪坐到儿童座椅上，爸爸俯下身，为她系好安全带，摸了摸她的头。

爸爸：星仪上学去了。

沈星仪：上学去了。

沈星仪开心地重复着爸爸的话，伴随着砰的一声，车门关上。

33袁天野的车 日 内——现在

画面切，沈星仪从梦中苏醒，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坐在副驾驶座，一旁的袁天野乐呵呵地看着她。沈星仪揉了揉眼睛，一脸的茫然。透过车前挡风玻璃，可以看到他们正置身在早高峰的车流里。

袁天野：星仪，你睡醒了啊，还要一会儿——

沈星仪：我怎么会在你的车里？

袁天野：啊？

袁天野一头金发，戴着墨镜，嘴里嚼着木糖醇，听到沈星仪的问话，诧异地把墨镜掀到头顶上，扭头看她。

袁天野：星仪，有一段时间没见，你记性变差了？

沈星仪：我根本不想见你。

袁天野：还是睡迷糊了？

沈星仪：我刚才晕过去了。

袁天野：晕过去了？

沈星仪：对，是被那个人……

画面闪回，沈星仪看到叶维伦手腕上的黄色手环，吓得目瞪口呆。

袁天野：哪个人？

袁天野好奇地问沈星仪，沈星仪看着他，脸上浮现厌恶的表情，她又透过车窗往外看，发现正在回自己家的路上。

沈星仪：怎么往我家开？

袁天野：当然是去你家了，星仪，我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

沈星仪：谁要跟你见面了，我根本不想见你。

袁天野：可是我刚才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不是这样说的。

沈星仪：我怎么说的？

34袁天野的车 日 内

袁天野假装接起电话，演绎之前和沈星仪打电话的情景。

袁天野：喂，星仪，不好意思，昨天晚上导演找我谈剧本，我没来成——这个剧本绝对能火——什么，你还在研究所，你通宵啦——果然是拼命三郎啊，不对，是拼命三娘。熬了一夜，你肯定饿了，我带你去喝海鲜粥怎么样——你现在很累啊，想回家休息，没问题，我来接你。好，我马上到。

看完袁天野的演绎，沈星仪摇了摇头，像个宿醉者一样痛苦地皱着眉头。袁天野瞅着她，疑惑地说。

袁天野：记不起来了吗，怎么像喝断片一样，你确定是在研究所加班，而不是喝酒嗨？

沈星仪：不想跟你说话，我现在要回研究所。

袁天野：你不回家休息了吗？

沈星仪：不休息了，（看手机屏幕）还有十五分钟要打卡了。

一边说着，沈星仪查看了通话记录，发现在七点五十分和袁天野有过通话。她叹了一口气，百思不得其解。

袁天野：星仪，我们好久没见面了，我真的很想你。

沈星仪：这次想借多少？

袁天野：啊？哈哈，你看已经有导演在跟我谈剧本了，我接的可是男二号的角色哦。

沈星仪：我没有钱，停车。

袁天野：什么？

伴随着刹车声，袁天野把车停在路中央，沈星仪打开车门，一言不发地下了车。看着沈星仪坚决离去的身影，袁天野懊恼地拍了一下方向盘。

袁天野：沈星仪，你太小瞧我了！

袁天野对穿过马路逐渐远去的沈星仪高喊，就在这时，画外音传来激烈的刮擦声，一辆车从副驾驶方向驶过，由于车门敞开着，两车发生刮擦。袁天野眼巴巴地看着，一脸的痛彻心扉。

35研究所 日 内

沈星仪气喘吁吁地跑进研究所，镜头跟随着她来到走廊，她透过玻璃墙往里面看，发现之前被窃走的柔性电子产品全都复归原位。

就在她向关着门的储物间走去的时候，她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咳嗽声。她回过头去，发现是所长李文哲。李文哲年过半百，两鬓灰中带白，双眼炯炯有神，带着学者的睿智。见到李文哲，沈星仪感到一阵紧张，忙打招呼道。

沈星仪：所长，早上好。

李文哲：也不早了，你看你都迟到五分钟了。

沈星仪：所长，对不起。

李文哲：没事，没事，我开个玩笑，昨天让你加班打稿子，看你脸色就知道没休息好，要不你回家吧。

沈星仪：不不不，我不用回家，还有很多事要做。

李文哲：很多事？我听小丁说，你还在做一些日常卫生打扫的事。

沈星仪：大家都忙，我愿意承担一部分。

李文哲：那你的岗位职责就不是做研究的了。

沈星仪：是的。

李文哲：星仪，我读过你写的关于柔性电池与未来可穿戴设备的论文，写得很好，你应该把精力多放在研究上。

沈星仪：所长，我……

李文哲：当然我知道，你的工作划分有些问题，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管理的失职。

沈星仪：没有，没有。

李文哲：我已经提议让你负责柔性电池的研究了，这是你擅长的领域，还有从今天开始你不是助理研究员了。

沈星仪：那我是？

李文哲：研究员，并且负责一个项目。

36研究员办公室 日 内

沈星仪情绪高涨地来到自己的座位上，一旁的丁一楠看到她的表情秒懂，一脸媚笑地将早餐奉上。

丁一楠：所长找你谈话了吧？

沈星仪：嗯。

沈星仪点了点头，拿起勺子，舀豆腐脑喝，白花花的豆腐脑上覆盖了一层葱花、虾皮和紫菜。

丁一楠：葱花、虾皮和紫菜都要求多放了。

沈星仪：谢谢，学长。

丁一楠：所长对你委以重任了吗？

沈星仪：嗯。

丁一楠：那你现在是正牌研究员了。

镜头摇向办公室门口，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女人走了进来。她戴着黑框眼镜，扎马尾，穿高跟鞋，言行举止显得十分严肃，她的名字叫石敏。

石敏和坐在门前的一个女研究员说了几句，突然抬起头，扫视办公室，发现沈星仪拿着勺子喝豆腐脑，丁一楠站在旁边有聊天之嫌。石敏眉头一皱，扶了扶镜框，踩着铿锵有力的高跟鞋，向他们走了过来。

沈星仪（低声）：又要被训了。

丁一楠：我来接招，石主任——

石敏狠狠瞪了丁一楠一眼，丁一楠识趣地捂住嘴巴，石敏径直走到沈星仪的座位前，手指着她的豆腐脑。沈星仪放下勺子，对石敏抱歉地一笑，然后把豆腐脑扔到座位边上的垃圾桶里。

石敏：沈星仪，恭喜你升为研究员，负责柔性电池的研究项目，今后一定要再接再厉。

沈星仪：我会的。

石敏（掩鼻）：垃圾桶最好倒一下，这味道挺影响工作的。

沈星仪：好的。

说完，石敏转身离去，当她经过丁一楠的座位，看到桌面上凌乱不堪，图纸散落，回过头，对丁一楠怒目而视。

石敏：丁一楠，现在你的师妹沈星仪要忙着做研究了，那办公室和走廊的卫生就由你打扫吧。

丁一楠：没问题，没问题。

37研究员办公室 日 内

石敏走出办公室，沈星仪和丁一楠面面相觑，耳听着高跟鞋叩击瓷砖地面的声音渐行渐远，丁一楠冷哼一声，抒发心中的不满。

丁一楠：连穿高跟鞋走路的声音都和正常人不一样，我给你们演示一下啊。

说着，丁一楠踮起脚尖学石敏走路的样子，斜着眼睛，装模作样地瞪人，动作夸张，就像趾高气扬的恶霸，把在座的人都逗笑了。

丁一楠：是不是从骨子里透出颐指气使来？

沈星仪：学长，你可以改行做演员了。

丁一楠：我还真想改行，不在这里受这个女人的鸟气。

沈星仪：石主任虽然严肃，不近人情，但总的来说是为我们好，她手头上负责的那些研究项目，年年都为我们研究所拿到殊荣。

丁一楠：哼，那也是她压榨的结果，她下面的人哪一个不是怨声载道的，问小雅就知道了。喂，小雅，是不是？

坐在门前的女研究员苦涩地一笑，扭头对着电脑，继续工作。丁一楠摇摇头，惋惜地说。

丁一楠：你看，人都干傻了。

沈星仪：好啦，学长，你就别说了，好好工作吧，（拿起垃圾桶）我会帮你打扫卫生的，举手之劳而已。

丁一楠：星仪，你真是我的天使。

沈星仪：我不是你的天使，你的天使另有其人。

丁一楠：对了，昨天晚上你一个人加班，没碰到什么吧？

沈星仪：我碰到——几只蟑螂，以后不要把零食留在办公室里。

38储物间 日 外

沈星仪拿着垃圾桶，呆呆地站在储物间门口，踌躇着要不要进去一看究竟。

沈星仪（画外音）：如果昨晚那一切都是真的，大家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发现不了，这个门——怎么可能安然无恙？一定是我太累了，做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真实无比的梦，可是他……

画面闪回，沈星仪晕倒在叶维伦怀里，叶维伦在她耳边呼喊着。

沈星仪转身走了几步，但她的脚步骤然停止，表情透出一丝急切，她猛地回过头，趋步向前。就在这时，她的耳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石敏（画外音）：我不是让丁一楠负责打扫卫生吗，你跑到这里干什么？

沈星仪转过身，石敏板着脸看她，她忙端起自己的垃圾桶，解释道。

沈星仪：我的垃圾桶有点漏了。

石敏：那你还端着它，赶紧扔掉，别弄脏走廊。

沈星仪：我想换一个新的。

石敏：进去换吧。

沈星仪表情犹豫不决，石敏不耐烦地一把拉开了储物间的门。映入两人眼帘的是一成不变的场景，储物间的货架整齐地摆放，杂物收拾得很干净，都堆放在墙角。

石敏：真服了你们，工作不尽心，还整天浑浑噩噩。

石敏瞪了沈星仪一眼，踩着高傲的鞋跟，扭头离开。沈星仪叹了一口气，脸上现出失落的神情。

39研究所 夜 外

延时镜头下，研究所的天空白云快速地移动，光影变化，转眼之间，一天过去了。研究所对面的大街上，原本车水马龙，人影穿梭，随着夕阳西沉，夜幕降临，变得越来越冷清。

一只金毛在主人的牵引下来到研究所门口，它突然显得异常的亢奋，对着研究所不停地吼叫。主人对它威吓了几声，将它强行拖走。

月亮如圆盘般悬挂在夜空中，洒下银色的光辉。镜头摇到街边，一张纸条被人随意丢弃。一阵晚风吹起，纸条飘了起来，飞进研究所，落在沈星仪办公室的窗台上。

纸条上清晰地列着——电子皮肤、弯曲屏幕、有机发光二极管、软体机器人等柔性电子产品的名称，跟前一晚窃贼给沈星仪的清单一模一样。

40研究员办公室 夜 内

画面切，沈星仪正坐在电脑前打字，丁一楠关了电脑屏幕，背起挎包，向她走了过来。沈星仪眯起眼睛，打了一个哈欠，丁一楠笑着说。

丁一楠：知道为什么我们这个年纪过劳死的人越来越多吗？

沈星仪：不想知道。

丁一楠：星仪，工作是做不完的，休息吧。

沈星仪：把这个报告写完，我就下班啦。

丁一楠：无奈啊，星仪，我救不了你，先走了。

沈星仪：拜拜。

丁一楠走后，沈星仪继续对着电脑打字，键盘发出清脆有力的声响，她神情专注，但仍抵不住疲倦的袭来。渐渐的，她的坐姿越来越低，头抵在了桌面上，键盘的打字声越来越弱，她闭上眼睛睡着了。

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19:14。一阵微风拂过，原本落在窗台上的纸条飘了进来，径直飞到沈星仪的脸上。沈星仪晃了晃头，醒了过来，睡眼惺忪地拿起纸条，模糊的视线里，她看到软体机器人几个字，眉头微蹙，喃喃自语。

沈星仪：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蓦地，她一个激灵抬起头，瞪大眼睛看纸条，她越看越是惊慌，肩膀一起一伏，直到整个人倏地站了起来。

沈星仪：那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