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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国原创小品剧本创作大赛
代写公司年会小品剧本
剧本名:爱情梦想家
【原创剧本网】作者:刀寂浪人
专业代写小品、相声、快板、三句半、音乐剧、情景剧、哑剧、二人转剧本。电话:13979226936 联系QQ:652117037
年会剧本
 

1 外景 公交车站——清晨

画面淡入。

一片羽毛在风中轻盈地飞舞。

赵梦然(画外音):《阿甘正传》里的阿甘妈妈曾对阿甘说,生活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会得到什么。我有一个朋友对我说,爱情就像一款APP,如果你不打开尝试,永远不知道它有多装逼。

羽毛飘落到男主人公赵梦然的脚下。

镜头摇到赵梦然的手机,他点开了一款叫做《爱上爱情》的APP。软件界面跳出《太阳的后裔》、《孤单又灿烂的神》、《爱乐之城》、《生化危机》的名字。

赵梦然逐一点开,画面风格变为角色扮演。

 

2外景 地震废墟——下午

《太阳的后裔》的场景:扮演宋仲基的赵梦然身穿迷彩服,他俯下身,专注地为一个美女救护人员系鞋带。

突然,伴随着轰隆隆的声音,画面剧烈抖动起来,赵梦然惊恐地瞪大眼睛。

赵梦然:又地震了!

赵梦然抱紧头盔,撒丫子飞奔,留下美女救护人员在后面呼喊。

美女救护人员:欧巴,等等我!

 

3外景 屋顶——深夜

《孤单又灿烂的神》的场景:扮演孔侑的赵梦然胸前插着一柄长剑,由于剑太长太重了,他吃力地托着剑柄。一旁学生模样的美女上前帮忙。

女学生:欧巴,很辛苦吧,我帮你把剑拔了吧?

赵梦然:等等,你是我的鬼怪新娘吗?

女学生:拔了不就知道了。

赵梦然:拔了我就死了。

女学生:下一集你又会活过来的,然后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赵梦然:然后你就死了。

女学生:噢,那怎么办?

赵梦然:先跳一段舞吧。

说着,赵梦然点了一下手机屏幕。

 

4外景 山坡——傍晚

《爱乐之城》的场景:扮演高司令的赵梦然跟女舞伴跳起了踢踏舞,他的舞技笨拙,洋相百出,还摔了一跤,惨叫着滚下山坡。

赵梦然一瘸一拐地陪女舞伴来到一辆敞篷车前。

赵梦然:这是你的车?

女舞伴:是的。

赵梦然:能不能载我一程啊?

女舞伴:滚。

女舞伴把车门重重一摔,驾车而去,留下一团弥漫的烟尘。赵梦然狼狈地被烟尘包裹着,一边咳嗽,一边点手机。

 

5内景 教堂——雨天

《生化危机》的场景:电闪雷鸣,狂风暴雨中,扮演里昂的赵梦然和一个穿旗袍的美女持枪闯进一个天主教堂。

教堂里,氛围诡异,镜头从中央的水晶吊灯摇下,画面闪过耶稣在十字架上的雕像、血红色蜡烛的火光、邪教的徽记。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猩红色的地毯,高度戒备地往祭坛走去。

画面切,被寄生虫控制的村民们蜂拥过来,镜头低角度拍摄他们的脚部,画外音夹杂着西班牙语的吆喝。

旗袍美女突然停下脚步,警告赵梦然。

旗袍美女:里昂,别动!

赵梦然:干嘛?啊呀——

伴随着金属的咔嚓声,赵梦然发出一声哀叫,他的大腿被一个硕大的铁夹子夹住了。

赵梦然:痛痛痛痛死了!

旗袍美女:唉。

赵梦然:这里怎么会有捕兽夹的?!

旗袍美女:你别动,我来帮你。

 

6同上

正说着,村民们已经破门进来了,他们有的高举火把,有的手持镰刀,有的拿着钉耙,虎视眈眈地看着赵梦然和旗袍美女,向他们步步紧逼。

旗袍美女一言不合就开枪,慢镜头下,弹壳飞溅起来,落在地上,发出铿锵的声响。但是她的枪法一般,只是打到村民的手臂或者大腿,受伤的村民被打退,很快又扑上来了。

赵梦然:艾达,节约弹药。

旗袍美女:已经打光了。

赵梦然:额,我这里有一颗手雷。

旗袍美女:好,扔吧。

赵梦然拿起手雷,拉开引信,往空中一扔。慢镜头下,手雷翻滚着,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所有人都仰起头看。当手雷掉在地上,画面切,赵梦然瞪大眼睛,一脸崩溃。

赵梦然:不好意思,扔近了。

手雷就掉在他们旁边。

画面转为黑底。

画外音是轰的一声,接着是游戏Game Over的自带音效。

 

7内景 公司会议室——上午

老板张浩成把一叠业绩报表重重地摔在会议桌上,受到惊吓,还在打瞌睡的赵梦然猛地一点头,头砸在桌子上,痛得他呲牙咧嘴。坐在他旁边的几个同事,原本板着一张脸,看到他的窘样,都忍不住偷笑。

张浩成:看看上个月的业绩,都快跌进谷底了——我说赵梦然,你是设计软件的,又不是搞业务的,这个时候你点什么头啊!

赵梦然:张总,我……

张浩成:你是想出头是吧?

赵梦然:没没没有……

张浩成:发什么梦呢。

赵梦然(画外音):这个被老板骂得狗血淋头的就是我了,我叫赵梦然,人如其名,是一个爱做白日梦的程序员。

 

8同上

张浩成继续开腔痛批公司业绩,赵梦然懊恼地低下头,划开手机屏幕,看到好友林央给他发了一条微信语音。他弯下腰,把头贴到桌子底下,耳朵凑近手机,点了一下语音,结果林央高亢的声音响彻会议室。

林央(画外音):阿然,我推荐的APP不错吧,用起来,保证让你告别单身狗——

赵梦然后悔不已地关手机,抬起头,看到张浩成正和颜悦色地向他走来。

张浩成:赵梦然,你朋友向你推荐了什么APP,我们公司是做软件开发的,非常需要可以借鉴的产品,尤其是现在业绩烂得就像一坨狗屎一样——

说着,张浩成扭头瞪了一眼业务经理。

在赵梦然的视角里,此时的业务经理俨然变成了战败的日本武士,正跪在会议桌上,用清酒洒在武士刀的刀刃上,准备切腹自尽。

赵梦然再看张浩成,他西装革履地坐在一张靠背椅上,头发染成银白,手捧一只花猫,像极了《教父》里的马龙·白兰度。他手上还拿了一把银色手枪,枪口伸向赵梦然。

赵梦然咽了一口唾沫,乖乖地展示手机里的APP。张浩成点了点头,恢复了老板的装束,友好地将手搭在赵梦然的肩膀上,其他人都紧张地屏息凝神。

张浩成:这个APP确实不错——那么就辛苦你了,然哥,下个月我要看到你开发出一款新的APP,最好比它更有新意,让人欲罢不能,单身狗看了就想点。

张浩成用力拍了赵梦然的肩膀一下,赵梦然颓然地从椅子滑到地板上,画外音是同事们置身事外、风平浪静的愉快掌声。

 

9内景 公司格子间

赵梦然头上绑了根绳子,仿佛挑灯夜战、发愤图强的学子,对着电脑,拼命编程。同事们在一旁扎堆喝咖啡、看杂志,谈笑风生。

赵梦然抬起头,扫了一眼众人,懊丧地搔了搔头,这时候,坐在她身后的米娅看不下去,站起身,她就是角色扮演里赵梦然的女搭档。

米娅:你们能不能不要这样置身事外!

众人回头看她,一脸茫然。

米娅:我们都是同事,应该同舟共济,我们一起帮助阿然吧?

同事们作鸟兽散,赵梦然一脸感激地看着米娅,米娅对他浅浅一笑,走到赵梦然面前,套起了近乎。

米娅:阿然,虽然我对编程一窍不通,但我也可以帮你。

赵梦然:你能帮我什么?

米娅:我可以做后勤服务啊,煮咖啡、叫外卖都行。

赵梦然:张总一声令下,我是绝逼要加班的节奏,双休日也要在家里赶工。

米娅:我还可以去你家。

赵梦然:你?

米娅:对啊。

赵梦然:打住。

 

10同上

赵梦然拿起手机,划开屏幕,微信聊天里是林央的头像,米娅看得眼睛都直了。两个人正说着话,全然没有注意到张浩成一脸严肃地站在他们身后,驻足聆听。

赵梦然:你是想见林央吧?

米娅:可以吗?

赵梦然:门都没有。

米娅:拜托了,我请你吃饭。

赵梦然:吃一顿可不够。

米娅:那你要吃几顿?

张浩成(插话):请客吃饭这种好事,怎么能少了老张我。

米娅:张总……

赵梦然:我要继续丧心病狂地编程了。

米娅:我也回去工作了。

米娅低下头,悻悻地回到自己的座位。张浩成伸手把赵梦然头上的绳子绑紧,一副高度期望的样子。

张浩成:加油,阿然,我看好你的。

赵梦然:哦。

伴随着键盘敲击的啪嗒啪嗒声,镜头定格在微信聊天的林央头像上。

 

11林央——角色扮演画面

赵梦然(画外音):林央就是那个对我说——爱情就像一款APP,如果你不打开尝试,永远不知道它有多装逼——的装逼的人。

画面切角色扮演场景——林央扮演的宋仲基给美女救护人员系鞋带;

林央扮演的孔侑手捧一束荞麦花,站在女学生面前;

林央扮演的高司令和女舞者在黄昏下默契地跳着踢踏舞;两人坐在敞篷车里,彼此靠近,准备深情一吻。

 

12内景 赵梦然家——中午

画面切,林央对着电脑悠闲地打《生化危机》游戏,熟练地敲打键盘。分屏画面里,赵梦然也在敲打键盘,但他是忙着编程。

赵梦然(画外音):林央是我的死党兼室友,人送外号”情圣“,其实是他自封的。不过这小子撩妹技术确实是一绝,加上还有那么一点帅,那么一点文艺气息。

林央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暂停游戏,接起电话。

林央:安安,收到我寄给你的明信片了吗——收到了,那首十四行诗是写给你的,喜欢吗——今晚你就打飞的过来,好,晚上见。

林央欢呼雀跃,起身对着镜子系领带,他的手机又响了。

林央:梅梅,什么,你现在开车过来吗,这么急,泳装都穿上了——好的,镜头早就准备好了,一定把你拍得像维多利亚天使一样性感诱惑。

林央挂掉电话,开始翻箱倒柜地找相机包。当他拿起佳能的相机包,门铃就响了。

林央忙不迭地跑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高挑的外国美女,金发碧眼,看到林央,欣喜地扑到他的怀里。

林央:莉莲,你这么快就来了。

莉莲:人家想你嘛。

林央:香港分开还不到一星期,电话还在聊的。

莉莲:就是想你。

 

13内景 赵梦然家——晚上

赵梦然(画外音):林央就是有这样的能耐,不管是什么类型的女孩,都被他驯得服服帖帖。

画面切,莉莲坐在房间的床上看林央的摄影作品集,林央拿着单反走到客厅,亲吻沙发上穿着泳装的梅梅,然后咔嚓一声摁下开门。之后他走到阳台上,对着楼下拖着行李箱的安安热情地挥手。

赵梦然(画外音):至于我,按照林央的评判标准,我的情商接近负数——真的有这么低吗?

画面切,赵梦然一脸疲惫地打开门,从外面走进来,他呆呆地看着家里多了三个女人,而且还其乐融融地和林央一起坐在电视机前看《爱乐之城》。

赵梦然:我回来了。

林央起身上前,搂着赵梦然的肩膀,给他做介绍。

林央:他叫阿然,是我兄弟——阿然,这是梅梅、莉莲、安安——(兴奋地)我突然又想即兴写诗了。

三女:欢迎你。

赵梦然(有气无力):哈罗。

 

14同上

赵梦然和梅梅坐在一起,林央左拥右抱着莉莲和安安。赵梦然表情尴尬,不知如何开口。

赵梦然(画外音):就算是买二送一,我也可以把事情搞糟——

赵梦然转过头,拘谨地看着梅梅。

梅梅:怎么了?

赵梦然:我们这么多人坐在一起,是不是有点挤?

梅梅:还好,要不我坐你身上?

赵梦然:什么?

梅梅:坐你身上。

赵梦然(咽了口唾沫):还是不要了吧。

梅梅(大笑):我开玩笑的。

赵梦然:有点热哦。

梅梅:有一点。

赵梦然:要不去我房间?

梅梅:你房间很凉快吗?

赵梦然:可以吹空调。

梅梅:去你房间除了吹空调,我们还可以做什么?

赵梦然(咽了口唾沫):我们可以互相问问题,先增进彼此的了解。

梅梅:比如问什么?

赵梦然:今晚是你的初夜吗?

画面转为黑底。

画外音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15外景 公交车站——清晨

画面淡入。

赵梦然揉着脸站在公交车站,他张了张嘴,活动了一下下颚骨,右侧脸颊上还残留着昨天的五指掌印。

公交车缓缓驶入车站,赵梦然掏出口袋里的公交卡准备上车,他又迟疑地看了一下手表,时间七点四十五分,他自觉地坐在椅子上等待。

公交车司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关上车门,公交车呼啸着向前驶去。车轮掀起的疾风把一张旧报纸直接掀到赵梦然脸上,他面无表情地扯下报纸。

画面切,林央握着赵梦然的手,深切哀悼。

林央:作为雄性动物界的耻辱之柱,也要坚强乐观地活下去,加油。

赵梦然(画外音):我就是我,是一只人见人憎、花见花败的单身狗,天空海阔,要做最坚强的泡沫——(绝望地)但是如果有一块骨头,就让我撞死在骨头上吧。

镜头摇到赵梦然脚边,一只流浪狗叼着一根骨头走了过来,赵梦然惊愕地瞪大眼睛。

赵梦然:用不着这么巧吧。

就在这时,一个肩膀挎着粉色包包的长发女孩走到公交车站。她穿白色针织长衫系黑色围巾,搭配牛仔裤和黑皮鞋,秀发披肩,亭亭玉立。她的名字叫白瑞希。赵梦然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过去。

赵梦然(画外音):每一天上班,总有一段时间,我感觉自己明明醒着却在做梦,什么雄性动物之耻、单身狗、下个月要做好的APP,都统统可以抛诸脑后——

 

16同上

慢镜头下,逆着晨曦的微光,白瑞希捋了捋长发,她也看到那只叼骨头的狗狗,饶有兴趣地打量。狗狗好像很喜欢白瑞希,蹲在她面前,把骨头搁在她脚边,对着她摇了摇尾巴。

白瑞希:好可爱,我不吃你的狗粮啦。

白瑞希俯下身,摸摸它的头,狗狗一脸幸福,嘴里发出咕咕的声音。

白瑞希:可惜我住在公寓里,不能收留你,自己要乖乖的哦。

又有一辆公交车驶入车站,白瑞希对狗狗挥手告别,狗狗吐着舌头,可爱地歪着头。

白瑞希:拜拜。

白瑞希向赵梦然瞥了一眼,发现他也像狗狗一样,歪着头,觉得莫名其妙,走上车去。赵梦然还杵在那里发呆,司机按了一下喇叭催促。

司机:要不要上车?

赵梦然:对不起,对不起。

司机:白日做梦。

赵梦然灰溜溜地跳上车。

公交车缓缓驶出公交车站,镜头摇向留白的天空。

片名出——爱情梦想家。

 

17内景 公交车厢

赵梦然站在上车车门口(他的手依旧捂着脸),白瑞希站在靠近下车车门处。赵梦然一直注视着白瑞希。此时,车厢里播放着Lovelyz的《Candy Jelly Love》,白瑞希好像很喜欢这首歌,跟着旋律轻轻晃着头。

赵梦然被白瑞希甜美的形象所感染,脸上泛起笑意,禁不住放下捂住脸的手,他脸颊上的掌印显露出来。周围的乘客看到他的窘样,忍俊不禁。

白瑞希隐约听到了笑声,回过头,看到怪模怪样的赵梦然,微蹙眉头,低头玩手机。她的右手手腕上有一串纯银手链,缀着星星的挂饰,既简洁又别具个性。

公交车到达下一站,上车车门打开,有三个乘客扛着大号行李箱上车。赵梦然只能向车厢后面走,走到白瑞希面前,低下头。

赵梦然(画外音):我和她最近的距离是——

就在这时,伴随着急刹车的声音,车身随着惯性猛地前倾,赵梦然和白瑞希面对面贴在一起,四目相对。赵梦然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

赵梦然(画外音):0.01公分。

白瑞希厌恶地瞪了他一眼,转过身,走到公交车的另一侧。赵梦然扭头看她的背影,此时,公交车驶过一条林荫大道,斑驳的阳光洒进车厢,落在白瑞希的脸颊上。她闭上眼睛,沐浴着阳光,她恬静的气质让赵梦然着迷。

赵梦然(画外音):这就是我每天掐表上班、坐线路最长的公交、还要多坐两站再原路返回的原因。

又是一次急刹车,伴随着车厢里的乘客慌乱的叫声,赵梦然被行李箱砸倒。

 

18内景 公司格子间

赵梦然耷拉着脑袋,一脸困乏地走到格子间,他的鼻子塞着两团纸。张浩成迎面走过来,对着他没好气地点了点手腕上的手表,示意他已经迟到了。

赵梦然:不好意思,张总。

张浩成:不用多说,迟到五分钟扣十块钱,待会微信红包发我三十块。

赵梦然:哦。

张浩成:谁的如来神掌?

张浩成指了指赵梦然脸上的五指掌印,表情惊讶。

赵梦然:昨天打蚊子,自己扇的。

张浩成:不愧是年轻人,内力深厚,好好干活。

赵梦然颓然地坐到格子间,打开电脑,他没有情绪工作,托着腮,陷入回忆。

 

19外景 公交车站

画面闪回,公交车到站,赵梦然和白瑞希一同下车。赵梦然挺胸抬头走在前面,后面跟着白瑞希。

赵梦然(画外音):为了让她记住我,我尽可能增加自己的曝光频率。

赵梦然的幻想镜头——伴随着Macy Gray的《Let You Win》,赵梦然和公交车站里等车的人们跳起快闪来。

路边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穿着白色纱裙,身后还系着一个大大的蝴蝶结,手上拉着粉红小气球的绳子,像个小仙女,天真无邪。她看到这一幕,甜甜一笑。

赵梦然走上前,拉起小女孩一起跳舞,红气球从小女孩手中飞起,飘到空中。

小女孩轻盈地旋转,摇身变成了白瑞希。赵梦然深情地凝视她,白瑞希一脸娇羞,他们在众人的簇拥下,踮起脚尖,翩翩起舞。赵梦然的脚一扭,身体歪歪斜斜,差点摔倒。

赵梦然(画外音):打住,这画面太美我都不敢看了。

音乐戛然而止。快闪的人们恢复常态,在车站等公交车。

赵梦然频频回头看白瑞希,每当两人四目相对,他又紧张地扭过头,结果,他直接撞到一棵树上,捂着鼻梁,痛苦地蹲在地上。

白瑞希一言不发地从他面前走过。

赵梦然(画外音):也不知道是阴差阳错,还是自己太背了,让她记住的都是我的负面形象。

赵梦然紧跟白瑞希,被一个矿泉水瓶绊倒。白瑞希回头看他人仰马翻的样子,加快脚步,穿过马路。

画面切,目送白瑞希越走越远,消失在人群里,赵梦然用纸巾塞住鼻孔,转身往回跑,跑到相反方向的公交车站。

 

20外景 公交车站——傍晚

日落时分,金色的斜阳洒到街边,下班高峰期的路面上,车水马龙。赵梦然在公交车站伸长脖子等白瑞希到来。

这时候,公交车到站了,镜头摇向不远处正在追赶的白瑞希。赵梦然又是担心又是紧张,他对车里的司机说。

赵梦然:师傅,后面还有人,再等等。

司机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把车门关上。赵梦然一怔,马上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到公交车车前,拦住去路。

赵梦然(画外音):有时候,为了刷存在感,是需要冒一点风险的。

司机惊讶地看着车窗外的赵梦然,狂摁喇叭。

司机:臭小子,发什么神经,好狗不挡道。

赵梦然:师傅,再等一等。

画面切,白瑞希距离公交车站还有不到十米。

司机一脸崩溃,摇了摇头,打开车门。白瑞希气喘吁吁地跑到车站,看到拦在车前的赵梦然,表情意外,转身上车。

赵梦然欣喜地跟上,伴随着哗的一声,车门关上,他竟被拒之门外。

 

21内景 公交车厢

司机对他做了个鬼脸,开车走人。车窗外的赵梦然一脸愕然。

赵梦然:师傅,等等我!

赵梦然拔腿就跑,追赶公交车,司机坏笑着说。

司机:八戒,回你的高老庄吧。

车厢里的白瑞希看到这一幕,忍住不让自己笑出来,但还是没绷住。赵梦然看到白瑞希在笑他,无形中有了动力,提起一口气,跑得飞快,超越了公交车。司机看了一眼车速表,叹为观止。

司机:我靠,这是撵人家母猪的节奏。

画面切,赵梦然上气不接下气地趴在上车车门的车窗前,白瑞希转身向车后走去。司机警告赵梦然。

司机:如果在我车上耍流氓,我一定揍你。

赵梦然:不敢,不敢。

赵梦然有气无力地向车后走去,经过白瑞希的时候,车身摇晃,两人又碰到一起。赵梦然满头大汗,汗水滴落在白瑞希的包包上。

尴尬的场景,赵梦然咧着嘴,愣在原地。白瑞希瞪了他一眼,从包包里拿出纸巾,擦拭汗渍。

赵梦然(画外音):我做了什么!

画面切,赵梦然的幻想画面里,他在空荡荡的公交车里尽情地自虐——用嘴巴咬扶手栏杆,双膝跪地用头撞椅子,在车厢里滚来滚去,痛不欲生。

 

22同上

白瑞希抬起头看着赵梦然,他闭着眼,正陷在自己的幻想中,表情煎熬。

白瑞希:擦一擦吧。

听到这句话,赵梦然猛地睁开眼睛,发现白瑞希递给他一张纸巾。赵梦然咬着嘴唇,克制住内心的惊喜,将纸巾紧紧地攥在手心。

白瑞希转过身,故意不看赵梦然,玩手机里的消消乐。赵梦然把纸巾塞进裤袋,用衣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

他情不自禁地笑了笑,白瑞希听到了,眨眨眼睛,睫毛忽闪忽闪的,但没有回头看他。赵梦然用手压紧裤袋里的纸巾,小心翼翼地从白瑞希身边经过,走到下车车门处。

公交车到站了,这一站是白瑞希下车。赵梦然听到报站名“福明家园”的一瞬间,就移动脚步,为白瑞希让路。白瑞希一怔,抬起头看他。

两人四目相对,周围静得出奇。

赵梦然(画外音):啊哦,我好像暴露了,福明家园就是她下站的地方。

赵梦然懊恼地低下头,白瑞希一声不吭地下车。

车门哗的一声关上,两人相隔一扇门,白瑞希在站台上背对着赵梦然,一动不动。赵梦然不敢抬头,用余光偷瞄白瑞希。

公交车缓缓向前驶去,白瑞希的身影消失在车后。赵梦然后悔地用头撞车门。

赵梦然(画外音):她一定把我当成电车之狼了。

画外音是司机通过车内广播,向赵梦然发出警告。

司机(画外音):车门上那位,我说你呢,再破坏公物,我就把你赶出去了。

 

23内景 赵梦然家——晚上

赵梦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闻着纸巾的芳香,神情陶醉。电视在播放娱乐节目,他的注意力一点也没被吸引过去。林央坐在一旁,手拿罐装啤酒,他被节目逗得哈哈大笑,回过头,看到赵梦然依旧是兀自沉醉的样子,林央受不了地摇摇头。

林央(大喊):梅梅,你怎么来了!

赵梦然:什么?

赵梦然大吃一惊,想起昨晚的伤痛,忙不迭地捂住右侧脸颊。林央趁机夺过他手里的纸巾,等赵梦然反应过来自己上当受骗了,林央已经用他的纸巾擤鼻涕了。

赵梦然:搞什么飞机!

赵梦然扑上去,一把掐住林央的脖子,林央被他勒得直吐舌头,拼命挣扎。

林央:你才搞飞机,拿着纸巾不办正事。

赵梦然:没你这么猥琐。

林央:我已经擤过鼻涕了,还要吗?

赵梦然:不要了,自己拿去糊墙吧。

林央:额。

林央把纸巾一揉,勾手投篮,纸巾不偏不移地落进沙发后面的垃圾桶。

林央:好球。

赵梦然:我今天又看到公交车上那个美女了,两次。

林央:然后你又多坐两站车,目送人家上班。

赵梦然:这样她才能记住我。

林央:有个屁用,她知道你的名字吗,干什么,家住哪个单元?

赵梦然黯然地摇了摇头,林央拍拍他的肩膀,勉励道。

林央:小伙子,你要走的路还长着呢。

赵梦然:有多长?

林央:从地球到月球有多长?

赵梦然:差不多三十八万公里。

林央:差不多就这么长。

 

24内景 赵梦然房间——深夜

赵梦然撅着屁股,站在房间的窗台前,用天文望远镜看月亮。

赵梦然(画外音):虽然被林央认定为是一条用一生也无法走完的路,但我的脚步没有停……至少我的回忆和想象力已经让我看到她。

 

25内景 公交车厢——画面闪回

望远镜镜头里,出现了白瑞希的身影,她走上公交车。

赵梦然(画外音):I See You。

白瑞希低头在包包里找公交卡,她翻来倒去找了半天,表情显得有些焦躁。镜头摇向公交车里的赵梦然,他手里攥着自己的公交卡,踌躇不前。

赵梦然(画外音):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赵梦然鼓足勇气向白瑞希走去,为她刷了公交卡。白瑞希呆呆地看着他,露出灿烂的笑容。画面切,两人肩并肩坐在车厢的最后一排。

赵梦然:我叫赵梦然,赵是赵子龙的赵,梦是梦想的梦,然是然后的然。

白瑞希:我叫——

赵梦然(画外音):当然,这只是我想象的场景,现实中我却像一个胆小的懦夫。

画面切,一个戴眼镜的四眼小哥帮白瑞希刷了公交卡,两人有说有笑地从赵梦然身边走过,坐到一起,还扫了微信互加好友。赵梦然嘴里叼着公交卡,默默地看着,越看越是懊悔,只听咔嚓一声,他的公交卡碎了。

 

26外景 白瑞希公寓楼下——画面闪回

望远镜镜头里,夜幕低垂,华灯初上,赵梦然穿灰色卫衣,戴一顶鸭舌帽,尾随着白瑞希走进福明家园,来到她住的公寓楼下。白瑞希有所觉察,用余光往后瞟了一眼,径直走进宿舍管理处。

赵梦然想跟进去,但又有点害怕,只能在原地逗留。

赵梦然(画外音):等到我不再胆小的时候——

镜头摇向公寓楼,从里面走出一个五十岁左右、身材魁梧的宿舍管理员,他叫明叔。

明叔:臭小子,光天化日跟踪人家小姑娘,我已经报警了,等着被抓吧。

赵梦然:大叔,不是你想的这样。

赵梦然(画外音):我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跟踪狂。

画面切,一辆警车呼啸着向福明家园驶来。

赵梦然落荒而逃,明叔在后面紧追不舍。赵梦然卯足气力,一溜烟跑出老远,明叔追不上他,就提起自己的一只皮鞋扔过去,居然还命中了。

 

27内景 白瑞希房间——晚上

望远镜镜头里,白瑞希刚刚出浴,身上裹着浴巾,皮肤光洁白皙。她伸出手,准备解开浴巾。

画外音是赵梦然的一声叹息。

赵梦然(画外音):咳咳,我的想象一直都是很健康的。

镜头里的白瑞希将包着头发的毛巾解开,乌黑的长发如同海藻一般散落,披在肩头。她坐在梳妆台前,用木梳梳头。

 

28内景 赵梦然房间

赵梦然一动不动地对着望远镜,窗外月明星稀,画外音是他傻傻的笑声。就在这时,林央搂着一个美女嬉笑着推门进来,看到赵梦然,忍不住开玩笑。

林央:大晚上的偷窥谁呢?

赵梦然(头也不回地):进门之前先敲门这是基本礼貌。

林央:你这样算礼貌吗?

赵梦然:拜托,我在做天文观测,别打搅我。

美女(惊叹):哇塞。

林央:别信他的,他连金星都找不到。

赵梦然:滚。

林央和美女走后,因为身体过于前倾,望远镜的三脚架突然歪斜,赵梦然整个人失去重心,扑倒在窗台上。

画面转为黑底。

赵梦然(画外音):啊呀,眼冒金星了。

 

29外景 公交车站——清晨

赵梦然戴着墨镜,坐在站台的长椅上,等待公交车。特写镜头下,他的右侧眼眶有一点淤青,他低下头,那只流浪狗依旧蹲在他脚边,对他吼了一声。

赵梦然:叫什么叫,别人还以为你是我的导盲犬呢。

狗狗仿佛听懂了一般,对着他摇摇尾巴。

赵梦然(画外音):这之后的两天,都没有见到她,也许她已经知道我是那个对她图谋不轨、一路跟踪她回家的尾行痴汉,所以躲着我。今天是情人节——

赵梦然抬头环顾四周,公交车站里都是一对对的情侣,或聊天,或拥抱,或互喂早餐,或献上玫瑰花。画外音是狗狗的低吼声,赵梦然低头一看,发现又来了一只流浪狗,两只狗狗鼻子碰鼻子,亲密地打招呼。

赵梦然(画外音):一早上就被各种虐狗,而且还被狗虐,好想狗带啊。

 

30外景 大街

赵梦然正在过马路,他的手机响了,是林央打来的电话。

赵梦然:干嘛?

分屏画面里,林央正在收拾房间,他在房间各个角落摆上蜡烛,在床单上撒玫瑰花瓣,将红酒摆在床头柜上。

林央:今天你晚点回来。

赵梦然:干嘛?

林央:情人节当天,我的接待比较繁忙,家里可能没有你的立足之地。

赵梦然:我靠,一年365天,其实每个月的14号都是情人节,情人节过完,还有七夕节、万圣节、感恩节、圣诞节。

林央: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赵梦然:小心精尽人亡。

林央:《金瓶梅》看多了吧。

赵梦然:实在顶不住给我打电话,我帮你申请退房。

林央:再见。

挂断电话,赵梦然抬脚往前走,画外音响起一长串喇叭声,他转过头去。

镜头摇向马路对面的红绿灯,此时,赵梦然所在的方向刚刚由绿灯变为红灯。一辆汽车急不可耐地冲了过来,司机看到赵梦然还在往前走,猛按喇叭。

赵梦然(画外音):那一刻,我的脑海里还在回味着林央的那句话——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我突然觉得很对,因为我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她的过去,她心里对我的看法,她和我有什么共同的话题。这一切光凭想象,根本得不到答案。

画面转为黑底。

画外音是刺耳的刹车声,伴随着嘭的一声,猛烈的撞击,一切归于沉寂。

 

31赵梦然的主观视角

画面淡入。

赵梦然的眼前被一团白光包围。画外音是他急促的喘息声。

白光由强变弱,他渐渐可以看清眼前的画面——他发现自己正飘浮在空中,耳边有微风拂过。有一只白头鹰从他面前啸叫着飞过,飞向远方的金色如盘的太阳。他呆呆地看着,伸张四肢,竭力控制身体的平衡,如同漂流在海上。

他俯瞰着已经缩小如同玩具般的城市,目瞪口呆。

赵梦然:我就这么上天堂了,还是做了神仙?

 

32外景 城市上空

画面切,主观视角变为客观视角,我们可以看到赵梦然飘浮在云端之上,他的身影渺小,如同云朵里的一只蚂蚁。他惊奇地发现镜头的视角改变了。

赵梦然(惊呼):怎么视角也变了?刚才是第一人称,现在变成第三人称了!

镜头拉近,赵梦然搔了搔头,这个动作,让他头朝下,失去了平衡。他手忙脚乱地划动着,费了很大劲才让自己稳定下来。由于身体微微倾斜,这使得他穿过一片片洁白的云朵,缓缓向下飘落。他适应了这种加速度。

赵梦然:感觉好像身上装了一个喷气发动机,可以自由飞翔。

说着,他就身体力行,改变了下坠方向,平行着掠过城市的天际。他也发现了奇异之处——当他飞到写字楼,可以穿越玻璃幕墙,飞进里面。

 

33内景 写字楼格子间

赵梦然来到写字楼的格子间,改为步行,他发现里面办公的人根本看不到他。

赵梦然:喂!

赵梦然大叫一声,那些人还是无动于衷。

赵梦然:我现在跟鬼也没什么两样了。

他兴致勃勃地在格子间溜达,看程序员狂敲键盘,一脸同情。

赵梦然:好歹不用上班了。

他走到办公室,看老总训斥员工,他在后面双手叉腰训斥老总。

他还鬼鬼祟祟地跟踪一个穿黑丝的性感女白领到女更衣间,准备往里偷看。就在这时,他的耳边响起救护车的呼啸声。

 

34外景 大街

赵梦然被声音直接拉到了车祸现场,那个肇事司机已经被警察控制,正低着头交代事情的前因后果。

肇事司机:当时我油门踩得太快了。

赵梦然:你以为是开碰碰车啊。

正说着,赵梦然看到受伤的自己被医护人员抬上救护车。

赵梦然:咦,没有裹尸袋,白被单也没有盖在我的头上,难道我没有死,只是失去了意识?

就在这时,医护人员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她就是白瑞希。

赵梦然:怎么是她?

白瑞希没有像其他医护人员一样穿着制服,但从她认真的表情、娴熟的急救技巧——帮赵梦然戴上氧气罩、打针,可以判断她也是医护人员。

白瑞希:注意他的颈椎,还有他的左腿,应该是骨折了,要上夹板。

白瑞希一边说着,一边上了救护车,她的右肩一直挎着包包,她疲惫地把包包放下,伸了伸胳膊。一个女医护人员对她竖起大拇指。

女医护人员:实在想不到你居然会在现场。

白瑞希:这里是我每天上班的路。

赵梦然:原来是你救了我,女神,谢谢你!

白瑞希低头看了一眼担架上的赵梦然,对他做了一个开枪射击的动作。

女医护人员:怎么了?

白瑞希:这个人就是我说的跟踪狂。

女医护人员:什么!

白瑞希:恶有恶报。

赵梦然:额。

女医护人员:需要报警吗?

白瑞希:到医院再说吧。

赵梦然:我可以解释的。

赵梦然赶紧爬上车。镜头摇到救护车外面,车门关上,救护车呼啸着向医院驶去。

 

35内景 医院走廊

众人推着急救推车,沿着医院走廊往前疾走。赵梦然(意识状态)跪在推车上,向白瑞希解释。白瑞希既看不到,也听不到,兀自推车。

赵梦然:我向你保证,跟踪你只是想多看你一眼,我没有企图心的——当然,还是存在一点,就是想认识你,想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正说着,白瑞希旁边的女医护人员对她说道。

女医护人员:小白,这一路上辛苦你了,你先去休息吧。

赵梦然:原来你叫小白。

白瑞希:我还好啦。

女医护人员:前两天你不是感冒,还请了病假。

赵梦然:噢,原来不是为了躲避我。

白瑞希:好吧,那我去休息一下,这个坏蛋就拜托你们了。

女医护人员(狡黠地):放心,待会在手术台上,一定好好收拾他。

赵梦然:喂,不要啊,你们是白衣天使吗?

白瑞希转身向休息室走去,赵梦然从推车上跳下,跟她并肩前行,不经意间,两人的手触碰到一起。

 

36内景 白瑞希幼年时的家——凶案现场

一道白光闪过,奇异的事情又发生了——赵梦然看到自己穿过一条五彩斑斓的光的隧道,之后,他就置身在一处黑暗中。

赵梦然:什么情况?

他在黑暗中左右扫视,画外音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紧张的呼吸声,他循着声音,低下头,看到那个小女孩就蹲在他身下——确切地说,是和他的身体重合在一起(赵梦然只是意识形态,如同灵魂,没有实体)。

赵梦然:吓死宝宝了,你是谁?

小女孩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她神情惊惧,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前方。赵梦然顺着她的视线往前看,黑暗中有一道光的细缝,他又四下打量,才知道自己置身在一个大衣柜里。

赵梦然:靠,我居然跟一个小孩子在玩躲猫猫。

 

37同上

赵梦然无聊地从大衣柜里钻出来,迎面看到一个高大的背影,正弯腰喘着粗气。这是一间九十年代装修风格的房间,红木家具、水泥地、铺着凉席的木板床和纱帐,地上还散落着那时候小孩子玩的玩具。

赵梦然:你的孩子在大衣柜里——

镜头摇到那个背影的脚下,在一片血泊中,倒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人。那个背影高举着一个带血的榔头,赵梦然大惊失色。他看到那个奄奄一息的人醒了过来,满脸的血污,他的头朝向房间门口,双手无力地伸出,一点点往前爬。他是白瑞希的父亲白卓宇。

那个背影跨出一步,一脚重重地踩在白卓宇的后背。

赵梦然:喂,你干什么!

赵梦然大喝一声,想要阻止却无能为力,他眼睁睁地看着榔头落下,砸在白卓宇头上,血花四溅。那个背影毫不手软,又结结实实砸了七八下,嘴里发出哼哼的用力声,直到白卓宇不再动弹。慢镜头下,整个房间升起一团血雾。

赵梦然早已闭上眼睛,他对这种凶杀案的场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手捂着嘴,强忍住作呕的冲动。

他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睛,看到那个背影已经转过身——他阴鸷的脸上溅满了死者的血,眼神如同鹰隼般凶恶。由于是一半逆光,他身体还有一部分笼罩在黑暗中,显得鬼气森森。他的名字叫邓军,是杀害白瑞希一家人的凶手。

 

38同上

邓军扬了扬右手,把榔头上沾着的血渍洒在水泥地上。他冷冷地扫视房间,目光最后定格在大衣柜上。

赵梦然冲上去,伸开双臂,拦住邓军的去路。

赵梦然:喂,难道你连小孩也不放过?

邓军不为所动地穿过赵梦然的身体,将榔头搁在大衣柜上,然后慢慢地举起,他准备用榔头砸大衣柜。

赵梦然:不要!

 

39内景 休息室——现在

赵梦然的意识再一次穿越,由一道白光坠入五彩斑斓的光的隧道,之后来到另一间房间,赵梦然几乎脱口而出——

赵梦然:小白!

赵梦然眼前出现的是白瑞希,她在休息室里,穿着护士服,长发披肩,盘腿坐在床上。床分上下铺,她在下铺。

赵梦然:这变化也太快了吧,都赶得上电影剪辑了。

 

40同上

白瑞希正神情专注地在画板上画一张人物素描,赵梦然凑上去看,忍不住赞叹。

赵梦然:画得栩栩如生——咦,为什么这个人这么眼熟?

画面闪回,用榔头杀人的邓军如同魔鬼一般站在血雾弥漫的房间中央。

赵梦然:原来是他。

白瑞希最后一笔勾勒出邓军的形象,正是他凝视大衣柜的表情,目露凶光。白瑞希在画上写了一行字:凶手,1997年2月16日。

赵梦然:那是二十年前了,难道……难道那个小女孩是小白?

 

41内景 密室——白瑞希未来被杀现场

赵梦然正喃喃自语着,白光乍现,他第三次跌入光的隧道,神情显得极不情愿,而且不耐烦。

赵梦然:到底有完没完,能不能让我好好理一下思路——

他想破口大骂,化解心中烦闷,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得赶紧噤声。赵梦然的眼前赫然出现一张血淋淋的银白色餐桌,上面似乎刚刚宰杀过动物,或者是人。

赵梦然:这里难道刚刚杀过人?

 

42同上

赵梦然在密室里警惕地四下搜索,呼吸显得低沉而颤抖。直到他看到餐桌下面的粉色包包,他的呼吸骤然停止,整个人站立不稳,跪倒在地上。

赵梦然的双手撑在地上,看着那个似曾相识的包包,他的手也颤抖了。

赵梦然:这不可能是她的。

他低下头,钻到餐桌底下找寻,桌脚边有一串带血的纯银手链,上面缀着星星的挂饰。赵梦然拼命摇头,竭力甩掉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念头。

赵梦然:不可能,她不可能有事,这只是她遗失在这里的东西!

他抬起头,眼睛死死地盯着密室墙角的一个锈迹斑斑的冰箱,站起身,向冰箱走了过去。他一次一次尝试,想要打开冰箱门,但他的手只是虚无地穿过冰箱门。最后,他深吸一口气,搓了搓手,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

赵梦然:好,就把头伸进去,就看一遍。

 

43同上

赵梦然慢慢地把头伸进冰箱,他突然啊的一声惨叫,整个人后仰,跌倒在地。

画面里闪过一个恐怖的场景:被肢解的白瑞希,她的手和脚被尼龙绳捆绑在一起,一个黑漆的背影将它们放进冰箱的下层,而冰箱的上层她的头已经完全冰冻了。在一片凛然的寒气中,死去的白瑞希双眼紧闭,神情安详,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却红似鲜血,头发、眉宇上挂着细碎的冰屑。

赵梦然痛苦地在地上挣扎,嘶吼着,这是他一生中所见过的最惨烈的场景。

赵梦然:是谁,是谁这么残忍,要这么做?一定是他,那个凶手,小白要找到那个凶手,然后他就加害于她。

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双手抱胸,因为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他全身冰冷,颤巍巍地向后退却。

赵梦然:过去,现在,那么这个场景就是未来某一天将要发生的,我一定要阻止凶手!

突然,他的表情显得有些异样,镜头摇到他的脚边,他身后多了一个人。

赵梦然惊恐地回过头去。

 

44内景 401病房——下午

赵梦然蓦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穿着病号服,躺在一张病床上,左腿打了石膏和绷带,难堪地悬挂着。他的颈部套着固定器,额头上肿了一大块,脸颊有多处擦伤。

赵梦然:我算是醒来了吗?我去,终于回到现实了,跟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似的。

虽然头部不能活动,但赵梦然的眼珠子一直滴溜溜地转动,好奇地打量四周。

偌大的病房里,除了他以外,还有两个做过外科手术正在住院观察的病人。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大汉,正坐在床上一边吃苹果,一边抠脚丫子,他的头上绑着厚厚的绑带;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躺在床上,双手高举着手机,正目不转睛地看视频,看着看着,手机啪的一声像盖章一样掉在他的脸上。

赵梦然病床的位置靠窗,抠脚大汉居中,啪脸少年靠门。

赵梦然:嗨,你们好。

两人对他的打招呼视而不见。赵梦然自讨没趣,又受不了抠脚大汉那股脚臭味,捏着鼻子,把脸略微地转向一侧。

赵梦然:刚才我那个算是灵魂出窍,还是意识穿越?感觉也没什么区别。我怎么才能再一次做到呢?

 

45同上

赵梦然捏着鼻子呼吸,从嘴里吐出大口浊气。他看到床头柜上搁着自己的衣服,还有手机,忙伸出手去。

赵梦然:不如用手机百度一下。

就在这时,白瑞希走了进来,声音冰冷地制止。

白瑞希:你脖子上还套着颈椎固定器呢,这么做,很容易造成二次伤害。

赵梦然:什么二次伤害?

白瑞希歪着脖子,以身示范。

白瑞希:就像这样,咯答一声。

赵梦然:嗝屁啦?

白瑞希:嗯。

赵梦然(收回手):那我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了。

白瑞希走到他的病床前,拿起挂在床尾的巡检表,在上面刷刷刷地写字。

白瑞希:你叫赵梦然?

赵梦然:对啊。

白瑞希:一听名字就很猥琐。

赵梦然:我晕,可以帮我拿一下手机吗?

白瑞希:不可以。

赵梦然:哦。

白瑞希:因为我们的恩怨还没了结,跟踪狂。

赵梦然:你可以听我解释。

白瑞希:不用解释,事实胜于雄辩,现在我要给你打针。

赵梦然:打哪里?

白瑞希:脱裤子。

赵梦然:啊?

镜头摇向病房门口,来探病的林央正好走进来,看到这一幕,幸灾乐祸地说道。

林央:哇塞,男女授受不亲,阿然,你今天赚到了。

画外音是赵梦然的惨叫声。

林央:得了便宜还卖乖,有长进。

 

46同上

赵梦然揉着屁股,直吸冷气,林央翘着二郎腿,坐在床边笑他。赵梦然忍无可忍,咆哮了一句,结果拉到了颈椎,痛得他直咧嘴。

赵梦然:笑什么笑——啊哟,痛死爹了!

林央:悠着点,别落下病根,一辈子歪脖子,哈哈哈。

赵梦然:坑货,乌鸦嘴。

林央:我哪里坑了,情人节这么普天同庆的日子,还专程跑到医院来探望你,唉,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赵梦然:我这一住院,还不美了你了,滚床单的地方随你挑,啪啪啪——(瞟了一眼仍在看视频的啪脸少年)反正你的日子比我爽一万倍。

林央:人比人气死人,放宽心,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那个刚才——狠狠给你打针的女护士就挺养眼的。

赵梦然:她就是我在公交车上的心动女生。

林央:真的吗,哇塞,那你的人生可是跨越了一大步啊!

赵梦然:嗯,到月球的距离已经近在咫尺了,而且,我发现自己——

林央:你发现自己怎么了?

赵梦然:我……

赵梦然(画外音):还是暂时不要告诉他我有了奇怪的能力。

林央(上下打量他):到底怎么了,神神秘秘的,难道出了车祸脑筋秀逗了?

赵梦然:你才秀逗了呢,我现在觉得自己在观念上有些改变了,生命其实是很脆弱的,应该活在当下,一万年太久——

林央:只争朝夕,这句话可是我的名言。

赵梦然:明明是伟大领袖毛主席说的。

 

47同上

两人正高谈阔论,一旁的抠脚大汉不满地咳嗽了一声,示意他们说话声音小一点,赵梦然赶紧压低声音。

赵梦然:总之,我会比以前更积极主动。

林央:要主动,就赶紧追那个小护士,她叫什么名字?

赵梦然:她叫小白。

林央(模仿蜡笔小新的声音):小白,小白,那你就是蜡笔小新了,果然是猥琐男。

赵梦然:滚,回去滚你的床单。

林央:我再多坐一会儿。

赵梦然:病人是需要休息的。

林央:公司的假请了吗?

赵梦然:我自己会请。

林央:你那个喜怒无常的老板会批?

赵梦然:我都已经是伤残人士了,他还想奴役我,不可能这么没人性。

林央:也对,需要我传授你《撩妹宝典》吗?

赵梦然:做人,少一点套路,多一点真诚。

林央:切,我走了。

赵梦然:再见,不送。

林央走的时候,他的表情有些许的落寞,赵梦然看到了,想说什么,但他已经大步流星地走出病房,将门带上。

赵梦然:这男人来例假了吗,怪怪的。不管他,先打电话请假。

画面切,米娅包着一个笔记本电脑和一叠资料,站在赵梦然的病床前。赵梦然一脸崩溃地看着她。

米娅:张总让我捎带一句话,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赵梦然:还是让我死了吧。

 

48内景 401病房——傍晚

401病房的三个人正在吃医院食堂的盒饭。赵梦然味同嚼蜡的表情告诉我们,他有多抗拒吃食堂里的饭。

赵梦然:难吃,难吃,这饭简直是喂猪的。

宋晓龙(抠脚大汉):你才被喂呢。

赵梦然:我就是抒发一下。

宋晓龙:不喜欢吃可以叫外卖。

赵梦然:好有道理。

说着,赵梦然就划开手机,找外卖APP。宋晓龙哼了一声,转过头,对着啪脸少年,他没有用耳塞,直接开功放看视频。

宋晓龙:小子,手机声音开太大了。

郑浩南(啪脸少年):管谁叫小子呢,叫我郑浩南,大叔。

宋晓龙:哼,你叫陈浩南,也得听我的,声音小一点。

郑浩南:小一点就听不到了。

宋晓龙:听不到可以不看。

郑浩南:瞎鸡巴逻辑。

宋晓龙:再说一遍!

赵梦然:这里简直是战场。

 

49赵梦然的想象画面

《枪火》的场景:三人在一家大型商场相遇,拔枪对峙。慢镜头下,硝烟弥漫,纸屑纷飞,周围无辜的人奔跑着躲避。赵梦然敏捷地躲到一根柱子后面,换上弹匣,开枪射击。他看到宋晓龙拿起一个火箭筒,目瞪口呆。

赵梦然:喂,我们拍的是《枪火》,不是《终结者》。

宋晓龙:生活就应该劲爆一点。

赵梦然:我靠,这是你的台词吗?

两人正说着,郑浩南端着一个C4炸药走了过去,他手里还拿着遥控器。

赵梦然、宋晓龙(异口同声):你要干嘛?

郑浩南:让这个世界安静下来。

赵梦然、宋晓龙:这他妈是你的台词吗?

说话间,郑浩南按下了遥控器。

轰的一声,火花四溅。画面转为黑底。

 

50内景 401病房

白瑞希急匆匆地推门进来,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宋晓龙爬到郑浩南床上,两人扭打在一起,宋晓龙掐着郑浩南的脖子,郑浩南则用剪刀脚对付他;赵梦然左手抱着一桶爆米花,右手拿着一串烤鸡翅,正在坐山观虎斗。

赵梦然:浩南,剪刀脚用力啊!

白瑞希:你们三个在干什么,这里是病房,不是铜锣湾古惑仔打架的地方!

赵梦然:被撞破了。

赵梦然看到白瑞希就像老鼠见了猫,将爆米花桶连同烤鸡翅串扔到床下,然后被单遮面装睡。

白瑞希:宋晓龙,放手!

宋晓龙:好的,大姐大。

宋晓龙乖乖地放开郑浩南,爬回自己的床上。

白瑞希:谁是你们大姐大,玉女都要被你们气成河东狮了!

郑浩南:反正不关我事。

白瑞希:不关你事那关谁事?

郑浩南(指着赵梦然):他!

白瑞希:跟踪狂?

赵梦然(扯开被单):我我我冤枉啊。

郑浩南:就是他!

白瑞希:到底什么情况?

郑浩南:他一直唧唧歪歪说医院食堂的饭很难吃,我听不下去,就把手机声音开大了。

宋晓龙(指着郑浩南):没错,然后我就说他声音太大了。

郑浩南:一言不合我们就吵了起来,但源头还是他。

赵梦然:不关我事啊。

白瑞希:原来是这样,(撸起袖子)赵梦然,打针的时间又到了。

赵梦然:没这么快吧……

画面转为黑底。

 

51赵梦然的主观视角

赵梦然大叫一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又飘浮在空中,这次他是在城市的夜空中御风飞行,视线下方是如同光带般穿梭的车流和带着拖影的人群。时间的流逝仿佛慢门摄影,变得异常缓慢。

赵梦然:我去,她这一针把我打穿越了?等等,为什么感觉有点不同,时间好像变慢了,下面的车流——

正说着,赵梦然突然感觉一阵拉扯,身体猛地后退。

 

52内景 401病房

赵梦然再次睁开眼睛,他回到了自己的病床上,四仰八叉地躺着,看到白瑞希和他面对面,一脸担忧。

白瑞希:你没事吧?

赵梦然:干嘛这么看我?

白瑞希:对不起。

赵梦然:对不起什么?

白瑞希:我刚才太用力了,把你打晕了。

赵梦然:哦。

白瑞希:针都折了。

赵梦然:啊?

白瑞希:对不起,针头已经取出来了。

赵梦然:那就好,下次不要这么用力。

白瑞希:那你不准煽动他们打架。

赵梦然:我还敢啊。

宋晓龙(插话):他确实不敢了。

郑浩南:切,打个针都能晕。

赵梦然:浩南哥,我今天刚刚出车祸,体力不支。

郑浩南:不用狡辩。

白瑞希:好了啦,以和为贵。(走到病房门口)打打杀杀是你们出院以后的事,我不管,在这个医院里,必须听我的。

宋晓龙:收到。

郑浩南:明白。

赵梦然(忧虑地望着白瑞希):那个——

白瑞希:怎么了?

赵梦然:没什么,我会听你的,谢谢你在上班路上救了我。

白瑞希:你还帮我拦公交车呢。

赵梦然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白瑞希转身走出病房。

 

53同上

白瑞希走后,宋晓龙、郑浩南围到赵梦然的床前,饶有兴趣地打量他,赵梦然被他们盯得发毛。

赵梦然:你们想干嘛,以多欺少?

宋晓龙:白瑞希跟你什么关系?

赵梦然:白瑞希?

宋晓龙:对啊,就是白护士,小白。

赵梦然:噢,原来她叫白瑞希。

郑浩南:别装傻啊,刚才白姐姐这么紧张你——

赵梦然:她很紧张我吗?

郑浩南:也不算,就是叫你名字叫不醒你。

宋晓龙:跟踪狂,跟踪狂的叫,你外号还真非主流。

赵梦然:这不是我外号。

郑浩南:你不会是真的跟踪狂吧?

宋晓龙(捏了捏拳头):尾行——

赵梦然:当然不是,她叫不醒我,然后呢?

郑浩南:然后,就掌掴(演示)、砸胸口(演示)、捏大腿(演示)。

赵梦然(惊恐):她是医护人员吗?没有——人工呼吸?

宋晓龙:我做的。

赵梦然呃的一声,一阵反胃,赶紧捂住嘴巴。

宋晓龙:这小子还想让美女给他做人工呼吸。

郑浩南:看来他们只是普通关系——(兴奋)那我还是有机会的。

宋晓龙听到了,狠狠敲了他的头一下。

 

54内景 401病房——晚上

三人冰释前嫌,宋晓龙从自己的行李包里拿出两瓶红星二锅头。

宋晓龙:医院的晚上是很无聊的,来一瓶?

赵梦然:好的呀,我还有爆米花。

郑浩南:烤串吃完啦?

赵梦然:叫个外卖不就行了。

说着,赵梦然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叫好外卖。

赵梦然:搞定了。

郑浩南对他竖起拇指,看到宋晓龙豪爽地喝酒,伸出手,也想喝。

宋晓龙:喝你的可口可乐去。

郑浩南:我只喝百事可乐。

赵梦然(对着手机):百事可乐是吧,帮你叫一瓶。

郑浩南:还是然哥有情有义。

宋晓龙:我龙哥就无情无义了,信不信我削你?

郑浩南:你削啊。

赵梦然:你们怎么又掐起来了,待会白护士又要生气了,给我个面子。

宋晓龙:给你面子,行啊,把这瓶二锅头喝掉。

赵梦然:不用这么干脆吧?

宋晓龙:做人就要干脆。

郑浩南:然哥,干了。

赵梦然:你小子起什么哄!

郑浩南(扭腰):看热闹不嫌腰疼啊——唉哟,肋骨疼了。

赵梦然:你还好吧?

宋晓龙:别理他,瞎折腾,把肋骨摔断了。

郑浩南:你才瞎折腾。

宋晓龙(对赵梦然):干不干?

赵梦然:干就干。

 

55同上

被宋晓龙和郑浩南怂恿,赵梦然喝掉了一瓶二锅头,然后整个人晕头转向、仰面朝天地躺下。

宋晓龙:好小子,喝一瓶二锅头,脸都不红。

郑浩南:不是说喝酒脸不红不好吗,都不知道什么时候醉倒。

赵梦然:我已经醉倒了。

宋晓龙:你还可以再喝的。

赵梦然(抗议):龙哥,我今天刚刚出车祸——

宋晓龙:没见你这么生龙活虎的。

赵梦然:对了,我有个问题要问你们。

郑浩南:什么问题?

宋晓龙(敲他头):先听阿然说。

赵梦然:你们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人的灵魂出窍,或者像穿越剧一样,整个人就穿越到过去?

宋晓龙:这是哪门子问题。

郑浩南:你问的问题好深邃,不过是我的菜。第一个灵魂出窍,除非你死了,或者被别人招魂;第二个穿越,那方法太多了,时空隧道、月光宝盒、超光速飞船——

赵梦然:能不能说点接近生活的,可操作执行的。

郑浩南:然哥,你要干什么?

宋晓龙:他喝大了。

赵梦然:我只是——告诉你们算了,我被车撞了以后,有一段时间,我的灵魂或者意识离开了身体,我会飞哦。

宋晓龙(摇头):烂醉如泥。

赵梦然:我还穿越到了过去。

郑浩南:你的意思是——在你濒临死亡的时候,你穿越了,看到了不同时空的场景。

赵梦然:没错。

郑浩南:你怎么能判断那是真的,而不是错觉?

赵梦然:我——我看到了一个人,我和她就碰了一下,然后我就看到了她过去、现在、未来的场景,我觉得那是真的,太他妈真实了,连我自己的汗毛都起来了!

宋晓龙:典型的脑震荡,而且还很严重。

郑浩南:我以前看过一本书,说人快死的时候,会看到一些画面,大多都是自己一生的回溯,但也有看到别的画面的,有的光怪陆离,有的很恐怖,有的超现实。而且,意识会离开身体,可以思考、穿越、看到未来。

赵梦然:有点像我的。

郑浩南:只有濒死之时才能看到。

赵梦然:我看得一清二楚。

宋晓龙:那你就是上帝了。

赵梦然:原来我开启了上帝之眼,全知的视角,哈哈哈!

说完这句话,赵梦然就断片了,人事不省。宋晓龙和郑浩南面面相觑。

郑浩南:其实我看的是一本科幻小说。

 

56赵梦然的主观视角

赵梦然睁开眼睛,惊讶地发现自己站在医院门口,有一对男女从他眼前穿过,却浑然不觉。赵梦然追上去,对他们挥手,他们没有任何反应,径直走出了医院大门(注:意识状态的赵梦然,穿的是车祸前出场的衣服)。

赵梦然:原来除了快挂掉的时候,喝断片也可以!对了,我还发现一个规律,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是主观视角,好像只有一双眼睛在东张西望,但再过一会儿,我就变成客观视角了,整个身体都已经穿越了。为什么会这样?

画面闪回,赵梦然第一次醒来时,发现自己飘浮在城市上空,之后他回到车祸现场,看到自己被医护人员抬上救护车。

赵梦然:一开始,我的意识或者灵魂还停留在身体里,我只能通过眼睛看世界。等到完全脱离身体,我就可以自由穿越,想去哪里都可以,如果想要知道某个人的秘密,只要碰一下他就可以。

画面闪回,赵梦然在医院走廊不经意地碰了一下白瑞希,之后他看到了她过去、现在、未来的三个场景。

赵梦然:真的好像拥有了上帝的眼睛。

 

57外景 大街上空

变为客观视角的赵梦然兴奋地在大街上空飞跃,他跳上了一辆双层巴士的车顶,然后从车顶纵身一跃,沿着一幢写字楼的玻璃幕墙往上奔跑,如同无重力的登山一般,不费吹灰之力跑到天台,振臂高呼。

赵梦然:老爸老妈,我终于可以出人头地了!

赵梦然正兀自陶醉,画外音响起一声闷雷,他被吓了一跳,看向乌云笼罩的天空,诚惶诚恐,连连道歉。

赵梦然:恕罪,恕罪,做人要低调,做人要低调。

说完这句话,就开始下雨了,豆大的雨点结成了雨幕落下来。让赵梦然大跌眼镜的是,他居然会被雨淋湿。

赵梦然:太不科学了,技能加身也会被雨淋?不过,总归会有自己现在解释不了的吧,比如被小白打了一针,我就晕菜了,看到一个时间变慢的世界,也许这是另一种技能。不想那么多了,趁意识醒来之前,再试炼一下飞行技能。

赵梦然正准备跳下天台,突然灵机一动,闭上眼睛,他的嘴角带着坏笑。

赵梦然:情圣,我来查房了哦。

 

58内景 酒吧

林央昏昏沉沉地趴在酒吧吧台上,眼神迷离,把一杯伏特加倒到嘴边,不慎倒得满脸都是。调酒师拍拍他的肩膀,关切地问。

调酒师:林先生,你还好吧?

林央:放心,我还知道酒吧大门的方向。

调酒师:好的,出门别忘了,我们这还有三十九级台阶。

林央:文森,小看我啊。

调酒师:对了,今天是情人节,你怎么不带靓妹过来?

林央:情人节不仅是情人节,也是情人劫。

调酒师:不懂。

正说着,赵梦然一脸懵逼地走到他面前。

赵梦然:林央,什么情况,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林央(自顾自地说):十年前的情人节,我被一个女孩放了鸽子,十年后的今天,她送了一张结婚的请帖给我,叫我明天出席她的婚礼,呵呵。

赵梦然:拜托,能不能不要这样狗血。

调酒师:看来你对那个女孩还有一份情意留存到现在。

林央:她是我的初恋。

赵梦然:我去。

赵梦然忍不住把手往林央身上一拍。

 

59外景 麦当劳门口——十年前的情人节

白光闪过,接着是五彩斑斓的光的隧道。

赵梦然回到十年前,穿过一群刚刚放学骑自行车回家的高中生,来到麦当劳门口。他看到一脸青涩的林央,在门口来回踱步。林央戴着黑框眼镜,头发乱糟糟的,校服的拉链开着,袖口拉到肘部,一条裤腿高一条裤腿低,鞋子是当时土得掉渣的军绿鞋。

赵梦然:原来情圣年轻的时候,也这么土鳖。

赵梦然走到林央面前,看到他手里捏着一封情书,校服口袋里还有一包大白兔奶糖。

林央(自言自语):都五点了,怎么还没来?

赵梦然(摇头):不会来咯。

林央:我再等十分钟。

 

60同上

字幕:十分钟后

林央的神情显得更着急了,他把口袋里的大白兔奶糖掏出来吃。

赵梦然:初恋的味道啊。

林央:再等十分钟。

字幕:又过了十分钟

林央越等越难过,地上散落着大白兔奶糖的糖纸。他背对着麦当劳的大门,吸了吸鼻子,脱下眼镜,用手背擦了擦眼眶。

赵梦然:哭啦?

林央:我才不哭,天都没黑,再等半小时。

赵梦然:我还是回去吧。

 

61外景 麦当劳门口——傍晚

画面切,赵梦然站在大街上,看来往经过的学生情侣,有的用书本互相打闹,有的天寒地冻还吃着冰激凌,有的骑车带人,一路虐狗。林央形单影只地坐在麦当劳门口的小丑长椅上,他的手里一直捏着那封情书。赵梦然皱着眉头,直摇头。

赵梦然:林同学,你妈喊你吃饭了。

字幕:等了很久很久

天色已晚,街边的路灯如同星星一般一盏盏亮起来。最终,林央撕掉了情书,抹着眼泪,离开了麦当劳。

赵梦然:总算走了,初恋啊,都是刻骨铭心的。

就在他闭上眼睛,准备穿越回去的时候,麦当劳的门开了,一个女生哭哭啼啼地从里面跑出来,她奔跑的方向跟林央相反。

赵梦然(反应过来):嘿,往这边跑,两个人傻到家了,一个在外面等,一个在里面等,就不能观察一下四周吗?

不管他怎么高喊,女生还是往相反方向跑了。赵梦然遗憾地抬起头,看着满天星光,长叹了一声。

 

62内景 401病房

赵梦然醒了过来,闻到空气里有一股烤肉的香味,舔舔舌头。画外音是其他人吧唧吧唧吃东西的声音。赵梦然抬起头,脸色大变。

赵梦然:我靠,都不等我醒来,就在啃鸡翅膀。

镜头摇向病房的另一侧,白瑞希、宋晓龙、郑浩南正在吃外卖送来的烤串。郑浩南咕噜咕噜仰头喝了一大口百事可乐,打了个嗝,白瑞希忍不住笑出声。

宋晓龙:谁知道你猴年马月醒来。

白瑞希:就是。

赵梦然(吃惊地看她):你不是下班了吗,怎么还在?

白瑞希:你们三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活宝齐聚在这里,我可不放心。

郑浩南:白姐姐运气最好了,赶上吃宵夜。

白瑞希:嗯,那是。

赵梦然:给我留一口。

 

63同上

白瑞希帮赵梦然量体温、测血压,赵梦然呆呆地看着她,白瑞希狠狠瞪他一眼。

白瑞希:别以为请我吃一顿宵夜,我就对你改观了。

赵梦然:那你要吃几顿?

白瑞希:总之,不可能改观。

赵梦然:好吧,对了,你会画素描啊?

白瑞希:你怎么知道的?

赵梦然:嗯,听别的护士说的。

白瑞希:然后呢?

赵梦然:我是做软件设计的,有时候也会涉及到图案。

白瑞希:哦。

赵梦然:最近我在开发一款APP游戏,是恋爱养成的,里面有很多帅哥美女的形象。

白瑞希:所以,你就跟踪我,想把我的样子画到你的游戏里?

赵梦然:当然不是,两者没有关系。

白瑞希:那到底是什么关系?

镜头摇向病房的另一侧,宋晓龙和郑浩南交换了一下眼神,评论道。

郑浩南:神逻辑。

宋晓龙:确实。

 

64同上

赵梦然被问得不知所措,只能说出实话。

赵梦然: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想接近你,不是那种跟踪,我只是想让你对我留下印象,我实话实说,我每天都多坐两站车,下了车,走在你前面刷存在,然后又坐回去,一天两次。

白瑞希:难怪看你每天都是行踪飘忽的,一会东一会西。

赵梦然:你注意到我上下班的方向是凌乱的?

白瑞希:我才没这么无聊呢。

赵梦然: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你的形象植入游戏角色。

白瑞希:不愿意,你肯定把我画得巨丑。

赵梦然:我们平常也可以聊画画。

白瑞希:我很忙的,我要下班了。

赵梦然:这么晚了,还下着雨,打车回去吧。

白瑞希:不关你事——你怎么知道外面下雨了?

赵梦然:耳朵听到了,拜拜。

宋晓龙、郑浩南(挥手):明天见。

白瑞希(假装严肃):如果再让我发现你们喝酒,明天就卷铺盖走人。

说完,白瑞希转身走出病房,当她转身的一瞬间,她的脸上是带着笑容的。

病房的门刚一带上,宋晓龙、郑浩南就气势汹汹地走向赵梦然。赵梦然一脸害怕,双手抱胸。

赵梦然:你们想干嘛,这里不流行捡肥皂。

郑浩南:捡你妹,居然当着白姐姐的面说你喜欢她。

赵梦然:不可以吗?

郑浩南:不可以!

赵梦然(对宋晓龙):那你呢?

宋晓龙:走过来凑个热闹。

赵梦然:你们真是吃饱了撑着,我说浩南,你一个高中生学业才是生活的重点,现在女孩子都是很现实的,有没有学历,有没有有钱老爸——没学历就没有前途,没有钱老爸你就没有钱,人家不会跟你的。还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等你考上了大学,有大把的妹子等着你去追。

郑浩南(打哈欠):好困,怎么眼睛都睁不开了,我先去睡了,明天再收拾你。

赵梦然:这小子,我苦口婆心地说他——

宋晓龙:叛逆期就是这样,你高中的时候,难道就没有偷尝禁果?

赵梦然:我只有暗恋的份。

宋晓龙:现在不是明恋了?

赵梦然(笑):谢谢,再给我一瓶二锅头好吗?

宋晓龙:不是吧。

赵梦然:我可以付钱的。

 

65外景 大街——出租车

背景音乐是Lionel Richie的《Say You,Say Me》。赵梦然(意识形态)和白瑞希坐在同一辆出租车里,穿过城市灯火阑珊的夜景。

淅淅沥沥的雨点洒在车窗上,白瑞希托着腮,看雨水滑落的轨迹,脸上带着笑意。赵梦然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表情满足。

 

66外景 白瑞希公寓楼下

画面切,出租车驶入福明家园大门,停在白瑞希的公寓楼下。

白瑞希下车,抬头看了看夜空,雨已经停了,浓云消散,星光绽放。她转身走向公寓,对着正在巡逻的宿舍管理员明叔挥手示意。

赵梦然双手插在裤袋里,目送着白瑞希走进公寓。

赵梦然(哼唱):Say you,Say me,Say it for always……

他一边哼着歌,一边往回走,心情舒坦,忍不住还跳起舞来,模仿踢踏舞踢了踢脚。

 

67内景 401病房——上午

赵梦然目瞪口呆地看着画外,宋晓龙、郑浩南也是一副猝不及防的样子。

镜头摇向病房门外,透过打开的大门,我们可以看到白瑞希和一个穿着警服的帅哥站在走廊上聊天。两人举止亲密,仿佛认识已久。那个男人左手受了伤,打着石膏。他的名字叫何善生,是刑警队队长,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负伤。

白瑞希关切地帮何善生检查石膏板的固定情况。何善生就像大哥哥一样,摸摸白瑞希的头,白瑞希对他做了个鬼脸。

看到这一幕,赵梦然的嘴巴就跟脱臼似地耷拉下来,而郑浩南则火冒三丈,用力捶自己的大腿。

宋晓龙(嗅了嗅):房间里好浓的醋味。

赵梦然、郑浩南:Shut Up!

最后,白瑞希挽着何善生的手向前走去,她不经意地往401病房瞥了一眼,看到里面的三个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有点不好意思,忙移开视线。

白瑞希一走,郑浩南就在病房里大吼大叫,发泄内心的愤懑。

郑浩南: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有男朋友了?

宋晓龙:爱情就像龙卷风,说来就来。

郑浩南:打死我也不信——然哥,你说是不是?

郑浩南回过头去,看向赵梦然的床位,吓了一跳。画面切,赵梦然已经酩酊大醉,眼皮下垂,嘴里直哼哼,他的手里攥着一瓶已经喝光的二锅头。

郑浩南:什么时候喝上的?

赵梦然(呵呵一笑):刚刚。

话音刚落,他就头一歪,睡着了。宋晓龙在一旁直摇头。

宋晓龙:果然是性情中人。

 

68内景 401病房——中午

字幕:几个小时以后

赵梦然被一个电话吵醒,眯缝着眼睛,发出含糊的声音。他把手伸到床头柜,在上面一阵摸索,找到手机,接起电话。画面分屏,电话另一头是林央。

赵梦然:喂?

林央:今天我晚点过来看你,有事。

赵梦然:去做你的婚礼傲客吗?

林央:你怎么知道?

赵梦然:我夜观天象,掐指一算。

林央:得了,我才不信呢,不跟你多说,我要出发了。

赵梦然:穿得帅一点,说不定峰回路转,新娘跟着你跑了。

林央:有这个可能吗,你以为是拍电影啊?

赵梦然:你不是情圣吗?

林央:情圣也有自己的心结,可能一辈子也结不开。

赵梦然:我记得高中的时候看过一本网络小说,男女主角说好在学校门口等对方,结果没有等到对方,你知道原因吗——因为学校有前门和后门,他们两个傻瓜都太一根筋了,不知道去另一个门看看。

林央(皱眉):赵梦然,你今天好奇怪啊,车祸后遗症?

赵梦然: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这可是你说的,好好想想吧。

林央: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69同上

挂断电话,赵梦然揉了揉太阳穴,一脸困倦。因为喝了烧酒,口干舌燥,他拿起水杯来喝,结果看到宋晓龙和郑浩南大眼瞪小眼地盯着他。

赵梦然:我很帅吗,这么看着我?

宋晓龙:突然觉得你像一个高人。

郑浩南:没错,就是那种洞悉一切的人,什么都了然于心。

赵梦然:今天开奖的六合彩中奖号码要不要告诉你们啊?

郑浩南:要要要,我马上去买。

赵梦然:无聊。

一边说着,赵梦然侧过身,偷偷摸摸地点开手机,看自己买的六合彩,对照已经开奖的号码,两组号码截然不同。赵梦然表情沮丧。

赵梦然(画外音):未来,毕竟还没有到来,是不确定的,就算是用眼睛看到了未来,也会发生改变。所以,买六合彩也不可能百分之百中奖,无非是中奖概率高了一点而已。

赵梦然回过身,正好看到病房外面,白瑞希推着一辆医药推车走过。

赵梦然(画外音):既然未来可以改变,那么,我一定会让你平安无事。

 

70同上

郑浩南的唉声叹气打破了病房的沉寂。

郑浩南:想不到白姐姐这么快就找到男朋友了。

赵梦然:那不是她男朋友。

郑浩南:真的吗?

赵梦然:不信你找个护士问问。

郑浩南:有道理。

被赵梦然一点拨,郑浩南从床上跳下,鞋子都没穿,就向外面跑去。

宋晓龙:这么八卦。

画面切,郑浩南兴高采烈地跑回来,对着赵梦然和宋晓龙做了一个胜利的剪刀手。

郑浩南:然哥,你说对了,白姐姐还没有男朋友!有个护士姐姐跟我说,那个男的叫何善生,是刑警队的大队长,他和白姐姐,两个人的爸爸都是警察,两家关系一直很好,所以就从小玩到大。

宋晓龙(对赵梦然):你怎么知道的?

赵梦然:喝了你的酒,睡了一觉就知道了。

宋晓龙:故弄玄虚。

郑浩南(皱眉):但是,这种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关系,也是会发展成爱情的吧?

宋晓龙:小子,你再张嘴一句爱情,闭嘴一句爱情,小心我告诉你班主任。

郑浩南:告诉就告诉,(对赵梦然)然哥,我欠你一个人情,人在江湖最重要是讲信用,你想什么时候叫我还都可以。

赵梦然正低头看手机,林央给他发了一条微信语音,他点了开来,林央高亢的声音在病房回响。

林央(画外音):阿然,被你一洗脑,我还真想抢新娘了,瞧好了。

郑浩南:抢新娘,好像很有意思。

赵梦然:是你说欠我一个人情的哦,现在就还吧。

郑浩南:怎么还?

赵梦然:我一个兄弟今天要抢新娘,咱们一起去婚礼现场,帮他忙。

郑浩南:好啊,我去帮你找个轮椅。

宋晓龙(摩拳擦掌):我也去,指不定伴郎团那边有人想找打。

 

71内景 医院走廊

脱下病号服,穿上原来的衣服,三人鬼鬼祟祟地离开401病房。宋晓龙帮赵梦然推轮椅,郑浩南在前面探路。这时候,护士站正好没有人,郑浩南手一挥,三人飞快地溜到电梯间。一个护士从电梯里走了出来,狐疑地看着他们。三人假装聊天,转移注意。

赵梦然:终于刑满释放了。

宋晓龙:看你都瘦了。

郑浩南:回去撸个串庆祝一下。

赵梦然:欧耶。

一边说着,一边进了电梯,没等那个护士反应过来,电梯门已经关上。

 

72外景 婚礼现场——下午

赵梦然三人戴着墨镜,以一段婚礼傲客式的拉风走秀,闯入婚礼现场。他们穿过拱形花环的入口,穿过宾客注视他们时流露出来的怪异眼神,远远看到举行婚礼的露天平台上,站着新郎和新娘。司仪拿着话筒,正准备说话。

赵梦然(左顾右看):那家伙呢?

司仪:现在我们有请新娘的闺蜜上台致辞。

掌声过后,闺蜜却迟迟没有现身,台下的宾客开始交头接耳,赵梦然想到了什么,会意地一笑。

镜头摇向礼宾处的大红喷绘布,穿着白色礼服、气宇轩昂的林央从喷绘布后面走了出来。他走到一个花架前,不急不慢地折了一支红玫瑰,然后向露天平台走去,现场包括新郎新娘在内,所有人都看着他。

林央上台,从发呆的司仪手里接过话筒。

司仪(没反应过来):你是闺蜜?

林央:不是,(转向宾客)大家好,我要念一首诗献给今天最漂亮的人,就是我们的新娘。诗的名字叫《七朵鸢尾》,这里没有鸢尾花,所以就摘了一朵玫瑰代替,请谅解一下。

 

73同上

新娘沈梦柔呆呆地看着林央,她不顾新郎的摇头反对,走到林央面前,林央对她灿烂地一笑。

林央:好久不见,梦柔。

沈梦柔: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林央:为了你,我一定会来。我还特意写了一首诗,当然这首诗十年前就写好了,(捂着胸口)一直铭记在心里。

林央的话,让沈梦柔无比震惊。

林央:我开始念了——七朵鸢尾/要开在向阳的山坡/那里有你站在画架前面/给我们的相遇涂上/七种不同的颜色/七朵鸢尾/要摆成星星的形状/当我在睡梦中闭上眼睛/也能跟随它们的光芒/寻到你的窗前/七朵鸢尾/就像你我之间的沉默/要跨越七个音符/才能在琴弦的颤音中/找到说话的勇气/七朵鸢尾/写成了你我的故事/开始的时候是我一直看你/因为美好的总在消逝/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当林央在念诗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直注视着沈梦柔,含情脉脉,沈梦柔被她感动得掉下眼泪。台下的女性宾客也大多陶醉地聆听着,被林央的才华和深情所打动。

画面切,赵梦然发现自己身边多了一个人,扭过头,大惊失色,宋晓龙和郑浩南也吓得哇哇大叫。

白瑞希:你还戴着固定器呢,扭头别太用力——(望着台上的林央)好深情啊。

赵梦然:多谢提醒,你怎么来了?

白瑞希:来抓你们回去啊,救护车就在外面大马路上停着。

赵梦然:阵势这么大?

白瑞希:对你们铜锣湾三人组当然要特别优待。

赵梦然:可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白瑞希:你们一出病房我就跟上了。

赵梦然看了郑浩南一眼,郑浩南无地自容,用一块餐巾把自己脸遮住。

赵梦然:先等等,台上那个声情并茂的诗人是我兄弟,他要抢新娘。

白瑞希:那就等等——(望着林央)好帅。

赵梦然(尽力摸黑):那个,这个人其实还是很滥情的,平常生活习惯也不好,一个礼拜不洗澡。

宋晓龙:原来是犀利哥啊。

 

74同上

念完了诗,林央对梦柔说出了他一直压抑在心里的话。

林央:十年前的麦当劳我们都去了,我一直在门口等你,而你是在里面等我吧?我好傻,居然没有走进去看看。

沈梦柔:我才傻,没有看到你在外面等我,却在里面一直哭。

林央(长吁一口气):十年的心结终于打开了,好爽。

林央把手里的红玫瑰献给沈梦柔,新郎上前制止,被林央一把推开,台下一片哗然。

林央:祝你幸福。‘

沈梦柔(瞪了一眼新郎):你觉得我会幸福吗?

林央:那就遵从自己的内心。

林央向沈梦柔伸出右手,台下发出一片惊呼。

沈梦柔:你知道我一直都有公主病的。

林央:所以,就来我的城堡吧。

沈梦柔:待会我可能跑不快。

林央:你本来就是罗圈腿。

沈梦柔(捶他):讨厌!

林央:你只要乖乖地待在我的怀抱里就行。

听了林央的话,沈梦柔的脸上洋溢着甜蜜的笑容,她把手伸了过去,两只手紧紧相握。

画面切,林央抱着沈梦柔冲下露天平台,赵梦然四人围了上去,林央惊讶地看着他们。

林央: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

赵梦然:爱情的龙卷风,赶紧跑。

他们向前奔跑,镜头摇向他们身后,伴郎团拿着折叠凳从后面追了过来。赵梦然摇着轮椅,林央抱着沈梦柔,他们的速度都比较慢。眼看伴郎团就要追上来了,郑浩南机智地打开了宾客区的鸽子笼,鸽子咕咕叫着满天飞,翅膀有力地扑闪,白色羽毛落得伴郎们一脸都是。为了躲避鸽子的横冲直撞,他们放慢了速度。

宋晓龙趁机把地毯一拉,伴郎们失去重心,摔得四仰八叉。婚礼现场乱成一片,人挤人,有的酒桌都被撞翻了,花瓣、酒水飞洒,餐具在空中乱飞。

白瑞希从赵梦然背后猛推他的轮椅,帮他提速。赵梦然意外地看着她。

白瑞希:眼睛看前面,你又想出车祸啊?

画面闪回,赵梦然车祸那天,白瑞希在公交车上,透过车窗,她看到赵梦然四仰八叉地躺在马路上,除了肇事司机,很多路人都围了上去,驻足旁观。她急拍车门,叫司机开车。车门一打开,她就不顾一切地向车祸现场冲去,横穿马路。

画面切,赵梦然眼睛的特写镜头,白瑞希救他的一幕倒影在他眼里。镜头变焦,他凝视着从后面拼命推他轮椅的白瑞希,一脸欣喜地摇了摇头。

最终,赵梦然一行人逃到了马路上,跳上救护车,在伴郎团赶到之前,成功撤离。

镜头目送高鸣着喇叭的救护车越开越远。

 

75内景 救护车上

林央深情地吻着沈梦柔,其他人则一脸欣羡地看着他们。

白瑞希:好幸福的一对。

赵梦然:林央,还没到滚床单的时候呢。

白瑞希:别打断他们。

郑浩南:好虐狗。

宋晓龙:虐狗你可以不看啊。

郑浩南:那还是得学一招半式。

宋晓龙:还是学好你的数理化吧。

郑浩南:简直跟我的班主任一样无趣。

赵梦然突然想到什么,抱歉地看着白瑞希。

赵梦然:今天也是你当班,我们这样偷跑出来,你会不会受处罚啊?

白瑞希:总算想到我了。

郑浩南:白姐姐,你不会有事吧?

白瑞希:如果我扣工资,赵梦然,你得请我吃饭。

赵梦然:没问题,请你去大排档撸串,吃多少都行。

白瑞希:你说的哦。

郑浩南:太没诚意了。

宋晓龙:就是。

虽然被奚落,赵梦然却很开心,他看了白瑞希一眼,发现她也在看他,两个人相视一笑,之前的误会都消解了。

 

76内景 医院走廊

送走林央和沈梦柔以后,赵梦然他们回到了医院,在走廊碰到何善生。

白瑞希:善生。

何善生:小白,你跑哪里去了,我到处找你?

白瑞希:刚才出去溜达了一圈。

何善生:带着你的病人?

白瑞希:不可以吗?

何善生:大姐大的风范。

白瑞希:先互相认识一下,(指着赵梦然三人)阿然、龙哥、浩南,这位是刑警队队长何善生。

何善生:你们好。

赵梦然、宋晓龙、郑浩南:你好。

三个人中,郑浩南的声音是最冷冰冰的,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把何善生当成情敌。至于赵梦然,他一直打量着何善生,何善生也饶有兴趣地看他。

何善生:阿然,你这个造型,让我想起一部电影。

赵梦然:什么电影?

何善生:希区柯克的《后窗》,那个男主角跟你很像。

白瑞希:那部电影我看过,很经典的侦探电影,男主角左腿裹着石膏,不能动弹,却通过观察和推理破获了一个杀人案。

赵梦然:我看起来像侦探吗?

郑浩南:你看起来像残疾人。

赵梦然听了,二话不说,摇起轮椅去压郑浩南的脚,郑浩南狼狈地躲开。

何善生:说到案子,最近我这边有个挺棘手的案子,一直破不了,还被一些媒体夸大其词,炒作得越来越玄乎,跟灵异事件一样。

赵梦然:你说的是悦澜酒店的水箱藏尸案吧?

何善生:你也有关注。

赵梦然:不如我们交流一下想法。

 

77内景 401病房

在病房里,何善生拿出一叠水箱藏尸案的照片给众人看。

何善生:按规定,犯罪现场的照片是不应该拿出来给你们看的。

赵梦然:放心,这是我们心照不宣的秘密。

郑浩南:这种小场面的案子我才懒得去说。

赵梦然:浩南哥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

郑浩南:那当然。

白瑞希:浩南,别耍宝了。

郑浩南哦了一声,乖乖地低下头。

特写镜头,一张张翻阅的照片——悦澜酒店外景,电梯监控画面里出现一个女性身影,她就是死者,年龄在二十岁左右,长发、中等身材,然后是死者在酒店走廊现身的照片,最后是水箱发现尸体的照片。

何善生:案情的经过是2017年2月2日晚上8点,这个女孩——她叫叶可欣,她不是酒店的住客,却出现在酒店电梯的监控里,她举止很怪异,在电梯里东张西望,好像有什么东西跟着她一样。从监控里看,她似乎不知道要去哪个楼层,她先按了三楼,电梯门一开,她把头伸出门外,看了看,又退了回来。之后,她按了五楼、七楼、九楼一直到十三楼。

白瑞希:怎么都是奇数?

何善生:这还不是最怪异的,最怪异的是她走到十三楼的走廊——

 

78内景 悦澜酒店走廊——监控画面

画面切,叶可欣面朝电梯,从里面退出来,她好像跟电梯里什么人在说话。分屏画面,电梯里什么人都没有。

叶可欣越说越激动,跺了跺脚,由于脚步不稳,她踉跄了一下,转身向走廊另一头走去。她走了几步,突然回过头,朝着身后大骂,仿佛那个看不见的人对她穷追不舍。

骂着骂着,叶可欣神经质地笑了起来,笑得坐倒在地上,眼睛一直注视着某个特定的方向。最后,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79内景 401病房

画面切,病房里所有人都面色凝重,一声不吭,赵梦然坐在轮椅上,抱着双臂,假装着凉了,瑟瑟发抖。

赵梦然:好冷啊,我是不是感冒了。

白瑞希:你不会衣服多穿一点啊。

赵梦然:开个玩笑。

白瑞希:无聊。

郑浩南(对赵梦然):浮夸的演技。

宋晓龙:去演戏得了。

赵梦然:气氛太沉闷了,我活跃一下,说到演技,我觉得那个死者才是演技派。

何善生:但很多人都觉得她见鬼了。

赵梦然:哪有这么容易见鬼。

白瑞希:你见过?

赵梦然(干笑):怎么可能,我们都是唯物主义者吧,不是吗,(众人漠然地看着他)当我没说,反正见鬼这个结论太扯了,先搁置。

白瑞希:那你有什么结论?

赵梦然:我觉得她嗑药了。

白瑞希:什么?

何善生:阿然说对了,尸检报告里提到在她身体里检测出氯胺酮,也就是K粉,K粉是一种致幻的毒品。

赵梦然:你们后来往哪个方向去调查了?

何善生:先搞清楚死者的身份,然后问询了酒店当班的工作人员,他们说2月2日死者没有登记入住,我们就从死者的周边着手调查,她是在市大学就读的大学生,单身、性格孤僻、朋友不多、没有私人恩怨,在外面有做兼职。

赵梦然:她兼职做什么?

何善生:没有查到。

赵梦然:2月2日当天,有谁知道她的行程,比如去约会,或者打工?

何善生:没有人知道。

 

80同上

何善生的话,让众人十分沮丧。赵梦然拿起照片仔细地端详,宋晓龙看着他,打趣地说了一句。

宋晓龙:要不你去睡一觉,醒来就什么都知道了。

何善生:你还有这技能?

白瑞希:他就知道有人吃了他的烤串。

这话说的,众人哄堂大笑,赵梦然默默地抬起头,表情一下子变顽皮。

赵梦然:那我还是去睡吧。

宋晓龙:哈哈,我这有酒。

赵梦然(眼神带着深意):今天已经睡过了,何警官,我从照片里看到一处疑点。

何善生:什么疑点?

赵梦然:你们做过调查,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叶可欣的家境如何?

何善生:一般吧,工薪家庭,她自己还打工挣学费。

赵梦然:照片里的她,可不像一个普通的打工妹。

赵梦然的话,一下子点醒了众人,大家都纷纷去看照片,照片里的叶可欣衣着时髦,背的包包也是名牌。

何善生:你怀疑她有不正当收入?

赵梦然:有可能她在做援交。

白瑞希:所以你们查不到她兼职做什么,因为这是不可能说出来的秘密。

赵梦然:没错,一个援交少女,磕了药,最后藏尸水箱,你们觉得谁的嫌疑最大?

郑浩南:找小姐的。

宋晓龙(敲他头):小屁孩,什么都知道!

赵梦然:K粉也叫强奸粉,客人给小姐吃强奸粉,这种可能性不大。

白瑞希:皮条客。

赵梦然:嗯,反正就是她的幕后老板,也许产生了一些劳务纠纷,人家想罢工,她老板就不爽了,想坑她,坑着坑着就把事情搞大了。

何善生:叶可欣想报警,凶手杀心顿起,就把她藏尸在水箱里。

赵梦然:为了掩饰,说不定见鬼的事情也是他扯出来的。

何善生:有道理。

赵梦然:可以顺着皮条客和谣言制造者这条线去查。

何善生:好的。

听了赵梦然的分析,众人豁然开朗,都表示认同地点了点头。何善生已经按捺不住了,迈开大步,向门口走去。

何善生:我现在就回局里。

白瑞希:你伤还没好呢。

何善生(举起没受伤的右手):这只手还好的。

赵梦然:慢走。

何善生:等我好消息。

 

81外景 悦澜酒店天台——午夜时分

在梦中,赵梦然战战兢兢地来到酒店天台。

赵梦然:最抗拒的就是重返犯罪现场了。

因为天台没有灯光,眼前漆黑,赵梦然被一条管道绊倒。他忍着痛,抬起头,迎面看到叶可欣躺在不远处的地上。一个男人走了过去,背对着赵梦然,抓住已昏迷的叶可欣的手臂,将她拖向水箱。

赵梦然:把尸体沉到水箱里,太重口味了,你让那些在酒店洗过澡、刷过牙、喝过水的人情何以堪。

那个男人好像听到了,转过身,赵梦然惊愕地瞪大眼睛,发现那个男人就是他自己,正恶狠狠地瞪着他。

赵梦然:凶手怎么会是我?

赵梦然惊恐地向后退去,没想到身后蹲着个人,那个人一把抱住他,长发湿哒哒地垂下来。赵梦然仰起头,在他眼前赫然出现像死人一样的白瑞希,她脖子上有一圈明显的缝针线,对着赵梦然怒目圆睁,缓缓张开暗红色的嘴唇。

白瑞希:赵梦然——

 

82内景 401病房——晚上

赵梦然猛地惊醒,看到白瑞希站在自己床前,大声叫他名字。

白瑞希:赵梦然!

赵梦然:怎么了?

白瑞希:你见到鬼啦?

赵梦然:没有啊,就是做了个噩梦。

白瑞希:有事找你说,(递给他毛巾)先擦擦汗。

赵梦然勉强撑起身体,接过毛巾擦汗。

赵梦然(画外音):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都梦到小白变成女鬼了,我自己成了凶手?

赵梦然:何警官那边有消息了?

白瑞希:嗯,凶手已经落网了,是一个演艺酒吧老板,他暗中教唆女大学生卖淫,跟想要提高抽成比例的叶可欣产生了矛盾,蓄意杀人。

赵梦然:死者终于可以安息了。

白瑞希:善生说这次你协助办案,立了功,刑警队要嘉奖你呢。

赵梦然(兴奋):会给我发奖金吗?

白瑞希:应该是奖状,什么智勇双全、见义勇为市民之类的。

赵梦然:额,我只是提了一些想法。

白瑞希:很精确的推理好吗。

赵梦然:大家一起开脑洞,集体智慧的结晶。

镜头摇向病房另一侧,宋晓龙和郑浩南耸了耸肩。

宋晓龙:我们除了随声附和,还贡献了什么集体智慧?

郑浩南:说风凉话。

 

83同上

白瑞希坐到赵梦然的床上,眼神恳切地看着他。

白瑞希:赵梦然,我要请你帮忙。

赵梦然:帮忙一次抵扣一顿饭哦。

郑浩南:趁火打劫,枉我还像大哥一样敬重你。

宋晓龙:就是。

赵梦然(回头):你们也可以加入。

宋晓龙、郑浩南:OK。

白瑞希:赵梦然,明天是2月16日,是我的生日。

赵梦然:2月16日?

画面切,白瑞希那幅素描画上的一行字:凶手,1997年2月16日。

白瑞希:你知道二十年前的2月16日,我家里发生了什么吗?一个穷凶极恶的男人闯进了我家里——

宋晓龙、郑浩南(吃惊):啊?

画面闪过凶案现场的残忍景象——白卓宇血淋淋地躺在房间的地上,从房间大门穿过,在客厅、过道分别发现了白瑞希的妈妈、外婆和弟弟的尸体,餐桌、茶几、沙发、墙壁上溅满了鲜血。

白瑞希:他残忍地杀害了我的爸爸、妈妈、外婆、弟弟,只有我一个人幸免于难,那一年我七岁,我弟弟才五岁。

说到这里,原本性格要强的白瑞希也流下泪来,赵梦然把毛巾递给她,白瑞希一把推开。

白瑞希:你用过的。

赵梦然:对不起,对不起。

宋晓龙、郑浩南关切地围过来,宋晓龙嘴里叼着一根烟,一脸慨叹。

宋晓龙:原来是二十年前轰动一时的白家灭门案,当时社会上传得沸沸扬扬,关于凶手,各种说法都有,有的说是精神失常,有的说是森山老林里的野人所为。小白,想不到这件事会发生在你的身上。

郑浩南:白姐姐太可怜了。

郑浩南递给白瑞希一张纸巾,白瑞希一边擦眼泪,一边不忘把宋晓龙的烟没收掉。

白瑞希:杀了人以后,那个人就销声匿迹了,当时公安部颁布了通缉令,出动了很多警力,但还是没有抓到他。

赵梦然:其实想隐姓埋名,混迹人群,也不是很难的事。

白瑞希:你知道《刑法》规定的追诉时效吗?

郑浩南:追诉时效?

赵梦然:就是司法机关追究犯罪人刑事责任的有效期限。

白瑞希:没错。

赵梦然:这种大案追诉时效应该是二十年——明天就是2月16日,要到期了。

郑浩南:到期了会怎么样?

宋晓龙:傻小子,到期了,警察就无权抓他了,他就可以大摇大摆地上街溜达。

郑浩南:他还背着人命呢。

赵梦然:现在时间还剩——(看手机)不到三十个小时。

白瑞希:所以,我请你帮忙。

 

84同上

白瑞希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好的白纸,摊开来——是她之前画的凶手邓军的人物素描。

白瑞希:这是他的画像,是我自己画的,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凶残的样子。

赵梦然:当时你躲在——

白瑞希:我躲在一个大衣柜里。

赵梦然:嗯,当时你的运气真的很好,你知道吗,凶手可能知道你还活着,如果你还去追查,就会有生命危险。

白瑞希:有危险那又怎样,难道让我的家人平白无故地被残杀,凶手却可以一直逍遥法外吗?他们在九泉之下怎么想?

赵梦然:你平安无事,对他们才是最好的抚慰。

白瑞希:才不是。

赵梦然:把你的画给何警官,让他们刑警队试试看,如果他们认为期限到了必须追诉,还可以报请最高人民检察院核准。

白瑞希:关键不是追诉的问题,而是能不能抓到凶手。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相信他们用了各种方法,已经尽力了,但是凶手还是不见踪影。我可以告诉你,那个凶手之前也是警察,他有反侦察的能力,比任何罪犯都狡猾。

赵梦然:原来他是你爸爸的同事——他可能认识你。

白瑞希:他的名字叫邓军,善生给我看过他的犯罪心理画像,他是典型的多重人格,所以很容易混迹在人群里,用不同的身份掩饰自己。但他有暴力倾向,所以不可能从事冷静细致的工作,只能做呆板、简单、不引人注意的工作。

赵梦然:这样的工作太多了,广谱排查是不可能的。

白瑞希:还有很多的细节,我都可以描述给你听,还可以带你去当年的犯罪现场,我以前的家。

赵梦然:已经过去二十年了,物是人非。

白瑞希:赵梦然,我就问你一句,帮不帮我?

赵梦然注视着泪眼汪汪的白瑞希,他的眼前浮现出一幕血腥的场景——邓军如野兽般的背影,他手里举着一把锋利的剁肉刀,一下一下,无情地剁着某样东西。虽然被他的背影遮挡,但从餐桌上淌下的鲜血可以判断,那是一个人。

赵梦然握紧拳头,压抑住内心的各种纷繁复杂的情绪,坚决地摇了摇头。

白瑞希:赵梦然,我原以为你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可以为了朋友两肋插刀;我也以为你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为了正义可以挺身而出,想不到——你这么冷酷无情、自私自利、贪生怕死,我看错你了!

郑浩南:白姐姐,我帮你。

宋晓龙:你怎么帮啊,都过去二十年了,凶手隐藏在哪里你都不知道。

郑浩南:我——不用你管!

宋晓龙(敲他头):没大没小!

白瑞希站起身,背对着赵梦然,声音冰冷地说道。

白瑞希:我走了,你的住院观察期明天中午12点到期,可以出院了——以后我们最好别见面,免得不愉快。

 

85同上

白瑞希负气走出病房,郑浩南追上去。

郑浩南:白姐姐,白姐姐。

宋晓龙:滚回来!

郑浩南:当我是篮球啊。

虽然一脸不高兴,但郑浩南还是撅着嘴,走了回来,爬到自己床上。

赵梦然:你们一个姓宋,一个姓郑,却是一对货真价实的父子,真有意思。

宋晓龙:居然被你看出来了。

赵梦然:就是留意了一些细节,做父亲的有辈分和威严在,不喜欢孩子顶撞自己,但是孩子长到十几岁就开始无因的反叛——这次没用我的睡觉大法。

宋晓龙(笑):确实有做侦探的潜质。

赵梦然:郑浩南的郑,应该是妈妈的姓吧?

宋晓龙:嗯,我老婆叫郑琳,两年前——(做了一个飞翔的动作)飞去见上帝了。

郑浩南:郑浩南比宋浩南好听多了,而且郑听起来像陈,陈浩南,多霸气的名字。

宋晓龙:你直接叫陈浩南得了,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赵梦然:龙哥,别生气,你自己说的,浩南还是叛逆期,你越是暴力镇压,他越是反抗到底,你们啊,还是多聊聊吧,明天我就卷铺盖走人了。

宋晓龙:你这么喜欢白护士,就赖着不走得了,医院也不可能把你轰到大街上。

郑浩南:喂,你怎么偏袒外人?

宋晓龙:我不姓喂。

郑浩南(嘀咕):倔强老头。

宋晓龙:我听见了啊。

赵梦然:你们两个——最后一个让我费解的问题,你们是怎么一起住院的?

郑浩南:他要追我的班主任。

赵梦然:啊?

郑浩南:我当然反对,被同学们知道了,我还有的混吗,我们在楼道吵架,吵过头了,一起从楼梯滚下去,我断了肋骨,他磕破了头。

赵梦然:我对你们只有四个字——心服口服。

 

86外景 大街——晚上十二点前

背景音乐是Keith Urban的《Tonight I Wanna Cry》。赵梦然(意识形态)跟着白瑞希在大街上穿行。周围是灯红酒绿的夜市,有酒吧、大排档、烧烤摊和喧嚣的人群,白瑞希却对此无感,漠然地走过。

有一辆车疾驶过来,一个急刹车停在白瑞希身旁,赵梦然惊恐万分,好在白瑞希安然无恙,她也不找司机理论,直接走过。赵梦然赶上去,于心不忍地看着白瑞希。

走到一座灯火辉煌的天主教堂前,白瑞希停下脚步,仰起头,对着夜空,深吸一口气,一阵夜风吹过,吹起她的长发。她就这样仰着头,任凭眼眶里噙满悲伤的泪水,最后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赵梦然怜惜地看着她,什么也做不了。

镜头摇向教堂的钟楼,上面显示的时间是十二点。铛——钟声响彻夜空,赵梦然对着白瑞希默默地说了一句。

赵梦然:生日快乐。

 

87内景 401病房——上午

赵梦然坐在床上,对着笔记本电脑查找资料,他裹着石膏的左腿从吊环上解脱下来,颈椎固定器已经摘掉。白瑞希推着医药推车进来,她只填写了宋晓龙和郑浩南的巡检表,帮他们输液,然后转身就走。

宋晓龙:白护士,你不帮阿然打针吗?

白瑞希:他还有两个小时就出院了,我可不想再把他打晕。

赵梦然抬起头,对白瑞希不好意思地一笑。白瑞希立即移开视线,推着推车离开病房。赵梦然一脸失落。

赵梦然:看来我今天魅力不够。

郑浩南:你本来就没什么魅力。

赵梦然恼怒地举起电脑,作势要扔过去,宋晓龙瞥了他一眼。

宋晓龙:你应该让她看到你在查什么。

画面切,电脑里满满都是二十年前白家灭门案的资料,有照片、新闻截图、案情分析报告等。

赵梦然:看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给她一个好的结果。

 

88内景 401病房——中午

字幕:两个小时以后

赵梦然坐在轮椅上,无聊地摇着轮椅玩。宋晓龙和郑浩南在一旁吃盒饭,看他表演一边喝酒,一边单手翘起轮椅。

宋晓龙:有点意思,让我想起《纵横四海》里的发哥。

郑浩南:出了医院,你就可以上大街卖艺了。

赵梦然:我的正事是查案。

宋晓龙:要我们为你保驾护航吗?

赵梦然:不用,我叫了林央,他应该快来了。

正说着,赵梦然的手机响了,是林央打来的,他接起电话。画面分屏,林央正在厨房里煎牛排,牛排发出滋滋滋的声响。

赵梦然:喂,你那边什么声音?

林央:牛排的滋滋声啊。

赵梦然:我靠,你居然在煎牛排,你忘了来医院接我吗?

林央不急不慢地把煎好的牛排盛到餐盘上,然后用切好的柠檬、番茄摆盘,拌上一点蔬菜沙拉。

林央:阿然,好兄弟,你应该可以理解我的,我和梦柔历经千难万险才在一起,我们都很珍惜彼此,但还需要一些时间培养感情。

赵梦然:重色亲友的家伙,你知道我今天出院干嘛吗,我要帮小白缉拿杀害她家人的凶手,你居然在家里做你的三好男人、家庭煮夫?你忘了我是怎么循循善诱、劝导你去抢新娘,我和小白他们是怎么帮你从婚礼现场脱身的?

当赵梦然拿着手机怒怼林央的时候,白瑞希正好经过病房门口,她听到了他的话,表情既感动又自责。

林央:阿然,真的很对不住,要不晚一点我过来好吗,我欠你一个人情,到时候一定双倍,不对,是十倍奉还。

沈梦柔(画外音):林央,林央。

林央:先挂了,(对沈梦柔)女神,我来了。

赵梦然气急败坏地挂掉电话,没有人接他出院,他懊恼地直抓头皮。

宋晓龙:你还出院不?

赵梦然:当然,千难万险都阻止不了我一颗想要查案的心,不过要先雇个小工。

白瑞希上前推起他的轮椅,赵梦然吓了一跳,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她。

白瑞希:那就雇我吧。

 

89内景 行驶中的警车

赵梦然一脸尴尬地和白瑞希坐在警车后排,何善生坐在副驾驶座,跟开车的同事在说话。那个同事姓刘,戴墨镜,平头,皮肤黝黑,看起来像个老司机。

何善生:老刘,车子稍微开快一点,时间紧迫。

刘警官:好的。

画面切,刘警官猛踩油门,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警车嗖的往前狂飙,他方向盘一打,就超过了一辆车。赵梦然感受到强烈的推背感,整个人都陷到座椅的靠背上。

赵梦然:你们警车超速会被拍吗?

刘警官:放心,这一路都没限速牌。

赵梦然:果然是老司机。

何善生:这条路我们开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说着,他看了白瑞希一眼,白瑞希的头抵着玻璃窗,看沿途飞逝的风景,缄默不语。赵梦然突然打了一个酒嗝,何善生担忧地看着他。此时,赵梦然脸色绯红,已经喝了不少酒。

何善生:你不久前才遇到车祸,喝酒很伤身体的。

白瑞希:让他喝好了。

何善生、赵梦然:啊?

白瑞希直起身,看着赵梦然,她似乎对赵梦然一直喝酒的怪异举动,在心里得到了一个足以说服自己的结论。

白瑞希:我只是猜的,很多侦探会有一些无意识的小动作,这些小动作有助于大脑加快运转,比如福尔摩斯会通过拉小提琴分析案情,柯南是踢足球,也许赵梦然是喝酒吧。

听了白瑞希的话,赵梦然忙点了点头,表示找到了知音。

何善生:可我记得酒精是麻痹大脑的。

白瑞希:李白不是诗不离酒、酒不离诗。

何善生:写诗是很感性。

白瑞希:也许阿然就是一个感性的侦探。

两人一边争论着,镜头摇出车窗,目送着警车越开越远,画外音是赵梦然的酒嗝声。

赵梦然(画外音):额,不好意思。

 

90赵梦然的主观视角

字幕:1997年2月16日

赵梦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回到了二十年前的白瑞希家,凶案还没有发生。他站在门口,旁边的鞋架上整齐地摆着大人小孩的鞋子。

赵梦然:我又回来了。

从他面前跑过幼年的白瑞希和她的弟弟白宇轩。两个小孩一路打闹到客厅,妈妈蒋舒雅上前制止他们。

蒋舒雅:小希,小轩,别玩了,洗手吃饭。

蒋舒雅一把拉住白瑞希,将她披散下来的长发扎成马尾。

蒋舒雅:披头散发,像梅超风一样。

白宇轩(在一旁做鬼脸):看我的九阴白骨爪。

白瑞希:你等着。

蒋舒雅:做姐姐的应该有做姐姐的样子,别和弟弟瞎闹。

白瑞希:哦。

蒋舒雅:去洗手。

白宇轩率先冲到厨房,外婆正在盛炒好的青菜,白宇轩举起双手。

白宇轩:外婆,我来端菜。

外婆(亲他):我的小轩好乖。

白瑞希撅着嘴,站在一旁洗手,她也想帮外婆端菜,但被弟弟代劳了。

白宇轩:姐姐,我厉害吧?

白瑞希:你厉害,以后都你端。

蒋舒雅(严厉):做姐姐的怎么不给弟弟带好头?

白瑞希:他跑得比我快。

蒋舒雅:你可以帮大家盛饭啊。

白瑞希:哦。

这时候,白卓宇下班回来,公文包还没放下,就走过来,从背后搂住蒋舒雅。

白卓宇:俩小屁孩今天乖吗?

蒋舒雅(嗔怪):乖不乖你管吗,只知道工作。

白卓宇:有你这位贤妻良母就绰绰有余了。

蒋舒雅:吃饭。

白卓宇:遵命。

画面切,白瑞希一家五口其乐融融地坐在餐桌上吃饭。白卓宇给蒋舒雅夹菜,两人一脸的恩爱;外婆喂汤给白宇轩喝,白宇轩却手指着红烧肉撒娇;白瑞希一个人吃着饭,小眼睛一眨一眨,注视着家人的一举一动。

 

91内景 白瑞希家——二十年前

赵梦然由主观视角转为客观视角,他走到白瑞希房间,看到她蹑手蹑脚地躲进大衣柜,此时,她和弟弟正在玩捉迷藏。画外音是白宇轩在数数。

白宇轩(画外音):26、27、28、29、30,姐姐,我数到30了,我来找你了哦。

躲在大衣柜里的白瑞希将里面的衣服往自己身上一盖,伸手关上衣柜门。

就在这时,赵梦然听到外面的家门打开,有人从外面走进来的声音,脚步沉重,白卓宇奇怪地问那个人。

白卓宇(画外音):你怎么来了——(对白宇轩)小轩,快跑!

伴随着一声闷响,一个身体轰然倒地,紧接着,是白宇轩奔跑的声音,他没跑多远就被那个人抓住,他拼命挣扎,口袋里似乎有一些东西掉落,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那是玻璃弹珠掉落的声音)。

白宇轩(画外音):妈妈!

白宇轩叫了一声妈妈,然后就没有动静了。白瑞希把大衣柜推开一条缝,眼神惊慌地侧耳倾听。蒋舒雅在外面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白瑞希从大衣柜爬了出来。

白瑞希(低声哭泣):妈妈。

赵梦然:快躲进去。

这时候,房间的门已经被打开了,满头是血的白卓宇摇摇晃晃地走进来,他看到白瑞希,对她做了一个退后的手势,示意她躲进大衣柜。

 

92同上

白瑞希摇了摇头,向白卓宇伸出双手,要爸爸抱。白卓宇向前走了一步,因为眩晕,直接跪倒在地上。从房间外面传来脚步声,由远至近。

白卓宇艰难地直起身,他已经说不出话来,嘴里一直在咳血,血滴得满地都是。他又对白瑞希做了一个退后的手势,为了让女儿听话,他还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逆光下,他的笑容看起来既惨淡又温暖。

白瑞希抹了抹眼泪,终于转过身,爬回大衣柜,关上衣柜门。行凶的人走了进来——邓军手握带血的榔头,杀气腾腾地看着白卓宇。

邓军:我刚才没有一下砸死你的原因,是想让你最后看一眼家人的死状,我要让你死不瞑目,就算到了九泉之下也痛苦万分。

白卓宇一口鲜血喷到他的脸上,邓军抹了一把脸,带着残酷的笑容。

邓军:复仇的感觉真好。

说着,他手一扬把白卓宇砸倒在地。画外音是白瑞希在大衣柜里发出的惊叫声,虽然她竭力捂住嘴巴,但这声音还是被邓军听到了。邓军抬起头,侧着耳朵,眼睛警觉地扫视房间,脚步向前移动。

趴在地上的白卓宇动了一下头,他已经奄奄一息,眼睛微睁着,看到邓军在聆听动静,他知道女儿有危险,于是故意咳嗽几声,向着房间门口一步一步爬去。

 

93同上

邓军的注意力被白卓宇吸引了,他低头看着白卓宇,就像在看一头垂死的猎物。最后,他深吸一口气,掩饰不住内心的亢奋,连呼吸都带着颤音。

邓军:对不起,我实在忍不住了。

邓军跨出一步,一脚踩在白卓宇的后背上,赵梦然在一旁受不了地转过身去。他听到一下又一下的重击,每一下都砸进他的心窝。他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他看到殷红的血流淌了一地,从他脚边漫过。

邓军砸死了白卓宇,但他还没有善罢甘休,他穿过赵梦然的身体,走到大衣柜前。他将榔头搁在大衣柜上,然后慢慢地举起,准备用榔头砸大衣柜。

就在这时,房间外面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伴随着老人急促的呼吸声——外婆跌跌撞撞地跑过。她看到外孙、女儿的尸体,痛不欲生。

外婆(画外音):小轩,舒雅,你们怎么了?呜呜……

邓军:原来漏掉的一个在那里。

邓军扬了一下榔头,将血渍洒到大衣柜上,然后慢悠悠地转身,向门外走去。赵梦然也跟了出去。

 

94内景 白瑞希家——现在

赵梦然摇着轮椅,跟白瑞希经过房间门口,白瑞希指着自己的房间。

白瑞希:当时我就躲在大衣柜里。

镜头摇向房间,经过了二十年的漫长时间,房间里已经布满灰尘,墙纸剥落,家具老旧,有的还挂着一层厚厚的蜘蛛网。大衣柜的门洞开着,里面空空如也。

白瑞希:爸爸被那个人砸死在这里。

白瑞希指了指房间中央的水泥地,依稀可以看到血迹,呈暗红色,上面还有一些脚印。

赵梦然:当时的你,真的很勇敢。

白瑞希:我早就吓傻了,对了,你刚才去我爸爸的房间,干嘛拿他的遗物,拿在手上你就断片了?

画面闪回,在白卓宇的房间里,赵梦然拿起一件沾满灰尘的大衣,左看右看,还伸手摸里面的材质,被灰尘呛得直打喷嚏。打完喷嚏,他就头一低,失去了意识。

赵梦然:你都说了,我是一个感性的侦探,感性当然要体验,有了体验才会产生灵感。

白瑞希:你产生什么灵感了?

赵梦然:待会跟你说。

两人正说着,何善生和刘警官走了过来,他们都带着塑胶手套,以便采集证物。刘警官把手掌摊开,他的手心有六颗他刚捡来的玻璃弹珠。

白瑞希:那是我弟弟的,他很喜欢玩弹珠——(对刘警官)他就在你站的地方,被那个人扭断脖子。

刘警官听了,赶紧移开脚步。

刘警官(咒骂):杀千刀的凶手。

白瑞希:有时候我在想,如果他躲猫猫,我来找他,那么现在站在这里说话的人是他,不是我。

何善生:小白。

白瑞希:你也见过我弟弟,他跑起来像只猫,我怎么也追不上他。

画面闪回,慢镜头下,白瑞希和白宇轩在客厅追逐打闹,两个人都像小鸟一样快乐。

白瑞希:他那天怎么就不能再跑快一点呢?这样那个人就不会抓到他了。

何善生:小白——

白瑞希:我这个做姐姐的还老是和他赌气。

何善生:你现在情绪不稳定,不要回忆过去了。

刘警官:还是让她发泄出来吧,这么多年,憋在心里也难受。

何善生:好吧。

 

95同上

赵梦然趁刘警官不注意,从他手里抓过弹珠,仔细查看。

刘警官:喂,你把指纹留上面了。

赵梦然:凶手在上面也有可能留下指纹对吧?

刘警官:你以为凶手是孩子啊,还打弹珠。

刘警官哭笑不得,一把夺过弹珠,赵梦然仍在思考。

画面闪回,意识状态的赵梦然在房间里听到弹珠落地的声音。镜头摇到房间外面,邓军从后面抱住白宇轩,白宇轩拼命挣扎。慢镜头下,白宇轩口袋里的弹珠掉落,掉在邓军手上,邓军下意识地一握,之后松手,弹珠落地。

画面切回到现在,赵梦然的思考有了答案。

赵梦然(画外音):邓军一定摸过弹珠,如果我在意识状态,摸一下这个弹珠,会不会像刚才一样有反应,看到白卓宇的过去——

白瑞希: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赵梦然:我……

刚开口说了一个字,赵梦然又闭上眼睛,耷拉着脑袋睡着了。

画面淡出。

 

96内景 赵梦然家——画面闪回

画面淡入。

字幕:两天前

张梦然回到家里找林央,林央却不在家(去酒吧一个人喝闷酒)。

赵梦然:林央跑哪里去了?

赵梦然一脸懊恼地走进他的房间,坐在铺满了玫瑰花瓣的床上,躺了下来,闭目养神。他的手在床单上摸索,摸到了林央的单反相机。

赵梦然(画外音):两天前,我回家找林央,他不在家,我无意识地摸了一下他摆在床上的单反相机,奇迹发生了——

画面切,张梦然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来到了酒吧,林央萎靡不振地趴在吧台上喝伏特加,结果喝得满脸都是。

 

97内景 医院值班护士休息室——画面闪回

赵梦然来到白瑞希的休息室,站在她的床铺旁边,触碰她的护士服。

赵梦然(画外音):连着两天跟随小白回家,在第一时间找到她的最有效方法是——

画面切,张梦然坐在出租车里,他转过头,凝视在看雨水滑落轨迹的白瑞希,他的脸上由衷地带着笑意。

赵梦然(画外音):经过不断的尝试,我才知道意识的穿越是不受时空、个体的限制的,我接触一个人的身体可以穿越,摸他使用过的东西也可以。这么酷炫又作死的技能,对于喜欢暗黑风格的我来说,实在是正中下怀。

 

98内景 白瑞希家——画面闪回

画面切,赵梦然(意识形态)在白卓宇房间里,对着大衣柜的反光镜邪邪一笑。他看到坐在轮椅上的自己,低着头睡着了,一旁的白瑞希双手叉腰,无语地看着他。白卓宇的那件大衣盖在他身上。

赵梦然伸手碰了一下大衣。

 

99白卓宇的过去——画面闪回

字幕:1988年7月12日

黑社会的入会仪式上,年轻的白卓宇和邓军一起在关二爷的铜像前焚香叩拜。

赵梦然(画外音):1988年,白卓宇与邓军刚刚工作不久,他们是最年轻也是最优秀的公安干警,一同作为卧底打入帮会内部。

画面切,白卓宇和邓军在街头跟小混混斗殴,被公安追赶,两人在一个三岔路口分开,跑向不同方向。画面叠,分开之前,他们都回头向对方看了一眼。

赵梦然(画外音):后来,他们各自走上了不同的道路。白卓宇内心坚守司法正义,最终协助警方打垮了帮会组织,而邓军却被腐蚀,一路走到黑。

画面切,警灯闪烁,一伙黑帮分子带着手铐,垂头丧气地被警察押上警车。警车后面站着白卓宇,他在围观的人群中左顾右看,寻找邓军。镜头摇向大街对面,邓军躲在商店的玻璃橱窗后面,眼睛死死地盯着白卓宇。画面叠,邓军戴着帽子,低头走在小巷里,他身后跟着两个鬼鬼祟祟的男人,手后藏着砍刀。邓军拔腿就跑,两个男人急起直追。

赵梦然(画外音):他企图揭穿白卓宇身份不成,反倒让自己原来的身份暴露了,遭到帮会残余势力追杀,家破人亡。他迁怒于白卓宇的家人,因此制造了白家灭门案。

画面切,邓军站在一片狼藉的家中,他的脸上都是伤痕。他趴在阳台上痛哭,声嘶力竭地吼叫。画面叠,白卓宇和家人团聚,左手抱着儿子,右手抱着女儿,尽享天伦。

万念俱灰的邓军脚跨上栏杆,想跳楼,但又退了回来。最后,他转过身,从地上捡起一把带血的榔头。

镜头对准墙角处的一块反光镜,镜子碎成一块块,通过镜面反射,我们可以看到好几个身影的邓军(分裂的人格),他正端详着那把让他陷入疯狂的杀人器具,脸上带着扭曲诡异的笑容。

 

100内景 白瑞希家——现在

赵梦然(意识状态)看到又不省人事的自己,被白瑞希推到客厅,何善生想去厨房查看,叫了一声刘警官。刘警官正准备把玻璃弹珠装到物证袋里。

何善生:老刘,我们去厨房看看。

刘警官:好的。

他把弹珠暂时搁在餐桌上,转身跟着何善生去了厨房。白瑞希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摆放着装有家人黑白遗照的相框,她默默地看着,用毛巾擦拭。

赵梦然:见证奇迹的时候到了,但愿我能通过玻璃弹珠看到邓军的行踪。

赵梦然把手伸向弹珠,在他摸到弹珠的一瞬间,他突然天旋地转,整个人软绵绵地趴在地上。他抬头看了一眼轮椅上的自己,脸上的表情混杂着沮丧和不甘心。

赵梦然:我是喝得太多了吗,连意识状态也会醉?

说完这句话,他眼前一黑,就完全昏迷过去。

画面转为黑底。

 

101内景 白瑞希公寓——傍晚

字幕:三个小时后

赵梦然呻吟一声,挣扎着醒来,他的视野仍在眩晕,看到的东西是模糊、重影的,如同看3D电影却没有戴眼镜的景象。他甩了甩头,揉揉眼睛,尝试着让自己适应这种酗酒后的不良症状,终于他头上的天花板不再旋转,看东西也清晰多了。

赵梦然:这里——是小白在福明家园公寓的家吗?

他坐起身,环顾四周,房间里没有开灯,但他依稀看到了白瑞希的梳妆台、写字桌、笔记本电脑、衣柜,还有床下摆放的粉嫩的毛绒拖鞋。房间收拾得整洁干净,空气中带着淡淡的香水味,赵梦然闻了闻,神情兴奋起来。

赵梦然:香水味也对上了,一定是她家,(敲自己的头)唉,我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差一点就可以看到凶手了——不过,(窃笑)她居然把我带到她的公寓里,今天又是她生日,耶,我有机会了!

他打开床头灯,房间敞亮起来,自己的手机就搁在床头柜上。他看到写字桌上摆着一个精致的照片镜框,里面有白瑞希的艺术写真,俏皮可爱,不禁笑了起来。他捋了捋头发,正襟危坐在床上,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柔和中带着磁性。

赵梦然:小白,小白,小白。

他叫了她的名字三声,房间外面没有应答,他搔了搔头,一脸迷惑。

赵梦然:难道她又回去上班了?这个点——(看手机时间)也该下班了,赶紧叫人火速增援。

画面切,林央气喘吁吁地站在赵梦然的窗前,他的左手抱着玫瑰红酒,右手提着一个大号塑料袋,里面装着蛋糕和一堆氛围布置物料,说话上气不接下气。

林央:然哥……麻烦你……下次……下次提前跟我说……你要搞生日派对外带真情告白,我这一路速度与激情,红灯都闯了两个!

赵梦然:反正你叫的是滴滴。

林央:我叫了三次滴滴,半途都被司机赶下车!

赵梦然:人在江湖最重要是讲信用,还人情当然要还到底,是你说的要十倍奉还的啊,别愣着,赶紧帮我把现场布置好——我要一个浪漫满屋式的告白现场。

林央听了,咚的一声瘫坐在地。

 

102内景 白瑞希公寓——客厅

字幕:一个小时后

舒缓的轻音乐伴着摇曳的烛光,烘托出一抹温馨浪漫的气氛。餐桌铺上了干净整洁的碎花桌布,上面摆着一个八寸的提拉米苏蛋糕,还有一瓶法国红酒,餐具、酒杯都已备齐。

赵梦然手捧玫瑰花,神情专注地坐在轮椅上,面朝着大门。

林央:你的女神还没来吗?

赵梦然:别吵,我在听脚步声。

画外音是由远至近的脚步声,赵梦然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挺胸抬头,让自己的坐姿尽量显得端正,像个彬彬有礼的绅士。

林央:别装了,人家看到你翘着的石膏腿就笑喷了。

赵梦然:闭嘴!

画外音——脚步声走到门口,又往前走去,越走越远。赵梦然叹了口气,沮丧地仰头靠在轮椅上,用玫瑰花遮面。

赵梦然:等得花儿都谢了。

林央(看手表):都六点半了。

赵梦然:再等半小时。

林央:有毅力。

赵梦然:向你学的。

林央:什么?

赵梦然:你不是在麦当劳等妹子等到天黑。

林央:我等到天黑你都知道?

赵梦然:我……

林央:十年前你也在吗?

赵梦然:少来,一般被放鸽子不是等到天黑,就是等到下雨,或者等到商店打烊。

林央:是吗,(怀疑地看他)还有,你怎么知道我要参加婚礼,我根本没跟你说过,朋友圈也没发?

赵梦然:不要这么强迫症,妹子都被你追到了,还计较过程,无聊。

 

103同上

烛光映照下的赵梦然满腹心事,仰头喝着红酒。

画面切,他又看到白瑞希遇害的场景,邓军背对着他,手里的屠刀无情地落下。鲜血汨汨地从餐桌流淌下来,流到他的脚边。

因为喝得太急切,他突然咳嗽了一声,从嘴里喷出红酒来,红酒就像血一样洒在地板上。他默默地看着,眼神里带着焦虑和悲伤。

林央:你待会要跟你女神打醉拳吗?

赵梦然:她一定出事了。

林央:她这么大人能出什么事,最多被一群像你一样的痴汉猛追。

赵梦然:她一定出事了。

林央:你能不能换句台词,或者打电话给她。

赵梦然:我们没有留电话。

林央:我晕,指不定她现在跟某位帅哥在一起烛光晚餐。

赵梦然:不可能,她既然把我留在她家,就一定会早早回来。

林央:太一厢情愿。

赵梦然(扬起酒瓶):还有红酒吗?

林央:没了,我就带了一瓶,法国原装进口的红酒,很贵的。

赵梦然:为什么我还没醉倒?

林央:你是想在我面前炫耀你的千杯不醉吗?

赵梦然:糟糕。

赵梦然放下酒瓶,摇着轮椅到林央面前,眼巴巴地看着他,眼神中带着恳切。林央一脸忐忑。

林央:你想干嘛?别想把我掰弯啊。

赵梦然:扯淡。

林央:那你想怎样?该做的我都做了。

赵梦然:想办法杀我。

林央:我去,女神不回来,你别想不开啊。

 

104同上

赵梦然涨红着脸,摇摇晃晃地直起身,从轮椅上站起来,他的石膏腿重重地踩在地上,发出砰砰的声响。赵梦然一把扯住他的衣领,两人四目相对。林央被他震慑住了。

赵梦然:我不是开玩笑。

林央:我现在心里装着一整套十万个为什么。

赵梦然:我没时间跟你解释,你做了就知道了,相信我。

画面切,林央拿着一把菜刀,将电视机的电线斩断,伴随着火花四溅,林央忧虑地看着赵梦然。赵梦然对他做了一个鬼脸,拿起白瑞希的一只毛绒拖鞋(作为穿越的媒介),摆在自己腿上。

林央:能陪你玩到现在,我也是病得不轻。

赵梦然:待会我晕了,要想办法把我救醒哦。

林央:知道,我可不想被别人当成谋杀嫌疑犯。

赵梦然不由好笑,拍了拍林央的肩膀。

赵梦然:你的婚礼上我就不开那瓶香槟了。

林央:什么意思?

赵梦然没有回答他,伸手握住电线裸露的一端。

画面转为黑底。

画外音是电流的滋滋声。

 

105赵梦然的主观视角

赵梦然在黑暗中睁开眼睛,画外音是持续的金属刮擦声——邓军正在磨刀石上磨着剁肉刀。赵梦然深吸一口气,向前走去。

视线的前方是密室的门口,他穿过大门,看到背对着他的邓军,站在水池边,金属的刮擦声是从他那里发出的。邓军的身影动了一下,赵梦然看到他手里的剁肉刀,在白炽灯下反射出冷硬的光芒。镜头从剁肉刀摇到他右手手腕,他戴着一块棕色的石英表。

赵梦然眯缝起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转头看餐桌,白瑞希不在那里,但是他听到了一些微弱的呼吸声。

赵梦然低下头,他看到餐桌底下有个铁笼子,白瑞希像只惊惧的小鸟被关在里面。她的手脚被尼龙绳绑着,嘴巴也被一块布包着,眼睛透过铁笼注视着邓军,他的身影移动一下,她就害怕地发抖。

赵梦然:小白!

赵梦然大叫一声,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向后拉扯。

 

106内景 白瑞希公寓——客厅

赵梦然被一盆冷水泼醒,大口地呼吸,他全身湿淋淋的,成了落汤鸡。他抹了一把脸,抬起头,懊恼不已地看着林央。林央对他扬了扬手里的脸盆,露出胜利的笑容。

林央:总算把你救醒了。

赵梦然:你动作也太快了吧,急救都没你利索。

林央:那是当然。

赵梦然:我都没看清凶手的脸!

林央:什么?

赵梦然:我出车祸以后,发现自己有了一种能力,在喝醉酒或者快要挂掉的时候,意识可以离开身体,看到一般人不能看到的景象,过去、现在、未来都行,所以我知道十年前你等沈梦柔等得有多尴尬。

林央:我现在也是大写的尴尬好吗,为什么是你?为什么出车祸、被蜘蛛咬、被辐射,或者很有钱都能变成Superman?

赵梦然:你问我,我问谁,总之我给这种能力取了一个名字叫上帝之眼。

林央:好浮夸的名字,你为什么不在我的婚礼上开香槟?

赵梦然:因为——

画面切,林央的婚礼上,宾客如云,喜庆热闹。赵梦然坐在轮椅上,面对着林央,林央乐呵呵地对他做手势,叫他开手里的香槟。赵梦然点了点头,手上使力,瓶塞噗的一声飞出,因为角度正好,不偏不倚砸中了林央的要害部位。林央翻着白眼,痛苦又难堪地倒下。

 

107同上

听了赵梦然的回答,林央悲愤地直接把脸盆扣他头上。

林央:你居然用一瓶香槟毁掉了我的婚礼!

赵梦然:纯属意外,而且我已经说了,在你的婚礼上我不开香槟,那这个意外就不会发生了。

林央:会不会有其他意外发生?就像《死神来了》,躲都躲不掉。

赵梦然:那我就不知道了。

林央:你小子!

林央一把扯住赵梦然的衣领,赵梦然还以颜色,把脸盆扣回去。

赵梦然:冷静,你现在得先帮我,我还得死一次,我必须知道凶手在哪里。

林央:好吧,我已经相信你的能力了,我未来的幸福就拜托你了。

赵梦然:我再去摸一下电线。

林央:别摸了,电击太危险。

赵梦然:刚才我触电的样子,是不是像电光人一样拉风?

林央:哼,口吐白沫,全面痉挛,再电一下你这条小命就真的见上帝了。

赵梦然:那怎么办?

林央拿起脸盆,洒了洒,有水花洒落。赵梦然会意地点点头。

 

108邓军的过去——画面闪回

字幕:1997年2月17日 某地下医院

赵梦然看到邓军躺在一张铁床上,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在给他注射麻药。邓军昏迷以后,医生拿起手术刀,开始切割他的面部。

赵梦然:原来他做了整容手术,难怪这么多年没人认得出他。

画面切,整了容的邓军在报刊亭读一份报纸,他的容貌已经完全改变了,像个从乡下来的农民工。脸上依稀可以看到手术缝合后的疤痕。

他读到报纸的新闻标题——“卧底公安全家遭屠 只有女儿一人幸存”,他脸色阴沉,把报纸揉成一团,扔在地上。

邓军拿着望远镜监视白瑞希家,他看到门外停着三辆警车,警戒线也拉起来了。白瑞希被一个警察抱着,上了警车。

邓军在劳动力市场门口蹲着,百无聊赖地抽着烟。

邓军戴着安全帽,在工地里扛水泥袋,汗流浃背。晚上他和工友聚在一起打牌,有人赖账,邓军动手打人,牌桌被掀翻了,扑克牌撒了一地。

邓军在大街上溜达,他看到婚姻介绍所的招牌,转身走进去。

邓军本性难移,对着妻子暴力相向,用皮带抽打她。妻子抹着泪,拉着孩子离家出走。

邓军已经五十岁了,他的额头上有了皱纹,两鬓斑白,在大街上默默地走着。他的右手手腕上戴着一块棕色石英表。在他前面十多米远还走着一个人,是已经长大成人的白瑞希。他跟着她来到福明家园。白瑞希有所觉察,回过头,看到是他,微笑着对他挥手。

镜头摇到赵梦然的脸上,他眨了眨眼睛,终于记起这块石英表和戴着它的人。

画面闪回——白瑞希公寓楼下,被当成电车之狼的赵梦然被明叔追赶,明叔向他扔皮鞋,直接命中。镜头摇到他的右手,他戴着石英表。

赵梦然(意识形态)跟随白瑞希回家,白瑞希走进公寓,对着正在巡逻的明叔挥手示意,明叔也向她挥手,那只石英表在夜色中发出冰冷的光芒。

赵梦然:原来你就是邓军,那个公寓管理员。

 

109内景 邓军的密室——现在

邓军磨好了剁肉刀,转身走到铁笼前,对着白瑞希笑了笑。

邓军:本来我们两个可以相安无事的,只要没人揭穿我的身份,我就可以一直像普通人一样生活。你在明处,我在暗处,什么都逃不过我的眼睛。当我知道你在找我,想在追诉时效到期前将我绳之以法,我就不得不行动了。再说,你本来就应该死,是二十年前我的一个疏漏,让你活到现在。刀磨好了,下去跟你的家人团聚吧,代我向老白问好。

说着,邓军打开了铁笼,抓住白瑞希的手臂,白瑞希在里面拼命挣扎。赵梦然束手无策地站在一旁,焦急地大声吼叫。

赵梦然:我不会让你伤害小白的,放开她!

邓军把白瑞希从铁笼里拖了出来,白瑞希惊恐地摇头、嘶叫。赵梦然扑过去,想冲撞邓军,却扑了一个空。

赵梦然:放开她,放开她!

邓军将她抱到餐桌上,白瑞希踢着双脚,身体左摇右晃。邓军把剁肉刀架在她脖子上。

邓军:我一刀下去很快的,你不会感到痛苦。

白瑞希无助的脸上淌满了泪水。

赵梦然:我一定要救小白!我一定要救小白!快想办法,啊——

赵梦然大吼一声,在密室里乱飞乱撞,出人意料的,密室里摆着的刀具、餐盘都砰砰砰地发出声响,有个铁锅还从悬挂的钉子上脱落,掉了下来,发出铿锵一声。

邓军猛地回过头,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他暂时收回了手里的刀,警觉地四下查看。

邓军:谁在这里?出来!

密室里除了他和白瑞希,一个人也没有。

 

110内景 白瑞希公寓——浴室

赵梦然像一条鱼一样从浴缸里被林央提了起来。他大口地呛着水,猛烈地咳嗽。

林央:你还好吧?刚才我都已经绝望了。

赵梦然:快去……快去,用这里的座机给公寓管理处打电话,快!

说完这句话,他又咳个不停,林央猛地向客厅冲去。

赵梦然:小白:坚持住……

赵梦然用尽全力,从地上爬向自己的轮椅。

 

111内景 白瑞希公寓——客厅

画面切,林央拨通了电话,电话嘟嘟的响着,没有人接,赵梦然湿漉漉的脸上带着焦急和无助的表情。他木然地坐在轮椅上,当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他的反应如同触电一般,整个人被激活,一把抢过电话。电话另一头响起邓军的声音,画面分屏。

邓军:喂?

赵梦然没有回答。

邓军:喂,你是谁?

赵梦然深吸一口气,回答道。

赵梦然:我应该先回答你是谁——邓军,公安部A级通缉犯,目前外逃已经二十年了,但是我很快就会抓到你。

邓军:这里是公寓管理处,你打错电话了。

赵梦然:二十年前的白家灭门案,你手上有四条人命,天网恢恢,你逃不掉的。

邓军一阵沉默,他的眼睛里闪烁出凶光。

邓军:你是谁?

赵梦然啪一声挂断电话。

 

112同上

赵梦然挂掉电话,林央不解地看着他。

林央:你打这个咋咋唬唬的电话干嘛?

赵梦然:快用你的手机,打电话报警。

林央:怎么了?

赵梦然:那个凶手是公寓管理员,他几分钟之内,就可以通过查找公寓通讯录查到我们的门牌号,然后上来收拾我们!

林央:那还不赶紧逃?

赵梦然:小白还在他手上,我这是调虎离山。

林央:调虎离山是把自己搭进去吗?

赵梦然:赶紧的!

画面切,林央拿着菜刀在客厅里来回踱步,神情显得慌张无比。赵梦然跟他形成鲜明对比,正用毛巾擦头发,他的腿上摆着一个平底锅。

林央:警察叔叔怎么还不来?

赵梦然:该来的总会来。

林央:千万不要是凶手。

赵梦然:是凶手才好呢,我正要收拾他。

林央:他可是通缉犯。

赵梦然:都岁数一大把了,我们两个还对付不了他?

林央:说得也是。

赵梦然:不过他扔皮鞋真是神准,但愿不会使暗器。

林央:我拿把雨伞来挡挡。

突然间,两人眼前一黑,白瑞希家的灯光全灭,只剩下烛光如同鬼火般摇曳。

 

113同上

赵梦然和林央面面相觑,赵梦然率先反应过来。

赵梦然:他把电闸拉了,做好准备,他要进来了!

林央看了一眼餐桌上的蜡烛,总共点了十一支,因为买的都是烘托气氛的圆柱小蜡烛,不经烧,基本都烧到底了。伴随着一支支小火苗的熄灭,客厅里的光线越来越暗淡。

林央:死定了……

赵梦然:蜡烛还有吗?

林央:有。

赵梦然:点起来,我去门口守着。

赵梦然摇着轮椅,来到门口,他拿起平底锅,严正以待。林央蹑手蹑脚地走到餐桌前,从塑料袋里拿出蜡烛,用火柴点亮。他重新点了十一支蜡烛,客厅再度恢复光亮。林央长舒一口气。

林央:老家伙再也不能摸黑逞能了。

正说着,他身后出现一具黑影,手里拿着一柄闪亮的尖刀,高高举起。烛光将他的身影投影到赵梦然所在的墙壁上,他看到了,大声疾呼。

赵梦然:小心背后!

林央向旁边一闪,躲过了凌厉的尖刀,尖刀牢牢地插在餐桌上,林央仰起头,看到攻击他的人,吓了一跳。

林央:好黑啊!

只见那个人穿一身黑衣,脸上涂了墨汁,如果不是烛光照射,根本看不清他的身影。他就是老辣狡猾的邓军。

赵梦然:邓军!

赵梦然大叫一声,借此分散邓军的注意力,林央趁机向餐桌另一头跑去。邓军手一挥,扑灭了所有蜡烛,客厅瞬间漆黑一片。

 

114同上

在黑暗中,林央半蹲着,寻找邓军的身影。他看到邓军踮着脚尖,向赵梦然的方向走去,拿起餐桌上的提拉米苏蛋糕,就往他头上砸去。

蛋糕砸在邓军头上,雪白的奶油炸开了花,涂满他全身,在黑暗中显得尤为突出。邓军暴喝一声,重拳将林央击倒,林央倒地,晕了过去。

邓军从他身上跨过,继续向前走去。当他走到大门前,却看到轮椅上没有人,赵梦然不见了。

邓军:臭小子,出来!你打电话不就是想把我引出来吗,我知道你的用意——白瑞希已经被我大卸八块了!

赵梦然:你骗人!

赵梦然怒吼着,从邓军脚下窜出,用平底锅狠砸他的膝盖,邓军被砸倒在地。赵梦然又朝他头上砸了一锅,他的头皮马上破裂,血流如注。

赵梦然扑到他的身上,一拳接着一拳挥出。邓军的脸上像开了染坊一样,直到他发出一声狞笑,赵梦然一惊。邓军趁机一个翻身,将他反压在地。

邓军只一拳就把赵梦然打蔫了。

邓军:这么弱,还学人家查案。

邓军又挥出一拳,赵梦然的牙齿被打碎,喷出一口血来。

邓军:爽不爽?

赵梦然:爽!

邓军:有点意思,那就让你再爽点。

邓军最后给了他一拳,赵梦然被打得晕死过去。

画面淡出。

 

115内景 白瑞希公寓——阳台

画面淡入。

邓军把人事不省的赵梦然拖到阳台上,他想把赵梦然从阳台扔下去。

赵梦然突然醒转,拼命挣扎,邓军一把勒住他的颈部,眼神难掩杀戮的兴奋。

邓军:阳台不高的,我刚才爬上来也就花了半分钟。

赵梦然:救命——哪个吃瓜群众上来帮帮我!

赵梦然呼吸停滞,脸涨得通红,他的颈椎原本就有伤,根本不能扭动反抗。

邓军:你从阳台上摔下去,看看需要多长时间。

赵梦然:你自己不会用牛顿定律算啊?

邓军:哈哈。

邓军如同铁钳般的双手力道增加,在极度缺氧之下,赵梦然的眼睛已经泛出眼白,脑门上青筋暴起,咽喉里发出咕咕咕的声音。邓军的脸上带着愉悦的笑意。

邓军:这就是快要断气的声音。

就在这时,赵梦然呛出一口气,他竭力叫出声音来。

赵梦然:爸爸——

邓军的表情凝固了。

 

116赵梦然的主观视角——画面闪回

赵梦然睁开眼睛,看到被邓军一拳打晕的自己,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赵梦然:我真是弱爆了。

他飞扑向邓军,两人接触的一瞬间,白光闪现。

 

117内景 邓军家——遭黑社会报复之后

赵梦然穿过五彩斑斓的光的隧道,来到邓军一片狼藉的家,黑社会刚刚对他家人实行报复,地板上都是血迹。

赵梦然走到阳台上,看到邓军趴在那里痛哭。

邓军:明明,明明!

镜头摇过阳台,在邓军家楼下的水泥地上,他的儿子倒在血泊之中。

画面闪回,父子之间的欢乐时光——邓军趴在地上,邓明明骑在他身上,两人玩骑牛牛。邓军摇摇晃晃地往前爬,邓明明用脚蹬他,他学牛哞哞叫。

邓明明:玩骑牛牛了,爸爸驾,驾。

邓军:哞哞。

最后玩累了,他们一起躺在地上,邓军给儿子挠痒痒,邓明明被他挠得大笑。两人开心地滚在一起。

邓军:明明,挠痒痒了。

邓明明:痒死了,哈哈。

邓军手臂被砍伤了,回到家里,邓明明看着他在水池边清洗伤口。

邓明明:爸爸,以后不要出去工作了。

邓军:不工作,就没有汉堡包吃了。

邓明明:我不吃了,我要爸爸。

邓军:明明真懂事。

邓明明:我要爸爸好好的。

邓军:嗯,爸爸听明明的话。

邓明明:等我长大了,就挣很多的钱,盖一座汉堡包大厦,我们就有吃不完的汉堡包了。

邓军(笑):爸爸一定等到那一天。

赵梦然默默地看着这一幕。

 

118内景 白瑞希公寓——阳台

赵梦然被邓军掐着脖子,奄奄一息,他急中生智,学邓明明的口气叫爸爸。

赵梦然:爸爸,我是明明,我是明明。

邓军:明明?

赵梦然:我是你的儿子明明。

邓军:不可能。

赵梦然:爸爸,爸爸,我想跟你骑牛牛。

这句话,让邓军的眼眶里噙满了泪水,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赵梦然。

赵梦然:我们一起骑牛牛好吗?

邓军:骑牛牛……

赵梦然:爸爸,我要盖一座汉堡包大厦,这样我们就有吃不完的汉堡包了。

邓军:汉堡包大厦……

在邓军眼里,赵梦然变成了邓明明,一脸痛苦地向他哀求。

赵梦:爸爸,我透不过气来了。

在虚妄与现实的交错中,邓军放开了双手。

 

119同上

赵梦然疲软地瘫坐在地上,竭力呼吸。邓军一直注视着他,越看越不对劲,邓明明的形象不见了,变成了赵梦然,他皱起眉头,意识到自己被迷惑了。

邓军:你不是明明,你居然骗我!

邓军一把抓起赵梦然,强行将他推出阳台。赵梦然拼死用双手抓住阳台边缘,整个人悬挂在半空中。邓军用拳头砸他的手背,砸得他的手背青一块紫一块。生死边缘,赵梦然咬牙坚持。邓军冷笑一声,爬上阳台,用皮鞋的鞋跟去踩赵梦然的手指,他的手指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横流。

赵梦然的脸已经痛得扭曲了,双眼紧闭。

赵梦然:救命……

画面切,何善生带着一队刑警赶到公寓楼下,他看到阳台上险象环生的一幕,率先开枪。枪声响过,一具黑影惨叫着坠楼。

何善生定睛一看,断了气的邓军倒在血泊中。他抬起头,看到赵梦然还悬挂在阳台上,忙示意刑警们上楼。

何善生:阿然,坚持住,我们上来了!

画面切,伴随着一声惊叫,赵梦然从高空坠落。

画面转为黑底。

赵梦然(画外音):当坠楼的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梦想总会遭遇现实,死亡就是最冷硬的现实,它让一切梦想终结。但是死亡是可以抗争的。

 

120内景 401病房——下午

阳光斜斜地洒了进来,在病房里投下温暖的影子。

赵梦然又躺在401的病床上,他还没醒来。镜头摇到他的右手——他的右手骨折了,打着石膏。他身边围满了人。

林央和何善生在他的床前说话,林央的脸上带着伤,但说起话来依旧眉飞色舞,还比划着跟凶犯搏斗的手势,何善生一脸惊叹,低头做笔录。

宋晓龙、郑浩南父子在和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说话,她戴着眼镜,从装束打扮上看,她是一名女老师。宋晓龙满面春风,殷勤地笑,郑浩南却不屑地扭头。

这时候,白瑞希走了进来,她和郑浩南挥了挥手,径直走到赵梦然的病床前,坐了下来。赵梦然还没醒,白瑞希关切地看着他,眼神中带着温柔,她的手慢慢地伸了过去。

 

121同上

当两个人的手触碰到一起的时候,特写镜头,赵梦然的眼皮动了一下,嘴角浮现一抹浅浅的笑意。

镜头摇向床头柜上的一份报纸,上面有两篇新闻报道,标题分别是——“潜逃20年凶犯坠楼身亡”、“男子从高空坠落瞬间 抓住防盗窗免于一死”。

镜头从床头柜摇到床下,那里堆着一打空酒瓶。

画面切,赵梦然的梦境里,他和白瑞希置身在广袤的月球表面,手牵手,幸福地漫步。他们抬起头,看向远方,蔚蓝色的地球近在咫尺。

最终,这幕场景定格为一幅迷人的素描画。

画面淡出。

END

说明:本剧本只上传一小部份,后面省略了很多内容,剧本长度大概十来分钟,是一个超级搞笑加感人并起到宣传教育的正能量剧本,适合各种活动演出。此剧本是收费的,如您有需要请联系,电话:13979226936 QQ:652117037 企业微信号:13979226936 微信公众号:剧本原创, 另外可根据您的要求专业为您量身定写各种剧本,如:专业代写小品、相声、快板、三句半、音乐剧、情景剧、哑剧、话剧、二人转、双簧、戏曲剧本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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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级别:普通授权与委托   作品类别:电影剧本-悬疑电影剧本   会员:刀寂浪人   阅读: 次   编辑评分: 3
投稿时间:2017/3/12 12:40:07     最新修改:2017/3/15 10:01:24     来源:中国国际剧本网www.juben108.com 
电视剧本名:《爱情梦想家》
【原创剧本网】作者:刀寂浪人
中国原创剧本网电视剧本创作室专业创作各种电视剧本、电视栏目短剧剧本。 QQ:7192515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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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外景 公交车站——清晨

画面淡入。

一片羽毛在风中轻盈地飞舞。

赵梦然(画外音):《阿甘正传》里的阿甘妈妈曾对阿甘说,生活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会得到什么。我有一个朋友对我说,爱情就像一款APP,如果你不打开尝试,永远不知道它有多装逼。

羽毛飘落到男主人公赵梦然的脚下。

镜头摇到赵梦然的手机,他点开了一款叫做《爱上爱情》的APP。软件界面跳出《太阳的后裔》、《孤单又灿烂的神》、《爱乐之城》、《生化危机》的名字。

赵梦然逐一点开,画面风格变为角色扮演。

 

2外景 地震废墟——下午

《太阳的后裔》的场景:扮演宋仲基的赵梦然身穿迷彩服,他俯下身,专注地为一个美女救护人员系鞋带。

突然,伴随着轰隆隆的声音,画面剧烈抖动起来,赵梦然惊恐地瞪大眼睛。

赵梦然:又地震了!

赵梦然抱紧头盔,撒丫子飞奔,留下美女救护人员在后面呼喊。

美女救护人员:欧巴,等等我!

 

3外景 屋顶——深夜

《孤单又灿烂的神》的场景:扮演孔侑的赵梦然胸前插着一柄长剑,由于剑太长太重了,他吃力地托着剑柄。一旁学生模样的美女上前帮忙。

女学生:欧巴,很辛苦吧,我帮你把剑拔了吧?

赵梦然:等等,你是我的鬼怪新娘吗?

女学生:拔了不就知道了。

赵梦然:拔了我就死了。

女学生:下一集你又会活过来的,然后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赵梦然:然后你就死了。

女学生:噢,那怎么办?

赵梦然:先跳一段舞吧。

说着,赵梦然点了一下手机屏幕。

 

4外景 山坡——傍晚

《爱乐之城》的场景:扮演高司令的赵梦然跟女舞伴跳起了踢踏舞,他的舞技笨拙,洋相百出,还摔了一跤,惨叫着滚下山坡。

赵梦然一瘸一拐地陪女舞伴来到一辆敞篷车前。

赵梦然:这是你的车?

女舞伴:是的。

赵梦然:能不能载我一程啊?

女舞伴:滚。

女舞伴把车门重重一摔,驾车而去,留下一团弥漫的烟尘。赵梦然狼狈地被烟尘包裹着,一边咳嗽,一边点手机。

 

5内景 教堂——雨天

《生化危机》的场景:电闪雷鸣,狂风暴雨中,扮演里昂的赵梦然和一个穿旗袍的美女持枪闯进一个天主教堂。

教堂里,氛围诡异,镜头从中央的水晶吊灯摇下,画面闪过耶稣在十字架上的雕像、血红色蜡烛的火光、邪教的徽记。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猩红色的地毯,高度戒备地往祭坛走去。

画面切,被寄生虫控制的村民们蜂拥过来,镜头低角度拍摄他们的脚部,画外音夹杂着西班牙语的吆喝。

旗袍美女突然停下脚步,警告赵梦然。

旗袍美女:里昂,别动!

赵梦然:干嘛?啊呀——

伴随着金属的咔嚓声,赵梦然发出一声哀叫,他的大腿被一个硕大的铁夹子夹住了。

赵梦然:痛痛痛痛死了!

旗袍美女:唉。

赵梦然:这里怎么会有捕兽夹的?!

旗袍美女:你别动,我来帮你。

 

6同上

正说着,村民们已经破门进来了,他们有的高举火把,有的手持镰刀,有的拿着钉耙,虎视眈眈地看着赵梦然和旗袍美女,向他们步步紧逼。

旗袍美女一言不合就开枪,慢镜头下,弹壳飞溅起来,落在地上,发出铿锵的声响。但是她的枪法一般,只是打到村民的手臂或者大腿,受伤的村民被打退,很快又扑上来了。

赵梦然:艾达,节约弹药。

旗袍美女:已经打光了。

赵梦然:额,我这里有一颗手雷。

旗袍美女:好,扔吧。

赵梦然拿起手雷,拉开引信,往空中一扔。慢镜头下,手雷翻滚着,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所有人都仰起头看。当手雷掉在地上,画面切,赵梦然瞪大眼睛,一脸崩溃。

赵梦然:不好意思,扔近了。

手雷就掉在他们旁边。

画面转为黑底。

画外音是轰的一声,接着是游戏Game Over的自带音效。

 

7内景 公司会议室——上午

老板张浩成把一叠业绩报表重重地摔在会议桌上,受到惊吓,还在打瞌睡的赵梦然猛地一点头,头砸在桌子上,痛得他呲牙咧嘴。坐在他旁边的几个同事,原本板着一张脸,看到他的窘样,都忍不住偷笑。

张浩成:看看上个月的业绩,都快跌进谷底了——我说赵梦然,你是设计软件的,又不是搞业务的,这个时候你点什么头啊!

赵梦然:张总,我……

张浩成:你是想出头是吧?

赵梦然:没没没有……

张浩成:发什么梦呢。

赵梦然(画外音):这个被老板骂得狗血淋头的就是我了,我叫赵梦然,人如其名,是一个爱做白日梦的程序员。

 

8同上

张浩成继续开腔痛批公司业绩,赵梦然懊恼地低下头,划开手机屏幕,看到好友林央给他发了一条微信语音。他弯下腰,把头贴到桌子底下,耳朵凑近手机,点了一下语音,结果林央高亢的声音响彻会议室。

林央(画外音):阿然,我推荐的APP不错吧,用起来,保证让你告别单身狗——

赵梦然后悔不已地关手机,抬起头,看到张浩成正和颜悦色地向他走来。

张浩成:赵梦然,你朋友向你推荐了什么APP,我们公司是做软件开发的,非常需要可以借鉴的产品,尤其是现在业绩烂得就像一坨狗屎一样——

说着,张浩成扭头瞪了一眼业务经理。

在赵梦然的视角里,此时的业务经理俨然变成了战败的日本武士,正跪在会议桌上,用清酒洒在武士刀的刀刃上,准备切腹自尽。

赵梦然再看张浩成,他西装革履地坐在一张靠背椅上,头发染成银白,手捧一只花猫,像极了《教父》里的马龙·白兰度。他手上还拿了一把银色手枪,枪口伸向赵梦然。

赵梦然咽了一口唾沫,乖乖地展示手机里的APP。张浩成点了点头,恢复了老板的装束,友好地将手搭在赵梦然的肩膀上,其他人都紧张地屏息凝神。

张浩成:这个APP确实不错——那么就辛苦你了,然哥,下个月我要看到你开发出一款新的APP,最好比它更有新意,让人欲罢不能,单身狗看了就想点。

张浩成用力拍了赵梦然的肩膀一下,赵梦然颓然地从椅子滑到地板上,画外音是同事们置身事外、风平浪静的愉快掌声。

 

9内景 公司格子间

赵梦然头上绑了根绳子,仿佛挑灯夜战、发愤图强的学子,对着电脑,拼命编程。同事们在一旁扎堆喝咖啡、看杂志,谈笑风生。

赵梦然抬起头,扫了一眼众人,懊丧地搔了搔头,这时候,坐在她身后的米娅看不下去,站起身,她就是角色扮演里赵梦然的女搭档。

米娅:你们能不能不要这样置身事外!

众人回头看她,一脸茫然。

米娅:我们都是同事,应该同舟共济,我们一起帮助阿然吧?

同事们作鸟兽散,赵梦然一脸感激地看着米娅,米娅对他浅浅一笑,走到赵梦然面前,套起了近乎。

米娅:阿然,虽然我对编程一窍不通,但我也可以帮你。

赵梦然:你能帮我什么?

米娅:我可以做后勤服务啊,煮咖啡、叫外卖都行。

赵梦然:张总一声令下,我是绝逼要加班的节奏,双休日也要在家里赶工。

米娅:我还可以去你家。

赵梦然:你?

米娅:对啊。

赵梦然:打住。

 

10同上

赵梦然拿起手机,划开屏幕,微信聊天里是林央的头像,米娅看得眼睛都直了。两个人正说着话,全然没有注意到张浩成一脸严肃地站在他们身后,驻足聆听。

赵梦然:你是想见林央吧?

米娅:可以吗?

赵梦然:门都没有。

米娅:拜托了,我请你吃饭。

赵梦然:吃一顿可不够。

米娅:那你要吃几顿?

张浩成(插话):请客吃饭这种好事,怎么能少了老张我。

米娅:张总……

赵梦然:我要继续丧心病狂地编程了。

米娅:我也回去工作了。

米娅低下头,悻悻地回到自己的座位。张浩成伸手把赵梦然头上的绳子绑紧,一副高度期望的样子。

张浩成:加油,阿然,我看好你的。

赵梦然:哦。

伴随着键盘敲击的啪嗒啪嗒声,镜头定格在微信聊天的林央头像上。

 

11林央——角色扮演画面

赵梦然(画外音):林央就是那个对我说——爱情就像一款APP,如果你不打开尝试,永远不知道它有多装逼——的装逼的人。

画面切角色扮演场景——林央扮演的宋仲基给美女救护人员系鞋带;

林央扮演的孔侑手捧一束荞麦花,站在女学生面前;

林央扮演的高司令和女舞者在黄昏下默契地跳着踢踏舞;两人坐在敞篷车里,彼此靠近,准备深情一吻。

 

12内景 赵梦然家——中午

画面切,林央对着电脑悠闲地打《生化危机》游戏,熟练地敲打键盘。分屏画面里,赵梦然也在敲打键盘,但他是忙着编程。

赵梦然(画外音):林央是我的死党兼室友,人送外号”情圣“,其实是他自封的。不过这小子撩妹技术确实是一绝,加上还有那么一点帅,那么一点文艺气息。

林央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暂停游戏,接起电话。

林央:安安,收到我寄给你的明信片了吗——收到了,那首十四行诗是写给你的,喜欢吗——今晚你就打飞的过来,好,晚上见。

林央欢呼雀跃,起身对着镜子系领带,他的手机又响了。

林央:梅梅,什么,你现在开车过来吗,这么急,泳装都穿上了——好的,镜头早就准备好了,一定把你拍得像维多利亚天使一样性感诱惑。

林央挂掉电话,开始翻箱倒柜地找相机包。当他拿起佳能的相机包,门铃就响了。

林央忙不迭地跑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高挑的外国美女,金发碧眼,看到林央,欣喜地扑到他的怀里。

林央:莉莲,你这么快就来了。

莉莲:人家想你嘛。

林央:香港分开还不到一星期,电话还在聊的。

莉莲:就是想你。

 

13内景 赵梦然家——晚上

赵梦然(画外音):林央就是有这样的能耐,不管是什么类型的女孩,都被他驯得服服帖帖。

画面切,莉莲坐在房间的床上看林央的摄影作品集,林央拿着单反走到客厅,亲吻沙发上穿着泳装的梅梅,然后咔嚓一声摁下开门。之后他走到阳台上,对着楼下拖着行李箱的安安热情地挥手。

赵梦然(画外音):至于我,按照林央的评判标准,我的情商接近负数——真的有这么低吗?

画面切,赵梦然一脸疲惫地打开门,从外面走进来,他呆呆地看着家里多了三个女人,而且还其乐融融地和林央一起坐在电视机前看《爱乐之城》。

赵梦然:我回来了。

林央起身上前,搂着赵梦然的肩膀,给他做介绍。

林央:他叫阿然,是我兄弟——阿然,这是梅梅、莉莲、安安——(兴奋地)我突然又想即兴写诗了。

三女:欢迎你。

赵梦然(有气无力):哈罗。

 

14同上

赵梦然和梅梅坐在一起,林央左拥右抱着莉莲和安安。赵梦然表情尴尬,不知如何开口。

赵梦然(画外音):就算是买二送一,我也可以把事情搞糟——

赵梦然转过头,拘谨地看着梅梅。

梅梅:怎么了?

赵梦然:我们这么多人坐在一起,是不是有点挤?

梅梅:还好,要不我坐你身上?

赵梦然:什么?

梅梅:坐你身上。

赵梦然(咽了口唾沫):还是不要了吧。

梅梅(大笑):我开玩笑的。

赵梦然:有点热哦。

梅梅:有一点。

赵梦然:要不去我房间?

梅梅:你房间很凉快吗?

赵梦然:可以吹空调。

梅梅:去你房间除了吹空调,我们还可以做什么?

赵梦然(咽了口唾沫):我们可以互相问问题,先增进彼此的了解。

梅梅:比如问什么?

赵梦然:今晚是你的初夜吗?

画面转为黑底。

画外音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15外景 公交车站——清晨

画面淡入。

赵梦然揉着脸站在公交车站,他张了张嘴,活动了一下下颚骨,右侧脸颊上还残留着昨天的五指掌印。

公交车缓缓驶入车站,赵梦然掏出口袋里的公交卡准备上车,他又迟疑地看了一下手表,时间七点四十五分,他自觉地坐在椅子上等待。

公交车司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关上车门,公交车呼啸着向前驶去。车轮掀起的疾风把一张旧报纸直接掀到赵梦然脸上,他面无表情地扯下报纸。

画面切,林央握着赵梦然的手,深切哀悼。

林央:作为雄性动物界的耻辱之柱,也要坚强乐观地活下去,加油。

赵梦然(画外音):我就是我,是一只人见人憎、花见花败的单身狗,天空海阔,要做最坚强的泡沫——(绝望地)但是如果有一块骨头,就让我撞死在骨头上吧。

镜头摇到赵梦然脚边,一只流浪狗叼着一根骨头走了过来,赵梦然惊愕地瞪大眼睛。

赵梦然:用不着这么巧吧。

就在这时,一个肩膀挎着粉色包包的长发女孩走到公交车站。她穿白色针织长衫系黑色围巾,搭配牛仔裤和黑皮鞋,秀发披肩,亭亭玉立。她的名字叫白瑞希。赵梦然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过去。

赵梦然(画外音):每一天上班,总有一段时间,我感觉自己明明醒着却在做梦,什么雄性动物之耻、单身狗、下个月要做好的APP,都统统可以抛诸脑后——

 

16同上

慢镜头下,逆着晨曦的微光,白瑞希捋了捋长发,她也看到那只叼骨头的狗狗,饶有兴趣地打量。狗狗好像很喜欢白瑞希,蹲在她面前,把骨头搁在她脚边,对着她摇了摇尾巴。

白瑞希:好可爱,我不吃你的狗粮啦。

白瑞希俯下身,摸摸它的头,狗狗一脸幸福,嘴里发出咕咕的声音。

白瑞希:可惜我住在公寓里,不能收留你,自己要乖乖的哦。

又有一辆公交车驶入车站,白瑞希对狗狗挥手告别,狗狗吐着舌头,可爱地歪着头。

白瑞希:拜拜。

白瑞希向赵梦然瞥了一眼,发现他也像狗狗一样,歪着头,觉得莫名其妙,走上车去。赵梦然还杵在那里发呆,司机按了一下喇叭催促。

司机:要不要上车?

赵梦然:对不起,对不起。

司机:白日做梦。

赵梦然灰溜溜地跳上车。

公交车缓缓驶出公交车站,镜头摇向留白的天空。

片名出——爱情梦想家。

 

17内景 公交车厢

赵梦然站在上车车门口(他的手依旧捂着脸),白瑞希站在靠近下车车门处。赵梦然一直注视着白瑞希。此时,车厢里播放着Lovelyz的《Candy Jelly Love》,白瑞希好像很喜欢这首歌,跟着旋律轻轻晃着头。

赵梦然被白瑞希甜美的形象所感染,脸上泛起笑意,禁不住放下捂住脸的手,他脸颊上的掌印显露出来。周围的乘客看到他的窘样,忍俊不禁。

白瑞希隐约听到了笑声,回过头,看到怪模怪样的赵梦然,微蹙眉头,低头玩手机。她的右手手腕上有一串纯银手链,缀着星星的挂饰,既简洁又别具个性。

公交车到达下一站,上车车门打开,有三个乘客扛着大号行李箱上车。赵梦然只能向车厢后面走,走到白瑞希面前,低下头。

赵梦然(画外音):我和她最近的距离是——

就在这时,伴随着急刹车的声音,车身随着惯性猛地前倾,赵梦然和白瑞希面对面贴在一起,四目相对。赵梦然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

赵梦然(画外音):0.01公分。

白瑞希厌恶地瞪了他一眼,转过身,走到公交车的另一侧。赵梦然扭头看她的背影,此时,公交车驶过一条林荫大道,斑驳的阳光洒进车厢,落在白瑞希的脸颊上。她闭上眼睛,沐浴着阳光,她恬静的气质让赵梦然着迷。

赵梦然(画外音):这就是我每天掐表上班、坐线路最长的公交、还要多坐两站再原路返回的原因。

又是一次急刹车,伴随着车厢里的乘客慌乱的叫声,赵梦然被行李箱砸倒。

 

18内景 公司格子间

赵梦然耷拉着脑袋,一脸困乏地走到格子间,他的鼻子塞着两团纸。张浩成迎面走过来,对着他没好气地点了点手腕上的手表,示意他已经迟到了。

赵梦然:不好意思,张总。

张浩成:不用多说,迟到五分钟扣十块钱,待会微信红包发我三十块。

赵梦然:哦。

张浩成:谁的如来神掌?

张浩成指了指赵梦然脸上的五指掌印,表情惊讶。

赵梦然:昨天打蚊子,自己扇的。

张浩成:不愧是年轻人,内力深厚,好好干活。

赵梦然颓然地坐到格子间,打开电脑,他没有情绪工作,托着腮,陷入回忆。

 

19外景 公交车站

画面闪回,公交车到站,赵梦然和白瑞希一同下车。赵梦然挺胸抬头走在前面,后面跟着白瑞希。

赵梦然(画外音):为了让她记住我,我尽可能增加自己的曝光频率。

赵梦然的幻想镜头——伴随着Macy Gray的《Let You Win》,赵梦然和公交车站里等车的人们跳起快闪来。

路边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穿着白色纱裙,身后还系着一个大大的蝴蝶结,手上拉着粉红小气球的绳子,像个小仙女,天真无邪。她看到这一幕,甜甜一笑。

赵梦然走上前,拉起小女孩一起跳舞,红气球从小女孩手中飞起,飘到空中。

小女孩轻盈地旋转,摇身变成了白瑞希。赵梦然深情地凝视她,白瑞希一脸娇羞,他们在众人的簇拥下,踮起脚尖,翩翩起舞。赵梦然的脚一扭,身体歪歪斜斜,差点摔倒。

赵梦然(画外音):打住,这画面太美我都不敢看了。

音乐戛然而止。快闪的人们恢复常态,在车站等公交车。

赵梦然频频回头看白瑞希,每当两人四目相对,他又紧张地扭过头,结果,他直接撞到一棵树上,捂着鼻梁,痛苦地蹲在地上。

白瑞希一言不发地从他面前走过。

赵梦然(画外音):也不知道是阴差阳错,还是自己太背了,让她记住的都是我的负面形象。

赵梦然紧跟白瑞希,被一个矿泉水瓶绊倒。白瑞希回头看他人仰马翻的样子,加快脚步,穿过马路。

画面切,目送白瑞希越走越远,消失在人群里,赵梦然用纸巾塞住鼻孔,转身往回跑,跑到相反方向的公交车站。

 

20外景 公交车站——傍晚

日落时分,金色的斜阳洒到街边,下班高峰期的路面上,车水马龙。赵梦然在公交车站伸长脖子等白瑞希到来。

这时候,公交车到站了,镜头摇向不远处正在追赶的白瑞希。赵梦然又是担心又是紧张,他对车里的司机说。

赵梦然:师傅,后面还有人,再等等。

司机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把车门关上。赵梦然一怔,马上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到公交车车前,拦住去路。

赵梦然(画外音):有时候,为了刷存在感,是需要冒一点风险的。

司机惊讶地看着车窗外的赵梦然,狂摁喇叭。

司机:臭小子,发什么神经,好狗不挡道。

赵梦然:师傅,再等一等。

画面切,白瑞希距离公交车站还有不到十米。

司机一脸崩溃,摇了摇头,打开车门。白瑞希气喘吁吁地跑到车站,看到拦在车前的赵梦然,表情意外,转身上车。

赵梦然欣喜地跟上,伴随着哗的一声,车门关上,他竟被拒之门外。

 

21内景 公交车厢

司机对他做了个鬼脸,开车走人。车窗外的赵梦然一脸愕然。

赵梦然:师傅,等等我!

赵梦然拔腿就跑,追赶公交车,司机坏笑着说。

司机:八戒,回你的高老庄吧。

车厢里的白瑞希看到这一幕,忍住不让自己笑出来,但还是没绷住。赵梦然看到白瑞希在笑他,无形中有了动力,提起一口气,跑得飞快,超越了公交车。司机看了一眼车速表,叹为观止。

司机:我靠,这是撵人家母猪的节奏。

画面切,赵梦然上气不接下气地趴在上车车门的车窗前,白瑞希转身向车后走去。司机警告赵梦然。

司机:如果在我车上耍流氓,我一定揍你。

赵梦然:不敢,不敢。

赵梦然有气无力地向车后走去,经过白瑞希的时候,车身摇晃,两人又碰到一起。赵梦然满头大汗,汗水滴落在白瑞希的包包上。

尴尬的场景,赵梦然咧着嘴,愣在原地。白瑞希瞪了他一眼,从包包里拿出纸巾,擦拭汗渍。

赵梦然(画外音):我做了什么!

画面切,赵梦然的幻想画面里,他在空荡荡的公交车里尽情地自虐——用嘴巴咬扶手栏杆,双膝跪地用头撞椅子,在车厢里滚来滚去,痛不欲生。

 

22同上

白瑞希抬起头看着赵梦然,他闭着眼,正陷在自己的幻想中,表情煎熬。

白瑞希:擦一擦吧。

听到这句话,赵梦然猛地睁开眼睛,发现白瑞希递给他一张纸巾。赵梦然咬着嘴唇,克制住内心的惊喜,将纸巾紧紧地攥在手心。

白瑞希转过身,故意不看赵梦然,玩手机里的消消乐。赵梦然把纸巾塞进裤袋,用衣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

他情不自禁地笑了笑,白瑞希听到了,眨眨眼睛,睫毛忽闪忽闪的,但没有回头看他。赵梦然用手压紧裤袋里的纸巾,小心翼翼地从白瑞希身边经过,走到下车车门处。

公交车到站了,这一站是白瑞希下车。赵梦然听到报站名“福明家园”的一瞬间,就移动脚步,为白瑞希让路。白瑞希一怔,抬起头看他。

两人四目相对,周围静得出奇。

赵梦然(画外音):啊哦,我好像暴露了,福明家园就是她下站的地方。

赵梦然懊恼地低下头,白瑞希一声不吭地下车。

车门哗的一声关上,两人相隔一扇门,白瑞希在站台上背对着赵梦然,一动不动。赵梦然不敢抬头,用余光偷瞄白瑞希。

公交车缓缓向前驶去,白瑞希的身影消失在车后。赵梦然后悔地用头撞车门。

赵梦然(画外音):她一定把我当成电车之狼了。

画外音是司机通过车内广播,向赵梦然发出警告。

司机(画外音):车门上那位,我说你呢,再破坏公物,我就把你赶出去了。

 

23内景 赵梦然家——晚上

赵梦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闻着纸巾的芳香,神情陶醉。电视在播放娱乐节目,他的注意力一点也没被吸引过去。林央坐在一旁,手拿罐装啤酒,他被节目逗得哈哈大笑,回过头,看到赵梦然依旧是兀自沉醉的样子,林央受不了地摇摇头。

林央(大喊):梅梅,你怎么来了!

赵梦然:什么?

赵梦然大吃一惊,想起昨晚的伤痛,忙不迭地捂住右侧脸颊。林央趁机夺过他手里的纸巾,等赵梦然反应过来自己上当受骗了,林央已经用他的纸巾擤鼻涕了。

赵梦然:搞什么飞机!

赵梦然扑上去,一把掐住林央的脖子,林央被他勒得直吐舌头,拼命挣扎。

林央:你才搞飞机,拿着纸巾不办正事。

赵梦然:没你这么猥琐。

林央:我已经擤过鼻涕了,还要吗?

赵梦然:不要了,自己拿去糊墙吧。

林央:额。

林央把纸巾一揉,勾手投篮,纸巾不偏不移地落进沙发后面的垃圾桶。

林央:好球。

赵梦然:我今天又看到公交车上那个美女了,两次。

林央:然后你又多坐两站车,目送人家上班。

赵梦然:这样她才能记住我。

林央:有个屁用,她知道你的名字吗,干什么,家住哪个单元?

赵梦然黯然地摇了摇头,林央拍拍他的肩膀,勉励道。

林央:小伙子,你要走的路还长着呢。

赵梦然:有多长?

林央:从地球到月球有多长?

赵梦然:差不多三十八万公里。

林央:差不多就这么长。

 

24内景 赵梦然房间——深夜

赵梦然撅着屁股,站在房间的窗台前,用天文望远镜看月亮。

赵梦然(画外音):虽然被林央认定为是一条用一生也无法走完的路,但我的脚步没有停……至少我的回忆和想象力已经让我看到她。

 

25内景 公交车厢——画面闪回

望远镜镜头里,出现了白瑞希的身影,她走上公交车。

赵梦然(画外音):I See You。

白瑞希低头在包包里找公交卡,她翻来倒去找了半天,表情显得有些焦躁。镜头摇向公交车里的赵梦然,他手里攥着自己的公交卡,踌躇不前。

赵梦然(画外音):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赵梦然鼓足勇气向白瑞希走去,为她刷了公交卡。白瑞希呆呆地看着他,露出灿烂的笑容。画面切,两人肩并肩坐在车厢的最后一排。

赵梦然:我叫赵梦然,赵是赵子龙的赵,梦是梦想的梦,然是然后的然。

白瑞希:我叫——

赵梦然(画外音):当然,这只是我想象的场景,现实中我却像一个胆小的懦夫。

画面切,一个戴眼镜的四眼小哥帮白瑞希刷了公交卡,两人有说有笑地从赵梦然身边走过,坐到一起,还扫了微信互加好友。赵梦然嘴里叼着公交卡,默默地看着,越看越是懊悔,只听咔嚓一声,他的公交卡碎了。

 

26外景 白瑞希公寓楼下——画面闪回

望远镜镜头里,夜幕低垂,华灯初上,赵梦然穿灰色卫衣,戴一顶鸭舌帽,尾随着白瑞希走进福明家园,来到她住的公寓楼下。白瑞希有所觉察,用余光往后瞟了一眼,径直走进宿舍管理处。

赵梦然想跟进去,但又有点害怕,只能在原地逗留。

赵梦然(画外音):等到我不再胆小的时候——

镜头摇向公寓楼,从里面走出一个五十岁左右、身材魁梧的宿舍管理员,他叫明叔。

明叔:臭小子,光天化日跟踪人家小姑娘,我已经报警了,等着被抓吧。

赵梦然:大叔,不是你想的这样。

赵梦然(画外音):我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跟踪狂。

画面切,一辆警车呼啸着向福明家园驶来。

赵梦然落荒而逃,明叔在后面紧追不舍。赵梦然卯足气力,一溜烟跑出老远,明叔追不上他,就提起自己的一只皮鞋扔过去,居然还命中了。

 

27内景 白瑞希房间——晚上

望远镜镜头里,白瑞希刚刚出浴,身上裹着浴巾,皮肤光洁白皙。她伸出手,准备解开浴巾。

画外音是赵梦然的一声叹息。

赵梦然(画外音):咳咳,我的想象一直都是很健康的。

镜头里的白瑞希将包着头发的毛巾解开,乌黑的长发如同海藻一般散落,披在肩头。她坐在梳妆台前,用木梳梳头。

 

28内景 赵梦然房间

赵梦然一动不动地对着望远镜,窗外月明星稀,画外音是他傻傻的笑声。就在这时,林央搂着一个美女嬉笑着推门进来,看到赵梦然,忍不住开玩笑。

林央:大晚上的偷窥谁呢?

赵梦然(头也不回地):进门之前先敲门这是基本礼貌。

林央:你这样算礼貌吗?

赵梦然:拜托,我在做天文观测,别打搅我。

美女(惊叹):哇塞。

林央:别信他的,他连金星都找不到。

赵梦然:滚。

林央和美女走后,因为身体过于前倾,望远镜的三脚架突然歪斜,赵梦然整个人失去重心,扑倒在窗台上。

画面转为黑底。

赵梦然(画外音):啊呀,眼冒金星了。

 

29外景 公交车站——清晨

赵梦然戴着墨镜,坐在站台的长椅上,等待公交车。特写镜头下,他的右侧眼眶有一点淤青,他低下头,那只流浪狗依旧蹲在他脚边,对他吼了一声。

赵梦然:叫什么叫,别人还以为你是我的导盲犬呢。

狗狗仿佛听懂了一般,对着他摇摇尾巴。

赵梦然(画外音):这之后的两天,都没有见到她,也许她已经知道我是那个对她图谋不轨、一路跟踪她回家的尾行痴汉,所以躲着我。今天是情人节——

赵梦然抬头环顾四周,公交车站里都是一对对的情侣,或聊天,或拥抱,或互喂早餐,或献上玫瑰花。画外音是狗狗的低吼声,赵梦然低头一看,发现又来了一只流浪狗,两只狗狗鼻子碰鼻子,亲密地打招呼。

赵梦然(画外音):一早上就被各种虐狗,而且还被狗虐,好想狗带啊。

 

30外景 大街

赵梦然正在过马路,他的手机响了,是林央打来的电话。

赵梦然:干嘛?

分屏画面里,林央正在收拾房间,他在房间各个角落摆上蜡烛,在床单上撒玫瑰花瓣,将红酒摆在床头柜上。

林央:今天你晚点回来。

赵梦然:干嘛?

林央:情人节当天,我的接待比较繁忙,家里可能没有你的立足之地。

赵梦然:我靠,一年365天,其实每个月的14号都是情人节,情人节过完,还有七夕节、万圣节、感恩节、圣诞节。

林央: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赵梦然:小心精尽人亡。

林央:《金瓶梅》看多了吧。

赵梦然:实在顶不住给我打电话,我帮你申请退房。

林央:再见。

挂断电话,赵梦然抬脚往前走,画外音响起一长串喇叭声,他转过头去。

镜头摇向马路对面的红绿灯,此时,赵梦然所在的方向刚刚由绿灯变为红灯。一辆汽车急不可耐地冲了过来,司机看到赵梦然还在往前走,猛按喇叭。

赵梦然(画外音):那一刻,我的脑海里还在回味着林央的那句话——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我突然觉得很对,因为我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她的过去,她心里对我的看法,她和我有什么共同的话题。这一切光凭想象,根本得不到答案。

画面转为黑底。

画外音是刺耳的刹车声,伴随着嘭的一声,猛烈的撞击,一切归于沉寂。

 

31赵梦然的主观视角

画面淡入。

赵梦然的眼前被一团白光包围。画外音是他急促的喘息声。

白光由强变弱,他渐渐可以看清眼前的画面——他发现自己正飘浮在空中,耳边有微风拂过。有一只白头鹰从他面前啸叫着飞过,飞向远方的金色如盘的太阳。他呆呆地看着,伸张四肢,竭力控制身体的平衡,如同漂流在海上。

他俯瞰着已经缩小如同玩具般的城市,目瞪口呆。

赵梦然:我就这么上天堂了,还是做了神仙?

 

32外景 城市上空

画面切,主观视角变为客观视角,我们可以看到赵梦然飘浮在云端之上,他的身影渺小,如同云朵里的一只蚂蚁。他惊奇地发现镜头的视角改变了。

赵梦然(惊呼):怎么视角也变了?刚才是第一人称,现在变成第三人称了!

镜头拉近,赵梦然搔了搔头,这个动作,让他头朝下,失去了平衡。他手忙脚乱地划动着,费了很大劲才让自己稳定下来。由于身体微微倾斜,这使得他穿过一片片洁白的云朵,缓缓向下飘落。他适应了这种加速度。

赵梦然:感觉好像身上装了一个喷气发动机,可以自由飞翔。

说着,他就身体力行,改变了下坠方向,平行着掠过城市的天际。他也发现了奇异之处——当他飞到写字楼,可以穿越玻璃幕墙,飞进里面。

 

33内景 写字楼格子间

赵梦然来到写字楼的格子间,改为步行,他发现里面办公的人根本看不到他。

赵梦然:喂!

赵梦然大叫一声,那些人还是无动于衷。

赵梦然:我现在跟鬼也没什么两样了。

他兴致勃勃地在格子间溜达,看程序员狂敲键盘,一脸同情。

赵梦然:好歹不用上班了。

他走到办公室,看老总训斥员工,他在后面双手叉腰训斥老总。

他还鬼鬼祟祟地跟踪一个穿黑丝的性感女白领到女更衣间,准备往里偷看。就在这时,他的耳边响起救护车的呼啸声。

 

34外景 大街

赵梦然被声音直接拉到了车祸现场,那个肇事司机已经被警察控制,正低着头交代事情的前因后果。

肇事司机:当时我油门踩得太快了。

赵梦然:你以为是开碰碰车啊。

正说着,赵梦然看到受伤的自己被医护人员抬上救护车。

赵梦然:咦,没有裹尸袋,白被单也没有盖在我的头上,难道我没有死,只是失去了意识?

就在这时,医护人员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她就是白瑞希。

赵梦然:怎么是她?

白瑞希没有像其他医护人员一样穿着制服,但从她认真的表情、娴熟的急救技巧——帮赵梦然戴上氧气罩、打针,可以判断她也是医护人员。

白瑞希:注意他的颈椎,还有他的左腿,应该是骨折了,要上夹板。

白瑞希一边说着,一边上了救护车,她的右肩一直挎着包包,她疲惫地把包包放下,伸了伸胳膊。一个女医护人员对她竖起大拇指。

女医护人员:实在想不到你居然会在现场。

白瑞希:这里是我每天上班的路。

赵梦然:原来是你救了我,女神,谢谢你!

白瑞希低头看了一眼担架上的赵梦然,对他做了一个开枪射击的动作。

女医护人员:怎么了?

白瑞希:这个人就是我说的跟踪狂。

女医护人员:什么!

白瑞希:恶有恶报。

赵梦然:额。

女医护人员:需要报警吗?

白瑞希:到医院再说吧。

赵梦然:我可以解释的。

赵梦然赶紧爬上车。镜头摇到救护车外面,车门关上,救护车呼啸着向医院驶去。

 

35内景 医院走廊

众人推着急救推车,沿着医院走廊往前疾走。赵梦然(意识状态)跪在推车上,向白瑞希解释。白瑞希既看不到,也听不到,兀自推车。

赵梦然:我向你保证,跟踪你只是想多看你一眼,我没有企图心的——当然,还是存在一点,就是想认识你,想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正说着,白瑞希旁边的女医护人员对她说道。

女医护人员:小白,这一路上辛苦你了,你先去休息吧。

赵梦然:原来你叫小白。

白瑞希:我还好啦。

女医护人员:前两天你不是感冒,还请了病假。

赵梦然:噢,原来不是为了躲避我。

白瑞希:好吧,那我去休息一下,这个坏蛋就拜托你们了。

女医护人员(狡黠地):放心,待会在手术台上,一定好好收拾他。

赵梦然:喂,不要啊,你们是白衣天使吗?

白瑞希转身向休息室走去,赵梦然从推车上跳下,跟她并肩前行,不经意间,两人的手触碰到一起。

 

36内景 白瑞希幼年时的家——凶案现场

一道白光闪过,奇异的事情又发生了——赵梦然看到自己穿过一条五彩斑斓的光的隧道,之后,他就置身在一处黑暗中。

赵梦然:什么情况?

他在黑暗中左右扫视,画外音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紧张的呼吸声,他循着声音,低下头,看到那个小女孩就蹲在他身下——确切地说,是和他的身体重合在一起(赵梦然只是意识形态,如同灵魂,没有实体)。

赵梦然:吓死宝宝了,你是谁?

小女孩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她神情惊惧,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前方。赵梦然顺着她的视线往前看,黑暗中有一道光的细缝,他又四下打量,才知道自己置身在一个大衣柜里。

赵梦然:靠,我居然跟一个小孩子在玩躲猫猫。

 

37同上

赵梦然无聊地从大衣柜里钻出来,迎面看到一个高大的背影,正弯腰喘着粗气。这是一间九十年代装修风格的房间,红木家具、水泥地、铺着凉席的木板床和纱帐,地上还散落着那时候小孩子玩的玩具。

赵梦然:你的孩子在大衣柜里——

镜头摇到那个背影的脚下,在一片血泊中,倒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人。那个背影高举着一个带血的榔头,赵梦然大惊失色。他看到那个奄奄一息的人醒了过来,满脸的血污,他的头朝向房间门口,双手无力地伸出,一点点往前爬。他是白瑞希的父亲白卓宇。

那个背影跨出一步,一脚重重地踩在白卓宇的后背。

赵梦然:喂,你干什么!

赵梦然大喝一声,想要阻止却无能为力,他眼睁睁地看着榔头落下,砸在白卓宇头上,血花四溅。那个背影毫不手软,又结结实实砸了七八下,嘴里发出哼哼的用力声,直到白卓宇不再动弹。慢镜头下,整个房间升起一团血雾。

赵梦然早已闭上眼睛,他对这种凶杀案的场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手捂着嘴,强忍住作呕的冲动。

他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睛,看到那个背影已经转过身——他阴鸷的脸上溅满了死者的血,眼神如同鹰隼般凶恶。由于是一半逆光,他身体还有一部分笼罩在黑暗中,显得鬼气森森。他的名字叫邓军,是杀害白瑞希一家人的凶手。

 

38同上

邓军扬了扬右手,把榔头上沾着的血渍洒在水泥地上。他冷冷地扫视房间,目光最后定格在大衣柜上。

赵梦然冲上去,伸开双臂,拦住邓军的去路。

赵梦然:喂,难道你连小孩也不放过?

邓军不为所动地穿过赵梦然的身体,将榔头搁在大衣柜上,然后慢慢地举起,他准备用榔头砸大衣柜。

赵梦然:不要!

 

39内景 休息室——现在

赵梦然的意识再一次穿越,由一道白光坠入五彩斑斓的光的隧道,之后来到另一间房间,赵梦然几乎脱口而出——

赵梦然:小白!

赵梦然眼前出现的是白瑞希,她在休息室里,穿着护士服,长发披肩,盘腿坐在床上。床分上下铺,她在下铺。

赵梦然:这变化也太快了吧,都赶得上电影剪辑了。

 

40同上

白瑞希正神情专注地在画板上画一张人物素描,赵梦然凑上去看,忍不住赞叹。

赵梦然:画得栩栩如生——咦,为什么这个人这么眼熟?

画面闪回,用榔头杀人的邓军如同魔鬼一般站在血雾弥漫的房间中央。

赵梦然:原来是他。

白瑞希最后一笔勾勒出邓军的形象,正是他凝视大衣柜的表情,目露凶光。白瑞希在画上写了一行字:凶手,1997年2月16日。

赵梦然:那是二十年前了,难道……难道那个小女孩是小白?

 

41内景 密室——白瑞希未来被杀现场

赵梦然正喃喃自语着,白光乍现,他第三次跌入光的隧道,神情显得极不情愿,而且不耐烦。

赵梦然:到底有完没完,能不能让我好好理一下思路——

他想破口大骂,化解心中烦闷,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得赶紧噤声。赵梦然的眼前赫然出现一张血淋淋的银白色餐桌,上面似乎刚刚宰杀过动物,或者是人。

赵梦然:这里难道刚刚杀过人?

 

42同上

赵梦然在密室里警惕地四下搜索,呼吸显得低沉而颤抖。直到他看到餐桌下面的粉色包包,他的呼吸骤然停止,整个人站立不稳,跪倒在地上。

赵梦然的双手撑在地上,看着那个似曾相识的包包,他的手也颤抖了。

赵梦然:这不可能是她的。

他低下头,钻到餐桌底下找寻,桌脚边有一串带血的纯银手链,上面缀着星星的挂饰。赵梦然拼命摇头,竭力甩掉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念头。

赵梦然:不可能,她不可能有事,这只是她遗失在这里的东西!

他抬起头,眼睛死死地盯着密室墙角的一个锈迹斑斑的冰箱,站起身,向冰箱走了过去。他一次一次尝试,想要打开冰箱门,但他的手只是虚无地穿过冰箱门。最后,他深吸一口气,搓了搓手,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

赵梦然:好,就把头伸进去,就看一遍。

 

43同上

赵梦然慢慢地把头伸进冰箱,他突然啊的一声惨叫,整个人后仰,跌倒在地。

画面里闪过一个恐怖的场景:被肢解的白瑞希,她的手和脚被尼龙绳捆绑在一起,一个黑漆的背影将它们放进冰箱的下层,而冰箱的上层她的头已经完全冰冻了。在一片凛然的寒气中,死去的白瑞希双眼紧闭,神情安详,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却红似鲜血,头发、眉宇上挂着细碎的冰屑。

赵梦然痛苦地在地上挣扎,嘶吼着,这是他一生中所见过的最惨烈的场景。

赵梦然:是谁,是谁这么残忍,要这么做?一定是他,那个凶手,小白要找到那个凶手,然后他就加害于她。

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双手抱胸,因为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他全身冰冷,颤巍巍地向后退却。

赵梦然:过去,现在,那么这个场景就是未来某一天将要发生的,我一定要阻止凶手!

突然,他的表情显得有些异样,镜头摇到他的脚边,他身后多了一个人。

赵梦然惊恐地回过头去。

 

44内景 401病房——下午

赵梦然蓦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穿着病号服,躺在一张病床上,左腿打了石膏和绷带,难堪地悬挂着。他的颈部套着固定器,额头上肿了一大块,脸颊有多处擦伤。

赵梦然:我算是醒来了吗?我去,终于回到现实了,跟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似的。

虽然头部不能活动,但赵梦然的眼珠子一直滴溜溜地转动,好奇地打量四周。

偌大的病房里,除了他以外,还有两个做过外科手术正在住院观察的病人。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大汉,正坐在床上一边吃苹果,一边抠脚丫子,他的头上绑着厚厚的绑带;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躺在床上,双手高举着手机,正目不转睛地看视频,看着看着,手机啪的一声像盖章一样掉在他的脸上。

赵梦然病床的位置靠窗,抠脚大汉居中,啪脸少年靠门。

赵梦然:嗨,你们好。

两人对他的打招呼视而不见。赵梦然自讨没趣,又受不了抠脚大汉那股脚臭味,捏着鼻子,把脸略微地转向一侧。

赵梦然:刚才我那个算是灵魂出窍,还是意识穿越?感觉也没什么区别。我怎么才能再一次做到呢?

 

45同上

赵梦然捏着鼻子呼吸,从嘴里吐出大口浊气。他看到床头柜上搁着自己的衣服,还有手机,忙伸出手去。

赵梦然:不如用手机百度一下。

就在这时,白瑞希走了进来,声音冰冷地制止。

白瑞希:你脖子上还套着颈椎固定器呢,这么做,很容易造成二次伤害。

赵梦然:什么二次伤害?

白瑞希歪着脖子,以身示范。

白瑞希:就像这样,咯答一声。

赵梦然:嗝屁啦?

白瑞希:嗯。

赵梦然(收回手):那我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了。

白瑞希走到他的病床前,拿起挂在床尾的巡检表,在上面刷刷刷地写字。

白瑞希:你叫赵梦然?

赵梦然:对啊。

白瑞希:一听名字就很猥琐。

赵梦然:我晕,可以帮我拿一下手机吗?

白瑞希:不可以。

赵梦然:哦。

白瑞希:因为我们的恩怨还没了结,跟踪狂。

赵梦然:你可以听我解释。

白瑞希:不用解释,事实胜于雄辩,现在我要给你打针。

赵梦然:打哪里?

白瑞希:脱裤子。

赵梦然:啊?

镜头摇向病房门口,来探病的林央正好走进来,看到这一幕,幸灾乐祸地说道。

林央:哇塞,男女授受不亲,阿然,你今天赚到了。

画外音是赵梦然的惨叫声。

林央:得了便宜还卖乖,有长进。

 

46同上

赵梦然揉着屁股,直吸冷气,林央翘着二郎腿,坐在床边笑他。赵梦然忍无可忍,咆哮了一句,结果拉到了颈椎,痛得他直咧嘴。

赵梦然:笑什么笑——啊哟,痛死爹了!

林央:悠着点,别落下病根,一辈子歪脖子,哈哈哈。

赵梦然:坑货,乌鸦嘴。

林央:我哪里坑了,情人节这么普天同庆的日子,还专程跑到医院来探望你,唉,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赵梦然:我这一住院,还不美了你了,滚床单的地方随你挑,啪啪啪——(瞟了一眼仍在看视频的啪脸少年)反正你的日子比我爽一万倍。

林央:人比人气死人,放宽心,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那个刚才——狠狠给你打针的女护士就挺养眼的。

赵梦然:她就是我在公交车上的心动女生。

林央:真的吗,哇塞,那你的人生可是跨越了一大步啊!

赵梦然:嗯,到月球的距离已经近在咫尺了,而且,我发现自己——

林央:你发现自己怎么了?

赵梦然:我……

赵梦然(画外音):还是暂时不要告诉他我有了奇怪的能力。

林央(上下打量他):到底怎么了,神神秘秘的,难道出了车祸脑筋秀逗了?

赵梦然:你才秀逗了呢,我现在觉得自己在观念上有些改变了,生命其实是很脆弱的,应该活在当下,一万年太久——

林央:只争朝夕,这句话可是我的名言。

赵梦然:明明是伟大领袖毛主席说的。

 

47同上

两人正高谈阔论,一旁的抠脚大汉不满地咳嗽了一声,示意他们说话声音小一点,赵梦然赶紧压低声音。

赵梦然:总之,我会比以前更积极主动。

林央:要主动,就赶紧追那个小护士,她叫什么名字?

赵梦然:她叫小白。

林央(模仿蜡笔小新的声音):小白,小白,那你就是蜡笔小新了,果然是猥琐男。

赵梦然:滚,回去滚你的床单。

林央:我再多坐一会儿。

赵梦然:病人是需要休息的。

林央:公司的假请了吗?

赵梦然:我自己会请。

林央:你那个喜怒无常的老板会批?

赵梦然:我都已经是伤残人士了,他还想奴役我,不可能这么没人性。

林央:也对,需要我传授你《撩妹宝典》吗?

赵梦然:做人,少一点套路,多一点真诚。

林央:切,我走了。

赵梦然:再见,不送。

林央走的时候,他的表情有些许的落寞,赵梦然看到了,想说什么,但他已经大步流星地走出病房,将门带上。

赵梦然:这男人来例假了吗,怪怪的。不管他,先打电话请假。

画面切,米娅包着一个笔记本电脑和一叠资料,站在赵梦然的病床前。赵梦然一脸崩溃地看着她。

米娅:张总让我捎带一句话,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赵梦然:还是让我死了吧。

 

48内景 401病房——傍晚

401病房的三个人正在吃医院食堂的盒饭。赵梦然味同嚼蜡的表情告诉我们,他有多抗拒吃食堂里的饭。

赵梦然:难吃,难吃,这饭简直是喂猪的。

宋晓龙(抠脚大汉):你才被喂呢。

赵梦然:我就是抒发一下。

宋晓龙:不喜欢吃可以叫外卖。

赵梦然:好有道理。

说着,赵梦然就划开手机,找外卖APP。宋晓龙哼了一声,转过头,对着啪脸少年,他没有用耳塞,直接开功放看视频。

宋晓龙:小子,手机声音开太大了。

郑浩南(啪脸少年):管谁叫小子呢,叫我郑浩南,大叔。

宋晓龙:哼,你叫陈浩南,也得听我的,声音小一点。

郑浩南:小一点就听不到了。

宋晓龙:听不到可以不看。

郑浩南:瞎鸡巴逻辑。

宋晓龙:再说一遍!

赵梦然:这里简直是战场。

 

49赵梦然的想象画面

《枪火》的场景:三人在一家大型商场相遇,拔枪对峙。慢镜头下,硝烟弥漫,纸屑纷飞,周围无辜的人奔跑着躲避。赵梦然敏捷地躲到一根柱子后面,换上弹匣,开枪射击。他看到宋晓龙拿起一个火箭筒,目瞪口呆。

赵梦然:喂,我们拍的是《枪火》,不是《终结者》。

宋晓龙:生活就应该劲爆一点。

赵梦然:我靠,这是你的台词吗?

两人正说着,郑浩南端着一个C4炸药走了过去,他手里还拿着遥控器。

赵梦然、宋晓龙(异口同声):你要干嘛?

郑浩南:让这个世界安静下来。

赵梦然、宋晓龙:这他妈是你的台词吗?

说话间,郑浩南按下了遥控器。

轰的一声,火花四溅。画面转为黑底。

 

50内景 401病房

白瑞希急匆匆地推门进来,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宋晓龙爬到郑浩南床上,两人扭打在一起,宋晓龙掐着郑浩南的脖子,郑浩南则用剪刀脚对付他;赵梦然左手抱着一桶爆米花,右手拿着一串烤鸡翅,正在坐山观虎斗。

赵梦然:浩南,剪刀脚用力啊!

白瑞希:你们三个在干什么,这里是病房,不是铜锣湾古惑仔打架的地方!

赵梦然:被撞破了。

赵梦然看到白瑞希就像老鼠见了猫,将爆米花桶连同烤鸡翅串扔到床下,然后被单遮面装睡。

白瑞希:宋晓龙,放手!

宋晓龙:好的,大姐大。

宋晓龙乖乖地放开郑浩南,爬回自己的床上。

白瑞希:谁是你们大姐大,玉女都要被你们气成河东狮了!

郑浩南:反正不关我事。

白瑞希:不关你事那关谁事?

郑浩南(指着赵梦然):他!

白瑞希:跟踪狂?

赵梦然(扯开被单):我我我冤枉啊。

郑浩南:就是他!

白瑞希:到底什么情况?

郑浩南:他一直唧唧歪歪说医院食堂的饭很难吃,我听不下去,就把手机声音开大了。

宋晓龙(指着郑浩南):没错,然后我就说他声音太大了。

郑浩南:一言不合我们就吵了起来,但源头还是他。

赵梦然:不关我事啊。

白瑞希:原来是这样,(撸起袖子)赵梦然,打针的时间又到了。

赵梦然:没这么快吧……

画面转为黑底。

 

51赵梦然的主观视角

赵梦然大叫一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又飘浮在空中,这次他是在城市的夜空中御风飞行,视线下方是如同光带般穿梭的车流和带着拖影的人群。时间的流逝仿佛慢门摄影,变得异常缓慢。

赵梦然:我去,她这一针把我打穿越了?等等,为什么感觉有点不同,时间好像变慢了,下面的车流——

正说着,赵梦然突然感觉一阵拉扯,身体猛地后退。

 

52内景 401病房

赵梦然再次睁开眼睛,他回到了自己的病床上,四仰八叉地躺着,看到白瑞希和他面对面,一脸担忧。

白瑞希:你没事吧?

赵梦然:干嘛这么看我?

白瑞希:对不起。

赵梦然:对不起什么?

白瑞希:我刚才太用力了,把你打晕了。

赵梦然:哦。

白瑞希:针都折了。

赵梦然:啊?

白瑞希:对不起,针头已经取出来了。

赵梦然:那就好,下次不要这么用力。

白瑞希:那你不准煽动他们打架。

赵梦然:我还敢啊。

宋晓龙(插话):他确实不敢了。

郑浩南:切,打个针都能晕。

赵梦然:浩南哥,我今天刚刚出车祸,体力不支。

郑浩南:不用狡辩。

白瑞希:好了啦,以和为贵。(走到病房门口)打打杀杀是你们出院以后的事,我不管,在这个医院里,必须听我的。

宋晓龙:收到。

郑浩南:明白。

赵梦然(忧虑地望着白瑞希):那个——

白瑞希:怎么了?

赵梦然:没什么,我会听你的,谢谢你在上班路上救了我。

白瑞希:你还帮我拦公交车呢。

赵梦然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白瑞希转身走出病房。

 

53同上

白瑞希走后,宋晓龙、郑浩南围到赵梦然的床前,饶有兴趣地打量他,赵梦然被他们盯得发毛。

赵梦然:你们想干嘛,以多欺少?

宋晓龙:白瑞希跟你什么关系?

赵梦然:白瑞希?

宋晓龙:对啊,就是白护士,小白。

赵梦然:噢,原来她叫白瑞希。

郑浩南:别装傻啊,刚才白姐姐这么紧张你——

赵梦然:她很紧张我吗?

郑浩南:也不算,就是叫你名字叫不醒你。

宋晓龙:跟踪狂,跟踪狂的叫,你外号还真非主流。

赵梦然:这不是我外号。

郑浩南:你不会是真的跟踪狂吧?

宋晓龙(捏了捏拳头):尾行——

赵梦然:当然不是,她叫不醒我,然后呢?

郑浩南:然后,就掌掴(演示)、砸胸口(演示)、捏大腿(演示)。

赵梦然(惊恐):她是医护人员吗?没有——人工呼吸?

宋晓龙:我做的。

赵梦然呃的一声,一阵反胃,赶紧捂住嘴巴。

宋晓龙:这小子还想让美女给他做人工呼吸。

郑浩南:看来他们只是普通关系——(兴奋)那我还是有机会的。

宋晓龙听到了,狠狠敲了他的头一下。

 

54内景 401病房——晚上

三人冰释前嫌,宋晓龙从自己的行李包里拿出两瓶红星二锅头。

宋晓龙:医院的晚上是很无聊的,来一瓶?

赵梦然:好的呀,我还有爆米花。

郑浩南:烤串吃完啦?

赵梦然:叫个外卖不就行了。

说着,赵梦然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叫好外卖。

赵梦然:搞定了。

郑浩南对他竖起拇指,看到宋晓龙豪爽地喝酒,伸出手,也想喝。

宋晓龙:喝你的可口可乐去。

郑浩南:我只喝百事可乐。

赵梦然(对着手机):百事可乐是吧,帮你叫一瓶。

郑浩南:还是然哥有情有义。

宋晓龙:我龙哥就无情无义了,信不信我削你?

郑浩南:你削啊。

赵梦然:你们怎么又掐起来了,待会白护士又要生气了,给我个面子。

宋晓龙:给你面子,行啊,把这瓶二锅头喝掉。

赵梦然:不用这么干脆吧?

宋晓龙:做人就要干脆。

郑浩南:然哥,干了。

赵梦然:你小子起什么哄!

郑浩南(扭腰):看热闹不嫌腰疼啊——唉哟,肋骨疼了。

赵梦然:你还好吧?

宋晓龙:别理他,瞎折腾,把肋骨摔断了。

郑浩南:你才瞎折腾。

宋晓龙(对赵梦然):干不干?

赵梦然:干就干。

 

55同上

被宋晓龙和郑浩南怂恿,赵梦然喝掉了一瓶二锅头,然后整个人晕头转向、仰面朝天地躺下。

宋晓龙:好小子,喝一瓶二锅头,脸都不红。

郑浩南:不是说喝酒脸不红不好吗,都不知道什么时候醉倒。

赵梦然:我已经醉倒了。

宋晓龙:你还可以再喝的。

赵梦然(抗议):龙哥,我今天刚刚出车祸——

宋晓龙:没见你这么生龙活虎的。

赵梦然:对了,我有个问题要问你们。

郑浩南:什么问题?

宋晓龙(敲他头):先听阿然说。

赵梦然:你们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人的灵魂出窍,或者像穿越剧一样,整个人就穿越到过去?

宋晓龙:这是哪门子问题。

郑浩南:你问的问题好深邃,不过是我的菜。第一个灵魂出窍,除非你死了,或者被别人招魂;第二个穿越,那方法太多了,时空隧道、月光宝盒、超光速飞船——

赵梦然:能不能说点接近生活的,可操作执行的。

郑浩南:然哥,你要干什么?

宋晓龙:他喝大了。

赵梦然:我只是——告诉你们算了,我被车撞了以后,有一段时间,我的灵魂或者意识离开了身体,我会飞哦。

宋晓龙(摇头):烂醉如泥。

赵梦然:我还穿越到了过去。

郑浩南:你的意思是——在你濒临死亡的时候,你穿越了,看到了不同时空的场景。

赵梦然:没错。

郑浩南:你怎么能判断那是真的,而不是错觉?

赵梦然:我——我看到了一个人,我和她就碰了一下,然后我就看到了她过去、现在、未来的场景,我觉得那是真的,太他妈真实了,连我自己的汗毛都起来了!

宋晓龙:典型的脑震荡,而且还很严重。

郑浩南:我以前看过一本书,说人快死的时候,会看到一些画面,大多都是自己一生的回溯,但也有看到别的画面的,有的光怪陆离,有的很恐怖,有的超现实。而且,意识会离开身体,可以思考、穿越、看到未来。

赵梦然:有点像我的。

郑浩南:只有濒死之时才能看到。

赵梦然:我看得一清二楚。

宋晓龙:那你就是上帝了。

赵梦然:原来我开启了上帝之眼,全知的视角,哈哈哈!

说完这句话,赵梦然就断片了,人事不省。宋晓龙和郑浩南面面相觑。

郑浩南:其实我看的是一本科幻小说。

 

56赵梦然的主观视角

赵梦然睁开眼睛,惊讶地发现自己站在医院门口,有一对男女从他眼前穿过,却浑然不觉。赵梦然追上去,对他们挥手,他们没有任何反应,径直走出了医院大门(注:意识状态的赵梦然,穿的是车祸前出场的衣服)。

赵梦然:原来除了快挂掉的时候,喝断片也可以!对了,我还发现一个规律,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是主观视角,好像只有一双眼睛在东张西望,但再过一会儿,我就变成客观视角了,整个身体都已经穿越了。为什么会这样?

画面闪回,赵梦然第一次醒来时,发现自己飘浮在城市上空,之后他回到车祸现场,看到自己被医护人员抬上救护车。

赵梦然:一开始,我的意识或者灵魂还停留在身体里,我只能通过眼睛看世界。等到完全脱离身体,我就可以自由穿越,想去哪里都可以,如果想要知道某个人的秘密,只要碰一下他就可以。

画面闪回,赵梦然在医院走廊不经意地碰了一下白瑞希,之后他看到了她过去、现在、未来的三个场景。

赵梦然:真的好像拥有了上帝的眼睛。

 

57外景 大街上空

变为客观视角的赵梦然兴奋地在大街上空飞跃,他跳上了一辆双层巴士的车顶,然后从车顶纵身一跃,沿着一幢写字楼的玻璃幕墙往上奔跑,如同无重力的登山一般,不费吹灰之力跑到天台,振臂高呼。

赵梦然:老爸老妈,我终于可以出人头地了!

赵梦然正兀自陶醉,画外音响起一声闷雷,他被吓了一跳,看向乌云笼罩的天空,诚惶诚恐,连连道歉。

赵梦然:恕罪,恕罪,做人要低调,做人要低调。

说完这句话,就开始下雨了,豆大的雨点结成了雨幕落下来。让赵梦然大跌眼镜的是,他居然会被雨淋湿。

赵梦然:太不科学了,技能加身也会被雨淋?不过,总归会有自己现在解释不了的吧,比如被小白打了一针,我就晕菜了,看到一个时间变慢的世界,也许这是另一种技能。不想那么多了,趁意识醒来之前,再试炼一下飞行技能。

赵梦然正准备跳下天台,突然灵机一动,闭上眼睛,他的嘴角带着坏笑。

赵梦然:情圣,我来查房了哦。

 

58内景 酒吧

林央昏昏沉沉地趴在酒吧吧台上,眼神迷离,把一杯伏特加倒到嘴边,不慎倒得满脸都是。调酒师拍拍他的肩膀,关切地问。

调酒师:林先生,你还好吧?

林央:放心,我还知道酒吧大门的方向。

调酒师:好的,出门别忘了,我们这还有三十九级台阶。

林央:文森,小看我啊。

调酒师:对了,今天是情人节,你怎么不带靓妹过来?

林央:情人节不仅是情人节,也是情人劫。

调酒师:不懂。

正说着,赵梦然一脸懵逼地走到他面前。

赵梦然:林央,什么情况,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林央(自顾自地说):十年前的情人节,我被一个女孩放了鸽子,十年后的今天,她送了一张结婚的请帖给我,叫我明天出席她的婚礼,呵呵。

赵梦然:拜托,能不能不要这样狗血。

调酒师:看来你对那个女孩还有一份情意留存到现在。

林央:她是我的初恋。

赵梦然:我去。

赵梦然忍不住把手往林央身上一拍。

 

59外景 麦当劳门口——十年前的情人节

白光闪过,接着是五彩斑斓的光的隧道。

赵梦然回到十年前,穿过一群刚刚放学骑自行车回家的高中生,来到麦当劳门口。他看到一脸青涩的林央,在门口来回踱步。林央戴着黑框眼镜,头发乱糟糟的,校服的拉链开着,袖口拉到肘部,一条裤腿高一条裤腿低,鞋子是当时土得掉渣的军绿鞋。

赵梦然:原来情圣年轻的时候,也这么土鳖。

赵梦然走到林央面前,看到他手里捏着一封情书,校服口袋里还有一包大白兔奶糖。

林央(自言自语):都五点了,怎么还没来?

赵梦然(摇头):不会来咯。

林央:我再等十分钟。

 

60同上

字幕:十分钟后

林央的神情显得更着急了,他把口袋里的大白兔奶糖掏出来吃。

赵梦然:初恋的味道啊。

林央:再等十分钟。

字幕:又过了十分钟

林央越等越难过,地上散落着大白兔奶糖的糖纸。他背对着麦当劳的大门,吸了吸鼻子,脱下眼镜,用手背擦了擦眼眶。

赵梦然:哭啦?

林央:我才不哭,天都没黑,再等半小时。

赵梦然:我还是回去吧。

 

61外景 麦当劳门口——傍晚

画面切,赵梦然站在大街上,看来往经过的学生情侣,有的用书本互相打闹,有的天寒地冻还吃着冰激凌,有的骑车带人,一路虐狗。林央形单影只地坐在麦当劳门口的小丑长椅上,他的手里一直捏着那封情书。赵梦然皱着眉头,直摇头。

赵梦然:林同学,你妈喊你吃饭了。

字幕:等了很久很久

天色已晚,街边的路灯如同星星一般一盏盏亮起来。最终,林央撕掉了情书,抹着眼泪,离开了麦当劳。

赵梦然:总算走了,初恋啊,都是刻骨铭心的。

就在他闭上眼睛,准备穿越回去的时候,麦当劳的门开了,一个女生哭哭啼啼地从里面跑出来,她奔跑的方向跟林央相反。

赵梦然(反应过来):嘿,往这边跑,两个人傻到家了,一个在外面等,一个在里面等,就不能观察一下四周吗?

不管他怎么高喊,女生还是往相反方向跑了。赵梦然遗憾地抬起头,看着满天星光,长叹了一声。

 

62内景 401病房

赵梦然醒了过来,闻到空气里有一股烤肉的香味,舔舔舌头。画外音是其他人吧唧吧唧吃东西的声音。赵梦然抬起头,脸色大变。

赵梦然:我靠,都不等我醒来,就在啃鸡翅膀。

镜头摇向病房的另一侧,白瑞希、宋晓龙、郑浩南正在吃外卖送来的烤串。郑浩南咕噜咕噜仰头喝了一大口百事可乐,打了个嗝,白瑞希忍不住笑出声。

宋晓龙:谁知道你猴年马月醒来。

白瑞希:就是。

赵梦然(吃惊地看她):你不是下班了吗,怎么还在?

白瑞希:你们三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活宝齐聚在这里,我可不放心。

郑浩南:白姐姐运气最好了,赶上吃宵夜。

白瑞希:嗯,那是。

赵梦然:给我留一口。

 

63同上

白瑞希帮赵梦然量体温、测血压,赵梦然呆呆地看着她,白瑞希狠狠瞪他一眼。

白瑞希:别以为请我吃一顿宵夜,我就对你改观了。

赵梦然:那你要吃几顿?

白瑞希:总之,不可能改观。

赵梦然:好吧,对了,你会画素描啊?

白瑞希:你怎么知道的?

赵梦然:嗯,听别的护士说的。

白瑞希:然后呢?

赵梦然:我是做软件设计的,有时候也会涉及到图案。

白瑞希:哦。

赵梦然:最近我在开发一款APP游戏,是恋爱养成的,里面有很多帅哥美女的形象。

白瑞希:所以,你就跟踪我,想把我的样子画到你的游戏里?

赵梦然:当然不是,两者没有关系。

白瑞希:那到底是什么关系?

镜头摇向病房的另一侧,宋晓龙和郑浩南交换了一下眼神,评论道。

郑浩南:神逻辑。

宋晓龙:确实。

 

64同上

赵梦然被问得不知所措,只能说出实话。

赵梦然: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想接近你,不是那种跟踪,我只是想让你对我留下印象,我实话实说,我每天都多坐两站车,下了车,走在你前面刷存在,然后又坐回去,一天两次。

白瑞希:难怪看你每天都是行踪飘忽的,一会东一会西。

赵梦然:你注意到我上下班的方向是凌乱的?

白瑞希:我才没这么无聊呢。

赵梦然: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你的形象植入游戏角色。

白瑞希:不愿意,你肯定把我画得巨丑。

赵梦然:我们平常也可以聊画画。

白瑞希:我很忙的,我要下班了。

赵梦然:这么晚了,还下着雨,打车回去吧。

白瑞希:不关你事——你怎么知道外面下雨了?

赵梦然:耳朵听到了,拜拜。

宋晓龙、郑浩南(挥手):明天见。

白瑞希(假装严肃):如果再让我发现你们喝酒,明天就卷铺盖走人。

说完,白瑞希转身走出病房,当她转身的一瞬间,她的脸上是带着笑容的。

病房的门刚一带上,宋晓龙、郑浩南就气势汹汹地走向赵梦然。赵梦然一脸害怕,双手抱胸。

赵梦然:你们想干嘛,这里不流行捡肥皂。

郑浩南:捡你妹,居然当着白姐姐的面说你喜欢她。

赵梦然:不可以吗?

郑浩南:不可以!

赵梦然(对宋晓龙):那你呢?

宋晓龙:走过来凑个热闹。

赵梦然:你们真是吃饱了撑着,我说浩南,你一个高中生学业才是生活的重点,现在女孩子都是很现实的,有没有学历,有没有有钱老爸——没学历就没有前途,没有钱老爸你就没有钱,人家不会跟你的。还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等你考上了大学,有大把的妹子等着你去追。

郑浩南(打哈欠):好困,怎么眼睛都睁不开了,我先去睡了,明天再收拾你。

赵梦然:这小子,我苦口婆心地说他——

宋晓龙:叛逆期就是这样,你高中的时候,难道就没有偷尝禁果?

赵梦然:我只有暗恋的份。

宋晓龙:现在不是明恋了?

赵梦然(笑):谢谢,再给我一瓶二锅头好吗?

宋晓龙:不是吧。

赵梦然:我可以付钱的。

 

65外景 大街——出租车

背景音乐是Lionel Richie的《Say You,Say Me》。赵梦然(意识形态)和白瑞希坐在同一辆出租车里,穿过城市灯火阑珊的夜景。

淅淅沥沥的雨点洒在车窗上,白瑞希托着腮,看雨水滑落的轨迹,脸上带着笑意。赵梦然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表情满足。

 

66外景 白瑞希公寓楼下

画面切,出租车驶入福明家园大门,停在白瑞希的公寓楼下。

白瑞希下车,抬头看了看夜空,雨已经停了,浓云消散,星光绽放。她转身走向公寓,对着正在巡逻的宿舍管理员明叔挥手示意。

赵梦然双手插在裤袋里,目送着白瑞希走进公寓。

赵梦然(哼唱):Say you,Say me,Say it for always……

他一边哼着歌,一边往回走,心情舒坦,忍不住还跳起舞来,模仿踢踏舞踢了踢脚。

 

67内景 401病房——上午

赵梦然目瞪口呆地看着画外,宋晓龙、郑浩南也是一副猝不及防的样子。

镜头摇向病房门外,透过打开的大门,我们可以看到白瑞希和一个穿着警服的帅哥站在走廊上聊天。两人举止亲密,仿佛认识已久。那个男人左手受了伤,打着石膏。他的名字叫何善生,是刑警队队长,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负伤。

白瑞希关切地帮何善生检查石膏板的固定情况。何善生就像大哥哥一样,摸摸白瑞希的头,白瑞希对他做了个鬼脸。

看到这一幕,赵梦然的嘴巴就跟脱臼似地耷拉下来,而郑浩南则火冒三丈,用力捶自己的大腿。

宋晓龙(嗅了嗅):房间里好浓的醋味。

赵梦然、郑浩南:Shut Up!

最后,白瑞希挽着何善生的手向前走去,她不经意地往401病房瞥了一眼,看到里面的三个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有点不好意思,忙移开视线。

白瑞希一走,郑浩南就在病房里大吼大叫,发泄内心的愤懑。

郑浩南: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有男朋友了?

宋晓龙:爱情就像龙卷风,说来就来。

郑浩南:打死我也不信——然哥,你说是不是?

郑浩南回过头去,看向赵梦然的床位,吓了一跳。画面切,赵梦然已经酩酊大醉,眼皮下垂,嘴里直哼哼,他的手里攥着一瓶已经喝光的二锅头。

郑浩南:什么时候喝上的?

赵梦然(呵呵一笑):刚刚。

话音刚落,他就头一歪,睡着了。宋晓龙在一旁直摇头。

宋晓龙:果然是性情中人。

 

68内景 401病房——中午

字幕:几个小时以后

赵梦然被一个电话吵醒,眯缝着眼睛,发出含糊的声音。他把手伸到床头柜,在上面一阵摸索,找到手机,接起电话。画面分屏,电话另一头是林央。

赵梦然:喂?

林央:今天我晚点过来看你,有事。

赵梦然:去做你的婚礼傲客吗?

林央:你怎么知道?

赵梦然:我夜观天象,掐指一算。

林央:得了,我才不信呢,不跟你多说,我要出发了。

赵梦然:穿得帅一点,说不定峰回路转,新娘跟着你跑了。

林央:有这个可能吗,你以为是拍电影啊?

赵梦然:你不是情圣吗?

林央:情圣也有自己的心结,可能一辈子也结不开。

赵梦然:我记得高中的时候看过一本网络小说,男女主角说好在学校门口等对方,结果没有等到对方,你知道原因吗——因为学校有前门和后门,他们两个傻瓜都太一根筋了,不知道去另一个门看看。

林央(皱眉):赵梦然,你今天好奇怪啊,车祸后遗症?

赵梦然: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这可是你说的,好好想想吧。

林央: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69同上

挂断电话,赵梦然揉了揉太阳穴,一脸困倦。因为喝了烧酒,口干舌燥,他拿起水杯来喝,结果看到宋晓龙和郑浩南大眼瞪小眼地盯着他。

赵梦然:我很帅吗,这么看着我?

宋晓龙:突然觉得你像一个高人。

郑浩南:没错,就是那种洞悉一切的人,什么都了然于心。

赵梦然:今天开奖的六合彩中奖号码要不要告诉你们啊?

郑浩南:要要要,我马上去买。

赵梦然:无聊。

一边说着,赵梦然侧过身,偷偷摸摸地点开手机,看自己买的六合彩,对照已经开奖的号码,两组号码截然不同。赵梦然表情沮丧。

赵梦然(画外音):未来,毕竟还没有到来,是不确定的,就算是用眼睛看到了未来,也会发生改变。所以,买六合彩也不可能百分之百中奖,无非是中奖概率高了一点而已。

赵梦然回过身,正好看到病房外面,白瑞希推着一辆医药推车走过。

赵梦然(画外音):既然未来可以改变,那么,我一定会让你平安无事。

 

70同上

郑浩南的唉声叹气打破了病房的沉寂。

郑浩南:想不到白姐姐这么快就找到男朋友了。

赵梦然:那不是她男朋友。

郑浩南:真的吗?

赵梦然:不信你找个护士问问。

郑浩南:有道理。

被赵梦然一点拨,郑浩南从床上跳下,鞋子都没穿,就向外面跑去。

宋晓龙:这么八卦。

画面切,郑浩南兴高采烈地跑回来,对着赵梦然和宋晓龙做了一个胜利的剪刀手。

郑浩南:然哥,你说对了,白姐姐还没有男朋友!有个护士姐姐跟我说,那个男的叫何善生,是刑警队的大队长,他和白姐姐,两个人的爸爸都是警察,两家关系一直很好,所以就从小玩到大。

宋晓龙(对赵梦然):你怎么知道的?

赵梦然:喝了你的酒,睡了一觉就知道了。

宋晓龙:故弄玄虚。

郑浩南(皱眉):但是,这种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关系,也是会发展成爱情的吧?

宋晓龙:小子,你再张嘴一句爱情,闭嘴一句爱情,小心我告诉你班主任。

郑浩南:告诉就告诉,(对赵梦然)然哥,我欠你一个人情,人在江湖最重要是讲信用,你想什么时候叫我还都可以。

赵梦然正低头看手机,林央给他发了一条微信语音,他点了开来,林央高亢的声音在病房回响。

林央(画外音):阿然,被你一洗脑,我还真想抢新娘了,瞧好了。

郑浩南:抢新娘,好像很有意思。

赵梦然:是你说欠我一个人情的哦,现在就还吧。

郑浩南:怎么还?

赵梦然:我一个兄弟今天要抢新娘,咱们一起去婚礼现场,帮他忙。

郑浩南:好啊,我去帮你找个轮椅。

宋晓龙(摩拳擦掌):我也去,指不定伴郎团那边有人想找打。

 

71内景 医院走廊

脱下病号服,穿上原来的衣服,三人鬼鬼祟祟地离开401病房。宋晓龙帮赵梦然推轮椅,郑浩南在前面探路。这时候,护士站正好没有人,郑浩南手一挥,三人飞快地溜到电梯间。一个护士从电梯里走了出来,狐疑地看着他们。三人假装聊天,转移注意。

赵梦然:终于刑满释放了。

宋晓龙:看你都瘦了。

郑浩南:回去撸个串庆祝一下。

赵梦然:欧耶。

一边说着,一边进了电梯,没等那个护士反应过来,电梯门已经关上。

 

72外景 婚礼现场——下午

赵梦然三人戴着墨镜,以一段婚礼傲客式的拉风走秀,闯入婚礼现场。他们穿过拱形花环的入口,穿过宾客注视他们时流露出来的怪异眼神,远远看到举行婚礼的露天平台上,站着新郎和新娘。司仪拿着话筒,正准备说话。

赵梦然(左顾右看):那家伙呢?

司仪:现在我们有请新娘的闺蜜上台致辞。

掌声过后,闺蜜却迟迟没有现身,台下的宾客开始交头接耳,赵梦然想到了什么,会意地一笑。

镜头摇向礼宾处的大红喷绘布,穿着白色礼服、气宇轩昂的林央从喷绘布后面走了出来。他走到一个花架前,不急不慢地折了一支红玫瑰,然后向露天平台走去,现场包括新郎新娘在内,所有人都看着他。

林央上台,从发呆的司仪手里接过话筒。

司仪(没反应过来):你是闺蜜?

林央:不是,(转向宾客)大家好,我要念一首诗献给今天最漂亮的人,就是我们的新娘。诗的名字叫《七朵鸢尾》,这里没有鸢尾花,所以就摘了一朵玫瑰代替,请谅解一下。

 

73同上

新娘沈梦柔呆呆地看着林央,她不顾新郎的摇头反对,走到林央面前,林央对她灿烂地一笑。

林央:好久不见,梦柔。

沈梦柔: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林央:为了你,我一定会来。我还特意写了一首诗,当然这首诗十年前就写好了,(捂着胸口)一直铭记在心里。

林央的话,让沈梦柔无比震惊。

林央:我开始念了——七朵鸢尾/要开在向阳的山坡/那里有你站在画架前面/给我们的相遇涂上/七种不同的颜色/七朵鸢尾/要摆成星星的形状/当我在睡梦中闭上眼睛/也能跟随它们的光芒/寻到你的窗前/七朵鸢尾/就像你我之间的沉默/要跨越七个音符/才能在琴弦的颤音中/找到说话的勇气/七朵鸢尾/写成了你我的故事/开始的时候是我一直看你/因为美好的总在消逝/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当林央在念诗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直注视着沈梦柔,含情脉脉,沈梦柔被她感动得掉下眼泪。台下的女性宾客也大多陶醉地聆听着,被林央的才华和深情所打动。

画面切,赵梦然发现自己身边多了一个人,扭过头,大惊失色,宋晓龙和郑浩南也吓得哇哇大叫。

白瑞希:你还戴着固定器呢,扭头别太用力——(望着台上的林央)好深情啊。

赵梦然:多谢提醒,你怎么来了?

白瑞希:来抓你们回去啊,救护车就在外面大马路上停着。

赵梦然:阵势这么大?

白瑞希:对你们铜锣湾三人组当然要特别优待。

赵梦然:可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白瑞希:你们一出病房我就跟上了。

赵梦然看了郑浩南一眼,郑浩南无地自容,用一块餐巾把自己脸遮住。

赵梦然:先等等,台上那个声情并茂的诗人是我兄弟,他要抢新娘。

白瑞希:那就等等——(望着林央)好帅。

赵梦然(尽力摸黑):那个,这个人其实还是很滥情的,平常生活习惯也不好,一个礼拜不洗澡。

宋晓龙:原来是犀利哥啊。

 

74同上

念完了诗,林央对梦柔说出了他一直压抑在心里的话。

林央:十年前的麦当劳我们都去了,我一直在门口等你,而你是在里面等我吧?我好傻,居然没有走进去看看。

沈梦柔:我才傻,没有看到你在外面等我,却在里面一直哭。

林央(长吁一口气):十年的心结终于打开了,好爽。

林央把手里的红玫瑰献给沈梦柔,新郎上前制止,被林央一把推开,台下一片哗然。

林央:祝你幸福。‘

沈梦柔(瞪了一眼新郎):你觉得我会幸福吗?

林央:那就遵从自己的内心。

林央向沈梦柔伸出右手,台下发出一片惊呼。

沈梦柔:你知道我一直都有公主病的。

林央:所以,就来我的城堡吧。

沈梦柔:待会我可能跑不快。

林央:你本来就是罗圈腿。

沈梦柔(捶他):讨厌!

林央:你只要乖乖地待在我的怀抱里就行。

听了林央的话,沈梦柔的脸上洋溢着甜蜜的笑容,她把手伸了过去,两只手紧紧相握。

画面切,林央抱着沈梦柔冲下露天平台,赵梦然四人围了上去,林央惊讶地看着他们。

林央: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

赵梦然:爱情的龙卷风,赶紧跑。

他们向前奔跑,镜头摇向他们身后,伴郎团拿着折叠凳从后面追了过来。赵梦然摇着轮椅,林央抱着沈梦柔,他们的速度都比较慢。眼看伴郎团就要追上来了,郑浩南机智地打开了宾客区的鸽子笼,鸽子咕咕叫着满天飞,翅膀有力地扑闪,白色羽毛落得伴郎们一脸都是。为了躲避鸽子的横冲直撞,他们放慢了速度。

宋晓龙趁机把地毯一拉,伴郎们失去重心,摔得四仰八叉。婚礼现场乱成一片,人挤人,有的酒桌都被撞翻了,花瓣、酒水飞洒,餐具在空中乱飞。

白瑞希从赵梦然背后猛推他的轮椅,帮他提速。赵梦然意外地看着她。

白瑞希:眼睛看前面,你又想出车祸啊?

画面闪回,赵梦然车祸那天,白瑞希在公交车上,透过车窗,她看到赵梦然四仰八叉地躺在马路上,除了肇事司机,很多路人都围了上去,驻足旁观。她急拍车门,叫司机开车。车门一打开,她就不顾一切地向车祸现场冲去,横穿马路。

画面切,赵梦然眼睛的特写镜头,白瑞希救他的一幕倒影在他眼里。镜头变焦,他凝视着从后面拼命推他轮椅的白瑞希,一脸欣喜地摇了摇头。

最终,赵梦然一行人逃到了马路上,跳上救护车,在伴郎团赶到之前,成功撤离。

镜头目送高鸣着喇叭的救护车越开越远。

 

75内景 救护车上

林央深情地吻着沈梦柔,其他人则一脸欣羡地看着他们。

白瑞希:好幸福的一对。

赵梦然:林央,还没到滚床单的时候呢。

白瑞希:别打断他们。

郑浩南:好虐狗。

宋晓龙:虐狗你可以不看啊。

郑浩南:那还是得学一招半式。

宋晓龙:还是学好你的数理化吧。

郑浩南:简直跟我的班主任一样无趣。

赵梦然突然想到什么,抱歉地看着白瑞希。

赵梦然:今天也是你当班,我们这样偷跑出来,你会不会受处罚啊?

白瑞希:总算想到我了。

郑浩南:白姐姐,你不会有事吧?

白瑞希:如果我扣工资,赵梦然,你得请我吃饭。

赵梦然:没问题,请你去大排档撸串,吃多少都行。

白瑞希:你说的哦。

郑浩南:太没诚意了。

宋晓龙:就是。

虽然被奚落,赵梦然却很开心,他看了白瑞希一眼,发现她也在看他,两个人相视一笑,之前的误会都消解了。

 

76内景 医院走廊

送走林央和沈梦柔以后,赵梦然他们回到了医院,在走廊碰到何善生。

白瑞希:善生。

何善生:小白,你跑哪里去了,我到处找你?

白瑞希:刚才出去溜达了一圈。

何善生:带着你的病人?

白瑞希:不可以吗?

何善生:大姐大的风范。

白瑞希:先互相认识一下,(指着赵梦然三人)阿然、龙哥、浩南,这位是刑警队队长何善生。

何善生:你们好。

赵梦然、宋晓龙、郑浩南:你好。

三个人中,郑浩南的声音是最冷冰冰的,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把何善生当成情敌。至于赵梦然,他一直打量着何善生,何善生也饶有兴趣地看他。

何善生:阿然,你这个造型,让我想起一部电影。

赵梦然:什么电影?

何善生:希区柯克的《后窗》,那个男主角跟你很像。

白瑞希:那部电影我看过,很经典的侦探电影,男主角左腿裹着石膏,不能动弹,却通过观察和推理破获了一个杀人案。

赵梦然:我看起来像侦探吗?

郑浩南:你看起来像残疾人。

赵梦然听了,二话不说,摇起轮椅去压郑浩南的脚,郑浩南狼狈地躲开。

何善生:说到案子,最近我这边有个挺棘手的案子,一直破不了,还被一些媒体夸大其词,炒作得越来越玄乎,跟灵异事件一样。

赵梦然:你说的是悦澜酒店的水箱藏尸案吧?

何善生:你也有关注。

赵梦然:不如我们交流一下想法。

 

77内景 401病房

在病房里,何善生拿出一叠水箱藏尸案的照片给众人看。

何善生:按规定,犯罪现场的照片是不应该拿出来给你们看的。

赵梦然:放心,这是我们心照不宣的秘密。

郑浩南:这种小场面的案子我才懒得去说。

赵梦然:浩南哥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

郑浩南:那当然。

白瑞希:浩南,别耍宝了。

郑浩南哦了一声,乖乖地低下头。

特写镜头,一张张翻阅的照片——悦澜酒店外景,电梯监控画面里出现一个女性身影,她就是死者,年龄在二十岁左右,长发、中等身材,然后是死者在酒店走廊现身的照片,最后是水箱发现尸体的照片。

何善生:案情的经过是2017年2月2日晚上8点,这个女孩——她叫叶可欣,她不是酒店的住客,却出现在酒店电梯的监控里,她举止很怪异,在电梯里东张西望,好像有什么东西跟着她一样。从监控里看,她似乎不知道要去哪个楼层,她先按了三楼,电梯门一开,她把头伸出门外,看了看,又退了回来。之后,她按了五楼、七楼、九楼一直到十三楼。

白瑞希:怎么都是奇数?

何善生:这还不是最怪异的,最怪异的是她走到十三楼的走廊——

 

78内景 悦澜酒店走廊——监控画面

画面切,叶可欣面朝电梯,从里面退出来,她好像跟电梯里什么人在说话。分屏画面,电梯里什么人都没有。

叶可欣越说越激动,跺了跺脚,由于脚步不稳,她踉跄了一下,转身向走廊另一头走去。她走了几步,突然回过头,朝着身后大骂,仿佛那个看不见的人对她穷追不舍。

骂着骂着,叶可欣神经质地笑了起来,笑得坐倒在地上,眼睛一直注视着某个特定的方向。最后,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79内景 401病房

画面切,病房里所有人都面色凝重,一声不吭,赵梦然坐在轮椅上,抱着双臂,假装着凉了,瑟瑟发抖。

赵梦然:好冷啊,我是不是感冒了。

白瑞希:你不会衣服多穿一点啊。

赵梦然:开个玩笑。

白瑞希:无聊。

郑浩南(对赵梦然):浮夸的演技。

宋晓龙:去演戏得了。

赵梦然:气氛太沉闷了,我活跃一下,说到演技,我觉得那个死者才是演技派。

何善生:但很多人都觉得她见鬼了。

赵梦然:哪有这么容易见鬼。

白瑞希:你见过?

赵梦然(干笑):怎么可能,我们都是唯物主义者吧,不是吗,(众人漠然地看着他)当我没说,反正见鬼这个结论太扯了,先搁置。

白瑞希:那你有什么结论?

赵梦然:我觉得她嗑药了。

白瑞希:什么?

何善生:阿然说对了,尸检报告里提到在她身体里检测出氯胺酮,也就是K粉,K粉是一种致幻的毒品。

赵梦然:你们后来往哪个方向去调查了?

何善生:先搞清楚死者的身份,然后问询了酒店当班的工作人员,他们说2月2日死者没有登记入住,我们就从死者的周边着手调查,她是在市大学就读的大学生,单身、性格孤僻、朋友不多、没有私人恩怨,在外面有做兼职。

赵梦然:她兼职做什么?

何善生:没有查到。

赵梦然:2月2日当天,有谁知道她的行程,比如去约会,或者打工?

何善生:没有人知道。

 

80同上

何善生的话,让众人十分沮丧。赵梦然拿起照片仔细地端详,宋晓龙看着他,打趣地说了一句。

宋晓龙:要不你去睡一觉,醒来就什么都知道了。

何善生:你还有这技能?

白瑞希:他就知道有人吃了他的烤串。

这话说的,众人哄堂大笑,赵梦然默默地抬起头,表情一下子变顽皮。

赵梦然:那我还是去睡吧。

宋晓龙:哈哈,我这有酒。

赵梦然(眼神带着深意):今天已经睡过了,何警官,我从照片里看到一处疑点。

何善生:什么疑点?

赵梦然:你们做过调查,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叶可欣的家境如何?

何善生:一般吧,工薪家庭,她自己还打工挣学费。

赵梦然:照片里的她,可不像一个普通的打工妹。

赵梦然的话,一下子点醒了众人,大家都纷纷去看照片,照片里的叶可欣衣着时髦,背的包包也是名牌。

何善生:你怀疑她有不正当收入?

赵梦然:有可能她在做援交。

白瑞希:所以你们查不到她兼职做什么,因为这是不可能说出来的秘密。

赵梦然:没错,一个援交少女,磕了药,最后藏尸水箱,你们觉得谁的嫌疑最大?

郑浩南:找小姐的。

宋晓龙(敲他头):小屁孩,什么都知道!

赵梦然:K粉也叫强奸粉,客人给小姐吃强奸粉,这种可能性不大。

白瑞希:皮条客。

赵梦然:嗯,反正就是她的幕后老板,也许产生了一些劳务纠纷,人家想罢工,她老板就不爽了,想坑她,坑着坑着就把事情搞大了。

何善生:叶可欣想报警,凶手杀心顿起,就把她藏尸在水箱里。

赵梦然:为了掩饰,说不定见鬼的事情也是他扯出来的。

何善生:有道理。

赵梦然:可以顺着皮条客和谣言制造者这条线去查。

何善生:好的。

听了赵梦然的分析,众人豁然开朗,都表示认同地点了点头。何善生已经按捺不住了,迈开大步,向门口走去。

何善生:我现在就回局里。

白瑞希:你伤还没好呢。

何善生(举起没受伤的右手):这只手还好的。

赵梦然:慢走。

何善生:等我好消息。

 

81外景 悦澜酒店天台——午夜时分

在梦中,赵梦然战战兢兢地来到酒店天台。

赵梦然:最抗拒的就是重返犯罪现场了。

因为天台没有灯光,眼前漆黑,赵梦然被一条管道绊倒。他忍着痛,抬起头,迎面看到叶可欣躺在不远处的地上。一个男人走了过去,背对着赵梦然,抓住已昏迷的叶可欣的手臂,将她拖向水箱。

赵梦然:把尸体沉到水箱里,太重口味了,你让那些在酒店洗过澡、刷过牙、喝过水的人情何以堪。

那个男人好像听到了,转过身,赵梦然惊愕地瞪大眼睛,发现那个男人就是他自己,正恶狠狠地瞪着他。

赵梦然:凶手怎么会是我?

赵梦然惊恐地向后退去,没想到身后蹲着个人,那个人一把抱住他,长发湿哒哒地垂下来。赵梦然仰起头,在他眼前赫然出现像死人一样的白瑞希,她脖子上有一圈明显的缝针线,对着赵梦然怒目圆睁,缓缓张开暗红色的嘴唇。

白瑞希:赵梦然——

 

82内景 401病房——晚上

赵梦然猛地惊醒,看到白瑞希站在自己床前,大声叫他名字。

白瑞希:赵梦然!

赵梦然:怎么了?

白瑞希:你见到鬼啦?

赵梦然:没有啊,就是做了个噩梦。

白瑞希:有事找你说,(递给他毛巾)先擦擦汗。

赵梦然勉强撑起身体,接过毛巾擦汗。

赵梦然(画外音):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都梦到小白变成女鬼了,我自己成了凶手?

赵梦然:何警官那边有消息了?

白瑞希:嗯,凶手已经落网了,是一个演艺酒吧老板,他暗中教唆女大学生卖淫,跟想要提高抽成比例的叶可欣产生了矛盾,蓄意杀人。

赵梦然:死者终于可以安息了。

白瑞希:善生说这次你协助办案,立了功,刑警队要嘉奖你呢。

赵梦然(兴奋):会给我发奖金吗?

白瑞希:应该是奖状,什么智勇双全、见义勇为市民之类的。

赵梦然:额,我只是提了一些想法。

白瑞希:很精确的推理好吗。

赵梦然:大家一起开脑洞,集体智慧的结晶。

镜头摇向病房另一侧,宋晓龙和郑浩南耸了耸肩。

宋晓龙:我们除了随声附和,还贡献了什么集体智慧?

郑浩南:说风凉话。

 

83同上

白瑞希坐到赵梦然的床上,眼神恳切地看着他。

白瑞希:赵梦然,我要请你帮忙。

赵梦然:帮忙一次抵扣一顿饭哦。

郑浩南:趁火打劫,枉我还像大哥一样敬重你。

宋晓龙:就是。

赵梦然(回头):你们也可以加入。

宋晓龙、郑浩南:OK。

白瑞希:赵梦然,明天是2月16日,是我的生日。

赵梦然:2月16日?

画面切,白瑞希那幅素描画上的一行字:凶手,1997年2月16日。

白瑞希:你知道二十年前的2月16日,我家里发生了什么吗?一个穷凶极恶的男人闯进了我家里——

宋晓龙、郑浩南(吃惊):啊?

画面闪过凶案现场的残忍景象——白卓宇血淋淋地躺在房间的地上,从房间大门穿过,在客厅、过道分别发现了白瑞希的妈妈、外婆和弟弟的尸体,餐桌、茶几、沙发、墙壁上溅满了鲜血。

白瑞希:他残忍地杀害了我的爸爸、妈妈、外婆、弟弟,只有我一个人幸免于难,那一年我七岁,我弟弟才五岁。

说到这里,原本性格要强的白瑞希也流下泪来,赵梦然把毛巾递给她,白瑞希一把推开。

白瑞希:你用过的。

赵梦然:对不起,对不起。

宋晓龙、郑浩南关切地围过来,宋晓龙嘴里叼着一根烟,一脸慨叹。

宋晓龙:原来是二十年前轰动一时的白家灭门案,当时社会上传得沸沸扬扬,关于凶手,各种说法都有,有的说是精神失常,有的说是森山老林里的野人所为。小白,想不到这件事会发生在你的身上。

郑浩南:白姐姐太可怜了。

郑浩南递给白瑞希一张纸巾,白瑞希一边擦眼泪,一边不忘把宋晓龙的烟没收掉。

白瑞希:杀了人以后,那个人就销声匿迹了,当时公安部颁布了通缉令,出动了很多警力,但还是没有抓到他。

赵梦然:其实想隐姓埋名,混迹人群,也不是很难的事。

白瑞希:你知道《刑法》规定的追诉时效吗?

郑浩南:追诉时效?

赵梦然:就是司法机关追究犯罪人刑事责任的有效期限。

白瑞希:没错。

赵梦然:这种大案追诉时效应该是二十年——明天就是2月16日,要到期了。

郑浩南:到期了会怎么样?

宋晓龙:傻小子,到期了,警察就无权抓他了,他就可以大摇大摆地上街溜达。

郑浩南:他还背着人命呢。

赵梦然:现在时间还剩——(看手机)不到三十个小时。

白瑞希:所以,我请你帮忙。

 

84同上

白瑞希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好的白纸,摊开来——是她之前画的凶手邓军的人物素描。

白瑞希:这是他的画像,是我自己画的,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凶残的样子。

赵梦然:当时你躲在——

白瑞希:我躲在一个大衣柜里。

赵梦然:嗯,当时你的运气真的很好,你知道吗,凶手可能知道你还活着,如果你还去追查,就会有生命危险。

白瑞希:有危险那又怎样,难道让我的家人平白无故地被残杀,凶手却可以一直逍遥法外吗?他们在九泉之下怎么想?

赵梦然:你平安无事,对他们才是最好的抚慰。

白瑞希:才不是。

赵梦然:把你的画给何警官,让他们刑警队试试看,如果他们认为期限到了必须追诉,还可以报请最高人民检察院核准。

白瑞希:关键不是追诉的问题,而是能不能抓到凶手。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相信他们用了各种方法,已经尽力了,但是凶手还是不见踪影。我可以告诉你,那个凶手之前也是警察,他有反侦察的能力,比任何罪犯都狡猾。

赵梦然:原来他是你爸爸的同事——他可能认识你。

白瑞希:他的名字叫邓军,善生给我看过他的犯罪心理画像,他是典型的多重人格,所以很容易混迹在人群里,用不同的身份掩饰自己。但他有暴力倾向,所以不可能从事冷静细致的工作,只能做呆板、简单、不引人注意的工作。

赵梦然:这样的工作太多了,广谱排查是不可能的。

白瑞希:还有很多的细节,我都可以描述给你听,还可以带你去当年的犯罪现场,我以前的家。

赵梦然:已经过去二十年了,物是人非。

白瑞希:赵梦然,我就问你一句,帮不帮我?

赵梦然注视着泪眼汪汪的白瑞希,他的眼前浮现出一幕血腥的场景——邓军如野兽般的背影,他手里举着一把锋利的剁肉刀,一下一下,无情地剁着某样东西。虽然被他的背影遮挡,但从餐桌上淌下的鲜血可以判断,那是一个人。

赵梦然握紧拳头,压抑住内心的各种纷繁复杂的情绪,坚决地摇了摇头。

白瑞希:赵梦然,我原以为你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可以为了朋友两肋插刀;我也以为你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为了正义可以挺身而出,想不到——你这么冷酷无情、自私自利、贪生怕死,我看错你了!

郑浩南:白姐姐,我帮你。

宋晓龙:你怎么帮啊,都过去二十年了,凶手隐藏在哪里你都不知道。

郑浩南:我——不用你管!

宋晓龙(敲他头):没大没小!

白瑞希站起身,背对着赵梦然,声音冰冷地说道。

白瑞希:我走了,你的住院观察期明天中午12点到期,可以出院了——以后我们最好别见面,免得不愉快。

 

85同上

白瑞希负气走出病房,郑浩南追上去。

郑浩南:白姐姐,白姐姐。

宋晓龙:滚回来!

郑浩南:当我是篮球啊。

虽然一脸不高兴,但郑浩南还是撅着嘴,走了回来,爬到自己床上。

赵梦然:你们一个姓宋,一个姓郑,却是一对货真价实的父子,真有意思。

宋晓龙:居然被你看出来了。

赵梦然:就是留意了一些细节,做父亲的有辈分和威严在,不喜欢孩子顶撞自己,但是孩子长到十几岁就开始无因的反叛——这次没用我的睡觉大法。

宋晓龙(笑):确实有做侦探的潜质。

赵梦然:郑浩南的郑,应该是妈妈的姓吧?

宋晓龙:嗯,我老婆叫郑琳,两年前——(做了一个飞翔的动作)飞去见上帝了。

郑浩南:郑浩南比宋浩南好听多了,而且郑听起来像陈,陈浩南,多霸气的名字。

宋晓龙:你直接叫陈浩南得了,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赵梦然:龙哥,别生气,你自己说的,浩南还是叛逆期,你越是暴力镇压,他越是反抗到底,你们啊,还是多聊聊吧,明天我就卷铺盖走人了。

宋晓龙:你这么喜欢白护士,就赖着不走得了,医院也不可能把你轰到大街上。

郑浩南:喂,你怎么偏袒外人?

宋晓龙:我不姓喂。

郑浩南(嘀咕):倔强老头。

宋晓龙:我听见了啊。

赵梦然:你们两个——最后一个让我费解的问题,你们是怎么一起住院的?

郑浩南:他要追我的班主任。

赵梦然:啊?

郑浩南:我当然反对,被同学们知道了,我还有的混吗,我们在楼道吵架,吵过头了,一起从楼梯滚下去,我断了肋骨,他磕破了头。

赵梦然:我对你们只有四个字——心服口服。

 

86外景 大街——晚上十二点前

背景音乐是Keith Urban的《Tonight I Wanna Cry》。赵梦然(意识形态)跟着白瑞希在大街上穿行。周围是灯红酒绿的夜市,有酒吧、大排档、烧烤摊和喧嚣的人群,白瑞希却对此无感,漠然地走过。

有一辆车疾驶过来,一个急刹车停在白瑞希身旁,赵梦然惊恐万分,好在白瑞希安然无恙,她也不找司机理论,直接走过。赵梦然赶上去,于心不忍地看着白瑞希。

走到一座灯火辉煌的天主教堂前,白瑞希停下脚步,仰起头,对着夜空,深吸一口气,一阵夜风吹过,吹起她的长发。她就这样仰着头,任凭眼眶里噙满悲伤的泪水,最后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赵梦然怜惜地看着她,什么也做不了。

镜头摇向教堂的钟楼,上面显示的时间是十二点。铛——钟声响彻夜空,赵梦然对着白瑞希默默地说了一句。

赵梦然:生日快乐。

 

87内景 401病房——上午

赵梦然坐在床上,对着笔记本电脑查找资料,他裹着石膏的左腿从吊环上解脱下来,颈椎固定器已经摘掉。白瑞希推着医药推车进来,她只填写了宋晓龙和郑浩南的巡检表,帮他们输液,然后转身就走。

宋晓龙:白护士,你不帮阿然打针吗?

白瑞希:他还有两个小时就出院了,我可不想再把他打晕。

赵梦然抬起头,对白瑞希不好意思地一笑。白瑞希立即移开视线,推着推车离开病房。赵梦然一脸失落。

赵梦然:看来我今天魅力不够。

郑浩南:你本来就没什么魅力。

赵梦然恼怒地举起电脑,作势要扔过去,宋晓龙瞥了他一眼。

宋晓龙:你应该让她看到你在查什么。

画面切,电脑里满满都是二十年前白家灭门案的资料,有照片、新闻截图、案情分析报告等。

赵梦然:看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给她一个好的结果。

 

88内景 401病房——中午

字幕:两个小时以后

赵梦然坐在轮椅上,无聊地摇着轮椅玩。宋晓龙和郑浩南在一旁吃盒饭,看他表演一边喝酒,一边单手翘起轮椅。

宋晓龙:有点意思,让我想起《纵横四海》里的发哥。

郑浩南:出了医院,你就可以上大街卖艺了。

赵梦然:我的正事是查案。

宋晓龙:要我们为你保驾护航吗?

赵梦然:不用,我叫了林央,他应该快来了。

正说着,赵梦然的手机响了,是林央打来的,他接起电话。画面分屏,林央正在厨房里煎牛排,牛排发出滋滋滋的声响。

赵梦然:喂,你那边什么声音?

林央:牛排的滋滋声啊。

赵梦然:我靠,你居然在煎牛排,你忘了来医院接我吗?

林央不急不慢地把煎好的牛排盛到餐盘上,然后用切好的柠檬、番茄摆盘,拌上一点蔬菜沙拉。

林央:阿然,好兄弟,你应该可以理解我的,我和梦柔历经千难万险才在一起,我们都很珍惜彼此,但还需要一些时间培养感情。

赵梦然:重色亲友的家伙,你知道我今天出院干嘛吗,我要帮小白缉拿杀害她家人的凶手,你居然在家里做你的三好男人、家庭煮夫?你忘了我是怎么循循善诱、劝导你去抢新娘,我和小白他们是怎么帮你从婚礼现场脱身的?

当赵梦然拿着手机怒怼林央的时候,白瑞希正好经过病房门口,她听到了他的话,表情既感动又自责。

林央:阿然,真的很对不住,要不晚一点我过来好吗,我欠你一个人情,到时候一定双倍,不对,是十倍奉还。

沈梦柔(画外音):林央,林央。

林央:先挂了,(对沈梦柔)女神,我来了。

赵梦然气急败坏地挂掉电话,没有人接他出院,他懊恼地直抓头皮。

宋晓龙:你还出院不?

赵梦然:当然,千难万险都阻止不了我一颗想要查案的心,不过要先雇个小工。

白瑞希上前推起他的轮椅,赵梦然吓了一跳,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她。

白瑞希:那就雇我吧。

 

89内景 行驶中的警车

赵梦然一脸尴尬地和白瑞希坐在警车后排,何善生坐在副驾驶座,跟开车的同事在说话。那个同事姓刘,戴墨镜,平头,皮肤黝黑,看起来像个老司机。

何善生:老刘,车子稍微开快一点,时间紧迫。

刘警官:好的。

画面切,刘警官猛踩油门,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警车嗖的往前狂飙,他方向盘一打,就超过了一辆车。赵梦然感受到强烈的推背感,整个人都陷到座椅的靠背上。

赵梦然:你们警车超速会被拍吗?

刘警官:放心,这一路都没限速牌。

赵梦然:果然是老司机。

何善生:这条路我们开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说着,他看了白瑞希一眼,白瑞希的头抵着玻璃窗,看沿途飞逝的风景,缄默不语。赵梦然突然打了一个酒嗝,何善生担忧地看着他。此时,赵梦然脸色绯红,已经喝了不少酒。

何善生:你不久前才遇到车祸,喝酒很伤身体的。

白瑞希:让他喝好了。

何善生、赵梦然:啊?

白瑞希直起身,看着赵梦然,她似乎对赵梦然一直喝酒的怪异举动,在心里得到了一个足以说服自己的结论。

白瑞希:我只是猜的,很多侦探会有一些无意识的小动作,这些小动作有助于大脑加快运转,比如福尔摩斯会通过拉小提琴分析案情,柯南是踢足球,也许赵梦然是喝酒吧。

听了白瑞希的话,赵梦然忙点了点头,表示找到了知音。

何善生:可我记得酒精是麻痹大脑的。

白瑞希:李白不是诗不离酒、酒不离诗。

何善生:写诗是很感性。

白瑞希:也许阿然就是一个感性的侦探。

两人一边争论着,镜头摇出车窗,目送着警车越开越远,画外音是赵梦然的酒嗝声。

赵梦然(画外音):额,不好意思。

 

90赵梦然的主观视角

字幕:1997年2月16日

赵梦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回到了二十年前的白瑞希家,凶案还没有发生。他站在门口,旁边的鞋架上整齐地摆着大人小孩的鞋子。

赵梦然:我又回来了。

从他面前跑过幼年的白瑞希和她的弟弟白宇轩。两个小孩一路打闹到客厅,妈妈蒋舒雅上前制止他们。

蒋舒雅:小希,小轩,别玩了,洗手吃饭。

蒋舒雅一把拉住白瑞希,将她披散下来的长发扎成马尾。

蒋舒雅:披头散发,像梅超风一样。

白宇轩(在一旁做鬼脸):看我的九阴白骨爪。

白瑞希:你等着。

蒋舒雅:做姐姐的应该有做姐姐的样子,别和弟弟瞎闹。

白瑞希:哦。

蒋舒雅:去洗手。

白宇轩率先冲到厨房,外婆正在盛炒好的青菜,白宇轩举起双手。

白宇轩:外婆,我来端菜。

外婆(亲他):我的小轩好乖。

白瑞希撅着嘴,站在一旁洗手,她也想帮外婆端菜,但被弟弟代劳了。

白宇轩:姐姐,我厉害吧?

白瑞希:你厉害,以后都你端。

蒋舒雅(严厉):做姐姐的怎么不给弟弟带好头?

白瑞希:他跑得比我快。

蒋舒雅:你可以帮大家盛饭啊。

白瑞希:哦。

这时候,白卓宇下班回来,公文包还没放下,就走过来,从背后搂住蒋舒雅。

白卓宇:俩小屁孩今天乖吗?

蒋舒雅(嗔怪):乖不乖你管吗,只知道工作。

白卓宇:有你这位贤妻良母就绰绰有余了。

蒋舒雅:吃饭。

白卓宇:遵命。

画面切,白瑞希一家五口其乐融融地坐在餐桌上吃饭。白卓宇给蒋舒雅夹菜,两人一脸的恩爱;外婆喂汤给白宇轩喝,白宇轩却手指着红烧肉撒娇;白瑞希一个人吃着饭,小眼睛一眨一眨,注视着家人的一举一动。

 

91内景 白瑞希家——二十年前

赵梦然由主观视角转为客观视角,他走到白瑞希房间,看到她蹑手蹑脚地躲进大衣柜,此时,她和弟弟正在玩捉迷藏。画外音是白宇轩在数数。

白宇轩(画外音):26、27、28、29、30,姐姐,我数到30了,我来找你了哦。

躲在大衣柜里的白瑞希将里面的衣服往自己身上一盖,伸手关上衣柜门。

就在这时,赵梦然听到外面的家门打开,有人从外面走进来的声音,脚步沉重,白卓宇奇怪地问那个人。

白卓宇(画外音):你怎么来了——(对白宇轩)小轩,快跑!

伴随着一声闷响,一个身体轰然倒地,紧接着,是白宇轩奔跑的声音,他没跑多远就被那个人抓住,他拼命挣扎,口袋里似乎有一些东西掉落,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那是玻璃弹珠掉落的声音)。

白宇轩(画外音):妈妈!

白宇轩叫了一声妈妈,然后就没有动静了。白瑞希把大衣柜推开一条缝,眼神惊慌地侧耳倾听。蒋舒雅在外面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白瑞希从大衣柜爬了出来。

白瑞希(低声哭泣):妈妈。

赵梦然:快躲进去。

这时候,房间的门已经被打开了,满头是血的白卓宇摇摇晃晃地走进来,他看到白瑞希,对她做了一个退后的手势,示意她躲进大衣柜。

 

92同上

白瑞希摇了摇头,向白卓宇伸出双手,要爸爸抱。白卓宇向前走了一步,因为眩晕,直接跪倒在地上。从房间外面传来脚步声,由远至近。

白卓宇艰难地直起身,他已经说不出话来,嘴里一直在咳血,血滴得满地都是。他又对白瑞希做了一个退后的手势,为了让女儿听话,他还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逆光下,他的笑容看起来既惨淡又温暖。

白瑞希抹了抹眼泪,终于转过身,爬回大衣柜,关上衣柜门。行凶的人走了进来——邓军手握带血的榔头,杀气腾腾地看着白卓宇。

邓军:我刚才没有一下砸死你的原因,是想让你最后看一眼家人的死状,我要让你死不瞑目,就算到了九泉之下也痛苦万分。

白卓宇一口鲜血喷到他的脸上,邓军抹了一把脸,带着残酷的笑容。

邓军:复仇的感觉真好。

说着,他手一扬把白卓宇砸倒在地。画外音是白瑞希在大衣柜里发出的惊叫声,虽然她竭力捂住嘴巴,但这声音还是被邓军听到了。邓军抬起头,侧着耳朵,眼睛警觉地扫视房间,脚步向前移动。

趴在地上的白卓宇动了一下头,他已经奄奄一息,眼睛微睁着,看到邓军在聆听动静,他知道女儿有危险,于是故意咳嗽几声,向着房间门口一步一步爬去。

 

93同上

邓军的注意力被白卓宇吸引了,他低头看着白卓宇,就像在看一头垂死的猎物。最后,他深吸一口气,掩饰不住内心的亢奋,连呼吸都带着颤音。

邓军:对不起,我实在忍不住了。

邓军跨出一步,一脚踩在白卓宇的后背上,赵梦然在一旁受不了地转过身去。他听到一下又一下的重击,每一下都砸进他的心窝。他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他看到殷红的血流淌了一地,从他脚边漫过。

邓军砸死了白卓宇,但他还没有善罢甘休,他穿过赵梦然的身体,走到大衣柜前。他将榔头搁在大衣柜上,然后慢慢地举起,准备用榔头砸大衣柜。

就在这时,房间外面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伴随着老人急促的呼吸声——外婆跌跌撞撞地跑过。她看到外孙、女儿的尸体,痛不欲生。

外婆(画外音):小轩,舒雅,你们怎么了?呜呜……

邓军:原来漏掉的一个在那里。

邓军扬了一下榔头,将血渍洒到大衣柜上,然后慢悠悠地转身,向门外走去。赵梦然也跟了出去。

 

94内景 白瑞希家——现在

赵梦然摇着轮椅,跟白瑞希经过房间门口,白瑞希指着自己的房间。

白瑞希:当时我就躲在大衣柜里。

镜头摇向房间,经过了二十年的漫长时间,房间里已经布满灰尘,墙纸剥落,家具老旧,有的还挂着一层厚厚的蜘蛛网。大衣柜的门洞开着,里面空空如也。

白瑞希:爸爸被那个人砸死在这里。

白瑞希指了指房间中央的水泥地,依稀可以看到血迹,呈暗红色,上面还有一些脚印。

赵梦然:当时的你,真的很勇敢。

白瑞希:我早就吓傻了,对了,你刚才去我爸爸的房间,干嘛拿他的遗物,拿在手上你就断片了?

画面闪回,在白卓宇的房间里,赵梦然拿起一件沾满灰尘的大衣,左看右看,还伸手摸里面的材质,被灰尘呛得直打喷嚏。打完喷嚏,他就头一低,失去了意识。

赵梦然:你都说了,我是一个感性的侦探,感性当然要体验,有了体验才会产生灵感。

白瑞希:你产生什么灵感了?

赵梦然:待会跟你说。

两人正说着,何善生和刘警官走了过来,他们都带着塑胶手套,以便采集证物。刘警官把手掌摊开,他的手心有六颗他刚捡来的玻璃弹珠。

白瑞希:那是我弟弟的,他很喜欢玩弹珠——(对刘警官)他就在你站的地方,被那个人扭断脖子。

刘警官听了,赶紧移开脚步。

刘警官(咒骂):杀千刀的凶手。

白瑞希:有时候我在想,如果他躲猫猫,我来找他,那么现在站在这里说话的人是他,不是我。

何善生:小白。

白瑞希:你也见过我弟弟,他跑起来像只猫,我怎么也追不上他。

画面闪回,慢镜头下,白瑞希和白宇轩在客厅追逐打闹,两个人都像小鸟一样快乐。

白瑞希:他那天怎么就不能再跑快一点呢?这样那个人就不会抓到他了。

何善生:小白——

白瑞希:我这个做姐姐的还老是和他赌气。

何善生:你现在情绪不稳定,不要回忆过去了。

刘警官:还是让她发泄出来吧,这么多年,憋在心里也难受。

何善生:好吧。

 

95同上

赵梦然趁刘警官不注意,从他手里抓过弹珠,仔细查看。

刘警官:喂,你把指纹留上面了。

赵梦然:凶手在上面也有可能留下指纹对吧?

刘警官:你以为凶手是孩子啊,还打弹珠。

刘警官哭笑不得,一把夺过弹珠,赵梦然仍在思考。

画面闪回,意识状态的赵梦然在房间里听到弹珠落地的声音。镜头摇到房间外面,邓军从后面抱住白宇轩,白宇轩拼命挣扎。慢镜头下,白宇轩口袋里的弹珠掉落,掉在邓军手上,邓军下意识地一握,之后松手,弹珠落地。

画面切回到现在,赵梦然的思考有了答案。

赵梦然(画外音):邓军一定摸过弹珠,如果我在意识状态,摸一下这个弹珠,会不会像刚才一样有反应,看到白卓宇的过去——

白瑞希: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赵梦然:我……

刚开口说了一个字,赵梦然又闭上眼睛,耷拉着脑袋睡着了。

画面淡出。

 

96内景 赵梦然家——画面闪回

画面淡入。

字幕:两天前

张梦然回到家里找林央,林央却不在家(去酒吧一个人喝闷酒)。

赵梦然:林央跑哪里去了?

赵梦然一脸懊恼地走进他的房间,坐在铺满了玫瑰花瓣的床上,躺了下来,闭目养神。他的手在床单上摸索,摸到了林央的单反相机。

赵梦然(画外音):两天前,我回家找林央,他不在家,我无意识地摸了一下他摆在床上的单反相机,奇迹发生了——

画面切,张梦然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来到了酒吧,林央萎靡不振地趴在吧台上喝伏特加,结果喝得满脸都是。

 

97内景 医院值班护士休息室——画面闪回

赵梦然来到白瑞希的休息室,站在她的床铺旁边,触碰她的护士服。

赵梦然(画外音):连着两天跟随小白回家,在第一时间找到她的最有效方法是——

画面切,张梦然坐在出租车里,他转过头,凝视在看雨水滑落轨迹的白瑞希,他的脸上由衷地带着笑意。

赵梦然(画外音):经过不断的尝试,我才知道意识的穿越是不受时空、个体的限制的,我接触一个人的身体可以穿越,摸他使用过的东西也可以。这么酷炫又作死的技能,对于喜欢暗黑风格的我来说,实在是正中下怀。

 

98内景 白瑞希家——画面闪回

画面切,赵梦然(意识形态)在白卓宇房间里,对着大衣柜的反光镜邪邪一笑。他看到坐在轮椅上的自己,低着头睡着了,一旁的白瑞希双手叉腰,无语地看着他。白卓宇的那件大衣盖在他身上。

赵梦然伸手碰了一下大衣。

 

99白卓宇的过去——画面闪回

字幕:1988年7月12日

黑社会的入会仪式上,年轻的白卓宇和邓军一起在关二爷的铜像前焚香叩拜。

赵梦然(画外音):1988年,白卓宇与邓军刚刚工作不久,他们是最年轻也是最优秀的公安干警,一同作为卧底打入帮会内部。

画面切,白卓宇和邓军在街头跟小混混斗殴,被公安追赶,两人在一个三岔路口分开,跑向不同方向。画面叠,分开之前,他们都回头向对方看了一眼。

赵梦然(画外音):后来,他们各自走上了不同的道路。白卓宇内心坚守司法正义,最终协助警方打垮了帮会组织,而邓军却被腐蚀,一路走到黑。

画面切,警灯闪烁,一伙黑帮分子带着手铐,垂头丧气地被警察押上警车。警车后面站着白卓宇,他在围观的人群中左顾右看,寻找邓军。镜头摇向大街对面,邓军躲在商店的玻璃橱窗后面,眼睛死死地盯着白卓宇。画面叠,邓军戴着帽子,低头走在小巷里,他身后跟着两个鬼鬼祟祟的男人,手后藏着砍刀。邓军拔腿就跑,两个男人急起直追。

赵梦然(画外音):他企图揭穿白卓宇身份不成,反倒让自己原来的身份暴露了,遭到帮会残余势力追杀,家破人亡。他迁怒于白卓宇的家人,因此制造了白家灭门案。

画面切,邓军站在一片狼藉的家中,他的脸上都是伤痕。他趴在阳台上痛哭,声嘶力竭地吼叫。画面叠,白卓宇和家人团聚,左手抱着儿子,右手抱着女儿,尽享天伦。

万念俱灰的邓军脚跨上栏杆,想跳楼,但又退了回来。最后,他转过身,从地上捡起一把带血的榔头。

镜头对准墙角处的一块反光镜,镜子碎成一块块,通过镜面反射,我们可以看到好几个身影的邓军(分裂的人格),他正端详着那把让他陷入疯狂的杀人器具,脸上带着扭曲诡异的笑容。

 

100内景 白瑞希家——现在

赵梦然(意识状态)看到又不省人事的自己,被白瑞希推到客厅,何善生想去厨房查看,叫了一声刘警官。刘警官正准备把玻璃弹珠装到物证袋里。

何善生:老刘,我们去厨房看看。

刘警官:好的。

他把弹珠暂时搁在餐桌上,转身跟着何善生去了厨房。白瑞希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摆放着装有家人黑白遗照的相框,她默默地看着,用毛巾擦拭。

赵梦然:见证奇迹的时候到了,但愿我能通过玻璃弹珠看到邓军的行踪。

赵梦然把手伸向弹珠,在他摸到弹珠的一瞬间,他突然天旋地转,整个人软绵绵地趴在地上。他抬头看了一眼轮椅上的自己,脸上的表情混杂着沮丧和不甘心。

赵梦然:我是喝得太多了吗,连意识状态也会醉?

说完这句话,他眼前一黑,就完全昏迷过去。

画面转为黑底。

 

101内景 白瑞希公寓——傍晚

字幕:三个小时后

赵梦然呻吟一声,挣扎着醒来,他的视野仍在眩晕,看到的东西是模糊、重影的,如同看3D电影却没有戴眼镜的景象。他甩了甩头,揉揉眼睛,尝试着让自己适应这种酗酒后的不良症状,终于他头上的天花板不再旋转,看东西也清晰多了。

赵梦然:这里——是小白在福明家园公寓的家吗?

他坐起身,环顾四周,房间里没有开灯,但他依稀看到了白瑞希的梳妆台、写字桌、笔记本电脑、衣柜,还有床下摆放的粉嫩的毛绒拖鞋。房间收拾得整洁干净,空气中带着淡淡的香水味,赵梦然闻了闻,神情兴奋起来。

赵梦然:香水味也对上了,一定是她家,(敲自己的头)唉,我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差一点就可以看到凶手了——不过,(窃笑)她居然把我带到她的公寓里,今天又是她生日,耶,我有机会了!

他打开床头灯,房间敞亮起来,自己的手机就搁在床头柜上。他看到写字桌上摆着一个精致的照片镜框,里面有白瑞希的艺术写真,俏皮可爱,不禁笑了起来。他捋了捋头发,正襟危坐在床上,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柔和中带着磁性。

赵梦然:小白,小白,小白。

他叫了她的名字三声,房间外面没有应答,他搔了搔头,一脸迷惑。

赵梦然:难道她又回去上班了?这个点——(看手机时间)也该下班了,赶紧叫人火速增援。

画面切,林央气喘吁吁地站在赵梦然的窗前,他的左手抱着玫瑰红酒,右手提着一个大号塑料袋,里面装着蛋糕和一堆氛围布置物料,说话上气不接下气。

林央:然哥……麻烦你……下次……下次提前跟我说……你要搞生日派对外带真情告白,我这一路速度与激情,红灯都闯了两个!

赵梦然:反正你叫的是滴滴。

林央:我叫了三次滴滴,半途都被司机赶下车!

赵梦然:人在江湖最重要是讲信用,还人情当然要还到底,是你说的要十倍奉还的啊,别愣着,赶紧帮我把现场布置好——我要一个浪漫满屋式的告白现场。

林央听了,咚的一声瘫坐在地。

 

102内景 白瑞希公寓——客厅

字幕:一个小时后

舒缓的轻音乐伴着摇曳的烛光,烘托出一抹温馨浪漫的气氛。餐桌铺上了干净整洁的碎花桌布,上面摆着一个八寸的提拉米苏蛋糕,还有一瓶法国红酒,餐具、酒杯都已备齐。

赵梦然手捧玫瑰花,神情专注地坐在轮椅上,面朝着大门。

林央:你的女神还没来吗?

赵梦然:别吵,我在听脚步声。

画外音是由远至近的脚步声,赵梦然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挺胸抬头,让自己的坐姿尽量显得端正,像个彬彬有礼的绅士。

林央:别装了,人家看到你翘着的石膏腿就笑喷了。

赵梦然:闭嘴!

画外音——脚步声走到门口,又往前走去,越走越远。赵梦然叹了口气,沮丧地仰头靠在轮椅上,用玫瑰花遮面。

赵梦然:等得花儿都谢了。

林央(看手表):都六点半了。

赵梦然:再等半小时。

林央:有毅力。

赵梦然:向你学的。

林央:什么?

赵梦然:你不是在麦当劳等妹子等到天黑。

林央:我等到天黑你都知道?

赵梦然:我……

林央:十年前你也在吗?

赵梦然:少来,一般被放鸽子不是等到天黑,就是等到下雨,或者等到商店打烊。

林央:是吗,(怀疑地看他)还有,你怎么知道我要参加婚礼,我根本没跟你说过,朋友圈也没发?

赵梦然:不要这么强迫症,妹子都被你追到了,还计较过程,无聊。

 

103同上

烛光映照下的赵梦然满腹心事,仰头喝着红酒。

画面切,他又看到白瑞希遇害的场景,邓军背对着他,手里的屠刀无情地落下。鲜血汨汨地从餐桌流淌下来,流到他的脚边。

因为喝得太急切,他突然咳嗽了一声,从嘴里喷出红酒来,红酒就像血一样洒在地板上。他默默地看着,眼神里带着焦虑和悲伤。

林央:你待会要跟你女神打醉拳吗?

赵梦然:她一定出事了。

林央:她这么大人能出什么事,最多被一群像你一样的痴汉猛追。

赵梦然:她一定出事了。

林央:你能不能换句台词,或者打电话给她。

赵梦然:我们没有留电话。

林央:我晕,指不定她现在跟某位帅哥在一起烛光晚餐。

赵梦然:不可能,她既然把我留在她家,就一定会早早回来。

林央:太一厢情愿。

赵梦然(扬起酒瓶):还有红酒吗?

林央:没了,我就带了一瓶,法国原装进口的红酒,很贵的。

赵梦然:为什么我还没醉倒?

林央:你是想在我面前炫耀你的千杯不醉吗?

赵梦然:糟糕。

赵梦然放下酒瓶,摇着轮椅到林央面前,眼巴巴地看着他,眼神中带着恳切。林央一脸忐忑。

林央:你想干嘛?别想把我掰弯啊。

赵梦然:扯淡。

林央:那你想怎样?该做的我都做了。

赵梦然:想办法杀我。

林央:我去,女神不回来,你别想不开啊。

 

104同上

赵梦然涨红着脸,摇摇晃晃地直起身,从轮椅上站起来,他的石膏腿重重地踩在地上,发出砰砰的声响。赵梦然一把扯住他的衣领,两人四目相对。林央被他震慑住了。

赵梦然:我不是开玩笑。

林央:我现在心里装着一整套十万个为什么。

赵梦然:我没时间跟你解释,你做了就知道了,相信我。

画面切,林央拿着一把菜刀,将电视机的电线斩断,伴随着火花四溅,林央忧虑地看着赵梦然。赵梦然对他做了一个鬼脸,拿起白瑞希的一只毛绒拖鞋(作为穿越的媒介),摆在自己腿上。

林央:能陪你玩到现在,我也是病得不轻。

赵梦然:待会我晕了,要想办法把我救醒哦。

林央:知道,我可不想被别人当成谋杀嫌疑犯。

赵梦然不由好笑,拍了拍林央的肩膀。

赵梦然:你的婚礼上我就不开那瓶香槟了。

林央:什么意思?

赵梦然没有回答他,伸手握住电线裸露的一端。

画面转为黑底。

画外音是电流的滋滋声。

 

105赵梦然的主观视角

赵梦然在黑暗中睁开眼睛,画外音是持续的金属刮擦声——邓军正在磨刀石上磨着剁肉刀。赵梦然深吸一口气,向前走去。

视线的前方是密室的门口,他穿过大门,看到背对着他的邓军,站在水池边,金属的刮擦声是从他那里发出的。邓军的身影动了一下,赵梦然看到他手里的剁肉刀,在白炽灯下反射出冷硬的光芒。镜头从剁肉刀摇到他右手手腕,他戴着一块棕色的石英表。

赵梦然眯缝起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转头看餐桌,白瑞希不在那里,但是他听到了一些微弱的呼吸声。

赵梦然低下头,他看到餐桌底下有个铁笼子,白瑞希像只惊惧的小鸟被关在里面。她的手脚被尼龙绳绑着,嘴巴也被一块布包着,眼睛透过铁笼注视着邓军,他的身影移动一下,她就害怕地发抖。

赵梦然:小白!

赵梦然大叫一声,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向后拉扯。

 

106内景 白瑞希公寓——客厅

赵梦然被一盆冷水泼醒,大口地呼吸,他全身湿淋淋的,成了落汤鸡。他抹了一把脸,抬起头,懊恼不已地看着林央。林央对他扬了扬手里的脸盆,露出胜利的笑容。

林央:总算把你救醒了。

赵梦然:你动作也太快了吧,急救都没你利索。

林央:那是当然。

赵梦然:我都没看清凶手的脸!

林央:什么?

赵梦然:我出车祸以后,发现自己有了一种能力,在喝醉酒或者快要挂掉的时候,意识可以离开身体,看到一般人不能看到的景象,过去、现在、未来都行,所以我知道十年前你等沈梦柔等得有多尴尬。

林央:我现在也是大写的尴尬好吗,为什么是你?为什么出车祸、被蜘蛛咬、被辐射,或者很有钱都能变成Superman?

赵梦然:你问我,我问谁,总之我给这种能力取了一个名字叫上帝之眼。

林央:好浮夸的名字,你为什么不在我的婚礼上开香槟?

赵梦然:因为——

画面切,林央的婚礼上,宾客如云,喜庆热闹。赵梦然坐在轮椅上,面对着林央,林央乐呵呵地对他做手势,叫他开手里的香槟。赵梦然点了点头,手上使力,瓶塞噗的一声飞出,因为角度正好,不偏不倚砸中了林央的要害部位。林央翻着白眼,痛苦又难堪地倒下。

 

107同上

听了赵梦然的回答,林央悲愤地直接把脸盆扣他头上。

林央:你居然用一瓶香槟毁掉了我的婚礼!

赵梦然:纯属意外,而且我已经说了,在你的婚礼上我不开香槟,那这个意外就不会发生了。

林央:会不会有其他意外发生?就像《死神来了》,躲都躲不掉。

赵梦然:那我就不知道了。

林央:你小子!

林央一把扯住赵梦然的衣领,赵梦然还以颜色,把脸盆扣回去。

赵梦然:冷静,你现在得先帮我,我还得死一次,我必须知道凶手在哪里。

林央:好吧,我已经相信你的能力了,我未来的幸福就拜托你了。

赵梦然:我再去摸一下电线。

林央:别摸了,电击太危险。

赵梦然:刚才我触电的样子,是不是像电光人一样拉风?

林央:哼,口吐白沫,全面痉挛,再电一下你这条小命就真的见上帝了。

赵梦然:那怎么办?

林央拿起脸盆,洒了洒,有水花洒落。赵梦然会意地点点头。

 

108邓军的过去——画面闪回

字幕:1997年2月17日 某地下医院

赵梦然看到邓军躺在一张铁床上,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在给他注射麻药。邓军昏迷以后,医生拿起手术刀,开始切割他的面部。

赵梦然:原来他做了整容手术,难怪这么多年没人认得出他。

画面切,整了容的邓军在报刊亭读一份报纸,他的容貌已经完全改变了,像个从乡下来的农民工。脸上依稀可以看到手术缝合后的疤痕。

他读到报纸的新闻标题——“卧底公安全家遭屠 只有女儿一人幸存”,他脸色阴沉,把报纸揉成一团,扔在地上。

邓军拿着望远镜监视白瑞希家,他看到门外停着三辆警车,警戒线也拉起来了。白瑞希被一个警察抱着,上了警车。

邓军在劳动力市场门口蹲着,百无聊赖地抽着烟。

邓军戴着安全帽,在工地里扛水泥袋,汗流浃背。晚上他和工友聚在一起打牌,有人赖账,邓军动手打人,牌桌被掀翻了,扑克牌撒了一地。

邓军在大街上溜达,他看到婚姻介绍所的招牌,转身走进去。

邓军本性难移,对着妻子暴力相向,用皮带抽打她。妻子抹着泪,拉着孩子离家出走。

邓军已经五十岁了,他的额头上有了皱纹,两鬓斑白,在大街上默默地走着。他的右手手腕上戴着一块棕色石英表。在他前面十多米远还走着一个人,是已经长大成人的白瑞希。他跟着她来到福明家园。白瑞希有所觉察,回过头,看到是他,微笑着对他挥手。

镜头摇到赵梦然的脸上,他眨了眨眼睛,终于记起这块石英表和戴着它的人。

画面闪回——白瑞希公寓楼下,被当成电车之狼的赵梦然被明叔追赶,明叔向他扔皮鞋,直接命中。镜头摇到他的右手,他戴着石英表。

赵梦然(意识形态)跟随白瑞希回家,白瑞希走进公寓,对着正在巡逻的明叔挥手示意,明叔也向她挥手,那只石英表在夜色中发出冰冷的光芒。

赵梦然:原来你就是邓军,那个公寓管理员。

 

109内景 邓军的密室——现在

邓军磨好了剁肉刀,转身走到铁笼前,对着白瑞希笑了笑。

邓军:本来我们两个可以相安无事的,只要没人揭穿我的身份,我就可以一直像普通人一样生活。你在明处,我在暗处,什么都逃不过我的眼睛。当我知道你在找我,想在追诉时效到期前将我绳之以法,我就不得不行动了。再说,你本来就应该死,是二十年前我的一个疏漏,让你活到现在。刀磨好了,下去跟你的家人团聚吧,代我向老白问好。

说着,邓军打开了铁笼,抓住白瑞希的手臂,白瑞希在里面拼命挣扎。赵梦然束手无策地站在一旁,焦急地大声吼叫。

赵梦然:我不会让你伤害小白的,放开她!

邓军把白瑞希从铁笼里拖了出来,白瑞希惊恐地摇头、嘶叫。赵梦然扑过去,想冲撞邓军,却扑了一个空。

赵梦然:放开她,放开她!

邓军将她抱到餐桌上,白瑞希踢着双脚,身体左摇右晃。邓军把剁肉刀架在她脖子上。

邓军:我一刀下去很快的,你不会感到痛苦。

白瑞希无助的脸上淌满了泪水。

赵梦然:我一定要救小白!我一定要救小白!快想办法,啊——

赵梦然大吼一声,在密室里乱飞乱撞,出人意料的,密室里摆着的刀具、餐盘都砰砰砰地发出声响,有个铁锅还从悬挂的钉子上脱落,掉了下来,发出铿锵一声。

邓军猛地回过头,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他暂时收回了手里的刀,警觉地四下查看。

邓军:谁在这里?出来!

密室里除了他和白瑞希,一个人也没有。

 

110内景 白瑞希公寓——浴室

赵梦然像一条鱼一样从浴缸里被林央提了起来。他大口地呛着水,猛烈地咳嗽。

林央:你还好吧?刚才我都已经绝望了。

赵梦然:快去……快去,用这里的座机给公寓管理处打电话,快!

说完这句话,他又咳个不停,林央猛地向客厅冲去。

赵梦然:小白:坚持住……

赵梦然用尽全力,从地上爬向自己的轮椅。

 

111内景 白瑞希公寓——客厅

画面切,林央拨通了电话,电话嘟嘟的响着,没有人接,赵梦然湿漉漉的脸上带着焦急和无助的表情。他木然地坐在轮椅上,当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他的反应如同触电一般,整个人被激活,一把抢过电话。电话另一头响起邓军的声音,画面分屏。

邓军:喂?

赵梦然没有回答。

邓军:喂,你是谁?

赵梦然深吸一口气,回答道。

赵梦然:我应该先回答你是谁——邓军,公安部A级通缉犯,目前外逃已经二十年了,但是我很快就会抓到你。

邓军:这里是公寓管理处,你打错电话了。

赵梦然:二十年前的白家灭门案,你手上有四条人命,天网恢恢,你逃不掉的。

邓军一阵沉默,他的眼睛里闪烁出凶光。

邓军:你是谁?

赵梦然啪一声挂断电话。

 

112同上

赵梦然挂掉电话,林央不解地看着他。

林央:你打这个咋咋唬唬的电话干嘛?

赵梦然:快用你的手机,打电话报警。

林央:怎么了?

赵梦然:那个凶手是公寓管理员,他几分钟之内,就可以通过查找公寓通讯录查到我们的门牌号,然后上来收拾我们!

林央:那还不赶紧逃?

赵梦然:小白还在他手上,我这是调虎离山。

林央:调虎离山是把自己搭进去吗?

赵梦然:赶紧的!

画面切,林央拿着菜刀在客厅里来回踱步,神情显得慌张无比。赵梦然跟他形成鲜明对比,正用毛巾擦头发,他的腿上摆着一个平底锅。

林央:警察叔叔怎么还不来?

赵梦然:该来的总会来。

林央:千万不要是凶手。

赵梦然:是凶手才好呢,我正要收拾他。

林央:他可是通缉犯。

赵梦然:都岁数一大把了,我们两个还对付不了他?

林央:说得也是。

赵梦然:不过他扔皮鞋真是神准,但愿不会使暗器。

林央:我拿把雨伞来挡挡。

突然间,两人眼前一黑,白瑞希家的灯光全灭,只剩下烛光如同鬼火般摇曳。

 

113同上

赵梦然和林央面面相觑,赵梦然率先反应过来。

赵梦然:他把电闸拉了,做好准备,他要进来了!

林央看了一眼餐桌上的蜡烛,总共点了十一支,因为买的都是烘托气氛的圆柱小蜡烛,不经烧,基本都烧到底了。伴随着一支支小火苗的熄灭,客厅里的光线越来越暗淡。

林央:死定了……

赵梦然:蜡烛还有吗?

林央:有。

赵梦然:点起来,我去门口守着。

赵梦然摇着轮椅,来到门口,他拿起平底锅,严正以待。林央蹑手蹑脚地走到餐桌前,从塑料袋里拿出蜡烛,用火柴点亮。他重新点了十一支蜡烛,客厅再度恢复光亮。林央长舒一口气。

林央:老家伙再也不能摸黑逞能了。

正说着,他身后出现一具黑影,手里拿着一柄闪亮的尖刀,高高举起。烛光将他的身影投影到赵梦然所在的墙壁上,他看到了,大声疾呼。

赵梦然:小心背后!

林央向旁边一闪,躲过了凌厉的尖刀,尖刀牢牢地插在餐桌上,林央仰起头,看到攻击他的人,吓了一跳。

林央:好黑啊!

只见那个人穿一身黑衣,脸上涂了墨汁,如果不是烛光照射,根本看不清他的身影。他就是老辣狡猾的邓军。

赵梦然:邓军!

赵梦然大叫一声,借此分散邓军的注意力,林央趁机向餐桌另一头跑去。邓军手一挥,扑灭了所有蜡烛,客厅瞬间漆黑一片。

 

114同上

在黑暗中,林央半蹲着,寻找邓军的身影。他看到邓军踮着脚尖,向赵梦然的方向走去,拿起餐桌上的提拉米苏蛋糕,就往他头上砸去。

蛋糕砸在邓军头上,雪白的奶油炸开了花,涂满他全身,在黑暗中显得尤为突出。邓军暴喝一声,重拳将林央击倒,林央倒地,晕了过去。

邓军从他身上跨过,继续向前走去。当他走到大门前,却看到轮椅上没有人,赵梦然不见了。

邓军:臭小子,出来!你打电话不就是想把我引出来吗,我知道你的用意——白瑞希已经被我大卸八块了!

赵梦然:你骗人!

赵梦然怒吼着,从邓军脚下窜出,用平底锅狠砸他的膝盖,邓军被砸倒在地。赵梦然又朝他头上砸了一锅,他的头皮马上破裂,血流如注。

赵梦然扑到他的身上,一拳接着一拳挥出。邓军的脸上像开了染坊一样,直到他发出一声狞笑,赵梦然一惊。邓军趁机一个翻身,将他反压在地。

邓军只一拳就把赵梦然打蔫了。

邓军:这么弱,还学人家查案。

邓军又挥出一拳,赵梦然的牙齿被打碎,喷出一口血来。

邓军:爽不爽?

赵梦然:爽!

邓军:有点意思,那就让你再爽点。

邓军最后给了他一拳,赵梦然被打得晕死过去。

画面淡出。

 

115内景 白瑞希公寓——阳台

画面淡入。

邓军把人事不省的赵梦然拖到阳台上,他想把赵梦然从阳台扔下去。

赵梦然突然醒转,拼命挣扎,邓军一把勒住他的颈部,眼神难掩杀戮的兴奋。

邓军:阳台不高的,我刚才爬上来也就花了半分钟。

赵梦然:救命——哪个吃瓜群众上来帮帮我!

赵梦然呼吸停滞,脸涨得通红,他的颈椎原本就有伤,根本不能扭动反抗。

邓军:你从阳台上摔下去,看看需要多长时间。

赵梦然:你自己不会用牛顿定律算啊?

邓军:哈哈。

邓军如同铁钳般的双手力道增加,在极度缺氧之下,赵梦然的眼睛已经泛出眼白,脑门上青筋暴起,咽喉里发出咕咕咕的声音。邓军的脸上带着愉悦的笑意。

邓军:这就是快要断气的声音。

就在这时,赵梦然呛出一口气,他竭力叫出声音来。

赵梦然:爸爸——

邓军的表情凝固了。

 

116赵梦然的主观视角——画面闪回

赵梦然睁开眼睛,看到被邓军一拳打晕的自己,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赵梦然:我真是弱爆了。

他飞扑向邓军,两人接触的一瞬间,白光闪现。

 

117内景 邓军家——遭黑社会报复之后

赵梦然穿过五彩斑斓的光的隧道,来到邓军一片狼藉的家,黑社会刚刚对他家人实行报复,地板上都是血迹。

赵梦然走到阳台上,看到邓军趴在那里痛哭。

邓军:明明,明明!

镜头摇过阳台,在邓军家楼下的水泥地上,他的儿子倒在血泊之中。

画面闪回,父子之间的欢乐时光——邓军趴在地上,邓明明骑在他身上,两人玩骑牛牛。邓军摇摇晃晃地往前爬,邓明明用脚蹬他,他学牛哞哞叫。

邓明明:玩骑牛牛了,爸爸驾,驾。

邓军:哞哞。

最后玩累了,他们一起躺在地上,邓军给儿子挠痒痒,邓明明被他挠得大笑。两人开心地滚在一起。

邓军:明明,挠痒痒了。

邓明明:痒死了,哈哈。

邓军手臂被砍伤了,回到家里,邓明明看着他在水池边清洗伤口。

邓明明:爸爸,以后不要出去工作了。

邓军:不工作,就没有汉堡包吃了。

邓明明:我不吃了,我要爸爸。

邓军:明明真懂事。

邓明明:我要爸爸好好的。

邓军:嗯,爸爸听明明的话。

邓明明:等我长大了,就挣很多的钱,盖一座汉堡包大厦,我们就有吃不完的汉堡包了。

邓军(笑):爸爸一定等到那一天。

赵梦然默默地看着这一幕。

 

118内景 白瑞希公寓——阳台

赵梦然被邓军掐着脖子,奄奄一息,他急中生智,学邓明明的口气叫爸爸。

赵梦然:爸爸,我是明明,我是明明。

邓军:明明?

赵梦然:我是你的儿子明明。

邓军:不可能。

赵梦然:爸爸,爸爸,我想跟你骑牛牛。

这句话,让邓军的眼眶里噙满了泪水,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赵梦然。

赵梦然:我们一起骑牛牛好吗?

邓军:骑牛牛……

赵梦然:爸爸,我要盖一座汉堡包大厦,这样我们就有吃不完的汉堡包了。

邓军:汉堡包大厦……

在邓军眼里,赵梦然变成了邓明明,一脸痛苦地向他哀求。

赵梦:爸爸,我透不过气来了。

在虚妄与现实的交错中,邓军放开了双手。

 

119同上

赵梦然疲软地瘫坐在地上,竭力呼吸。邓军一直注视着他,越看越不对劲,邓明明的形象不见了,变成了赵梦然,他皱起眉头,意识到自己被迷惑了。

邓军:你不是明明,你居然骗我!

邓军一把抓起赵梦然,强行将他推出阳台。赵梦然拼死用双手抓住阳台边缘,整个人悬挂在半空中。邓军用拳头砸他的手背,砸得他的手背青一块紫一块。生死边缘,赵梦然咬牙坚持。邓军冷笑一声,爬上阳台,用皮鞋的鞋跟去踩赵梦然的手指,他的手指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横流。

赵梦然的脸已经痛得扭曲了,双眼紧闭。

赵梦然:救命……

画面切,何善生带着一队刑警赶到公寓楼下,他看到阳台上险象环生的一幕,率先开枪。枪声响过,一具黑影惨叫着坠楼。

何善生定睛一看,断了气的邓军倒在血泊中。他抬起头,看到赵梦然还悬挂在阳台上,忙示意刑警们上楼。

何善生:阿然,坚持住,我们上来了!

画面切,伴随着一声惊叫,赵梦然从高空坠落。

画面转为黑底。

赵梦然(画外音):当坠楼的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梦想总会遭遇现实,死亡就是最冷硬的现实,它让一切梦想终结。但是死亡是可以抗争的。

 

120内景 401病房——下午

阳光斜斜地洒了进来,在病房里投下温暖的影子。

赵梦然又躺在401的病床上,他还没醒来。镜头摇到他的右手——他的右手骨折了,打着石膏。他身边围满了人。

林央和何善生在他的床前说话,林央的脸上带着伤,但说起话来依旧眉飞色舞,还比划着跟凶犯搏斗的手势,何善生一脸惊叹,低头做笔录。

宋晓龙、郑浩南父子在和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说话,她戴着眼镜,从装束打扮上看,她是一名女老师。宋晓龙满面春风,殷勤地笑,郑浩南却不屑地扭头。

这时候,白瑞希走了进来,她和郑浩南挥了挥手,径直走到赵梦然的病床前,坐了下来。赵梦然还没醒,白瑞希关切地看着他,眼神中带着温柔,她的手慢慢地伸了过去。

 

121同上

当两个人的手触碰到一起的时候,特写镜头,赵梦然的眼皮动了一下,嘴角浮现一抹浅浅的笑意。

镜头摇向床头柜上的一份报纸,上面有两篇新闻报道,标题分别是——“潜逃20年凶犯坠楼身亡”、“男子从高空坠落瞬间 抓住防盗窗免于一死”。

镜头从床头柜摇到床下,那里堆着一打空酒瓶。

画面切,赵梦然的梦境里,他和白瑞希置身在广袤的月球表面,手牵手,幸福地漫步。他们抬起头,看向远方,蔚蓝色的地球近在咫尺。

最终,这幕场景定格为一幅迷人的素描画。

画面淡出。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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