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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名:最后的蒙古军团 |
【原创剧本网】作者:云晓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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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文学剧本(发表于《中国作家》影视版)
最后的蒙古军团
1.片头 晨雾中伏尔加河缓缓流动。 巨大的红日升于河面,仿佛注视着伏尔加河两岸无际的草原。 皇家禁卫军的军鼓声有如天边飘来,由弱而强,单调而节奏感极强的鼓点冰雹似的敲击在人的心头。 列成方阵的军乐队出现在坡道上。 随着是一驾六马拉着的沙俄皇家豪华马车。 马车后一队耀武扬威的皇家禁卫军。
2.汗宫院内 脚手架、梯子、遍地杂乱无章的装饰材料。 十多个俄罗斯工匠正忙于装修。 已经完工的部分可以显见宫殿被改造成俄罗斯风格。
3.汗宫大厅 成吉思汗画像。 可汗坐位前,王后和王子面对面互相凝视着。 十多个侍女静静地注视着这对母女。 王子扑在王后的怀中:“额吉,我不想去彼得堡。” 王后痉挛地抓着王子背上的袍服,神情木然。 王子再次恳求:“额吉,我不去!” 王后机械地摇头。 王子绝望地问:“额吉,为什么必须去?” 王后的牙齿咬着哆嗦的嘴唇,血慢慢地浸出。
4.军乐队、皇家马车、禁卫军迎面而来。 一些蒙古牧民站在草丛里茫然地看着这支威风凛凛队伍。
5.渥巴锡汗新建的营地 数十座毡房中间立起一座巨大的中军大帐,一些蒙古士兵还在用绳索加固基脚,大帐随着拉动的绳索左右晃动。 大帐四周,相隔不远站立着全副戎装警戒的蒙古武士。
6.大帐内 空空荡荡。过膝的草尚未清理。 一束光线照在正面悬挂的成吉思汗画像,随大帐晃动,光线在成吉思汗的脸上游移抖动。 渥巴锡汗盘腿坐在草丛里仰望成吉思汗画像一动不动。 扎尔桑坐在一旁,手捏数珠默颂经文。 渥巴锡汗肩头抽动起来。 扎尔桑手中的数珠快速地转动,隐隐听到祷告声越来越急促。 渥巴锡汗无限幽怨地哽咽着:“大师,蒙古人为何走到了这一步?” 沉默。扎尔桑的数珠慢下来。 渥巴锡汗:“大师,大师,你回答我!” 扎尔桑的话语深沉得如同远古传来:“天道苍茫,日有升落,月有圆缺。” 渥巴锡汗:“难道先祖成吉思汗的丰功伟业就不能再恢复了?难道我们蒙古人再不会出现成吉思汗那样的英雄?” 扎尔桑:“盛极而衰落,衰极而求安。人欲无涯,顺从天道,就是英雄。”
7.大帐外 百户长伯萨勒骑马驰来,跳下马要往大帐里闯。 几名武士倏地抽出腰刀挡在他面前。 随后,满身战伤的千户长带着几名受伤的随从武士摇摇晃晃走来。 众武士看到征战而归的勇士,齐唰唰地持刀致敬。 武士甲:“为我们的荣耀而流血的英雄,欢迎你们!” 千户长傲慢地扒开他们欲进大帐。 然而礼敬之后,数把钢刀横在他的胸前。 千户长暴怒地拔出腰刀,他的随从武士跟着拔刀。 侍卫的众武士毫不退缩,立刻摆开战阵围住千户长。 千户长手中的刀低垂下来。他疲累至极,摇晃一下倒在地上,他的随从武士腰刀入鞘,围了过来。 伯萨勒看着眼前的一切,满面惊恐。
8.大帐内 渥巴锡汗:“先祖成吉思汗带着刀箭和火药,铁蹄踏遍无边的土地,万千生灵涂炭,那是顺从天道吗?” 扎尔桑:“使天下人知世界之大,东西南北得物流交汇,英雄顺天道而成功,天道借英雄而兴旺。” 渥巴锡汗:“先祖成吉思汗何等伟大,我们今天如此可悲!难道为世界融合,造成我们蒙古人分崩离析,也是天道?” 扎尔桑:“天道无情!” 渥巴锡汗喃喃地说:“天道,天道,难道我们只能顺从?” 扎尔桑:“是。” 渥巴锡汗:“今天,我们应该顺从的天道是什么?” 扎尔桑:“生存以求和平,和平而得安宁。” 渥巴锡汗:“大师,您的意思是为实现这个可怜的目的,也会造就英雄?” 扎尔桑:“悟天道,顺其行,而后造就英雄!” 渥巴锡汗转身,一张成熟而刚毅的脸。 四目相对。 渥巴锡汗合掌躬身:“大师,让我慢慢明白吧!” 扎尔桑双手抬起,数珠在两手之间拉成平行的直线。 渥巴锡汗的头顶上,佛珠闪闪发光。 扎尔桑:“可汗,顿悟即是明白。”
9.大帐外 随从武士扶着千户长,用皮囊往他嘴里灌牛奶。 渥巴锡汗缓缓走出。 众武士闪开一条道,半跪两旁。 渥巴锡汗迅速走到千户长身边蹲下,悲愤地看着一言不发。 千户长惨然目视着渥巴锡汗泪流满面:“可汗,战争没有结束,和以前一样,我们蒙古人又是最先死光了!” 渥巴锡汗扫视一下旁边几名残兵败将,慢慢站起来对身边的侍卫说:“让他们去休息。用最好的酒,浇灭他们心中的恐惧!” 伯萨勒趁机抢前跪下:“可汗,叶卡捷林娜女皇陛下的使臣到了!” 正要被扶着离去的千户长猛地挣脱搀扶他的人,扑倒在渥巴锡汗脚下,声泪俱下地叫道:“可汗,不能给他们卖命了!蒙古人是天下最勇猛的武士,可每次把我们陷于最危险境地,跟土耳其人同归于尽,最后连个能看到胜利的人都没有!可汗,不是我们丢脸!是那些贪婪的征服者不给我们机会啊!” 渥巴锡汗不忍看他,昂首闭上眼睛。
10.营地外 小队哥萨克骑兵朝营地冲来,与渥巴锡汗和他的骑兵卫队迎面相遇。 众蒙古武士立刻将哥萨克骑兵围起来。 哥萨克头领大叫:“蒙古人是懦夫!战火还在燃烧,你们就逃离战场,按神圣的女皇陛下法令,都该砍掉脑袋!” 渥巴锡汗脸色铁青,目光令人恐怖。 哥萨克头领有点胆怯了:“你是渥巴锡汗?我说的是你部下有许多懦夫,他们必须被我们带走,接受女皇陛下的严厉惩罚!” 渥巴锡汗突然拔出了腰刀。 众武士拔出腰刀的同时驱马扑向哥萨克骑兵。 一场短暂的搏斗。 弯刀举到最后的哥萨克头领的头上,就要劈下去,渥巴锡汗一声大喝:“留下他!”
11.汗宫门前 军乐队敲击着舒缓的鼓点。 皇家马车踏板上立着身穿紧身军服、气派矜持而高傲的叶卡捷林娜女皇的使者。 马车后面是列成方阵的皇家禁卫军。 渥巴锡汗傲然骑在马上,背后的蒙古武士保持着松散的战斗队形。 皇家禁卫军的马蹄稳如磐石。 蒙古武士的马蹄躁动不停。 禁卫军队长:“渥巴锡汗,请下马迎接神圣的女皇陛下的使者!” 蒙古武士卫队长:“叶卡捷林娜女皇陛下的使者,请下车接受渥巴锡汗的召见!” 僵持局面。 使者面部的神情由惊讶转变成犹豫。 渥巴锡汗神情平静如水,目光投向远方,仿佛沉浸于深邃的遐想中。 使者脚步移动,踱下马车前的木梯,单手搭在前胸微微躬身。 渥巴锡汗跳下马,将腰刀挂在马鞍上,来到使者对面。 使者手捧信函:“奉神圣的女皇陛下使命,……” 渥巴锡汗打断她的话:“你是女人?” 粗暴的问话让使者窘住。 渥巴锡汗微微一笑:“你不好说,我就先把你当成男子吧!” 使者俊俏的面孔骤然恼怒。 渥巴锡汗向后摆摆手。 一名蒙古武士提着哥萨克头领跃马向前。 哥萨克头领挣扎着号叫:“放开我!我是女皇陛下的忠诚武士,不能接受你们野蛮人的侮辱!” 蒙古武士撒手扔下哥萨克头领,就在他将要落地的一刹那,雪亮的弯刀劈开了他的身体。 使者一声惊叫,退后几步。 禁卫军的武士们同时抽出佩剑。 蒙古武士卫队长大声说:“他侮辱了渥巴锡汗和他勇猛的蒙古武士!这是惩罚!” 使者镇定下来,目光冷峻地注视着渥巴锡汗。 渥巴锡汗依旧平静地漠视一切。 使者无疑痛恨他的冷酷,突然摘下头上的军帽,把它扔向身后的禁卫军。 一头金色的秀发飘然落下。 使者傲然注视着渥巴锡汗。 渥巴锡汗面对这位美丽女子,目光渐露柔和。 一只纤细的手伸在渥巴锡汗面前:“我是叶卡捷林娜女皇的外甥女,波希尼亚公主,娜塔丽娅·尼古拉耶夫娜。” 渥巴锡汗淡淡一笑,托起她的手,微微躬身吻了吻。
12.汗宫大殿 喧闹盛大的宴会。 几位美女跳着欢奔放的蒙古舞。 一只只烤全羊,不同容器盛装的酒,堆积如山的果类、油炸食品、奶制品摆放在大厅正面的长桌上。 身着盛装的蒙古侍女,穿梭于各个桌子间。 正中成吉思汗的画像下坐着渥巴锡汗和王后,两旁对坐着王子和波希尼亚公主。 渥巴锡汗不动声色地目视下面营垒分明的人们,似乎完全能容忍禁卫军军官和蒙古贵族们以自己喜欢的方式放纵地吃喝。 王后极力克制着心中的忧伤。 王子怨怒地瞪着波希尼亚公主,手握腰间蒙古刀微微颤抖着。 波希尼亚公主和善地注视着王子,她在琢磨这个孩子。 礼宾官康斯坦丁上前对渥巴锡汗躬身一礼,转身大声说:“女皇陛下的勇士们,各位可敬的宾客,神圣的女皇陛下已经册封阿萨赖王子为伊凡·伊利伊奇伯爵,并且以圣母玛利亚名义,要为阿萨赖王子举行洗礼,收他为神圣的女皇陛下的教子,为了表达对神圣的女皇陛下的敬意,我提议:阿萨赖王子,不,伊凡·伊利伊奇伯爵,向神圣的女皇陛下的使者、高贵的波希尼亚公主敬酒!” “乌拉!” 禁卫军军官们欢呼起来。 几位蒙古贵族跟着激动,可看到大多数蒙古贵族毫无表示,只好讪讪地安静下来。 阿萨赖王子目视渥巴锡汗寻求指示。 渥巴锡汗微笑示意他自己决定。 阿萨赖王子来到酒桌前,给自己倒了碗马奶酒,在另一只碗里倒上烈性白酒。 侍女端着托盘跟阿萨赖王子来到波希尼亚公主面前。 波希尼亚公主吃惊地站起来,向傲慢而冷漠的王子伸出右手臂。 阿萨赖王子看着她的手摇摇头,从侍女的盘里拿起马奶酒。 侍女将白酒捧在波希尼亚公主面前。 波希尼亚公主犹豫着接过酒碗,扑鼻的酒味熏得她眉头一皱。 阿萨赖王子双手端着酒碗:“我,蒙古土尔扈特部阿萨赖王子,和你,波希尼亚公主,按蒙古人礼节,喝下这碗酒,从此成为朋友!” 波希尼亚公主用调侃口气说:“啊,你的口才真好!” 阿萨赖王子:“我们蒙古人最需要朋友,所以生下来最先学会的就是欢迎贵宾的礼节!” 波希尼亚公主不无真诚地说:“你很聪明,圣母玛利亚会保佑你!” 阿萨赖王子:“我的父汗让我知道,自己保护自己才永远可靠!” 波希尼亚公主赞叹地直摇头。 阿萨赖王子咕嘟咕嘟将碗里的酒喝下去。 “等等!”波希尼亚公主觉着王子的酒与自己的不同,“阿萨赖王子,你喝得是酒吗?为什么和我杯里的颜色不一样?” 阿萨赖王子:“有不同的人,也有不同的酒。” 波希尼亚公主:“那我要喝跟你一样的酒。” 阿萨赖王子:“你接过酒杯前可以选择,现在已经不能更换,也不能不喝!” 波希尼亚公主:“如果我不喝呢?” 阿萨赖王子:“不喝我们蒙古人的酒,就是不愿做蒙古人的朋友!” 几名禁卫军武士面露怒色,蠢蠢欲动。 波希尼亚公主:“如果我让别人替我喝呢?” 阿萨赖王子:“朋友是不可替代的!” 波希尼亚公主:“你真的愿意做我的朋友?” 阿萨赖王子:“只要你是朋友,我就会是朋友。” 波希尼亚公主:“好,这个酒,我喝!” 康斯坦丁:“公主!” 波希尼亚公主瞪着蔚蓝色的眼睛,一口气喝了下去。 阿萨赖王子转身离去。 渥巴锡汗哈哈大笑:“好!为波希尼亚公主的爽快,我也陪着!” 被酒精兴奋起来的波希尼亚公主热烈地鼓掌。
13.后宫 王后紧紧抱着阿萨赖王子满眼泪水:“我的儿子,你是好样儿的,你是好样儿的!” 阿萨赖王子:“额吉,我可以成为英雄吗?” 正好走进来的渥巴锡汗接过话头:“我的儿子,你会成为英雄,现在要你做的就是象英雄一样,去陌生的地方忍受一切!” 阿萨赖王子:“父汗,忍受也能成为英雄?” 渥巴锡汗:“是!能忍受一切的人就是英雄!” 王后的身躯在颤抖。 阿萨赖王子挣脱王后怀抱,站在渥巴锡汗面前:“父汗,我不会让你失望!”
14.斯拉夫风格的花园 圣母玛利亚抱子塑像,墙上有关东正教的绘画,刺眼的郁金香…… 渥巴锡汗怒目环视:“这不是我喜欢的花园,从今天开始我要住在草原的营地里!” 王后轻声道:“你忍受不了他们的东西?” 渥巴锡汗:“是!把我们看作异教徒,可是我永远不会接受他们的信仰!” 王后的神情使渥巴锡汗猛地警觉:“我的王后,你……在引诱我顺着你说话?” 王后跪在他脚下:“可汗,我恳求你,一个真正的英雄都忍受不了的事情,不该让个孩子去承受!” 渥巴锡汗惨然地笑了:“我是英雄?你心里其实在嘲笑我吧?” 王后:“可汗,我只希望你想出办法。我们的儿子不是什么伊利伊奇伯爵,更不是女皇的教子,只不过是他们的人质!”
15.薄暮中天宇低沉,渥巴锡汗带几名武士沿伏尔加河策马缓行。
16.阿巴科夫府第门外 两名禁卫军武士持枪伺立。 渥巴锡汗在门口勒马目视禁卫军武士,沉思片刻准备离去。 阿巴科夫家的管家斯古勒从大门内追出来:“可汗,可汗,您等等!” 渥巴锡汗驻足回身。 斯古勒跪在渥巴锡汗马下:“尊贵的可汗,您不能过门不入啊!” 渥巴锡汗:“你家中有特殊客人。” 斯古勒:“女皇陛下的使者前来拜会我的老爷。” 渥巴锡汗:“是啊,她应该拜会你的老爷!因为你们家族是最先丢弃佛爷而信奉圣母玛利亚的蒙古人。” 斯古勒:“可汗,至少我还在信佛爷。” 渥巴锡汗:“我会记着,你也许是埋在沙堆里的金子。” 斯古勒:“看在王后的面上,请您,尊贵的可汗进门吧。不,我让我的老爷前来迎接您。” 渥巴锡汗:“免了吧!” 马鞭一挥,渥巴锡汗带着武士们离去。
17.阿巴科夫家客厅 俄罗斯风格的丰盛宴席正在进行。 阿巴科夫:“可汗走了?” 斯古勒:“是,可汗知道老爷家中有客人,所以……” 波希尼亚公主:“渥巴锡汗因为我离去?好,我去请他!”
18.大门外 波希尼亚公主望着远处的尘埃若有所失,仿佛自言自语地说:“他的傲慢真不知道是聪明还是愚蠢?” 身旁的康斯坦丁狡黠地一笑:“亲爱的公主,一个人错误判断自己的处境,傲慢肯定不是聪明。”
19.巴都王公府内厅 装饰金碧辉煌却有几分俗气。 银盘盏堆放着西式和蒙古式的食品,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满脸白须的巴都很认真地学着使用刀叉。 渥巴锡汗用刀叉别扭,把刀叉扔在一边,伸手从背后的武士手中接过蒙古刀,拿起手把肉削着吃,而后又端晶亮的高脚杯喝酒。 高脚杯上留下粘着肉屑的手印。 巴都不易察觉地皱皱眉。 渥巴锡汗:“叔父,土尔扈特部面临生死存亡,为了几十万臣民,我希望您帮助我。” 巴都:“我可爱的侄儿,难道还要犯你父汗的毛病?快乐时非要去想忧愁,就象阿拉伯人,把鲜美的羊肉撒上难闻的作料才吃得下去?” 渥巴锡汗:“叔父!我的父汗临终嘱托,一定要为土尔扈特部寻找新的归宿,我不能违背他的遗愿!” 巴都:“是啊,你父亲一生犹豫不决,既不真心实意顺从沙皇帝国,又不能用战刀使土尔扈特强大。我东征西战,几乎把性命丢在外高加索沟壑里。如今总算熬过来,获得平静了,他却把荒唐留给儿子,为他可笑的遗愿让我们重蹈危险!” 渥巴锡汗:“叔父,您是过着舒适的生活,可您看看我们的臣民,每个家庭年年都有战死的勇士,这种生活还能继续多久?” 巴都:“侄儿啊,从成吉思汗开始,蒙古武士死于战场就是归宿。你何必为实现不了的愿望胡思乱想呢?” 渥巴锡汗:“我们虽然不能再创令人敬畏的帝国,可我相信蒙古人还可以用展刀夺得一片和平安宁的土地。” “和平和安宁的土地?”巴都看着渥巴锡汗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我可敬的侄儿啊,看来你比你的父亲还幼稚!你知道幼稚是什么吗?告诉你,幼稚也就是愚蠢!” 渥巴锡汗的卫队长色楞扎布猛地抽出腰刀对准巴都:“狂妄的家伙,你敢侮辱我们的可汗?” 巴都吓了一跳,手中的刀叉掉在桌上:“色楞扎布,你、你要让我的侄儿背负杀死长辈的罪名吗?” 色楞扎布:“你必须向可汗道歉,否则我的弯刀将割断你的脖子!” 巴都两眼瞪着渥巴锡汗:“侄、侄……我的可汗,我、我没有侮辱你的意思,我只想说实话。” 渥巴锡汗站起来,把擦完手的抹布扔在桌上:“可怜的叔父,今天的话就忘了吧,只要不再对别人说起,没人会伤害你!”
20.伏尔加河边 渥巴锡汗带着众武士行进于夜色中。 渥巴锡汗:“你们看到了,再好的钢刀在污水里也会生锈!”
21.巴都王公府内厅 坐在桌旁的巴都惊魂未定。 身穿俄罗斯服装的巴亚尔躬着身子来到巴都身边:“阿爸,可汗的话我都听见了,他要干什么?” 巴都沉着脸一声不吭。 巴亚尔:“阿爸,可汗要干蠢事儿,女皇的使者还在,我们是不是……?” 巴都扬手一拳打倒巴亚尔,暴跳地叫道:“混帐东西!你今天什么也没有听到,再提这事我就割掉你的耳朵!”
22.伏尔加河边 月光下的河面波光粼粼。 渥巴锡汗立在岸边沉默不语。 王府总管伯萨勒走过来小声说:“可汗,召开贵族会议的敕书已经准备好。” 渥巴锡汗:“时机不成熟。” 伯萨勒:“可汗,眼看要送走王子,我们没时间了!” 渥巴锡汗:“那……他只能走了。” 伯萨勒:“可是,王后她……” 渥巴锡汗:“王后怎么样?” 伯萨勒:“侍女报告,王后连续几天睡不着觉,看似平静,却随时有可能……” 渥巴锡汗:“会发疯的是吗?好吧,派人伺候好他!” 伯萨勒:“可汗,也许……王后这时候最需要您的陪伴。” 片刻沉默。渥巴锡汗:“我……要去见大师。” 伯萨勒拿出怀表看看:“可汗,是不是太晚了?” 渥巴锡汗:“不,大师永远在等着回答我的疑问。”
23.伏尔加对岸 波希尼亚公主在康斯坦丁和十几名禁卫军陪护下,骑马漫步于月色中。 波希尼亚公主:“奇特的感受,傲慢令人好奇,谄媚却使人厌恶。” 康斯坦丁试探地问:“尊敬的公主,您不会欣赏那蒙古式的傲慢无礼吧?” 波希尼亚公主笑而不答,用马鞭指着对岸月光下一座金顶闪亮的建筑:“康斯坦丁·阿列克塞诺维奇,那孤零零的房子是什么地方?” 康斯坦丁:“那是蒙古人的教堂,他们信奉被称为佛的上帝。” 波希尼亚公主:“佛能和上帝有什么不同吗?” 康斯坦丁:“完全不同,因为佛的教义排斥共同的行动,只让人独自领悟善良和宽容。” 波希尼亚公主:“不可理解,拒绝共同的行为,信奉善良和宽容,怎么会造就骁勇善战的民族?” 康斯坦丁:“尊敬的公主殿下,这是个迷。” 波希尼亚公主:“我很想进那座房子里看看。” 康斯坦丁笑了:“公主殿下,他们的教堂是男人的世界,不允许女人进去,尤其在万籁俱寂的夜晚。” 波希尼亚公主咯咯笑起来:“现在我明白了,征服她们的最佳武力就是女人!康斯坦丁·阿列克塞诺维奇,你说是吗?” 康斯坦丁迟疑地说:“尊敬的公主,我在想……您说的也许是最杰出的天才的想法。”
24.藏经室 渥巴锡汗:“大师,也许我操之过急了。” 扎尔桑:“父子天性,一脉相承。可汗明白就好,不必过分自责。” 渥巴锡汗:“眼前迷雾重重,我看不到那片和平安宁的土地在哪里。” 滚动的佛珠。 扎尔桑:“可汗,明天,老喇嘛要走了。” 渥巴锡汗一惊:“大师,你要到哪里?为什么事先不给我提示?突然离去,我的灵魂会被你带走的!” 扎尔桑:“一念所存,就是灵魂。可汗已经知道使命,就没有人可以带走你的灵魂。” 渥巴锡汗:“大师,你还会回来吗?” 扎尔桑:“来即是去,去即是来。可汗,没有离去,何以归来?” 渥巴锡汗:“大师,你不在的时候,我到哪里寻找启示啊?” 扎尔桑:“无所惧为大智慧,无所不惧同为大智慧。可汗,你会做好的。”
25.汗宫内室 王后憔悴而焦躁,目光里透出几分杀气:“只有这样才能把我的儿子留在身边!” 伯萨勒:“王后,我……我不敢……” 王后:“你本来是我父亲的奴隶,能有今天的地位是靠了谁?!” 伯萨勒扑通跪在地上:“王后!……”
26.波希尼亚公主行辕公主卧室 身穿睡衣的波希尼亚公主用鹅毛笔写信。她显然非常兴奋,不时放下笔起身走动。 话外音:“……神圣的女皇陛下,受您的启迪,我心中涌动着征服者的欲望,它促使我决心不辜负您无比的信任!……渥巴锡汗如果不是一头可为您噬咬世界的雄狮,至少是可以承载部分征服者欲望的烈马,对于这样的烈马,您需要保护他的野性,假如失去无所顾及的野性,他就只能驯服地在您征服过的土地上拉犁,而您,伟大的叶卡捷林娜女皇陛下,并不缺少温顺的马匹……”
27.室外 康斯坦丁在门口犹豫徘徊,终于鼓足勇气举起敲门的手。
28.室内 敲门声。波希尼亚公主会心一笑,开门。 康斯坦丁一步跨进单跪在波希尼亚公主脚下吻她的手:“亲爱的公主,您的奴仆康斯坦丁·阿列克塞诺维奇,时刻等待着为您效劳!” 波希尼亚公主退后抽回手,微笑道:“尊敬的康斯坦丁·阿列克塞诺维奇,给神圣的女皇陛下写信,我正沉浸在无法抑制的兴奋之中,所以……不需要别的东西破坏这种情绪。” 康斯坦丁不无失望地起身:“尊敬的公主殿下,我永远理解您!” 波希尼亚公主目送他恭顺地退出去,从外带上门。
29.礼宾官居所门外 晨曦微露。伯萨勒四下张望,急促地敲门。 一把冰凉的剑从背后搭在他脖子上。 伯萨勒一哆嗦,两腿一软瘫在地上。 禁卫军武士提起伯萨勒。 康斯坦丁出门,扶着吓傻的伯萨勒,不禁摇头道:“蒙古人也有懦夫!看来我要撰写蒙古人的征服史,还得多加点特殊的分析。” 禁卫军武士:“康斯坦丁·阿列克塞诺维奇,您希望怎样处死他?毫无疑问,只靠吓唬他还死不了。” 康斯坦丁:“带他进来!”
30.屋里 伯萨勒结结巴巴地说:“我的老爷是阿巴科夫爵士,王后的父亲,他、他也是神圣的女皇陛下的忠诚子民。” 康斯坦丁:“昨天在你的老爷家接受宴请,没听他有话要说啊?” 伯萨勒看康斯坦丁说话和气,思路也清晰了:“我的老爷是虔诚的东正教教徒,他也痛恨异教徒。而我们这里异教徒的根源就在那座寺庙里。我……一直盯着那个老喇嘛,昨天晚上渥巴锡汗又跟他说了很长时间。” 康斯坦丁:“这……也值得你报告?” 伯萨勒:“不,我说的是渥巴锡汗一切可能阴谋都与那个老喇嘛有关。为了东正教在土尔扈特早日兴盛,需要把那个老喇嘛……” 康斯坦丁:“采取突然行动……咔!让上帝也感到意外?” 伯萨勒:“是。” 康斯坦丁想了想,睃他一眼:“你总算说出点有用的话。”
31.禁卫军队长室内 禁卫军队长对着大镜一边穿军服一边说:“康斯坦丁·阿列克塞诺维奇,这要不要告诉公主?” 康斯坦丁:“我想……没有人希望在这个充满危险的地方,让公主卷入一件罪恶的阴谋。”
32.营地 上百名蒙古武士整装待发。 渥巴锡汗全副戎装走出大帐。 千户长上前说:“可汗,他们杀气腾腾直奔寺庙!” 渥巴锡汗飞身上马,拔出腰刀大声道:“跟我走!如果大师受到伤害,连同他们的公主一起剁成肉酱!”
33.营地外 百匹战马载着挥舞弯刀的武士,潮水般冲出营地,驰向草原深处。 飞腾的尘土淹没太阳出来前的霞光……
34.寺庙内 一缕晨光照射释迦牟尼金面。外面暴烈的打门声音似乎丝毫不能惊扰他的庄严和安详……
35.寺庙大门口 一排禁卫军武士端枪对准大门。 枪声齐响,大门木屑飞裂…… 禁卫军武士踹开破裂的木门准备冲进去。 康斯坦丁一声喝叫:“等等!” 顺着康斯坦丁惊恐目光,远处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
36.刀光闪耀,马队迎着霞光扑面而来……
37.寺庙大门口 蒙古武士们将康斯坦丁一伙团团围定。 渥巴锡汗目光阴冷地看着康斯坦丁。 康斯坦丁脸上的肌肉在颤动。 黑黢黢的枪口,有的晃动中还冒着淡淡的枪烟…… 躁动的马蹄……耀眼的刀光…… 康斯坦丁镇定下来走出禁卫军保护圈,手抚前胸躬身说:“尊敬的可汗,您大概得到相同的消息,这个神圣的地方需要保护。” 渥巴锡汗闭目不答。 躁动的马蹄逼近越来越紧缩的禁卫军。 端枪的手臂在抖动…… 康斯坦丁突然大叫起来:“狡猾的蒙古人,是你们故意设圈套!我们本来没有激怒你们的想法!” 渥巴锡汗犀利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康斯坦丁暴怒地挥着手:“采取阴谋让我们背负罪名,高贵的可汗,这不该是你的做法!” 渥巴锡汗目光越过去望着寺庙金顶,轻声说一句:“去看看,大师安好吗?” 几名蒙古武士下马,弯刀插在地上。
38.寺庙里 千户长和众武士双手合什走向各个角落……
39.寺庙大门口 千户长冲出庙门,拔起插在地上的弯刀逼向康斯坦丁:“我们的大师呢?” 康斯坦丁颤抖地叫道:“阴谋!阴谋!十足的的阴谋!” 马蹄躁动,雪亮的弯刀在禁卫军武士的头上挥动。 禁卫军队长晃动着手枪大叫:“后退!后退!不然我要开枪了!” 蒙古武士们等待着渥巴锡汗的命令,躁动的马匹也在等待渥巴锡汗坐下铁骑蓄势待发的跳跃……
40.草尖托着跳动的阳光,波希尼亚公主骑马飘然而来…… 画外音:“请等一等——!”
41.寺庙大门口 蒙古武士让开通道,波希尼亚公主下马疾步走到渥巴锡汗面前,把一张纸递给渥巴锡汗:“你看看这个!” 渥巴锡汗看罢惊问:“大师在哪里?” 波希尼亚公主:“我不知道什么大师,如果你承认这是他的信,我想应该结束这场冲突了!” 渥巴锡汗一挥手,蒙古武士向后退去。 渥巴锡汗冷峻地看着有几分轻松得意的禁卫军武士:“你们冒犯了神圣的佛,需要付出代价!” 波希尼亚公主:“你要怎么样?” 渥巴锡汗扬起头拒绝回答。 千户长:“作为警示,你们其中头领应该砍下一条手臂!” 波希尼亚公主:“可汗,这是野蛮的惩罚!” 千户长把手中的弯刀插在康斯坦丁脚下:“你们自己决定!土尔扈特蒙古人,从不讨价还价!” 弯刀在康斯坦丁的脚下颤动。 康斯坦丁惊恐地后退:“不,不!” 他把求救的目光投向禁卫军队长。 禁卫军队长把手枪插在腰间,大叫道:“为了神圣的女皇陛下,为了高贵的波希尼亚公主,让我来!” 他冲到前面,拔起弯刀挥向自己的胳膊…… 波希尼亚公主一声凄厉的尖叫:“不——!”
42.汗宫花园里 刀光闪过,一个草人的手臂落地……接着又一个草人的上半身被劈开…… 阿萨赖王子咬着牙挥刀劈向空地上的一个个草人…… 王后跑来一把将阿萨赖王子搂在怀中:“孩子,你不需要走了!” 阿萨赖王子将信将疑:“真的?” 王后捧着他满面汗水的脸发疯地亲吻着:“孩子,不会了,不会了,额吉永远不会让你离开了!” 阿萨赖王子挣脱母亲的怀抱把弯刀举在胸前:“额吉,我还要练习,在父汗身边,我要做土尔扈特第一武士!” 看着阿萨赖王子稚嫩未去的样子,王后喃喃地说:“练吧,练吧,但愿你的父汗也永远离不开你!” 阿萨赖王子跳跃地挥舞弯刀冲向那些支离破碎的草人…… 王后路过的紫丁香树后,出现扎尔桑的一双深邃的眼睛。 阿萨赖王子在挥刀劈杀……他突然停顿——面前出现扎尔桑。 阿萨赖王子:“大师?!” 扎尔桑把一个小小的羊皮盒给他:“阿萨赖王子,我要离开了,这个留给你。” 阿萨赖王子拄着弯刀单腿跪下接过羊皮盒。 扎尔桑手放在他头上轻颂几句经文,而后扶起他:“王子,里面几件西藏带来的东西,当你离开父汗之后也许会有用处。” 阿萨赖王子:“不,大师,额吉已经说了,我不需要离开我父汗。” 扎尔桑摇摇头:“阿萨赖王子,你没有选择,你父汗也不能选择,你必须前去那个陌生的地方。” 阿萨赖王子惊恐地看着他:“为什么?!” 扎尔桑:“因为你是土尔扈特的王子,出生那天就失去了选择的机会。” 阿萨赖王子颤声说:“大师,我要做英雄!” 扎尔桑:“丢掉你心中的畏惧,你是土尔扈特英雄的王子!” 阿萨赖王子满眼泪水:“大师,父汗相信你,我也相信!”
43.汗宫后殿 伯萨勒在王后耳边私语。 王后惊跳起来:“什么?他没有死?快,找亲信武士,追杀扎尔桑,然后嫁祸于俄国人!” 伯萨勒颤抖地说:“王后,我……我不敢!” 王后照他的脸就是一个耳光:“懦夫!你不去,我去!” 伯萨勒跪在地上号啕大哭:“王后,事情瞒不过可汗的!以后怎么办啊?” 王后倏地从桌椅下拿出一把银质手枪嘶声叫道:“我不管以后如何,现在只要我的儿子不离开我!站起来,跟我走!” 伯萨勒抖嗦着爬起来。 殿门开启,逆光中站立着阿萨赖王子。 伯萨勒:“王子?” 阿萨赖王子的弯刀指着伯萨勒:“伤害扎尔桑大师,先要我的弯刀答应!” 王后哀嚎道:“孩子,额吉都是为了你!只有他的死能激怒你父汗,你才可以留在额吉身边啊!” 阿萨赖王子:“不,额吉,我不能做欺骗父汗的事!” 王后淌着泪水走过来:“孩子,难道你宁愿去做他们的人质?” 阿萨赖王子:“额吉,土尔扈特的王子,我只能做英雄!” 王后浑身颤抖,猛地扔掉手中的枪,张着双手哭喊道:“长生天哪!是谁让我儿子小小年纪种了这邪毒啊?!” 伯萨勒跪在阿萨赖王子脚下哭道:“王子,你知道你母后心里有多苦吗?” 阿萨赖王子将弯刀插入刀鞘,噙着眼泪走向王后…… 王后大叫:“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她开始疯狂地砸大殿里所有的东西……
44.营地里大帐外 夜幕下烈火熊熊。 众武士森严林立。 渥巴锡汗王座的后面站立着许多紧张肃穆的贵族。 伯萨勒被五花大绑押到渥巴锡汗的座前。他披头散发,遍体鳞伤。 渥巴锡汗阴冷地问:“还不说谁指使你吗?” 伯萨勒头顶在地上呻吟道:“只求可汗让我早早归于长生天!” 渥巴锡汗把手边一碗酒往前推了推:“送他去!” 一名武士端着酒来到伯萨勒跟前。 伯萨勒就着碗边大喝一口,挣扎着站起来朝火堆喷出一团酒雾,而后嘶声大喊:“长生天有眼,可怜的王后啊,老奴这就去了!” 渥巴锡汗站起来转身走入大帐。 几名武士扛起伯萨勒走向熊熊燃烧的火堆……
45.大帐内 王后木然而坐。 渥巴锡汗怒冲冲端起奶茶到嘴边又将碗摔在桌上,茶水飞溅。 王后:“应该连我一起烧死!” 渥巴锡汗嘶哑地压低声音说:“你不配当王后!几十万臣民的命运几乎被你的私心毁灭,你知道吗?” 王后将头上的后冠取下,接着开始解衣扣脱袍服。 渥巴锡汗面色铁青 王后站起来扔掉袍服:“让我退位,我要跟儿子一起到圣彼得堡!” 渥巴锡汗倏地抽出腰刀。 王后只是冷眼一看,昂然走出。 刀光落下,摆满茶具的小桌被劈裂……
46.大帐外 火光映照在王后一袭白色内衣上,有如血染。 奥斯巴尔从贵族人群中跑出来半跪着仰视:“王后?” 王后漠然注视前方:“你是可汗的弟弟,我第一个向你宣布,从此以后我不再是土尔扈特的王后!” 奥斯巴尔暴跳地叫道:“什么?可汗他不能这样对你,我去找他!” 王后并不理会,径自走到一名骑马武士前。 武士惊慌地下马跪地。 王后夺过缰绳翻身上马,她路过烈焰渐落的火堆,从手腕上退下一只手镯扔进去,打马飞奔而去。
47.大帐内 奥斯巴尔怒视着渥巴锡汗咬牙切齿。 渥巴锡汗:“奥斯巴尔,你敬仰她,难道不也是出于私心?她配做土尔扈特的国母吗?” 奥斯巴尔拔出腰刀逼向渥巴锡汗:“我的可汗哥哥,不管你有多少理由,你必须答应我,不许废她!” 渥巴锡汗面对刀光无动于衷,低声喝一句:“来人!” 冲入两名武士,夺下奥斯巴尔的弯刀,将他摁倒在地。 奥斯巴尔挣扎着叫道:“哥哥,你让善良的王后忍受屈辱,就连我也一起发落了吧!” 渥巴锡汗:“赶他出去!” 两名武士架出奥斯巴尔。
48.汗宫内室 王后整理衣物之类,放入巨大的木箱。 毕其格默默地帮忙。 亚历山大满面恼怒。 阿巴科夫跺着脚在地上走来走去:“糊涂,糊涂!你损害家族名声,我们在贵族中的地位会一落千丈!” 毕其格:“阿爸,不要责怪姐姐,她有她的难处。” 亚历山大冷笑道:“你倒会说,要是可汗让你接替王后,我和阿爸也就无所谓了!” 毕其格怒道:“亚历山大!就算我喜欢可汗,那也是为我自己,跟你们没关系!” 毕其格气乎乎走出。 亚历山大:“姐姐,你听见了吗?毕其格还真有想法呢!可汗如果愿意续娶她,你同意吗?” 王后仿佛没听见。 看着几个孩子争吵,阿巴科夫的眼睛轱辘轱辘地转着。
49.花园 毕其格站在丁香树旁,把丁香花一瓣一瓣摘下扔在地上。 阿巴科夫腆着肚子走到她身边小声说:“毕其格,你哥哥说的有点意思,为维护家族利益,我这就去见可汗!” 毕其格转身,望着父亲肥硕的身躯欲言又止。
50.营地大帐 阿巴科夫谄媚地笑着:“高贵的可汗,这不失为办法,一切不会改变,我将要求贵族们不必节外生枝,你看如何?” 一碗奶茶泼在阿巴科夫脸上。 阿巴科夫跳起来仓皇逃出大帐。
51.阿巴科夫家客厅 阿巴科夫用毛巾擦着脸破口大骂:“狂妄的家伙!他忘了是谁在保护他!要不是我整个家族信奉东正教,女皇早就出兵土尔扈特了!” 亚历山大神秘地说:“阿爸,别急,还有转机,毕其格自己去了。” 阿巴科夫又惊又喜:“真的?”
52.伏尔加河岸的草地上,毕其格打马飞奔……
53.汗宫大殿 渥巴锡汗和波希尼亚公主分宾主而座。 康斯坦丁将一幅图送到渥巴锡汗桌上:“尊贵的可汗,这是阿萨赖王子在圣彼得堡住所。” 渥巴锡汗看也不看把图纸推开:“还有一件事,土尔扈特王后将陪伴王子前去。” 康斯坦丁一愣,看着波希尼亚公主不知怎么回答。 波西尼亚公主想了想狡黠地笑了:“嗯?这也许是更好的安排。” 渥巴锡汗站起来:“好,就此决定!波希尼亚公主,我要去营地,晚宴不再陪你们。” 波希尼亚公主扫视一眼装饰华丽的大殿:“可汗,摇摇欲坠的帐房难道比高贵的汗宫更有诱惑力?” 渥巴锡汗大步往外走:“是!因为我喜欢野草的味道!” 波希尼亚公主一怔,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54.营地帐房里 毕其格跪着一动不动,满面激愤。 一阵马蹄声。毕其格紧张得身子一颤,快速拿起皮酒囊倒满一碗,咕嘟咕嘟喝下去,喘了口气才放松些。 渥巴锡汗进门居中而坐。 渥巴锡汗:“说吧。” 毕其格嘴唇哆嗦着,眼泪夺眶而出。 渥巴锡汗:“我的军营里拒绝眼泪!” 毕其格一咬牙:“好,不让你看我的眼泪!” 然而面颊上泪水已顺流而下。 渥巴锡汗口气和转一些:“罢了,你是女人,对你可以宽容些。” 毕其格愤恨地呜咽道:“可汗,你为什么羞辱我?” 渥巴锡汗:“哦?毕其格,我生来从不羞辱女人!” 毕其格:“你知道我一直爱着你,为什么要拒绝?” 渥巴锡汗仰起脸望着帐房顶上那一小片天空:“毕其格,也许我拒绝的是阿巴科夫家族!也许我更不喜欢身上没有野草芳香、不穿蒙古袍的女人!” 毕其格抓起桌上一把蒙古刀站起来…… 锋利的刀锋从衣裙上划下去……一刀又一刀…… 割破的衣料片片落下……直至一个雪白的臀体几乎暴露无遗…… 蒙古刀当啷落在石板上。 毕其格无限哀怨地说:“可汗,你看到了,为你我可以作出什么!难道还要把我赶出你的帐房吗?” 渥巴锡汗站起来,把挂在帐房壁上王后袍服取下来递给她:“这是你姐姐留下的,穿上吧!” 毕其格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这算你的应诺?” 渥巴锡汗目光移开。 毕其格扑上前搂住他,将自己的唇印在一张紧闭的嘴上……
55.急促的马蹄声。几支马队分别在夜幕下野草高矮不同、林木稀疏有别的原野奔跑……
56.巴都王公府内厅 银丝与鬃毛编织的马鞭抽出去,一尊雪白的石膏像轰然倒塌。 巴都手握马鞭须发怒张:“混帐东西!他把蒙古人的脸丢尽了!” 巴亚尔跑进来,看着地上的石膏残片心疼得直皱眉。 巴都瞪着他:“嗯?” 巴亚尔急忙低声说:“阿爸,来了许多人,客厅里坐不下,他们只好去了后面的树林。” 巴都扔掉马鞭怒冲冲走出。 巴亚尔蹲下身捧起石膏残片痛苦得脸部扭曲:“老糊涂,这是圣彼得堡宫廷画家的杰作啊!”
57.树林空地上 四下里几具火把在武士手中燃烧,晃动的火焰映照着十多个身着全副铠甲冷峻阴沉的面孔。 巴都似乎雄风依旧,大步走来居中而立。 巴都:“你们说!” 老贵族甲:“王爷,可汗要让土尔扈特成为俄帝国的附庸,我们决不答应!” 老贵族乙:“居然让王后做人质,这是蒙古人的奇耻大辱!” 黑影里有人喊一声:“这种可汗我们不能要!” 众人声音高低不同附和着:“是,不能要……王爷,你要作主!……” 巴都:“好吧!在场的都是贵族会议成员,说说你们的意思!” 老贵族甲踉踉跄跄跪倒在脚下:“巴都可汗!” 巴都惊退一步。 众人一齐跪倒:“巴都可汗!” 巴都颤动的手臂扬起来:“这……这是你们事先商量好的?” 众声:“巴都可汗!” 四下里火把高举,群声低沉地呼喊:“巴都可汗!巴都可汗!……”
58.巴都王公府内厅 巴都神思恍惚走进来一屁股坐在桌旁,他显得苍老了许多。 巴亚尔喜形于色凑过来:“他们推举您做可汗?” 巴都喃喃地说:“事先都商量好了,商量好了……你……很高兴是不是?” 巴亚尔喜滋滋地说:“阿爸,您德高望重,他们是真心的!” 巴都看着他一声冷笑:“我老了,他们看中的是你!” 巴亚尔兴奋起来:“阿爸,我不比他差,可汗,我……我一样能做!” 巴都身子剧烈地抖动起来。 巴亚尔紧张地问:“阿爸,你怎么啦?” 巴都指着墙壁上一把镶嵌着珠宝的弯刀:“把……把那个拿过来。” 巴亚尔一腔兴奋迅速取下弯刀跪地捧在巴都面前,眼里闪烁着期待的火焰。 巴都倏地抽出弯刀架在巴亚尔脖子上。 巴亚尔惊恐万分:“阿爸,你……你要干什么?” 巴亚尔脖子上的刀刃切入皮肤,鲜血渗出。 巴亚尔疼得呲牙咧嘴地叫起来:“阿爸,阿爸……” 巴都:“向长生天发誓,永不背叛他!” 巴亚尔号哭道:“阿爸,我发誓,永不背叛渥巴锡汗!” 弯刀离开巴亚尔的脖子。 巴亚尔抓起桌上一块白色餐巾捂在脖子上,呜呜咽咽哭着:“阿爸,你差点杀了自己的亲身儿子!” 巴都老泪纵横,颤抖的手抚摸着他的头:“巴亚尔,可汗不是好当的,它不会给你带来愉快。” 巴亚尔委屈地说:“我不当就是了,你用得着这样吗?” 巴都喝道:“快去,偷偷出去告诉可汗,明天晚上他们要起事……”
59.夜色中。巴亚尔从高墙摔下,爬起来捂着脖子一脚深一脚浅地跑去。
60.阿巴科夫家大门外 巴亚尔没头没脑地跑着,差点撞上迎面驶来的马车。 马车急停。亚历山大跳下车。 亚历山大取下车灯照在巴亚尔脸上:“巴亚尔?你怎么这个样子?差点撞死你!” 巴亚尔跳脚骂道:“我今天倒霉透顶!亚历山大,快借我一匹马,我有急事!” 亚历山大拉着他不撒手:“已经到我家门口,进去慢慢说。”
61.阿巴科夫家客厅 亚历山大给巴亚尔倒一杯伏特加酒放在他面前,狡诈地笑着:“咱们是朋友,你要有秘密不说,我不会借给你马!” 巴亚尔一杯酒下肚,苦着脸说:“我……不能说啊!” 亚历山大把酒斟满又端给他:“巴亚尔,不要忘了,我姐姐是王后,我们两个家族的命运是栓在一起的!” 巴亚尔再把酒喝掉,眼睛有些迷离:“好吧,我……我……相信你!”
62.阿巴科夫家内厅 毕其格对着镜子梳妆,有意无意的听父亲和哥哥说话。 阿巴科夫哆哆嗦嗦穿着衣服喘息地说:“这关系到我们家族的生死存亡,我得亲自去见波希尼亚公主!” 亚历山大:“那……可汗哪儿呢?” 阿巴科夫:“我先听听波希尼亚公主怎么说,你哄着巴亚尔,不要让他离开。” 亚历山大往毕其格那边扫一眼,小声说:“那个废物已经醉倒了。” 毕其格身子一震,梳子猛地从头顶划下。 毕其格手中颤动的梳子上缠绕着过多长长的头发……
63.夜幕下的大道上,阿巴科夫的俄式马车在疾驶。
64.伏尔加河边渡口 瓦斯灯照射下,毕其格在侍女陪伴下坐在皮筏里。 皮筏缓缓的划去……
65.波希尼亚公主行辕空旷的客厅 阿巴科夫颤抖地递上一份信函:“尊贵的波希尼亚公主,我代表渥巴锡汗,请求女皇立刻出兵,剿灭土尔扈特的叛逆!” 波希尼亚公主打开信函潦草地看了看:“你能代表渥巴锡汗?” 阿巴科夫:“只要女皇出兵,我就能代表渥巴锡汗!” 波希尼亚公主站起来:“好,我以女皇陛下驻土尔扈特汗国监国特使的名义,答应你的请求!” 身边侍立的康斯坦丁一听此言大惊失色。 阿巴科夫激动地站起来:“公主殿下,原来你是女皇陛下的监国特使?” 波希尼亚公主打开身边的一个皮箱,把一张烫金的状纸拿给他。 阿巴科夫看罢深深地鞠躬,而后退着往外走:“尊敬的女皇陛下特使,这我就放心了。” 康斯坦丁送走阿巴科夫立刻转身问:“高贵的公主,你什么时候接受了女皇陛下的委任?我……为什么不知道?” 波希尼亚公主粲然笑道:“尊敬的康斯坦丁·阿列克赛诺维奇,我上次写信给女皇陛下,已经表达我的请求,今天正式得到了女皇陛下的委任。” 康斯坦丁:“高贵的公主殿下,你要留在这异教徒的地方?” 波希尼亚公主:“难道不好吗?如果为女皇陛下驯服一匹可用的烈马,你应该为我高兴!” 康斯坦丁失望地叫道:“亲爱的波希尼亚公主,我独自押送那王子回圣彼得堡,不在你身边,这是难以忍受的痛苦啊!” 波希尼亚公主咯咯笑起来:“可爱的康斯坦丁·阿列克赛诺维奇,这就是我瞒着你的原因啊!”
66.营地外草原深处 渥巴锡汗立在晨光里瞩目远眺,脸上刀刻似的咬肌微微颤动。 毕其格慢慢走过去轻声说:“可汗,我回去了。” 渥巴锡汗没有回头淡淡而言:“谢谢你,毕其格,你穿上蒙古袍非常好看。” 毕其格:“我永远不会改穿别的了!可汗,你要保护好自己。” 毕其格转身走向在远处等着的侍女。
67.营地里 人喊马嘶,尘土飞扬。 不时有全副武装的马队狂奔而来。 营地里人喊马嘶,显得规模越来越大。
68.大帐内 渥巴锡汗面对着成吉思汗的画像沉思。 扎尔桑画外音:“无所惧为大智慧,无所不惧同为大智慧……无所惧为大智慧,无所不惧同为大智慧……”
69.大帐外 暮色降临。披挂在身的众将领焦躁不安地交头接耳。 众将领身后一匹匹战马躁动地甩动马头似乎要挣脱缰绳。 不远处,豪华的俄式马车上站着波希尼亚公主,她脸上闪烁着旁观者冷静的微笑。 四处刀枪在手的蒙古武士默默伫立。 “报——!”“报——!”…… 探子一个接一个飞奔而来……在大帐外跪成一排。 千户长冲动地走向大帐。 卫队武士横刀将他挡在门口。 千户长拔出弯刀将拴马桩一劈两截,咬着牙低沉地喝一声:“可汗!叛逆者已经准备好,难道非得等他们来厮杀吗?” 火把通亮,卫队武士闪开一条通道。 渥巴锡汗神情肃穆地出现在众将领面前。 众将领奋勇上前半跪于地:“可汗,下命令吧!” 渥巴锡汗庄严宣告:“尔等就地待命,我要独自前去!” 渥巴锡汗飞身上马。 众将领齐声大喝:“不!我们不能让可汗独身陷入险境!” 他们拔刀团团围住渥巴锡汗。 渥巴锡汗惨然大笑起来,令人恐惧的笑声传出很远,以至于外围散乱奔跑的蒙古武士们听到后立刻肃然而立…… 笑声停歇。渥巴锡汗雷鸣似地大声道:“我,土尔扈特部渥巴锡可汗,现在问你们,我们难道要在自相残杀中毁灭吗?” …… 伴随着渥巴锡汗的话语,仿佛来自天宇的音乐在战鼓的伴奏下骤响……“你们回答我!回答我!……” 众将领让开道…… 众武士们让开长长的通道…… 渥巴锡汗胯下战马马蹄催动,越来越快…… 武士们林立的刀枪和燃烧的火把飞快地向后闪过…… 渥巴锡汗消失在无边的暗夜中…… 千百的将领和武士跪地齐呼:“可——汗——!”
70.伏尔加河岸边 波希尼亚公主的马车缓缓行进。 波希尼亚公主突然站起来叫道:“停下!” 马车急停。波希尼亚公主跳下车朝岸边跑去。 几名禁卫军武士落马欲追,康斯坦丁张开臂膀拦住他们,自己慢慢走过去。 水岸边,波希尼亚公主面对滚动的河水伫立不动。 波希尼亚公主喃喃的话语:“他是魔鬼,魔鬼,不可思议的、不可思议……他真的是魔鬼啊!” 康斯坦丁在她耳边轻声说:“高贵的公主,把他当成魔鬼就对了。” 波希尼亚公主暴怒地说:“康斯坦丁·阿列克赛诺维奇,请你走开,让我独自安静安静!” 康斯坦丁躬身退后。
71.汗宫大殿 孤零零的坐着王后和阿萨赖王子。 殿门大开,外面是浓重的夜色。 阿萨赖王子:“额吉,我明天就要离开,为什么父汗不来看我?” 王后嘴唇哆嗦着。 毕其格满头汗水喘息着闯进来,看见母子俩一怔,欲言又止。 王后:“出了什么事?” 毕其格:“王后,也许现在只有你能救可汗!” 阿萨赖王子:“父汗怎么了?” 毕其格抓着阿萨赖王子的手:“王子,求求你的母后吧,他们要借王后的理由反叛你的父汗啊!” 阿萨赖王子看着王后:“额吉,她说的是真的?谁反叛我的父汗?” 王后扭头不答。 毕其格向王后跪下。 阿萨赖王子抽出腰刀冲入洞开的暗夜…… 王后惊恐地跳起来追出去:“孩子,你不能去!”
72.桦树林中叛军营地 火光点点,林木间人影憧憧。 渥巴锡汗下马走来。 树丛后跳出几名叛军武士横刀拦住他。 渥巴锡汗:“看清楚,我是你们的可汗!” 一只火把照在渥巴锡汗的脸上。 众叛军武士齐齐下跪。 渥巴锡汗昂然走去。
73.叛军大帐 十多位叛军将领同时惊惧地站起来,纷纷拔刀欲往外冲。 渥巴锡汗堵在大帐门口。他身后火把熊熊,仿佛整个身子在燃烧。 渥巴锡汗解下腰刀扔在他们脚下。 众叛军将领让开一条道。 渥巴锡汗走到居中位置昂然落座。 老贵族甲克制着发颤的声音:“你……不能坐在那儿,那是巴都可汗的座位!” 渥巴锡汗冷笑道:“土尔扈特有一位巴都可汗吗?他在哪里?” 老贵族甲:“他……他会来的!” 渥巴锡汗忽地站起来,双手抓住护胸铠甲,嘭的一声,护胸铠甲崩开,他随手一扔,护胸铠甲砸倒身后的座椅。 众叛军将领惊惧后退。
74.人马混乱的林木间 巴都在巴亚尔陪伴下走来。 叛军兵勇纷纷让道。 走近叛军大帐,巴都轻声说:“巴亚尔,扶着我。” 巴亚尔上前搀扶,巴都的身子故意往下沉。
75.叛军大帐内 渥巴锡汗擂着胸膛大喝:“来吧,把你们的蒙古弯刀插入渥巴锡汗的胸膛,如此就会诞生新的可汗!而后怎么样?土尔扈特将自我毁灭!来吧!你们这些渴望自杀的混蛋,把刀刺进这里!” 巴都苍老的话语:“让开!我来了!” 众叛军将领立刻回身,看见巴都兴奋起来,上前参拜:“巴都可汗,你终于来了!” 巴都推开巴亚尔,身子摇摇晃晃似乎好不容易才站稳当。 巴都颤声道:“不要叫我可汗,土尔扈特可汗只有一人,那就是他!跟随我出生入死的弟兄们,我的孩子们,他说得对,我们蒙古人再不能内斗了,我老了,衰败的腿脚不能再带你们挥刀征战,还是让他统领我们,求取这一点点安宁吧!” 众叛军将领还有人喊:“巴都可汗……” 巴都摆手制止:“不要说了,我知道,你们叫我可汗都是假的,你们真正需要的可汗是他!” 他一把捏住惊恐万分的巴亚尔肩头,巴亚尔瘫在地上。 巴都:“你们看看,我这可怜儿子臂膀如此软弱,能担得起大任吗?我知道,我知道,你们要个傀儡,就能放开手脚满足各自家族的贪欲!” 巴亚尔号哭道:“放过我吧!我只想开心地活,不想当可汗!” 巴都:“长生天已经发出警示了,伏尔加河两岸的草原不再是天堂!孤独的雄狮将要被强悍的猎手捕杀,雄狮将要死了,在死去的雄狮身上还能得到什么?我的兄弟们,我的孩子们,你们想想吧!” 老贵族甲手中的弯刀垂下来。 其他人也开始收起弯刀。 站在后面的叛军将领甲挥着弯刀越过别人,冲向渥巴锡汗:“我们不需要听这软骨头的鬼话!蛮横的渥巴锡汗,你只能死!” 有人试图阻拦,叛军将领甲挣扎着扑向渥巴锡汗…… 刀尖直逼渥巴锡汗前胸…… 叛军将领甲狰狞的面孔猛然凝固…… 背上插入一把弯刀…… 叛军将领甲痛苦地回头一望,倒在地上。 阿萨赖王子,充满愤怒和惊恐的眼睛。 众反叛将领条件反射地举起弯刀。 在他们身后,王后一声大喝:“住手!” 众反叛将领回头,拄刀跪拜:“王后!” 王后厉声道:“你们借我的理由反叛他?可你们知道吗?他却是为了土尔扈特所有人,包括你们,才不得不让我和王子去做人质!” 渥巴锡汗背身仰天大笑,他的笑声更象是哭…… 千户长和渥巴锡汗的卫队冲进来,一把把弯刀架在众反叛将领的脖子上。 千户长:“反叛可汗者,杀!” 十多把弯刀举起来。 渥巴锡汗猛地转身:“留下他们!革除爵位,让他们戴罪立功!” 渥巴锡汗昂首走出大帐。
76.大帐外 火把通明。桦树林中无数武士跪地齐呼:“渥巴锡汗!渥巴锡汗!……”
77.通向北方道路上 禁卫军武士夹杂着蒙古武士拉开一条细长的队伍。 队伍的中间的马车上并排坐着王后和阿萨赖王子。 神情木然的王后伸出手臂将满面惶惑的阿萨赖王子紧紧揽住。 另一辆马车上,康斯坦丁垫着皮箱急速地写信:“……神圣的女皇陛下,波希尼亚公主的聪明无疑令人敬佩,然而她身上过多表现出女性弱点,使我担心她会在某种情况下失去判断力……”
78.护送王后和王子的小队人马消失在没有尽头的荒野上……
79.汗宫大殿 居中的可汗王座已经撤去。 一张细长的宫廷餐桌面对面坐着渥巴锡汗和波希尼亚公主。 渥巴锡汗:“波希尼亚公主,我的王后和王子已经交给你们,现在你可以替女皇传达旨意了!” 波希尼亚公主:“尊敬的渥巴锡汗,你应该称我为女皇陛下驻土尔扈特汗国监国特使!” 渥巴锡汗站起来:“如果你没有指使,我就去营地了!” 波希尼亚公主恼怒地叫道:“渥巴锡汗,你站住!” 渥巴锡汗好笑地看着她。 波希尼亚公主避开他的目光,展开面前敕书念起来:“以神圣的女皇陛下的名义,为了取得对土耳其帝国的战争胜利,命渥巴锡汗,带领土尔扈特全部武士,立即前赴西部战场!” 渥巴锡汗:“我们付出鲜血之前,你们准备了什么?” 波希尼亚公主拿着军需簿走到渥巴锡汗身旁:“女皇陛下是仁慈的,为你们参与这场战争,已经准备好充足的军需!” 波希尼亚公主把军需簿放在桌上。 渥巴锡汗将自己的手重重地压在军需簿波希尼亚公主尚未拿开的手上:“我接受!” 波希尼亚公主不失柔情地望着渥巴锡汗:“尊敬的可汗,我有理由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
80.营地大帐 几十名将领挤挤挨挨地聚集在大帐中肃穆凝视。 成吉思汗画像下,渥巴锡汗威严地说:“为了土尔扈特未来,我们需要充足的准备。此次出征,所有将士,包括老弱病残,一个不能留下!”
81.开阔的草地上 阴沉沉低矮的天宇下,晨雾弥漫。 渥巴锡汗和波希尼亚公主同乘马车检阅蒙古军团。 万众高呼:“渥巴锡汗!渥巴锡汗!……” 波希尼亚公主皱眉道:“尊敬的可汗,你的蒙古军团为什么有许多残弱的人?” 渥巴锡汗狠狠地瞪她一眼:“可悲的女人,你不懂我们蒙古人!在战场上,我们失去手脚的武士用牙齿也能咬死敌人!” 波希尼亚公主被顶撞得目瞪口呆。 万把刀锋刺破团团涌动的雾气,喊声震天……“渥巴锡汗!渥巴锡汗!……”
82.蒙古军团在滂沱大雨中浩浩荡荡通过…… 山坡上成千上万送行的妇孺老人,一张张分不清雨水泪水的面孔…… 群声歌唱悲情的蒙古长调《成吉思汗的骏马》,雷鸣电闪,有如天倾……
83.喀山汗国城堡外 座座军帐。一群群兵勇围着火锅狼吞虎咽。 渥巴锡汗在随扈将领的陪伴下怒冲冲走过。
84.军需品营地 物品堆积,一些车辆还在卸货。 喀山可汗满脸谄媚的笑,陪波希尼亚公主视察。 渥巴锡汗铁青着脸站在他们面前。 喀山可汗惊惧地欲退。 渥巴锡汗喝道:“把东西拿来!” 几名军需官抱着几套锈迹斑斑的铠甲走来。 铠甲扔在地上,顿时散成一堆废铁。 渥巴锡汗咬牙道:“这就是让我们为之流血的装备?!” 喀山可汗:“例外在所难免,你不能挑毛病!” 军需官甲走到不远处的物品垛,撩开苫布,一把抽出一条军毯捧过来,一只老鼠钻出军毯,跳在波希尼亚公主脚上。 波希尼亚公主一声尖叫。 军需官甲抖开军毯,尘毛飞扬,几处破洞赫然醒目。 喀山可汗颤声道:“这是女皇陛下军需官送来的,于我无关。” 波希尼亚公主厉声斥道:“不许你诬蔑神圣的女皇陛下!” 渥巴锡汗一声冷笑,挥了下手。 四处扑来几名如狼似虎的蒙古武士,将喀山可汗和他的护卫一同拿下。 喀山可汗惨叫:“波希尼亚公主,他们这是反叛!” 渥巴锡汗目视波希尼亚公主:“让他献出喀山汗国所有财宝和精良装备,否则我不会出兵!” 波希尼亚公主以厌恶的口吻对喀山可汗说:“让你的人去办吧,尊敬的可汗,为了女皇陛下的神圣使命,你应该有所付出!” 渥巴锡汗:“让你的王子押解来,我要把他留在身边,教会他蒙古人进行战争的本领!” 喀山可汗哀告波希尼亚公主:“他要我的王子做人质?” 波希尼亚公主:“尊敬的可汗,不要软弱,也许你的王子真的能学到不少本领呢。”
85.渥巴锡汗大帐 几乎一丝不挂的渥巴锡汗双手各提石斛大字形站立。 两名武士用牛皮束沾着黄油抽打他全身。 渥巴锡汗周身通红,肌肉怒张。 波希尼亚公主画外音:“请允许我见渥巴锡汗!” 渥巴锡汗应声叫道:“让她进来!” 波希尼亚公主飘然而入,对渥巴锡汗的样子她略显吃惊。 渥巴锡汗摆首示意。 两名武士退出。 渥巴锡汗双手一松,两个石斛怦然落地。 波希尼亚公主:“尊敬的渥巴锡汗,我来向你表示歉意。” 渥巴锡汗走到她面前:“你的诚意是什么?” 波希尼亚公主毫不畏惧他的目光:“亲爱的可汗,如果你成为女皇陛下忠诚的雄狮,我愿以任何方式表达我的诚意!” 渥巴锡汗挑衅地把手伸向她的面颊…… 波希尼亚公主眼睛里闪耀着冲动的火焰:“尊敬的渥巴锡汗,只要你懂得欣赏……” 渥巴锡汗大笑起来,一把抱起波希尼亚公主走向大帐深处。 纱帐从顶棚落下,朦胧中只见两个疯狂的身躯……
86.夜幕里的军营 马蹄的的,巡营武士闪身而过,一切归于宁静。 波希尼亚公主画外音:“也许我应该一直在你身边监视着。” 渥巴锡汗画外音:“不,血腥的战场上,我拒绝女人!” 波希尼亚公主:“惧怕女人吗?” 渥巴锡汗:“是,女人是妖魔,会吞噬我的勇气!” 波希尼亚公主开心的笑声……
87.战场开阔地 呼啸的炮弹落地开花。 蒙古骑兵挥舞弯刀在枪林弹雨中冲锋,人落马,马倒地…… 战壕里,土耳其阻击手一排射击完后退,另一排上前齐射…… 又一波的冲锋……失去主人的战马在惊跑……受伤战马在抽搐……垂死兵勇在挣扎…… 硝烟遍地,尸首横卧……
88.山坡指挥所 大胡子的俄军统帅用单筒望远镜看过之后冲着渥巴锡汗嚎叫:“你们蒙古人无能!无能!” 渥巴锡汗阴沉地说:“三千套土耳其军服呢?赶快给我!” 俄军统帅嘲笑地说:“渥巴锡汗,你要不是投敌,就是想耍诡计,土耳其军服?你要它干什么?” 渥巴锡汗:“你答应不答应?否则我下令蒙古军团退出战役!” 俄军统帅想一想,对身边军官说:“给他,把战俘身上的,死尸身上的,统统给他!”
89.山谷里 满山遍野的兵勇在休息。 千户长一边走一边指点着:“你,你,还有你,到那边集合……” 几名残弱的兵勇踉踉跄跄走去。
90.山谷隘口 黄昏。数千残弱兵勇穿着土耳其军服散乱地列队。 渥巴锡汗慢慢走过,不时慈爱地拍拍某个兵勇的肩头。 众兵勇自豪感激的目光……
91.山坡林地 瓦斯灯照着十多位肃穆而立的蒙古军将领。 奥斯巴尔单腿跪在渥巴锡汗脚下,双手接过渥巴锡汗的弯刀。 渥巴锡汗:“黎明前化整为零,退出战场!你们向长生天发誓,必须带回土尔扈特所有精锐!” 众将领齐下跪:“我们发誓!” 奥斯巴尔仰着脸问:“可汗,你呢?八千残弱兵将,怎么保护你?” 渥巴锡汗:“如果长生天保佑,我将以奇计取胜,不然你就继承汗位,遵循扎尔桑大师指引,为土尔扈特寻求未来!” 奥斯巴尔:“可汗!” 渥巴锡汗一挥手:“行动吧,我要立刻回到俄军统帅部,他们看不见我,心里会发慌的!” 渥巴锡汗转身大步离去。
92.俄军统帅部 一派混乱。许多人在做撤退的准备。 参谋官一个接一个报告消息:“土耳其骑兵夜袭突破蒙古军团防线!”……“蒙古军团全线溃退!”……“土耳其步兵也开始跃过蒙古军团防线!”…… 俄军统帅暴跳如雷转圈子:“我要亲手杀死那个异教徒!” 俄军宪兵押解渥巴锡汗走入。 俄军统帅拔出手枪冲上前,枪口顶在渥巴锡汗脑门上:“让你手下的混蛋反击,不然我立刻枪毙你!” 渥巴锡汗冷冷地说:“你等不到黎明之前吗?如果你的战争经历中没有见过曙光,那是你的悲哀!” 俄军统帅:“你……什么意思?” 渥巴锡汗一声大喝:“拿开你的枪,壮起你的胆子,跟我到前线指挥所去!”
93.山坡上指挥所 炮弹划过天空的凄厉尖叫声不绝于耳。 远近炮弹爆炸。 几个单筒望远镜对着烟雾弥漫的前方。 俄军统帅的手握着腰间枪套里的手枪,重复着相同的动作:抽出来,插进去,插进去再抽出来……他咬牙切齿地嘀咕着:“如果这个异教徒让我上当,立刻亲手杀死他!立刻,立刻……” 角落里,渥巴锡汗在宪兵监视下闭目养神。 参谋官甲突然叫道:“土耳其人停止前进,阵势乱了!” 参谋官乙狂喜地喊:“他们中了蒙古军团的埋伏!” 接着,更多的喜报喊出来:“土耳其人全线溃退!”“他们陷入全面混乱!”“我军反击的时刻到了!”…… 俄军统帅冲到前面,举着单筒望远镜兴奋地大叫:“发布命令!我军全线反攻——!”
94.山谷中·旷野上·沟壑里 子弹呼啸,炮火,硝烟…… 溃退的土耳其军队…… 乘胜追击的俄军……
95.俄军统帅部 俄军统帅端着酒杯大笑:“狡猾的蒙古人,我要向神圣的女皇陛下为你请功!” 渥巴锡汗把杯中酒倒出,在他和俄军统帅之间划开一条线。 俄军统帅露出惊愕和恼怒。 渥巴锡汗:“我的军队累了,不再需要任何奖赏,只求退出战争!” 参谋官甲在俄军统帅耳边小声说:“尊敬的统帅,战场上能收编的蒙古军人只有不到一千人。” 俄军统帅沉思半晌,脸上露出几分惨然:“渥巴锡汗,我同情你的感觉,为那些死去的蒙古将士,我同意你退出战争!”
96.山头上 稀疏的林木间散乱地站着许多挂彩的兵勇。 千户长多处绷带缠身,拄着长枪倔强地站着。 渥巴锡汗端着银碗面对战场方向,把酒泼向空中,泼向土地,慢慢跪下。 身后所有将士跟着下跪。 渥巴锡汗:“我的九千名英勇的武士,你们带着伤残被我送上战场,现在只有灵魂随我回去。我,渥巴锡汗,向长生天发誓,我要用你们生命换来的机会,为土尔扈特寻求和平与安宁!如若失言,必入炼狱!”
97.悬崖上 奥斯巴尔和几名将领翘首瞩望。 举着单筒望远镜的将领突然叫道:“我看见可汗了!” 奥斯巴尔和众将领兴奋地顺着悬崖边的山道跑下去。
98.峡谷中 奥斯巴尔等跪地迎候。 渥巴锡汗下马怒冲冲走来:“奥斯巴尔!你们为什么在这里?” 奥斯巴尔:“我不放心,留了一支精锐,必要时解救可汗!” 渥巴锡汗咬牙道:“奥斯巴尔,你违抗使命,以后不要带兵了!” 奥斯巴尔跳起来:“可汗,不让带兵,我求之不得!现在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了!” 渥巴锡汗冷冷看着他:“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奥斯巴尔:“对,让我带十名武士,我要到圣彼得堡保护王后和王子!” 渥巴锡汗仰天沉思片刻,缓缓道:“秋风凉了,草原变色了,没有多少时间了!王后一直关爱你,你敬仰她,我给你这个机会,在入冬之前护送他们归来!” 奥斯巴尔跪地受命:“可汗,我以生命保证,保护王后和王子平安!”
99.汗宫 按照蒙古风格,汗宫装饰一新。 工匠、奴仆搬弄家什,前前后后一派繁忙。
100.汗宫大殿 盛大宴会准备停当。 身着王后服饰的毕其格指挥侍女及仆人排布酒具等。
101.波希尼亚公主行辕 夹杂着西洋乐器和蒙古乐器的乐队在演奏。 波希尼亚公主身穿蒙古族服装舞姿翩翩,正在练习蒙古舞。 蒙古女教官拍手喝彩。 四下站立的禁卫军武士兴高采烈。 马蹄声由远而近。须臾间,康斯坦丁风尘仆仆闯进来,看见眼前的景象呆住。 波希尼亚公主看见他高兴地迎上前:“哦,康斯坦丁·阿列克赛诺维奇,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 康斯坦丁行吻手礼激动得声音发颤:“我日夜想念的公主殿下,终于回到了你身边!” 波希尼亚公主:“是女皇陛下派你来的?” 康斯坦丁挺直腰板满面严肃:“是,公主殿下,神圣的女皇陛下有密旨给你。” 波希尼亚公主摆手让乐队停止,二人走入房间。
102.公主行辕客厅 波希尼亚公主在阅读女皇信函。 康斯坦丁看着她一身的蒙古服装皱眉道:“高贵的公主,俄军统帅部事后查明,渥巴锡汗只投入残弱兵将,所有精锐都带回了土尔扈特!” 波希尼亚公主放下信函:“难道这有什么不好吗?渥巴锡汗以少胜多,帮助俄军大获全胜,不正好说明他的军事才能?” 康斯坦丁:“请公主不要天真,女皇陛下怀疑渥巴锡汗另有图谋!” 波希尼亚公主:“康斯坦丁·阿列克赛诺维奇,女皇陛下怀疑一个异教徒很正常,但我不希望你添枝加叶。” 康斯坦丁:“公主殿下,你不能轻信那个狡猾的蒙古人!” 波希尼亚公主:“毫无疑问,遵从女皇陛下旨意,我会怀疑他,但我目的是让他成为永远不需要怀疑、为女皇陛下驯服的雄狮!” 康斯坦丁失望地说:“啊,亲爱的公主殿下,从你眼睛里火一般的期待看得出来,你对他充满了女性的温柔,这……是为什么啊?还有,你身上的异教徒服装,难道我们高贵的公主还需要讨好他?” 波希尼亚公主骤然发怒:“康斯坦丁·阿列克赛诺维奇,不许你用这样的口吻跟我说话!” 康斯坦丁仰面举起双手:“啊,我的上帝,请给我们提示,让狡诈的渥巴锡汗赶快露出他的真面目吧!”
103.伏尔加河岸边草原上 渥巴锡汗打马飞奔,他的卫队在身后被甩得很远……
104.寺庙 释迦牟尼金身座前。 渥巴锡汗合掌闭目。 扎尔桑从垂幕后走出来,坐在他的侧面。 渥巴锡汗:“大师,万里征途,我已经拥有强悍忠诚的坐骑,而后呢?我该朝哪里去?” 扎尔桑把一本线装的地图册放在他面前。 渥巴锡汗捧起来:“蒙古草原?这不是两百年前我们的故乡吗?” 扎尔桑语气苍凉:“是,蒙古人这个名字从开始就没离开过战争,曾经何等强大!然而蒙古大草原上终于风云淡定,归于宁静,那里依旧是故土!” 渥巴锡汗激动起来:“大师,土尔扈特另一部与大清王朝争战百年,鲜血流尽,他们容得下我们吗?” 扎尔桑:“世界上没有不可消弭的仇恨。不要搅扰安息的灵魂,就会在那已经空阔的草原上得到安宁。” 渥巴锡汗捧着地图册泪流满面:“大师,我明白了,我们蒙古人征服了世界,也被世界征服,最后的命运就在我的手上!” 扎尔桑:“去吧,可汗,胜利的酒宴不多了,让他们再为你庆贺一次吧!”
105.汗宫大殿 角落里,十多位琴师齐奏马头琴。 琴声如万马奔腾,将宴会带入狂欢。 一挂挂巨大而华丽的宫灯下,随着男女青年激烈的舞蹈,众蒙古贵族和将领,甚至禁卫军武士都参与到有节奏的呼喊中。 波希尼亚公主按耐不住,跳起来加入舞者。 气氛更加热烈,屋宇似乎都在颤动。 渥巴锡汗情绪激昂,大声道:“为波希尼亚公主的蒙古舞,干杯!” 身边的毕其格恼怒地站起来……
106.汗宫大殿后,毕其格对黑影里的人说了什么……
107.汗宫大殿 波希尼亚公主娇喘嘘嘘回到自己座位。 渥巴锡汗走过去坐在她身边,两人默契地把酒杯送到对方的嘴边……又是一阵狂乱的欢呼! 毕其格不时注意渥巴锡汗和波希尼亚公主头顶。 渥巴锡汗和波希尼亚公主头上的宫灯在颤动,音乐间隙里可以听到金属即将断裂的可怖响声…… 兴奋而忘乎所以的渥巴锡汗和波希尼亚公主…… 摇摇欲坠的巨大的宫灯…… 毕其格突然一声凄厉的尖叫:“可汗——,看你的头顶——” 渥巴锡汗抬头……巨大的宫灯下落……群声惊呼…… 宫灯轰然落地……渥巴锡汗搂着波希尼亚公主倒在一旁,玻璃碎片溅落他们满身……渥巴锡汗和波希尼亚公主面对面紧紧搂着,似乎忘记一切…… 波希尼亚公主在他耳边悄悄说:“我的可汗,我的爷爷告诉我,其实我的血液中也有蒙古人的血统。” 渥巴锡汗仰天大笑起来……
108.汗宫门外 毕其格噙着眼泪站在灯影下。 康斯坦丁阴沉着脸走出来,看见不远处的毕其格微微一怔,慢慢踱到她身边。 康斯坦丁阴阳怪气地说:“可怜的王后,也许此刻最理解你心情的只有我!” 康斯坦丁脸上重重一记耳光。 毕其格怒火填膺:“这是对你理解我的奖赏!” 康斯坦丁目瞪口呆……接着,更使他大惊失色的事情发生在眼前:一队队握刀的蒙古武士进入大院,将汗宫大殿团团包围……
109.月色中的草原,渥巴锡汗和众将领骑马疾驶。
110.营地大帐前 土尔扈特的贵族和众将领簇拥在火把照亮的高台下。 渥巴锡汗大声宣告:“土尔扈特不能再做炮灰,为了后代,我们必须离开伏尔加河两岸,回归祖先发祥之地——蒙古大草原!即此我宣布:待伏尔加河冰冻,集结所有臣民,立刻向东方开跋!” 千户长举起绷带缠绕的手臂:“追随渥巴锡汗,回归蒙古草原!” 众贵族及将领:“追随渥巴锡汗,回归蒙古草原!……” 其中几名贵族似乎心有他想,看看别人,只好无力地举手附和。
111.汗宫大殿 波希尼亚公主对守卫的蒙古武士叫道:“让我去见渥巴锡汗!” 武士甲:“波希尼亚公主,可汗有令,他不会再见你,你们没有生命危险,当土尔扈特全部离开伏尔加河之后,会放你们离开!” 波希尼亚公主:“你们要干什么?” 武士甲:“传可汗话:土尔扈特人不想再做你们征服世界的炮灰,要远离这里,回到祖先的地方——蒙古大草原!” 波希尼亚公主含着泪水咬牙切齿:“可恶!他骗了我!骗了我……” 康斯坦丁:“高贵的公主……” 波希尼亚公主回手一个耳光,暴躁地叫道:“你要再说话就是对我的嘲笑!” 康斯坦丁双手捂住脸哀叹:“要记住这不幸的一天,我的脸分别被两个高傲的女人打过!”
112.阿巴科夫家客厅 阿巴科夫坐在椅子上垂头丧气。 亚历山大端着高脚杯接连喝酒,挥手喊叫:“我们生活得很好,为什么要离开?这一切难道说扔就扔掉吗?渥巴锡汗是个愚蠢的家伙!我不走,这里才是我的家乡,我永远不离开!” 阿巴科夫喃喃地说:“他有他的道理,我们有我们的原因,我们是圣母玛利亚的教子,和他们已经不一样了,不一样了!” 亚历山大:“阿爸,你得想办法告诉俄国人,一定要阻拦他!” 阿巴科夫:“阻拦就会发生战争,枪炮下分不出谁和谁,到那时我们也好不了!” 亚历山大:“那怎么办?如果渥巴锡汗带着整个部落跑了,就算我们留下,能得到俄国人的原谅吗?” 阿巴科夫猛地站起来:“救出波希尼亚公主!” 亚历山大:“对了,这是个好主意!阿爸,我这就去!” 阿巴科夫:“还是我去吧,我毕竟是王后的父亲!”
113.伏尔加河北岸 许多牧人赶着牛羊来到河边安营立帐,岸边显得兴旺起来……
114.巴都王公府内厅 巴亚尔呜呜地号哭。 巴都抚着他的头轻声道:“孩子,不要哭了,我们蒙古人自古生活在帐房里,你慢慢会习惯的!” 巴亚尔哭得更厉害……
115.伏尔加河南岸 渥巴锡汗望着滚滚的河水默默祈祷。 画外音:“长生天啊,让河水快些结冰吧,我北岸的臣民等着你普降慈悲呢!”
116.寺庙里 羊油灯闪烁。扎尔桑坐在释迦牟尼金身座下,手捻佛珠轻声颂经……
117.汗宫大门外 阿巴科夫和两个端着食盒的侍女走下马车。 守卫的武士拦住他。 阿巴科夫亮出一块金牌:“这是可汗赐给我家族的金牌,在土尔扈特的领地上,没有我不能进入的地方!” 武士犹豫。 阿巴科夫拍拍他肩头:“孩子,我受可汗之托,给波希尼亚公主送些酒菜,你们知道,可汗真的很喜欢她呢。” 武士让道。
118.汗宫内室 阿巴科夫对波希尼亚公主小声道:“高贵的公主,我是来救你的,请赶快和我的侍女换衣服,我带你出去!”
119.阿巴科夫家花园 清晨。马车上走下波希尼亚公主。 亚历山大躬身道:“高贵的公主,我愿意亲自送你回到圣彼得堡!” 波希尼亚公主:“我不要停留,立刻走!” 亚历山大跑开:“好,我去准备!” 波希尼亚公主突然扶着马车呕起来。 侍女扶着她:“公主,让我带你到屋里休息休息吧。” 波希尼亚公主无力地摇摇头:“不用,这几天总是这样。” 侍女看着她好一阵子,噗哧笑了:“公主,你不是怀孕了吧?我们王后刚怀上王子时,跟你一样。” 波希尼亚公主猛地抓住前胸:“啊?!”
120.营地 遥望远处,几乘骑马者疾驶而来。
121.渥巴锡汗大帐前 阿萨赖王子下马便一头摔倒在地。 卫队武士上前要扶,阿萨赖王子又挣扎着爬起来。 渥巴锡汗疾步走出大帐,看见阿萨赖王子大惊。 阿萨赖王子扑到在他的脚下:“父汗,你的儿子没有丢脸,我象英雄一样回来了!” 渥巴锡汗蹲下身抱起他:“我的王子,你没有辜负我的期望!” 阿萨赖王子哭诉道:“父汗!我用扎尔桑大师给我的西藏迷药毒倒监视我们的禁卫军武士逃出来,一路被追杀,母后和奥斯巴尔叔叔为了保护我……他们……他们……他们都归于长生天了!” 渥巴锡汗几乎是提着阿萨赖王子站起来,低沉地喝道:“没有啼哭的蒙古武士!我是渥巴锡汗,你是我的王子,你额吉是我的王后,奥斯巴尔是我的弟弟,这就是你们的命运,眼泪不能改变这一切!” 阿萨赖王子忍住泪水:“父汗,奥斯巴尔叔叔跟我分手的时候告诉我,他得到消息,俄军统帅部正在调动军队前往这里。还有,哈萨克汗国也要出兵进攻我们!” 渥巴锡汗点点头:“他们不是傻子,应该有所行动了!”
122.通向北方的道路 亚历山大和几名家奴护送着波希尼亚公主的马车急速前行。
123.摇摇晃晃的马车内 波希尼亚公主捧着手绢不停地干呕。 侍女无奈地摇头:“公主,你真的怀孕了!” 波希尼亚公主仰起挂满泪水的脸发呆…… 侍女同情地看着她。 波希尼亚公主突然大声喊道:“停车!” 马车停下,亚历山大从车窗探入脑袋问:“高贵的公主,您有什么吩咐?” 波希尼亚公主嘶声烈肺地大喊:“回去!我要见渥巴锡汗!”
124.营地大帐 众将领整齐地坐在下面,紧张肃穆地注视着渥巴锡汗。 渥巴锡汗把身后的成吉思汗画像取下,递给身边的武士。 渥巴锡汗转身面对大家:“大兵压境,不能再等,必须立刻启程!” 将领甲:“可汗,北岸的百姓呢?” 渥巴锡汗仰天叹道:“河面迟迟不结冰,长生天要他们留在伏尔加河了!” 千户长:“北岸以阿巴科夫家族为首,一大半已经信奉东正教,相信俄国人会容忍他们。” 众将领齐刷刷站起来:“可汗,我们服从你的使命!” 渥巴锡汗大声宣布:“集结南岸所有臣民,明天凌晨祭拜伏尔加河,分兵三路向东南进发!”
125.伏尔加河南岸 锦旗飘扬,香烟缭绕,火堆熊熊。 祭台上摆放着牛羊等祭品。 无数蒙古武士骑马列队面向北岸。 接近岸边的水面浮冰颤动,河中央浪涛滚滚……
126.营地大帐 波希尼亚公主抓着渥巴锡汗的衣服发疯的哭叫道:“渥巴锡汗,为我肚里的孩子,你不能对我这样残忍啊!” 毕其格立在旁边神色复杂地注视着。 渥巴锡汗脸色铁青:“残忍留给你,我的臣民得到仁慈。” 波希尼亚公主:“你是个魔鬼!” 她扬手要打,被渥巴锡汗一把抓住手腕。 渥巴锡汗喝道:“带走她!” 几名武士架走波希尼亚公主。 渥巴锡汗回望毕其格:“交给你,善待她!” 毕其格委屈地点头。
127.伏尔加河北岸 泥土中跪着无数男女老少…… 哭喊声此起彼伏:“仁慈的可汗,不能留下我们啊!” 寒风呼啸,悲声动地……
128.伏尔加河南岸 对岸的悲声隐约入耳,南岸的妇孺老少闻者泪下。 渥巴锡汗跪在祭台前手捧银碗对天祷告:“长生天,感谢你赐给伏尔加河两岸草原,养育土尔扈特蒙古人两百余年!从今开始,我,渥巴锡汗,遵从你给我心灵的提示,带领土尔扈特大部离开这里;长生天,恳求你保佑土尔扈特回归蒙古大草原,恳求你保佑依照你旨意留下的土尔扈特臣民!” 泼向空中的酒被狂风吹成瞬间即逝的雾气…… 几声炮响,渥巴锡汗在马上挥刀劈下。 大军开始移动…… 一辆接一辆的勒勒车的轱辘转动着…… 牛群、马群、羊群在奔走……
129.伏尔加河北岸 悲声不再,一切归于宁静。 岸边无数男女老少如塑像一般伫立…… 点点雪花飘落,在人们的头上、脸上、身上…… 巴都踉踉跄跄跑来,身后几名家奴抬着皮筏…… 敲开薄冰,皮筏放在水中,巴都哆哆嗦嗦地坐进去,嘴里自顾自念叨着:“我老了,带我回那个梦中的地方吧,我老了,老了……” 两个家奴开始划桨,皮筏驶入滚滚的河面……
130.河面上,皮筏在河水中上下浮动…… 一块巨大的浮冰冲击皮筏,皮筏被刺破,开始萎缩,下沉…… 巴都双手朝天张开,没入水中之前发出无声的祷告…… 巴亚尔凄厉的画外音:“阿爸——!” 余音过后,北岸传来万众齐唱的苍凉的蒙古民歌《金色的大地》:“在这金色的大地上,奔流不息的伊敏河;给我勇气和力量,世界上只有你……” 雪花飘飘。悲壮的歌声……庄严的面孔……
131.伏尔加河南岸 渥巴锡汗立马北望,面部肌肉颤动、泪水盈眶……他突然催马跃入齐腰深河中,拔出佩刀将挂在胸前的珠串割断,把佛珠撒向雪花飞舞、波涛汹涌的水面……
132.寺庙门前 几名武士肃穆地跪在渥巴锡汗的马头前。 武士乙:“可汗,在大军启程那一刻,大师坐化归天了!” 渥巴锡汗下马,合掌跪地……
133.烈火在风雪中升腾,寺庙的梁架轰然坍塌……
134.延绵不绝的山峦,望不到尽头的迁徙的人马在雪地里艰难行进。 波希尼亚公主坐在马车上神情茫然。 喀山汗国的舍普奇卡王子凑过来,随行于波希尼亚公主马车旁。 波希尼亚公主扫他一眼:“你?” 舍普奇卡王子:“是的,我还再做人质!” 波希尼亚公主惨然一笑。 舍普奇卡王子压低声音说:“高贵的公主,和渥巴锡汗求个情吧,放掉我!” 波希尼亚公主无力地摇摇头:“既然是人质,他就不会放你。” 舍普奇卡王子咬牙道:“为了女皇陛下,你应该杀死他!” 波希尼亚公主吃惊地看他。 舍普奇卡王子:“拿到他的令牌,我可以带你逃走!” 波希尼亚公主沉思。 舍普奇卡王子环视四周,将一把精巧的匕首扔在波希尼亚公主怀中:“记着,当你听到猫头鹰叫的时候,那就是我在等你!” 波希尼亚公主哆嗦一下,匕首被她藏在衣摆下面。 舍普奇卡王子满意地笑笑,打马离开。
135.千户长与渥巴锡汗并马而行。 千户长:“可汗,我们行进得太慢,队伍前后十多里,哥萨克骑兵偷袭我们,首尾不能相顾,我们只能任人宰割!” 渥巴锡汗叹息一声:“牛羊是牧人的命根子,怎么才能劝说他们丢弃呢?” 千户长:“留下牛羊者,斩!” 渥巴锡汗:“离开伏尔加河才二十多天,这时候让他们丢弃一切,他们会后悔的。” 千户长:“可汗,非得付出血的代价,才能让人明白吗?” 渥巴锡汗看着他:“今天的选择难道不是血的代价换来的?集中精锐,前后游动,保护他们吧!”
136.夜色中的营地,远近山峦篝火星星点点。
137.帐房内 毕其格和波希尼亚公主面对面默默地吃东西。 波希尼亚公主:“让我陪可汗一个晚上。” 毕其格看看她的肚子不置可否。 波希尼亚公主站起来:“我自己去!” 毕其格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哑然失笑。
138.狭长的山谷中 哥萨克骑兵整装待发。 篝火前,几名哥萨克头领举着酒瓶相碰。 头领甲:“为了宰杀几乎要冻僵的长蛇,干杯!” 众头领大笑,喝酒。 康斯坦丁和几名禁卫军武士走来。 康斯坦丁:“请给我一百名骑兵,我们要救出波希尼亚公主!” 头领甲:“你们自己去救吧,渥巴锡汗的精锐武士围着她,我们没有义务为那个失去尊严的公主遭受损失!” 康斯坦丁想了想:“好吧,只要你们不放弃追杀蒙古人,总有一天他们会被打散,那时我们自己去!” 头领甲把喝尽的酒瓶摔在地上,抽出马刀一挥。 哥萨克骑兵马蹄隆隆地冲出山谷。
139.营地渥巴锡汗帐房 渥巴锡汗酣然入睡。 波希尼亚公主悄悄起身,摸出匕首依偎在渥巴锡汗的身边。掉在帐房顶上闪烁的瓦斯灯照着他们的脸…… 匕首在渥巴锡汗的胸前举起来…… 波希尼亚公主的身子抖动一下,匕首立刻收回,她仰天躺倒,手在自己肚子上轻轻抚摸…… 泪水从她眼角滚落……
140.寂静的营地,巡逻的马队渐渐远去,几声猫头鹰的叫声划破夜空……
141.渥巴锡汗帐房 猫头鹰的叫声仿佛具有魔力似的刺激人的耳膜…… 波希尼亚公主侧身闭上眼睛,再次举起匕首…… 轰隆隆的马蹄声滚地而来。 渥巴锡汗猛跳起来,抓起身边的腰刀往外冲。 当啷一声,匕首落在地铺旁边的铜盆里。 渥巴锡汗惊回首,看了看铜盆里的匕首,一脚踢开。 波希尼亚公主坐起来,脸上一副无畏的神情。 渥巴锡汗走过来蹲在她身边,亲亲她的额头:“我的公主,你不能这样对我。看看外面十几万可悲的臣民,我身上寄托着他们所有的希望!睡吧,在这顶帐房里,没有人能伤害你!” 渥巴锡汗转身走出。 枪声、马蹄声、杀喊声、哭叫声远近传来…… 疲惫的波希尼亚公主抱着脑袋倒下……
142.一队队哥萨克骑兵冲入营地…… 四下乱跑的牛羊马匹…… 哭叫着奔逃的妇女孩子…… 仓促迎战倒在哥萨克马刀下的蒙古武士…… 借着篝火亮光,与哥萨克骑兵对杀的蒙古武士…… 哥萨克骑兵在篝火点点的营地里狂奔乱突……
143.白雪皑皑的原野上 黎明的朦胧中,舍普奇卡王子一边打马飞奔一边挥手狂呼:“我自由了!我自由了!……”
144.雪地中的营地 清晨。渥巴锡汗和众将领骑马巡视营地。 到处一派惨乱景象……人的死尸……牛马羊的尸体……倒塌的帐房……残破的勒勒车……惊惧、木然的妇孺老少…… 千户长:“可汗,东路和西路都分别遭受袭击,两路的损失更加惨重!” 渥巴锡汗:“进入哈萨克汗国,我们将面临更强大的阻截!告诉所有臣民,宰杀羊群,丢弃一切没用的辎重,凡能行走者,一律不许坐车,所有车辆用于驮载食品!”
145.树林中哥萨克营地 帐房里传出手风琴舞曲,狂笑的画外音:“追杀渥巴锡汗,把他赶入大沙漠!”
146.哈萨克汗国城堡 湛蓝的天空回荡着使者画外音:“奉女皇陛下旨意,哈萨克汗国不得让土尔扈特蒙古人借道通过……”
147.俄军营帐内 俄军统帅用马鞭敲击着地图对手下将领大喊大叫:“我要把狡诈的渥巴锡汗打成傻瓜!让他在沙漠里去见魔鬼!”
148.山谷里 妇孺老少推着一辆辆勒勒车前进…… 四面护卫的蒙古武士正在与哈萨克武士厮杀……
149.旷野中 飞砂走石,蒙古骑兵与哥萨克骑兵一次次的冲突中对杀……
150.林地之间 土尔扈特的军民在远近炮弹的爆炸中艰难行进……
151.山坳里 渥巴锡汗的大旗被狂风猎猎吹动,一颗颗子弹将其洞穿…… 一队哥萨克骑兵挥舞战刀狂奔而来…… 蒙古武士迎面冲去,杀声震天,刀光闪烁…… 几位妇女朝王后乘坐被许多武士护卫的马车跑来。 毕其格和波希尼亚公主往房车里拉她们……一位怀孕的大肚女子笨拙地挣扎,波希尼亚公主无法将她拉上车…… 一名哥萨克骑兵跃马踏过蒙古武士,将马刀劈向怀孕女子,一声惨叫,波希尼亚公主跟着她一起从高高的马车坠落…… 蒙古武士蜂拥而来。 哥萨克骑兵在围杀中退去……
152.风沙肆虐,营地里的帐房摇摇欲坠。
153.营地王后帐房 波希尼亚公主面色惨白斜靠在地铺上。 毕其格跪在渥巴锡汗脚下哽咽道:“可汗,我没有保护好公主,她肚里的孩子没有了。” 渥巴锡汗扶起毕其格,而后坐在波希尼亚公主身边。 波希尼亚公主望着他惨然微笑:“可汗,没有了你的孩子,我的心将不再属于你!如果现在有机会,我会毫不犹豫地杀死你!” 渥巴锡汗抓住她的手:“你会好起来的,还有机会。” 波希尼亚公主虚弱地说:“把我送还你的敌人吧?” 渥巴锡汗:“不!”
154.山丘上 黎明前的霞光将远处的沙海映照得有如血的海洋。 渥巴锡汗和众将领瞩目了望。 千户长:“可汗,就要到春天了,这个世界只有沙漠在春天最可怖!” 渥巴锡汗:“这是我们的命运,走过所有可怖的地方,才能到达追寻的天堂,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155.哥萨克骑兵营地 一排排的火堆上架着烧烤的全羊。烟雾四处弥漫。 众多哥萨克头领和康斯坦丁围着摆满酒食的军毯席地而坐。 军需官站在旁边报告:“……缴获羊三万六千只,牛一千伍佰三十头,马两百六十六匹,俘虏蒙古人不分男女共伍佰二十五人……” 头领甲:“把那些人卖去做农奴,牛羊马匹分给每个哥萨克骑兵,我们要连续庆贺一个礼拜!” 众头领举杯:“乌拉!” 康斯坦丁大声说:“战争还没有结束,渥巴锡汗被赶入沙漠,我们要乘胜追击!” 头领甲:“康斯坦丁·阿列克赛诺维奇,你还想着你的公主吗?如果你们有兴趣,可以尾随蒙古人,我想……不久会在饿死的人堆里面发现那可怜的公主!” 众头领一阵哄笑。 康斯坦丁怒不可遏地将酒杯摔在地上,转身离去。
156.哥萨克骑兵营地外 康斯坦丁和十多个禁卫军武士驻足远望。 康斯坦丁猛地抽一鞭坐下马,率先冲出去。 众禁卫军武士随即跟上,转眼间一小队人马消失在林木稀疏的原野上。
157.浩瀚的沙漠 风沙一阵阵掠过,土尔扈特大军缓缓前行。
158.黄昏的沙漠营地 疲惫的军民互相依靠着席地休息。 一名武士咀嚼着什么,瞪着眼睛难以咽下嘴里的东西…… 水车的出水口涓涓细流,军需官用小小的银碗把水分倒在妇女和孩子各种器皿里,一个孩子顷刻喝尽,而后张开皲裂的嘴,仰着头等着木碗里最后一滴水落下……
159.飞沙走石的沙海,行进的土尔扈特大队人马中有人倒下,旁边有人上前将其搀扶……
160.黄昏后仿佛凝固的沙丘上,一串蹄足印,康斯坦丁一行迈着疲惫的步子消失在暮色中……
161.沙漠中被土尔扈特人马开辟的道路旁 倒毙的人被掩埋,有的用刀杖,有的用双手……目视此情,有的人掩面而泣……
162.土尔扈特前进的大队人马中,战马扑到在地,立刻有几把钢刀插入其身体,接着便涌上一批又一批的人伏在伤口上吮吸……
163.沙坳里 一匹挣扎站立的战马被禁卫军武士拽到,刺入颈项的战刀拔出,粘稠的血液流入一樽锡杯…… 康斯坦丁渴望地盯着那红色的细流……
164.房车里 波希尼亚公主奄奄一息。 毕其格坐在她身边,把小碗里的血浆滴在她失去血色干裂的嘴唇上…… 波希尼亚公主举起手比划着上面一个东西落下来,脸上挤出笑容,嘴唇发出嘭的动作,却听不到声音。 毕其格噙着泪水沙哑地说:“公主,我现在不想杀你了!” 波希尼亚公主凄楚的微笑……
165.渥巴锡汗和几名将领徒步跋涉在沙丘上。他们以往的威风已不再,征衣褴褛,胡须满面,不变的只剩下没有失去希望的目光…… 千户长:“可汗,每天许多人倒下,进入沙漠又失去两万多人。” 渥巴锡汗:“不管如何,还要留下至少一千匹能征战的马!” 千户长:“是,除了倒毙的,现在每天只允许杀三十匹!可是十万人,这远远不够啊!……” 渥巴锡汗嘶哑地说:“告诉所有臣民,长生天每时每刻在提示他们的可汗,三千里沙海,我们就要走出去了!”
166.沙海被狂风搅动,天昏地暗……
167.月色下东倒西歪疲惫的人……
168.留下人迹的沙海之路布满残物,盔甲、破烂的皮衣、马匹的尸骨、残破的勒勒车……
169.烈日下的沙漠 一双双沉重的脚步……背上的脑袋无力支撑的孩子……茫然失神的眼睛……一眼望不到头的人流…… 队列里有人倒下,再没人上前掩埋…… 一双双艰难迈进的脚步没有停止…… 有人举起颤抖的手臂,仰望苍天,嘴唇翳动祷告着……
170.土尔扈特大军经过的路上 几名禁卫军武士围着王后乘坐的房车查看,他们看上去就像肮脏的乞讨者…… 康斯坦丁从车房里爬出来,颤抖的手捧着个精致的玻璃小瓶闻了又闻,兴奋的泪花在闪烁:“这是高贵的公主留下的,她……她一定活着,希望不会破灭的,我们一定能见到她!”
171.大军在瀚海中前进。 光着肮脏上身的千户长马鞭一指:“可汗,前面是绿色,我们走出沙漠了!” 渥巴锡汗骤然停下脚步:“大军就地宿营,派探哨侦察前方!”
172.山坳里 一条小溪穿过绿郁葱葱的灌木丛。 两名探哨骑马走来,下马扑向溪水,不顾一切地望身上头上口中泼水…… 灌木丛后突然站起来几名哈萨克军人。 哈萨克军人甲哈哈大笑道:“蒙古人,能走出沙漠,你们很幸运啊!” 两名探哨立刻回身上马,拔出弯刀准备战斗。 哈萨克军人甲:“放你们回去!这里不值得厮杀,巴尔喀什湖边我们已经准备好,等着绞杀你们这些垂死的蒙古人呢!” 两名探哨也不打话,掉转马头驰去。
173.血色黄昏。满山遍野的人们仰望着一座山头…… 天空中回荡着渥巴锡汗的画外音:“这是土尔扈特最后的夜晚,除了战马,吃掉一切能吃的东西;除了武器,丢弃一切累赘的物品;不分男女老少,土尔扈特所有人都是不屈的武士!……”
174.巴尔喀什湖开阔的原野上 太阳越过东方的山头,阳光在波澜不惊的湖面投下一片金色。 哈萨克骑兵和步兵混合的军团傍湖列成巨大方阵。 军旗猎猎,鼓点入耳。 一排排枪口齐刷刷地端起来。 哈萨克统帅在众将领的陪护下得意地注视前方。 对面平缓的山坡上,仿佛从地下涌出来,渥巴锡汗率领的骑兵踏着整齐的步伐漫过山坡,开向哈萨克军团的方阵。 无声无息的蒙古武士目光冰冷注视前方,一把把举起的弯刀在晨光的照耀下似乎带着血色…… 骑兵之后便是失去马匹的蒙古武士,他们每一步都重重地踏在地上,大地在一声接一声的轰响中震撼…… 再后面紧跟着散乱却不失方寸的男女老少,老人手中的棍棒,有的甚至高举着马头琴……妇女手中的剪子、针杵……孩子手中剔肉的蒙古刀、木头匕首…… 山坡上一层叠一层地涌现,如同一浪盖过一浪涌动的潮水…… 土尔扈特军团渐渐逼近…… 哈萨克统帅的脸上闪烁着惊惧的神色…… 身边握着战刀的将领由于紧张手微微颤抖…… 原本不动的军旗晃动起来…… 有节奏的鼓点跳出杂声…… 渐渐逼近……逼近…… 哈萨克统帅咬着牙说:“这是从地狱里逃出来的魔鬼,我们为什么要阻拦他们?上帝既然放他们出来,我们没有必要阻拦,没有必要,没有必要……” 身边的发令兵颤抖地举起军号…… 哈萨克统帅一声令下:“步枪手殿后,退出战斗!” 军号发出委婉的号声,哈萨克军团的方阵开始动摇,接着混乱发生,巨大的方阵被撕裂成偏偏碎块…… 蒙古军团的脚步依旧坚定不移地前进…… 千户长咬牙切齿地说:“可汗,发令吧!这是我们最后胜利的一战!” 渥巴锡汗:“不!” 千户长:“为什么?可汗?” 渥巴锡汗:“蒙古大草原就在前面,我不希望再失去哪怕一名将士!” 蒙古军团的脚步停止。 哈萨克军团后面的步枪手把子弹射向空中,潮水般退去……
175.山峦间,土尔扈特大军蜿蜒行进。 毕其格惊惶失措地追上渥巴锡汗,她抓住马缰绳仰面说:“可汗,去看看波希尼亚公主吧,她不能再走了!” 渥巴锡汗立刻下马,随着毕其格走去。
176.半山腰 黄昏的阳光照耀着躺在地毯上的波希尼亚公主,她显得安详平静。 渥巴锡汗疾步走来跪在她身边,俯身轻轻吻了吻她。 波希尼亚公主闭着眼,气息微弱地问:“可汗,我们走到那里了?” 渥巴锡汗:“快了,越过前面的大山,就要到我们祖先诞生的蒙古大草原。” 波希尼亚公主:“可汗,你能陪陪我吗?” 渥巴锡汗用力点头:“嗯。” 泪珠从波希尼亚公主眼角滚出,在晚霞照射下仿佛在放大、放大…… 波希尼亚公主:“让别人离开,就在这里,今夜……只要你一个人……” 渥巴锡汗摆手,旁边所有人退后。
177.暮色中,大军在山峦间安营扎寨,炊烟各处又现。
178.山顶 落日余晖依旧停留这里。远处传来孤单的马头琴奏起的《送亲歌》,显得格外悲切哀伤…… 波希尼亚公主依偎在渥巴锡汗的怀中,面对晚霞轻轻喘息着说:“让我留在这里吧……我失去了一个蒙古王子,我背叛了神圣的女皇陛下,我只能留在这里了……为我矗立一个高高的十字架,我能西望我的祖国忏悔,东望我爱人的臣民从此过上和平安宁的生活……可汗,我要留在这里了!” 渥巴锡汗嘴唇哆嗦,紧搂着波希尼亚公主……
179.月光倾泻的山谷里,毕其格和众将领仰望着山顶……
180.山顶 一抹晨光照在波希尼亚公主手中的匕首上习习闪亮……渥巴锡汗仰天躺着,波希尼亚公主在他的臂窝里,脸紧贴着他身躯,刀尖顶着起伏的胸膛在抖动…… 梦幻般的画外音:“我的可汗,我多么希望你跟我一起留在这里啊!可是我再没有力气了……可汗,搂紧我,我要走了……” 一行泪水滚下渥巴锡汗的眼角,流入丛生的胡须…… 闪闪的匕首一颤,倒在他的胸膛上……
181.高高的十字架,石块堆砌的坟墓。 渥巴锡汗脱下残破的战袍盖在墓上。 千户长走到他身边小声说:“可汗,康斯坦丁带着几名禁卫军武士冲入营地,要见波希尼亚公主。” 渥巴锡汗:“带他们来!”
182.山下 康斯坦丁和五名禁卫军武士在蒙古武士的押解下爬向山顶。
183.山顶 康斯坦丁面目狰狞地朝着渥巴锡汗大叫:“你杀了她!” 渥巴锡汗:“你们回去吧,波希尼亚公主不再需要你们了。” 康斯坦丁狂暴地跳着脚:“渥巴锡汗,我要跟你决斗!” 渥巴锡汗:“你是学者,我不会跟你决斗!” 康斯坦丁:“不,你没有胆量,把我的剑还给我!” 渥巴锡汗微闭眼睛叹息地说:“给他。” 一名蒙古武士把康斯坦丁的佩剑递给他。 康斯坦丁甩去剑鞘,冲过去一剑刺向渥巴锡汗。 渥巴锡汗闪身的同时拔刀劈倒康斯坦丁。 五名禁卫军武士扑向渥巴锡汗,然而刚跨出一步,迎着他们的便是插入胸膛的弯刀…… 渥巴锡汗背身而立:“按他们的礼仪,在公主墓旁厚葬,让他们永远守卫他们的波希尼亚公主!”
184.土尔扈特大军满山遍野地爬上看不到尽头的山梁。 展眼望去,面前是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原。 渥巴锡汗滚下马鞍,面对草原跪在地上。他仰天张开双臂,满面泪水,大张着抖动的嘴,却不能发出声音…… 毕其格跟着跪下,紧咬嘴唇忍着胸中的呜咽,嘴角浸出血滴…… 阿萨赖王子站在他身边哽咽道:“父汗,没有啼哭的蒙古武士!” 泪水涂面的千户长拉着阿萨赖王子跪下。 身后的众将领扑到在地上号哭着一声接一声地大叫:“可汗——!可汗——!我们终于回来了!……我们终于回来了!……”
185.震天的呼喊声中,万众奔下山梁,冲入蓝天下一望无垠的绿色大草原…… 滚动字幕:渥巴锡汗带着十六万人马离开伏尔加河流域,回归蒙古草原时只剩下不到七万人。刚剿灭西部蒙古部落叛乱的大清国乾隆皇帝仁慈而有所防范地安置了土尔扈特部。从此以后,一个曾经无比强大的民族由于衰落而走上和平之路,这个世界上再没发生过蒙古人发动的战争。 灿烂的蓝天,飞动的白云…… 绿色大地上,奔跑欢呼的人们…… 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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