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剧本：《山野木屋》上集】                                                                         

故事发生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江南某农村。

 

1、野外，拂晓前。

 

（眺望，静幽幽的茫茫山野，朦胧一片。远处山巅上空出现微弱光亮。）

（鸟瞰，群山绵延，灰白一片。一条带子似的机耕道在山涧上边绕着大山蜿蜒伸去，时隐时现。）

（机耕道从山谷伸来，绕过黄土坞，又朝大山深处继续延伸而去。机耕道外边悬崖下，山涧清清河水淙淙流着。）

（浓浓晨雾中，悬崖上的黄土坞，机耕道内侧有两个制过泥瓦坯的厂棚。再往里走，隐约显现一座孤寂木屋。木屋右侧厨房正面门洞射出微弱光亮，缕缕饮烟云绕在屋脊上，周围堆放着烧火柴。木屋后面，山坡上是一片青白相间的禾苗梯田。靠近山边荫翳下有座牛栏。木屋对面，近五十米远地方有座简陋青砖瓦屋【以下简称：砖屋】。）

（推出片名：山野木屋）

（随着天上亮度不断增强，镜头缓缓推近，人们渐渐看清了，机耕道附近两个毛草盖制的制瓦厂棚早已腐烂成只剩架子。其中一个厂棚一端已坍塌，但依然伏在那里无人动过，棚架上，一些腐烂地方又重新长出了毛草。也就在这个厂棚后面，在紧靠山坡梯田土圹处，有个烧过青瓦的窑洞，仍然完整贡着，洞口与四周毛草篷生；里上木屋，是座简陋、古老、倾斜的农家破屋，山头中楼几个令头分别挂着犁、耙等农具，其上盖制杉木皮几处腐烂。正面屋檐下挂起干红辣椒和大蒜头，堂屋门边斜放着一只拐杖。右侧厨房后门直通厨房后面水函，陈旧竹枧引来清亮山泉，一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流入木桶内膨出，桶边小木桩呈挂一个打水竹筒；左侧后面靠近山边荫翳下的牛栏，上面堆着稻草为黄色；木屋对面，砖屋走廊砖柱之间横串豆子、玉米棒等农作物，外墙挂起蓑衣、斗笠，一把木把青布伞和一只拐杖斜靠在地面墙脚；砖屋不远处，一块三分地大小菜地上生长着萝卜、白菜等。整个画面怆凉一片，俨如一幅凄凉水墨画。）

（陡然，林中布谷鸟清脆叫声划破宁静画面，随之，公鸡也高亢几声。天更亮了。）

（山坡上，稻田里，禾叶尖与蜘蛛网都挂满晶莹水珠。）

（亮儿【十三岁】手拿挤完的牙膏皮、杯子牙刷，皱起眉头，从木屋外走进厨房，来到山秀旁边。）妈，牙膏实在挤不出了。

（山秀【三十岁】五官端庄秀丽，肤色红嫩。此刻，她往门外泼出一盆水，水差点完全泼在老黄狗身上。老黄狗起身洒一下溅在身上的水，乖顺走进厨房。山秀转身，独脚跳到碗柜边，将手中发黑木盆放到撑架下，交悴的脸夹杂疲倦和忧郁。）我教你一个好办法，用火钳夹挤。

（亮儿往灶边走去，稀奇地。）真的？

（山秀一边忙事，一边淡淡地。）妈还逗你。你每次挤完的牙膏我还要漱几次。

（亮儿来到灶前，拿起火钳开始夹挤牙膏。）妈，用火钳夹挤牙膏可能就只有我们一家了。

（山秀淡淡地）你以为赚钱那么容易。你知道吗，人从少就得养成吃苦耐劳的习惯。

（亮儿夹挤几下牙膏皮，没有挤出牙膏，便又将牙膏皮圈折几下，继续用火钳夹挤牙膏。）妈，听说申请吉尼斯能成富翁。我们用火钳夹挤牙膏皮也能去试一试。

（山秀憔悴的脸增添了一些不悦，但说话声与往常一样，依然是那样淡然，依然是那样不紧不慢。）你呀，跟你舅一样傻。能成吉尼斯记录，是世界上最强、最优、最奇的人和事。你还不好好读书就真要成傻子了，将来怎么去实现自己梦想啊。

（亮儿好奇地）妈，你的梦想是什么？

（山秀惙惙地看一眼亮儿，暂停小伙）妈有两个梦想，一是想将自己置身于外面大千世界，让自己自由飞翔。现在第一个梦想已被厄运打被，就只剩第二个梦想了。

（亮儿困惑地）你说的这话太深奥了，我听不懂耶。妈，你的第二个梦想是什么？

（山秀）妈的第二个梦想，就是为了你将来长大了有好日子过，希望能在黄土坞走出一条适合于自己发展的路出来，争取在深山村率先办厂致富。（她说完，脸上挤出了一种沉毅的表情。）

（亮儿）妈，办厂致富难吗？

（山秀进一步唠叨）肯定难。所以妈才要你好好读书。你只有把书读好了，才能更好的去认识这个世界。不要整天去想，一下子成为百万富翁。你要知道，一切财富都要靠自己甘苦努力创造才能实现。

（亮儿没完没了地）妈，星期天，我还去摘杨梅卖吗？

（山秀）怎么不去。摘一篮子杨梅也能卖三四块钱。

（亮儿天真地）妈，山上要天天都有杨梅摘就好。

（山秀稍加严厉地）你想靠坐享其成过日子？

（亮儿不好意思起来）不摘它，它掉在地上不也白白烂了。妈，牙膏夹挤不出来耶。

（山秀跳了两下，站到亮儿身边。）来，让妈教你。要这样。（山秀将牙膏皮滚成筒状，递给亮儿）现在你夹，肯定能夹挤出牙膏来。

 

2、早晨，黄土坞。

 

（天比刚才亮了许多，山坡梯田不时传来青蛙叫声。山秀坐在砖屋前空坪上心不在焉地编织斗笠。老黄狗陪在她身边。她见亮儿从木屋旁边厨房出来，又朝砖屋走来，发现他嘴角边还粘有两颗饭粒。）

（山秀友善地）亮儿，嘴边两粒饭还想放学校里去吃？

（亮儿嬉笑一下，用手抹去饭粒，走进砖屋，又从砖屋背起书包出来。）妈，我去上学了。

山秀一边编织斗笠，一边嘱咐）亮儿，放学了别在路上贪玩，过两天你傻胖舅就要结婚了，妈没空，你要早些回来帮妈作些事啊。

（亮儿往机耕道走去。）妈，这话你跟我都讲好几次了。你不说，我也不会在路上玩。（山秀紧接着又朝砖屋轻声喊。）傻胖，傻胖。

（傻胖【二十八岁】光着油光黑亮上身，赘肉颤动的提起皱巴巴的泥巴裤子，边走边系布裤带，从砖屋摆头摆脑出来，声音嘶哑，优哉游哉地）姐，我起来啦。（他停在山秀跟前，傻呵呵地）姐，人为什么要结婚呀？

（山秀白一眼弟弟，有点不耐烦地）为了成家立业。

（傻胖愣着，继续问）姐，什么是成家立业呀？

（山秀停下工夫，再次忍不住斜视弟弟，加重语气）‘成家’，就是讨老婆结婚，跟老婆生孩子过日子。‘立业’，就是跟老婆一起创建家业，让家业发展壮大起来。这下懂了吗？

（傻胖听完解释，似懂非懂，兴奋朝木屋走去。）哦····我要结婚啰，哦····我要成家立业啰。

（山秀望着傻胖走去的背影，轻轻一笑，百般无奈地摇了摇头，学舌地）就只知道哦、哦、哦，还不快去吃饭，菜在灶上热着。这几天要多背几捆柴，等你结婚那天烧。另外，牛仍要看好，别把人家红茹藤吃了。

 

3、外省某县农村，黄昏。

 

（天边浮着几朵红云，绚丽多姿。）

（山边，翠绿坡地上，几十户人家依山稀散而居，房屋大多以砖木结构为主，其中有几座破旧木屋。村落一侧，田野上生长着绿油油的禾苗。）

（兴胜家夹居在山边，是座三层的砖木结构楼房，主楼旁边紧挨一个偏厂厨房。厨房内，莲莲【三十三岁】留着女式男发，身穿红褐色涤纶中山装套服，脚穿高跟红色皮鞋，圆脸上，凶巴巴的横肉呈红褐色。此刻，她正系起围裙在灶前炒菜，不时来到厨房外，朝主屋二楼粗声大气地喊）嫘嫘！送饭！

（嫘嫘【十六岁】一身学生打扮，短发乌黑，圆脸显胖，皮肤水嫩透红，整个人折射出文静和拘谨。她从楼梯间下来，无声走进厨房，端起热气腾腾的饭菜走出厨房，从主楼堂屋进入莲莲卧室。室内，一架宽大高低床靠墙摆着，上挂一床淡红色丝织围帐。床左侧摆着红色大衣柜，其上镶嵌二块约120厘米长、40厘米宽的拭衣镜。右侧地面整齐摆放一双黑色皮靴和红、黑两双高跟皮鞋，几双不同颜色的拖鞋。高低床靠墙大半节反映在二块试衣镜内。床正前方摆放一个梳妆台和一台十七寸金星彩电，一台VCD。梳妆台边框内放有雅芳、大宝之类化妆品。另外，在摆放彩电、VCD的桌面上零星放着几片影碟光盘。上方空中拉起铁丝，用衣架晾挂起几种不同颜色的女人内衣内裤以及宽松柔软的二套睡衣。天花板墙角用白色妆饰材料镶了个大边，中央悬吊一盏华丽吊灯。嫘嫘端饭来到进入里间房门前，放下门框挂扣，走进光线暗淡的里间房。这间房没一件像样家俱。她站在爸爸床前，隔着黑得发黄的苎麻蚊帐，怜爱地）爸，饭来了，起来吃饭吧。

（兴胜【三十五岁】躺在床上一动没动，忧沉地）爸不想起。

（嫘嫘面向爸爸）少吃点也得吃。（她见爸爸没有回音，接着又问）爸，你是病了吗？

（兴胜深情地）爸没病。你去写你的作业，爸希望你能考个好学校，比爸强上一百倍。你去吧，爸只想静一静。

（嫘嫘担心地）你····（她欲言若止，离开床前，把热饭热菜放在桌上，将原来文丝不动的凉饭端在手上。）爸，我去了。你要有事就叫我一声。

（兴胜仍然未动）你去吧。爸没事。

（嫘嫘最后用关切眼神看一下爸爸，怜恤离去，把那页间门重新拉上，拉起门挂扣在门框上。）

（嫘嫘端着凉饭菜回到厨房门口。）

（莲莲蹲在厨房门口吃饭，瞪一眼嫘嫘手上凉饭，铁青着脸冷冰冰地。）又没吃？

（嫘嫘走进厨房，把凉饭菜放在桌上，然后自己拿碗去装饭。）

（莲莲板起脸孔，起身转向厨房，没好气地）饿死他！

 

4、外省某县农村，晚上。兴胜家。

 

（屋外，土蛙嘈杂声不绝如耳。）

（兴胜房里，黑黢黢的，人们看不清兴胜模样，只知道他把记好的手电用绳子连接两端挂在脖子上，凭借手电光亮，急速从床上拿起几身衣服，一件一件往旅行袋里塞。不一会，兴胜拉上袋上拉锁，把袋子放上窗前条桌，用手使劲掰弯窗子上两根铁条，先将行李袋挤出窗外，然后踏上条桌，站到窗台上，侧身挤出窗外，决然离去。）

 

5、早晨，外省某城。

 

（火车站内，前来上车乘客络绎不绝。墩矮厚实的兴胜面部肤色带黑，发型长而紊乱，一身绦纶面料后面布满皱纹，提起那个旅行袋快速来到火车站台边，急性左右张望，验票走上火车。）

 

6、早晨，外省某县农村，兴胜家。

 

（太阳已爬上山顶。）

（莲莲身着睡衣从丝织蚊帐床上缓慢爬起，踢起拖鞋，来到梳妆台前梳理头发，然后从梳妆台上拿起两块海绵，思忖片刻，又放下，将一件新衬衣披在身上，对着镜子微微侧动几下身体，傲然来到里间门前，放下门挂，推门走进里间房。她撩起兴胜床外苎麻蚊帐，掀开被子，发现被子内盖着的是两个纵摆忱头，于是勃然大怒，朝窗口望去，发现被掰弯铁条、桌上脚印。她没多想，立刻离开房间，来到二楼女儿房前，急促捶门怒吼）嫘嫘！快起来！你是头猪啊！连你爸不在床上了也不知道。快去把你大舅、二舅叫来，我们得赶紧把他追回来。

（嫘嫘怔营打开房门，扣着衣扣，乜斜母亲。）妈，算了。你关住他的人，却关不住他的心。让他去吧。

（莲莲瞪一眼嫘嫘，火冒三丈。）你是个猪脑！妈能输给一个乡巴佬！一个残疾人？！你不想要这个爸，妈也咽下这口窝襄气？！

（嫘嫘用哀求目光看着母亲，恳求）妈——

（莲莲厉色地）连妈的话你都不听！你听谁的？跟妈这种态度，像妈的女儿吗？快去！

（嫘嫘怔忪地）妈，追回来也没用，就让他自由吧。爸，怪可怜的。

（莲莲凶恶、威严逼迫）教你去就去！不然，妈连你也一起不要了！

（嫘嫘心悸瞟一眼母亲，违心的朝屋外走去。）

 

7、上午，外省某火车站。

 

（火车气笛响起。）呜——（火车缓缓启动。）

（车厢内，莲莲、明成【三十岁】、明放【二十八岁】、嫘嫘和其他乘客坐在座位上。莲莲凶悍而又盛气陵人地双手箍抱在胸前，身子斜倚在座位靠背边，两眼像喷火。）

（火车风驰电掣朝前驶去····）

（车厢内，很多乘客打起了瞌睡。明成、明放、嫘嫘、莲莲在各是想着心事。车内除有车轮滚动声响外，空气好像凝固一般。）

（良久过后，明成沉闷地打破沉寂，胆怯地）姐，前些年，你死活闹离，而今又死活不离，我都看不懂你心里唱的是哪一曲了。世上好男人那么多，干吗总缠着一个负身汉不放？十三年了，你总这样过，就不觉得累？

（莲莲杀气犹存）姐就是咽不下这口恶气！我真想把他阉了，看他拿什么去爱她。

（明成睃一眼莲莲，继续说）你真把他阉了，他们肯定照样相爱。我看，我们还是在下一站下车回转算了。

（此刻间，莲莲充满杀气的脸又增添了几分憎恨与烦杂。）姐的事你们就不管啦？！你们不帮姐，姐还找谁帮？！

（不少乘客被莲莲吵醒，好奇看着莲莲。）

（嫘嫘心有余悸地斜视母亲。）妈，离就离了。爸在你面前太可怜了，我都替他····

（莲莲幽愤望着女儿，打断她的话） 你少少年纪懂什么？妈活得再苦再累也甘愿，就是不能把自己得不到的让给别人，更何况她还是一个乡下残疾人，太不值了！我决不能输给她！我要报复，极度的报复，决不能成全他！

（明成听后，不以为然瞟一眼莲莲，背沿座位靠背滑下，一幅无可奈何的样子。）

（明放看着明成说。）你也真是。拳头对内。竟然自家人不帮自家人。你就能看着姐永远苦下去，让他凭着性子跟别的女人糊来？

（明成把气憋在心里）气别往我身上散。我顺其自然，都听你们的好吗。

（莲莲听了，心安许多。）到那以后，你们见机行事，一切都听姐的。

 

8、早晨，水娟家。

 

（水娟【二十岁】家住大山冲，是个独家宅院，房屋木质表面已经发黑，杉木板已有凹槽。此刻，水娟头披蓬松红色圈发，嘴涂口红，眼描眉毛，上穿半透明米黄色短袖宽口领紧身衣，下穿黑色飘柔绸短裙，弱腆小肚，和父母正闷闷不乐坐在桌旁吃饭。黑得发亮的桌上仅摆一碗白菜。她吃完饭，懊憹走进闺房，紧接着，刘婶【四十二岁】泛味地放下碗筷，跟进女儿闺房。）

（水娟房里贴满竣男画相，妆扮得花花绿绿，但刘婶无心欣赏。她怜恤地）娟子，你就不要再惹你爸发火了。他发起火来你不是没尝过。他要你跟傻胖结婚，你就得跟他结，不然妈可保不了你。（刘婶劝说着，眼眶渐渐湿润了。）其实，做妈的也舍不得把女儿嫁给一个傻子。可是这事也不能全怪我们做父母的，谁要你不听话，不愿把肚子里的胎儿打掉。你爸是个要面子的人，这有什么法子？

（水娟快哭了。）妈，打胎我实在太怕。

（刘婶爱怜地）怕又能怎样？你哥哥、嫂嫂平时也看不贯你这身打扮。这次他们从广东写信回来也很生气，完全同意你爸意见，这事真的只能这样了，妈可再也帮不上你什么。

（水娟哀求地看着母亲，眼里镶起泪水。）妈，你们就不能替女儿再想想，把女儿嫁一个比傻胖好一点的，比如：刘二。他在村里是我追求的偶像。

（刘婶二滴眼泪从眼眶伤心流出。）

（这时，赵大伯【四十五岁】打起亦脚，身着沾有泥巴补丁粗布衣服，嘴里吸着土烟，板起面孔来到水娟房门口站着，严厉地）都到这个田地了，你以为村里小伙还能凭你挑？自己也不想想，刘二会要吗？！全家人的脸面都被你丢光了，还好意思说。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三条路，一是嫁给傻胖，跟他规规矩矩过日子。二是走出这个家，永远别回来。三是自己找个地方好好去死，免得我们往后听闲话。（说到这里，老人突然转过话峰，对妻子生硬地）老奶子，快出来，别跟她在里面婆婆妈妈。我给她三条路，让她在里面好好想想，随她走哪条。（说完，他带着自责和怨恨离开了。）

（刘婶撩起衣襟擦拭泪水，瞥一眼愀然丈夫，欲走。）

（水娟猝然扑向母亲怀里痛哭。）妈——

 

9、早晨，黄土坞。

 

（木屋空坪上，在一片喜气氛围里，牛砣【十八岁】与王兄【三十五岁】在娴熟刮着猪毛。另一处，两名年轻妇女正在杀鸡、杀鸭。傻胖在一个大灶前帮牛砣他们烧火开水。）

    （山秀手搂一红丝被面，破例撑起拐杖从木屋堂屋出来，向砖屋而去····【平时没外人在场，她总是凭借练就的本事在黄土坞跳来跳去，两支拐杖两屋各备一支作应急用。】）

    （砖屋空坪上，停放一辆自行车，刘二【三十二岁】站在一张四方桌旁折叠红纸，右边桌上摆着毛笔和墨。一名白须老者衣着整齐陪在旁边等着欣赏刘二写喜联。两名妇女在砖屋堂屋涂抹浆糊沾贴大红‘双喜’。山秀二姨【六十岁】正在傻胖房内为傻胖铺垫结婚新床。）

    （山秀心存幸福，以极快速度羞涩瞟望一眼刘二，正巧与刘二视线相遇，于是不停步的娇羞走进傻胖房里。）二姨，我就只有这个被面最好了，你看行么？

（二姨爽朗走拢山秀，拿过山秀手上被面看了一下，又跟山秀将被面拉起，展开在两人身前。她看着被面，爽直地）算了，将就一下，就用它。

 

10、上午。崎岖山路上。

 

（一列送亲队伍松散走着。水娟上穿松软艳丽红花衣，下穿棉绸长裤，手拿末开的红伞，脑后红色圈发扎着红花，脸上留下化妆痕疾，挂起不悦，走在队伍中间。走在队伍前面的是水娟家亲戚，后面是男方派去挑嫁妆的五个小伙子，分别挑着澡盆、火桶、提桶、箱子、被子等嫁妆，另外两个小伙子抬着一架二页门大衣柜，柜前镶嵌的大镜子反射出太阳光在一路晃动，从山体植被划过。）

 

11、上午。乡政府所在地。

 

（山冲外，群山包裹着较为宽阔的乡政府所在地。乡政府院内，一块约二亩面积的广场空地被四周红砖瓦屋合围着，很多地方生长着低矮杂草。今天正遇赶集，周边村子有不少人拿起土特产来此交易，外来小贩小摊和地摊业主，有卖服装、布匹、鞋类、小五金胶化、小吃等在此零星经营，有几处推积着小商贩们收购来的箩筐、簸箕、鸭笼、竹篮等。熙熙攘攘的闲散人员在闲聊、逗戏，他们多数是在等看热闹的乡民们。大猛【三十三岁】和家富【二十八岁】的两台手扶拖拉机停在靠近乡政府门口不远地方，在等候新娘一行，两个机头分别贴着大红‘双喜’。）

（不一会，十几个媵人从山路下来，上了大猛的新车，水娟坐在靠近驾驶室地方，手上仍然拿起那把红伞。五个挑嫁妆小伙连人带货一同挤上家富的旧车。）

    （乡政府门口，几个围观妇女朝水娟这边一面手指讥笑，一面交头接耳窥探，并不时有人往他们靠近，一起打看水娟他们一行。）

（不多时，大猛、家富摇响拖拉机，以加速度驶上机耕道。围观的人看着两辆拖拉机消失在转弯处。）

 

12、上午，黄土坞。

 

（木屋厨房后面，两名妇女用脸盆装水，分别在水桶旁洗姜洗葱。）

（木屋空坪上，牛砣和王兄所宰的猪已开腹挂在木屋山头，他们正在一旁弄着猪大肠和猪肚；两名妇女的鸡鸭也开破完，分别放在两个木盆内，她们正在河边清洗鸡肠鸭肚。）

（砖屋前，四方桌旁，刘二文质彬彬站着在写对联。他写好最后一个‘彩’字，将‘张灯结彩’横联摆在桌上审视片刻，便把横联抹上浆糊，贴在砖屋堂屋门上方中央，随后，后退几步端庄站着，欣赏起整个对联来。这时，几个青年和一个老爹【七十岁左右】一起凑过来欣赏刘二写的喜联。）

（老爹面带微笑，看着喜联读出了声音。）庆新婚喜炮齐呜皆大欢喜，迎上客笑颜满屋举家同乐。张灯结彩。好、好、好啊，到底是肚子里有墨水的人行。完全符合我们山区特点。明年我孙子结婚也请你来写。

（刘二高兴地）行啊。

（狗崽【二十一岁】在一旁腼腆站着，仔细盯着刘二）刘老师，你有一米七几？

（刘二）刚好一米七零。

（狗崽敬佩地）看你文雅的样子，我结婚也请您来写对联。

（刘二眯笑着。）狗崽，现丑了是吗？

（狗崽霎时间，脸羞红了。）我是说真的，到时候我来请。

（刘二诙谐眯笑）行。写喜联有酒喝，我一定来。希望你们孔夫子不嫌字丑。

（老爹答讪）刘二，你也太谦虚了。你几时没酒喝了？（他停了停）秀才，你也带个学徒吧，等你写烦了，也好有个顶替的。

（刘二谦虚一笑）看老爹说的，几个粗字，村里哪个不会写。（说完，他从桌上拿起两幅对联朝木屋走去，分别在堂屋门两边和厨房门两边及上方贴上，‘新政策新气象改革开放处处新，好人家好事多移风易俗件件好。天地有佳；清茶迎上客，淡酒宴佳宾。高朋满座。’等字样的喜联。）

（ 刚贴好喜联，牛砣凑了拢来看了看，翘起大母子，笑着赞叹）行啊，刘老师，你真行。

 

13、上午，黄土坞。

 

（毁弃的旧瓦厂棚边，三个小孩在嬉耍张望。远远地，他们看到两辆拖拉机正朝这里驶来，于是心开始蹦跳起来。）

（牛崽【八岁】）他们来了。快，你们两个去告诉傻胖哥哥。

（猪崽【六岁】）我要看新娘，让毛狗去。

（毛狗【七岁】）我也想看新娘，还是牛崽去。

    （牛崽）别推了，再推他们就到了，我们还是三人一起去。（牛崽带头往回走。）你们还愣着，还不快走，大人们会责怪我们的。

（毛狗和猪崽不情愿的跟着牛崽跑了起来。）

（在离木屋很远的地方，三个小孩分别喊了起来。）来啦，来啦。

（老爹走拢小孩）谁来了？

（牛崽靠近老爹，气呼呼地）新娘他们坐车来了。

（老爹听后，往回数步，大声吩咐）大家各就各位，新娘他们来了。

（一下子，在场人开始躁动起来。）

（妇女甲喜上眉梢地）他们来得早，来得快。

（妇女乙讥笑地）她能着急吗？

（妇女甲听出了妇女乙的言外之意，再也没与她答理了。）

（王兄一面忙事，一面羡慕地）傻胖好走运，不费心，不费力，也不费劲，得了个漂亮廉价老婆，走运呀。

（牛砣笑着，吊儿郎当反诘。）‘六月栽茄，管得作伢’。为何你不要？

（王兄遗憾地）可惜我有老婆了，我不能····

（牛砣炫鬻地）王兄，你信么，像她这样的女人特别懂得性爱。

（王兄憨直地）什么是性爱？我不懂。

（妇女乙也走过来跟着趣味绕舌说。）性爱都不懂，装哩。你们信么，像他们在店里接过客的女人，那东西有特异功能，男人特别喜欢。

（牛砣越说越来劲。）听到了吗？这下总该知道了吧。亏你还是结过婚的男人。改日你到这里来试试？

（老爹路经此处，严肃出面制止。）牛砣，你少说几句没人把你当哑巴。

（牛砣冲王兄嘻嘻地笑。）老爹，这样说你懂？王兄，你还不如老爹哩。

（刘二从木屋手拿几封爆竹出来，朝机耕道走去，恭候新娘一行。几个四五十来岁的勤杂妇女也陆续涌向机耕道边，等看新娘。）

（老爹在木屋内找到山秀、傻胖。今天山秀穿着跟平时一样朴素。傻胖则穿了件新衣服，衣扣还扣错了位，使得左右衣襟角上下不齐。）

（老爹急切地）山秀，快，你跟傻胖到砖屋楼上躲一下。

（山秀和蔼应声）噢。（她扯一下傻胖，）走啦，跟姐到那边楼上躲一下。看你的扣子都扣成怎样了？（她又停下，立刻将傻胖衣扣解开，替他重新整理衣扣。）

（傻胖倔强嘟哝。）扣错了没事，反正她看的是我今天穿了新衣。

（山秀帮傻胖扣好衣扣，见傻胖仍然怔怔站着没动，于是牵起傻胖的手拉了一下）走啦。（她们从木屋出来，朝砖屋走去。路上，山秀碰上二姨，便微笑着）二姨，今天把你辛苦了。

（二姨友好笑笑）应该的。你们上楼得小心啦。

（山秀陪着笑。）谢谢二姨。（她说着，再次催促傻胖。）快点，你老婆就要到了，还磨磨蹭蹭。

（二姨深沉看着山秀离去，惬意、慰籍地）大姐，你这个家有山秀这么懂事的后生，你应放心了。

（傻胖被牵着手，一边往砖屋走，一边不停傻问）姐，我俩为什么要躲起来？我不是要跟娟子成家立业吗？躲着别人，就不怕人家生气？

（山秀把拐杖支放在楼梯旁，在傻胖扶助下，吃力往楼梯上爬。）这是风俗，人家才不像你。新娘进屋不与见面，是为了今后少跟她发生冲突。站到楼上就是在新娘之上的意思，意寓今后她欺负不到你，与成家立业是两码事。

（傻胖一边上楼，一边傻乎乎地。）太没味了。我想去看水娟长什么样，看她跟我一样好玩吗。

（山秀严斥）就只知道玩，她日后与你白天晚上在一起，还怕见不着她长什么模样？

（傻胖倔强地撒娇。）我想去嘛。

（山秀调转头，瞪眼看着傻胖。）再说，姐就要骂你了。

（傻胖怵惕地服软了。）那就算了。

（他们说着，爬到楼上。）

（屋外，机耕道岔口处，媵人队伍到了。刘二在机耕道上边点燃爆竹。只见车上的人下车后磨蹭一阵，分好先后次序，朝砖屋方向走去。领亲娘帮新娘一手提着花篮，一手提起火桶，走在队伍最前面。水娟手拿未开的花伞，落落大方尾随在领亲娘后面。再往后就是水娟的亲戚们与五个挑嫁妆小伙子。当新娘走到木屋空坪时，她的亲戚有人在提醒）娟儿，把伞打开。怎么这个时候了还不把伞打开？

（水娟听后，迅速把伞打开。她没走多远，旁边老爹示意二姨去夺水娟手里的红花伞。）

（二姨立马走拢水娟，笑着）外甥媳妇，累了吧？把伞给我，我替你拿着。（说话间，她利索夺过水娟手里的伞，收起，与领亲娘最先走进砖屋。）

（刘二点燃的爆竹在空坪上响得更紧了。牛砣又递过几封爆竹给刘二，刘二将爆竹每封拆开一瑞，点燃丢在空坪上，顿时，爆竹声响切云霄，青烟遮挡了人群。）

（砖屋堂屋内，一片笑语喧华。沏茶、递烟、递糖，忙碌不停。没过多久，山秀撑起拐杖和傻胖转圈从洞房对面房出来，主动与客人打起招呼。傻胖则找到水娟，在她跟前左瞧右看，上下升降打量，傻乐着用手摸她衣上红花图案。只见水娟乜斜一眼傻胖，佯装笑容鄙夷离开了。）

 

14、傍晚，黄土坞。

 

（夕阳从后山之巅斜射过来，乡民们在木屋、砖屋两处空坪酣畅喝着水娟、傻胖的喜酒。他们男人与男人一席，女人与女人一席，青年与青年一席，十几桌酒席就有四桌青年男子在划拳助兴，场面一片喜气祥和。）

（山秀撑起拐杖在席间来回走动，回收空碗，不时与刘二碰面。刘二顺便拿起桌上一只空碗递向山秀，并向山秀投去炽热目光；众目睽睽，山秀只能羞涩一笑，擦肩而过。）

    （水娟和傻胖由老爹陪同在逐席敬酒。他们刚敬完一席，只见水娟一边向客人说笑，一边拉起傻胖的手重扯一下，便转身站到大猛、牛砣、王兄、林强、家富、金娃、银娃、铜娃所在酒席旁。）

    （傻胖迟顿领悟过来，转身站在老爹旁边，很快又伸长脖子，两眼发直，死盯着桌上一碗扣肉，舌头不时伸出唇外，绕上下两唇搅动。）

    （老爹又一次面带微笑，畅快打起开场白。）大伙乡里乡亲，为了我侄儿侄媳婚事劳驾动步，特别是你们这伙年轻人，今天更是辛苦，现在就由侄儿侄媳多敬大伙几杯，不到之处，如有怠慢，还请大伙见谅、海涵。

   （水娟站在大猛对面津津乐道，一点羞色也没有。）大猛哥，你听懂我叔的话了吗？今天辛苦你了，你可要多喝两杯。

   （大猛手拿点燃的香烟，嘴里大声嚷嚷。）辛苦什么，为了傻胖的婚事，再辛苦我也乐意。

   （水娟又拉一把傻胖，然后挪动腰肢，转圈来到大猛身后。）就凭你这句话，我得先从你敬起。

  （老爹将傻胖盘子上面的三只酒杯倒满酒，轻轻推一下傻胖，示意说）过去。

    （傻胖端起盘子笨拙来到水娟身旁，看着一中年男子夹起一块扣肉送往嘴里，垂涎三尺的直咽口水。）

    （忽然，水娟笑着用手从大猛嘴里轻佻夺过香烟，当烟快要挨到自己嘴唇时，水娟又突然意识到什么，觉得不好意思，只好善意向众人笑了笑，尴尬低音说）开个玩笑。哪有女人吸烟的？（她又快速将烟塞回大猛嘴里。）

（这时，坐在大猛对面的牛砣立刻大声附和起来。）娟子，我现在有两件事要向你宣布，一是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我们这桌年轻人全体特批你今天允许吸烟。二是刚才你说得对了，今天大猛哥为了你的婚事确实辛苦了，你不多敬他几杯，实在有负于他的盖世功劳。大伙说是不是？

（林强跟着附和）我赞同牛砣的意见，大猛必须得多喝几杯。

（水娟立马恢复原来模样，从傻胖盘子里端起一杯酒拿在手上）大伙瞧见没有，牛砣虽然平时说话油腔滑调，但现在讲话就非常在理。允我吸烟就免了，可是敬酒就不能免。（她说着，将手中酒杯里的酒狎昵往大猛嘴里灌。）来，先喝了这杯再说。

（大猛嬉笑躲闪着。）我没多大酒量。要敬就敬牛砣吧，他今天杀猪也特别辛苦。

（牛砣笑着补充。）我岂敢跟大猛哥比，是你的你推也推不掉，大伙说是不是？

（隔壁席上有几个青年和金娃、银娃、铜娃、林强齐声笑着附和）是。

（水娟安妩着众青年）你们不要急，今天最好，你们三兄弟像似约好一样，都坐到一席了。对于你们我会逐个来的。（水娟说着，顺势将杯中的酒灌进大猛嘴里。）是嘛，就得这样。（接着，她又从盘子里端起第二杯酒。）来，再来一杯。

（大猛再次躲闪。）我的酒量实在不行。

（水娟低头，用线鸡眼诱人地斜视大猛，【眼珠边缘露出一丝白来斜视，当地人称：线鸡眼。水娟的线鸡眼对情人来说是传情的，而对其他人来说却是轻佻，带着戏弄味道。】左手放在大猛肩上捺掐，右手端起酒杯继续乐滋滋地往大猛嘴里灌。）我管你酒量是大是小，莫非连我给你敬酒也不喝了？

（大猛从自己肩膀上和水娟眼神里同时感受收获一种神奇力量，心领神会，果敢拿过水娟手中酒杯，连声说）喝！喝！今天是娟子最喜庆的日子，娟子敬的酒岂有不喝之理。（说完，他一边举杯，一边抬抬眉梢，挑逗瞟望水娟，将酒一饮而尽。）

（水娟忽然转身，对老爹说）叔，你把酒壶给我，现在就剩这最后一席没敬了，你也去找个地方痛快喝几杯，等一下我把这席敬完酒，我和傻胖再来敬你。

（老爹将酒壶交给水娟。）敬酒就免了，自家人随便点还好些。我去了。（他东瞧西望，向四周寻找空位。）

（傻胖也想跟老爹离去，刚动步，就被水娟拉住。她厉色地）走死！陪我敬酒。

（傻胖只好傻愣站着，心里总想趁早吃到什么。）

（牛砣嬉皮笑脸地）就让他去吧，他站着也是站着，反正没他的事，看他怪难受的。要不你就插进我们这桌一起喝吧？

（水娟对傻胖没好气地）你就去吧。再不让你吃，你就要饿死了。（说完，她转身又重新面对大猛这一席。）大猛哥，凭你刚才的表现，有机会进城我还会请你喝‘二奶茶’。

（听到‘二奶茶’三个字，众人哗然喧笑，视线稀奇往这边张望，唯独上了年纪有些辈分的人，像老爹脸上就产生了亵渎、鄙薄表情。）

（牛砣嬉耍笑着）这‘二奶茶’是不是人人有份？

（水娟立即借题发挥。像作报告似的。）当然有份，不就是两杯牛奶茶吗。大伙都听着，也许还有人不知道，我娟子是最热情好客的，从今往后，不管你们是谁往这里路过，我都希望你们能进来坐坐，歇歇脚，喝杯茶什么的，我娟子非常乐意接待陪侍你们。

（大猛突然站起，兴奋转身嚷着）有你这句话，我们一定会常来。你们说是吗？

（牛砣亢奋地）是！

（这时，往这边张望的视线越来越多，还有五人站了起来，想探个究竟，看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机耕道岔口处，有客人吃完饭开始回家了。山秀在一旁送客。）刘二婶，你们今后到镇上去赶集要进来坐，我家虽然没什么招待你们，就算喝杯清茶，当是歇脚。

（刘二婶【五十来岁】）会的。你这里还真是个歇脚的好地方，我们会进来的。你去陪上亲吧，我们就不用你送了。一个村子里的人，不管你怎么送也是送不走的。（说完，刘二婶一行五人一同离去。）

（紧接着，刘书记【四十多岁】手拿竹签在嘴里扦着牙缝，也从小路下来。）

（山秀脸上堆着笑）刘书记，让你破费了。今儿个，酒喝起了吗？

（刘书记一边走拢山秀，一边说）酒醉饭饱了。秀妹，我跟你说个事。

（山秀泰然地）什么事？

（刘书记）最近，县民政局下来一床棉被，五件棉衣，过两天你到村里去领件棉衣。

（山秀推诿）刘书记，我就不去领了。

（刘书记不解地）为什么？

（山秀乐观地）不为什么，我还行。

（刘书记）这事我跟肖村长都商量好了，你就到他家里去领就是。

（山秀感激地）谢谢村干部对我的关心。我真的不去领了。扁担长丘谢五保，人痴呆不说，手还残疾，我那份就给他吧，我····还能过得去。

（刘书记不解地看一眼山秀，把手摆了两下，停在空中，）好，好。（他说着，惝恍离去。没走几步，他又晃几下头，自语道）不识好歹，人家还争着要哩。

 

15、晚上，黄土坞。

 

（黄土坞人去屋静，月亮早已爬上山峰。土蛙嘈杂地叫过不停。）

（傻胖凭借月光在木屋空坪搬桌凳；山秀撑着拐杖打扫完卫生，解下围裙，习惯性放下拐杖，朝砖屋跳去····她停在堂屋门前静静观望。堂屋家箱神龛上燃着两支红色蜡烛，一个大红‘双喜’贴在神龛下方。山秀不时跳进堂屋，站在堂屋中间，心慰望着挂在神龛两边的父母遗像，时而又看看贴在神龛里的‘天地国亲师位’字样，疲惫之中，脸上挂出淡淡的笑。）

（水娟房内，红漆嫁妆零乱摆放着还来不及收拾。水娟悄悄往窗外扔掉烟蒂，将一盒白沙香烟收藏于抽屉内，换上一件紧身宽领上衣和一条百页短裙，头上塑料花朵依然扦着。她从房里出来用线鸡眼瞟一下山秀，轻巧来到她身边，柔情地）姐，你劳累一天了，怎么还不回屋歇息？

（山秀谦意地）没事。（她看一下打扮入时的水娟，接着又说）现在好了，你回来了，弟弟有了家，我也就放心了。

（水娟和蔼笑着。）姐，你说得对，以后的事就由我来办。今天你累了一天，还是早回屋歇息吧。

（山秀善意地）其实说累也不累，要是累，也是我应该的。将傻胖完婚是我一个最大心愿。今天是你们新婚之夜，姐是该回屋了。（说完，山秀再次慰勉看一眼水娟，又望一下父母遗像，从砖屋知趣跳出，这时，她看见坐在空坪上想打瞌睡的傻胖，便跳了过去。）

（山秀跳到傻胖身边，关切地）傻胖，愣在这里干什么？想睡空坪呀？还不进屋陪老婆？

（傻胖醒过，倔头倔脑坐在地上，羞怯地）姐，我怕。

（山秀催促地）她是你老婆，跟你成家立业的老婆。你不是想见她模样吗？现在时侯到了，还不快去。

（傻胖依然胆怯地）我怕。

（山秀再次催促）看你平时傻傻的，到了这个时侯还知道羞啊？怕什么？她是你老婆。快去。

（傻胖缓缓从地上站起，不诚愿的朝砖屋摇头摆脑走去，时而又回头看看姐姐。）

（山秀倚在桌边站着没动，目送弟弟。每当她看见弟弟回头，总是用手示意，要他大胆进去，直到傻胖进屋把门合拢，她才放心下来，转身朝木屋跳去····）

（山秀跳到木屋堂屋门边，先将身子倚在门框边，然后沿着门框缓缓滑落在门槛上坐着，目光盯着砖屋没有窗格的长方形窗口，直到那窗口光亮消失，她才把目光移到皎洁月亮上。）

 

16、晚上，黄土坞。

 

（砖屋水娟房内，窗户上废旧薄膜已被水娟拆走，月光射进长方形窗洞，把没有点灯的房间照得若明若暗。外面传来的土蛙嘈杂声，使得水娟在床上翻来复去，久久不能入睡。最后，她掀开被子，披上一件衬衣，从床上下来，点燃煤油灯，这时人们才看清，这是一间较为整洁的房间。泥巴地面上，除塞放嫁妆外，一张条桌摆在窗户下，一张便床靠墙摆放着，两条二人长凳放在床的一端，其上摆着两口箱子。水娟从桌上抽屉拿出一叠黄色图片，欣赏片刻，便塞进傻胖要睡的忱头底下，然后，来到堂屋，对恐愣在竹椅上的傻胖娇柔地）胖子，进房睡吧。怎么一人坐在堂屋过夜。夜深了，天凉哩。

（傻胖恐惧地）不想睡。

（水娟俯身趴在傻胖虎背上滑动。）怪不得人家叫你傻胖。（她越发狎昵起来，披着的衬衣不时掉到地上。）新婚之夜哪有不想妻的郎？去床上睡吧。

（傻胖愈加惊恐，欲起，却被水娟压得更弯了。）说了不想睡嘛。

（水娟将脸贴到傻胖脖子上，双手抚摸着他肥厚的胸肌。）告诉我，为什么不想睡？

（傻胖用力一争，水娟差点摔倒。）我好怕。

（水娟重新站稳，有些不知所措，好长时间生气地望着傻呵呵的傻胖。渐渐地，她又转过心，拉起傻胖的手。）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我是你老婆，给你传宗接代的老婆。跟我回房睡吧，别在外面着了凉。

（傻胖越发胆怯了，连看都不敢正眼看水娟一眼。）不！要睡你去睡。我不想睡。

（水娟仍在狎怩归劝，手伸到傻胖胸前。）别犟了，来，我帮你把裤子脱了。

（傻胖倔强地）不！我习惯了跟亮崽睡。

（霍地，水娟再也按荼不住，恼怒起来，并哭了。）好呀，我这辈子遇上一个连做爱都不会的男人。我算是倒八辈子霉了。

 

17、次日拂晓，黄土坞。

 

（催春鸟在山上清脆叫着。山秀早早在木屋厨房生火作饭。）

（厨房外，傻胖背起一张四方桌路经厨房门口。）姐，这桌子是谁家的？

（山秀转身看了看，沉着地）是大叉田刘家婶子的。别碰坏人家东西，损坏了要赔，知道吗？

（傻胖憨厚地）呃。（他背起桌子大大咧咧往机耕道走去。）

（亮儿一面穿衣，一面来到厨房。他后面跟着自家老黄狗。）妈，饭快了吗？

（山秀嘱咐）快了。亮儿，等下去上学，顺便把门边四条凳子给学校旁边王爷爷家送去。

（亮儿去灶上鼎里舀水洗脸。）妈，四条凳怎能一起背呀？

（山秀平常地）你白涨饭啊？（就在这时，水娟提起那只花篮，哭丧着脸路过厨房门口，山秀一见，急了，赶紧跳出厨房，停在门外诧异地）娟子，上哪去？

（水娟没好气地）回家！

（山秀惊疑地）怎么的？按习俗回门得满三天，并且得妇妻双双一起回，快给我转来。

（水娟刚说上，泪就出来了。）姐，那肥猪，根本不管用，要我跟他怎么过吗？

（山秀跳拢水娟）倒底发生了什么事？跟姐说说。

（水娟勉强站着没动。）他根本不管事，就像阉猪一样。

（山秀听后，会意站着，一时间不知所云。最后，她强装没事样子，劝解地）娟子，听姐说。（她拉起水娟的手，善意地）别动不动就往娘家跑，这样不好。俗话说：‘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他人是傻了点，但只要你开排得好，过日子就是好男人。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你想通了同意嫁给他，就该有应对发生各种可能的心理准备。

（水娟理屈地）我哪有这样的心理准备。谁知他连那种事都不会？

（山秀开导地）夫妻嘛，有什么话不好说，有什么事不能作。也许他是从未见过女人身的原故，害羞。你就耐心点，多教教他，可用形体语言启发他，特别是晚上，你在吹灯前，可把你最丰满的亮出来让他多看看，也可让他触摸。女人嘛，结婚第一天就往娘家跑，别人知道了，还说是我这个做姐的有什么不是。就算给姐要次面子，把篮子给我，跟姐回屋。相信姐的话，往后的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

  （水娟撒起娇来。）姐，你要我跟他怎么过吗？

    （山秀继续开导）娟子，你是个明理的人，宽想些，人要悟远点，等把肚里的孩子生了，孩子实实在在有了名份，到那时，他要还什么都不会，姐就不再留你，一切全由你自己作主。来，跟姐回屋，早饭我都快做好了。

（水娟犹凝地摸摸腹部，模棱两可一阵，才跟山秀朝砖屋走去。）

 

18、清晨。

 

（黄土坞，山雾萦绕；四周鸟儿在啾啁。山坡梯田里，青蛙和山蛙叫声阵阵。一头黄牛在田边埋头吃着刚抽穗的禾苗。）

（木屋内，关在篾笼里的鸡、鸭在欢歌。）

（厨房后面，山秀在水桶旁用脸盆清洗白菜，一眼看见黄牛在田埂边吃谷穗，便朝屋内喊）亮儿，快把牛送到山上去，那该死的牛又打栏在吃嫩谷穗了。

（亮儿从厨房出来，朝山坡跑去。）妈，等下快迟到了，我把它撵回栏里算了。

（山秀望着亮儿跑去）随你便。（说完，她又低头洗菜，自语）这牛最近怎么老打栏？

（山秀把洗好的菜拿回厨房切着。不一会，亮儿从牛栏回来。）妈，牛栏烂了。

（山秀埋怨似的）你傻胖舅也是，牛栏烂了也不修修，就只记得玩。

（亮儿边去饭鼎装饭，边说）妈，要不我跟刘老师说一下，让他来帮我家修牛栏？

（山秀歉意地）老是麻烦人家。他对我们负出够多的了。

（屋外，水娟提起红塑料桶来木屋厨房打热水，听到亮儿说要请刘二来修补牛栏，心情一下子抖擞起来，于是一边走进屋，一边接下山秀的话说。）人家是个大好人，好人就爱帮助别人，喜欢做好人好事。亮儿，你叫他来，我也想让他把窗户钉上格子。

（山秀宽厚地）既然你舅妈也要请他，你就捎个信要他来吧。

（水娟听了，脸上有了幸福笑意。她看着桌上剩饭问）姐，碗里的剩饭是用来喂鸡的吗？

（山秀在水凼边回答。）是的。你拿去喂吧。

（水娟端起剩饭来到厨房外，将剩饭朝鸡群撒去。剩饭很快被鸡啄完，有的鸡伸展着翅膀拍打几下。溘然，一只火红公鸡朝一只黄色母鸡追去，骑在母鸡背上，啄着母鸡头上羽毛，未等火红公鸡交配完，另一只白色公鸡又朝黄色母鸡赴去，将火红公鸡驱赶开，踏上母鸡进行交配。水娟从头到尾认真看着，脸上透出一种神往色彩。）

 

19、白天。

 

（亮儿背起书包，扛起四条凳子，在凸凹的机耕道上走着。路下边，河水汩汩流过不停。）

 

20、白天，黄土坞。

 

（早饭过后，山秀沉郁地在木屋前空坪上破篾，旁边坐着水娟和一个算命先生。）

（水娟开心地）姐，算命能未卜先知，你就算一个吧。算命挺好玩的。

（山秀一边工作，一边低沉地）人，本来就是自身命运的开创者和建设者。何必去信命，被人骗钱哩。

（水娟直率地）姐，那你何不把自己的命建设得好一些？

（山秀瞟一眼水娟，忧心解释）娟子，你不懂，命运的开创、建设受周围环境因素影响、制约，同时也得考虑自身条件。只有样样条件具备了，才能建设好自己的命运。

（水娟开朗笑着）什么‘影响、制约’我是不懂，我就只知道你的书比我读得多。姐，你说话有时好像刘二老师，总喜欢逻辑推理。姐，还是少说那些大道理，算一次吧，要不我给你出钱？

（山秀）姐不信这个。娟子，你在城里呆过，见识比姐多得多，能不能为姐，或为这个家支一招，找条发家致富的路出来？

（水娟憨笑）嘿，姐，要我说别的还可以，可是要我谈致富的事，嘿，嘿，我还真不行。我也不是那个命。

（山秀她看一眼水娟，没问了，自己开始沉毅在想。【旁白】）平时看你西里哈拉的还能说上一两句，但是一旦要你说正事，你就噤若寒蝉。（停一伙）看来我只有靠自己了。黄土坞啊，你能告诉我吗，哪条路是适合于我走的路。就算这条再曲折坎坷我也不怕，也愿走下去，你就告诉我吧。

（水娟连唤两声）姐，姐。

（山秀急忙回过神来，惊醒地）噢，我····

（水娟用鼻声冷笑一下）哼。姐，你还算命吗？我帮你出钱

（算命先生【近五十岁】趁他们谈话时间，早就瞥了山秀好几眼。他蔑视地）妹子，不用劝了，她命中注定就是苦命一条，至少要跟两个男人以上。

（山秀陡然火了，）你····（她放下手中篾刀，憎恨站起。）

（算命先生拿起自己东西，起身就走，并不时回头讪笑，嘲弄地）你想把我怎样？你能跟上我？（他说完，扬长而去。）

（水娟漫不经心地）姐，算了，人都被你吓唬跑了。都是我不好，硬劝你算命。

 

21、白天，乡政府旁边学校。

 

（离乡政府不远地方，学校铁钟被敲了好几下。）

（一间凹凸不平的教室内，十来张条型课桌分三行摆着，每两人共一张课桌和一条长凳，一些缺脚课桌是聪明的学生从家里找来木条用钉子修补好的。木制黑板靠墙斜放在一张只有三只脚的条桌上。整个教室近三十平方米，只有两个木格子窗户，室内光线暗淡。此时还有七八个座位是空着的。已到学生有的在写作业，有的在搞小动作，其中亮儿前面的女生正用十个指头轮换梳理紊乱头发，长发不时掉在亮儿书本上。亮儿将手中《优秀作文选》竖立起来往胸前靠了靠，继续默读作文。也就在这时，一组后面一个胖学生离座，来到亮儿背后，将一张写有‘野崽’字样的纸条悄悄夹在他衣领下。未等胖学生返离，后边同学则哄笑起来。亮儿被笑得莫明其妙，四处打量。最后还是他前面的女生发现了纸条，并扯下递给他。）

（女生）班长，你看。

（亮儿接过纸条一看，气坏了，并将纸条撕得粉碎，扔在地上，然后修拾文具、书本，背起书包愤怒往外跑。）

 

22、白天。

 

（亮儿又气又恨，哭成泪人似的在机耕道上跑着····书包提在手上晃来晃去····）

 

23、白天。

 

（机耕道上，一位乡邮员【近三十岁】身着工作服骑自行车向黄土坞驶来。他把车停在机耕道旁，从邮袋中取出一封信和一叠用夹子夹着的表格纸，朝山秀走去。）

  （乡邮员友善地）是你叫山秀吗？

  （山秀忐忑打量乡邮员，谨慎地）我是。

  （乡邮员递信给山秀）这是你的挂号信。（接着又递过那叠表格，用笔指着表格说）请在这里签个字。

  （山秀心踏实下来，签字后，将一沓表格递回乡邮员）谢谢您了。

   （乡邮员接过表格）不用谢，这是我的工作。（随后，他朝自行车返回，骑车离去。）

（山秀目送乡邮员，没等他走远，便把信拿在手上，激动看着信封上的字样。）

（【字样特】：湖南省邵阳市城步苗族自治县巫水河乡深山村黄土坞山秀（亲）收。寄信人地址，内祥。）

（山秀喜悦把信拆开，看信。）

    （兴胜【画外音】）秀，你好。首先你在看此信之前，要稳定一下思想情绪，千万不要激动。因为你将知道的是一个坏消息。

    （渐渐地，山秀脸色变得紧张、苍白起来。）

  （兴胜【画外音继续】）你也许不知道，这十三年来，我尽管愿意丢下房子、儿子、票子，可她还是死活不跟我离。她说，她要把我拖跨，直到把我们活活拆散为止。亲爱的，我实在不忍心让你苦等苦熬，你还是别再苦楚等待了，彻底把我忘了吧。你完全可以脱离苦海，寻找属于你的幸福。亲爱的，现在我们根本不可能成为现实生活中的伴侣了，你再等也是无用的，还是那句话，请把我彻底忘了吧。我不想看到你因为我而守一辈子活寡。你嫁人吧，此生我决不会再到黄土坞来了····

    （山秀信未看完，昏倒在地，手中信封、信笺飘落到地上。）

    （砖屋内，水娟见此，悠闲自得出来，捡起地上信笺看了一下内容，然后将信放置一边，处之泰然地把山秀弄醒。敷衍地）姐，你怎么啦？可把我吓坏了。

    （山秀一边说，一边惝怳寻找信笺，又极快将信笺揉成一团，捏在手心里。）没事，姐没事。你回屋里去，姐真的没事。

  （水娟有意问） 姐，刚才你捡的是什么？能让我看一下吗？

    （山秀忧戚、掩饰。）娟子，没什么，别看。姐打心底里感激你。你还是回屋吧，姐真的没事。

    （水娟暗笑，把山秀扶起，让她坐在竹椅上。）姐，你要真没事，我就回房了。

    （山秀忧中安慰）去吧，姐没事。

    （水娟漠不关心地离去，不时超然回头偷看山秀几眼，脸上挂起喜悦。最后，她进到砖屋，又从窗口一角探出半张脸，漫不经心地观望，偷偷而笑。）活该！

    （水娟回屋后，山秀迷惘一阵，捏在手里的纸团无意掉到地上，目光移到凄凉的瓦厂旧址上，只见她缓慢起身，朝前跳了两步，泪珠无声泫然而下，脑海闪回以下画面。）

    （白天，兴胜在窑洞口烧瓦，不时俯身朝窑内看：窑内砖块、瓦片红得像出炉的钢水在波动。）

    （雨夜，兴胜手拿淡红色连衣裙和乳罩从木屋窗口一跃而入。）

    （亮儿提起书包哭着向山秀扑来。）

  （烈日下，刘二在山坡稻田与傻胖、亮儿一起收割稻谷。周围山上蝉在欢声。）

  （兴胜被明成、明放挟着手臂拖走，脚跟在泞泥地上划出两条长长的平行线。）

    （刘二手拿木制拐杖走近木屋，骇然救下刚把绳子套在脖子上的山秀。）

    （大雨中，兴胜爬上山坡田埂，不由分辨背起山秀走进木屋。）

    （山秀缓缓将视线从瓦厂遗址移向古老倾斜的木屋，并朝木屋慢慢跳去。她推开房门，巡视房内一切，仿佛房内摆设与十三年前一样了，那盏吊在房顶中央布满蜘蛛网的斗蓬型燃油气灯【以下简称：气灯】突然亮了。蜘蛛网也不见了。）

（气灯下，山秀房里亮堂堂的。山秀与兴胜在床上亲热着，突然，明放出现在窗口愤然大骂。）你们这对狗男女，原来躲在家里交配！我到要看你们会有好结果吗？

（算命先生蔑视地）妹子，不用劝了。她命中注定就是苦命一条，至少要跟两个男人。

（山秀再次从闪回中醒过，双眼流着泪水，凄楚朝窗外望去，看着幽暗的沉沉山色在冥想。【旁白】）命运啊，你看我这辈子所遭遇的厄运还不够吗，还要在我的情感中这般作弄我。你是想彻底把我击垮吗？要是这样，你可错了。

（屋外，亮儿从机耕道岔路口跑上来。大声呼唤）妈！

（山秀听到亮儿伤心的喊声，立即回过神来，用手擦拭一下眼泪，朝房外跳去，坐到堂屋门槛上泪迎儿子。）

  （屋外，亮儿继续朝木屋伤心哭喊着赴来。）妈。（他走拢山秀，即刻跪下。）妈，快告诉我，我爸爸在哪里？

    （山秀抚摸着亮儿，泪水潸然从鼻梁两边滚落在儿子脸上。）亮儿，你怎么老问这个事，我不是告诉过你，他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吗。

  （亮儿使劲摇晃母亲身子，哀求） 妈，我到底有没有爸爸？同学们都说我是野崽。妈。

  （水娟从砖屋从容不迫出来，嘴里不停嗑着瓜子。）

  （山秀痛心地哭着） 你怎么没有爸爸呢？他现在死了。

  （亮儿痛苦地） 妈，你肯定又在骗我。快告诉我，现在我已经长大了，完全有能力把爸爸找回来。

    （水娟悠然自得来到木屋，阴阳怪气地）姐，看亮崽伤心的，你就不要哄他了。他几时死的？

    （亮儿立即看着水娟 ，双眼热切期待着。） 舅妈，你知道我爸在哪吗？

    （水娟故意幸灾乐祸）知道也得要你妈同意才敢说呀。

    （山秀苦苦地）娟子，求你别搅了。你看我们娘俩还不够吗？

    （亮儿仍在央求）妈——

  （水娟霎时间用线鸡眼瞟一眼山秀。）姐，你千万别冤枉好人，我可没有你说的那意思。（说完，她嘴里继续攸攸嗑着瓜子，佯装慎谨，故意嘲弄般地）亮崽，你就不要再问了，你妈不让说，肯定有她的苦处。如果你是妈的好儿子，就该体谅你妈的难处，不要太任性。（她又悄悄瞟看一眼山秀。）

    （亮儿倔强地）舅妈，我是妈的好儿子，可我怎么去上学呀？同学们老叫我野崽。

    （水娟再次瞟看山秀，心计一转，变得处心积虑起来。）这也是。要不这样，你跟刘老师说，要他过几天来家访，我····

    （山秀立即惶恐打断水娟的话）不行。这怎能行呢？

    （水娟不顾山秀反对，执意地）姐，这事我知道你不好说，可是总得有人替亮崽出这口气。这事处理不好，会影响到亮崽的毕业成绩，可是大事。亮崽，你要刘老师来，我帮你说，要他狠狠整一下那几个凋皮学生。

    （山秀用目光哀求水娟。）别这样。

    （水娟执拗地）姐，你不用担心，那事我不说就是。可这件事真会影响亮崽毕业成绩。

   （山秀为了亮儿，理解、通容地默许了。）

 

24、傍晚，黄土坞。

 

（木屋堂屋，四方桌上摆着刚吃过的剩菜和碗筷，山秀心事重重仍在吃饭。水娟先吃完饭在旁边用竹针扦着牙缝，不时陋夷斜视山秀几眼。没多久，山秀吃完饭开始收拾碗筷，水娟见势，白一眼山秀，抢着收碗筷）

（水娟笑着乖巧地）姐，你腿不方便，还是我来吧。

（山秀低声忧郁地）你才过来两天，还是让姐来吧。

（水娟把山秀手上筷子夺过，用线鸡眼瞟看山秀。）两天跟两年有什么区别。我迟早得适应这里一切。现在我想通了，反正嫁过来了，就是这家的人。还是让我来吧。这事我在城里店子习惯了，快得很。（水娟手捏筷子，端起叠好的碗进了厨房。）

（山秀坐着，静静望着厨房内，人生头一回有种欣慰感觉。接着她往屋外看了看，天快黑了，可是傻胖和亮儿就还在空坪上比划圈。）

（山秀低沉地）傻胖，牛栏烂了，你也不修一下。

（傻胖一边玩着划圈，一边平常地）姐，是牛栏柱子脚破了，傻胖修不了。要等刘老师来了才能修。（突然，他欣喜地）哦····你画破啰，轮到我画了啰。（他高兴得跳了起来。）

（亮儿丢下竹钉，骄傲地）你还能赶上我吗？

（傻胖捡起竹钉，自信地）你等着，我肯定能赶上。（他站着往地上抛掷竹钉，让竹钉竖钉在地面，然后拔出竹钉，接着上回的线端继续画线。很快，线又被他画破了。于是他颓然丢下竹钉，只能让亮儿抛掷竹钉，自己重新坐到地上。）

（水娟从厨房出来收拾堂屋桌上剩菜，见傻胖坐在地上，便没好气地）外面那头猪！邋遢鬼！人都二十七八了，还跟十二三岁的小孩玩画圈，还不打水去洗尸！

（傻胖两眼死盯着亮儿在画圈，傻乎乎地）等下我去河里洗。

（山秀善意叮嘱。语气总跟平常一样，不紧不慢。）亮儿，你洗了吗？你的书还要读吗？

（亮儿丢下竹钉。）不玩啰。（说完，他朝砖屋走去。）

（傻胖肃然无味）不玩就不玩，我到河里洗澡去。（他摇晃着身子，朝机耕道方向走去。）

（水娟在厨房大声接下傻胖的话，狠毒的凶着）这么热的天，被蛇咬死也好！（她停了少许，又对山秀说）姐，你进来一下好吗？

（山秀跳进厨房，坐到灶前凳上，努力改正一下口气，沉稳叮嘱）娟子，嘴可要紧些。

（水娟嬉皮笑脸瞟一眼山秀，尴尬地）姐，我是有口无心的。

（山秀静下心来。）有口无心就好。说吧，让我进来有什么事？

（恰在这时，亮儿提起胶桶进来打水。）

（水娟望着亮儿，眼里冲满神秘感。）等亮崽打水走了再说。

（亮儿好奇地）舅妈，是什么事？

（水娟微笑着炫鬻。）当然是大人的事。

（山秀帮儿子掀开鼎盖，等亮儿打完水后又盖上鼎盖。）亮儿，今天耽误的课今天要补上，不懂的地方记着，明天问老师。

（亮儿应声）呃。（他提起热水出去了。）

（水娟往外面潲水桶倒掉洗碗水，又舀热水清洗双手。）姐，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山秀催促）现在你已经嫁进这个家，凡事都得由你挑主担。是什么事，说吧。

（水娟神秘微笑着）挑主担可以。不过事事都得靠姐协助才是。

（山秀再三催促）别逗了，快说吧。到底什么事？

（水娟打了个顿）就是亮崽的事。（她注意起山秀的表情。）我说女人嘛，一生下来就注定是人家的人。不要苦了亮崽，替他找个爸爸怎样？

（山秀苦涩一笑。）娟子，难得你为姐操心。姐知道你是好心，唯独这事姐心里有数，你就别管，啊。

（水娟进一步地）女人总得有个男人照顾才好。

（山秀的脸色阴沉下来，忧郁地）姐知道。姐要你别管你就别管好不好？

（水娟又神秘笑着）好，不管就不管。不过还有一事。

（山秀关注地）还有什么？

（水娟始终微笑着）也是亮崽的事。我说亮崽发育也太快了。

（山秀酸涩淡笑一下。）你想帮他找老婆？他才满十三哩。

（水娟又打了个顿，诡秘地）不是给他找老婆。我想····说，你能先搬出砖屋是好事。可是亮崽他····

    （山秀焦急地）亮儿怎么了？在姐面前说话别吞吞吐吐，含含糊糊，被话噎着。

    （水娟不停往山秀身上瞟眼。）怎么说呢？我想····我和傻胖之间，今后只怕随便惯了，忘了他住在我们对面房。加之傻胖又傻里傻气，还需我教，我担心傻胖把我们之间的事说给亮崽听，直接影响亮崽。是不是也让他从砖屋搬到木屋住。这样你们母子间还可进一步加深母子感情，你说是不是？（水娟好不容易把话说完，心里期待着山秀的回答。）

（山秀松了口气）是这样。这是好事。我还以为你又要与我说白天发生的事。我明天就把他搬出来，让他住我对面房。看来，你的心比我还细。

（水娟粲然一笑，高兴地趴在山秀肩上）姐，我就知道你是爽快人。（她说着，停顿片刻）不过，还有一事。

（山秀变得轻松了很多，但说话音色依然十分低沉。）说吧，把你想说的全说出来，只要对这个家有益，姐就依你。

（水娟眯笑着）这是真的非要姐帮忙不可了。

（山秀真轻松了）快说吧，一家人说话绕着弯子，客客气气，我倒觉得很不自在。

（水娟）····你也知道，我在城里打过工，听城里朋友说，改革十多年来，一些胆子大的郊区农民办厂都发了。我家是不是也把瓦厂给恢复起来？

（山秀听到恢复瓦厂，为之一惊，情绪一下子跌入低谷。）我也想办个厂。可是这么大的事去哪找人？

（水娟）过去在这里作过瓦的人这么多，还愁找不到人？

（山秀陷入了疑难之中）人是多，可是能掌窑的就很少。

（水娟）难道就只有兴胜哥一人会掌窑？

（山秀脸上突然多出一份憎恨。）请别提他。

（水娟见此，机灵一笑，坐到山秀前面，拉起她的手）姐，我知道，我只是随便说说。我相信没他地球照样能转。我说姐，你是该好好想想了，你为他苦等苦熬十三年，难道就是想等一封绝情信吗？姐，他要你忘了，你就忘了吧，用不着再为一个负心男人受活罪。东方不亮西方亮耶。

（山秀恹恹坐着，凄然泪下。）十三年啦。

（水娟仍在开导地）世上像他这样负心男人还真少。我还以为就只有我这倒霉运气会碰上。姐，我可不像你，随便找一个都一样。····姐，想开些，别丧气，不让等就别等。俗话说得好，‘女人是个宝，八十有人讨’。别丧气啊。

山秀含着泪）看你说得轻松的，其实我也真想轻松下来，可是····不知怎么，我就是做不到。你是怎么知道信中内容的？

（水娟）后来你不是把它掉在地上忘捡了吗？

（山秀沉默着。）

（水娟）姐，扁担长丘的肖大哥死去老婆几年了，没崽没女，到现在还单身。我看他人挺好，如果你愿嫁过去，我可暗中帮你说说，准能成。

（山秀仍在追塑往事。）

（水娟）姐，如果你同意我的想法，能嫁过去，亮崽就满足了有爸的愿望，你也有了靠处····

（山秀明白水娟的用意，白一眼水娟，郁闷地）别说了，我跟亮儿、傻胖相依为命都这么久了，黄土坞有什么不好？多我这张嘴难道就会没饭吃？

（水娟见了，一下成了泄气皮球，没话了。）

 

25、晚上，黄土坞。

 

（木屋内，山秀房顶中央仍然吊着布满蜘蛛网的气灯。山秀坐在油灯旁叠鞋底，对面房渐渐传来如雷呼噜。她走过去，看见傻胖跟亮儿在床上各坐一端睡熟了。亮儿手上的书掉在被子上，傻胖嘴边滴着长长的口水丝。）

（山秀轻推几下傻胖）傻胖，傻胖。

（傻胖醒来，伸了个懒腰。）姐，你怎么要把我推醒，我正在做梦捡钱哩。好味哦。

（山秀）就只知道作梦捡钱，还不赶快过去跟你老婆睡？等一下，你老婆骂起来可没什么好话，姐也没理由帮你。

（傻胖傻呵呵地）我跟亮崽睡惯了嘛。（他下床，踢起布鞋，两手揉着眼睛走出房门。）

（山秀一脸无助，望着弟弟背影离去。）

（亮儿也醒了。）我怎么睡了？

（山秀）要睡就好好睡，今后别再坐在床上看书了。还有，今后不能让你傻胖舅来这里睡了。

（亮儿边脱衣，边问。）为什么？

（山秀）因为他有老婆了，就得跟老婆睡。

（亮儿好奇）为什么？

（山秀厉声地）别问那么多，快睡。我吹灯了。（山秀等了片刻，吹息油灯，反手将门带上，回房继续叠鞋底。不一会，她从一口旧箱子底忧戚翻出一条淡红色连衣裙拿在手上看着，往事油然想起。最后，她来到条桌边，从抽屉拿起剪刀，拆下拉锁，水娟则身着肥大红花睡衣，手拿一件白色涤沦上衣微笑着进来。

（水娟）唷。姐，在叠鞋底？

（山秀睃一眼身着鲜艳的水娟，淡淡地）有事？

（水娟走拢山秀。）看你房里亮着灯，就想过来坐坐。

（山秀招呼说，）到床上坐吧。（她一直在忙手中的活。）

（水娟开始注意起她手上淡红色连衣裙）姐，这是我在城里打工时买的，现在不穿了，放着可惜，你穿吗？

（山秀平平地）放床上吧。

（水娟）姐，你要真不嫌弃，我那里还有几件连一个补丁都没有的，现在就是不合身了，我明天一起给你拿来怎样？

（山秀）现在不合身，等生了毛毛不就照样合身了？

（水娟）不瞒姐说，在城里打工，我什么都不买，就只买穿的吃的，致所以没余几分钱。姐，你这裙子挺好的，怎么舍得拆呀？

（山秀苦涩地）也是不合身了。

（水娟摸摸裙子布料）我妈说，这种布料叠鞋底针难钻。要是棉纱的倒还可以改条睡裙。

（山秀）人睡了，有被子盖着，还穿裙？

（水娟故意炫鬻。）这个嘛，反正城里人时兴。

（山秀不以为然，瞟一眼水娟）娟子，我这里有几双布鞋，明天你回门时拿去，看你爸穿得么？

（水娟惊喜地。）真的？

（山秀重新回到拿裙子的箱子旁，从里取出三双灯心绒布鞋放在桌上。）

（水娟喜形如色嬉笑着）姐，你真好。（她将三双布鞋捧在手上仔细鉴赏，眼珠子一转，狡猾地）姐，白天的话使得你心情难受，都是我不好，就算我没说啊。

（山秀宽容地）别提陈坛旧事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水娟一耸肩膀，欣喜地）那我就拿鞋回去了。

（山秀耐心教导）娟子，别怪姐唠叨。丈夫面前什么话什么事都能说都能依，该教的就教，耐心点，啊。

（水娟欣然离去）姐，你放心，你的话我记住了。现在我真的想通了。

（山秀看着水娟离去，有点欣慰地）想通了就好。

（水娟快出门口时，忽然转身冲山秀微笑，伸手，五个手指头轻轻动了几下。当她完全走出木屋时，嘴里愉快哼起了《牵夫的爱》····当她快进砖屋时，嘴里又喜滋滋地低声自语）傻瓜，跟你弟弟一样傻。我要把你心爱的男人从你身边夺走，看你还傻得来吗？

 

26、晚上，黄土坞。

 

（水娟房里，蟋蟀在欢快叫着。水娟一手端起油灯，一手搂起三双新鞋，瞟一眼正在呼噜的傻胖，继续往亮儿睡过的对面房兴奋走去，将三双新鞋放进一口新皮箱内，用油灯美美照着看了又看，然后欣慰盖起皮箱盖子，接着又打开另一口新皮箱，看一下里面的新布料，再盖上盖子，随后又用油灯照一下晾在铁丝衣架上的衣物才放心往回走。她把油灯放在窗户前条桌上，背对正在呼噜的傻胖，沾沾自喜地）傻肥猪，我跟你说，我们得赶紧分家，要不把瘸婆赶紧嫁出这个家也行。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独享家业，永做自由人。（说完，她见傻胖没有回声，便转身看一眼和衣熟睡的傻胖，才意识到傻胖睡了，并立刻火了，烦燥来到床边，用手重重捶打傻胖虎背，狠狠地）你这头死猪！就只知道睡，从不讲卫生，脏稀稀的，衣服也不脱。起来，蠢猪！快起来呀？！

（傻胖终于被水娟打、掐醒，他反应迟缓，怵惕看着水娟，一语不发。）

 

27、晚上，黄土坞。

 

（木屋内，油灯旁，山秀缠绵悱恻拆着淡红色连衣裙，湿润的双眼忧悒凝滞在裙子上，往事历历浮现着。）

 

28、【回忆】十三年前，夜晚。黄土坞，

 

（木屋内，气灯吊在房顶中央，将山秀简朴整洁的房间照得通明。房内除了窗户下有张条桌，就只有一张简陋木床和一条二人长凳，以及澡盆。此刻，山秀【十八岁】正光着身子坐在澡盆内洗澡。她一边洗，一边自我欣赏青春风韵，为自己拥有滋润肌肤，弹性丰乳而欣慰。）

（窗外，黑压压一片，朦朦细雨沥沥而下。）

（山秀洗完澡，跳到床边坐下，刚穿好内裤，就听到窗外断柴声，于是惊诧地）谁？（她急忙拿了件花衣放在胸前遮挡身体。她见是兴胜【二十二岁】手拿淡红色连衣裙和乳罩，正打开木格子窗页准备往里跃，于是急忙害羞地）等伙，别····（山秀很快将花衣穿在身上，一下子，虽然紧张没了，但是羞色和慌乱仍然犹存。）

（兴胜不容耽搁地急忙从窗口一跃而进，坐到山秀床沿上，将手中连衣裙和乳罩丢在床上，激情燃烧地往山秀脸上，嘴上亲去。）

（山秀低声躲闪着。）别····

（兴胜嘴里喘着粗气，一个劲不由分说往山秀嘴里吻，左手挽起她红嫩的脖子，急促地）我太想你了，憋死我了。

（不一会儿，山秀身上的花衣被兴胜强行脱去，掉搭在床沿上，人被兴胜按倒在床，一切都变得顺从起来。）

（窗外，瓦面落下的雨点滴过不停，山风阵阵吹进，吹落了床边撩起的蚊帐，吹动了吊在房顶上的气灯。晃动的气灯倒映在木澡盆的洗澡水中。）

 

29、晚上，黄土坞。

 

（木屋房内，山秀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打量一下房间，气灯仍然吊在那里未动，周围却布满了蜘蛛网，网上沉积了厚厚灰尘，房内没增添一样家俱，只是气灯改成了煤油灯，墙角堆起了杂物，当时洗澡用的木澡盆放在条桌下面，一切与过去相比显得陈旧而杂乱。很快，她视线又落到桌上连衣裙。她把连衣裙缓慢折叠几下，扔到墙角杂物堆上。这时，对面房断断续续传来亮儿的梦呓。）

（亮儿【画外音】）你是我爸爸吗？（过了一伙，亮儿又倔犟地）你与我这么相像，肯定是。（再过一伙，亮儿执拗地）刚才全靠你救了我。爸，跟我回去吧，我和妈妈都很想你。

（山秀听着，听着，两滴眼泪悄然滚下，片刻后，她擦去泪水，朝亮儿房里走去····）

（亮儿伤心哭着【画外音】）不！你是我爸！肯定是。不要走吗，爸爸····

（山秀来到亮儿房门前，轻轻推开亮儿房门，来到床前，点燃桌上油灯，坐在亮儿床沿上轻轻抚摸他的脸，泪珠再次忍不住地掉在亮儿鼻梁边上。）

（亮儿平仰在床，眼眶嵌着泪水，哀求地呼喊）爸！你不能走。爸爸！！

（山秀伤心的泪水流成两条线似的····她的目光在期盼。）

（此时此刻，充满忧伤的歌声响起：《渴望一个家》）

（女）远方的男人啊，你知道吗，你的妻儿盼望你能回来，渴望有个完整的家。只要我们能停在你手臂中的港湾好好歇息一伙就行。

（男）我也想有个家，一个有爱有希望的家。

（女）我渴望一个家。只要不再让我孤苦等待，既使家境贫寒，我也能体会出是个温馨的家。

（男）我又何曾不想有个家，也想让幸福和爱重新回到你们身旁。

（女）男人啊，我心中的男人，你可知道，我们在呼唤、在企盼你的归来，男人啊！你快归来吧，苦苦的等待会使我们心伤加重。

（男）妻儿啊，别太伤心了，苦苦等待不会太久。我会把爱放进你们的心房，用爱抹去你们的心伤，共创幸福温馨的家 。

（亮儿带着倔犟的哭喊声从梦呓中惊醒，一眼看见守在身旁的母亲，霍地坐起，扎进妈妈怀里痛哭。）妈，刚才我在梦里又见到爸爸了，他还活着、没死。

（山秀安抚着亮儿，滴滴泪水滑落在儿子额头上。）

（亮儿执着地）妈，我爸是个瓦匠吗？在梦里我见他提了个瓦桶。

（山秀哽咽着。）嗯。

（亮儿哭着）快告诉我，他在哪里？我要去把他找回来。

（山秀痛苦的开声哭了。）亮儿，找不回来了，这回他真的死了。

（亮儿不信）妈，你又在骗我。

（山秀痛苦地哭着）这回妈没有骗你，他真的死了。你梦见的是他的魂哩。（她把亮儿抱得紧紧的。）

 

30、次日清晨，黄土坞。

 

（山秀撑起拐杖在砖屋旁菜地上给辣椒锄草。整块地被分成很多小块，分别栽种着茄子、葱、小白菜、甘兰白等。四周竹篱笆墙，三处分别爬有已开花的丝瓜、苦瓜、南瓜。不一会儿，山秀看着水娟一手拉着傻胖，一手提起那只花篮，花篮上盖着一块崭新毛巾，从砖屋温馨走出，走上机耕道，往亮儿上学方向走去。看着看着，她脸上露出一丝安慰。）

 

31、早饭后，黄土坞。

 

（太阳升出了很高，山秀懆懆地坐在木屋空坪上，手持篾活，目光不时木然往机耕道里头探望。）

（机耕道上，家富驾驶拖拉机，车厢里坐着山秀熟悉的乡民们。同时路上还零星走着几个挑桂皮、杜仲、竹篮等农副产品之类的赶集村民，还有几个抱小孩的妇女，她们不约而同向木屋空坪上的山秀投来异样目光。）

（山秀情绪低落，仍朝机耕道里头探望。不多时，一个骑自行车的人从里头驶来。这时，她心踏实下来，用手捋一下额头上的秀发，转身又往山坡上张望，急切自语）亮儿怎么还不回来？

  （骑自行车的人越来越近，他正是衣着整齐，文质彬彬的刘二。他渐渐减速，把车停在机耕道边的岔路口，朝山秀兴奋走来。）

  （山秀羞答地） 刘老师，进城啊？

  （刘二停在山秀跟前腼腆起来）秀，你能不能去掉‘老师’二字？（他的双手交叉在身前，两个大母指轮回转动着。）

   （山秀低头问。） 哪叫什么？

   （刘二）我们是老同学，随便称呼都可以，就是不能叫老师。

   （山秀欲起身。）我去搬把椅子坐坐？

   （刘二抢先动步） 我去。（他走进木屋，搬把椅子出来坐下。）今天去镇上赶集，不知怎么，总想进来一下。亮儿呢？

    （山秀渐渐显得大方起来。）他跟他舅放牛去了，这下该回来了。我想让他跟你去赶集。

    （刘二像解冻似的平静下来。）好哇，我等他。前几天的事，不知亮儿与你讲了没有？

    （山秀停顿片刻，局促瞟一眼刘二。）讲了。他哭了一下就没事了。

    （刘二认真地）都怪我平时没教好学生。

    （山秀幽怨地）别说了，都是我不好，不知是哪辈子造的孽，今世结在孩子身上。

    （刘二照实说）不能这样说，其实兴胜哥是个很不错的人，也许他····

    （山秀颓废地） 请别提他好吗？

    （刘二关心地正视山秀。）怎么了？兴胜哥出事了？

    （山秀）没事，真的没事。（她有意支开话题。）亮儿在学校表现怎样？有进步吗？

    （刘二把身子往前倾了倾，关切地）你都把事写在脸上了，还说没事。秀，快告诉我，我想知道。

    （山秀忧烦地）别再问了好吗？

    （刘二着急地）我怎能不问？从你忧烦的样子，我八成也能猜出，肯定是他····

    （山秀情绪紊乱，急忙打断刘二的话）我知道，你一直真心对我好····可是我前辈子不知缺了什么德，现在得了这种报应。当初我要同意跟你，现在也不致于是这样。

    （刘二见山秀停下了，于是心喜地催促）秀，接着说呀。

    （山秀幽忧地）别这样称呼。刘二哥，你说，我的现况是不是命该如此？

    （刘二迫不及待地）看你说的，你数来就不信命。是不是他变心了？

    （山秀缄默。）

    （刘二认真劝解）秀，如果真是那样，你完全有理由改变一下自己，调整现在的生活方式，不要自暴自弃过独身主义日子了。实在的讲，我渴望你能珍惜我对你的这份感情。不要过份压抑自己，振作起来吧。我看你像得了忧郁症似的，每况愈下，我的心也跟着难受。

   （山秀将头偏向一边，无声落泪。）

   （过了一伙，刘二喜出望外）秀，我帮你买身衣服回来，你穿么？

   （山秀）别买。我有衣穿。

   （刘二鼓励地）我看你就两身粗布衣服，总是青、蓝两色。我认为，你该重新装扮一下自己，好好珍惜，好好把握，换种方式快乐生活。

    （山秀苦涩地）我不是好好的吗？穿件新衣就能快乐起来？

    （刘二央求地）别再这样了。振作起来吧，现实会顺势而变的。

（亮儿从山坡上跑来，还差很远便喊了起来。）妈！刘老师！

（更远处，亮儿后面，傻胖肩扛一根南竹走来。）

    （刘二含情脉脉地望着山秀。）

    （山秀羞怯地）别这样看我，亮儿回来了。（她连忙拭去眼泪。）

    （刘二如梦方醒，立刻清理一下头绪，看着亮儿跑拢）多好的亮儿，你知道吗？他与我特别溶洽。他该有个爸了。

   （山秀声音更细了。） 我知道。我求你了，别在孩子面前这样。

   （亮儿友好地） 刘老师，你来啦？

（刘二淡定地）亮崽，到放牛呀？

（亮儿停在刘二跟前，爽朗地）呃。

   （山秀拘谨看一下刘二）亮儿，去把我放在桌上的篮子提来，跟你刘老师去赶集，将篮子里的鸡蛋卖了，替妈买几包盐，买两包卫生纸回来。

   （亮儿应声）呃。（他笑嘻嘻地进了木屋。）

   （刘二悄悄地）秀。我早就对你讲过，时间是万能的。刚才我要你珍惜，好好把握，你都听到了没有？

   （山秀低头瞟一眼刘二，嫣然羞笑一下算是作答。）

   （这时，傻胖扛着南竹来到木屋空坪上，将南竹扔在山秀破篾的地方，站在刘二和山秀旁边，傻看着他们。）

   （亮儿很快提起竹篮出来。）妈，我读过的书本多的事，干吗还买卫生纸？

  （山秀心情渐渐愉悦起来） 妈跟你说过多少次，要你别管大人们的事，你就是不听。今后再也不能管了，记住了吗？

    （亮儿憨笑一下）呃，（他用手抓起了腮腺。）

    （突然，山林里，老黄狗风狂地连续叫着。）

    （亮儿高兴地）妈，你听，今晚肯定又有兔子肉吃。

   （刘二兴奋地） 好哇。今晚我也一起来改善生活。

    （山秀微笑着）你们去吧，早去早回，免得我牵挂。

    （亮儿应声） 呃。（与刘二往机耕道走去。）

    （猝然，傻胖发现亮儿篮子里的鸡蛋，吝惜地）姐，鸡蛋就别拿去换钱了，我们留着自己吃嘛。

    （山秀白一眼弟弟，数落）就只会吃。

    （刘二回眸，微笑着，真诚幸福地看一眼山秀。）

（山秀心领神会望着刘二，一直目送到他们骑上自行车。）

 

32、白天，镇上。

 

（一家小饮食店内，生易平平。刘二与亮儿在靠墙角地方坐下，桌旁放着亮儿的那只篮子，篮内已装了六包食盐，两包卫生纸。）

（刘二从容主动答讪。）亮儿，你能告诉刘老师，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爸爸？

（亮儿爽直地）像梦里的瓦匠，能解救我的人。

（刘二困惑地）瓦匠？

（亮儿欣慰地）对。我好几次在梦里被同学围攻欧打，总有一个瓦匠出来帮我。（他一下子陷悲伤）可是我妈说，他死了。

（刘二开始兴奋起来。）你妈真这么跟你讲？

（亮儿疑惑地）但我舅妈知道。她好像有什么瞒着我。

 

33、下午，黄土坞。

 

（木屋前空坪上，山秀心不在焉织着一只鸡笼，骤然，一个竹钎刺入手中。她狠狠拔出竹钎，挤出一滴殷红的血，随后将手指放进嘴里噘了几下，吐出一口殷红的口水。）

（机耕道岔口处，水娟手提花篮从娘家回来。她走拢山秀，高兴地）“姐，在织笼子。”

（山秀颓唐地）娟子。回来了。

（水娟怡然笑了笑，向四周打量）嫁出来的女能在娘家呆多久？（她说着，停顿一下，又问）刘二来过了？

（山秀警惕地）你知道他今天会来？

（水娟解释）嗨，我到过他家，想亲自请他来钉窗户格子。（水娟用手一指。）你看那窗户，空洞一个，谁都能爬进爬出。一个女人住在里面多不安全。

（山秀视线移到砖屋窗口，随个又收回，释然地）他与亮儿一起去赶集了。

（水娟好像还有什么事想问，但欲说又止了，右脚在地上槎了几下。）姐，你这篾货一共织了多少了？”

（山秀提防地）怎么啦？

（水娟）在娘家我跟大猛说了，他愿意把你的篾货全部捎到镇集上去。

（山秀停下工夫，精神了许多。）他愿意帮我捎带？

（水娟神气地）我说过的事，他哪有不愿意的。

（山秀感激微笑。）娟子，那姐先谢谢你了。

（水娟）谢什么？一家人就得像一家人。（她说完，往砖屋欣喜而去。）

（水娟走后，山秀忧郁的脸又渐渐显现出来。缅怀的目光落在长有毛草的窑洞上。）

 

34、【回忆】白天，黄土坞，窑洞口。

 

（天下着小雨，林中树蛙在叫。山腰中飘散着山雾。窑洞口棚外，地上泞泥似粥，好在窑内瓦已烧熟，林强【二十三岁】师傅正在里边帮兴胜封窑门，出来拿快小砖头。他抬头一看，见机耕道上莲莲身着牛崽服，头上烫发圈曲，脚穿白色长皮靴，满脸仇恨与杀气，带着家人正朝瓦厂疾步而来。一瞬间，林强惊呆了。

（林强惊恐地）兴胜，不好啦。

（里边兴胜一面往窑门上抚烂坭，一面和蔼地）为何？。

（林强轻轻地）你老婆来啦。

（兴胜嚷嚷）大声点，听不清。

（林强拿起砖头迅速走进窑洞，走近兴胜）你赶紧躲起来，你老婆带人来啦。

（兴胜从窑洞钻出，甩几下手上烂坭，习惯性的把手放在围裙上擦几下，惊骇看着机耕道上走来的人。）天啦，泼妇来了，我得要她躲开才行。林强，你帮我把窑门挤紧，摸好细缝，然后到窑顶把水放了啊。（说完，他匆匆离开窑洞，来到厂棚居住地方，从一个木箱底层拿起一本存结，飞速朝木屋跑去。）

（山秀正在木屋檐下编织斗笠。她不解地望着兴胜跑下跑上，又朝自己奔来，惊诧了。）

（兴胜惊悸地）秀，你赶紧到屋里去，把门闩上。（他伸手扶山秀。）

（山秀停下工夫，惊异地）看你慌的，到底怎么回事？

（兴胜扶起山秀）明放带他姐来了。你赶紧到屋里去躲一下。（他交给山秀一本存折）这里面有九万一千元钱，钱存在城南信用社，你替我保管好。

（山秀恐愣地将存折拿在手上，手上斗笠掉在地上，半晌才深沉地）她既然来了，我还能躲得过？这结子还是你自己拿着吧，啊。

（兴胜十万火急地）什么都别说了，快到房里去闩门，再拖延就来不及了。

（很快，明放领着莲莲一行六人从机耕道小路走来，远远指着山秀）姐，就是屋檐下那个婊子勾引姐夫！

（说话间，山秀手里拿着的存结来不及还给兴胜，明放、明成、莲莲、以及她爸她妈她妹蜂涌而至。莲莲忿詈下令）明放、明成，你们给我上，打死那个不要脸的狐狸精。（随后，她又回头，朝落队的明成大声嚷嚷）明成，你不吃饭呀？还不快上前帮你姐惩治狐狸精？

（明成白一眼莲莲，不得不加快步伐。）

（眨眼工夫，莲莲等几人先后朝山秀赴去，拳打脚踢。）

（两个厂棚内作瓦坯的师傅闻声，陆续出来围观、劝解。）

（莲莲妈【四十五岁】狠狠几脚踢在山秀身上。）打死你，不要脸的骚货！一只脚跳起勾引我女婿，害得我女儿吃不上饭，睡不下觉。我打死你！

（莲莲凶暴地）你这婊子婆！狐狸精！偷人精！居然偷人养汉搞到我头上了，我要你好受！（他一伙捶打，一伙脚踩，一伙东一下西一下往山秀身上拧。）今天我要打死你！踩死你！看你今后还敢勾引我丈夫吗？！

（明放用脚尖踢着山秀。）

（莲莲爸【四十六岁】站在一旁虎视一切。）

（明成没挨几下就站到一边去了。）

（没几下工夫，山秀就被踩打成泥人似的。）

（木屋厨房内，王老伯【五十岁】躲在门角爱莫能助的看着一切，最后含泪不忍心再看，将头缩了回去）

（兴胜见势，连忙弓起腰当在山秀身上，心疼地）不要打她，你们要打要踢就冲我来，这事由我而起。我求你们了，不要打她。

（莲莲爸双手叉在腰间，厉色下令。）明放、明成你们两个把这个畜牲变的给我拖开！

（明成不得不服从，和明放一起将兴胜手臂各挟一只，把兴胜从山秀身上拖开。）

（兴胜情急之下，脖子上青筋臌账得昭然清晰。他睁眼看着山秀被毒打缩成一团，尽管自己想怎么争脱，但仍是无能为力，只能继续撕心裂肺地喊）你们不要打她好吗？这事由我而起，要打就打我。你们这样对待一个残疾人简直太残忍了。求你们好吗？打我，不要打她。

（兴胜被拖走后，山秀坚强地转曲着身子，尽量保护腹部，其它部位任凭他们惩罚，一声不亢，也没一滴泪。）

（机耕道岔口处，傻胖【十六岁】身着肋腻补丁衣服，见势，从地上捡起一根柴捧倔头倔恼朝他们冲去。悻然地）谁要你们打我姐，我和你们拼了！（还差几十步，他动作笨拙，将柴捧举得老高，准备朝莲莲打去。可是他还在场外就被莲莲爸一脚踢翻在地。当他再次爬起准备第二次冲峰时，他手上柴捧却被莲莲爸缴获断成两节丢在地上，人也被再次打倒在地。）

（莲莲爸憎恶、藐视地）你这毛孩，到看不出来。看你还敢冲、还敢凶吗？（他将手拍了几下。）

（傻胖趴在地上一个劲的哭喊）姐，我的好姐姐。你们快帮我姐呀。

    （莲莲妹：爱爱一直在扭山秀身上的肉。）掐死你，贱女人。

（在场围观六个瓦匠师傅各个敢怒不敢言。这时，林强从窑顶匆忙走了下来，）

（瓦匠甲【四十来岁】轻轻慈悲地）算了吧，人家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这样继续打下去恐怕会出人命。

   （莲莲妈打累了，气呼呼地站到一边，凶狠地）莲儿，你给我打！打死了，妈去替你赔命。

    （莲莲死劲掰开山秀大腿，右手伸向山秀胯下，狠狠地）死臭婊子，今天我要将你的麻屄撕开拧烂，看你今后还怎么去偷人养汉。

    （山秀依然尽力保护腹部不受其伤害。依然顽强不亢不悲。）

    （木屋内，王老伯再次把头从木屋厨房门边探出。他没看几下，人就恍惚片刻晕倒在地。）

    （兴胜被明成、明放绑架似的拴着手臂，欲脱不能，只好继续睁眼看着山秀被折磨，心如刀割。）

   （瓦匠乙【五十来岁】终于按柰不住，怜悯地）我说妹子，别打了，你们真要打死她，你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得恕人处，且恕人吧。人家残疾一个，让她长个记心、得个教训就是。

   （爱爱最后拳打脚踢一阵，手也掐疲惫了，于是望着不能动弹的山秀，心软地）姐，可以了吗？

（莲莲最后一个凶残狠毒打骂够后，瞥一眼旁边妹妹，也站了起来，往山秀脸上狠狠吐了一口口水，懈恨地）我们走。你们两兄弟把这头野公牛给我抬回去，看这婊子又去勾引哪个男人？要不你们六个瓦匠一齐上，让这骚货满足满足，过几回足瘾，搞死她！

（莲莲一行六人得胜离去。）

（山秀趴在泞泥地上，痛苦微微抬头，伸出右手微弱疾呼）兴——（她睁眼看着兴胜被明放、明成二人拴着手臂拖走，脚跟在泞泥地上划出两条长长的平行线。她这才流眼泪哭了。）

（林强急忙上前去扶山秀）

（兴胜撕裂地喊着离去。）秀，不要伤心。你等着，我还会来的。记住，你一定要等着我。

 

35、【回忆】黄土坞，白天。

 

天上浮着一层薄薄棉花白云。一列殡葬队伍朝山坡缓缓而去。六个瓦匠与刘二、大猛、家富、刘书记一起抬起灵柩，几个村民在灵柩左右两侧助力；傻胖头披白耗，端起父亲遗相走在灵柩前拜路，鼻涕垂吊在父亲遗相镜架上；山秀同样头披白耗，由刘二婶、二姨搀扶，走在队伍前边恸然痛苦。

（山秀恸哭）爸！是女儿不好害了你，引发了你的心状病。爸！你这辈子没穿好吃好，是女儿不孝，没给你带来幸福，反倒害你早离人世····

 

36、白天，黄土坞。

 

（山秀孑然站在空坪上惨然泪下，视线从瓦厂遗址移向树木茂密的山坡。她不由自主地跳到门边，怊怅拿起常备门边的拐杖，朝山坡踉跄走去····）

 

37、白天。

 

（刘二骑着自行车塔起亮儿从镇上返回，行驶在机耕道上，往事历历在目。）

 

38、【回忆】白天。

 

（天下着倾盆大雨，一辆拖拉机在机耕道上驶着。车厢内坐着五个男人三个女人，他们有的披着蓑衣，戴着斗笠。有的顶着肥料袋子。其中靠近司机的中年男子身着西装套服，系起领带，打着雨伞，手拿公文包；山秀年芳十八，水嫩如花，身穿补丁花衣，一束乌黑发辫垂吊于身后。山秀对面坐着血气方刚的刘二。山秀和刘二今天一同高中毕业，他们都披着从城里买的塑料薄膜。）

（刘二腼腆地跟对面山秀说）我爸说了，等我高中毕业就给我讨老婆。

（山秀爽朗一笑，纯朴地）那好啊，今天你高中毕业了，很快就要成家了，我第一个祝贺你。但愿你能找个比仙女还美的才女。

    （刘二坚定地）我才不按他们的意图办。（他说着，羞羞斜视一眼山秀，变得难为情了）老同学，你能····

   （山秀纯净开怀大笑）哈····我知道了，你跟我一样，也想离开这鬼地方。

    （刘二犯难地）可能吗？如今取消了招工政策，我又没本事上大学，怎么离开这里？

（山秀脸上充满阳光，荡漾着浓浓春意，自信眯笑着看着刘二。）

    （刘二信念地）听说今年冬天我们这里也要搞土地责任承包了，我就不信我们学到的东西回乡后没有用武之地。（刹那间，刘二又想起另一件事。）对了，刘书记说，村里下学期要增补一名民办教师，你去试试怎样？

（山秀灿烂笑着）在区里我遇见过刘书记，他说，这事已经定了。

  （刘二好奇地） 定谁了？

    （山秀开朗地）别装了。

  （刘二像受委屈似的。） 山秀，你错怪我了，我会装吗？

  （山秀烂漫地）那好吧，我告诉你。那人定的就是你。

  （刘二认真地）别逗了。

  （山秀天真活泼地） 这是真的，难道我还跟你争不成？其实，我嘛····嫁也要嫁离这个鬼地方。（她手往外一挥，差点碰到隔壁大嫂鼻子。）

  （刘二拭探地）村里要是有人想娶你呢？

  （山秀纯朴地正视一眼刘二。）村里人我谁都不嫁。我只想离开这个穷山窝。

  （车厢里的人听了，有人向山秀投去羡慕的目光，也有嗤之以鼻的冷眼。）

  （山秀见了众人目光，这才意识到刚才的话有点欠考虑，不由得赧然起来。）

  （靠近司机的中年男子担心地。）司机同志，路滑雨大，是不是慢开点？

   （司机粗鲁、傲气地。）不想坐就下车。

（中年男子索然无味了。）

  （刘二）老同学，要真像你所说，我把民办教师名额让给你，你能留下吗？

  （山秀再次认真看着刘二，反诘。）你真想把我闩在这鬼地方？（过了少许，她又接下说）谢谢你的好心，我不会呆在这里，我要凭自己的本事到外面世界去闯荡。

  （ 拖拉机继续下坡往前驶去，突然，一阵山风吹来，山雾溟蒙，前面出现两头黄牛，司机顿时慌了手脚，）糟了。（他话声刚落，拖拉机连车带人坠入河中，机头躺在浅水散着白气，那个拿公文包的中年男子身子罩在车厢内，露出个正在流血的老壳，当场死亡。其他人有的甩在圹下，有的挂在树杆上。）

（刘二从容从树杆上缓慢下来，多处挂彩，但他忘了疼痛，一心一意在寻找山秀。）

（山秀倒在机头另一面，左脚扎在机头下面，头部流着血，早已不省人事。）

（刘二见了，急忙捡起一根树棒，将机头撬开，毅然背起山秀往机耕道上爬····）

 

39、【回忆】白天，黄土坞，木屋内。

 

（山秀第一次独脚站起，双手正往上边横木自卑地抛甩绳子，几次未成差点摔倒。）

（屋外，刘二手持新制木拐杖朝木屋走来，见此情景，连忙吃惊扔下拐杖，大步跑向山秀。）秀，你为何要这样？（刘二快速夺过山秀手中绳子扔在地上，开导着）不要自卑好吗，生活还不到绝望境地，为何要轻生呢？

（山秀恹恹站着，凄然泪下。）你不该来。

（刘二宽慰劝解）我到医院接你出院，谁知你搭车回来了。你为何要这样？有我呢，我不会嫌弃你。

（山秀执拗地）长痛不如短痛。你请回吧，别管我。

（刘二诚然地）秀，不要这样好吗？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我仍然爱你。相信我，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山秀依然执拗地）别犯傻。我说过，村里人我谁都不嫁。现在我嫁不出这个地方了，活着对我来说再也没有别的意义。无论嫁到哪，嫁给谁都是别人的累赘。我只能这样选择，你请回吧，别管我。

（刘二诚然归劝）秀，有我，你何必这样？我会真心爱你疼你一辈子的。你若不信，就让时间作证。时间是万能的，他可以让你淡化一切，也可让你相信我，我会非你莫娶！我希望你能把心中那页门打开让我进去，好让我用爱为你抚平内心的伤痛。

 

40、白天。

 

（刘二怡然骑着自行车，搭起亮儿在黄土坞岔路口停下。）

   （亮儿灵便跳下自行车，提起竹篮高兴、快速往小路上跑去。）妈，我们回来了。

  （听到喊声，水娟手拿一叠扑克，身着短裙，性感从砖屋走出，笑盈盈地来到刘二身旁，主动搭讪）刘二，你回来啦？

    （刘二打量一下水娟打扮。）你这新娘，不多在娘家呆几天，怎么就回来了？

    （未等刘二把话说完，水娟娇气地）回门，就得在娘家住上一个月？难道你不希望我早些回来？会玩牌吗？（水娟扭动身子，神秘稀稀地靠近刘二两步，递过几张扑克。）

    （刘二接过扑克看了看，平常地）怎么会有这种扑克？

    （水娟娇媚地）不知道吧？你呀，少见多怪，真是书呆子一个，眼珠子除了盯书，就只会盯这穷乡僻野，连到了镇上也不开开眼界，尽情享受享受。

   （刘二厌倦地把扑克还给水娟，不屑一顾地睇一眼水娟，欲说又止。）

    （水娟把扑克拿在手上，双手玩弄着）嗨，这可是静止的，还有活动的录像哩，如果你要看了那还不觉得更为稀奇？

    （刘二侃戏问。）还有比这更露骨的？

    （水娟自以为荣地）当然。你要想看，我陪你去。那地下录像厅你肯定找不着。在城里我有很多熟人，还可以在那里住上三五天的没问题。

   （刘二一下子恢复原有风度，果断地。）我不去。

   （亮儿放下篮子，从木屋出来。） 舅妈，你知道我妈到哪里去了吗？

   （亮儿的到来，水娟显然不悦。）不要到这里来找妈，到其他地方去寻。（接着，她又改变语气，轻浮地津津乐道）刘二，刘老师，不要这样不好意思，不少看完录像的男人，不出屋就能在女人身上凿眼入肉哩。你也不喜欢、也不想？

   （刘二故意反问）这事你为何知道得这么清楚？（说完，他拉起亮儿的手）亮儿，这里能看到的地方只有这么宽，我们到附近山上找去。

    （刘二与亮儿朝山坡走去。）

（水娟献媚动情地看着刘二离去的背影喊。）刘二，今晚在这吃晚饭啊，我现在就去煮。有野鸡肉给你吃，早点下来啊。

 

41、白天，山地里。

 

（刘二、亮儿焦虑地走在山林丛中，一根根南竹，从他们身边划过····）

     （亮儿）妈。

     （刘二双手放到嘴边合成话筒。）秀。

 

42、白天，山峦上。

 

（山秀跪在两垛旧坟前恸然哭诉，双手不时拍打地面。）爸，妈，你们怎么甩下我不管呀。你们两人知道我这十三年来是怎么过的吗？要不是刘二处处帮助我，我早就来见你们了。爸，妈，现在我已替你们两个老人实现了愿望，帮傻胖讨回了老婆。说实在话，对于弟弟、弟媳来说，我不管吃多大的亏和苦也心甘成愿。爸，妈，现在你们的外甥今年就快小学毕业了，你们要是在天有灵的话，就替女儿去劝劝他，要他别这么狠心，丢下我们娘俩不管。要是他真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狠心男人，你们也把我托送一个梦来，免得女儿再苦等苦熬，女儿命中要是注定得跟两个男人的话，你们就别怪女儿不守妇道，我可不是那种轻簿的女人。爸，妈，刘二的确对女儿很好，女儿的命是他给捡回来的，我的命有一半应该属于他。他几次向女儿表白提亲都被女儿拒绝了哩。爸，妈，你们能原谅女儿吗？女儿现在已经有了这种想法。你们要能原谅女儿的话，同样也托送一个梦给女儿吧。

 

43、白天，山林里。

 

（刘二、亮儿继续在山林丛中寻找山秀，并焦急地边走边喊。一棵棵树杆从他们身旁划过，他们的步伐显得有点累了。）

    （亮儿急得像要哭了。）妈，你在哪呀？我们回来了。

（刘二双手放到嘴边合成话筒，向四周急迫呼喊。）秀！你在哪？秀！

（字幕叠印：上集完）

 

【电影剧本：《山野木屋》下集】

（上集回顾）

 

（山秀趴在泥泞地上哭着，痛苦伸出右手疾呼）兴——（她睁眼看着兴胜被明放、明成二人拴着手臂拖走，脚跟在烂泥地上划出两条长长的平行线。）

（兴胜急忙捡起一根树棒，将机头撬开，毅然背起山秀往机耕道上爬····）

（白天，黄土坞，木屋内。山秀自卑的第一次独脚站起，双手正往上边横木抛甩绳子，几次未成差点摔倒。）

（屋外，刘二手持新制木拐杖朝木屋走来，见此情景，吃惊扔下拐杖，大步跑向山秀。）秀，你为何要这样？（刘二夺过山秀手中绳子扔在地上，开导着）请不要自卑，生活还不到绝望境地，会慢慢好起来的。

（白天。刘二、亮儿继续在山林丛中寻找山秀，焦急地边走边喊。他们的步伐显得有点累了。牂牂草木从他们身边缓缓划过。

    （亮儿流着泪，哭喊）妈，你在哪呀？妈！。

（刘二双手放到嘴边合成话筒，向四周急迫呼喊。）秀！

 

44）白天，山峦上。

（山秀仍跪在两垛旧坟前恸哭。）爸，妈，女儿的命怎么这样苦啊？女儿可是个积极向上、不甘落后而又坚强的女人。但是女儿也有一个致命弱点，就是把生命中应该得到的爱看得太重了。说实在话，如果女儿没有亮儿这种生命的延续与记托，没有刘二的关爱，我早就不想活了。但是自从有了这些，既使有时迷茫，但清醒过后，我又想活个人样出来····你们两位老人要是在天有灵的话，就给女儿指条能供我们生存的路出来吧，也好让亮儿、傻胖今后的日子过得好些。

（亮儿在山峦小路上呼喊着，泪珠从鼻粱两边滚落。）妈，你在哪呀？

（刘二侧耳倾听，隐约听到山秀传来的哭声，于是惊喜对亮儿说）亮儿，别出声，我好像听到你妈的声音了。

（刘二和亮儿都开始静静聆所。）

（亮儿欣喜地）是我妈的声音。（说完，他立即朝发声的方向跑去。）妈！

   （亮儿大声哭喊着扑向母亲。） 妈，我们回来了。你在这里干吗呀？

   （山秀抱起扑来的亮儿，哭得更伤心了。）亮儿呀，我苦命的亮儿。

（亮儿痛苦哭着。）妈，你干吗跑到这里来哭？我和刘老师在四处找你。外公、外婆还会跟你说话呀？

    （刘二站在一边，心酸听了一伙，情不自禁伤感起来，眼眶湿润了。随后，他用爱的眼神抚摸着山秀的心痛，关怀、开导地）秀，还是面对现实吧，亮儿都快十三了，我们没有理由再折磨自己，应该大胆抛弃一切向前走。快振作起来吧，你和别人一样该享有幸福快乐的生活，为何不敢面对，不敢拥抱？来，我背你，我们一起回家好吗？（刘二伸手去扶山秀，弯腰站到山秀前面，作出背人姿式。）

    （山秀哽咽着，看一眼刘二，推辞着。）还是我自己走。

    （刘二真挚地）就让我背你一回吧，天快黑了。

  （山秀迟疑片刻，终于搭到刘二背上。）亮儿，拿起拐杖回家。

（亮儿泪水未干，从地上捡起拐杖扛在肩上，跟在刘二后面，一路回家。）

 

45、白天，山峦小路上。

 

（刘二幸福背起山秀在林中小路走着，亮儿一直跟在后面····）

（山坡上，静静的，太阳缓缓落下，几只鸟儿从空中飞过。远远地，他们看见老黄牛沿着熟悉的路，摇着尾巴往牛栏方向边走边埋头吃草。）

（刘二背起山秀走下山坡；亮儿自觉走去撵牛了。）

（砖屋堂屋门口，水娟悠然嗑着瓜子，倚在门边心酸注视着刘二；傻胖紧靠屋墙角坐在地上，双手叠在膝盖上，脸靠手背睡觉了。）

（刘二把山秀放下看着说。）听说你家牛栏烂了，下星期我来修。

（山秀诚恳地）天这么晚了，就别走了，帮亮儿补习一下功课怎样？

（刘二应允着）嗯。（脸上展出了幸福笑容。）

（老黄狗见了主人，温顺摇着尾巴从木屋出来迎接。）

 

46、白天，某火车站台。

 

（兴胜提起行李袋从火车上下来。他张望几下，急忙汇入人流。）

 

47、天黑了，水娟房里。

 

（红漆嫁妆通过整理整齐摆放着，墙上也多了几张俊男肖像画，只是窗户前条桌上还零乱摆放一些化妆品和圆形铁丝架镜、梳子等。煤油灯在桌上亮着，一付裸体扑克散放在抽屉内。此时，傻胖正在床上打着如雷呼噜；水娟上穿短袖宽领米黄色半透明紧身衣，乳房敞露出五分之二，垄起深深乳沟，下穿黑色超短裙，正对圆镜勾画眉毛，随后又搽了口红，喷了几下香水，并不时透过窗口往木屋亮光地方急切张望····）

 

48、夜深了，木屋内。

 

（山秀房里，几只蝈蝈在墙脚杂物堆欢快叫着。房外土蛙嘈叫声叫过不停。房内除了有架老式床，就只有一张没涂油漆、已经发黑的条桌摆在窗户下，一只破旧箱子摆在墙角，摆放箱子的凳旁也堆满杂物，房顶中央吊着的气灯布满蜘蛛网，煤油灯摆在桌上燃着，整个房间光线暗淡。）

（山秀洗完澡，换上白色衬衣，湿漉漉的秀发垂披脑后。她不时跳到条桌前，对着桌上圆镜照一下脸庞，扯一下衣襟，随后坐在灯旁娴熟纳起鞋底。她抽动鞋线发出的声音也显得很有节凑。她钻着钻着，不时通过门洞往亮儿房里看。）

（亮儿房里，没有条桌，仅一张简陋木床。此刻，亮儿正伏在一口旧箱子上作作业，刘二站在一旁指导学习。）

（刘二一面在纸上写，一面说）这道题有两种解法，一是将甲乙两队所做的相加，减去丙队的，就等于甲乙两队多做的。二是把甲乙两队多做的先看成一个X，然后例出方程式，解出X是多少。

   （山秀拿起手中针线活，穿过堂屋，来到亮儿房里，轻柔地）。亮儿，该睡了。你刘老师累了一天，也该让他休息了。  

（亮儿愉快地）妈，快了。（说完，他继续伏在箱子上作作业。）

   （刘二存温地）我不累，你先回房歇息。我们小点声。（一种幸福感跃然在他脸上。）

   （山秀再次摧促）亮儿，快点睡。（她同时亲密注视一眼刘二，重新回到自己房内。）

（山秀照样坐在原位置上纳鞋底。没过多久，她又往亮儿房里张望，心里开始紧张激动起来，鞋底针居然钻到手指上。她习惯性把钻伤手指放进嘴里噘了几下，吐出一口殷红口水。）

 

49、夜晚，水娟房里。

 

（傻胖照样在床上打着如雷呼噜；打扮后的水娟焦躁坐到桌上，左脚踏在二人凳上搭起二朗腿，嘴里吸着烟，视线不停往木屋张望。）

 

50、晚上，亮儿房里。

 

（亮儿边收拾文具，边高兴地）完成啰，睡觉啰。刘老师，你睡哪头？

   （刘二看着亮儿微笑一下）你先睡，我随便。

   （亮儿腼腆一笑）嘻····（他一下子脱光衣服爬上床。）我还是睡我原来的地方。

  （山秀在自己房里柔和地喊。） 刘老师，你过来一下。

  （刘二）你先睡，我去去就来。（说完，他朝山秀房里走去，停在门口轻轻敲了两下门框。）

   （山秀嫣然微笑）门本来就没关，敲什么？

   （刘二走进山秀房里，腼腆站着）有事？

   （山秀）你帮我把气灯拿下，扔了。

   （刘二）好端端的，扔他干什么？

   （山秀苦涩地）用不着了。

  （刘二迟疑片刻，听从地将房顶气灯取下，放在杂物堆上。）

（山秀低着头，纳着鞋底）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关心照顾我们娘俩。（她说着，从抽屉拿出一双新单鞋递给刘二。）这是我为你制的，试试看合脚么。（山秀忸怩把头低下，期待刘二作出反应，仍用纳鞋底作掩饰。）

    （刘二把鞋拿在手上看着，思寻着，久久未穿。）

   （山秀情绪渐渐激动起来。）是嫌制得不好，还是嫌给你的补尝太少？

   （刘二视线移到山秀身上）你，为何这样想？

  （山秀仍然忸怩地低着头，继续在纳鞋底。）要是嫌制得不好，我可以重新为你制双棉鞋。要是嫌我给你的补尝太少，只要我有的，你都可拿走。

    （刘二听了，心感意外。）我是在想，我算不算走进了你心中的那页门？（他像未认识她似的正视着山秀，眼中流露出一种期待。）

    （山秀站了起来，身子倚在桌边，眼睛瞟了刘二两眼，继续用纳鞋底掩饰自己羞色。）

   （多好的煤油灯啊，亮点恰好照着山秀腆出的胸脯。刘二几乎看透了她藏在里面的东西，同时也感悟出她的成熟与丰韵，听到她怦然的心跳声，于是乎，他的心跳随之也在加速，并曾几次憷然倾身，想拢去拥抱她，但他最终还是把身心收了回来。）

    （山秀再次含情脉脉瞟望一眼刘二。）想清楚了吗？你想要什么？（过了一伙，她低着头，面带羞色，大胆地）你为了我，还从未碰过女人吧。假如你想碰，也可当作补尝来拿。

（刘二更是为之一惊，倾情注视山秀，看到了她对他敞开的心中大门，于是大方上前把手搭在山秀肩上，重新仔细看着。由衷地）秀，我终于等到这天了。

  （顷刻间，山秀越发变得大方主动起来，正视起刘二，心与心通过眼神交流完全溶合到一起，手中的鞋底也掉到地上。）

  （刘二激动地）你还记得吗？我曾对你说过：我非你不娶。

（山秀激情地）记得。是我让你受苦受罪了。（她说着，将刘二的上衣往上撩。）

（刘二真诚地）只要能得到真爱，受点苦也值。

 

51、晚上，水娟房里。

 

（水娟心烦意乱坐在窗口，不停往木屋方向张望，只见山秀房中窗口亮起的光亮突然没了。这下她知道今晚等空了，于是憎恨收回视线，看一下正在呼噜的傻胖，立马跳下地面，焦躁徘徊。）

 

52、次日早晨。

 

（鸟儿在山上啁啾。）

（亮儿把关在笼子里的鸡、鸭全放了出来。鸡、鸭在木屋前空坪上欢快伸展翅膀。十几只麻雀在木屋瓦面上叽叽喳喳叫着。山秀端起剩饭出来撒在空坪上，这时麻雀飞了下来，有的落在地上与鸡、鸭一起啄食，有的落在刘二自行车上，胆怯观望一阵才着地鵮食饭粒。一只公鸡撵着麻雀，麻雀在地上走走停停，不把公鸡当回事。）

   （水娟从砖屋出来，扭动身段走近山秀，故意笑着挑逗问）唷。姐，这不是刘二的车吗？他昨晚在这里过夜啦？

  （山秀绯红着脸，仍在喂鸡、喂鸭。老黄狗也来到山秀身旁坐下。）

    （水娟娇嗔地）姐，你也真是。他在你这里过夜也不告诉我一声，我还以为他昨晚回家了哩。

（山秀听了，愀然白一眼水娟。）

（水娟在原地悠闲转悠几步，最后在垃圾堆中发现那条淡红色连衣裙，以及刚扔出来的气灯。她看着连衣裙，嘲笑般的说）耶，姐，这不是那条连衣裙吗？怎么不用来叠鞋底了，舍得扔了？

（山秀）你不是说针难钻吗。

    （他俩正谈着，刘二从木屋出来，亮儿背起书包尾随着。）

（水娟献媚地走拢刘二。）刘二，说好了的，昨晚怎么不过来了？我还给你留着鸡屁股和鸡腿哩，要不要过去吃呀？

（刘二恬然地）对不起，昨晚要给亮儿补习功课。改日多吃你两个鸡腿作惩罚好吗？

    （水娟笑得更大方，更动人了。）不说是两个鸡腿，就是整只鸡我也给得起。来，再到我那边坐坐？

    （刘二）不了。他们快毕业了，我得抓紧给他们复习功课。（他说着，推车往机耕道走去。）

    （水娟朝刘二眉飞色舞地）刘二，下星期仍然来啊，也帮我把窗户钉上格子怎样？

    （刘二）好的，

  （水娟突然小跑数步，赶上刘二，贴近他耳朵娇媚地低声说）昨晚我等你一夜，以为你会来。等得我好苦。

   （刘二听了，顿时加快步伐，一面向山秀挥手，一面对水娟低声嘱咐）请自重。

   （水娟颓然、委屈站着，看着刘二搭起亮儿走远。但她没有要放弃刘二的意思，自语说）我就不信，世上竟有不吃鱼的猫。（她说完，又沾沾自喜回到山秀身旁，狡黠一笑，打乱山秀目送刘二传情的情形。）姐，昨晚我跟傻胖一起开始单独煮饭吃了，你没意见吧？

  （山秀猛然回形。）看你说的，树大要开叉，家大得分家。做姐的能看到弟弟成家，高兴还来不及。

    （水娟笑着，顺水推舟地。）我就知道姐是达理之人。

    （山秀安慰地）娟子，今后的日子就靠你来挑主担了。傻胖傻呵呵的，凡事你得让着点，什么事都要顾全在一个‘家’字上，等将来把孩子生了，不管什么事就有了靠处，就会觉得事事顺心的。

    （水娟诡秘微笑。）我想应该是。

    （接下，山秀又指着山坡说）那田，那山，那土，过几天让傻胖把村长、组长叫来，让村长、组长作个证人，先由你挑，家就算彻底分好了。

（水娟趴在山秀肩上，谐谑地。）姐，你这么为着我，我再也没有理由不为这个家了。

 

53、白天，某社会客运站门口。

 

（繁华的嘈杂声彼此起伏。兴胜提起行李迅速走上一辆黄色客车。）

 

54白天，某火车站。

 

（莲莲、嫘嫘、明放、明成等人形色紧张走下火车，视线朝四处搜寻。）

 

55、白天，天在下雨。

 

（兴胜坐在客车窗边，窗外景物一一划过。大雨中，兴胜看见一个人在草地里背起背篓奔跑····看着看着，他情随事迁，陷入沉思。）

56、【回忆】白天。

 

（天下着大雨，兴胜【二十二岁】身着一身布满趋纹的青布衣服，挑着行李来到黄土坞。行李一头是铺盖，用塑料薄膜捆扎着。一头用化肥袋子装着东西，上边串挂着两个瓦桶。）

（机耕道下边，河里涨了一大洪水，一些木头柴渣之类的飘浮物顺流而下。）

（山坡上，山秀【二十岁】一手提着装有猪草的篮子，一手撑起拐杖在田埂上踉跄、慌忙走着。）

（木屋厨房门边，王老伯在不停咳嗽。他看着兴胜挑起行李走来。）

（忽然，山秀在田埂上打了个趔趄摔倒。她几次爬起又几次摔倒。）

（兴胜放下行李，大步冲向山坡，将山秀不由分说背回木屋，然后再去挑自己的行李。当他挑起行李再次走进木屋堂屋时，王老伯也来到堂屋。）

（兴胜友好地）老伯，快煮晚饭了吧。

    （王老伯好奇地打量着兴胜。） 小伙子，你是去里头烧炭的？

    （兴胜平和地）老伯，你看不出来？我是个瓦匠。

（王老伯反问）烧瓦的？   

（兴胜）对。我想在你这里烧瓦，你同意么？

    （王老伯茫然了。）烧瓦，好是好····怎么烧啊？我家什么都没有。

    （山秀从房里换了件补丁花衣出来，秀发用干毛巾抹过，额头上发夹还扎了朵红色塑料花，脑后没束辫子。她羞赧跳到父亲身旁，一手搭在父亲肩膀上，双眼用极快的速度睃了兴胜两眼。）

    （兴胜）老伯，你不用这么发愁，你就只管提供场地，钱我去信用社贷，先试一窑，二八分成。我八你二。怎样？

    （王老伯坦诚、爽直地）成。

    （兴奋之余，兴胜开始注意起站在王老伯旁边的山秀来。她娇羞地将手搭在父亲肩上，红嫩的瓜子脸简直嫩得让人用手指弹得血出，淡眉下，两个清黑的眼珠显得迥然有神，胸部丰乳凸起，臀部微微臌膨，整个人是那么富于曲线美。他看着看着，又注视起她的穿着来。由于她穿的衣服尺寸太少，胸前扣子搭缝膨臌出一线红润乳肉。他有种享受到美的味道。他在想：在这穷乡僻野，连一个断腿残疾女人也如此富于美感，并又显得那样善良、纯朴，好让人倾倒羡慕。他再仔细瞧了瞧，竟然发现她没穿内衣。）

   （王老伯友善地。）小伙子，你怎么这样看我？我在你眼中就这么耐看么？

   （兴胜急忙回过神，憨笑着，善意撒了个谎。） 噢。我有个习惯，每谈成一事就喜欢盯看对方一阵，好记住对方容貌特征。

（山秀显然猜透了兴胜的谎言，羞赧得无地自容似的，便急忙往房里跳去。）

 

57、【回忆】白天，窑洞口。

 

（兴胜往窑里添了几片柴，走动几步，抬头看看窑顶，窑顶上升起三柱浓浓青烟。接着，他又转过身惬意往前一看：左侧是两堆很大的烧瓦柴，右侧堤干上足足还有一窑干瓦坯，正前方两个新盖制的厂棚内六个瓦匠师傅正在制瓦坯。机耕道旁，一处堆放着从窑里烧出来的青瓦，一处堆放着烧过的当火青砖。不一会，兴胜把目光移到木屋，只见山秀倚在门边也正瞧着窑洞，好像在幸福的思索什么。当他俩视线相遇时，山秀则嫣然羞笑一下，转身躲回屋内。）

 

58、【回忆】白天。

（秋天，山坡上已收割完的水田，连同近山零星红枫树叶形成一大景观。）

（离木屋不远地方，一块三分地大小菜地旁，一座青砖屋正在修建之中。）

（屋架旁，王老伯汗流浃背在搅拌砂桨。兴胜汗水淋漓挑着一担青砖正往架递上爬，竹扁担压成弓似的。他瞟一眼正在替他烧窑的山秀，幸福的笑了。）

    （山秀此刻正靠在窑前柱子边，看着如此卖力的兴胜，心里甜甜的。也就在这时，她见兴胜一脚踩空，扁担‘叭’地一声，断了。）

   （山秀脸色苍白，赫然吼着。） 啊！

 

59、白天 。

 

（客车上，兴胜从回忆中惊醒过来，额头上沁出了冷汗。）

 

60、清晨，黄土坞。

 

（黄土坞晨雾沉沉。）

    （山秀忧愁的脸舒展了许多。她和傻胖、大猛等人在机耕道上往拖拉机车厢装箩筐、斗笠、篮子、笼子、簸箕等篾货。水娟身穿红色长连衣裙，右手拿起未开的红花伞，左手摸着微微腆凸的腹部，肩上背了个黑皮挎包，站在拖拉机旁等候。没多久，车厢被塞得满满的。）

    （山秀高兴地）娟子，你帮我把货贩了就是，我就不去了。

    （水娟爬上司机后座。）姐，你不去，这东西怎么贩？

    （山秀）随便怎么贩，只要把货脱手了就行。

    （水娟）嗨，我哪懂篾货行成。快上来吧。

（山秀）不方便。

    （大猛在一边答话，摇响拖拉机。）怎么不方便，又不要你走路。自己好淡价钱。

    （水娟快言快语催促。）大猛说得对。快上来吧，啰啰唆唆。这里还有个座位。

    （山秀只好靠近几步，水娟拉起她的手，大猛则扶着她的腰上了车。）

   （山秀） 傻胖，帮姐把拐杖捡到车厢里。（她看着傻胖把拐杖放进车厢，然后又说）要是我们今晚回不来，你就跟亮儿一起吃饭，一起睡啊。

（傻胖）嗯。（他高兴答应下来，但他愣着没动，目光看着拖拉机驶去很远很远····）

 

61、中午，黄土坞。

 

（山上的蝉沉闷地叫着。）

（木屋一侧，牛栏旁，刘二汗流满面锯着一根杉木；傻胖光着上身搂着一沓木板走来，放在刘二身边。

 

62、中午过后，镇上。

 

（街两边树上，蝉沉闷叫着。山秀撑起拐杖与水娟、大猛从农副产品市场出来，走在大街上。山秀既好奇又拘谨地打量街两边店辅招牌和路灯。走着走着，她离水娟、大猛越来越远，行人不时向她投来好奇、鄙夷的目光。）

    （大猛故意板起脸孔。）今天你不该让她来碍我们的好事。

    （水娟得意地）我告诉你一个好办法，我们当着她的面预订三个房间，然后我们趁她不在，又悄悄退掉一间，她肯定以为我们各睡在各的房间里。

    （大猛高兴地伸手搂起水娟。）看不出，你的鬼计还真多。

    （水娟倏然拉开大猛的手，用眼珠勾一眼大猛，手往后偷偷一指。）你想故意作给她看呀？

   （山秀走在一个巷子边让路，一辆满载竹帘农用四轮车正往巷子里驶进。她抬头看一下巷子边‘竹胶板厂’招牌，来劲了，同时又朝前方瞥一眼水娟、大猛二人，沽记进去看一下还能赶上，于是好奇地跟在小四轮车后面。）

（小四轮车转过一个弯，停在机声‘隆隆’的厂区空坪上。刘老板朴实地靠了过来。）

   （货主从驾驶室副座下来，乐滋滋地笑着，从口袋摸出一包烟，抽出两根递向刘老板。）刘老板，你好。今天没出差呀？

    （刘老板）没有。送货来了？（他接过烟点燃吸着，随后沿车转了一圈，打量竹帘。）

    （货主）刘老板，有现金吗？我想拿点钱回去支付货款。

    （刘老板）有。

    （他们正谈着，五个卸车工围了过来。其中二人爬上车开始卸货。）

    （山秀侥有兴趣地走进车间，从下料到出成品，逐一仔细观看。）

    （在最后一道工序，一位师傅端起一块砧板归堆，对仔细观看的山秀说。）姑娘，你没事，离远些，以勉伤着你。

（山秀对师傅歉意微笑，急忙后退两步，抖擞精神问）师傅，这砧板多少钱一块？

 

63、白天。镇街上。

 

（街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一家农机修理店前，大猛的车停在路旁，一个修理工正在车上焊接车篷。旁边，山秀、水娟、大猛三人围在一起。）

    （水娟喜上眉梢地炫耀。）姐，今天我不帮你说话，篾货肯定贩不起这样的价钱。

    （山秀脸上看到了久违的笑容。）今天确实全靠你跟大猛。没有你们，不说卖不起这样的价格，货还停在屋里，我只能将这批货拿到乡政府市场低价卖给小贩们。姐相信，今后家里有你，日子会渐渐好起来的。

    （大猛置若罔闻站在一旁，右脚皮鞋尖拍打着地面，双眼盯在街对面一块‘住宿部’牌子上，宛如在认真琢磨。）

    （水娟）姐，其实我也没什么本事，只是在这里打过工，多几个熟人。今后在这里姐要遇上什么难办的事，只要姐能说上一声，我都能替姐摆平。

（一名三十出头的女生易人，手里捏着一束女人头发朝他们走来。那人靠近山秀问）嫂子，你的头发买吗？

（山秀看了看眼前妇女，疑视着）卖头发？

（女生易人平和地）是的。买头发。

（山秀）你要头发作什么？

（女生易人）这个你不用管。你只管愿不愿卖。

（山秀）怎么卖？

（女生易人用尺量一下山秀辫子。）一百元怎样？

（山秀乍然惊奇一下，但很快又静了下来。）齐脸剪如何？像女生发型那样。

（女生易人）行。（她递给山秀一块小圆镜，熟练地将山秀辫子剪下，又倏然将她的发型整修一下。）

（山秀一直在用小圆镜照着刚剪的短发，并不时用手弄弄头发。）

（水娟在山秀身边转了一圈，调弄似的。）姐，你剪短发挺出样。看上去，人就像年轻好几岁，并且显得精神多了。

（山秀善意地。）拿姐开心呀？

（水娟）我哪敢拿姐开心。是真的显得年轻了。

（女生易人放好头发，数给山秀一百元钱，又问水娟）妹子，你的卖吗？

（水娟乜斜一眼女生易人，没好气地）我不缺钱。（这时，她看到迎面开来的拖拉机，惊喜地笑着）呃，那不是家富吗？

   （山秀） 太好了。（她将小圆镜还给妇女，把买好的鞋布，猪肉等日杂用品迅速提到手上，忽然有想吐的感觉，但又吐不出来。）

   （水娟眯笑着调侃。）姐，感冒了？

  （山秀一直望着家富的拖拉机，不露声色地） 大概是。（随后，她又激动朝家富的车喊）呃，家富，搭车。

   （水娟抿嘴偷偷讪笑一下。） 姐，不用喊，他会停的。

    （家富早就注意到他们。他将车减速，停在他们旁边，和睦地。）大猛，在焊车篷？

    （家富的到来，大猛喜形如色走了拢去。）是呀。今天收入如何？

    （家富笑了笑。）不怎么，五张。（接着，他又看着山秀）快点上车，说不定会黑在路上。

    （山秀把拐杖东西先放进车厢，高兴对车上两个小孩说。）佳佳、尤尤，你们拉我一把。

    （佳佳、尤尤拉起山秀的手，水娟则托起她的屁股，一起帮助山秀上了车。）

（山秀见水娟没上车，坐下问。）娟子，你不回？

    （看到山秀上了车，大猛放心了，于是来到水娟背后，将手搭在她肩上。）

    （水娟快速用线鸡眼斜视大猛，无言放下他的手，面挂笑容对着山秀，带着调弄味道）我既然出来了，就想多玩一天。姐，要不干脆你也下来多玩一天，明天一起回？

    （山秀笑着）不了。你玩你的。我呀，外面的金窝银窝，不如家里的狗窝。离不开。

    （家富最后朝大猛挑逗地使了个异样眼神，抬手笑了笑。）走了。（他开车离去。）

    （水娟）刚才差点让她看出破绽。（说完，她放肆地搂起大猛的腰，开心的笑了。）

    （大猛副之一笑，指着街对面‘住宿部’，得意地）谢天谢地，家富来了。今晚我们就到对面住宿部过夜？

    （水娟与大猛对视一眼，得意地）先看看条件、环境再说。

 

64、傍晚，镇上。

 

（旅店客房内，大猛身穿短裤，手拿遥控，站在电视机前调台。）

（突然，房门‘怦’的一声，被推开，水娟欢叫着）啊！（她欣喜若狂扑向大猛，将身体一跃，双腿夹住他臀部，双手搂起他脖子，嘴往他嘴上急促亲了两下）我又自由了。

（大猛心花怒放地捧起水娟两边屁股急切来到床边，将水娟放倒在床。）想死我了。

（水娟妩媚地看着大猛。）看你急的。急有用吗？再忍耐一下，我先洗个澡。（她娇媚从床上站起，然后缓缓退步离开，在洗澡间门口勾魂似的向大猛打了个飞吻，进了浴室。）

（大猛幸福一笑，坐到床上，无聊地翻阅一本画报。此时，电视正播放夏季时装模特展。）

（不一会，水娟系起浴巾从洗澡间出来，拿去头上毛巾，坐到大猛大腿上，双手猥亵挽起他脖子，娇气地）等急了吗？

    （大猛将书扔到地上，双眼急巴巴地盯着水娟鼓膨出的丰乳，然后双手搂起她的腰，一边亲吻，一边抽出浴巾上的扎结，俯身，由上而下滑吮，最后停在肚脐下，用耳一听。）怎么还没动阵？

    （水娟娇嗔地）我差点被你害死。幸亏有个傻子为你成担了。

    （大猛斩钉截铁地）我跟你说，我决不食言。只要你替我生下，不管是男是女，三万元一分不少。

    （水娟贪婪地） 要不你干脆把家里那个不会下蛋的离了，把我娶进屋？

    （大猛）慢慢来。别急着要名分。

   

65、天黑了，黄土坞。

 

（木屋内，刘二衣冠楚楚，平头短发又黑又亮，根根竖立。他和亮儿、傻胖听到拖拉机响，便打起手电来到机耕道旁等候。）

   （家富把车停在岔路口，车没熄火。）

   （刘二凭借亮儿手上电光走拢车厢。）回来呐。改发型了？（他把山秀抱下车。）

   （山秀幸福瞟一眼刘二，站到地上。）

   （亮儿、傻胖分别接下佳佳、尤尤递来的东西和拐杖。）

  （山秀撑起拐杖，站在车旁亲和地。） 家富，你们三伢子进屋吃了晚饭再走好吗？

  （家富友好地看着山秀） 改天吧。孩子他妈在家等着，回晚了，她会牵挂。（说完，他开车离去。）

   （山秀一边往屋里走，一边甜甜地）今天怎么有空？

   （刘二）前天教师节，上面送来一个延误通知。上了半节课就放假了。

   （山秀关心地）你们吃饭了吗？

   （亮儿抢先回答。）吃了。妈，你吃了吗？

 

66、晚上，黄土坞。

 

（木屋内，蟋蟀、蝈蝈的嘈杂声不止。山秀娴静坐在油灯旁歇息。亮儿、傻胖在地上袋子里找吃的东西。不一会，他们从袋子中拿出几个苹果，傻胖立即放进嘴里大口大口地狼吞起来。亮儿则一面靠近母亲，一面将苹果放在衣上擦了两下吃了起来，并将另一个苹果伸到母亲身前。）

（亮儿孝顺地）妈，苹果好好吃，你也来一个。

    （山秀看一眼正在吃苹果的傻胖，嗔怪地）你们怎么这样，要洗了再吃嘛。

    （傻胖好像没听到，仍在狼吞虎咽。）

（亮儿则停止吃苹果，走出房间。这时，刘二一手提起猪肉，一手端着油灯进来，见山秀心情愉悦起来了，也为之高兴。）

（刘二）秀，这猪肉放哪？

    （山秀一见猪肉就想吐，但仍未吐出。）

    （刘二关心地） 秀，怎么啦？（他把油灯急忙放到桌上，帮山秀轻轻捶背。）

    （山秀心慰地）没事。你把猪肉放到厨房里去，用脸盆盖好，上面压条凳子。

    （刘二关切地）你真的没事？

    （山秀幸福地）噢，没事，

    （刘二重新端起油灯，提起猪肉，再看山秀一眼，朝厨房走去。）

（亮儿从外面打了半胶桶水进来，将袋子内的苹果全倒入水中清洗。）

（傻胖快速吃完手上两个苹果，又从胶桶拿了两个苹果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亮儿洗完苹果递给母亲一个。）妈，给你。

    （没多久，刘二又端起油灯进来，这下他后面还跟了家中的老黄狗。刘二把手上油灯吹熄放在桌上。）

（山秀）刘二，我的新发型好看么？

（亮儿到胶桶洗了个苹果递向刘二，微笑着）刘老师，吃苹果。

    （刘二接过亮儿递来的苹果，拿在手上）好看。与过去比，看上去人年轻了，更美了，同时又显得有精神，彰显了个性。如果你能把着装也改变一下就更好了。其实你早该换种生活方式，重新找回自信，踏踏实实的生活。

    （山秀笑了笑）要你看一下发型，就说出这么多话来。比我还唠叨。傻胖，姐教你，该对老婆好一些。

   （傻胖怯声怯气地） 姐，你的话我爱听。可她要我跟她作爱。什么是作爱嘛，我不懂，她就骂我，踢我，掐我。（他说着，将大半边苹果衔咬在嘴里，用手撩起衣服，露出一块青紫胸肌给山秀看）姐，你看，（他一张嘴说话，苹果掉到地上，于是一边急着捡地上苹果。一边继续说）这就是她昨晚掐的。姐，现在我不想成家立业了。

（山秀惬意的心情一下子没了，情绪变得错综复杂起来。她一脸无助望一眼弟弟，并与刘二对视一眼。）

（傻胖把捡起的苹果放在衣上擦了两下，又继续吃了起来。）

（良久过后，山秀抱愧地）我家不知是哪垛坟葬错了位，还是屋基出了问题，竟出这样一个傻弟弟。刘二，你能帮个忙，教他一下吗？

    （刘二尴尬地）何须这样讲。世上哪有那事？（小许过后，他干脆正视起问题来。）日后你跟水娟讲，要她做妻子的多耐心点，多教教他，主动些。他只是悟性差，人过于老实，反应迟钝，怕事怕羞。总之来讲，他是需要启发，最好是形体语言启发。

    （山秀焦虑地）他要真算失了那种功能怎么办？

（刘二认真地）应该不会。真是那样，就只能求助医生了。

 

67、晚上，镇上。

（旅店客房内，电视机正播放黄色录像。地板上零乱丢着衣物、纸团。）

（床上，水娟露出一丝不挂的上身猥亵半压在大猛身上，右手在抚摸他的胸肌，娇吟地）说是信你，可我还是担心。你要真能把我娶进屋就好。

    （大猛尽量将水娟头上垂落的散发往后捋。）急什么，这种妍居形式不是很好吗？每次都处在恋爱阶段一样，多幸福。

    （水娟娇媚地）幸福，当然是幸福。从你每次压在我身上的感觉我就知道你很幸福。可能你老婆压根就没有我这本事工夫。看得出，你是从我身上玩出花样变瘾了。但是每次偷天换日，总过露水夫妻生活多没面子。

（大猛翻了个身，）等着吧。（张开双腿骑在水娟身上，将水娟左手往身前一放。）帮帮忙，让它再硬一点，还来一回？

 

68、晚上，黄土坞。

 

（皎洁的月亮照着山野大地。）

    （月光通过窗户射进山秀房里。山秀和刘二安祥躺在床上。一条长凳上分别放着他们脱下的衣服。）

    （山秀两手拉起被头停在胸前，温情地）我是前天应该来的，可是今天还没来，是不是有了？

    （刘二好奇侧过身，左手放在山秀盖起的被子上，右手撑起右脸，双眼凝聚在山秀脸上。）有什么？来什么？

    （山秀轻柔地）毛毛。

    （刘二兴奋抬头。）不会吧？

    （山秀）我的经期数来特别准。

    （刘二激动地大声嚷了起来。）真要那样，太好了。我要当爸爸了！

    （山秀伸手捂住刘二的嘴。）小声点，别把亮儿、傻胖喊醒了。我们必竟还没有正式结婚。天亮时你还得过去跟亮儿睡。

（刘二）迟早都一样。我们完全可以向世人公开了。要不这样，我们先登记，然后作酒怎样？

 

69晚上，镇上。

 

（旅店客房内，地板上丢着男人女人的内衣内裤以及纸团等脏物。大猛、水娟坐在床上齐胸盖着被子，被子中间放了一个烟灰缸，二人都在悠悠吸烟。）

（水娟狎昵地）你说在这改革开放年代，还有不吃鱼的猫吗？

    （大猛戏弄地）哪里还有。除非他是阳萎。

（水娟听了，心里诡秘一笑。）

 

70、白天，县城车站内。

 

（兴胜提起行李袋急急走下车，汇入人流，走出站门口。）

 

71、白天，黄土坞。

 

（南风吹佛着大地，掀起竹林千层浪，同时也吹动了山坡梯田里着黄的谷穗。）

（山秀娴雅倚在木屋柱子边，安然望着亮儿撵着黄牛，傻胖扛着斧子，刘二拿起锯子一同朝山坡走去。老黄狗一直遥遥领先。）

 

72、白天。

 

（大山里，刘二将一根南竹劈成两片，去掉中间的节，制成竹枧，放在一边。）

    （傻胖扛着两根南竹走来，将南竹丢在刘二旁边，转身又往原路回走。）

（亮儿也扛着一根南竹来了。老黄狗跟在他后面。）

 

73、白天。

 

（大猛驾着焊好车篷的拖拉机在机耕道上行驶着，车上坐着水娟。他把车停在黄土坞岔路口，让水娟下车。水娟一身无袖宽口领连衣裙紧裹上身，头上盘起的发鬏扦着花儿，肩上挂起红色挎包，手上一手提着装有东西的食品袋，一手拿起未打开的红花伞，高跟鞋在座位角铁板上轻轻钩了一下，险些摔倒。她下车后，撑开红花伞挡住阳光，原地转悠几步，一对丰乳在胸前震动，特意显出成熟女人的风骚韵味。最后，她用线鸡眼朝大猛挑逗地勾了一眼，并莞尔一笑。）

（水娟热情邀请）还进去坐坐，喝杯茶吗？

    （大猛看得好着迷，一直温馨眯笑。）要是方便喝‘两壶奶茶’的话我就进去。

    （水娟献媚地）在镇上还没噘过瘾呀？要想再噘也得等下次了。

    （大猛神秘笑着）那东西不但有瘾，而且有魔力，就像磁铁一样总吸男人的心。下次进城同样先预约一下。（说完，他畅快开车离去。）
  （水娟轻盈往机耕道走来，神采飞杨地） 姐，又在织箩筐？

   （山秀停下工夫友善地） 回来了。

    （水娟看到停在木屋旁的自行车，视线本能地又看到砖屋已钉好的窗户，惊喜地）姐，他来了？

    （山秀）谁？

    （水娟惊奇地）刘二呀。他不是说好了要星期天才来的吗？

    （山秀又开始织起了箩筐。）他今天补教师节的假。

    （水娟羡慕地）还是教师好哇。既拿国家工资，又有自己节日。他人呢？

    （山秀）上山修竹枧了。

    （水娟听完，迅速朝砖屋走去。南风将晾晒在竹杆上的被子吹得‘叭叭’作响，一些衣服被吹落在地。她报怨地）死猪！东西也不会收，就跟猪一样。（她把地上衣物捡起进了砖屋。随后在房内一面对着镜子搽口红，描楣，抹护肤霜，一面心情愉悦的哼着黄梅曲调。）树上的鸟儿成双对····（忙过一阵后，她又挑了件柔软无袖宽口领浅红色半透明上衣和青色棉绸裤换上，袒胸露臂，自信地站在二页门衣柜前照一下镜子，将头发上扦着的红花重新扦了扦，然后往身上洒了香水，并俯身照一下乳房，看是否性感，随之，反手将背上内衣挂扣缩紧，把胸罩一提一垄，直到自己从镜里看到深深乳沟才满意。最后她打起那把红花伞，精神焕发，一路阳光走出砖屋。）

    （山秀看一眼路过的水娟。）娟子，你到哪里去？

    （水娟爽朗地）修竹枧有我一份，我去帮忙。（她没有停步的直往前走。）

    （山秀望着水娟）你就别去了，那里有傻胖和亮儿在。

    （水娟执意地。）他们一个傻子，一个小孩，能帮什么？怕事越帮越忙。（她继续朝山坡走去。）

    （山秀望着水娟模特般的背影不断远离，复杂心情渗和在脸上。她知道，水娟这身妖艳透体的打扮，激情洋溢的举此，是男人见了都会心动。但她最后还是相信了刘二，于是望着水娟的背影说。）你去只怕伤坏身子，你就随他们去吧。

    （水娟回头诡秘一笑，执意地）我想去。

    （山秀有点无奈，只好由她而去。）

    （水娟猝然大声尖叫。）啊！（她惊恐连退几步。）

    （山秀惊悸地）娟子，怎么啦？

    （水娟拍着胸脯怯生生地）老鼠。（小许过后，她又哼起《牵夫的爱》，继续朝山坡而去。）

（山秀望着水娟离去，无奈之中，微微摇头。）

 

74、白天，镇街上。

 

（兴胜提起行李袋，在熙熙攘攘人群中心驰神往地走着。）

 

75、白天，大山里。

 

（刘二、傻胖、亮儿三人把制成的竹枧搬到原破旧竹枧旁准备对接。）

    （水娟扇着手帕，撑起红花伞，脸上荡漾春意，朝刘二娇气走去，鞋底高跟不时陷入湿松泥土，但她尽量控制住身体平衡，挪动腰肢，两边屁股也跟着左右摆动。）刘二，看不出，你一个斯文人作起事来还挺麻力的？

    （刘二停下工夫）回来呐。（他惊异看着水娟走拢。）上山有事？

    （水娟柔情似水地走拢刘二） 知道你要来，特意早些回来。怎么不欢迎？

    （刘二）岂敢。（他索性坐下，抽出烟点燃吸着，不好意思再看水娟。）

    （傻胖）老婆，你的嘴巴出血了吗？镇上好玩吗？（他说着，走拢水娟，在她身旁转了一周，先是稀奇打量水娟发鬏上扦起的红花和嘴唇，然后伸出脖子闻了又闻，傻傻地）老婆，你身上好香哦。

    （水娟对傻胖凶横地）关你屁事！滚开！

    （傻胖怯懦地畏缩起来，连退两步。）

    （水娟凶暴地）这里有我，还不带亮崽去捆柴回家！

    （刘二怜悯地）何须这样对待男人？

   （水娟缓和一下语气）没事。他就这德行。（她说完，对刘二完尔一笑。接着再对傻胖凶狠地）还愣着，看什么看！还不快去？！（话一完，她用眼神瞪着傻胖，逼他离去。）

    （刘二）他们够累的，就让他们多休息一伙。

    （水娟厉色地）不行！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累。一身赘肉砍下来都能喂饱两只老虎。快去！

    （傻胖低眼胆怯地瞥一眼水娟。）去就去嘛。（她不诚愿地摇摆着身子离去。）

    （亮儿心悸地跟在傻胖后面，不时回头畏惧看一眼水娟。）

（待傻胖他们走远后，水娟笑着，主动和刘二套起近乎）今天天气好热，我还没作事衣服就湿了。（她向刘二递手帕）刘二，擦擦汗吧。

    （刘二用手扇起白衬衣领。）不用。

（水娟收回手帕，自己擦了几下，矫情睇刘二一眼，煽情地）不用、不用。人家想把心跟你交换，你却不领情。我是驴肝肺啊。

    （刘二害羞了。）我可没那么想。（他重新干起活来作掩演。）

    （水娟为了打破沉寂，在刘二身旁彳亍，故意到水边弯腰往脸上捧了几捧水，让丰乳从宽口领中广露出来给刘二欣赏，并用线鸡眼向刘二勾魂。）刘二，这水好凉，好舒服。要是现在你不在，我肯定会脱光衣服洗个澡不可。（她将浇水动作重复了好几遍，最后用手帕擦了又擦身体，不时又弯腰将手帕放入水中搓洗，挑逗地掀起上衣，用手帕擦乳房周围的汗水，特意炫示出乳房边缘来。）

    （刘二视线无意中看到水娟，不由得想起她上次在耳边说话时的情景，于是尴尬转过身，去作竹枧另一端。）

    （水娟又来到刘二跟前。）刘二，你把我家作过那么多事，从未想过要得到什么吗？比如：我是条鱼，你是只猫。你也不想？

   （刘二一边工作，一边回答。） 我不懂你想比喻什么。

   （水娟撒起娇来。） 你呀，坏死了。一个教书先生，是真的猜不透人家的心，还是故意装的？难道非要人家女人说出口不成？

    （刘二一心低头作事。）

    （水娟见刘二没有答话，有点急了。）你是阳萎呀？

    （刘二停顿一下）····我与你讲实的，我跟山秀都快结婚了，还岂敢有非分之想？

    （水娟赌气地）请别在我面前说那么多我听不进去的话，如果你还要说，我就把你当傻胖那样的傻子看待，脱给你看，看你懂不懂我的心。（她说着，真想将衣往上脱。）

    （刘二急忙抓住水娟的手，慎重地）你千万别这样。请自律、自重。我决不会作对不起你姐的事。

    （刹那间，水娟委屈得快哭了。）你就不能跟我结婚吗？我是冲着你来才愿意嫁给傻胖的。我哪点不如她？她还是个残疾人哩。

    （刘二）她人好。心地善良。

    （水娟落泪了）她人好，我人就不好？

（刘二急忙解释）不是，不是。感情这东西得讲缘份。

（水娟哭着说）我跟过这么多男人，就只有对你是认真的。记住，我对你永远也不会死心，希望你今晚能来我那里。（她色诱失败，只好痛心地流着泪往返回路上死劲跑去····）

（刘二望着离去的水娟，晃头冷笑一声，自语）对我认真？你对男人会认真吗？

 

76、下午，黄土坞。

 

（山秀仍在木屋前空坪上织箩筐，不解地望着傻胖、亮儿从山坡上各扛一捆柴回来，分别放在各自屋墙角下。）

    （山秀顾虑地。）你们怎么了？全都回来了，剩下刘老师一人在山上修竹枧。

    （亮儿把柴放下，来到母亲跟前。）还有舅妈在。

    （山秀忧郁着脸）她早就回来了。

    （亮儿用手抓着腮泉。）这····我就不知道了。

    （山秀）你们真不懂事，要回就全跑回来。你刘老师一人怎能完成修竹枧？

    （亮儿）妈，是舅妈要我们捆柴回家的。

    （山秀）快去叫你傻胖舅，一起上山帮你刘老师修竹枧。

    （亮儿）妈，舅妈怎么那样凶？

    （山秀敦促地）不许说舅妈坏话！快去叫傻胖舅！

    （亮儿被吓着了）凶，就是凶嘛。

    （山秀对儿子更严厉地）还要说？

    （亮儿违心地朝砖屋走去。）傻胖舅。（当他快到砖屋时，听到水娟在房里怒斥傻胖。）

    （水娟蛮横地【画外音】）不准去！就是不准去！你是头猪！里外不如人的猪！今天你要敢走，我就马上离开这里，找其他人去。（听声音，她像要哭。）

 

77晚上，黄土坞，砖屋内。

 

（傻胖甜睡在床，嘴角流着口水，脸一直在傻笑。）

    （水娟神志萎靡坐在条桌前，一伙看看油灯火苗，一伙瞧瞧桌上架镜，心不在蔫地把架镜放拢照着自己漂亮脸蛋。照着照着，她浮躁地自骂起来。）你这漂亮脸蛋管用吗？还不如一个跛脚残疾人！（紧接着，她心烦意乱，手往外一挥，架镜、油灯一同被扫到地上，顿时燃起大火，于是她惊慌地吼了起来。）救火！救火！快来救火呀！

    （木屋内，刘二听到喊声，迅速拿起脸盆走出，焦灼来到水凼打了盆水，冲进水娟房内，被畏缩在门边哭泣、乱喊的水娟一把抱住，脸盆和水即刻掉落在地。）

    （刘二倏忽推开水娟，看到地上燃的是煤油，便立即将傻胖盖着的被子掀起，盖住火苗。）

   （火熄了，房内黑黢黢的，水娟仍在慌乱探摸。）

   （刘二问）水娟，你的手电呢？

   （山秀撑着拐杖，手提胶桶，打着手电急切走来。她用手电看了看还在哆嗦的水娟，又照了照刘二，最后手电光柱扫到甜睡的傻胖，便更加急了。）傻胖他怎么了？

   （刘二靠拢床边，用手推着傻胖）傻胖，傻胖。

   （傻胖睁开双眼揉了揉，懒洋洋的爬起，大大例例地）姐，刘老师你们都来了，来看我捡钱啦。

    （山秀厌倦看一下傻胖，情绪低落下来。）

    （水娟重新找来一盏煤油灯，用手电筒找到火柴，连续划了几下，才将火柴划燃点亮油灯。随后，她把地上被子拿起抖动几下，放到桌上，又从柜子拿出一床新被子放到床上。尴尬中，她乏味地释放着善意，对刘二使着眼神）刘二，好不起，辛苦你了。

    （刘二与山秀不知所以地对视一下。）

    （刘二谦意地。）别客气。

    （山秀责备地）娟子，你这是怎么回事？

    （水娟怕事地）不少心把煤油灯弄到地上了。

   

78、白天，黄土坞。

 

（天下起细细小雨，山岚飘浮在山腰间。山秀倚在木屋门边凝神看着大猛的车停在岔路口。）

    （水娟打起红花伞，背起黑色挎包，身着鲜艳，心情畅快从砖屋出来，一路小跑往机耕道而去。）

    （山秀轻声问）娟子，又到镇上去？

    （水娟白一眼山秀）姐，要带东西吗？（她不停步的直往前走。）

    （山秀语重深长地。）记着早回。这里是你的家。

    （水娟像是没听到，一直往拖拉机走去，并低音自语）死瘸婆，总是多管闲事。

（不一会，大猛见水娟上了车，惬意一笑，驾车离去。）

 

79、白天，镇上。

 

（家富从一家日杂批发部搂起一件洗衣粉出来放入拖拉机车厢。车厢里已装放了一台金星牌黑白电视机，一件瓶装喜酒，一大袋粉丝，一件海带等日杂商品。

    （兴胜提起行李袋从拖拉机旁路过，好奇打量家富。） 师傅，好面熟。要经过黄土坞吗？

   （家富放好洗衣粉，转过身，意外地）耶，这不是兴胜师傅吗？

    （兴胜兴奋笑了）果真是你。我还不敢认。开车啦？

    （家富）搭车？

    （兴胜）是的。你几时开的车？

    （家富）你走的第二年。来，帮个忙，跟我到店内抬袋瓜子就走。

    （兴胜）要这么多货，开店啦？

    （家富）才开几天，特意来进货。

（他们从店内抬出一袋瓜子，放入车厢。）

   （家富对店主说）肖老板，走了。

   （肖老板笑容满面）好走。下次还来，我同样给你优惠啊。（他人在招呼其他顾客。）

   （家富微笑着）好的，只要进货，我一定来你这里。（说完，他开车离去。）

 

80、白天。

 

（区公路干线上，家富驾车行驶着。沥沥雨点迎面飘来。）

（兴胜坐在靠近家富的地方，对着司机后面小洞问）秀，结婚了吗？

（家富）没有。自从你离开之后，她像得了忧郁症一样，很少有人看到她笑过。你还记得村里那个民办教师么？

（兴胜）他····记得。他们是高中同学，过去还追求过她。他结婚了吗？

（家富）没结婚。最近，他常在黄土坞

（兴胜没问家富了，很快陷入沉思。）

 

81、【回忆】白天，黄土坞。

 

（山秀陪兴胜在烧窑，脸温柔靠在兴胜宽厚肩膀上。）

（刘二把自行车停在机耕道边岔口处，疑惑朝窑洞走去。）

（刘二的到来，兴胜、山秀都警觉地站了起来。）

（兴胜双手叉在腰间，巍严站着，两眼直逼刘二。）我和她都这样了，你还来干什么？

  （刘二一身文雅，拘谨徘徊。）我来····想跟您讲个事。

  （兴胜貌视着刘二）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山秀听了，扯一下兴胜袖管，示意兴胜不要这样对待刘二。）

  （刘二担忧地与山秀对视片刻，然后瞟一眼兴胜，愣了好一阵才说）我希望你能对山秀好，能给她幸福。

  （兴胜粗气地）现在你说这话，不觉得这种关心是多余的吗？（他与刘二对峙着。）

（刘二）只要你能给她幸福，我也就放心了。（他说完，开始往回走，不时伤心回头，再看山秀一眼，随后继续朝机耕道走去。）

（山秀望着刘二离去的背影，拉起兴胜的手腕，怜惜地。）刘二，别这样。我们成不了夫妻，就继续作好朋友怎样？

 

82、白天。区公路干线与机耕道交汇处。

 

（家富开车正好在此与大猛的拖拉机相遇。两人分别以笑代言，‘嗦’地而过。）

（家富驾车驶进深山机耕道，坐在车篷内的兴胜舒畅来到车厢后面，从车篷边伸出头朝前探望。远远地，他看到两河口山影被山雾披上青白相间的外衣。良久，他把身体退回原来地方，追溯起往事。）

 

83、【回忆】夜晚。

 

（繁星皓月下，两河口，河水发出淙淙声响。山秀泰然自若坐在鹅卯石沙滩上，手上无聊地玩着一棵小草，人像在沉思。兴胜在她面前性情急躁徘徊，不时停在她跟前。）

    （兴胜焦躁地）从那时起，她虽然外遇是没有了，但比以前就更恼人了，天天跟我暗斗，对我越来越刻薄、冷淡。你说····你说我们的日子怎么能过得下去？我还曾喝过半瓶敌敌畏····

    （山秀插嘴说）你为什么想到死？死是多么可怕啊。

    （兴胜痛苦地）你不知道，当时我对生活失去了信心，觉得好绝望。

    （山秀随和地）以后可不能那样了。做男人要坚强。

    （兴胜急切地）现在我对她心意以绝。秀妹子，如果你不嫌弃我是一个结过婚的男人，同意嫁给我，我就立刻回家跟她离婚。

    （山中忽然响起布谷鸟清脆叫声。）

    （山秀低头不语，一直在听，在沉想。）

    （兴胜见山秀一言不发，心里渐渐沉静下来，歉意地）我知道你是一个黄花闺女，同时又有刘二在爱恋着。再说，我肚里的墨水也没刘二多，跟他比确实差远了。不过没关系，刚才我说的话没外人听到，就算我没说好了。

    （山秀突然抬头，目光注视着兴胜，信赖地）你的话虽然令人难以置信，但是推敲起来还是不无道理。你跟刘二，其实在我心中已经权恒很久了，你们两个只是性格有些不同而已。刘二有文化，有修养，胸襟开阔，遇事冷静，显得客气大方，并富有男人风度，能包容理解别人的一切，同时为人忠厚老实，善于助人，可以说是个可以依靠的人。而你，虽然性子急，文化低，但为人恳直，有冲劲，干起事来干净力落，也是一个可以信赖度日的好人。

    （兴胜羞涩地）秀妹子，你简直把我们分析成小说里的人一样了。

    （山秀淡然地）人嘛，结过婚又怎样？不结婚又怎样？不就是度日。但是度日也得图个安稳、踏实。（她说着，变得羞赧起来。）你要真能离开她，能在这里扎根，并负责我们一家，那····我就接受你。

    （兴胜欣喜又狂地）真的？

    （山秀幸福点了一下头。）

    （兴胜激动得跳了起来。） 啊！（他面对大山高声大喊）我才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几只鸟儿从对面岸上婆娑树影中惊飞出来，从空中横飞而过。

（山秀羞涩地）看你疯的。

（兴胜亢奋地）我能不疯吗？（他即刻蹲下，捧住山秀的脸，激动吻了一下。）

 

84、白天。

 

（家富驾驶拖拉机在黄土坞岔路口缓缓停下，他见兴胜久久没下车，便对着小洞喊）喂！兴胜师傅，到了。

    （听到喊声，兴胜从回忆中醒悟。）到了？（他慢慢走出车厢，目光凄楚呆滞在瓦厂遗址上。）

（家富突然想起）呃，你要恢复瓦厂，算我一个啊。

（兴胜应声）噢。（他的目光仍盯在瓦厂遗址上，心中伤感从眼中流出。）

（家富开车离去。）

    （兴胜提起行李仍在巡视久别的黄土坞，慢慢地，他望着荒凉、疮痍的瓦厂遗址，手上行李和雨伞掉到地上，人变得呆若木鸡了。良久以后，亮儿戴起斗笠从山坡下来，一眼看见呆在旷野上的兴胜，惊奇地想了想，便奔向木屋。）

    （亮儿意外地连声嚷着。）妈····

    （山秀从厨房走出，诧异看着亮儿）怎么啦？

    （亮儿激动地）妈，快看，外面站着的那个叔叔好像我梦里见过的人。

    （山秀置疑地跟亮儿来到厨房门口，一看，差点惊晕。【惊诧的旁白】）天啦！这死鬼还来干什么？你不是要我嫁人吧，难道····（她来不及多想，立即拉起亮儿退进厨房，辗转来到房内把门关上，情绪异常复杂地）亮儿，他只是一个过路人，对这里好奇。他不是你爸。他要是问起你，你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啊。

   （亮儿不解地）妈，平时你教亮儿要做个诚实的人，今天为什么又教我去说谎呀？

   （山秀慌乱地）别问了，妈教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照妈说的去作，总之不会错。去，到堂屋门口看着他，记住了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快去。

   （亮儿听从地来到堂屋门边，两眼怃然盯着兴胜。）

   （山秀在房里慌乱跳动一下，大脑顿生一计，立刻拴上房门，然后慌忙从旧箱子底层找到那本存结放入衣口袋，嘴里在焦虑唠叨）你这死鬼，戏弄人的死鬼，不要人家还写信来气我。今天我····我····（她跳到房门前看了看门闩，将本来就栓好的门闩又拴了一下，并拿起一根扁担将门撑好，不时用耳朵贴近房门静静聆听。）

（房外，亮儿一动没动坐在门槛上，凄迷望着外面的兴胜，脑海老是闪现梦中瓦匠。）

（好一会儿过去，兴胜凄凉的目光投向木屋，发现木屋堂屋门槛上的亮儿，脸上立刻掠过一丝希望，便朝亮儿走去。他蹲下，打量一阵。）小朋友，你是这家里的人吗？

    （亮儿用湿润的双眼注视着兴胜，迷茫地摇了摇头。）

    （房内，山秀贴在门边聆听。）

    （房外，兴胜又问）你妈呢？

    （亮儿摇着头，凄楚地）不知道。

    （兴胜起身，欲越门槛。）

   （亮儿两滴泪水落下，终于按捺不住，猝然问） 你是个瓦匠吗？

   （兴胜重新蹲下，好奇打量）是的。我是个瓦匠。你是怎么知道的？

   （亮儿真诚地哭了。）我在梦中常见到你。叔叔，我妈在房里。

    （兴胜激情燃烧地。）你妈？

    （亮儿哭着回答）嗯。

    （兴胜热泪盈眶）儿子。我的儿子，都长这么高了。（他连忙抱起亮儿，重新打量着，并朝他脸上激动亲了几下。）

    （亮儿含泪）爸。我好想好想你。现在你来了，我不怕同学们再叫我野崽了。（他说着，由哭转笑。）

    （兴胜也流出热泪。）儿子，委屈你了。（他热泪一下子成了眼泪。）也委屈了你妈。谁欺负你了？告诉爸，改日，爸给你报仇。

     （房里，山秀听着他们父子谈话，痛苦哑然落泪。）

     （兴胜抱起亮儿来到山秀房门口，隔着房门疾呼）秀····（时而又对亮儿说）儿子，再叫一声爸。

（亮儿欢快地）爸。

（兴胜激动地）大点声。

    （亮儿脸上挂起幸福的笑容。）爸！

    （兴胜脸上挂起幸福的笑，甜甜的应着）呃。秀，你就出来吧，我知道你在里面。

    （山秀擦了一把泪水，打开房门，霎时间打量一下兴胜，从口袋摸出存结，艴然朝兴胜身前一扔。）你是来取存结的吧？这是你的存结，分文未动，你拿走。亮儿，听话，快下来，去搬个梯子来，把收在楼上的几个瓦桶丢下来，让他走。

    （兴胜欲上前，见山秀如此伤心、愤怒，只好困惑站在门外，懵然地）秀，这又是为何？我千里迢迢走来，好不容易见到你，为何第一句话就是要赶我走？

    （亮儿从兴胜身上下来，不知所惜地站在他们中间，一伙看看爸爸，一伙瞧瞧妈妈。）

    （亮儿哭了。）妈，留下爸爸吧。我需要爸爸。有了爸爸，我再也不怕同学欺负了。

    （山秀望一下亮儿）你懂什么！（她停了停，接着又痛极地）不走又能怎样？你以为这里是旅店还为你留着？（她眼眶里的泪水再次滚落下来。）亮儿，还不快去搬梯子？

（兴胜忽然想起）对了，我忘记向你解释。也许你是收到信的原故。肯定是那封信····

 

85、【回忆】早晨，外省，兴胜家，莲莲房里。

 

（衣柜镜子反射出莲莲身着睡衣，懒洋洋地从高低床上爬起，钻出丝织蚊帐，来到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拿起两块海绵放入胸罩内，从上边衣架取下一件外衣穿上，然后思忖片刻，朝兴胜房里走去。她放下门挂，走进里间，发现窗户前条桌上有封信，于是走拢条桌，将信拿在手上，看一下信封上手写字迹，两眼像喷火，并狠狠将信撕成碎片扔在地上，站到床前。）想跟我斗，别作梦了。你寄出的八十一封信都被我劫了。

    （兴胜霍地坐起，惊疑地看着莲莲）谁说的？

    （莲莲被兴胜突如其来的反应吓得后退半步，但又很快镇定下来。）明放帮我劫的。你能把我怎样？另外还有一个坏消息也顺便告诉你。五个月前，我请人模仿你的笔迹给她写了一封信，说不定现在她早已嫁人了，假如她对你海沽石烂不变心的话，也许寻短见了。（她说着，她越发高兴起来。）

    （兴胜忿然骂着）卑鄙！（他从床上下来，惶惑徘徊。）

    （莲莲见兴胜气成这样，更是心安理得了。）

    （少许，兴胜停下脚步，悻悻指着莲莲）你这泼妇！为何要这般折磨我？我说了，现在只要你能签字，女儿，房子，票子我都不要，你还要我怎样？

（莲莲开心地）哈····谁要你那时舍不得放我走，硬要强行损德干涉我们。现在倒好，我要反过来把你的美梦彻底打破，看你最后的样子会是怎样。（她突然改变语气，嗤之以鼻地）哼！想离，作梦！我要你跟他同样的下场。（她扬长离去。）

 

86、白天，黄土坞。

 

（木屋内，山秀快晕了。她悲伤、至疑地）信也能随便被劫？

    （兴胜）你不知道，后来明放交工在邮电局，专门负责我们乡的邮件收发工作。就这样，我写给你的信都被劫了。

   （山秀昏厥过去。兴胜急忙上前抱住她。）

 

87、晚饭过后，黄土坞，山秀房里。

 

（山秀平仰在床上，昏迷着。）

    （亮儿陪坐在床边，头靠床沿睡熟了。）

（摆在桌上的油灯火苗被阵阵微风吹得摇曳起来；桌上还放着刘二教书用的木制大型三角板，以及粉笔盒和书本等。）

 

88、晚上，黄土坞。

 

    （木屋堂屋内，兴胜反坐在椅子上，左手始终紧握椅子靠背横竹棒，嘴里大口大口吸着烟，脖子上脉管微微凸起，两眼死盯地面；刘二端庄坐着，两手交叉搭在膝盖上，上面右手中指不时在左手背上轻轻点击，脸上呈现包容、大度模样。）

（屋外，水娟打着手电从砖屋出来，快步来到木屋堂屋，见兴胜、刘二两个沉默不语的男人在对峙，便到厨房搬来一把竹椅放在他们中间坐下，急切地一伙望望面带自责、愧疚的兴胜，见他玍古怒目，于是又看看处在沉思中的刘二，心里为他们各自不同的举此表情既担心又高兴。)

（水娟高兴的【旁白】）现在好了，兴胜哥来了，我可以在你们两个男人当中从中取一了。

    （水娟焦虑打破死一般的沉寂，两个眼球仍在他俩中盯来盯去。）你们到底怎么办吗？该说话呀。

   （水娟见他们二人还是没有开口说话，急切地站了起来，催问说） 你们倒底谁让？我姐总不能把你们两个男人同时收下吧。说话呀，你们两个大活人都木头、哑巴了？

 

89、晚上，黄土坞，山秀房里。

 

（山秀仍昏睡在床；亮儿依然陪睡在母亲床边。）

 

90、梦里，山秀房内。

（油灯摆在桌上照亮着房间，山秀坐在床上，下身盖起被子；亮儿、水娟、傻胖在床外坐陪，听着兴胜与刘二激烈申辩。因为兴胜的到来，水娟在暗自庆幸。）

    （兴胜倔犟地）山秀应该跟我结婚。我跟她起码有了孩子，孩子总不能平白无故叫你爸。十三年来，我每天都在日思夜盼，今天我终于丢下孩子、房子、票子来了，她怎么不能跟我结婚？

    （刘二据理力争）与她结婚的应该是我，而不是你。他怀里同样有我的骨肉。你何不早些丢弃一切而来？你想过没有，这十三年，惝若没有我无微不致的呵护、关爱，她能是今天这个样子出现在你面前吗？不说是结不成婚，说不定她早已见马克思了。你是一个极不负责任的男人。是你一走了之才造成她那么多痛苦的。

    （兴胜）你是在狡辩。我是因为爱她才活下来的。我要对她不负责任，今天我就不来了。

    （刘二）你又在撒谎。你为她而活，何不让她活得幸福快乐些？你忘了当时的承诺了？你说你能给她幸福。我不知道这十三年来，你给她的是什么？也看不到她的幸福在哪里？讲实话，我要感谢你，是你促成了我们。你应感受得到我们有多么恩爱幸福。

    （山秀茫然成一片空白，全然不知所云。）

    （兴胜理屈词穷）你还是一个教书先生，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我以为教书人都很通情达理，懂得仁义仁爱，谁知你是一个蛮不说理的教书人。什么有情人终成卷属，全是你们读书人编的假话！鬼话！屁话！

    （刘二据理力争）教书人怎么呐？你在她身边也称得上有情人？她的有情人应该是我。我是在高中时期就暗恋着她的。而你呢，你只不过是半路上杀出的程咬金。现在你还想与她结婚。你懂吗？你是在犯重婚罪。犯罪意味着什么？犯罪就得受到法律制裁，就得坐牢。你只能给她带来新的痛苦和不幸，让她再守活寡。惝使你真爱她，就该让她幸福，离她而去。

    （兴胜又争辩起来）不！我仍然能给她幸福。我要跟她结婚。也必须跟她结婚。我不吃你口中教条那一套。你才是第三者。（他说着，冲向刘二，扭起他胸口上的衣服。）她跟我结婚你不服是不是？我们来比拭比拭，假如我输了，我就不再活在这世界上。为何？

    （刘二挣脱兴胜，后退半步，定清情绪，镇静大笑）哈、哈。谁与你比武？现在是文明社会，讲理的世界，你不如听听秀的意见，看她愿意跟谁。

    （兴胜指手画脚，又硬拖刘二走了几步。）我才不！我们到外边比拭去，难道你怕了不成？！

    （水娟焦急看着，拍着大腿。）你们别争了，这里还有我哩。你们伤了谁都不好。

    （亮儿莫明奇妙地听着看着。）

    （傻胖拍着手板笑了。）哦····快点打啰，用力噢。哦····又有热闹看了。哦····刘老师输啰。哦····

（山秀坐在床上潸然泪下，一个劲地喊）兴胜，你想到哪里去了，还不快松手。刘二会是跟你动武的人吗？

 

91、晚上，黄土坞，木屋内。

 

（山秀平仰在床，额头上、脸上淌出豆大汗珠。陡然，她从梦中惊醒，忧虑坐起，打量四周，聆听。）亮儿，亮儿。（她连喊带推，把睡在床沿上的亮儿唤醒，同时又看到刘二的教书用具。担心地）他回来了？

    （亮儿揉着眼睛）妈。你醒了。你是说谁回来了？

    （山秀伤感地）刘老师。

    （亮儿站了起来。）回来了。

    （山秀）他人呢？

    （亮儿）他跟爸爸在堂屋等你。

    （山秀静下心来细听，见没丁点响动，释然地）还好，没像梦里那样扭打起来。（她说完，穿起鞋跳到门边，继续细听。）

    （兴胜感激地【画外音】）刘二兄弟，这一十三年来，一路多亏了您的关心照料，我打心底里感激你，今后我将毫不吝惜，彻底交定了你这个好兄弟，好哥们。

    （刘二犹疑而沉毅【画外音】）不要讲了，我知道你想讲什么。今天你能弃下一切，证明你还有良心。我在婚姻这个问题上只讲一个‘缘’字。关于今后我俩成为什么，我也不想多讲，只想要你答应我三件事，你看行吗？

    （兴胜慨然地【画外音】）行。不说是三件事，就是三十件三百件乃至三万件都行。

    （刘二语重心长地【画外音】）第一，你这次来了就不要再离开她了，要多弥补点幸福给她。她这辈子受的委屈和痛苦是一般人所不能承受的。我不想看到她那张多愁善感的脸再多挂几分忧伤上去。

    （兴胜【画外音】）这次就是他们来抬我走我也不走了。我一定按您说的给她多弥补些幸福。说心里话，我不能和山秀在一起，死也要死在黄土坞。

    （山秀将房门拉开一条缝，从缝隙中窥视着。）

    （刘二）第二，她怀里有我的骨肉，希望你能原谅她。等她把孩子生了，这孩子无论是男是女我都必须带走。

    （兴胜）刘二兄弟，您见外了。您是我的大恩人，我将永世难忘。请您放心，您跟她都是我促成的。我既不怨您，也不责怪她，并且对她我会加倍珍惜。致于孩子，谁不疼爱自己骨肉。您放心，不管你什么时候带走，我都没意见。说心里话，就是归我抚养，我也会把他当作自己亲骨肉一样看待。

    （刘二）第三。（他说着，突然停下，改变原来想法。）算了，就算谈妥了。我还是在她醒来之前离开好，免得她模棱两可。（他起身欲走。）

    （兴胜）刘二兄弟，请您记住，希望您常来黄土坞作客，我想多个朋友多条道。我这辈子认定您这个兄弟了。天色这么晚了，就明天再走吧？

    （刘二）我不想····算了。有些话还是不说好。（说完，他动步往外走。）

    （水娟见势，连忙起身，急切地）就去我那边吧？（她积极主动紧跟其后。）刘二，你等等。要不我跟你一起走。（她往砖屋急急跑去。）

    （亮儿从房里跟了出来，大声地）刘老师！

    （山秀也急切跳出房门。）刘二，你等等。

    （屋外，夜幕下，刘二一边走，一边对水娟说）请不要这样。

    （山秀怅然若失倚在门边喊，泪珠滚落下来。）刘二！我有话要对你说。

    （砖屋内，水娟拿起手电，匆忙从衣柜拿了几件衣服搭在手弯上，自语）大猛和那两个死鬼肯定都是靠不住。背着孩子嫁人肯定难，这回不管怎样，我得先把孩子打掉，让刘二满意才是。（她说着，又到箱子内拿出一本存结放进口袋，匆匆往外跑，并大声喊）刘二，你等等，我来了。

    （亮儿木然站在夜幕下哭了。）刘老师。

    （山秀跳出堂屋。）娟子！你走去凑什么热闹？（水娟没有回应。她站在空坪上，把亮儿拢在身旁，两眼泪汪汪地注视远方。）他怎么就一声不响的走了呢？

（兴胜一手放在山秀肩上，一手摸住亮儿的头，惘然地）刘二是好兄弟，是心胸豁达之人。你们不必太忧伤，他还会来的。我们回屋吧，他还会来的。

 

92、次日下午，黄土坞。

 

（远处天空响起‘虺虺’闷雷声；瓦厂旧棚架上十几只麻雀在叽叽喳喳叫着；山秀在木屋前空坪上懆懆不安地织箩筐，兴胜在一旁帮她破篾；老黄狗不时看着兴胜叫上一声。）

    （突然，树林丛中飞出一只隼，袭击麻雀，只见麻雀怆惶逃跑，最后还是有一只麻雀在空中被隼抓走。）

    （兴胜看着飞去的隼羡慕地）隼好有本事，又抓到一只麻雀，又可美食一顿了。

    （山秀停下工夫，望着飞走的隼，脸上带着伤感，怜悯地）麻雀和隼有和相干，可隼就总是袭击麻雀。并且不管麻雀在哪，隼就像有现代信息设备一样总能找到。

    （兴胜）少了更好，田里的谷子会多起来。

    （山秀不以为然地） 喂几只麻雀会饿死人？

    （兴胜）这叫生态自然，你无需为它们伤感。

    （过了少许，山秀理顺一下头绪，睃一眼兴胜，冷静地）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你去把刘二叫来，我想跟他好好谈谈。

    （兴胜不解地）我跟刘二都谈妥了，为何还要谈？

    （山秀）我想知道他为什么要离我而去？也想确定你们该留下的到底是谁？

    （他们正谈着，忽然，莲莲阴鸷领着明放、明成、嫘嫘等人从机耕道走来。）

    （山秀刹那间愣住了。）

    （这次兴胜变得坚强而凛然起来。他恬然瞥莲莲一眼，泰然自若继续破篾。）

    （莲莲还差数步就怨怼地）你以为逃脱就能如愿？你还是跟我合作回去的好，不然我又让她好受！（她用目光逼着兴胜。）

    （兴胜停下工夫，手里捏起篾刀，朝莲莲走拢两步，无所畏惧站着。）你想对她怎样？

    （莲莲瞧一下兴胜手上篾刀，刀刃正好折射出寒光，于是她心机狡狯一动，放下撑在腰间双手，来了个一百八十度急转弯，面挂笑容，心怀叵测地）我不想怎么她。我只想要你跟我回去。

    （嫘嫘气呼呼地站在母亲身边，不时看看爸爸，偶尔望一眼山秀；明成顺其自然站在外围听后发落；明放则歪起脖子抓住腮帮，远远看着山峰，一幅得意扬扬的傲然形态，在静观其变。）

    （兴胜听莲莲口气好转，又继续恬然破篾，不把莲莲当回事。）

    （山秀坐着，放下手中箩筐，惊悸瞧一下莲莲，又瞥一下兴胜。）

    （莲莲见兴胜不理不踩，一下子又忍不住原形毕露。）你是瞎了！还是聋了！你以为····你真想要我们像上次那样····（她说着，慌乱在原地转了半圈，眼珠一转，再反常态，语气再次缓和下来，哀求地。）我哪一点缺了？我····我····给你跪下行不？（她跪拜在兴胜旁边。）求求你可怜可怜我，同时也看在嫘嫘份上，不要留恋这荒山野岭，跟我们回去好吗？

    （明放见莲莲真跪了，于是提醒她不要这样。）姐。

    （莲莲狡诈地睇了个眼神给明放。）

    （明放心领神会释然下来，暗笑着在等好戏上演，骨子里又透出了傲气。）

    （兴胜蔑视一眼莲莲，又破起篾来。）

    （山秀便是更加心急火撩了。）

    （莲莲进一步压仰着，哀求）兴，跟我回吧。现在我想通了。她能给的我也能给，我向你保证，日后我一定改。

   （山秀全然被感动了，善意地） 莲妹子，起来说话好吗？

   （莲莲见兴胜毫无悔意，便跪着来到山秀身前，央求）秀姐姐，我的好秀姐姐，可怜可怜我们母女，可怜可怜我们这个家。我家嫘嫘不能没有爸，我也更不能失去丈夫守活寡。十三年前，是我不好，我不知道是他如此缠着你。你就忘记那痛苦，原谅我，放了他吧。啊？

    （山秀心软地弯腰去扶莲莲，可莲莲就是不愿起。）起来说话，快起来。

    （莲莲）今天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莲莲见山秀心已软，于是更加逼真地对嫘嫘喊）嫘嫘，快过来，一同跟妈跪下，求阿姨放过你爸，成全我们母女俩。

    （嫘嫘勉强来到山秀跟前跪下。）阿姨，我爸一定会听你的，你就放过他好吗？

    （山秀伸出双手，拉跪在身前母女二人。）你们都起来，别再跪了。

    （兴胜停下工夫，手里捏起篾刀，摇晃着头，用眼神告诉山秀，要她不要受骗。）

（莲莲）我说了，你不答应我们是不会起来的。秀姐姐，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十三年来，前前后后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我都是为了情感而生的。我们好端端的一个家，实在不忍心说散就散。我跟他虽然感情有点裂痕，但回去后我会修补好的。只要你答应放他走，我愿和你做好姐妹。你有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做到。好秀姐姐，现在我真的想通了，对于他我愿牺牲自己的尊严，与他和平相处，共同过完剩下岁月。

（山秀思想错综复杂地交集在脸上。）

   （此时，兴胜急了，掉下篾刀，来到山秀旁边，焦躁站着。） 秀，你不必信她的招术，她是在演戏，是在耍弄贯用的心机手法。

   （山秀经过一番思想斗争。） 你们都起来，起来。我答应让他走。

    （兴胜）悻！（他说完，开始焦头烂额的徙倚。）

    （这时，莲莲低头庆幸一笑，又冲兴胜傲视一眼，继续演着自己急性导演的好戏，向山秀磕起响头。）谢谢你了，我的好山秀姐姐。我家有救了。希望你不要出尔反尔。

    （山秀伸手扶起莲莲、嫘嫘）起来吧，别磕了，你们放心就是。

    （莲莲站起，喜形于色地）真是太谢谢你了，我的好秀姐姐。

    （兴胜看着，心里难过得快落泪了。）

（明放暗笑着走拢明成，与明成窃窃私语，目光在斜视山秀和兴胜各自不同的表情。）

 

93、晚上，黄土坞，木屋内。

 

（油灯旁，山秀与兴胜正谈着。）

    （兴胜诚挚地）秀，你为何这般糊涂。连刘二兄弟都让了我，我们该是苦尽甜来的时候到了。在这节骨眼上，你为何不顾我的感受，说变就变？难道你还怀疑我对你挚着的爱？

    （山秀痛苦含泪解释）兴啊，不是我不相信你对我的爱，而是我能体谅出失去爱是什么滋味。她跟你说的好像不一样。

    （兴胜急忙打断山秀的话。）那是她演给你的。

    （山秀）别这样。我反复想了，这一十三年，我能挺过来就是因为有爱支撑着。看得出，你妻子确实非常爱你。她离不开你。她需要一个完整的家。

    （兴胜）秀，她是演给你看的。你中她的计了。你为何就只知道替别人着想？

    （山秀）别打叉，请让我把话说完。一个人不能光想着自己，也该替别人想想。她失去了你就失去了一切，而我却还有刘二。亮儿跟刘二也挺合得来。

    （兴胜）秀，你该理志些，我对你的感情是钟坚不二的。感情这东西怎能被让来让去？我相信你是爱我的，我不能接受你对我的安排。这太不现实了。

（山秀）我知道感情是不能勉强。但我喜欢感情，又恨感情。一十三年来，我能活到今天，全凭刘二对我的关爱。我记得，在我们毕业那天，当我轧断左脚，觉得生活失去意义时，是他救了我，并对我说：非我莫娶。当时我还以为他是为了宽慰我而随便说说，可是时间与事实证明了一切，他是认真的。现在我被他彻底感化了，全身成了他的俘虏。我不能一错再错，不言，冤孽会缠我一辈子。

   （兴胜）你有他的骨肉我没怪你，也没怨他。孩子问题我跟刘二兄弟也谈好了，不可能成为我们感情中的障碍。

    （山秀）你哪知道孩子懂事以后会怎么想。我算拿定主意了，就算是给刘二一个补偿吧。

    （兴胜）秀，你太绝情，太残酷了。

    （山秀尽最大限度掩饰内心痛苦，依然心平气和，不紧不慢地）绝情、残酷是你怎么理解的事。你也是一个尝到过失去爱是什么滋味的人，如果我不答应她，她和刘二又将成为失去感情的人。他们也应得到幸福。我这一生总不能只会给人制造痛苦和不幸吧。（她两滴泪水控制不住地掉落下来）

    （兴胜失望了，泪如泉涌。）我····我就不能得到你？我不甘心。

    （山秀又有几滴泪水掉下）刘二对我付出的真是太多太多，我没有理由再拒绝他。兴胜哥，对不起。作为女人真的太难了。我只能这样选择。如果我现在又转过来跟你过，那村里人会怎么看我？他们肯定会指我后背，会说我将婚姻大事当儿戏。兴胜哥，你对我的爱，我只能珍藏，等来世了。

    （兴胜）你在乎这，在乎那，对我却一点也不在乎。这太不公平了。我千里迢迢走来就是为了看你了断这段情缘？请不要这样残忍对我好吗？我会崩溃的，会绝望的。（他说着，越发颓然沮丧起来。）

   （山秀很无奈，眼泪成了两条线。） 兴胜哥，原谅我。我只能跟一个。

 

94、早晨，黄土坞。

 

（乌云在空中变幻翻滚，远处传来阵阵闷雷声。）

    （山上，几只乌鸦在叫。傻胖正撵着老黄牛朝山坡而去。）

（木屋空坪上，莲莲牵着女儿的手站在兴胜旁边，眼中射出几丝诡秘；明放、明成站在兴胜后面不远地方。明放强悍中带着几分得意。明成仍是一幅顺其自然的样子。）

    （莲莲再三苦苦央求）跟我们走吧，我们还得赶车。秀姐姐作出的决断是对的。我们娘俩不能没有你，秀姐姐同样也不能没有刘二哥。

    （兴胜没理踩莲莲，而是悲观绝望的站在山秀跟前忧戚哀求）秀，你就让我留下好吗？

    （山秀哑然站着，把痛苦埋在心底里层。）

    （兴胜）秀，你能听我说吗？她除了那时求我离婚之外，就再也没向任何人低过头。她这样委屈自己，纯粹是想达到报复我的目的，不想让我们幸福生活在一起。你为何就看不出来？

    （莲莲）我的好秀姐姐，请不要信他糊言乱语。他说我有目的，我就是不想让家无情撒架，想过幸福家庭生活。我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坏。好姐姐，相信我，给他下条最后逐客令，免得他死搅蛮缠，把这里搞得鸡犬不宁。（她说着，把话又转向兴胜）跟我们回吧，秀姐姐是个爱体面的女人，她心中有了刘二，就不会与你斯守艳情的。

    （兴胜）秀，只要你能让我留下，我可帮你把瓦厂恢复起来，就算给你打工，给你补偿总可以吧？

    （山秀深沉看兴胜一眼，痛苦地）你跟她走吧，这里的主已经不属于你了。（她仰望天空，渗出的泪水无声从脖子上滑下。）

    （这时，天空中、云层里闪现一个闪电，雷声比刚才大了很多。）

    （兴胜）你如此绝情撵我走，好使我绝望。我真想用死来证实给你看。

    （山秀没有出声，把视线忧伤移向山坡。）

    （莲莲没好气地催促，有意刺激兴胜。）别老是婆婆妈妈，罗罗嗦嗦说些废话，跟我回吧。你没看见秀姐姐，她连看都不想多看你一眼。没用的。我的胆子都被你吓大了，现在你还想吓她？

    （突然，一股强风吹来，一道闪电从乌云下划过，一声巨雷乍响，天下起比玉米粒还大的雨点，地面一点一点很快被打湿。）

    （兴胜凄然地）回去过没有爱的日子不如死了的好。秀，对不起，我去了。（说完，他最后看一眼山秀，跋腿就朝机耕道外边悬崖疾步跑去。）

    （紧接着，又是几声巨雷响起。雨越下越大。风也越刮越猛。）

    （嫘嫘反应过来，望着跑去的父亲，一个劲的呼喊。）爸·····（她跟着父亲跑去。）

    （明成本能地）姐夫！（他也尾随兴胜而去。）

（山秀痛切地）兴！别这样。我信····（她开声哭了。）

（也许是雷声的原故，兴胜耳朵里听不进任何声音，只见他继续朝悬崖跑去。）

    （莲莲憎恶而又大声地喊。）明成！你也跟他们疯了？

（明成听到喊声，听从地停下脚步，乜斜一眼莲莲，开始在心里憎恨起姐姐来。）

（莲莲喊住明成，在原地怡然自得转悠一圈，望着追去的嫘嫘心里很不是滋味。最后，目光心安理得落到山秀身上，斜视一眼，便走去避雨了。）

    （明放也来到屋檐下避雨，先与莲莲心慰地交换一下眼神，微笑一下，然后用母指托起下巴，得意看着远处山影，一幅人莫予毒的表情。）

    （山秀）给我站住！给我回来！（她跳出几步就摔倒在地，雨点无情打在她身躯上。此时此刻，人们分不清她脸上哪是雨，哪是泪。只见她力不从身地趴在地上，右手往前方伸去，躯体痛不欲生地缓慢往前移动，眼前不时闪回以下画面：）

    （风雨中，兴胜爬上田埂，将山秀不由分说背起朝木屋方向跑。）

    （雨夜中，兴胜手拿淡红色连衣裙和乳罩从窗外一跃而进，吓得山秀惊惶失措。）

（夜晚，木屋内。山秀房里，气灯下，兴胜两手端起山秀，将山秀平放在床。）

（天下着细细小雨，木屋空坪上泞泥似粥，兴胜双膝跪在地上弓腰当在山秀身上，保护山秀不被莲莲等人毒打。）

（山秀哭着，伸出右手趴在泞泥地上，睁眼看着兴胜被明放、明成二人拴着手臂拖走，脚跟在泞泥地上划出两条长长的平行线。）

（风雨中，山秀趴在地上，睁眼看着兴胜从机耕道外边悬崖跳下。）

（莲莲脸上，喜悦中渗杂着傲气，以胜利者姿态藐视山秀，然后朝天狂笑。也就在兴胜跳崖一刹那，她的狂傲笑声在天空回荡，同时，回荡的声音里也混杂这样一句悲壮的话）秀！我来世还要娶你。

 

95、白天。

 

（大雨过后，群山如洗。）

（山岗上，山秀带着自责，痛苦坐在地上，傻愣着兴胜新坟堆； 嫘嫘、亮儿头顶白耗跪在父亲坟前，一起为爸爸烧纸钱；刘二站在山秀身后瞩目新坟堆在沉思；傻胖和老黄狗躺在离新坟堆不远地方睡熟了。）

    （嫘嫘没有流泪，语气低沉忧伤，充满愧疚地）爸，我最后想问，你为了这段情缘把命都搭上值么？现在你在地下如若觉得孤单，我就画个女人给你烧来，让你不再孤单寂寞。爸，对不起，我得走了，你好好安息吧，别怪我不能常来为你扫墓。

    （山秀听了，更是老泪纵横，不时惨怛仰望灰色天空，不时又把亮儿往身边拢了又拢。）闺女，你放心，我跟他夫妻一扬，这里会有人对他负责，会为他扫幕祭祀的。

    （嫘嫘起身怜恤看一眼山秀，然后对亮儿）弟弟，拜托了。替爸扫墓的事就全交给你了。以后你若有事就请写信联系。（她说着，靠近山秀，疲倦地）阿姨，对不起，我妈他们还在等着我。我得走了，请多保重。（说完，她带着沉重步伐朝山下方向而去。）

   （山秀存温地） 亮儿，去送送你姐。

   （亮儿起身，停在山秀旁边，既悲伤又可怜地）妈，爸爸没了，以后谁来保护我？

    （刘二立即接下亮儿的话，诚然地。）亮儿，有我，往后的日子没有人再敢欺负你。去吧，听你妈的话，去送送姐姐。

    （亮儿信赖地看刘二一眼，依依难舍地尾随嫘嫘而去。）

   （亮儿走后，刘二上前伸手扶山秀。） 秀，我们也回吧。

    （山秀一双迷茫的眼睛依旧注视着坟堆发愣。）你先回，我想一个人再待伙。

    （刘二）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还是节哀，一起回吧。

    （山秀）让我再待伙。

    （刘二）秀，人生就像旅途，生活好比万花筒，既有苦就有甜，有哀就有乐。你要振作，不能老被命运左右。过于悲伤会伤身的，还是节哀吧，我们一起回家。家里有许多现实的事在等着我们去共同面对。美好的未来通过我们共同努力创造会向我们走来的。

    （山秀）亮儿是我跟他爱的结晶。我要对亮儿负责。另外还有傻胖，我们相依为命，谁都离不开谁。再说你，我还有理由辜负你吗？所以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只想多陪他一伙。你把傻胖叫醒，要他一起跟你回吧。

    （刘二坐到山秀身边）你不回，我也不走，就让我也多陪他一阵。（他为兴胜烧起了纸钱。）

    （山秀）你没空，还是先回吧。经历了这么多苦难后，现在我悟明了一个道理。人不管遇到怎样挫折与困难，受多大委屈，只要能认真去面对总会过去。我向你保证，我会好好活下去。（她说着，摸出自先用塑料薄膜包好的存结放在坟堆上，并捧了几把土将存结遮掩住。）兴，这是你的东西，我给你收好了，你来世再来拿吧。

    （刘二听着，望着山秀，提起的心终于被放下。）

    （山秀）刘二，我想问你件事。当时你见兴胜来了，怎么就不问我一声，而就这么走了，是不是····

    （刘二凝视一眼山秀。）第一，兴胜哥这次能丢弃一切而来，证明他对你感情犹存。

    （山秀急着插话）那你的良心和感情呢？

    （刘二无法抗拒山秀期待的眼睛，无奈一笑。）爱既无碍，亦无私，甚至包括作出牺牲。其实，我与兴胜哥争也没用，关件得看你的决定。惝若你不选择我，我走了，还会留个美名。倘使我不走，又会给你带来什么处境？

（山秀）你的解释还算合理。说实话，你们当时真给我出了个大难题。

 

96、白天，乡政府旁边。

 

（水娟在供销社门口彷徨一阵，走进营业大厅，来到柜台前，面朝女服务员。）有老鼠药吗？

 

97、傍晚前，山林里。

 

（夕阳照在北面山坡上，射进茂密林地。）

（刘二满怀希望，自信背起山秀在山林小道上走着，不时将山秀身体往上抛了抛。傻胖替姐姐扛起拐杖，摇头摆尾跟在后面。前面十几米远地方，老黄狗一直悠悠往前走着。）

    （山秀幸福趴在刘二背上，脸叠在他肩上微微晃动，嘴在和善唠叨）你知道吗？现在我放心不下的还是傻胖，这次他妻子肯定不愿回来了。

    （刘二）有你有我，他永远不会挨饿受冻。我们还是想想自己今后的路该怎么走吧。

    （山秀听完刘二的话，脸上打起了精神。）我记得毕业那天，你曾跟我说，我们学到的东西在这里会有用武之地的。水娟也曾在我面前提过要恢复瓦厂的事，当时我没同意，现在看来她的想法是对的。因为农村政策现在真的是稳定了，我们只能通过办厂才能摆脱贫困，改变现状。（她一边说，一边把头抬起，开始憧憬美好未来。）

    （刘二激动地）你记忆真好。

    （山秀清晰的思维丝毫没被刘二打乱，依然不紧不慢）你看这样行么？我们去信用社贷点款，先把瓦厂给恢复起来，等积攒了一定的钱后，我们再办一个小型竹器工艺品厂，搞南竹加工。

    （刘二因为亢奋差点摔倒，立刻又将山秀身体往上抛了抛。）好哇。利用山地资源，将南竹深加工，达到南竹升值的目的，这是条清晰的路子。你是从哪里得到的启发？

    （山秀）镇上看的。

    （刘二）你真行。现在我好想把你骨子里重新找回的那种自强不息精神，以及因地制宜，靠山吃山的工作思路写下见报。特别是你现在这种身残志不残的精神更值得弘扬。

    （山秀脸上终于又看到了那久违的灿烂笑容。）写什么吗？有什么好赞美的。一个瘸婆羞死人。再说我还没赋予实施。

    （刘二）秀，你说得对，我们是不能这样永远穷下去了。改革开放、田土承包到户，如今已有十四个年头了，而我们这里却一直还在观望，担心政策会变，改革只是成为我们的一句时髦口号，没人敢率先尝试。好哇，就让我们一起来带这个头吧。我十四年教龄，有五万元积累，听你这么一说，我眼前亮了。先将那五万元拿出来把电线架好，另外还装部电话，好与外界联系。婚事问题待我们搞个人样出来之后再补办。遗憾的是，我这教育工作抽不出身，你要多注意点身体，千万不能把身体搞垮了。

    （山秀）放我下来，我想自己走。

    （刘二）山路不平，还是让我背你下山吧。

    （山秀）放心，黄土坞每一条路我都很熟悉，特别是有你在我身边，我更不会摔倒了。

（刘二将山秀从背上放下，深沉而又热切注视着。他从她脸上第一次看到了自强的勇气与信心，感受出从未有过的自信，同时也看到了他俩共同促成的未来美好希望与幸福，于是惬意笑了。）

（不一会儿，刘二从傻胖手里接过拐杖，递给山秀，让山秀走在前面，自己走在中间，就这样，三人往回家路上走去····）

（天边似火的晚霞映红了他们充满希望、充满自信的脸庞。）

 

98、傍晚，黄土坞。

 

（山坡小路上，山秀、刘二、傻胖三人一路朝木屋走去。山秀惊疑发现砖屋厨房瓦面升起了缕缕炊烟。）

    （山秀惊奇地）咦，莫非她又回来了？

    （刘二问）你在说谁？

    （山秀）水娟。她厨房里有人在生火做饭。

    （刘二视线也望到砖屋厨房。）不是她在生火做饭还有谁？

    （山秀吩咐说）傻胖，你快回去，看是你老婆在做饭吗？

    （傻胖笨拙地）呃。

    （山秀敦促）走先呀。

    （傻胖）呃。

（刘二和山秀先后为傻胖让道，看着傻胖拙头拙脑朝前跑去····）

 

99、傍晚，黄土坞。

 

（太阳完全落山了，傻胖大大例例返回木屋，对正在堂屋坐着歇息的山秀、刘二说）姐，是她在作饭。她还杀了只鸭，要你们过去一块儿吃晚饭。

    （山秀听后，视线与刘二惊疑对视一下。）她说了要我过去帮忙吗？

    （傻胖诚实地）没说。

    （山秀问刘二。）你去吃吗？

    （刘二开心地）难得她有这份心，怎么去？（他停了停，接着说）你还是过去帮她一下，看有什么可作的。我在这里等亮儿回来。

    （山秀）那好，我先过去了。（她起身朝砖屋跳去····）

    （山秀跳进砖屋。舒畅地）娟子，要帮忙吗？

    （水娟在厨房愉悦地）姐回来啦？刘二呢，刘二怎么不过来？

    （山秀继续朝厨房跳去。）他在等亮儿，过伙就来。娟子，你怎么····

    （水娟爽朗地）姐，别提了，我爸、妈把我骂了一通。唉，真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这都是我们大山女人的命。现在呀，我生是你们王家的人，死是你们王家的鬼啦。

（山秀听后，跟着高兴起来，站到灶前看着水娟在炒猪肉。已经炒好的鸭肉放在灶台上用碗罩着，两个鸭翅膀用碗装着放在碗柜上。）

（山秀）娟子，好哇。姐现在看着你这个样子打心底里高兴。爸、妈要是还活着，看到你今天的样子，肯定脸上也会绽放出笑容来。

 

100、黄土坞。

 

（天已黑了，砖屋堂屋内，饭桌中央放着一盏点亮的煤油灯，灯旁摆着两碗鸭肉，一碗猪肉，一碗白菜，一碗豆腐。山秀全家头一回其乐融融围坐在桌旁共享丰盛的晚餐。）

 

101、翌日上午，黄土坞。

 

（机耕道上断断续续走着去镇上赶集的行人，他们有的挑起木通、猕猴桃等野果，有的担起棕衣、葛根等。）

 （傻胖撵着老黄牛朝山坡走去。刘二骑着自行车搭起亮儿朝学校方向而去。山秀在木屋前空坪上一边编织簸箕，一边幸福目送刘二。）

    （砖屋厨房内，水娟注视着上述一切，然后，从碗柜端出两个鸭翅膀，从衣蔸拿出一个小纸包装拆开，将里面粉末匀撒于鸭翅膀上。随后，她谨慎朝门外瞧了瞧，见机耕道上行人越来越少，于是端起鸭翅膀，笑着来到山秀跟前，谨饬地）姐，这鸭翅膀，我知道你爱吃，昨晚没拿出来，是怕傻胖不懂事吃了。这下特意给你端来，你就趁着吃了吧。

    （山秀看一下碗中两个鸭翅膀，感激睇一眼水娟）娟子，你好细心，姐谢谢你了。麻烦你把翅膀放回屋里去，等到了晚上吃饭时当菜吃。

    （水娟）姐，你用得着这么攒么？你要不嫌弃，晚上一块儿过去，把昨晚剩下的一起吃了。不瞒姐说，昨天，在供销社门口我还买了块扣肉没炒。

    （山秀）餐餐麻烦你，不好意思。

    （水娟）那你现在就把这两个鸭翅膀给吃了吧。

    （山秀）好，那姐就不客气了。（她放下手中活，接过翅膀碗端在手上。）你也来一个？

    （水娟诡异眯笑着）我没这爱好。

（山秀从碗里拿起一个翅膀有滋有味吃了起来····）

（水娟看着山秀吃起了鸭翅膀，心里庆幸地眯笑。）

（山秀吃着吃着，觉得也点不对劲，脸色越发苍白起来。她两手压着腹部，眼睛瞪在水娟脸上。）娟子，你在翅膀上放了什么？

    （水娟惶恐地撒起谎来。）没，没有呀。可能是昨晚虫子爬过。

    （机耕道上，过路的林强见势，连忙朝木屋空坪跑来，惊讶地）山秀，你怎么了？要不要去乡卫生院？

    （山秀僝僽地。）林强兄，帮帮我。

    （林强二话没说，将山秀背起，直往机耕道跑去。）

（水娟望着被背去的山秀，两腿紧张、慌乱地在原地度来度去。）该死。

 

102、白天，乡卫生院。

 

（刘二焦虑等候在急诊室门口。亮儿浮躁、憎恨蹲在地上，上下两片嘴唇合拢凸起，两个眼珠朝急诊室门口瞠。傻胖则是坐在边上长木椅上愣着。）

（不一会，急诊室两页玻璃门开了，走出一名穿白大褂的男医。）

（刘二急忙上前问）医生，病人情况怎样？

    （男医停下脚步，凝视刘二，含蓄地）你是····

    （刘二急迫地）我是病人丈夫。她怎样了？

    （男医）她吃的幸亏不是毒鼠强，也幸亏你们送得即时。现在肠胃已清洗完毕，生命是保住了。（男医说完离去。）

    （刘二听后，心里踏实了很多，两眼却仍在焦虑注视急诊室内一切动向。）

   （亮儿着急地） 刘老师，我妈怎么还不出来？（他眼里喷射出一种凶险的古拗。）

   （刘二把亮儿拢到身边，摸住他的头安慰说）没事了。你妈就快出来了。

   （急诊室的玻璃门突然又开了。山秀昏躺在一辆夹长的四滚轮车上，身上盖着白色被褥，手上打着点滴，由两名护士推着从急诊室出来。刘二、亮儿即刻扑上。）

    （刘二）秀，好些了吗？

    （亮儿伤心地大声疾呼，哭了。）妈，你为什么要吃她给你的东西呀？

    （旁边拿点滴瓶的护士将手高高举起，一路嚷着。）让开，让开，她还没醒，等到了病房醒后你们再问。（他们一起朝病房走去。）

 

103、同日白天，黄土坞，砖屋内。

 

（水娟在房里慌忙清理衣物，随后，匆匆拿起布包裹朝屋外一路小跑走向机耕道。）

 

104、白天，乡卫生院病房内。

 

（刘二、亮儿、傻胖守候在山秀病床两边，只是傻胖渐渐有了睡意。）

    （病床上，山秀眼皮微微动了两下。）

    （刘二焦急地）秀，你要醒了是不是？秀，你快醒过来吧。

    （亮儿哭着。）妈。

    （病床上，山秀眼睛乏力动了一下，最后睁开双眼。）

    （刘二激动得热泪盈眶。）秀，你终于醒了。

    （亮儿责备地）妈，你为什么要吃她给你的东西呀？（他心里充满愤怒与仇恨。）

    （傻胖被惊醒，摇晃着身子来到床前。）姐，你醒啦？

（山秀想坐起说话。）

（刘二握住山秀没打点滴的手，左手放在她额头上，立即按住山秀。）别动，你手上还打着点滴。先别说话，醒来了就好。

    （山秀柔弱地）你们怎么都来了？水娟呢，她现在在哪里？

    （刘二回答。）她在家里。

    （山秀吃力地）傻胖，你快回去。你要守住老婆，把她留下。告诉她，姐不怪她。好端端的家不能因为这事就散了。

 

105、白天，大山冲，水娟家。

 

（水娟处之泰然，被一男一女身着公安制服的民警带上手铐，从屋内带出。她恨自己没有达到目的而懊恼。）

（赵大伯将口沫狠狠吐在地上，愤然地）不争气的家伙，我们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刘婶怜悯站在堂屋一边，目送女儿，眼眶湿润了。）

（水娟被两名公安民警带离不远，只见她父亲将两页堂屋门恼恨的重重关上。）

 

106、白天，乡派出所审讯室内。

 

（水娟毫无羞色，也无悔意的坐在干警面前接受审讯。女书记员作着笔录，男干警在提问。）

（男干警严肃地）鼠药是从哪里得来的？

（水娟亳不在意地。）供销社买的。

    （男干警）你为什么要对山秀投鼠药？

（水娟毫不隐瞒地）刘二是我心中偶像，我想得到他。是山秀在中间阻碍着我们，所以我得清除幸福道路上的障碍。

（男干警）你是有夫之妻，难道就没有一点羞涩与妇道观念？

（水娟）这是我的自由。我想，你们警方无权干涉我自由追求幸福的权力。

（男干警痛恨的急了。）恬不知耻！追求幸福也不能投毒伤人呀？

 

107、一星期后，下午。

 

（山秀痊愈出院，她与刘二、亮儿一同坐着家富的顺便车回到黄土坞。）

（老黄牛在自留地里吃着白菜。）

（傻胖鼾睡在砖屋堂屋门外。老黄狗也在旁边睡着。）

    （机耕道边，亮儿从拖拉机车厢大胆跳下，帮妈妈拿下拐杖；刘二将山秀从车厢抱起放下地面，又从车厢拿起脸盆、热水壶等东西。他们一路朝砖屋走去。）

    （山秀连喊两声）傻胖，傻胖。（傻胖一点动静也没有。）

    （刘二只好弯腰，一边用手推傻胖，一边喊）傻胖····

（傻胖终于被推醒，呆若木鸡地看着他们。）

（山秀急切地）你老婆呢？

（傻胖傻呼呼地）她被派出所的人带走了。

（山秀为之一惊，生气地）是谁报的案？刘二是你吗？

（刘二看着山秀，摇了摇头。

（山秀急言厉色地）那是谁？傻胖是你报的案？

（傻胖怔营地）报什么案呀？去哪里报案？

（山秀脸上布满疑云。）那是谁呢？

（亮儿终于站出，坦诚地）是我报的案。

（山秀和刘二目光同时凝聚在亮儿身上，仿佛在审视亮儿。）

（小许过后，山秀不解地）你为什么要报案？（此刻，憔悴重新复制到她脸上。）

（亮儿单纯地）因为你是我妈。她太狠毒了。现在我爸没了，如果再失去你，我跟谁呀？

（山秀埋怨似的）谁要你报的案？

（亮儿）没人要我报案，是我自己去的。谁要她伤害你！（他说着，哭了。）

（山秀伤心地）你想过没有？如果你舅妈没被抓走，刘老师可以带我和你离开这里，我们可以给你傻胖舅留下一个完整的家。现在好，你舅妈被抓走了，你傻胖舅怎么办？

（刘二）别责怪亮儿，亮儿也没做错什么。现在唯一的就是等水娟出来，我们再把她接回屋。万一接不回来，傻胖跟亮儿一样，只要有我俩吃的，就少不了他们的一日三餐。我们还是想想黄土坞的未来吧，赶紧将办厂的想法赋施予实践。

（山秀）现在我哪有那份心思。

（刘二）秀，别误解了我。我只想要你早日从生活的阴影中走出，而不是要你马上办厂。凡事都等你身体恢复了再作定论。要不我去把我妈叫来，让她服侍一段时期，等你精神全恢复了才让她走？

（山秀沉毅看一眼刘二，挽起袖子）这怎么能行。煮饭炒菜的家务事我应该还能交加得住。你父母要愿来黄土坞住，就让他们来好了。说实话，我还正愁身边没人给我提个醒。黄土坞自烧瓦过后，好久没热闹过了，我还真想热闹一阵子。

（刘二听后，从山秀身上看到了希望，并向山秀投去信赖目光。）

（山秀自信地）亮儿，你去把牛关进栏里，我去做饭，就让我们重新把这个家撑起来。（她说着，脸上精神焕发）刘老师，你也别闲着，去把木屋的铺盖全搬到砖屋里来，我们一起住砖屋。

（亮儿走去撵牛了。）

（刘二友善地）作饭还是让我来。搬铺盖只是一小伙的事。

（山秀）哪有男人作饭的？你以为我这身子骨就这么容易垮散？还是去搬你的铺盖吧。不然，到了晚上，没有床铺你跟谁睡？

（刘二幸福暗一笑，变得谐戏起来）我跟谁睡？你帮我回答算了。

（山秀嫣然一笑）让你占便宜了，你就好笑是不是？可便宜也是不好占的。

（刘二涩温回答）不好占也得占，再苦我也乐意。

（傻胖稀奇地在一旁听着，谁说话就望着谁，最后他莫名其妙地）你们占什么占？乐什么乐哇？开心死了，我也想占，也想乐耶。

（刘二走拢傻胖，附在他耳边悄悄甜密地）想乐就赶紧去把水娟接回来。只有自己的老婆才会让你乐。

傻胖听完，遽然亢奋起来，似懂非懂，连跑带跳往外奔，三复斯言一句话）哦，讨老婆啰，想乐就讨老婆。喔，讨老婆啰····

（山秀姽婳站着，望着欣然离去的傻胖，脸上绽出了幸福笑容。【镜头定格】）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