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三军总司令

当代农村题材轻喜剧数字电影剧本

编剧  李继华

1 、乡政府办，日，内

淡入。长长的走廊，随着蹬蹬的脚步声，镜头推进，在走廊尽头一扇门前嘎然而止。门牌上有“党委书记”字样。

陈涛：报告（画外音）。

王为民：请进。

门开处，精神抖擞的陈涛背着背包、拉着拉杆皮箱走了进来。

陈涛：您是王书记吧。

王为民：我是王为民。

陈涛打个立正：复员军人陈涛前来报到。

王为民起身相迎，与陈涛热烈握手：小陈呀，好好好，果然气宇不凡，快坐，累了吧，来，喝杯水。

陈涛：是。放下背包，坐在沙发上。

王为民边给陈涛倒水边说：刚接到县委组织部的电话，说你一大早就自己搭车前来报到，我估摸着快到了。你行动还真是迅速，我这电话刚放下，你就到了。

陈涛：当村支部书记，这是一个新任务，我两眼一抹黑，心里一点儿数都没有，就想提前进入阵地了解了解情况，不打无准备之仗嘛。

王为民见陈涛腰板挺得溜直，笑笑说：你放松点，你这么紧张，把我弄得都快神经了。

陈涛脸红了红，喝口水。

王为民：县委这个这个选拔优秀复员兵当村支书，这个决定太好了。目前哪，很多村屯党支部都面临这个年龄结构老化，文化程度不高，先锋模范作用不明显这个问题，迫切需要你们这些新鲜血液，小陈啊，到了村里以后，我要你把柳树湾这潭死水给我搅活了，把歪风邪气打下去，组织活动正常开展了，你就功德圆满了。

陈涛：是，保证完成任务。

王为民：你这种令行禁止的军人作风很好，我很喜欢，但是嘛，地方工作与军队有所不同，用命令的方法出马一条枪是行不通的。要学会动脑子，用智慧，要因人而异，看人下菜碟……我通知赵主任来接你，他应该也快到了。

2 、街市上，日，外

赵有亮开着三轮车远远驶来，到市场边停下车。车上的妇女纷纷下车。

赵有亮：一会回家自讨方便吧，我去乡里接新来的支书，啥时回村说不定，你们不要等我了。

一妇女说：你先走吧，我们逛完街自己搭车回去。

一妇女说：赵大叔，你不用管我们了，我们办完事也说不定啥时候呢。

赵有亮摆摆手：我那走了。启动机车，三轮车突突突开走了。

3、乡政府，日，内

王为民和陈涛还在谈话。赵有亮推开门，把头探进门内张望。

王为民：赵主任，快请进，快请进。小陈啊，这就是柳树湾村的村委会主任。老赵啊，这就是你们村新任的党支部书记陈涛。

陈涛和赵有亮热情握手。

陈涛：你好赵主任，我刚从部队上回来，对农村是一点也不熟悉，也没当过支部书记，又很年轻，以后的工作，请赵主任多帮助，多支持呀。

赵有亮：好好好，嗯，是年轻了点，不过年轻也有年轻的好处嘛，有文化，有冲劲，脑子灵光，精神头足，村里就缺这样的年轻人啊。哈哈，工作上的事嘛没得说，以后就一锅搅马勺了，能不能搅一起去还不一定，大家相互体谅就是了。

陈涛：那就先谢过赵主任了。

赵有亮：说什么谢呀，咱农村人处事是山顶滚石头，实打实，不兴客气。

王为民：那我就不留二位了，老赵啊，小陈书记是县委组织部任命的干部，现在我把他交给你了，就算衔接清楚了。以后你要全力支持、维护小陈书记的工作。小陈啊，你也要多多依靠村干部，遇事多听听赵主任的意见，目前村里矛盾很大，问题很多，你的担子不轻啊。

赵有亮：王书记，以后和小陈书记搭班子了，我年岁大，是老大哥，多分担点儿，没说的。

陈涛：请王书记放心，有乡党委的支持，有百姓的信任，我保证完成任务。

王为民与陈涛和赵有亮握手送别。

4 、乡路上，日，外

三轮车在乡村大路上突突地前行。村路两侧，是成片的玉米地，一阵微风吹过，玉米地翻起层层波浪。

赵有亮唱起了二人转：六月的田野那是绿油油，我和那个小妹田里走，看着小妹妹的俏模样，哥哥我笑在脸上喜在心头，喜在心头……

陈涛若有所思地凝视远方。

赵有亮：小陈书记想什么哪？

陈涛：赵主任你说，当下农村最突出的问题是什么？

赵有亮：你真想知道啊。

陈涛：我真想知道。

赵有亮：知道了也解决不了，反倒闹心。

陈涛：啥问题都不知道那不更闹心吗。

赵有亮暧昧地：现在的农村啊就缺男人，青壮劳力都外出打工去了，撇下如花似玉的娘们儿，她们白天下地干活，累的那是嗷嗷叫，晚上独守空房，憋的嗷嗷叫，真苦了这帮乡下娘们儿了。

陈涛的脸红了红。

赵有亮：小陈书记，你还没结婚呢吧。

陈涛：还没对象呢。

赵有亮：那和你说这些没用，说你也理解不了。

陈涛：那你拣我能理解的说。

赵有亮哈哈大笑：那就说点小学水平以下的吧，老爷们儿出去打工，有的把娘们儿也带走了，剩下这群小免崽子就是电视上说的留守儿童，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兔崽子们可就反了教喽，一天不打，上房揭瓦，简直作死人了。

陈涛：这是个很普遍的问题。还有呢？

赵有亮：再有就是那些70岁以上的老人了，他们既要下地莳弄庄稼，又要带他们的孙男嫡女，而这些人多数累了大半辈子了，一个个齁喽气喘的，身板都不硬实。

陈涛：这也是个很普遍的问题。还有吗？

赵有亮：这些还不够吗？都是些老弱病残散兵游勇，不管不成，管严了也不成，小陈书记，我敢和你打赌，你能把这些人调教出来，我大头朝下走出柳树湾。你这个村支书不好当啊。

5 、村头，日，外

路边立一块牌匾，上面有“柳树湾村地界”字样。

三轮车刚驶过牌匾，一群小孩突然从村路两侧青纱帐里跳了出来，用土块向三轮车发起攻击，一块土块差点击中陈涛。把陈涛吓了一跳。

赵有亮停住车，跳下车去撵孩子们，孩子们一轰而散。

赵有亮：小兔崽子，看让我抓住的，不把你们脑袋拧下来算你长的结实。

跑在最后的赵小宝绊倒了，被赵有亮一把抓住：缴枪不杀，共军优待俘虏，

满身泥土的赵小宝梗着脖子：儿童团战士宁死不屈，决不投降。

赵有亮给赵小宝拍拍身上的土：回家告诉你奶奶，弄几个硬菜，就说小陈书记来了，这几天在咱家吃。

赵小宝：儿童团员决不给腐败分子通风报信儿。

赵有亮气笑了：小兔崽子，爷爷的话你也敢不听，反教了是不？

赵小宝：大吃大喝就是腐败分子，我决不与腐败分子同流合污。

赵有亮拿出两块巧克力，在赵小宝面前晃了晃：刚在集上买的巧克力，咬一口甜掉下巴，香死人了，想吃吗？

赵小宝咽了口唾沫，眼珠转了转。

赵有亮：去给你奶奶报个信，这巧克力就是你的了。

赵小宝犹豫了一霎，但还是接过了巧克力：成交。一边吃着巧克力，一边跑走了。

赵有亮笑哈哈地说：臭小子吃软不吃硬，两块巧克力就把你拿下了，也不是真正的儿童团员啊。

6 、村委会，日，内

室内很宽敞，屋中间摆了几张办公桌，靠墙有电视机、床、电饭煲等生活用品。微醺的赵有亮和陈涛走了进来。

赵有亮：小陈书记，也不知你能不能在柳树湾待长，先在这委屈几天，吃、住、办公都在这儿，让妇女主任石榴来给你做饭。你看看还有什么不周到的，你说话，我去办。

陈涛：谢谢赵主任，你安排得很好，很周到。做饭这个事就不麻烦石主任了，我在部队当过炊事兵，做饭炒菜是我的拿手好戏，再说我吃饭也没个准点儿，别人也不好掌握，还是我自己自力更生丰衣足食的好。

赵有亮：你自己真会做啊。

陈涛：没问题，不信的话，明天你来尝尝我的厨艺。

赵有亮：那好那好，你休息一会吧，有事的话，就用大喇叭一喊，我立马就到。

7 、村委会，日，内

一只燕子在窗台上跳来跳去，叽叽喳喳地叫着。

陈涛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打了个哈欠，从床上下来，趿着拖鞋来到窗前，对燕子做了个鬼脸。

燕子冲他叫了两声。

啪地一声，一颗泥弹弹打在窗棂上，燕子倏地飞走了。

陈涛向外望去，一群小孩嘻闹着跑走了。

陈涛无奈地摇摇头。

8 、公厕，日，内

陈涛急匆匆地走进公厕。

突然一盆水兜头浇下，陈涛浑身湿透。陈涛跳出公厕，一边擦脸上的水，一边大声问：谁干的。

一群小孩站在远处，齐声喊道：领导干部乡下跑，拿手机，戴手表，吃小鸡，喝小烧，公共厕所洗个澡。

陈涛：你们几个过来过来，咱们谈谈。赵小宝，你别跑啊。

孩子们一轰而散。却被迎面走来的赵大军和石头把张大学和赵小宝逮个正着，提搂着带到陈涛面前。

赵大军头发染成了红色，发型怪怪的：这群嘎小子，淘得没边儿了，谁都敢整。以前没人管你们，现在支书来了，看支书怎么归拢你们。这小子叫张大学，是他们的头，我可把他捉拿归案交给你了，你新官上任办的头一个案子，可不能官官相护，不了了之噢。

张大学：放开我，放开我。

石头掐着赵小宝的脖子，可能用力过大了，赵小宝哭了起来。

赵大军：这个张大学无恶不作，罪大恶极，罪行累累，今年春上，一弹弓差点没把我眼睛打瞎了。要真打瞎了，说不上媳妇，你就是罪魁祸首。

张大学：你偷看倩倩婶的奶子，是倩倩婶让我打的。不信你问问小宝。

赵小宝抹一把眼泪：有这回事儿，叔叔坏，叔叔偷看女人的奶子。

赵大军：你这个臭小子，祸害人还有理了是不？

陈涛：你先放开他们，有话慢慢说。你们是——

赵大军：本人赵大军，不谦虚地说，也算官二代，但我爸不是李刚，我也从来不依仗我爸，我喜欢自己闯荡世界。

石头：他是我们太子党的老大。

陈涛：咱们进屋聊聊？

赵大军：我们公务在身，今天就先告辞了。回见，回见。

赵大军和石头懒洋洋地走了。

9 、村委会前，日，外

陈涛：张大学，听说你弹弓打得很准，敢不敢和我比试比试？

张大学昂着头：东风吹战鼓擂，现在世界上谁怕谁，比就比。

陈涛：咱得先说好了，比输了怎么办？

张大学眨眨眼：你说咋办？

陈涛想了想：你要是输了，你们儿童团就得归我改编，以后绝对服从我的领导。我指东你不能往西，我让你打狗，你不能撵鸡。

张大学：行。那你要输了呢。

陈涛拿出两块巧克力：巧克力归你。

张大学咽了下口水：行——吧。

陈涛在桌子上放一个酒瓶子，又向后走了十步：就这儿了。张大学，你先来。

张大学瞄了瞄，射出一个泥弹，偏了。

张大学挠挠脑袋：头一发，试试弹道。

陈涛：接着来。

张大学又射一弹，又偏了：嘿嘿，第二发，试试距离。

陈涛示意继续。张大学又打偏了。

张大学有点沮丧：今天不在状态，找不着准星了。

张大学不情愿地把弹弓交给陈涛。

陈涛扬手发射，酒瓶当地一声倒下了。

张大学：瞎猫碰个死耗子，你靠运气打的，不算不算。

陈涛：这回算不算？

张大学点点头。

陈涛又发一弹，酒瓶又应声而倒。

张大学：还是放屁咬牙，赶点儿了，不能算。

陈涛：赖皮，再来一次算不算？

张大学：这回算。

陈涛又射中了。

张大学无奈又不服气地低下头。赵小宝拍手叫：又打中了，又打中了。

陈涛：认输不？

张大学：愿赌服输。

陈涛把两块巧克力分给他们：奖给你们的。天要黑了，都回家去吧。

两人异口同声：是，老大。一溜烟跑走了。

陈涛微笑着摇摇头。

10 、村委会，夜，内

陈涛手忙脚乱地炒菜，糊锅了，锅里窜出一股白烟。

石榴走进来，接过锅勺炒起来。石榴给锅里添上水，盖上锅盖。

石榴：你不是当过炊事兵，什么饭菜都会做吗？

陈涛：在炊事班的时候，用大铁锅做菜习惯了，用这电磁炉真就玩不转呢。火来得太快。这件事充分说明，技术手段是多么的重要，做什么事光有良好的愿望不行，还得有技巧。

石榴：巧言令色。你们当兵的都这么骄傲吗，总是不承认自己的错误。

陈涛：咦，我犯了什么错误了？

石榴：你不用我做饭就是最大的错误。

陈涛：你的观点我不能赞同，我不用别人做饭，原因是怕荒废了自己的厨艺。自己会下厨房，以后说不上媳妇也饿不死了。

石榴：死要面子活受罪，活该你吃糊饭。

陈涛边往桌上放碗筷边说：石主任，说说你们妇女工作情况吧。

石榴：妇女工作根本就没有开展，我虽然名义上是妇女主任，其实就是一光杆司令，没人听我的。上边也没要求我做什么。情况就是这样。

陈涛陷入沉思。

11、村街，日，外

陈涛和赵有亮在村街上边走边谈着什么。

一辆计程车在近处停下，何倩倩下车。

何倩倩：哟，两位领导视察呢。这就是新来的陈支书吧，想不到陈支书这么年轻，还是个小帅哥呢，我都快成你的粉丝了，陈支书，给我签个名呗。

赵有亮：我说何倩倩，你能不能不闹？我们谈正经事儿呢。

陈涛：你就是何倩倩呀，我虽然没见过你，可是早就听说过你了。签名没问题，我还从来没有过粉丝呢，今天也过一把当明星的瘾。带笔和本子了吗？

何倩倩：咱又不是文化人，出门带那玩艺干嘛。何倩倩从手包里拿出一支口红：就用这个签吧。

陈涛：你也是追星族啊，你追哪位大明星啊？

何倩倩：以前追华仔刘德华，是华粉，从现在起就追你了，心甘情愿当你的粉丝。

陈涛接过口红：往哪签呢？

何倩倩：就签我后背上。

陈涛：这不好吧？

何倩倩大笑：不敢签了咋的。

陈涛：谁说的，我签我签。

陈涛在何倩倩后背写下“走好路别跌倒”六个字。

何倩倩激动地拥抱陈涛：陈支书，我老崇拜你了。

12 、村街，日，外

何倩倩满面春风地走路，边走边一步三回头地看，喃喃自语说：太帅了，太有男人味了。

赵大军和石头迎面走来。

赵大军：大美人你什么眼神儿，咋才发现我帅，有男人味呀。本小哥可是柳树湾第一美男，身后追我的美女靓姐排成了队，要不是我革命意志坚定，早就失身了。

何倩倩呸了一口：你不吹能死啊，撒泡尿照照你那德性，一张黑不溜秋的猪腰子脸，还柳树湾第一美男呢。

赵大军受了打击，脸上有点挂不住：我脸黑脸长咋了，我可是纯小伙儿，真爷们儿，不比城里那些下三烂强百倍呀。亏你长了一张好脸蛋，不知道就地取村，非要去城里找那些小白脸儿，你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何倩倩被揭了短，也感到理亏，白了赵大军一眼不言语。

赵大军：看你刚从出租车上下来，是不是又去城里跳舞去了。你喜欢跳舞，今晚咱一起去跳舞吧。

何倩倩：不屑的去，我今晚约了人了。

石头： 我们老大约你跳舞是看得起你，你别猪八戒坐轿不识抬举。我跟你说，约我们老大吃饭喝酒跳舞唱歌的推不开门儿，他主动邀请你是给你面子知道不？

何倩倩：我说了，我今晚有约了。

石头：谁约你了？

何倩倩：新来的陈支书。

赵大军：你就吹吧，反正吹牛皮不用上税。

何倩倩：信不信由你，我这有陈支书的签名呢。背过身让他们看。

石头念：走好路别跌倒，这啥玩艺儿，你骗谁呢。这也没有陈支书的签名啊。

何倩倩脸红了红：不信拉倒，这就是陈支书签的。

赵大军：我身上还有字儿呢，毛主席签的，你看看不？

何倩倩：不屑的看。

何倩倩说着就要离开。赵大军一把拉住她：大美人，陪我跳舞去吧。

何倩倩：你干什么呀，放开我。

赵大军：臊娘们儿，在外面浪够了，便宜送给了外人，回来装什么正经，我就不放你，你能咋样我。

何倩倩：放开。

赵大军：不放。

啪地一声，飞来一颗泥弹，正中赵大军额头。赵大军伸手捂住。何倩倩乘机离开。

赵大军移开手掌，额头上鼓起一个鸡蛋大的包。

张大学、赵小宝等一群孩子笑着叫着跑远了。

赵大军：兔崽子，敢打老子的黑枪，看我怎么收拾你。踉踉跄跄追去。

13 、村街，日，外

陈涛和赵有亮徐步前行。

赵有亮：这个何倩倩是真够野的，经常去城里跳舞，弄得闲话满天飞，说什么的都有，我这耳朵塞得满满的。可是，这也没法管呐，咱村委会也没有那么大的权力，那些破鞋烂袜子的事儿，咱可管不了。

陈涛：还是得引导，把她们引到正路上来。

赵有亮：也不能全怪她们，你说这年轻轻水灵灵的，男人一年到头不在家，这不和守活寡一样吗？有几个能守得住。

陈涛：是呀，孔老夫子说过的，男欢女爱，是人的本性。现在的管理理念，讲究的是以人为本，提倡人性化，我们决不能压制人的本性。

赵有亮：可是不管吧，社会非乱套不可，要么上面为啥要扫黄、打击嫖娼卖淫呢。

陈涛：是啊，空闲时间不能让她们闲着，总待着没事干不出事才怪。对了，赵主任，你二人转唱得不错，你教我吧。

赵有亮：咋想起唱二人转了呢，不会是想改行去当演员吧。

陈涛：哪敢有这个想法，我是天生的五音不全。我是觉着，艺不压身，多学点本事到时候也不为难。现在社交也讲究这个，喝酒唱歌一样也不能少，不会唱两嗓子真不行。

赵有亮：那倒是。

赵有亮就唱：六月的田野那是绿油油，我和那个小妹田里走，看着小妹妹的俏模样，哥哥我笑在脸上喜在心头……

赵有亮唱一句，陈涛跟着学一句。

14 、村街，日，外

石喜金在大门前给小四轮车打气，打完气，他踹了两脚车胎试试气足不足，然后进院送充气筒。

张大学等几个孩子悄悄溜过来，拧开气门。随着吃吃的泻气声，车胎很快瘪了下去。

赵有亮：兔崽子们，干嘛呢。

张大学：你管不着。

赵有亮：看我不拧断你的胳膊，臭小子别跑。

张大学：哪个跑了，你打我，我就让你脑袋也长包。

张大学把弹弓装上泥弹，向赵有亮瞄准。

陈涛：放下弹弓，你还敢打村主任，胆肥了是吧。

张大学：是，老大。收起弹弓。

陈涛：向赵主任道歉。老师没教你们要尊老爱幼吗？

张大学向赵有亮鞠了一躬：对不起。又嘟着嘴说：他都不爱幼，还要让我们尊老。

赵有亮：小兔……嘿嘿，闹了归其，还是我犯错在先。好好好，我也给你们道歉。

陈涛：为什么给人家的车胎放气？

张大学挠挠脑袋：石老扣太扣了，我就在他家地里摘了两个香瓜吃，让他逮着好一顿胖揍。我就想整整他。

赵有亮：石喜金外号石老扣，为人处事是有点过，咱乡下有句俗话：瓜果梨桃，谁见谁咬，可是他家地里的瓜果，谁想吃一个，那是高丽住宅，没门儿。

张大学冲赵有亮做个鬼脸，领着孩子们一蹦一跳地走了。

赵有亮：臭小子们我都拿他们没辙，你是怎么降服他们的。

陈涛笑了笑：可能我与他们之间的代沟浅，能和他们玩到一起去，更了解他们吧。

石喜金走出院子，来到街上，边和两位村官打招呼边发动车，却发现车胎没气了：咦，我刚打的气，咋煞气煞得这么快，是不是车胎漏了。

陈涛：车胎没问题，你刚才打完气的时候，我见你没拧气门就走了。再打一次就行了。

石喜金：陈支书，赵主任，二位领导视察工作呢。

赵有亮：小陈书记，这就是村里的石会计，他可是咱村的大能人，十几年前就开始扣大棚，养花种菜，早就发得呼嚓呼嚓的了，是柳树湾的首富。

石喜金：这不也是逼的嘛，想出去打工又没有好体格，只能在那几亩地上费点心思，种菜好歹也没丢了庄稼人的本分。菜不好莳弄啊，和种粮比，也就多赚点辛苦钱。

陈涛：石会计是改革开放先富起来那部分人，发家可别忘了乡亲们，对村里的工作也要多多支持哟。

石喜金：那是当然，今年春节前，为了支持村里的工作，我慷慨解囊，给村干部每人买一个笔记本呢。

陈涛：石会计够大方啊，每人一台便携式电脑？

赵有亮哈哈大笑：电脑多费电啊，还有辐射。石会计赞助的笔记本，可绝对是绿色环保还能回收的成本低，制作精的工艺品，很有纪念意义啊。

石喜金：陈支书见笑了，还不是这两年效益不好嘛。

陈涛：千里送鸿毛，礼轻情谊重，石会计能有这个心意，也是值得肯定的嘛。

石喜金：嘿嘿，还是陈支书理解我。二位领导进屋坐坐，喝杯茶吧，家里有刚买的茉莉花，喷香喷香的。

赵有亮：改日吧。我和小陈书记在村里转一转。

15 、村街，日，外

陈涛和赵有亮进了一户人家大门，但房门上锁，赵有亮敲敲门：老蔫家的，老蔫家的。没人应，又去敲窗，依然没人应。

赵有亮：王老蔫家的不在家，咱走吧，去下一户看看。

两人进了一家大门。甬道很长，甬道两侧是各种时鲜蔬菜和结满果实的果树。几只熟透的西红柿像红灯笼似的挂在棵秧上，煞是可爱。

屋门上挂着大大的铁锁。

赵有亮冲窗户喊：发财家的，发财家的。

回答他的，只有风摆柳枝发出的沙沙声。

赵有亮摇摇头：也不在家，这帮老娘们儿，都去哪了。你瞅瞅这菜园子都荒成啥样了，也不莳弄莳弄，这哪是过日子的范儿啊。

16 、柳树下，日，外

几个上年纪的老人坐在大柳树下的石凳上，有的坐小马扎上，没有座的蹲在一边，正兴致颇高地谈论着什么。

老人甲：你们知道什么是四大白吗？

大家纷纷摇头说不知道。

老人乙：嘁，你知道啊。

老人甲：废话，不知道能说吗？

老人乙：你知道你说，你说呀。

老人甲压低声音：天上的雪，地上的鹅，大姑娘屁股赛粉坨。

众人吃吃地笑。

陈涛和赵有亮走过来。

陈涛：说什么呢。

老人乙：四大白，你知道吗？

赵有亮：什么四大白四大黑的。

陈涛：挺热闹啊，大家接着聊。

大家都不说话。

赵有亮：都是些咸拉肉，没事磨牙呢，咱们走吧。

陈涛：我看大家聊得挺开心，咱们也凑会儿热闹。大家接着说，接着说。

老人甲：这不正说四大……嘎地一声，一只老鸹飞走，从树上掉下一坨鸟粪，正好落有老人甲没牙的嘴里。老人甲呸呸吐了半晌。

老人乙拍手笑道：活该，再让你没好话儿。

赵有亮拉着陈涛大笑着走了。

17、村街，日，外

张大学领着一群小孩，蹦蹦跳跳地走来。

陈涛招招手，孩子们围拢过来。

陈涛：张大学，你知道村里的女人们都干吗去了吗？

张大学眼珠转了转，把陈涛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都在老刘家打麻将呢。

陈涛：走，领我去看看。

张大学有点犹豫。

一个小孩大声说：张大学，你告密，你是个奸细。

张大学：我这是举报坏人坏事。面对坏人坏事，少先队员就是要敢于斗争。老大，我带你去。

那个小孩撒腿就跑，回去报信儿去了。

18 、村民家，日，内

室内烟雾缭绕，四个女人围着桌子打麻将，四周还有几个观战的。

女人甲：八万。

女人乙：和了。把牌推倒。

众人正要给钱，小男孩咣地撞门而入：陈支书和赵村长来抓赌了。

众人立马把钱收起。

女人乙：给钱呀，我这大半天了就和这一把，咋都不给钱呢。

女人丙：给屁钱，当官的马上就到了，再不走，一会儿谁也走不了了，都给一锅端了。

女人丁：是啊是啊，赶紧走吧。你傻啊，为了几块钱，抓住罚你几百。

女人甲：就是，快走快走。

女人乙来了犟劲：不给钱，谁也别想走。

女人丙：那就等着当官的来抓你吧。

女人乙：抓就抓，大家都在一根绳上拴着，一起挨罚，一起蹲小号，让你们拣小便宜吃大亏。

赵有亮和陈涛走了进来。

赵有亮：我说怎么都不着家了，原来在这聚众赌博啊，都把赌资掏出来，统统上缴，麻溜的。具体罚多少，我们班子再研究决定。

陈涛摆摆手：人不少啊，刚才听你们争得挺热闹的，为了啥啊？

女人甲：你说话啊，刚才不是挺凶的吗？现在咋没音了，瘪茄子了？

女人乙眼泪就流了出来：陈支书你给评评理，我一上午都没开和了，好不容易和一把，谁都不给钱，我不差这几块钱，我咽不下这口气。

赵有亮气笑了：你个奸不奸傻不傻的虎娘们儿，这回好，抓你个现形，不但没收赌资，还要加重处罚，哪多哪少，你没寻思过啊。

女人乙：我宁可挨罚，也得把这把和钱要回来，罚又不罚我自己。

赵有亮：麻溜把钱掏出来，省得我搜身，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女人乙：掏钱可以，先把这把和的钱给我，我都给你。

陈涛又用手势制止了赵有亮：这事我听明白了，你输钱都拿出去了，赢的时候大伙儿借故谁也不给钱，是这回事吧大姐？这事儿是挺气人的。

女人乙：就是呀，我太憋气了。这钱要不回来，我得三天睡不着觉，吃不下饭。陈支书你给评评理，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陈涛：她们是不对。

大家都吃惊地看着陈涛。

陈涛：打麻将有打麻将的规矩，玩游戏有玩游戏的规则，既然要玩，就得遵守游戏规则，要不就乱套了是不是。

大家就都把钱给了女人乙。

女人乙收了钱，又把所有的钱交给陈涛：陈支书，你是个讲理的人，这是赌资都在这儿了，你怎么罚我都认。

陈涛把钱推了回去：大家没事的时候打个小麻将，这不犯法，既使是犯法，我们也无权查处，都把钱收回去吧。

女人丙：既然不犯法，那陈支书坐下来玩两圈呗。

赵有亮瞪了女人丙一眼：蹬鼻子上脸了是不，小陈书记有多忙，能陪你们玩麻将。

陈涛：好啊，赵主任，那咱就陪娘子军玩几圈？

赵有亮不好拒绝，只得拧着鼻子坐下。

陈涛：玩可以，但牌桌上的规矩得我定，咱们不管谁赢的钱，一律不许带走，统一交到村委会，我这新来乍到的，办公经费正缺呢，就算大伙儿赞助我的行吗？

女人甲听了，像弹簧般跳了起来：那我可不玩，玩不起呀陈支书，不好意思了，谁愿意玩谁玩吧。

另外几个女人也都推推搡搡躲得远远的。

女人乙：三缺一，咱们三家拐呀。

赵有亮：废话，汽车都四个轮子，少了一个还能跑起来吗？

19 、村委会，日，内

几个六七十岁的老人围坐在沙发上。

石榴坐在陈涛办公桌的对面，面前放一个笔记本，手里拿一支笔，准备作记录。

陈涛：赵主任，人都到齐了吗？

赵有亮：除了张松林，其他该到的都到了。

陈涛：张松林，就是前任老书记啊。

赵有亮：是啊，当了二十多年的村党支部书记，直到今年年初，身体实在顶不住了，这才辞了书记职务。对村里的贡献那是没说的，上面领导支持他，村里百姓认可他。

张松林（画外）：我迟到了吧。

张松林拄着拐棍，推门进屋。

大家起身，陈涛迎上去握手：没迟到，我们正等您呢。

张松林：这就是小陈书记吧，好，好，年轻人，好啊，毛主席说过，你们年轻人就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柳树湾的未来，就靠你们年轻人了。

陈涛：放心吧老书记，我们一定会努力，把柳树湾建设得更美好。老书记，您坐这吧。

张松林：我腿脚不利索，还是坐沙发上吧。

坐定之后，陈涛环视大家：今天咱们召开一个党支部会议。顿了一下，笑着说：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开的是中央政治局常委会呢。我们不仅党员数量少，年龄结构也过于老化，这对党的工作开展非常的不利。

赵有亮：有几个四十岁左右的党员，都外出打工去了，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残了。

张松林：谁说不是，要不是我在退下来之前发展了石榴，年轻党员可就一个都没有了。

陈涛：青壮年进城务工，这是农村面临的一个普遍的现实问题，剩下的都是老人、妇女和儿童，有人称之为703861部队，怎样把这些人组织起来，让他们的业余文化生活更丰富，这是建设新农村、构建和谐社会的一个重要方面。目前他们并不缺钱，物质生活有了基本的保障，他们缺的是文化，是精神层面的东西。怎样把这些空巢老人、留守妇女和儿童的文化生活充实起来，是我们的重要课题。大家有什么想法？

赵有亮：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确实是这回事儿，小陈书记，你一定有打算了，让我们怎么干，你说吧，我们按你说的做就是了。

陈涛：那我就谈谈我的想法。妇女们没事就打麻将，这个风气必须扭转，但我们不能来硬的，只能引导。这个任务就交给石榴，可以成立一个业余演出队，业余时间唱唱歌，搞个会演比赛什么的，再把活动室、图书阅览室建起来，有不喜欢唱歌跳舞的可以读读书看看报。老年组的张书记负责，中国大妈的广场舞已经风靡世界了，我们能不能成立一个老年广场舞表演队？

张松林：这个主意不错。我看这些老家伙们，一天到晚不是晒太阳，就是聚在一起讲黄段子，就是混吃等死了。跳跳舞不错，还能锻炼身体。

赵有亮：那剩下的六一儿童团就归我了。

陈涛：你不行，你降不住他们。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我发现没出去打工的年轻人，都是些不务正业的二流子，好吃懒做的啃老族，还自称什么官二代、富二代，这些人的工作更加难做，赵主任，这是一个硬任务，非你莫属啊。

陈涛看了赵有亮一眼，赵有亮脸红了红：我知道，我家那个败家玩艺儿，可没少打我的脸，没把他教育好，我有责任。

陈涛：儿童团的事我去办，我和他们挺合得来。明天我就去村小学校，和校领导沟通一下，老师、家长和村委会咱们三管齐下，一起把孩子们经管好。

20 、村小学校收发室，日，内

50多岁的收发员戴着老花镜，正埋头看报。

陈涛隔窗相问：大爷，周校长在吗？

收发员拉开小窗，伸出脑袋，几乎撞上陈涛的脸。

收发员：哟，陈支书呀，周校长去县教育局参加暑期陪训去了。你有事给他打电话，我这有周校长的手机号。

陈涛：我顺道来看看周校长，没什么事。大爷您忙您的。

21 、村小学操场，日，外

张大学和一群孩子踢足球，踢得热火朝天，汗流浃背。

张大学飞起一脚，足球像炮弹般飞过来。陈涛熟练地用胸部把球接住，踩在脚下。

张大学：老大，和我们一起玩一会吧。

陈涛：足球是一项很好的运动，你们喜欢踢足球吗？

大家异口同声：喜欢。

陈涛：那你们喜欢哪个球星啊？

张大学：我喜欢梅西。

学生甲：我喜欢罗本。

学生乙：我喜欢J罗。

陈涛：为什么都是外国球星，你们不喜欢中国球星吗？

张大学：中国球星脚法太臭，不喜欢。

陈涛：同学们，振兴中国足球就靠你们了。希望你们刻苦训练，学好本事，长大后都能进入国奥队、国家队，为国争光。

张大学：老大，你和我们踢一场吧。

陈涛：我就算了，从今天起，柳树湾小学足球队正式成立，我当你们的教练，以后带你们去乡里、县里参加比赛，你们可要争气噢。

同学们欢呼起来。

陈涛：现在我要问一个问题，你们暑假作业写完了吗？

有几个孩子挠挠脑袋不吱声了。

张大学：我一看见课本就闹心，不想写。

陈涛：赵小宝，你写了吗？

赵小宝：嘿嘿，没写。

陈涛：张大学，你知道你爸爸为什么给你取张大学这个名字吗？

张大学：我爸我妈想让我将来考上大学。

陈涛：作业都不想写，将来怎能考上大学。

张大学难为情地笑了。

陈涛：你们都是六一儿童团战士，战士就要学好文化。一支没有文化的军队是愚蠢的这军队，而愚蠢的军队是不能战胜敌人的。你们想当愚蠢的战士吗？

大家：不想。

陈涛：那就抓紧时间写作业，写完作业我们就开始军事训练。我还要宣布一件事，你们六一儿童团被我正式收编了，暂命名为柳树湾村留守大队第一小队，张大学任小队长。我是留守大队的三军总司令。

同学们欢呼起来。

陈涛：你们要像真正的军人一样，努力培养军人作风和气质，练好军事技术，做到一切行动听指挥。大家能做到吗？

大家：能——

陈涛：第一项任务，文化课学习，大家回去写作业——解散。

22、女人甲家，日，内

石榴：嫂子，村里开办了卡拉OK歌厅，没事过去玩吧，唱歌跳舞都可以，设备老好了，场地也相当宽敞。

女人甲：石榴啊，你这广告做的真到位，都做到家里来了。门票多少钱一张啊？

石榴：完会免费的。村委会为了丰富群众的业余文化生活，好不容易筹了一笔钱，买了这些设备，目的就是让村民开心快乐过好每一天。

女人甲：不去，不会唱不会跳的，去干吗呀。

石榴：不唱不跳也行，我们还办了一个图书室呢，买了几百种书刊，可以读读书看看报纸。

女人甲：我学那几个字儿早都就饭吃了，看着挺熟悉，可是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呀。

石榴：那你就去听听歌，也比打麻将强啊。

女人甲：这你就不懂了妹子，麻将一响，黄金万两，这柴米油盐酱醋茶过日子的必需品，哪样不从麻将里出？

石榴沮丧地叹口气。

23 、女人丙家，日，内

石榴：嫂子，村里开办了歌厅和图书室，没事过去玩吧。

女人丙：听你说的倒是不错，可你那再好我不喜欢呀。嫂子我没别的爱好，就喜欢打个小麻将，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是不是。

石榴：人的性趣爱好是可以培养和改变的，养成良好的习惯那是一个宝……

女人丙：妹子我不是不给你面子，我这人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我认准的事，不撞南墙不回头，今儿个你就是说出大天来，我也不能答应你。

石榴摇摇头。

24 、女人乙家，日，内

石榴：嫂子，村里开办了歌厅和图书室，没事过去玩吧。

女人乙：嗨，村里倒是办了一件好事儿，可是你说我吧，唱歌五音不全，跳舞笨得要死，看报纸还不认得几个字儿，还不如打个小麻将消磨时间，要不介，一天到晚没个营生，闲也闲出病来了。

石榴：不会唱歌可以听，不会跳舞我教你，你这么聪明的人，几天就会，每天跳跳舞还能锻炼身体呢。打麻将有什么好，久赌无赢家，输钱不说，还影响心情，整天憋气扒拉的，天天泡在牌桌上，少说损寿十年八载的。

女人乙：这倒也是，你哥打工挣点钱，都让我扔牌桌上了，每年都输好几千，嘎嘎新的票子啊，砸羊脑袋都不响，添喂那帮老娘们儿了。

石榴：别打麻将了，去歌厅玩吧，我教你跳舞。

女人乙：我去看看吧。

25 、赵有亮家，日，内

石榴：赵婶，没事儿去歌厅玩吧。

赵有亮妻：刚才老张支书来了，让我跟他们去跳广场舞，说是健身，城里边可流行了，这老支书发话了，想去得去，不想去也得去呀。

石榴：你去跳广场舞啊，也好，要是觉着单调了，再去我们的文化活动室也行，我们文化活动室内容老丰富了，唱歌跳舞，读书看报，过些日子再买几台电脑，我教大家上网聊天，去群里K歌，老有意思了。

赵有亮妻：是吗，那太好了。

26 、村委会前小广场，日，外

阅报厨窗下放着一台录音机，正在播放“最炫民族风”，一群老人跟着节奏跳广场舞。更多的人站在外围看热闹。张松林把不相干的人往外推，把几个老人往圈里拉。老人扭扭捏捏不愿意去。

老人甲：不行不行，这老胳膊老腿的经不起折腾，别跳散架了。

张松林：你常年不运动，这浑身的大小零件都生锈了，再不抻巴抻巴活动活动，那可真要报废了。你想去火葬场还是想多活几天？

老人甲：好死不如赖活着，谁不想长命百岁啊。

张松林：不想去火葬场，那就赶紧进广场，跳一会儿出身透汗，保你舒筋活血，浑身通泰，老舒服了。

老人甲上场，跟着扭动起来。

老人乙：我打小就笨，走道还总顺拐呢，不会跳。

张松林：走道会不会？

老人乙：道是能走，不太利索。

张松林：会走道就行，顺点拐怕啥，又不让你上电视，什么坷碜好看的，跟上点儿就行。

老人乙也上了场，跟着跳舞，但他的动作总是与其它人相左。

27 、村委会活动室，日，内

石榴和女人乙相对而坐。

女人乙：闹了半天，我还是泰山顶上一青松，一棵独苗呀。

石榴：再等等，一会就有人来了。

赵大军（画外）：石主任，石榴，美女，我来了。

石榴：咋样嫂子，我说会有人来嘛，

赵大军和石头大摇大摆走进来。

女人乙撇撇嘴，把脸扭到一边。

石榴：你来干什么，这里没你的事儿。

赵大军：嘻嘻，石榴，我这不捧你场呢嘛，你不在这，我才不屑的来呢。

石榴：谢了，我可没那么大的面子让你捧场，你该干吗干吗去吧。

赵大军：你别那么狠心成不，请你不要在一颗受伤的心灵上再撒盐了行不行？按说嘛，我是官二代，你是富二代，都是名门望族，咱俩是天生的一对呀。石榴，我老喜欢你了，你就是我心中的女神啊。

女人乙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石榴：得了得了，你别在这抖包袱逗人发笑了，我还有事呢，对不起，不奉陪了。

赵大军：你别撵我好不好，你们跳舞也得有舞伴吧。我就不能废物利用，发挥点余热啊。再说，我会跳交谊舞，有不会的我可以带带呀。

石榴不吱声了。

石头：姐，你别那么牛哄哄的行不，我们老大国标跳得老好了，要不要给你们展示一下。

广场上的音乐声突然大了起来。

女人乙：外面好热闹，石榴，我出去看看。

石榴白了赵大军一眼：我就这么一个兵，还让你给搅和跑了，这回我成了真正的光杆司令了。

赵大军：你不要屙不出屎怨地球没有吸引力行不，不说自己拢不住人，还怪起别人了。哼，好心赚个驴肝肺。

赵大军和石头悻悻地走了。

28 、村委会小广场，日，外

陈涛、赵有亮、张松林看老人跳舞，一边高兴地说着什么。

石榴沮丧地走过来。

石榴：陈书记，我没有完成任务，就来一个，别人都不来。

陈涛：有一个就是成功，万事开头难嘛。

赵有亮：这帮老娘们儿，软的不吃硬的不怕，工作真不好做。

几个小孩在场外窜来窜去。被陈涛一把薅住一个：你妈在家吗。

小男孩：我吴姨让你们找来了，他们三缺一，成不上麻将局了，在家唠嗑呢。

陈涛对几位村干部：走，咱们去瞧瞧，也凑个热闹。

29 、女人甲家，日，内

三个女人围坐在麻将桌前，百无聊赖地摸牌玩。

女人甲：这三缺一的滋味真不好受，比坐大牢还难受。

女人丁；谁说不是，坐牢他是没指向，遭多大罪也认了，可这眼瞅着麻将在这摆着，就是凑不够手，那才是急死人不带偿命的。

女人丙：是啊，现在有人来帮咱成上这个局，就算他是个丑八怪，让我和他上床我也认了。

几名村干部走了进来。

赵有亮：四虎家的，你说话算数不？今天我陪你们玩八圈。

女人丙：算啊，咋不算呢。但我是说给陈支书听的。陈支书，敢跟我们玩不？

陈涛：听说你们三缺一，正急得乱蹦，我们村委几名干部一核计，怕把人急出病来，就放下手头的工作，过来陪你们几个搓一会儿。

女人丙吐吐舌头，不吱声了。

女人甲：陈支书，我们……

陈涛：我并不反对打麻将，没事时聚在一起玩一会，也有沟通感情，锻炼身体的好处，俗话说，大赌伤身，小赌怡情嘛。但是，把打麻将当成事业，没白没黑地玩，甚至赌博成瘾，那可就触犯法律了，往小了说，输钱不说，还会导致家庭不和；这往大了说，那就是不利于新农村建设，影响和谐社会的建立。事情不大，后果却挺可怕呀。

女人甲：这些道理我都懂。陈支书，我们女人处事，就是要送礼送碾子，来实的。只要你一碗水端平了，把何倩倩找去了，我就跟着去，从今以后麻将一把不摸，保证金盆洗手。

陈涛：话既然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也无话可说了，嫂子，做不通何倩倩的工作，我决不来见你。

30 、村街，日，外

村干部们并肩而行。

赵有亮：何倩倩可是枝带刺儿的玫瑰，我对他是一点辙也没有，我就不去了。

石榴：要去咱们一起去，让陈支书自己去，你不怕肉包子打狗啊，陈支书可是县委派下来的，咱可不能眼瞅着让他往火坑里跳啊。

陈涛：就是就是，你们都去保驾护航，别工作没做成，再把我给归化了，我的革命意志还没到百炼成钢、百毒不浸的地步啊。

赵有亮哈哈大笑：平时看你挺有魄力的，怎么在女人面前这么不自信呢。

张松林：走吧，咱们都去，关时刻也好糊糊墙，溜溜缝，打打马虎眼，别把小陈书记撂那儿了。

31 、何倩倩家，日，内

何倩倩唱二人转《王二姐思夫》片段：

……

越思越想越来气呀，

今天我要好好作一作，

摔了镜子摔镜架呀，

上炕拉倒大被格，

二哥他不惦记我呀，

我还活着干什么，

二姐我这里要上吊啊，

丫环上楼把话说，

花园来了张廷秀啊，

二姐我一听喜心窝，

往日扶墙走不动啊，

今天一步蹿出五尺多，

这还是往少说呀……

陈涛等一行四人进屋。

何倩倩一把搂住陈涛，在陈涛的脸上亲了一口：二哥哥，真的是你吗，你真的回来看我了吗？

石榴把何倩倩推开：干吗呢，你怎么假戏真做了？

陈涛：大姐，淡定，淡定，我是陈涛，不是张廷秀。

赵有亮：倩倩啊，小陈书记可还是纯童子呢，你抱得这么紧，可别出什么意外情况啊。

何倩倩猛然清醒：人家这不是入戏了嘛。陈支书，对不起，我以为这是在戏台上呢。

陈涛：没关系没关系。何姐，真不愧是草台班子出身，走过穴的专业演员，你唱得太好了。

赵有亮：倩倩啊，小陈书记深入基层，特地看你来了。

陈涛：我这次来，一是向何姐拜师，二是请你出山。

何倩倩：向我拜师？

陈涛：是啊，我从小就喜欢唱二人转，可是艺校没考成，却当了兵，但我唱戏的梦想一直没有中断，总想有朝一日能站在舞台上，为观众唱上一出。于是啊，我就想拜个老师学艺。到柳树湾以后，和赵主任学了几段，但是，今天听了你的戏码，我决定另投山门，向你拜师学艺，何姐，你肯收我这个学生吗？

何倩倩：陈支书，拜师可不敢当，我也就是喜欢唱，没经过专业学习，都是自己跟录音机学的，不正宗。闲着耍耍票可以，哪敢教别人啊。

赵有亮：这就叫矬子里面拔大个儿，你是咱柳树湾唱得最好的，小陈书记要拜你为师，可是赏了你天大的面子，你就别推三阻四了，见好就收吧。

何倩倩：这……

赵有亮：倩倩这是答应了。

陈涛：那我就谢谢何姐，以后一定好好向你学戏。我今天来还有一项任务，请你出山。

何倩倩：出什么山？

陈涛：县总工会要在国庆节期间举办一个全县文艺汇演，乡里决定咱村出至少两个节目，我寻思咱俩搭档，组成一副架，唱一出二人转，把咱们农民的热情，农民的豪迈，农民的喜悦唱出来，你这枝村花再绽放一次，也圆我一次上台唱戏的梦。

何倩倩：我都几年不唱了，怕唱不好。

赵有亮：你这就叫寡妇生孩子，有老底儿，瘦死的骆驼咋也比马大吧，只要再练练，肯定行。

何倩倩：我能行？

陈涛：一定能行。

何倩倩：陈支书，那我听你的，再去得瑟得瑟。

陈涛；那咱们说好了：一会就去村委会活动室，咱们搭戏去。

32 、活动室，日，内

石榴正在打扫卫生，归拢摆放无序的桌椅，又麻利地用拖布拖地。

赵大军和石头走了进来。

石头：姐，都散场了，人都走了，你咋还不回家。

石榴：收拾一下，一会吃完晚饭还有晚场呢。

赵大军：石榴，我俩去城里看电影吧，新到的美国大片，老好看了。

石榴：不去。

赵大军：咋的，真不给面子？

石榴：我有事，练节目呢。

赵大军：那练完节目去呗。

石榴：不去。

赵大军：那咋还不去呢？

石榴：电影结束了。

赵大军：电影结束了那咱们就去吃烧烤，喝啤酒，然后带着酒劲逛大街，压马路，你挎着我的膀子，我搂着你的腰。

石榴：你有完没完？

赵大军：没完呢，我们一起走啊走啊，就走到了湖边，我们肩并肩坐下来，看水中的月亮，你说看到了什么，一对鸳鸯，一对戏水的鸳鸯哎。

石榴：赶紧走，赶紧走。

赵大军：既然来了，就不要走，我的心肝宝贝。

石榴：你不走我走。

石榴扔下拖把走出活动室。赵大军忘情地把石头搂住，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石头：你干吗呢。

赵大军呸了一口：怎么是你，石榴呢。

石头：早就走了。

赵大军：你咋不走。

石头：我看你表演呢。一个观众没有，你演给谁看。

赵大军悻悻地走了。

33、活动室外，傍晚，外

站在墙角处的石榴见赵大军走了，便回来锁门，迎面碰上石头。

石榴：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一天不干点正事儿，就和他一起混，混到啥时是个头。

石头：这一天呆得腰酸腿软的，和他遛遛街，不也能消化消化食儿吗？啥也不干，死得更快。

石榴：还说没事，咱爸一天到晚长在大棚里栽花种菜，没白没黑地忙，你就不能帮他干点什么？

石头：我去种菜，还不把菜都弄死啊。

石榴：你瞅你那点出息，那就不能浇浇水，施施肥，干点出力的活吗，不也让咱爸少挨点累吗？

石头：嘿嘿，我不是也怕累嘛。

石榴：不打自招了吧，说到底还是你懒，不想出力。你就这么依靠父母，等爸妈百年以后你还怎么办。

石头：有山靠山，无山独立呗。

34 、蔬菜大棚，傍晚，内

一排五个塑料大棚，夕阳下，塑料反射金色余辉，明亮耀眼。

大棚内，满眼都是绿油油的蔬菜，一派郁郁葱葱。

石喜金给蔬菜浇水。

不远处的棵秧轻轻晃动。石喜金停止工作，蹑手蹑脚走了过去。

张大学和赵小宝几个孩子猛地蹿了出来，他们每人手里拿着几个西红柿，边跑边吃。

几棵蔬菜被踩倒。

石喜金：臭小子，真是胆肥了，竟敢当面偷，都给我站住，看我今天怎收拾你们。

孩子们冲出大棚，作鸟兽散。石喜金跟在张大学后面紧追不放。

张大学被一个土坎绊倒。石喜金像老鹰抓小鸡似的把张大学提了起来：跑啊，咋不跑了呢，你不是比兔子跑得还快吗？我跟你讲，就算你是只兔子，你也逃不出我的手心。

张大学梗着脖子不吱声。

陈涛走了过来。

陈涛：石大叔，怎么回事儿？

石喜金：你让他说。

张大学看了看手里已经摔破的柿子：瓜果梨桃，谁见谁咬，不就摘你几个破柿子吗，还给你。

张大学把坏柿子塞到石喜金手里。

石喜金：你什么态度嘛。破柿子咋了，那也是我付了辛苦，一滴水一滴汗种出来的知道不？我不是在乎这几个柿子，我是看那些不愿出力只想白吃的人来气。

陈涛大声地：张大学。

张大学：到。

陈涛：三大纪律你忘了吗？

张大学：没忘。

陈涛：那你复述一遍。

张大学：一切行动听指挥，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一切缴获要归公。

陈涛：你说说，偷吃群众的柿子是不是违犯了三大纪律？

张大学低头：是。

陈涛：违犯纪律了该怎么办？

张大学：受处分呗。

陈涛：你先回去吧，等候组织上给你的处分。

张大学默默地走了。

陈涛：石大叔，这帮孩子我没归拢好，我向你道歉，这五十块钱是我替他们包赔你的损失。

石喜金：冤有头债有主，咋能让你赔呢。

陈涛：我是他们的课外辅导员，他们做错了事，我有责任。

石喜金：不行不行，这钱我不能收。

陈涛：拿着吧，你种菜也不容易，有付出理当有回报，这是你应得的。

石喜金：恭敬不如从命，听你这么说，那我要再不收，就是不知好歹了。

石喜金目送陈涛的背影远去，消失在暮色中。

35 、赵有亮家，夜，内

赵大军吹着口哨，一边照镜子，一边梳理头发。

赵有亮：一天就摆弄你那头红毛，你说你，挺好的头发，干嘛染成红色？我看你是怎么讨人厌就怎么打扮，本来不是二流子，楞给打扮成二流子。

赵大军：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非主流。

赵有亮：非主流，那不就是不走正道吗？

赵大军：意思差不多，可你这说法太难听。条条大路通罗马，为啥非得走你们那条道？我们这代人追求的是开心快乐，只要感觉对，吃啥都开胃，只要感觉好，破衣赛皮草，只要感觉行，刀扎都不疼。

赵有亮：我说一句你有十句等着，小子，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现在有你老子健在，你还能跟着感觉走，就怕将来老子不在那天，你感觉还会不会这么好。

赵大军：你做思想工作都不会，说来说去就这几句车轱辘话，我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你在不在咋的，只要感觉妙，废纸变钞票，只要感觉有，凉水也是酒。

赵有亮脱下鞋拖儿，狠狠甩了出去。

赵大军：君子动口不动手。说不过人家了就动武把操，不讲理。

赵大军一边躲着父亲的追打，一边往外跑。

赵有亮妻：这咋说着说着就动开手了，你们爷儿俩就不能好好说话啊。

赵有亮：这个败家玩艺儿，我和他没话说。这个家早晚得败在他手上不可。

36、小广场，夜，外

张松林指挥大家跳广场舞。跳得有板有眼，渐入佳境。

音乐声时高时低，节奏明快。

37、活动室，夜，内

室内坐满了人，热闹非凡。

何倩倩擦着汗。

女人乙：倩倩你唱得真好听，再唱一首吧。

何倩倩：累了，歇一会的。

女人甲：你和何支书唱段二人转吧。

众人鼓掌。

何倩倩征询地望着陈涛。

陈涛：既然大家想听，我就和倩倩姐唱一段二人转小帽《小拜年》。

众人：好。

何倩倩（唱）：正月里来是新年呀，

陈涛（唱）：大年初一头一天呀，

何倩倩（唱）：家家团圆会呀，

陈涛（唱）：少的给老的拜年呀，

何倩倩（唱）：也不论哪男和女呀，

陈涛（唱）：都把新衣服穿哪……

一曲唱罢，众人鼓掌。

赵有亮：小陈书记进步很快，唱得越来越地道了。倩倩唱得也是韵味十足，很有专业范儿。但我总觉着要去县里比赛，还是差那么一截子。要能找个专业老师指点一下就好了。

陈涛：我也是这么想的。既然代表村里参加比赛，就得练好精兵，做好充分准备，真正做到拉得出，顶得上，打得赢。过几天抽时间和倩倩姐去县文化馆找人辅导一下。

赵有亮：嗯，那就更有把握了。

石榴给何倩倩递一张纸巾：倩倩姐唱得真好，倩倩姐，在这玩得开心吧。

何倩倩：开心是开心，就是没有效益，还不是叫花子唱戏，穷欢乐吗。

女人甲：是呀，还是夜总会好，又快活，又有钱赚，两不耽误。

何倩倩：老鹰落在猪身上，谁也别笑谁黑，耍钱鬼耍钱鬼，靠糊弄人骗那点黑心钱花，你心里安生吗？

女人甲：你，我耍钱怎么了，我……

何倩倩：吃喝嫖赌，你好歹也占了一样，还恬脸说别人，我最瞧不起这种人。

女人甲：你……

女人甲气急败坏，欲上前打何倩倩。被众人拉开。

陈涛：倩倩姐说得没错，我们不能吃饱了喝足了就是唱歌跳舞，那样就会坐吃山空。唱乏了跳累了的时候，我们应该干点什么，创造一定的经济效益，这样既可以提高我们的生活质量，也能使我们的生活更加充实。

有人点头：是这个理儿。

陈涛：我打算成立一个股份制的蔬菜生产合作社，大家都可以入股，也可以在合作社里打工，挣工资。到了年底，根据股份的多少分配红利，死钱就变成了活钱。

女人乙：陈支书想法挺好的，石老扣——石榴她爸这些年扣蔬菜大棚就没少赚，人家有技术哪，我们这些老娘们儿懂个啥，还不把老本都赔光了。

陈涛：我们可以聘请石会计做咱合作社的技术顾问啊，让他指导我们种菜。石榴，和你爸爸谈了吗？

石榴：谈了。

陈涛；结果怎样？

石榴：他不同意。

陈涛：为什么？

石榴：顽固不化呗，工资给少了不干。哎呀，贪上这么个自私自利的爹，真羞死人了。

陈涛：人家有技术，多挣钱是理所应当的。明天，我去和他谈谈。

38 、蔬菜大棚，日，内

石喜金看着成片的蔬菜发呆。

陈涛走了进来：这菜长势真好。石大叔，您真能干，瞧这大棚让您侍候的，真是一绝呀。

石喜金：侍候再好有什么用，眼瞅着卖不出去，再过几天老了就不值钱了，只能送人喂猪了。

陈涛：菜长得这么好，鲜嫩可人的，瞅着就这么招人喜欢，又是绿色无污染的，咋卖不出去呢？

石喜金：离城里远啊，我每天起多大的早也是赶晚集，一天就能卖一车。这正是蔬菜长个儿的季节，像吹了气似的疯长。石头那个不争气的东西就知道瞎混，啥也指不上他。

陈涛：我听石榴说了，您的销路出了点问题，所以呀，我就以村委会的名义在网上发了个广告，兴许能有点作用。

石喜金：网上真能管用？

陈涛：风吹地皮干，怎么着也能有点反响。我在市里的几个论坛上，还有我经常去聊天的群里，网友们虽然没见过面，但经常发帖跟帖，一起讨论社会热点问题，都比较熟悉。有几个回复我，说要来看看呢。

正说着，大棚外有汽车马达声和大声说话的嘈杂声。

陈涛：他们可能来了。

39 、大棚外，日，外

几台小汽车相继停下，几个城里模样的人下了车。

陈涛和石喜金迎了出来。

来人甲和陈涛热烈握手：你就是三军总司令吧？

石喜金：什么三军总司令，这是我们村的小陈书记。

陈涛：石大叔，三军总司令是我的网名。你就是大漠冷月吧，幸会幸会。

大漠冷月：你比照片还帅气，我一眼就认出了你。

陈涛：各路朋友里面请，里面请。

一行人鱼贯进入蔬菜大棚。

来人乙：哇噻，好美吔，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童话世界吗？

几个人拿出手机，拍了起来。

 这时，又从外面进来一人，大声嚷道：我说老板，我是专门跑运输的，你这么多菜，运不出去的话，我给你拉脚吧，只要价钱公道，我能勾得上，咱们可以订长期协议。

石喜金笑呵呵地：咱慢慢谈，慢慢谈。

39 、村街，日，外

赵大军和石头懒洋洋地走。

赵大军：石头，交给你一项任务。

石头：老大，有什么任务尽管吩咐。

赵大军：把石榴约出来，我要和她谈谈。

石头：这个……有点难。

赵大军：废话，难才让你出马，不难我就亲自上阵了。

石头：这实在太难了， 比上天入地还难。在柳树湾，一提起你，我姐不烦别人。

赵大军：我对她就那么重要？

石头：绝对首屈一指。

赵大军：那不结了，爱之深，恨之切，你姐是爱我的，她是恨铁不成钢。

石头：老大不愧是老大，心态就是好。

赵大军：那还不快去。

石头：不去，我怕她削我。

赵大军：我还是不是你大哥。

石头：是啊，你死了烧成灰，那也是我大哥。

赵大军：那就少罗嗦，快去。

石头：好吧，老大。

40 、蔬菜大棚，日，外

装满了蔬菜的大小车辆启动，渐行渐远。

石喜金：小陈书记，真得好好谢谢你，你可帮了我大忙了。

陈涛：谢什么，我还有事求你呢。

石喜金：你要建蔬菜大棚，让我去当技术顾问吧？

陈涛：就是这事。

石喜金：成，我没得说。

陈涛：你要多少工资，你开个价。

石喜金：村委会定多少是多少，你大叔我不带还价的。

陈涛：大叔，谢谢你了。

石喜金：小陈书记客气了，都一个屯住着，人不亲土还亲呢，相互帮个忙那是应该的。小陈书记啊，你们那个合作社，我可以入股吗？

陈涛：当然可以，凡是柳树湾村的村民，都可以入股的。

石喜金：太好了。

淡出。

41、县城，大街，日，外

大街上车水马龙，行人熙熙攘攘。

赵有亮开着三轮车远远驶来，到近前靠边停下。路旁一幢建筑的大门边挂有“临水县文化馆”牌匾。

赵有亮：到了到了，小陈书记，这就是县文化馆了。

陈涛和何倩倩跳下车。

陈涛：那我和倩倩姐去了。赵主任，你和石会计去买建筑材料吧，塑料布要买最好的，其它材料也挑好的买，必须保证工程质量。咱要为股东负责，决不能出现豆腐渣工程。

赵有亮：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陈涛：石大叔你是行家，又是村里的大管家，你可要为村民把好关啊。

石喜金：我会的陈支书。

陈涛：那你们去吧。

陈涛挥挥手，三轮车突突开走了。

42、文化馆小剧场，日，内

剧场电子屏幕上打着“临水县文化馆第三批学员培训班招生考试现场”的字幕。

有几个工作人员正在收拾会场。显然，考试已经结束了。

陈涛和何倩倩匆匆走了进来。

一工作人员：考试结束了，这期培训班招满了，想参加培训，等下期的吧。

陈涛：我们是偏远山村的，来一趟不容易，能不能通融一下？

工作人员：那得跟我们领导说。

这时，一个头发花白的长者走过来：二位什么事？

陈涛：我们是柳树湾村的……

工作人员：来参加培训招生考试的，我告诉他们人已招满了，他们想破格。

长者：想破格？好啊，那就亮亮你们的绝活吧。这期培训班学员考试成绩整体平平，没发现那种让人眼前一亮的学员。希望你二位不会让我们失望。

陈涛：我们不是参加培训的。我们只想请专家指点一下……

工作人员：找专家？那你算是找对人了。你们不知道吧，眼前这位张老师可是北派二人转名家，老厉害了，在东北大牌转星中也是有一号的，只是学费高啊。

长者摆摆手：多嘴，去通知其他老师和乐队马上过来。

工作人员掩口笑着走了。

长者：二位带来什么曲目啊？

何倩倩：《回杯记》。

长者：是全本吗？

陈涛：是的。

长者略感吃惊：现在唱传统剧目的二人转演员不多，能唱全本《回杯记》的少之又少，不容易啊。

这时，评委们陆续坐定，乐队到齐。

长者：开始吧。

陈涛：那我们就献丑了，唱《回杯记》中的一个片断，请各位老师批评指正。

音乐起。

何倩倩（唱）：你当我不识皇家印，我父也做过四品官，问二哥你得的官几品？

陈涛（唱）：小小八府巡案公。

何倩倩（唱）：为啥你扮个花子样？

陈涛（唱）：访访恩妹王兰英。

何倩倩（唱）；问二哥你访的怎么样？

陈涛（唱）：掌印夫人你当成。

何倩倩（唱）：我等的不是黄金印，等的是二哥你一片情。

陈涛（唱）：二妹的情谊如山重，敬佩你在苏州等我六年功，原以为有其父必有其女，哪曾想老鸹窝里把凤凰生。

唱完许久，掌声响起。

长者：不错不错，基本功很扎实，条件也很好，只是在韵味上稍有欠缺。如果经过一段时间的专业训练，一定会唱得更加完美。刘馆长，你说呢？

刘馆长：是的，我同意张老师的点评。这样吧，文化局最近要搞一个巡回演出，我破例邀请你们参加这个巡回演出，如果演出成功，观众认可，我会考虑吸收二位进入馆里的地方戏剧团工作。两位有什么意见？

陈涛：谢谢馆长的厚爱。参加巡演是一个锻炼我们的好机会，可我们没有时间呀。

何倩倩：小陈是我们村的党支书，他和全村百姓处得嘎嘎铁，是大家伙儿的主心骨，百姓离不开他呢。

张老师：那你们？

陈涛：县里要在国庆节搞一个文艺汇演，为了参加这个演出，我们想请文化馆的老师指点我们一下。

馆长：辅导文艺骨干，也是我们文化馆的职责之一。张老师，你就辛苦一下吧。

张老师：我责无旁贷。来，我就现场给你们做个示范。乐队，走着。

淡出。

43、大喇叭，日，外

石榴的声音：通知，通知，柳树湾村蔬菜生产合作社正式成立了，有入股的村民请到村财务室交款，有入股的村民请到村财务室交款。

44 、村委会，日，内

石榴坐在话筒前：每股100元，最少入一股，多者不限。请各位村民听到通知后马上前来办理交款，逾期后果自负，逾期后果自负。

45 、村委会财务室，日，内

很多村民在交股金。财务人员忙碌着收款。

陈涛：我入300股，这是三万块钱。

赵有亮：小陈书记，把复员费都入股了，自己不留点过河钱啊。

陈涛：我一个人生活，有吃有喝有住的，钱放在手里也没用。

赵有亮：记上陈涛300股，三万元整。

陈涛：记村委会的户头上吧。现在村里没有办公经费，想搞个什么活动也没有资金搞不起来。村里又没有其它的来钱道，这钱就算村委会入的股，以后分红了就留作办公经费。

赵有亮：小陈书记……

陈涛：写上吧。

赵有亮：好，村委会300股，三万元整。

46 、村街，傍晚，外

石榴锁上活动室的门，沿村街回家。

石头从一个胡同闪了出来：姐，和你说件事。

石榴：什么事儿整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石头小声地：陈支书约你晚上8点在村头大柳树下见面。

石榴：什么？你再说一遍。

石头：陈支书约你晚上8点在村头大柳树下见面。

石榴惊喜：真的吗？

石头：哪个敢骗你。

石榴：他为什么不自己说，却让你带话？

石头：他……他自己不好意思呗。

石榴：不对，不对。

石头：信不信由你，反正我话是带到了。姐，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别去，不后悔就行，拜拜。moutaintop，就跟着一起来，没有什么阻挡着未来（唱流行歌曲）。

石榴想了想，笑了：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浪漫吧。

47 、村头，夜，外

一片漆黑，黑暗中一棵高大的柳树突兀地立在村头，前面是一片玉米地。

一声乌鸦叫，使暗夜中又增添了几分恐怖色彩。

石榴左顾右盼地走来。

石榴走到柳树下，见四处无人，便停下脚步。突然嘎的一声乌鸦叫，吓得石榴“妈呀”叫了一声。

一个人顺势搂住了石榴。

石榴：你搞什么怪，成心吓死我是不？

赵大军：宝贝儿，心肝儿，你终于来了。

石榴：赵大军，怎么是你？

赵大军：亲爱的，就是我呀。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石榴挣脱赵大军的搂抱，撒腿就跑。

赵大军在后面紧紧追赶。

石榴边跑边给陈涛打电话：陈涛，你浑蛋。

陈涛：咋的了石榴。

石榴：我遇上坏人了，我被打劫了，我被非礼了。

陈涛：你在哪呢，我马上就到。

我在村东大柳树下。

石榴围着大柳树跑，赵大军在后面追了几圈。远处就有一道手电光射了过来。

赵大军停止追赶：算你狠。气哼哼地走了。

陈涛跑了过来。

石榴扑在陈涛的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石榴：你好坏，你骗人，你让人家来这里等你，你却不来。我干等你也不来，干等你也不来，差点让野狗咬了。

陈涛：我没让你来啊。

石榴：就是你让来的，就是你让来的。

陈涛：好好好，是我让你来的，我有点事耽搁了，来晚了。吓坏了吧。

石榴笑了：那可不，差点没吓死。吓死就好了，让你再也见不到我了。

陈涛把石榴紧紧搂在怀里。

48、蔬菜大棚建筑工地，日，外

陈涛带着一群妇女抬一个铁架子，铁架子太沉重，走了几步就脱手了。

陈涛擦把汗，招呼大家：再来，我们一齐用力就能把它立起来了。

陈涛喊着一二三的口号，但脚下一滑，陈涛跌倒了。大家立刻围了过来，纷纷问候他。

石榴把陈涛扶到一边坐下：怎么样，伤到没？

陈涛：我没事。别耽误干活儿，今天怎么也得把大架子立起来。

陈涛要起来，被石榴按下去了。

赵有亮走过来：小陈书记，这都是些老弱病残，没有吃硬的人不行。看来呀，光靠咱这703861不行，还得把54加上。

陈涛点点头：是啊。

石榴：青壮年劳力都出去打工了，剩下的都是啃老族，能指上他们吗？

陈涛：赵主任，你家大军的工作你做通没有？

赵有亮叹口气：自己的刀修理不了自己的把，我是告饶了。赵大军要能走正道，管他叫爹我都认了。

石榴格格笑了起来。

赵有亮：你别笑话我，你家那个石头也够一说了。

石榴：我家石头属于可教育好子女之列。

赵有亮：我家大军也不是屡教不改。

这时，石头走了过来。石榴指指说：看看吧，我家石头已经来了，虽然干活还不顶个儿，但是态度可嘉。

赵有亮不吱声了。

石头：我们老大说了，只要你们诚心让他来，他就来。

陈涛：怎样才算诚心？

石头：老大说，得我姐去请他，他就肯来。

陈涛：他还真把自己当成人物了。

石头：人不人物的，反正对你们这群虾兵蟹将来说，还算是一支生力军吧。

陈涛：倒也是。石榴，人家都阵前叫阵了，该你出马了吧。

石榴：我不是刘英俊，我可没有舍身拦惊马的大无畏精神。

陈涛：别说得那么悲壮，后果不至于那么严重嘛。

石榴：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

陈涛：你什么态度，这也是工作嘛。

石榴：他来不来的，和我没有一毛钱关系，凭什么要我去，我又不是村委主要领导。

陈涛：你可以作为村委的全权代表嘛。

石榴：要是村委会指派我的工作，我就去，不带半点私人感情的。

陈涛：好啊，赵主任，正好我们两个都在这，咱就以村委会的名义，派石榴去做赵大军的工作，你什么意见。

赵有亮：我同意。

石榴白了陈涛一眼：见过傻的，没见过你这么傻的。

石榴嘟囔着什么走了。

49 、蔬菜大棚工地，傍晚，外

赵有亮：收工了，收工了。

石榴：今晚活动室、阅览室正常开放，大伙儿吃完饭早点过去啊。

人们神情疲惫地顺村路回家。

赵大军和石头并肩而行。

石头：老大，你咋这么乖呢，我姐一句话你就来了。

赵大军：你有没有搞错，是你姐很乖，我一句话他就去找我了。

石头：你们那啥了？

赵大军：你想哪去了。其实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姐，可我就是看不惯她那瞧不起人的态度，咱好赖也是东北纯爷们儿，咋能受得了这个。我就是要刹刹她的傲气，让她在我面前低一次头。

石头：老大，你真了不起，我好崇拜你哟。

50 、村路，夜，外

人们陆续走出活动室。石榴最后一人出来，锁上门。

陈涛：石榴，我送你回家，正好和你谈谈剧本的事。

石榴：剧本你看了？

陈涛：没想到，你还会写剧本，拉场戏《小康路上大步闯》，主题不错，符合当前新农村建设的实际，唱词也好。用这个戏参加全县国庆会演，赵有亮、何倩倩我们四人搭档，效果肯定很好。

石榴：写这个拉场戏我是有私心的，你和何倩倩一副架我不放心，我必须给你们掺掺沙子，打进敌人内部，搞好群众监督。

陈涛：石榴，我希望你监督我一辈子，有你的监督，我就不会动邪念，就不会犯错误。当一个让群众信得过的好村官，一个带领百姓奔小康的三军总司令。

石榴：那我就是你的私人政委。

陈涛：哪有这个职务啊。

石榴：就有就有，我就是你的私人政委嘛。

二人渐行渐远，消失在夜色中。

51 、村委会小广场，日，外

两台三轮车停在广场上，车上坐满了穿着演出服的村民。赵有亮驾驶第一台三轮车，他正指挥村民上车。

赵有亮：都到齐了吧。扶好了，坐稳了，咱们出发。小陈书记没地儿了，大伙能不能紧紧身，给小陈书记腾个地方。

大家挤了挤，人实在太多，没腾出地方。

陈涛：实在坐不下了，你们先走吧。

赵有亮：那你咋整？

陈涛：别管我了，我随便搭个顺风车就行。

这时，一辆菜车停在了陈涛面前，司机：小陈书记进城啊，坐我的车吧。

陈涛：谢谢师傅，我正愁没有车呢。

司机：那上来吧，正好顺路。这蔬菜大棚就是好啊，一年四季都有新鲜蔬菜吃。我们跑运输的，也借老鼻子力了。

陈涛和石榴上了车。

车辆起动。几辆车在路上排成一队，渐渐远去。

52 、大礼堂，日，外

熙熙攘攘的观众正在入场。十几辆载着演员的车辆在礼堂前停下。演员一个接一个地跳下车。

陈涛领着本村的演员入场。

王为民站在门前的台阶上，迎上来与陈涛握手。

王为民：小陈啊，你们柳树湾村带来什么节目？

陈涛：一个集体广场舞，还有一个我们自编自演的拉场戏，叫《小康路上大步闯》。

王为民：听说你亲自上场，扮演一个什么三军总司令，官衔不低嘛。

陈涛：必须的嘛，说是三军总司令，其实就是个排头兵，我不在前面打出个样来，后面谁都不跟着。现在的老百姓啊，说听话也听话，说不听话，你真没辙。

王为民：百姓不听咱的，那咱就听百姓的。反正奔小康的目标是一致的，咱们这些村官呀，说直白点，就是老百姓的劳金，扛大活的。

陈涛：这话没错。

王为民：一会上台卖点力，争取给咱乡拿个大奖回去。

陈涛：必须的。

53 、大礼堂，日，内

大礼堂电子横幅字幕：全县国庆节建小康社会创和谐新村文艺汇演

大幕拉开。

主持人：全县庆国庆六十五周年，建小康社会，创和谐新村文艺汇报演出，现在开始。首先上场的是由柳树湾村委会选送，陈涛、赵有亮、何倩倩、石榴联袂出演的拉场戏《小康路上大步闯》，有请陈涛、赵有亮、何倩倩、石榴上场。

火爆的音乐响起。

陈涛、赵有亮、何倩倩、石榴上场，随音乐舞起扇子、手帕。

镜头拉开，全场观众热烈鼓掌。

画面虚化，音乐渐弱。

字幕：舞台上的演出结束了，生活中的演出还在继续……

推出演职员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