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外景    公司大楼门口    早上

【付榆林正要进办公大楼，马莉小跑的追上来。】

马莉：榆林，

【付榆林停住，回头，等马莉。】

马莉：你回来啦，为什么不给我打个电话？伯母好吗？听说她……

【马莉赶上，两人边走边聊。】

付榆林：没事。我把她接来了。这几天忙得晕头转向的。

马莉：你把伯母接来啦，好，那我过几天去看望伯母。

付榆林：我刚找了个房子，家里有些乱。

马莉：刚好帮伯母收拾收拾。（拉住付榆林，在付耳朵跟前悄声）于文军走了，来了个刘业，跟阎罗王似的，你小心点。

44    内景    销售总监办公室    早晨

【办公室的桌子上摆放着一块石头。销售总监刘业背对着付榆林，正在看一本关于玉石的画册书籍，放下书，缓慢地转过转椅，冷冷的面对着付榆林。】

刘业：你就是公司的金牌销售员？（停顿）成绩是过去的，生存是现在的。希望你继续努力。

【付榆林往出走。】

刘业：哎，公司的记录上，你还有一笔一万六千块钱的款子没有收回。尽快收回来，我给你十五天时间，如果还收不回来，就从你的工资里扣。

45    内景    出租屋内    早上

【水壶蹲在炉子上冒热气。】

【母亲从阳台上望出去，看外面的街道，看见不远处一个菜市场。】

母亲：这里离菜市场很近呀。

【母亲一直盯着菜市场看。】

46    内景    福缘玉器店    早上

【钱老板正和店长在一楼谈话。】

钱老板：把那些该死的贼终于逮着了。三个呀！

店长：玉器和钱都追回来了吧。

钱老板：玉器少了一些，钱早让他们挥霍光了。如果不是这帮家伙去出售玉器，恐怕还找不到。

【门外传来付榆林木兰声的画外音。】

【钱老板听到木兰声音，做出痛苦的表情，用手捂住胸口。】

钱老板：哎呦，一听见这摩托声，我就心颤。我得到上面躲一躲，你给我打打马虎眼。

【钱老板快速向楼梯走去。店长往门口走。】

【付榆林出现在门口，一眼就瞅见想溜的钱老板。店长想用身子挡住付榆林的视线。】

付榆林：钱老板，

【钱老板听到这声叫，面部做出痛苦的表情。停止登楼，转过身时，脸已经换成和颜悦色了，上前欢迎付榆林。】

钱老板：啊，哈哈，小付呀！你可真是个好人，我一直在惦记你呢。（牙痛一般的咧嘴）

付榆林：恭喜您啊，我刚从公安局来，听他们说您的案子告破啦。

钱老板：啊，对对对。哎，别提了，别提了。案子是破了，可一毛钱的现金也没追回来，只追回了一堆烂石头，现在的玉器市场又不景气，把这些石头变成人民币，还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付榆林：（一脸的愁云）那……您还是先把我的欠款还了吧。要不然，我在公司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钱老板：哎呀，我也知道，你们在外面打工也不容易。可就是这市场不争气，偏偏我的流动资金又出现了短缺。我也着急呀！你不知道，我梦里都能听见你“吐吐吐”的摩托声。

付榆林：我换了顶头上司。他给我十五天的时间，要回这笔账。要不然，就从我的工资里扣。这已经影响到我的生活了。

钱老板：我知道，我知道。我也急得慌，再给我宽限些时日。

【付榆林厌烦地把头垂下。】

钱老板：要不，到我办公室喝杯茶？

付榆林：（无奈地摇头）不了。（转身，往出走。）

47    内景    出租屋内     接近中午

【灶台上的火还在烧，水壶冒着烟。】

【母亲在沙发上打盹。】

【门打开，付榆林沮丧地进来，闻见有奇怪的味道。】

付榆林：老妈，什么味道？

【付榆林听见烧火声，赶忙跑进厨房。提起水壶，烫到，把水壶扔到地上。】

【锅底烧了个大窟窿。】

付榆林：（埋怨）哎呀，老妈，烧着水，你怎么睡着了？这要失了火怎么办？

【母亲从客厅惊慌地出来。】

母亲：我给忘了。

48    内景       出租屋内      晚上

【付榆林正伏在小屋的桌子上看销售单，填写资料。看着寥寥两三份订单，他气馁的合上资料夹，烦心的用手支着脑袋。】

【母亲穿着睡衣走进小屋。】

母亲：林儿，你不用给我买菜了，我看见附近那个菜市场了，离这也就十几米吧。

付榆林：老妈，那可不是十几米，要绕很大一个弯，有四五里路。

母亲：那也没啥。再说，我在家呆着也闷得慌。

付榆林：我不是说了嘛，闷得慌，就到楼下转转，别跑远了。

母亲：唉，你说你有个家、有个孩子多好啊，我能给你带带，我心里也就不这么闷得慌了。

付榆林：（有点厌烦）哎呀，老妈，我们家现在的这个条件……

母亲：哎，你什么时候能不让我再操心呀。（缓慢地转身出。）我有时候觉得脑子都不好使了。

【付榆林伤心地望着母亲出去，给自己鼓鼓劲。】

付榆林：振作起来，还得拼！（伏案填写资料，在地图上标第二天的销售路线图。）

【母亲又走进来。】

母亲：实在不行，咱们还是回老家去吧。

付榆林：（母亲的话让他感到一阵寒酸，转回身）老妈，你又来了，咱既然来这里了，我就得想办法扎根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母亲：哎，你每天回来这么晚，还要熬夜，（母亲转身又往外走。）身体垮了可怎么办呀？

【付榆林望着母亲离开的背影，情绪又失落起来。】

【母亲小声哭泣的声音。】

【这一声声抽泣声，像鞭子一样抽打在付榆林的心头，无奈而痛苦的拳头捶打在桌子上，垂下脑袋。】

49    内景    楼道内    白天

【母亲从楼道口进来，走到一楼门口，掏出钥匙，开门。但门怎么也打不开，心急。】

母亲：这是怎么啦？门怎么打不开呀。

【门从里面打开。一个女人伸出头来，刚洗过头，头上包着毛巾。】

女人：老太太，你在干什么？

母亲：我出去转了转，就打不开家门了。

女人：这是一楼，是我家。

母亲：（焦急）这明明是我的家啊。怎么是你家？那我和我儿子住哪儿呀？

女人：啊？你儿子？你们是前几天刚搬来的吗？在四楼。我领你上去。

50    外景    街头    晚上

【付榆林骑在木兰上，在马莉进修的地方等。】

【马莉出来，看见付榆林，很高兴的小跑过去。】

马莉：是在等我？还是又来看你的钢琴？

【付榆林冲马莉笑笑。】

马莉：不许笑，老实交代。

付榆林：两个都有。

马莉：哈，看来，等我只是顺便啦。

【付榆林又是微微笑笑。】

马莉：怎么样，今天的战绩如何？

付榆林：完成任务。

马莉：终于又看到当年的付榆林啦。我还以为你真的就一蹶不振了。

付榆林：什么当年啊，好像我很老了似的。我那几天搬家，心情有些不好，感觉生活很乱。

马莉：说实话，你失去那次晋升机会，真是太可惜了。其实，谁都看得出来，于文军很欣赏你，只可惜，他偏偏又跳槽了。来个刘业，简直是疯子。

付榆林：也许，命中注定，那次机会不属于我的。

马莉：（笑）你相信命运？

付榆林：有时候。

马莉：有时候？说说，什么时候？

付榆林：（摇摇脑袋，惆怅的）不知道。也许现在，也许将来。

马莉：（盯着付榆林）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忧郁？

付榆林：（勉强冲马莉笑笑）我忧郁吗？

马莉：（点点头）有点。这次，刘业换了好几个部门的负责人，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呀。他有没有跟你谈过？

付榆林：谈过。

马莉：（惊奇）啊，他跟你谈什么了？

付榆林：让我把那笔款子十五天之内收回来，要不然，就从工资里扣。

马莉：（愤愤）这个刘世仁！（叹气）哎，所以，我得不停的学习，万一，这个疯子那天看我不顺眼，把我也从这个位置赶跑了，我得再去找工作。天天这么提心吊胆，累死了。真想往那一觉睡到自然醒的暑假生活啊。

【付榆林望着马莉那份可爱的样子，觉得好笑。】

马莉：唉，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当老板。

付榆林：（思考了下）还没找到好的项目。

马莉：（快乐的）那就是有啦？

付榆林：（点头）嗯。

马莉：你当了老板，可不能忘了我啊。

付榆林：（在马莉头顶轻轻拍了一下）走，我送你回去。

马莉：我们就这么走回去吧。

51    内景    屋内    晚上

【付榆林开门进屋。屋子里漆黑，只有窗外暗淡的光照射进来。付榆林蹑手蹑脚往自己小屋走，突然，发现客厅里，有个人影在走来走去。付榆林受惊吓，怯怯地把灯打开。】

付榆林：老妈，你干吗呢？怎么还没睡？

【母亲停下来，直愣愣盯着付榆林。】

母亲：（走到付榆林跟前）你是谁？

付榆林：（愕然）我？我是榆林啊，还能是谁？

母亲：榆林是谁啊？

付榆林：你怎么啦，老妈？过糊涂啦！我是你儿子啊。

母亲：噢。（若有所思地回到卧室，又转出来）我儿媳妇呢？

【付榆林尴尬的样子。】

付榆林：哎呀，老妈，我抓紧时间给你找。

母亲：我们吵架了，她抱着孙子回娘家了。我到处找，怎么都找不到，你快去把她追回来，告诉她，我不跟她吵了。

付榆林：（有些不耐烦）你怎么啦，老妈？你是不是做恶梦啦？你快睡吧，我抓紧时间给你找啊。

母亲：（焦急）你快去找啊！要不然，她不回来啦！（把付榆林往大门外拉）

付榆林：（把母亲往卧室送）你先睡觉，我这就去。

【母亲一个耳光子打在付榆林脸上。】

母亲：（怒气）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

【付榆林直愣愣站在那里，用手摸着火辣辣挨打的脸，莫名其妙地盯着母亲。母亲转身回到卧室。】

母亲：（嘟囔）我知道，都怪我，你们都嫌弃我。我再也不操这份心了。

【母亲躺在床上，什么也不盖。】

母亲：我的心真累！

【付榆林默默走到母亲跟前，轻轻把被子盖在母亲身上。】

【付榆林伏案整理一天的单子。母亲迷迷糊糊走进来。】

付榆林：老妈，怎么还没睡着啊？

母亲：我有点饿。

付榆林：你没吃饭吗？

母亲：我找不到你妈了，她没给我做饭就走了。她烦我，嫌我在你这里打搅你。

【付榆林愕然，站起身，摸母亲的额头。】

付榆林：你不是我妈嘛，在哪里又给我找了个妈？

母亲：我不是，（焦急）我怎么是你妈呢？你妈走啦！

付榆林：老妈，你……你生病啦，还是睡懵了？

52    内景    屋内     早晨

【手机起床铃响起。付榆林和衣趴在床上，疲惫地翻身，看看手机时间，7：20。付榆林一下子从床上蹦到地上，伸懒腰，打瞌睡，走出小屋，】

【母亲正在烧稀饭和煮荷包蛋。】

【付榆林悄悄走进厨房，望着母亲。】

付榆林：老妈，你昨晚说你不认识我了？

母亲：你不是我儿子吗？我怎么不认识你呢？

付榆林：（看着母亲很认真的样子，也有些遗憾）噢。（转身去洗手间洗刷）

【付榆林准备出门，母亲把荷包蛋端过来。】

母亲：把鸡蛋吃了。

付榆林：（把碗里的鸡蛋吃掉，碗递给母亲）有妈真好。

母亲：没媳妇，让我伺候你到什么时候。

付榆林：（一咧嘴）又来啦。老妈，中午别做饭了。我回来给咱娘俩买点吃的。

母亲：又乱花钱。我做的不好吃？

付榆林：好吃，好吃，谁做的饭都没老娘做的好吃。我好好攒钱娶媳妇。（笑着出门）

53    外景    楼道口     早上

【母亲提着篮子，出楼道口，】

母亲：四，这是四楼。

【回头望望楼道内，看看手表。手表显示：7：56。母亲向路两侧望望，又回头望楼道】

母亲：（扳手指头，念叨）是几楼来？

54    外景    街道上    早上

【母亲走在街道上，一直沿着街道走，遇到转弯处，就转弯，茫然若失地样子。大楼上的大屏幕显示时间：10点05。她显得有些焦虑。】

【对面过来一位老太太，看母亲焦虑和茫然若失的样子。】

老太太：你要去哪里？（上海话）

【母亲听不懂，茫然地瞅着这个老太太。】

老太太：你要去哪里？（上海话）

【一位年轻姑娘路过，听见对话，站住。】

年轻姑娘：老奶奶，你要去哪儿？

母亲：我也不知道要去哪儿。我好像要去干什么。

【姑娘看见母亲胳膊上挎的篮子。】

年轻姑娘：老奶奶，你是要去买东西吗？

母亲：是吧？

年轻姑娘：你想不起来，就先回家吧。

母亲：家？（念叨）我家好像在山东。

【姑娘和老太太纳闷。住在付榆林出租屋一楼的女主人路过，看见茫然若失的母亲，过来。】

女主人：你不是四楼的阿姨吗？

【母亲茫然地瞅着女主人。】

女主人：你忘啦？上次你把我家当成了你家，门打不开，是我把你送回家的。

母亲：噢。

55    内景    楼道内     接近中午

【塑料袋里装的菜被踢出门，付榆林惊慌地冲出门，向楼下跑。迎面碰上一楼的女主人正扶着母亲走上来。】

付榆林：妈！你这是干嘛去了？

一楼的女主人：她上街去买东西，忘了回家的路。

【母亲什么也不说，自己独自走进门去。】

付榆林：谢谢你。

一楼的女主人：今后注意点，这样的老人很容易丢失。

【付榆林愣住。】

一楼女主人：以后出门，给老人身上带个小牌什么的，留下你的联系电话，……

付榆林：（难看的神色）我妈不是老年痴呆。我们刚搬来，她……她只是……只是对这里的环境还不熟悉。

一楼女主人：噢。（离去）

【付榆林望着一楼女主人的离去，陷入深深沉思中。】

56    外景    公路上    早上

【付榆林路过医院，徘徊在医院对面的马路上，忧愁的脸。】

57    内景     医院     早上

医生：从你的描述来看，你母亲应该是老年痴呆症的早期。

付榆林：（震惊）啊！可她基本上还认识我。

医生：这种病症，早期表现就是间隙性，越往后，越严重，可能就认不出你是谁了。你尽早把老人带来，确诊一下。早点治疗，可以延迟病情的加重。

58    外景    街头    接近中午时刻

【付榆林孤独无望地走在街头，突然看见马莉正站在路口，付榆林愣愣地盯着马莉。】

【一辆小轿车驶到马莉跟前，司机是位年轻男子，下车向马莉打招手，马莉很高兴的上车，汽车驶向远方。】

【付榆林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眩晕。他强撑住旁边的墙，才没让自己摔倒。他强打精神，继续往前走，走到马莉方才站着的地方，久久地盯着那个位置看。他疲惫不堪，缓慢走过钢琴店，路过窗口，看见那一架架钢琴，付榆林伤心而无奈地摇头。】

59    内景    小屋内    傍晚/夜晚

【付榆林落魄地走到床边，无力地倒在床上，】

【母亲走进来。】

母亲：你怎么啦？喝酒了？

【付榆林见母亲进来，赶忙坐起身，有些不知所措。】

付榆林：喝了点，没什么。

母亲：喝了酒，别开车。

付榆林：没关系。（有气无力）

母亲：那也小心点。（转身出去）

付榆林：唉，老妈，（走到母亲跟前）明天……明天咱们去趟医院吧。

母亲：去医院干嘛？你病啦？

付榆林：不是。是……是给你做做身体检查。

母亲：给我？我身体好好的，没病没灾，检查什么？

付榆林：你不是这一阵子记性不好嘛。

母亲：人老了，都这样，没听说吃药能治好的。（转身离开）

【付榆林无奈地又回到床边，倒在床上，眼泪从眼角流出来。】

【母亲卧室内】

【屋内没开灯，窗外映进来一些光，卧室内昏暗，母亲跪在地上，向菩萨祷告。】

母亲：求求菩萨，让我儿子早点结婚！求求菩萨，让我儿子早点找个媳妇！

【付榆林的小屋内】

【昏暗的屋子里，付榆林和衣而卧。】

【母亲屋内突然传出母亲的画外音。】

母亲：坏了，我又起来晚了。孩子们还等着我上课呢！

【母亲手里拿着衣服边穿边往外走。付榆林从昏睡中惊醒，赶忙出来，拉住母亲。】

付榆林：妈，你怎么啦？天还黑着呢。

母亲：哎呀，我的学生还等着我上课呢。我很久没给他们弹钢琴了。

付榆林：你快睡吧，现在深更半夜的，你把楼上的人都吵醒了。

母亲：你这人，我要去上课，我不能迟到了。那个琴键坏了，我告诉过秦老师，他说他修不了。你干嘛老是催我去睡觉，我都给你说了，要迟到了。

付榆林：妈，你早就退休了。

母亲：（迟疑）退休了？他们不要我了？我得给他们说说去，不是我不弹琴，是那个琴键坏了。

【付榆林实在拗不过母亲，打开门，让母亲向楼道里看。】

付榆林：你看，外面还黑着呢。

母亲：噢，我起早了。看来是表坏了。

【母亲充满遗憾地向卧室走去。】

母亲：到点了，你可要叫我啊。

【付榆林疲惫不堪地呆立在原地。】

60    外景/内景    楼道门口/出租车内    阴沉的早晨

【付榆林领着母亲下楼，上一辆出租车。】

母亲：我没感冒，不用去医院？花闲钱。

付榆林：这一阵流感比较厉害，咱们预防一下好。

【母亲凝神望着车外，付榆林忧郁地望了眼母亲。】

61    内景    诊室内    早上

【付榆林手里拿着开药单，一脸的忧愁，听着大夫说。】

大夫：根据测试，现在是中度症状，抓紧时间吃药。平时，给老太太口袋里或者衣服上留下你的手机号码和住址。不要让老人独自出门。这样，容易发生丢失，平时有空时，多带她出去走走，散散心，多陪她聊聊天，

母亲：大夫，我没病。

大夫：对，老太太，谁说你有病啦？你没病。

母亲：那你还给我开药，我可不给你钱啊。

付榆林：妈，没事啦，我们走吧。

62    内景    出租车内    阴雨的早上

【外面下着小雨，付榆林胳膊支在车窗上，手支撑着脑袋，忧愁地望着窗外。】

【大夫的画外音。】

大夫：老人如果一味的谈一个话题时，尽量岔开，给老人买一些拼图玩具，玩这些玩具对她的思维有帮助。一定要看着老人把药服下去。

63     内景    办公室内    早晨

【刘业翻看几页业绩表，把表往桌上一丢。付榆林面无表情地站在桌子对面。】

刘业：我不知道你这几天都在忙什么？业绩都是零。噢，还有一天例外，（快速翻了下业绩表）这天还有款退货。我给你讨回那笔款子的时间已经到期限了，你这样的业绩，基本工资我看你也别拿了。如果下个月依然没有起色，你别让我太为难了。

64    内景    楼道内     早晨

【马莉忧愁地盯着付榆林面无表情地走出办公室，来到走廊。马莉快步走到付榆林桌子跟前，拿起付榆林的资料夹追出去。】

马莉：付榆林。

【付榆林走了两步，停住，缓慢地回头看马莉。】

【马莉把资料夹递给付榆林。】

马莉：你这一阵是怎么啦？家里是不是有事？

付榆林：没事。

马莉：那你这一阵怎么像掉了魂似地无精打采的。（显出活泼的样子）唉，这周，我没进修课，我去你那儿吧。

付榆林：（冷冷地盯着马莉，轻摇头，喃喃道）不行。

马莉：（收起笑脸）怎么啦？不方便吗？

付榆林：不方便。（忧郁地向楼梯口走去）

【马莉疑惑地望着付榆林疲惫的背影。】

65    内景    福缘玉器店钱老板办公室    早上

【钱老板坐在办公椅里，正用放大镜看一块玉石。】

【楼下木兰车声的画外音。】

【钱老板立刻放下放大镜，站起身，走到窗口，向下望。】

【付榆林骑木兰到福缘玉器店门口，停车，下车，快步走进店。】

钱老板：（厌恶的表情）怎么又来啦！

【钱老板快步走到门口，把防盗门轻轻关上。然后，耳朵切着门，听外面动静。】

66    内景    福缘玉器店内    早上

【付榆林径直往二楼冲。】

【店员出来阻挡。】

店员：您好，老板不在。

付榆林：（怒气）走开！（一把扒拉开阻挡他的店员，往二楼小跑）

【店员继续上前阻挡。】

67    内景    钱老板办公室内    早上

【钱老板依然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店员与付榆林对话的画外音。】

店员：你看，我说老板不在吧。他今天没来。

付榆林：钱立峰，我知道你在里面，给我开门！

【踹门声。钱老板吓一跳。】

钱老板：简直是野蛮人。哼，防盗门不错。（冷笑，掏出手机，打电话，悄声、严厉的）赶紧给我把外面的来人赶走，我养你们白吃饭的！

68    内景    楼道口    早上

【付榆林用脚踹门。店员阻止。】

店员：你再这样，我就报警啦！

【两个保安冲上楼来。】

付榆林：报警！报警！

【付榆林对店员怒目而视，一拳打在店员脸上。】

【店员跌跌撞撞后退几步，撞在墙上，慢慢地滑坐在地上。】

【保安甲冲到付榆林面前，一只手攥住付榆林的胳膊，一拳打在付榆林的脸上，又一拳打在肚子上，付榆林身体靠在门上，蜷缩着倒地。保安乙上前，一脚踢在付榆林的肚子上。保安甲揪起付榆林的衣领，提起来，一下子扔到楼梯口，付榆林翻滚着从楼梯上滚下去。】

【付榆林倒在转弯平台上，痛苦的喘息，然后，腿打着冷战，缓慢地扶着墙，努力几次，站起身，口中流血，艰难地扶墙往楼下走，走到一楼楼道口，看见靠墙立着的保险柜。付榆林经过一把椅子跟前时，突然抓起椅子，向保险柜砸去。整个店里立刻爆发出强烈刺耳的报警声。】

69    内景    钱老板办公室    早上

【钱老板拿着放大镜在观看那块玉石，旁边手机上的语音报警响起。】

报警语音：有人撬保险柜，有人撬保险柜！

钱老板：（瞥瞥报警的手机）嗯，不错！不错！这款智能保险柜真不错！

【警笛由远而近驶来的画外音。】

70    外景    福缘玉器店门口    早上

【福缘玉器店门口停着一辆警车。】

【付榆林摇摇晃晃从台阶向下走。】

【警察上下来几名警察。】

店员：（嘴、鼻子有血，冲出门，指着付榆林）是他，是他，就是他。快抓住他。

警察：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71    内景    客厅    早上

【母亲正在茶几上摆弄拼图游戏，手里举着一块拼图，举棋不定的样子。】

母亲：这块该放哪儿呢？

72    内景    警车内    早上

【警车在公路上行驶。】

【警察递给付榆林一张卫生纸。】

【付榆林接过纸，擦去嘴上的血迹。】

【前排警察带的报话机响起。】

【报话机的画外音。】

报话机：三组，福缘玉器店发生了什么事？

警察：队长，是一名保险柜销售员讨要福缘玉器店拖欠的货款，发生了点冲突。

报话机：这些黑心的老板！三组，核实一下销售员的真实身份。如果属实，做个笔录，把他放了。

73    内景    办公室    早上

【马莉正在写资料，身边的电话铃响。马莉停下手中工作，接电话。】

马莉：（吃惊）啊，公安局？对，他是我们的销售员。打架？对，福缘玉器店是欠我们的货款，很长时间了。

【电话挂断，马莉缓慢地放下听筒。她又想起什么似的，重新拿起话筒，拨打付榆林的手机。】

74    内景    付榆林卧室    早上

【付榆林手机在床上的特写，手机铃声响起。】

【母亲手里握着那块拼图，在客厅来回犹豫不决地走动，桌子上的拼图被弄的乱七八糟。听见电话声，迟疑，走进付榆林卧室，拿起电话。】

【马莉的电话声。】

马莉：喂，付榆林，你怎么样啦？

母亲：喂，你是谁呀？

马莉：你是谁？

母亲：你找谁？

马莉：我……这是付榆林的电话吗？

母亲：付榆林？（想）他好像是我儿子。

马莉：噢，你好，伯母。他没带手机？

母亲：（语速缓慢）你找他有什么事？

马莉：伯母，榆林被公安局抓起来了。

母亲：（惊愕，语速依然缓慢）啊！他犯什么罪了？我该怎么办？我得去找他，我得去找他！（电话滑落在地，往大门外走。）我得去找他，我得去找他。

马莉：（电话里焦急的声音）伯母，您别急，您别急……

75    外景    黄浦江岸边    早上

【付榆林孤独无力地面对着浩荡的黄浦江。】

【一位妈妈正带着孩子在沙滩上玩耍。】

【付榆林愣愣地盯着奔跑的孩子，脸上露出微笑，又现出无奈的神色。他走到黄浦江边，用水冲了冲脸，摸摸被打破的嘴角，沿着江，踩着一层层打上来的浪，向前走，沙滩上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

76    外景    街道上    中午

【母亲神情慌张地走在人群中，横穿马路，仿佛没有什么能阻挡她的脚步。】

77    内景    公安局    中午

【马莉跑进公安局。】

马莉：同志，你们今早抓的那个付榆林在哪儿？

警察甲：付榆林？

马莉：就是那个砸玉器店的。

警察已：（正在往茶杯里倒水）噢，那个啊。我们批评教育了一下，放啦。

【马莉紧张的神情一下子放松下来。】

78    内景    楼道内/屋内    下午

【付榆林疲惫地沿台阶而上，快到四楼时，用手又摸摸嘴角，然后，整理了下衣服，挺了挺腰，好让自己显得精神些。到四楼，家门大开着，付榆林一愣，疑惑地走进去。】

【付榆林在家里寻找母亲，但哪儿也找不到。他感到极大的恐惧。看衣柜里，母亲的衣服还在，茶几上摆的插图玩具乱扔在那里。】

【手机铃响起。付榆林吓一跳，惊慌地快步走入自己房间，手机在地上，捡起。】

【手机屏幕显示是马莉的号码。付榆林盯着这个电话，呆愣地站着，没有接，直愣愣盯着看。】

79     外景    马路上     接近傍晚

【母亲孤独的身影在公路人行道上行走，她已经显得疲惫不堪，步伐缓慢了很多。】

【从一处小巷口窜出一个男孩子——王子贵，怀里抱着一塑料兜馒头，拼命奔跑。胡同内有个胖子边喊边追。】

胖子：抓住他，抓小偷。

【王子贵奔跑的很快，回头看追来的人时，撞在了母亲的身上。王子贵摔倒，馒头从塑料兜里滚出来。王子贵顾不得疼，爬起身，抓起地上散落的几个馒头，塞进塑料兜里，恶狠狠瞪了眼母亲，继续逃。】

【胖子追到胡同口，累得气喘吁吁，停止追，狠狠骂了句。】

胖子：小……小瘪三，别让我下回逮着你。（转身回去）

80    外景    街道上    接近傍晚

【黄昏的街道上，街灯和一些店铺的灯亮起，付榆林神色慌张，焦急地在大街上快走，喊。】

付榆林：老妈，老妈！

【付榆林在马路上奔跑。】

81    外景    一处废墟边    傍晚

【母亲木然地走着。突然，王子贵从一处断墙处窜出来。】

王子贵：（指着母亲）站住，你为什么要帮那个死胖子挡我？

【母亲表情木然地盯着王子贵，继续往前走。】

【王子贵见自己的威风没有震慑住母亲，气哼哼地跟随在母亲身后。】

王子贵：你站住！你要赔我的馒头。

【王子贵抓住母亲的衣角，想拉住母亲，但被母亲带着往前走。后面跟上来一个更小的女孩。】

女孩王悦：哥哥，你别走远了。我害怕。

母亲：（喃喃自语）哥哥？（转回身，瞅着王子贵）你是哥哥？

【王子贵纳闷地站住。妹妹王悦追上来，拉住哥哥的手不放。】

王悦：哥哥，你别走了，我害怕。

王子贵：（蹲下身，安慰妹妹）你别怕，你别怕。有哥哥呢。

母亲：（转回身，迟疑地望着兄妹俩）哥哥，我好像也有个哥哥。他也会保护我。

82    外景    断墙后面    晚上

【断墙边，升起一堆火，母亲独自坐着，手里拿着一个馒头，但没有吃。王悦坐在哥哥身边，吃馒头。王子贵高兴的咬着馒头吃，见母亲不吃，催促着。】

王子贵：吃吧，吃吧，可香了！

王悦：是啊，老奶奶，可香了！

【母亲看着兄妹两吃的很香，也大口咬了一下，脸上有了笑容，又咬了一口。】

王子贵：老奶奶，你说你出来找哥哥，他是走丢了吗？他也很老了吧？

母亲：他不老，他一点都不老。

【王子贵疑惑地瞅瞅妹妹。王悦起身，拿来一把玩具塑料钢琴。】

王悦：老奶奶，你看，我会弹琴。

【王悦胡乱地在塑料钢琴琴键上摁，钢琴发出乱糟糟的响声。】

【母亲放下手中的馒头，手伸向妹妹。】

母亲：这个，我会。

【王悦把琴递给母亲。母亲用手在整个琴板上抹了一下，嘟囔一句。】

母亲：就是小了点。

【母亲娴熟地在琴键上弹起来，弹出很动情的曲子。】

【兄妹俩吃惊地盯着母亲弹。】

王悦：真好听呀！

【曲子弹了一半，母亲停下，四下寻找什么。】

母亲：这是你家吗？怎么连块镜子都没有？

王悦：（摇头）这不是我家，我家在很远的乡下。我们来这里是找爸爸妈妈的。

王子贵：我们只知道他们在城里工作，（沮丧）可怎么也找不到。

母亲：（焦急，站起身）哎呀，我也在找妈妈。我这儿找，那儿找，怎么都找不到。我得去找妈妈了，要不然，就再也找不到了。

【母亲抱着琴，急匆匆向远方走去，消失在昏暗的路灯下。】

【兄妹俩站起身，呆呆地望着母亲远去的背影。】

王悦：她把琴也抱走了。

83   外景    街道上    早上

【付榆林遇到路人，拿着母亲的照片问。】

【付榆林遇到电线杆子，往上贴寻人启事。】

【一个老年环卫工过来。】

老年环卫工：哎呀，这里不让乱贴广告，你怎么还贴呀？

付榆林：（哭丧着脸）我老娘丢了。

老年环卫工：你……你老娘丢了，去报案呀，你这贴到啥时候才能找到啊。

付榆林：噢，（恍然）谢谢，谢谢！

84    内景    办公室内    白天

【马莉打电话姿势，缓慢的把手机从耳朵旁拿开，皱眉头，自言自语。】

马莉：都三四天了，不上班，也不接我电话，究竟出什么事了？

【望望付榆林那空空的格子办公桌。】

【刘业从外面走进来，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口时，停住，向付榆林的座位上看了看，进办公室。】

刘业：马莉，通知下付榆林，公司已经辞退他了。

马莉：啊！（愕然）我……我联系不上他。

85    外景    街道上    中午

【镜头从下仰视拍摄付榆林的脸。】

【付榆林狼狈地坐在花坛边，垂头丧气，一小口一小口咬馒头，咀嚼着，眼泪落在馒头上。】

【电话铃响起，付榆林掏出电话，号码显示是刘业的。付榆林接起电话。】

【刘业的电话音。】

刘业：你如果觉得不需要这份工作了，今后，你不用来了。

【电话挂断。付榆林麻木地听着手机里传出的“嘟嘟嘟”的空响。一阵风刮来，夹子掉在地上，风吹散所有寻人启事的纸张。】

86    外景    立交桥底下     清晨

【天亮了。付榆林蜷缩的身体寒冷地颤抖，闭着眼，鼻子闻到了香味，嗅了几下，睁开眼睛。从他身边不断有路人匆匆而过。付榆林坐起身。】

【有人在一堆人里挑干活者。】

【人群不远处，有个用高压锅制作爆米花的人，不断有路人顺便买一袋爆米花。】

【付榆林缓慢起身，向爆米花人跟前走去。付榆林站在爆米花人跟前，呆呆地观望。】

【爆米花人冲付榆林微笑地点点头。】

【付榆林没说话，只是那么专注地盯着看。这时，付榆林的手机响。他仿佛被惊动了，掏出手机看。来电是马莉的。付榆林犹豫一下，把手机装进口袋，缓慢离开爆米花者，向自己的木兰车走去。手机响起来短信的铃声。付榆林再次掏出手机。短信是马莉发来的。】

【付榆林盯着短息看了半天，拨通了马莉的电话。】

【马莉手机音】

马莉：你这几天究竟去哪儿啦？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付榆林沉默着。】

马莉：说话呀！我去派出所，人家说早把你放了。你不接我电话，我还以为是警察不让我探视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付榆林泪水涌出，变得泣不成声。】

付榆林：我妈丢了！

马莉：（停顿，焦急）啊？你……你在哪儿？我这就过去。

87    外景    加油站    早上

【付榆林推着木兰从加油站出来。马莉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向付榆林招手，跑过来。】

【付榆林与马莉并排走在人行道上。】

马莉：你为什么就不能接我电话？

付榆林：（说话犹豫）我不接你电话，是不想告诉你，我妈得了老年痴呆症。我真的怕，一听到你的声音，会忍不住哭出来。

马莉：你这个傻瓜，谁没有病。也许你告诉我，你心里的苦会少一些。对啦，我有个表姐，在电视台工作，也许可以找她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