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剧本《楼兰kroraina》

作者：空忍

根据空忍原著小说《楼兰逸事》改编

                                           一、杀羌

1．影片片名

【画面1】kroraina（参考佉卢文书的书写体），楼兰（参考居延汉简的书写体）

【画面2】古羊皮西域地图，沿河西走廊移动逐渐放大，对准罗布泊沙漠。（音乐）悠远，悲伤，异国情调，女声咏叹。

[旁白字幕]故事要从万里长城的最西端说起。

2．外景：沙漠-日

【画面1】沙漠,烽火台,塞墙，画面推进。（音乐） 转苍凉、低沉、浑厚

【画面2】从烽燧底部看到芦柴束（盐质浸润成半化石态），视角往上推，跟随砖墙上托足用的孔穴遗痕，视角一步一步往上攀，沿着绳索登上十几米高的烽火台。

【画面3】塞墙内汉朝巡逻兵踏出的小径至今依然清晰的印在灰色的戈壁滩上。

[旁白字幕]在罗布泊沙漠里面至今仍断断续续地残存着一些汉代的烽燧遗迹。这些烽燧都是西汉武帝时期，汉朝远征大宛之后修建的，其主要作用是保护汉朝到西域的通路。到了西汉昭帝时代，由于楼兰改国号为鄯善，将都城南移，因此形成了一条新的通往西域的商路，而过去那段道路连同障塞便逐渐荒废了。两汉相交之际，由于中原内乱，汉朝无暇顾及西域，自然给了匈奴入侵西域的可乘之机，他们在那些塞墙上打开了一道道的缺口，把塞墙割裂成数段，使得那些原本就废弃的烽燧从此迷失在沙漠的深处。而这个地带也成为以后北方游牧民族鲜卑、柔然、丁零等入寇西域的一个孔道。

3．外景：玉门关-日

出场人物：张澈（太学生）

【画面1】塞墙，玉门关方盘城，张澈（蹒跚的脚步）撑扶塞墙行走。（音乐）忧伤。

[字幕]东汉灵帝建宁二年（公元169 年）秋天，太学生张澈因为“党锢之祸”被流放到玉门关驻守边防。

【画面2】张澈行走步伐中穿插黑白闪回片段1：宦官宣读圣旨。羽林军从两旁快速冲入（音效，脚步声），抓人，抄家。

[字幕]东汉桓、灵二帝时，宦官专权，政治黑暗。

【画面3】黑白闪回片段2：士人们被套上枷锁与镣铐，一个个被拖进牢狱。

[字幕]宦官集团针对正直的士人与太学生先后兴起两次大狱。

【画面4】黑白闪回片段3：铡刀砍头一百多人。

[字幕]诛杀士人一百多名，

【画面5】黑白闪回片段4：牢狱中关押太学生一千多人。

[字幕]逮捕太学生一千多名，

【画面6】黑白闪回片段5：士人们被吊起拷打，被押解上路。

[字幕]流放、免官、禁锢士人六百多名。

【画面7】牢狱转入黑暗的画面。（音乐停止）

[字幕]经过这场浩劫，天下儒生几乎被一网打尽，士人们的清议被迫终结。

4．外景：沙漠-冬日下午

出场人物:大胡子（士卒）、张澈

【画面1】沙漠，冬天，有太阳的下午。（道具）芦柴，干尸，贝叶文书。

【画面2】张澈在塞墙边，和大胡子砍伐芦柴。大胡子叫骂，乱踢乱踏。张澈赶上前查看干尸。（糜烂的衲衣织物，枯骨）

[大胡子]“没有，啥也没有。奶奶个，穷鬼一个！”

【画面3】大胡子踹张澈一脚，张澈摔倒。（远景）大胡子哈哈大笑，转身扛起芦柴走远。张澈从尸体上发现一卷厚厚的贝叶文书。

【画面3】张澈摊开文书，（特写）扭动的蚯蚓文字。张澈很奇怪的表情，将文书放入兜中，草草掩上尸体，扛起芦柴向大胡子赶去。

5．外景：沙漠、塞墙-冬日下午

出场人物：都尉（头戴兰冠）、张澈、大胡子

【画面1】太阳，沙漠，塞墙，地平线。（道具）军队，骑兵队一百人，纛旗，马鞭

【画面2】 张澈，大胡子背着芦柴走。黑雾状沙尘，骑兵队拦住，都尉策马上前。

[都尉]（神情傲岸，斜睨）“尔等可曾见到一族羌鬼从这儿越逃啊？”

[大胡子]（战战兢兢，没有作答）。

[张澈]（缓缓行过肃拜礼从容回答）“敢问大人，朝廷上不是说羌乱已经平息了吗？”

[都尉]“放肆！”（劈头盖脸的一记马鞭，斜睨着他）“你是什么人？”

[张澈]“卑下一介刑徒而已！”

[都尉]“犯了那一条？”

[张澈](不卑不亢)“辱骂阉党。”

[都尉]“哦？”(打量后 )“过去干什么的？”

[张澈]“博士弟子。”

[都尉]“读书人？！”（冷笑，厉声）“给我留下来打仗！”

【画面3】都尉掉转马头去指挥军队。

6．外景：塞墙-冬日下午

出场人物：张澈、大胡子

【画面1】塞墙边，东汉一千步兵军队持戟站立。张澈和大胡子已经被整编入列。

【画面2】沙漠，地平线。百人长分发干饭团。

【画面3】大胡子嚼着饭团哽咽，旁边的士兵给了他两记耳光。（特写）大胡子与张澈的呼出的气息。（音效）马匹嘶鸣声。

【画面4】太阳逐渐西沉，压在地平线上。

【画面5】羌族千人部落于东面出现，队伍后面是老弱妇幼（特写）。（音效）牛车拖拉着帐篷，羊群的叫唤声。

【画面6】寂静，东汉军队与羌族部落无声对峙。军队阵形为宽幅。羌族阵形散乱。（音效）军队战鼓的声音，羌族的号角声。

【画面7】羌人呼啸挑衅。东汉军队弓弩手单膝着地，射箭。羌人弓箭手展开对射。箭支在空中穿梭交织，落入对方阵营。

【画面8】 箭支从张澈的身边掠过、擦过，敲击在盾牌上，发出“咄咄”声响（音效），箭支射落在他的脚边。周围传来士兵中箭的叫声（音效）。

【画面9】鼓声大作（音效）士兵分成八块方阵，每个方阵以25人一个排面向前推进。（音乐）战斗序幕。接着奔跑。

[大胡子]（拍张澈肩膀）“兄弟，活着别忘了为我收尸。”

[张澈](苦笑)“忘了就是死了。”

【画面10】羌人队伍嘶吼迎上前。两支队伍速度越来越快，冲撞在一起，互相渗入,厮杀。（音效）兵器撞击声，吼叫声，惨叫声，金属刺入骨骼的声音。

【画面11】张澈挥戟乱砍，发现接战的是大胡子，大胡子闭着眼睛，挥戟乱砍。

[张澈]（大叫）“是我！”

【画面12】（特写）一柄长斧从大胡子头顶劈落，大胡子左肩膀齐肩卸下，嗷叫，滚倒。

【画面13】张澈（不假思索）朝周身挥了一戟，有人惨叫一声（音效）。（道具）木制羌矛，宰杀牲口的斧头，盾牌为原始案板。

【画面14】羌族溃退，汉军往前追进。张澈看到，老人和妇女的尸体，还有血泊中抽搐的孩子。

【画面15】（远景大俯视）汉军骑兵从侧翼包抄到羌人后方，来回穿梭，屠杀老弱妇幼。羌人阵脚大乱，汉军斩杀，四处鲜血淋漓。（声效）铁器砍入骨骼与肉体的声音。

【画面16】张澈慢慢停下脚步，露出惊愕恐怖的神情，茫然失落手中的兵器。全力往战场外奔跑。冲开一个又一个身影，戟在晃动，晕眩的画面，嘈杂声音消失（各种音效停止）。画面转入黑暗。

7．外景：沙漠-冬日傍晚

出场人物：张澈、都尉

【画面1】张澈从沙堆中抬起头。

【画面2】小沙丘，天空，彩霞带着金色，紫色，玫瑰色的飞絮向前飘动。

【画面3】张澈爬起，（竭尽全力）往沙丘上跑。

【画面4】一骑快马拦截住张澈。出现玉门都尉冷峻的脸。

【画面5】张澈身后骑兵冲上来，作势向张澈挥刀。

[都尉]（喝止）“慢！”

【画面6】张澈（颓丧）跪倒。

【画面7】沙丘后的彩霞溶入暮霭中。

[都尉]（把佩剑扔到张澈面前）“去，把那女人杀了，饶你不死！”

【画面8】张澈（抖抖缩缩）摸起剑，（缓缓）转过身。

8．外景：沙漠-冬日傍晚

出场人物：羌女、张澈、都尉、大胡子

【画面9】战场尸横遍地，一片狼藉。战斗已经结束，士兵在焚烧羌人的行帐，士兵在戮尸。没有一个站立的羌族人。

【画面10】战场中间，一个女子跪伏地上哀号。（音效）凄惨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

【画面11】张澈拖着剑，走向女子。（踉跄）踏着尸体，被绊倒。(特写)大胡子瞪着眼睛，龇牙咧嘴的躺着，死得很难看。张澈向大胡子点头，趑趄不前拖动着脚步。

【画面12】羌族女子跪着，头发披散盖住脸，惨痛的哭声变成沙哑的呻吟。张澈伸出手，抓住她的头发，一把拎起她的头，提起剑，作势欲砍。

【画面13】女子仰起脸，望着张澈，目光恐惧又哀求。（特写）夕阳的余辉洒落在女子的脸上，将两行泪珠映照得通红。　

[张澈]（颓然松开手，喉咙里挤出干涩的一声）“她是无辜的呀！”

【画面14】张澈环顾四周，四周士兵的眼神冷酷注视他。张澈乏力举剑，手臂僵持，剑尖指着女子。张澈露出畏惧的眼神。女子费力挣扎着迎着剑站起。女子直视张澈，眼神平静漠然。

【画面15】片刻，女子展开双臂迎向张澈，扑倒在他怀里。剑贯穿她的身体，剑尖从她的后腰斜穿出来，鲜血淌落在沙地上。

【画面16】张澈按住女子的肩头，女子仰脸，凄然一笑，身子慢慢仰倒下去。张澈（散架般）跪倒。

【画面17】行军的鼓声（音效），所有的士兵经过张澈身边。队伍尽头，都尉来到他面前。

[都尉]（拭干剑上的血，归剑入鞘，提起张澈的发鬏(jiū)，冷冷地）“在战场上从没有无辜这个字眼！”

【画面18】都尉跨上马，打马远去。

【画面19】残阳冷峭殷红，天空血淋淋的，大漠一片死寂。

二．遇胡

1．外景：沙漠-冬天日夜交替

出场人物：张澈

【画面1】张澈独自在沙漠中行走。他背上背着一付羌人的行囊，迎着西边余晖走去。

【画面2】夜幕降临，然后太阳冉冉升起。张澈一直在行走。

【画面3】傍晚。太阳即将落下地平线。出现塞墙，堡垒的营房。

2．外景：塞墙营房-傍晚

出场人物：苏祗莎（碧绿透明的眼睛，脸上黥有猛禽展翅的纹面，栗色卷曲的头发。三重身份，一为苏毗女王，二为丝路南道的匪首，三为楼兰前王族安归一系的后裔。因小时候被贩卖，在汉土生活过十年。）、张澈

【画面1】张澈走进营房，瘫倒在地上。他喘息着，眼前昏黑，一个身影出现。

【画面2】张澈脸上愕然，一个蒙脸的胡人出现（碧绿的，透明的眼睛闪着冷光）。

【画面3】苏祗莎踢了张澈几脚，扔一袋水在他身上。张澈喝水喝得太急，把水都呛咳出来，吐出黑乎乎的东西。

[张澈]（惊讶）“这是什么呀？”（张澈把水倒了一地，是黑色的黏液。）

[苏祗莎]（一脚踏在张澈胸前，一记耳光，骂 ）“蠢猪！浪费我的水。　

[张澈]（支撑着坐起，打量她）“就你一个人吗？其它人呢？”

[苏祗莎]“你可以滚了！”

[张澈]“我走了一天一夜的路，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

[苏祗莎]“是吗？”

【画面4】苏祗莎在火堆前烧水，抓起燃烧着的柴火扔到张澈的身上。张澈翻身躲避，扑灭火星。

[张澈]“其它人呢？”

[苏祗莎]“没有。”

[张澈]“就你一个人？怎么能够活下去呢？”

[苏祗莎]“想知道吗？”（苏祗莎来到他面前，抓起沙土塞进张澈的嘴里）“就这么活下去。”

【画面5】张澈吐了半天，用皮袋中的“黑粘液”漱口，才将沙粒吐干净了些。营房外有一匹黑马和两头骆驼。沉默片刻，试探着问了一句。

[张澈]“你的汉话说得很流利，一定去过汉土吧？”

[苏祗莎]“滚！汉狗！” 苏祗莎转头瞪着他，一双透明的眼睛扑闪着火光。

【画面6】黑暗吞噬四周，火光忽明忽暗地闪烁，两个人的身影不时的隐现在斑驳的墙面上。张澈悄悄抬眼看火堆前的女子，（特写）苏祗莎蒙着脸，透明的眼睛在火光下映得红通通的。

【画面7】张澈走到火堆旁坐下。苏祗莎看了他一眼。吊锅里在煮野菜，她把一块块黑乎乎的冰放进去。

[张澈]“为什么不把这些弄掉呢？”

[苏祗莎]“那就连一滴水也剩不下了。”

【画面8】苏祗莎倒了一碗野菜汤递给张澈。张澈接过汤，汤面粘糊着黑黝黝的蚊子，抿了一口。

3．外景：营房-清晨

出场人物：张澈、苏祗莎

【画面1】张澈在营房外扎下帐篷睡觉。

【画面2】张澈梦见羌族女子，看到她死前的微笑和血淋淋的剑。他骇出一身冷汗，惊醒过来，已经是清晨。

【画面3】朝阳穿过古垒，照耀出一个颀长的身影，是苏祗莎在整理驮包。（特写）苏祗莎穿着一身黑衣，戴着高高地尖帽，用羃（mì）蓠罩着脸，露出一双碧绿的眼睛。

【画面4】苏祗莎跨上马，回望张澈一眼，向西缓缓行去。末尾的一头骆驼兜了一圈，向着张澈，又向着天空叫了几声，加紧跟上了苏祗莎。

【画面5】张澈呆望苏祗莎离去的身影消失在远处的沙丘后面。他走进营房，一切干干净净。晃眼看到火堆的灰烬里陶碗，冒着热气，是一碗野菜汤。大口喝完野菜汤，收起帐篷，向西行进。

4．外景：沙漠-上午              

出场人物：张澈、苏祗莎

【画面1】张澈翻过小沙丘，看到沙地上有骆驼的脚印，他沿着印迹往前走。

【画面2】（将近中午），看到一群麋鹿奔跑，远处又看到苦死的胡杨树下支起的帐篷。

【画面3】走到近处，帐篷里没有人，两头骆驼伏在地上。

【画面4】（不久），苏祗莎骑着黑马回来，怒视张澈。

[张澈]（讪讪）“沙漠真是宽阔，你能遇见我也算是有缘啊！”

【画面5】苏祗莎哼了一声，把射死的麋鹿扔在地上。她跳下马取出一块丝帕擦汗，露出颈部雪白的肌肤。她突然从马背上抽出一把剑来。

[苏祗莎] (不耐烦)“滚蛋！滚蛋！不想死的给我滚得远远的。”

【画面6】苏祗莎推开张澈，对这胡杨树的枝杈劈砍。张澈走上前。苏祗莎突然转过身，用剑在沙地上重重地划了一道。

[苏祗莎] （冷冷）“限你在这道沙缝被填平之前消失在我眼前，否则剁下你的狗头。”

[张澈]（长揖一礼）“多谢，打扰，告辞。”

5．外景：沙漠-中午

出场人物：张澈、苏祗莎

【画面1】张澈继续西行。听到前方有驼铃的声音。前进，看到前方驮队踏出的脚印。张澈高兴地向前奔去，晕头转向地追逐着驮队的足迹。他看到了火光，帐篷，骆驼，马匹。他振臂高呼，等到他看清那匹马哑然失声。

【画面2】张澈看到那匹熟悉的黑马，枯死的胡杨树，罩着羃（mì）蓠的苏祗莎。他垂头丧气地来到苏祗莎面前。

[张澈]（摇摇头，叹气）“活见鬼！真抱歉！”

【画面3】苏祗莎在击鼓（挂在腰间的羊皮小鼓）。她突然停下。

[苏祗莎]（嘿嘿冷笑，望着天得意）“沙漠真是宽阔，你能遇见我可真是有缘啊！”

【画面4】张澈傻笑。

[苏祗莎]（没好气）“你到底去那儿？简直一个没头苍蝇。”

[张澈]“西边呗！”

[苏祗莎]（割着鹿头）“剁下你这狗头，免得你呆头呆脑。”

[张澈]（讷讷）“这分明是鹿头，怎么是狗头呢？”

[苏祗莎]“待会儿安到你脖子上不就成狗头了吗？”（把鹿头抛给张澈）“接着你的狗头！”

【画面5】张澈的手被烫坏了，鹿头掉在地上粘满了沙子。

[张澈]“可惜，可惜！”

[张澈]（张澈捡起鹿头，啃着鹿肉）“你一个人穿过沙漠，那太危险啦！”

[苏祗莎]“是吗？”（冷笑一声）“我已经在沙漠里逛了一个月，还不是好好的。”

[张澈]“你到哪儿去？”

[苏祗莎]“死城。”

[张澈]“我陪你去。”

[苏祗莎]“我去死，你也陪我去死么？”

[张澈]“当然。”

【画面7】苏祗莎哼了一声，起身到帐篷里。拿着一张羊皮出来，嘴里嘟哝着胡语，四周察看一下，然后用烧着的树枝在羊皮烫一个黑点。张澈探头望了一下，是张地图。

[苏祗莎]（横了张澈一眼）“斯库班！”

[张澈]“斯库班？”

[苏祗莎]（怒）“就是狗头！”（把羊皮揉成一团，扔在地上剁了几脚）

[苏祗莎]（发脾气）“错了，全错了！”

[苏祗莎](苏祗莎瞪着张澈)“斯库班！”“斯库班”！

【画面8】张澈展平地上的羊皮地图想仔细看, 被苏祗莎一把伸手夺回。

6．外景：沙漠-下午

出场人物：张澈、苏祗莎

【画面1】苏祗莎收拾帐篷，继续上路。张澈跟在她后面，穿过一个土丘，苏祗莎突然回过马，抽了张澈一记马鞭。

[苏祗莎]（怒）“你跟着我作死么？”

[张澈]“我没跟着你呀！我是跟着骆驼。”

[苏祗莎]（抽张澈一鞭）“哼！看你还跟得上吗？”

【画面2】苏祗莎打马疾驰，两头骆驼也跟着奔跑起来，把张澈甩得老远。

【画面3】地平线出现一个黑点，慢慢扩展成乌黑的一团。马突然往回跑，两头骆驼也跟在后面。苏祗莎勒住马缰，回转马头，打马往前走。黑马来回踏着马蹄，嘶叫了一声，把苏祗莎摔在地上，然后围着她兜圈子。张澈赶到苏祗莎身边，她已经昏厥了。

【画面4】前方黑团里传来一阵阵似千军万马奔驰的喧嚣声，尖锐的呼啸声中夹杂着嚎叫。两头骆驼跑回到土丘下面蜷伏着。张澈抱起苏祗莎，跨上马，黑马往土丘奔去。

【画面5】黑团越来越近，乌云滚滚，狂风闪电。

【画面6】张澈在土丘边下了马，找到背风面，撑开帐篷，将橛子钉得很深。

【画面7】狂风席卷而来，沙土石子撒落到帐篷上，张澈把苏祗莎抱进帐篷。张澈掀开她的面罩，探她的鼻息。苏祗莎呼吸急促，用力推开张澈。

[张澈]“你怎么样？”

[苏祗莎]（声音微弱）“不要......管我，你......你走你的。”

【画面8】张澈用力抱紧苏祗莎。苏祗莎身体哆嗦了一阵，然后不再挣扎。

[苏祗莎]（生气）“现在，你可以得意啦！”

[张澈]“得意？”

【画面9】张澈莞尔一笑。苏祗莎靠在他的怀抱中。（特写）苏祗莎脖子上的“冷月玉”泛着晶莹透亮的光。突然苏祗莎抽抽搭搭地哭起来。

[张澈]（柔声）“怎么啦？”

[苏祗莎]（哭得更伤心）。

[张澈]“你叫什么名字？”

[苏祗莎]“苏祗莎。”

[张澈]“你怎么一个人在沙漠里？多危险啊！”

[苏祗莎]“在沙漠中遇到了抢匪，把驼队都冲散了。”

[张澈]“你要去死城？”

[苏祗莎]“嗯！就是‘格鲁兰'，也叫龙城，过去你们汉人称它为楼兰。”

[张澈]“去楼兰干什么呢？”

【画面18】苏祗莎沉沉睡去，并没有回答。

7．外景：沙漠-上午

出场人物：张澈、苏祗莎

【画面1】到第二天上午，风暴才停歇。

[张澈]（走出帐篷，环顾四周）“可以上路了。”

[苏祗莎]（坐在帐篷里）“你看到我的模样啦？”

[张澈]“没有，太黑了。”

[苏祗莎]“那就好，我怕吓着你。”

[苏祗莎](走出帐篷，罩着羃（mì）蓠，温柔地望着张澈) “你真愿陪我一起去吗？我的脾气很坏，你会受不了的。”

[张澈]（笑笑）“你有什么不快活就撒在我身上好了，绝不生气。”

[苏祗莎]（直勾勾盯着张澈，而后移向远处，叹气）“我不但脾气坏，而且丑陋难看，你会厌恶我的，你还是走你的吧！”

【画面2】张澈把帐篷收好，把埋在沙堆里的两头骆驼拖出来。两人策马上路。苏祗莎总是策马奔跑，跑到远处停下等张澈。等张澈赶上了，她又打马远去。

8．外景：沙漠-中午

出场人物：苏祗莎、张澈

【画面1】（中午），苏祗莎和张澈穿过一丛芦苇和低矮的小灌木丛，两头骆驼突然不听使唤，脱离他们往西北面跑去。

[苏祗莎]（兴奋叫了一声）“有水！”

【画面2】苏祗莎策马赶过去，张澈跟在后面奔跑。翻过小沙丘，出现一片小绿洲。绿洲上有两棵胡杨树。一泓清泉赫然出现。两人往沙丘下奔去。苏祗莎跃下马，摘掉羃（mì）蓠，畅饮泉水。张澈从后面赶上，也一头扎进在水里暴饮。

【画面3】张澈抬头，看到苏祗莎的脸上有一个诡秘的纹面，纹着一只展翅的青鸢。张澈呆住了。苏祗莎见张澈望着自己，低下了头。

[苏祗莎]（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难过）“我是不是很难看？”

[张澈]“没有。”

【画面4】张澈起身去搭帐篷。苏祗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坐在泉水旁怔怔地出神。

【画面5】张澈用枯枝和干粪生火，苏祗莎在帐篷里偷偷啜泣。张澈把羚羊肉放在吊锅里，煮了羊肉汤，叫苏祗莎出来。

【画面6】苏祗莎从帐篷里出来，没有蒙脸，长发盘成高鬟（这是汉地妇女的发式）。她坐下，凝望火堆，没有抬头看张澈。苏祗莎的眼睛有些红肿。张澈递了碗羊肉汤给苏祗莎。

[张澈]（看着苏祗莎抿汁的样子）“其实你很好看啊！”

[苏祗莎]（突然抬头）“那你过来吻我。”

[张澈]（凑近呈轻薄状）。

[苏祗莎]（突然出手给了他一记耳光）“哼！原来也是个登徒子！”

[张澈]（捂着脸，愤愤不平）“人家一番好意来安慰你。我妻子可比你美多了。”

[苏祗莎]（抬起头，望着张澈。一脚把吊锅踢倒，双脚乱跺，把火堆踩得稀烂，将吊锅、汤勺、陶壶砸向他身上）“滚，我不要见到你。”

【画面7】苏祗莎回到帐篷。张澈拾掇好散乱的东西，把火生起来。他把八袋“黑黏液”全部倒掉，灌上新鲜的泉水。他躺在沙地上（像死了一般的）沉沉睡去。

【画面8】张澈醒来，揉揉眼睛坐起。他看到马儿和骆驼啃着泉边的芦苇和芨芨草，苏祗莎的帐篷敞开，却不见人。张澈站起四周察看，忽然呆住。

【画面9】苏祗莎平躺在水中，什么也没穿，裸体的玲珑曲线在水中若隐若现。张澈俯下身吻她，滚倒在水中。

【画面10】泉水涌入张澈的胸口，把两个人包融。波涛涌动，沙丘起伏，白云蠕动，风吹芦苇沙沙声响，所有景物都在悠悠翻滚。

9．外景：沙漠-下午

出场人物：张澈、苏祗莎

【画面1】张澈懊恼的抱着头，再偷眼看苏祗莎。苏祗莎在整理驮包。

[画外音与字幕]（男童声）

昔有霍家奴，姓冯名子都；依倚将军势，调笑酒家胡。

胡姬年十五，春日独当垆；长裾连理带，广袖合欢襦；

【画面2】苏祗莎骑着马继续上路。张澈在后面追赶。

[画外音与字幕]（男童声）

头上蓝田玉，耳后大秦珠；两鬟何窈窕，一世良所无，

一鬟五百万，两鬟千万余。（转女童声）不意金吾子，娉婷过我庐；

【画面3】两个人继续在沙漠中行进。沙漠的状态由黄色变成灰色、灰黑色，远山，沙丘，有盘羊、野骆驼的枯骨。

[画外音与字幕]（女童声）

银鞍何煜爚，翠盖空踟蹰。就我求清酒，丝绳提玉壶；

就我求珍肴，金盘脍鲤鱼。贻我青铜镜，结我红罗裾。

【画面4】苏祗莎（戴着尖帽，蒙着羃（mì）蓠，骑着黑马）跑到前面地平线停下等候。等他赶上，她又打马前行。

[画外音]（女童声）

不惜红罗裂，何论轻贱躯？男儿爱后妇，女子重前夫，

人生有新故，贵贱不相逾。多谢金吾子，私爱徒区区。

【画面5】灰黑色的沙土转成赤色，枯死的胡杨拧曲着。两人进入盐碱地。张澈把羚羊皮绑在脚上，苏祗莎坐在石头上休息。张澈默默地用羚羊皮帮苏祗莎裹好脚。　　

[苏祗莎]（静静地望着他）“如果我要永远这么走下去，你会跟着我吗？”

[张澈]“那当然，如果沙漠真的永无边际。”

[苏祗莎]“可沙漠终有尽头。”

[苏祗莎]（出神良久，才摸出地图察看）“快到了。我们以后必须晚上赶路，人们都说死城在白天是看不到的，只有在皓月当空的夜晚才能找到它。”

[张澈]“你为什么要去死城？”

[苏祗莎]“因为‘格鲁兰'是我的老家，是我祖先居住的地方。”

[张澈]“这么说你是楼兰人喽？”

[苏祗莎]（摇摇头）“过去是，或许是一百年前。”

[苏祗莎](沉吟)“不，应该是两百年前吧，我说不清楚了。”

[苏祗莎]（烦躁起来，摘下羃（mì）蓠整理头发，盘膝坐在石头上，神情庄重）“现在我是女王。”

[张澈]“女王？”（哑然失笑）“你是女王？对，你是这片沙漠的统治者。”

[苏祗莎]（正颜厉色）“看着我的脸，明白吗？这是苏毗女王独有的荣耀。”

[张澈]（疑惑地望着她的脸）“苏毗？”

10．外景：圆形楼兰城-月夜

出场人物：张澈、苏祗莎

【画面1】沙漠月夜。张澈的脚步穿过树桩围成的圆形墓地，苏祗莎的身影在前方的干河床。

【画面2】沙暴骤起，转瞬即过，魔幻般地（音乐音效）浮现出一道残缺的城墙和层叠不断的房屋。古城出现。

【画面3】城墙约莫两三丈。他们沿着城墙往右走，城墙在绕着弧线。这是座圆形的城。苏祗莎跨上马，驱马小跑起来。走了百来步就见到了入口。

【画面4】城门敞开着，苏祗莎策马入城。月光下一条笔直的通路闪着光辉，逐渐延伸到远处的黑暗中。城中的景物衰败不堪，显得格外凄迷、冷漠。苏祗莎的马蹄声在空城中回荡。

【画面6】厚厚的沙尘将城中的房舍掩埋了大半，但仍可以看出有的房门敞开着。道路两旁有残枝四垂的枯树，一切都如死一般寂静。

11．外景：圆形楼兰城-月夜

出场人物：匈奴人（无弋参狼，北匈奴西迁后所留下的最后一人。身穿狼裘，右边的衣袖挂系在腰间，头结椎髻，满面须髯，青灰的脸色嵌着一双泛蓝光的三角眼，冷酷阴郁）、张澈、苏祗莎

【画面1】苏祗莎骑马走在城中的主道上，两边是断壁残垣。风沙一阵阵地掠过，前方一片迷蒙。

【画面2】（音效）马蹄的声音。出现另一匹马行走的蹄声，由远而近的传来。前方的风沙中出现了另一个人骑着马的身影。苏祗莎放慢了马的脚步。对面骑马的匈奴人步伐也同样缓慢。匈奴人完全处在背光的阴影中，他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像幽灵一样）朝她袭来。苏祗莎握紧了马背上的剑慢慢迎向前。两道长长的影子粘连在一起，好像过了很长时间才交错而过。看不清匈奴人的脸，只能看到他手中握着的刀，（特写）双狼首柄青铜刀，直刃，像剑。

【画面3】转瞬两人骑马走远，都没有回头。

12．外景：圆形楼兰城-月夜

出场人物：张澈、苏祗莎、匈奴人

【画面1】匈奴人来到张澈跟前。定住马，从浓黑的阴影中投射出寒冷的目光。

[匈奴人]（生涩的汉语）“汉人？”

[张澈]（点头）。

[匈奴人]“水！”（咕了一下喉咙，竖起一根手指。嗓音粗重沙哑，汉语说得很费力。）

【画面2】张澈转身去摸驼背上的羊皮水袋。把水袋递给匈奴人。匈奴人仰头喝了一口，“嘎嘣”一声嚼碎了一块冰。

[匈奴人]“嗯！果然是水！会还你的，只要你活着。”

【画面3】张澈回望匈奴人的背影。他穿着狼裘，结着椎髻，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13．外景：残破宫殿前-月夜

出场人物：张澈、苏祗莎

【画面1】张澈寻找到苏祗莎。她已经取下了羃蓠，坐在一段残缺的台阶上。（音乐）远处的胡笳之声悲怆、苍凉，是匈奴人的音乐。

[苏祗莎]（狠狠地）“再遇见，我一定要杀了他。”

[张澈]“为什么？”

[苏祗莎]“那把刀，我认得。”

[张澈]“刀？什么刀？”

[苏祗莎]“径路刀！”（不耐烦地对他挥了下手）“别问，说了你也不懂。”

[张澈]“我知道。《汉书》上记载过，那是匈奴人的宝刀，据说只有匈奴第一勇士才有资格佩带。”

[苏祗莎]（冷笑）“那把刀上不知染过多少楼兰人的血！哼！当然更多的是你们汉人的血。”

[张澈]（默然不语）。

【画面2】苏祗莎的身后是一座坍塌了的宫殿。他们点着火把进到里面。地面铺着的地毯。墙壁上装饰的花卉图案已剥落大半。几道屏风已经破损，只剩支架摊倒在地上。月光从天顶上倾泻下来，糟朽的柱梁矗立在寒风中。楼兰王的宝座上堆积着厚厚的尘土。

【画面3】他们踏着残破的阶梯，步入宫殿的内室，大片的墙面已经塌陷，内室中的器物散乱在沙土中，宫室的豪华已经荡然无存，只留下一片废墟。穿过了三间门框，张澈看到后宅一个房间的角落里摆着一张案牍，上面放着一把古琴。他拂掉琴面上的灰尘，不小心触动了一根琴弦，“铿”的一声，弦断了，余音徐歇，在静夜中听来有几分伤感。

[张澈]（叹了口气）“长太息以掩涕，哀民生之多艰！可惜弦断了，否则还能......”

[苏祗莎]（打断了他的话）“都是你们汉人干的好事。”

[张澈]“什么？”

[苏祗莎](恨恨地)“那一年，汉人刺杀了楼兰王，将楼兰改国号为鄯善，才使得这座城被遗弃了。”

[张澈]“那是昭帝元凤四年的事了，”（透过窗框看着外面破败的宫墙，似乎沉入悠然回忆），“是平乐监傅介子斩杀了楼兰王。”

[苏祗莎]（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咬牙切齿）“我现在真应该杀了你。”

【画面4】苏祗莎气冲冲地走出了宫殿。

14．外景：圆形楼兰城-早晨

出场人物：张澈、苏祗莎

【画面1】翌日，天刚麻麻亮。张澈被苏祗莎踢醒。

[苏祗莎]（手里提着剑）“斯库班！斯库班！都是你们汉人，都是你们汉人玷污了它。”

[张澈]（揉揉眼睛，不知所以）“怎么啦？”

【画面2】苏祗莎把他从帐蓬中揪出来，扯到城头上。

【画面3】极目望去，只见远处崛起的盐壳如怒卷的海涛，白花花的盐碱闪着鱼鳞似的光，一直漫延到天边。

【画面4】在城墙底下的沙地里有几堆人与马的枯骨。从枯骨上的服饰残片隐约可以看出这是汉朝的士兵，朔风刮过，沙堆里的东西敞露得更明显了，除了汉朝士兵的犀甲、兜鍪、护膊、箭箙，还有胡人的皮铠、皮腰带、马靴、毡帽。过去这里一定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战斗！

[苏祗莎]（望着远方），“你知道吗？过去这儿可是一个美丽的湖泊。”

[张澈]“大盐泽？！”

[苏祗莎]“是你们玷污了圣湖，触怒了龙神，让这儿变成寸草不生的死地。”

[张澈]（辨驳）“可是事实上，楼兰归附汉朝改国号为鄯善后，领土也扩张了，国家也强大了，这是不可否认的。”

[苏祗莎]“瞎说！”

【画面5】这番话触怒了苏祗莎，她拔出剑对着他刺过来。张澈吓得跑下了城墙。

15．外景：圆形楼兰城-早晨

出场人物：张澈、苏祗莎

【画面1】两个人绕着街巷在城中追逐。终于，在拐角处的一户人家，苏祗莎截住了他。两个人奔跑了半天，都累得气喘嘘嘘地靠在墙上。

[苏祗莎]（伸出剑架在他脖子上）“你还想活命吗？”

[张澈]“不想了。”（顺着冰冷的剑锋移到苏祗莎面前，一把搂住她的腰），“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画面2】他吻她，吻她脸上的纹面。苏祗莎浑身酥麻，轻轻地喘息着，软绵绵地垂下了剑。

[苏祗莎]（娇嗔）“我怎么就杀不了你呢？”

【画面3】苏祗莎推开他，径自走远。

16．外景：圆形楼兰城-上午

出场人物：张澈、苏祗莎

【画面1】张澈在帐篷外生起火。苏祗莎从外面回来。

[苏祗莎]“想不想发财？”

[张澈]“不想。”

[苏祗莎]“什么？莫非你脑瓜有问题？你知道吗？这地下埋着无数的珍宝，你不想要吗？”

[张澈]“食但求裹腹，衣但求蔽体，君子内省不疚，但求心之所安，我不想发什么横财。”

[苏祗莎]“斯库班！你这头蠢驴！你以为那些成天奔忙的商队为的是什么？难道是为了欣赏沙漠的风光吗？他们可没有你们这些人的雅兴。”

[张澈]“你就是为这个来的吗？”

[苏祗莎]“因为这是我的城，只有我才是这楼兰真正的主人。”（白了张澈一眼），“哼！总之你是不会明白的。”

17．外景：圆形楼兰城-下午

出场人物：张澈、苏祗莎

【画面1】张澈只得随着她在城中挖掘。地下除了土陶片、碎玻璃、破烂的丝帛和一些废木简外，就只挖出木锨、石磨盘、纺车等劳作用品，其它一无所获。张澈对着那些废弃的汉文木简看得入神，苏祗莎发脾气推开他。

[张澈]“没有财宝啊！就只有这些，再这么挖下去也是徒然。”

[苏祗莎]“少啰嗦，快挖！”

【画面2】两个人继续在沙地中挖掘。最后都累得躺倒在地上喘气。

[张澈]“看来这里确实没有你需要的东西。”

[苏祗莎]（瞪了他一眼，没有作答。）

18．外景：圆形楼兰城-早晨

出场人物：张澈、苏祗莎

【画面1】四天后的早晨。苏祗莎与张澈整顿行装，离开古城。他们走得很远回头遥望，古城仿佛被一层厚厚的空气或是沙尘蒙住了似的，渐渐地模糊不清，随后与周围的风蚀雅丹⑸融为一体，消失在两人的视域里。

[苏祗莎]（望着雅丹迷宫中的古城）“格鲁兰！我会回来的，会再次找到你，因为你永远是属于我的。”

19．外景：沙漠-白天

出场人物：张澈、苏祗莎

【画面1】他们踏上漫漫白沙。张澈的嘴唇干裂，步履蹒跚。骆驼走不动了。张澈使劲拖也无动于衷。苏祗莎下马，抽出剑给其中的一头骆驼放血。

[张澈]“你太残忍啦！”

[苏祗莎]“再啰嗦连你也杀了。”

【画面2】苏祗莎把驮包放在马背上，自己步行。

20．外景：沙漠-白天

出场人物：张澈、苏祗莎

【画面1】太阳，令人晕眩的日光。

【画面2】两人蹒跚的脚步。黑马走不动了，鞭打也不走。

【画面3】两个人倒在地上。能听到对方粗重的喘息声。

[苏祗莎]（扯下羃蓠，望着天）“看来我们要死在沙漠里了。”

[张澈]“能和你死在一起很高兴。”

[苏祗莎]（过了半晌）“有个办法可以活命。”

[张澈]（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真的？”

[苏祗莎]（狡黠地望着他）“马我不舍得杀，这样吧，我割开你的喉咙，吸干你的血，那样我就能活下来。”

[张澈]（转头凝望着她透明的眼睛）“好，在我死之前有一个请求。”

[苏祗莎]“说吧！”

[张澈]“我......我要娶你！”

[苏祗莎]（格格笑）“让你做个风流鬼！”（横掌在张澈颈中割了一下，忽而又敛容厉声），“你不是有妻子吗？还想纳妾？”

[张澈]“没了！没有了！谁愿随我到边塞受苦呢？”

[苏祗莎]（眼光柔和下来，叹了口气，幽幽地）“你以为我就没有夫君吗？即使没有，我也不能嫁给汉人。”

【画面4】两人仰望着天，不再说话。天，湛蓝湛蓝的。沙漠空旷辽寂。沙丘仿佛在缓缓起伏。

【画面5】苏祗莎突然盘膝坐起，冷笑了一声。

21．外景：沙漠-白天

出场人物：汉商、张澈

【画面1】沙丘。远处隐隐传来驼铃声。

【画面2】张澈费力地爬上沙丘，向东了望，果然一支驼队正朝这边走来。

【画面3】驼队越走越近。张澈高声呼叫，摇摇晃晃地迎着队伍跑去。驼队似乎并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仍然缓慢地向前移动。他振作精神赶到驼队面前。

【画面4】队伍中闪出一个人拦住他的去路，是个约摸三十岁年纪的汉商。他跳下马恶狠狠地瞪着他。

[汉商]“瞎嚷什么，引来了卢水人，老子扒你的皮！”

　　[张澈]“给......给我点水，快给我点水。”

[汉商]（推开他）“水？老子撒泡尿叫你喝。”

【画面4】张澈去向队伍中其他人求水。汉商把他拽住摁在地上，唾了他一口。

【画面5】远处忽然扬起沙尘向这边席卷过来。

[汉商]（大惊失色）“不好了，是卢水人！”

【画面6】汉商跨上马逃跑。

22．外景：沙漠-白天

出场人物：卢水人、张澈、苏祗莎

【画面1】一组卢水骑兵（十人）霎时就把驼队冲散了。他们来回在驼队中穿插，不断地追着四散奔逃的商人和驼夫斩杀。

【画面2】趁着混乱，张澈牵住一头惊慌失措的橐驼，取下一袋水畅饮。

【画面3】张澈躲在橐驼后面，驱赶着它慢慢移动。他看到沙丘上一个人头罩羃蓠，骑着马在冷冷地观看这一幕，正是苏祗莎。

【画面4】一个卢水人瞪了一眼沙丘上的苏祗莎，咆哮一声策马冲上去。

【画面5】苏祗莎双腿一挟马腹，黑马顿时发出一声嘶鸣。她策马迎下去，身子骤然往马肋上一贴，避过卢水人砍来的刀锋，手中的剑光一闪，“哧”的一声（音效），卢水人的腹部被划开了。

【画面6】两人都同时回过马。卢水人挥刀再冲下来，等到两骑马交错而过时，苏祗莎身子一猫，在对方挥刀落空的同时，她的剑锋在他脖子上拉了一道口子。

【画面7】卢水人回过马惊愕地望着她。他穷尽了最后一丝余力冲上去。苏祗莎扭住他的胳膊，抓住他的头发往后一拧，卢水人惨叫一声，脖子上的裂口血如泉涌。

【画面8】她掀开蒙面的羃蓠，凑过嘴对着那道血缝吮吸，半晌才将卢水人的尸首推于马下。

23．外景：沙漠-白天

出场人物：张澈、苏祗莎、卢水骑兵

【画面1】张澈和看到这一幕的卢水骑兵，都骇立当地。

【画面2】两个卢水骑兵嗷嗷怪叫，一前一后向苏祗莎冲去。

【画面3】苏祗莎嘴角带着舔嗜的鲜血，目露凶光。对于砍来的兵刃全然不作挡搁，只是身形闪避的同时，剑刃就划过了两个卢水人的肋下和后腰。

【画面4】两个卢水骑兵回马互相呆望了一眼，便倒于马下。

【画面5】五个卢水人围了上来，都迟疑着，不敢贸然进攻。

【画面6】张澈摸到一具尸首旁，拾起地上的弓，搭箭上弦，“嗖”的一声（音效），将一个卢水人射下马。

【画面7】苏祗莎飞快地掠过两骑人马，将他们挥斩于马下。等另外一人挥刀过来，她反手一剑刺入了他的胸膛。

【画面8】剩下一人惊慌之余，打马逃跑。被张澈一箭射落下来，苏祗莎策马上前俯身朝马下的人补了一刀。

【画面9】从远处赶来的最后两个卢水人见势不妙，掉转马头跑远了。

【画面10】张澈拉满弓瞄准，但是没有把握就放下了。

24．外景：沙漠-白天

出场人物：张澈、苏祗莎

【画面1】张澈面如土色，木立在当地。苏祗莎驱马过来。

[苏祗莎]“呆子！发什么楞啊？把水给我！”

[张澈]（回过神，发抖的手把水袋递过去，喃喃）“我又杀人了……”

[苏祗莎]（接过水袋）“你的箭射得还不错。”

[张澈]（略带责怪的语气对苏祗莎）“唉！真没想到你的剑术这么狠毒，你这是跟谁学的呀？！”

[苏祗莎]“一个方士。”（掀开羃蓠，边喝边回答。）

[张澈]“方士？我只晓得方士会炼丹画符，没想到还会剑术！”（从驮包里找出陶缸，倒了半袋水饮马。）

[苏祗莎]“不仅会剑术，哼！还会夺了你们汉地的天下呢！”

[张澈]（压低嗓门，显得惴惴不安）“胡言乱语，该杀！”

[苏祗莎]“怎么？怕成这个样子，你倒底是干什么的？”

[张澈]“你看呢？”

[苏祗莎]“一看就知道是那种舞文弄墨的书呆子，只是没想到还会射箭。”

[张澈]（伤感）“过去太学里经常比箭，略略练过。”

25．外景：沙漠-白天

出场人物：张澈、苏祗莎、汉商

【画面1】散乱的骆驼又重新聚在一起，有三十多头，还有五匹马。商人和驼夫们的尸体散布在四周，惨不忍睹。

【画面2】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微弱的呼救声。苏祗莎打马过去，看到正是先前侮辱张澈的那个汉商。他躺在地上呻吟着，已经奄奄一息。

【画面3】苏祗莎跳下木马蹬，拔剑一戮。等张澈赶到，汉商早已两眼翻白，死了。

[张澈]（恼怒）“你......你怎么把他杀了！你......你真是嗜血成性，你......”

[苏祗莎]（悻悻地）“他刚才怎么对你的，你忘了吗？这种人死有余辜！”

[张澈]“君子报怨以德，宽容为怀，你......”

[苏祗莎]“腐儒！”（嗤笑）“我可不是什么君子，与其让他活受罪，不如成全了他，有什么不好呢？”

[苏祗莎]（从死者怀中掏出一块木简，递给张澈，）“这是过所文牒，拿着！”

[张澈]（气得说不出话，径自走了。）

[苏祗莎]（冷嘲热讽地）“斯库班！你怎么不替那些死了的卢水人难过呀？”

【画面4】张澈回头怒视了她一眼，索性不再理睬她。他跨上领头骆驼往西走，其它骆驼和马匹便陆续跟过来，驼队又恢复了原来的行列。

26．外景：沙漠-下午

出场人物：张澈、苏祗莎

【画面1】苏祗莎骑马赶上他。

[苏祗莎]“我要走啦！”

[张澈]（沉闷地）“嗯！”

[苏祗莎]“出了这片沙漠，你不再认识我。”

[张澈]“走啦？”（省悟到他们要面临分别。）

[苏祗莎]“回苏毗，你呢？”

[张澈]（远望天地悠悠，心中一片茫然。）“我该......我该隐姓埋名，到异域去......”

[苏祗莎]“去经商吧！这支驼队就是本钱。”

[张澈]（失落）“经商？！嗯，做个商贩也很好。”

【画面2】苏祗莎罩着羃蓠，看不到她的表情，但眼光中尽是温柔。她把过所木简揣在张澈的怀中。

[苏祗莎]“这个正适合你，到时有用的。你要学着奸滑些，就会发家的，再往前走五天，就能到‘库罗莱纳’，那是新的楼兰城。”

[苏祗莎]（回望了一眼身后的驼队，略带嘲谑）“在那儿一峰骆驼就能换一个女人。”

【画面3】张澈望着她，心中想说些什么却无从说起。

[苏祗莎]（叹了口气）“以后你会恨我入骨的！”

【画面5】苏祗莎领了三峰骆驼分开驼队，往南去了。

【画面6】张澈痴痴地望着她。苏祗莎远去的身影逐渐地变成了地平线上的一个黑点，然后消融在昏暗的暮霭中。

三、过所

1．外景：罗布泊、孔雀河、楼兰城-暮色

出场人物：张澈

【画面1】渔歌唱晚，暮色。张澈引领驼队沿罗布泊北岸行走。(描绘罗布泊傍晚的风光。水面；波光；渔夫举着渔叉站在独木舟上捕鱼；湖畔四周的芦苇；鱼鸥飞快掠过水面；天鹅朝湖中的小洲上飞去；“湖牡犛牛”的水鸟时而作牛叫，时而作驴叫。)

[旁白字幕]其实早在楼兰迁都扜(yū)泥，改国号为鄯善之前，孔雀河就在悄悄地改道南移，经过沧海桑田的迁流变幻，孔雀河与塔里木河的水流终于汇入了另一条河道。这样，过去的河流与湖泊逐渐萎缩干涸，新的罗布泊逐渐汇聚形成。

【画面2】张澈的驼队涉过孔雀河。（音乐，流水声，驼铃声，梦幻感。）（描绘孔雀河风光，画面底色为透明地图。水位不深，流水平缓，河面宽阔，清澈见底。潺潺水流呈网状舒展漫溢，滋养哺育了两岸的一片片绿洲。）

[旁白字幕] 大概在西汉元帝永光年间，鄯善人追逐着水流，发现了沙漠深处这一丰沛的水源，于是就在新罗布泊西沿的绿洲上重新建立了一座楼兰城——库罗莱纳。

【画面3】张澈凭过所木简，带领驼队进入楼兰城。（音乐，异国情调转欢快。）张澈进城后，先找了一家汉人开的客栈落脚，再去街市上雇了五名驼夫，将驼队安置在东北门外的驿站。

[旁白字幕]古代连通东西方世界的丝绸之路，无论是南道还是北道，楼兰都是必经之途。它是由中原踏入西域的第一个门户，也是由西方进入内地的最后一个驿站。

【画面4】张澈在楼兰城的街头巷尾间闲逛。（1，描绘楼兰人的特征。高鼻深目，窄脸薄唇，有的头戴毡帽，帽上插着羽饰，身着开领长衫；有的脚套高筒靴，身披斗蓬，等。2，拥挤的集市。摆满了来自西域各地的商品，有安息的香料、大宛的琉璃、于阗的玉石、大秦的珠宝、康居的皮革......也有从汉朝运来的绸缎织绵、茶叶、漆器、青铜器和铁器，还有当地的各种日用杂货，商品琳琅满目。3，远道而来的西域驼队。踏着倦怠的步伐，漫不经心地穿过街道。4，商贩和顾客之间的口角，吸引了一堆围观的人群。5，楼兰女人放荡的笑声。）

【画面5】张澈攀上西墙城头。出现楼兰城的大俯视图。（音乐转忧伤）一阵阵妇女的挽歌声从南面官邸中隐约飘渺地传来。（楼兰城是一座不太规则的方形城池。城外的南北两面有两条可供灌溉的河道，一条穿城水渠由西北向东南流贯，把城外的两条河道连接起来，并且与城中宽阔的官道交错而过。官署区设置在城北，城南是居民区，西域长史的治所座落在城市中心偏西南的位置。长史府邸有着粗而高的门柱，上涂朱漆，雕梁画栋，其威严只有北面鄯善王的行宫能与之颉颃。城内的民居建筑都是以红柳枝作夹条，用草泥夯筑而成，并且有着宅院式格局的特点，这无疑深受中原建筑方式的影响。南北各有城门，由城外东北面的驿站延伸而来的官道经过西域长史的治所，这样过往的商旅都必须通过军政官署，便于西域长史府的管理。商业区则是设置在官道两旁，城内街巷纵横，胡杨林立，店铺鳞次栉比，一派繁华的景象。）

【画面6】城市北郊孔雀河所浇灌的绿洲上，村落连绵，畜牧成群。南部河道环绕，沟渠纵横，成片的胡杨林迤逦数十里。屯田的士卒仍在阡陌上灌溉农田，耕牛的叫声唤起了人渴求归宿的愁绪。

2．外景：楼兰城城墙-傍晚

出场人物：突德迦（粟特商人，鹰眼鸷鼻，三十多岁，满脸虬髯）、张澈

【画面1】张澈和别人的两支驼队都安置在城下的不远处，驼夫正在点燃篝火。驼夫们突然都捡起石块往城墙下扔，他们的表情很愤怒，嘴里也在漫骂着。张澈顺着他们的视线向下望，一队人正在扛运木头。这些人光着膀子，一条铁链从每个人的左边锁骨穿入，将所有人都连接起来。一边低声哼着号子，一边忍受士兵的鞭鞑。

[突德迦]（盯着城墙下扛运木头的人）“苏毗人都是些婊子养的贱种！”

[张澈]“这都是苏毗人吗？”

[突德迦]“对，都是些该死的家伙！”

[张澈]“他们犯有什么罪？”

[突德迦]“啊！你不知道？”（讶异地望着他）“你没听到刚才的挽歌吗？”

[突德迦]（看到张澈寻问的眼神，便接着解释）“大概两个月前，城内发现混入了一支苏毗人的驼队，在追剿途中，楼兰的都伯大人死在那些家伙手里。”

[张澈]“两个月前？全部抓住了吗？”

[突德迦]“全抓住了，喏！这十多个人就是。不过，听说有一个逃到黑沙漠里去了，那可是个进去出不来的鬼地方。”

[张澈]（心中一阵狐疑）“搬运这些木头是何用处？”

[突德迦]“当然修墓啦！今天是都伯大人新丧的祭日，总之，这些苏毗人都要被宰了作祭奠。对了，据说还逮住了两个娘们，嘿嘿！”

【画面2】粟特人转过身。东北方的大迈塞高台上，那儿是一块墓地。聚集了很多的人，他们都面朝着西方的落日，正在准备祭礼仪式。

[突德迦]（干笑了两声，他突然指着城外的驼队）“那些丝货是你的吗？”

[张澈]“嗯......是我的。”

[突德迦]“我摸过了，里面可全是上好的丝绸啊！还有罗纱，有两千余匹吧？老弟，脱手给我怎么样？”

[张澈]“这......我暂时还不想卖。”

【画面3】远处走过来两个巡逻的汉人士兵，张澈急忙走下了城墙。

3．外景：楼兰城街巷-傍晚

出场人物：张宴（西域长史）、张澈、突德迦

【画面1】在楼兰城的街巷中。突德迦随后追上来。

[突德迦]（拍着张澈肩膀）“我明白你的心思，老弟！嘿嘿！想到西边去发财可要小心丧命啊！你们汉人不都是到了楼兰就折回吗？你怕是初出远门，不知道杀人越货的强盗可是专冲着你们来的，你以为你去得了吗？还是给个价吧。”

[张澈]（语气坚决）“不卖！”

[突德迦]（错愕了一下，随即故作豪爽的笑）“好，不卖，交个朋友总成了，你要把货物运到哪儿去呢？”

[张澈]“不劳费神，总之运到好卖的地方去。”

[突德迦]“嘿！有胆就到大月氏去，在那儿丝货就像金子般昂贵。”

[张澈]“实不相瞒，我正是前往大月氏。”

【画面2】两人一边走一边谈话。身后响起急骤的马蹄声（音效）。人群闪开到路边。

[士兵]“让道！让道！闪开！”

【画面3】两骑快马在前面开路。一支五百人的军队从他们身旁经过。纛旗赤绸金线上绣着黑色的“张”字。旗帜下骑着高头大马，头带进贤冠的官员仪表威严，神情忧虑，是西域长史张宴。他的眼神很快掠过了张澈的面容。

[突德迦]（凑到张澈身边，压低嗓门）“告诉你吧，不是于阗和拘弥开战，就是疏勒又叛乱了，小心你到那儿被当作奸细抓起来，那就惨了。”

[突德迦]（幸灾乐祸地补充）“于阗和拘弥的世仇可不是西域长史调解得了的，前任西域长史不就是死在于阗人手里吗？汉朝又能怎么样呢？”

[张澈]（露出忧虑失落的情绪）“还没敢请教阁下怎么称呼？”

 [突德迦]“我叫突德迦，是康居人，来自天下第二美好之地。”

[张澈]“第二美好之地？”

[突德迦]（神往，陶醉）“第一美好的地方是在雅利安-维杰！”

[张澈]（充满了好奇）“雅利安-维杰？”

4．外景：楼兰城集市广场-傍晚

出场人物：色迷嗟、奴隶贩子、张澈、突德迦

【画面1】两个人正穿过一片空旷的市场。店铺已经打烊，小贩正忙着收摊。商贩的叫卖声已经寥落。

【画面2】穿过人群晃动的身影，出现一双碧绿的眼睛，向张澈投射出乞怜的目光。

【画面3】一个全身骨瘦如柴的小女孩，约摸八、九岁，正瑟瑟发抖地蜷缩在石阶上。身旁的奴隶贩子突然将她拎起，扯开嗓子吆喝了几声。

[张澈]“买那小女孩要多少钱？”

[突德迦]“你是说那个小东西？四十匹绸子足够了。想不到老弟还做人货买卖。”

[张澈]（摇摇头，懒得分辩。）

【画面4】张澈走上前去细细打量女孩。女孩直愣愣地盯着他，苍白的脸上渐渐泛起一丝血色，朝他微微一笑。

【画面5】张澈也报以一笑，伸手摸了摸她蓬乱的头发。贩子过来问话，可他茫然不懂。

【画面6】突德迦拍着奴隶贩子的背脊开始了一番讨价还价。谈了几句，突德迦不断地摇头，然后伸手翻开小女孩的眼皮，吹胡子瞪眼地嚷了几声。

[突德迦]（转头对张澈）“走吧！这小东西有病，可是个赔钱货，要不得。”

[张澈]“你跟他好好谈，价钱我付得起。”

【画面6】突德迦惊讶不解地扬了下眉头，继续跟奴隶贩子商洽。两人叽哩呱啦争吵了半天，最后终于谈妥。突德迦用一枚金币、五枚银币交换了贩子手中的买婢契约。

[突德迦]（把契约递给张澈）“钱我代你付了，金币一枚、德拉克玛⑹五枚，回去后你折算两百匹绸子给我吧。”

【画面7】张澈看着那份契约。（特写）是些奇奇怪怪的文字，写在桦树皮上，一行一行颇为整齐。

[张澈]“这是楼兰的文字吗？”

[突德迦]“楼兰人没有文字，这可是我们伟大的粟戈文！”（语气充满了骄傲）“你看这是书佐的签名，这里是保人和卖主的画押。”

[突德迦]（接过契约再仔细阅览。他皱着眉头咕哝了几声。）“不过，不过......嘿嘿！这个，这个......大概这是安息国新颁行的文字，其中很多字我也不识得。但这段的大致意思还是清楚的嘛！凡携带......携带持有此买婢契者，可领走并占有......该婢女，其它可以......不！不！噢！他人不得干预。契约永久有效，期用长达......千年。”

[突德迦]（读了几句粟特语，继续用汉语结结巴巴的念下去）“该婢女不欠......不欠债务，没有财产，无人......这一句......咳！咳！买主对该婢女......有权任意拷打、虐待，这一句是......挖瞎她的眼睛......”

[张澈]“不必念了。”

[突德迦]“当然，你不嫌麻烦，明天找司书另立汉文契约也可以。再不然，就在她身上烙个标记吧！”

[张澈]（把契约折好放入怀中，望着小女孩那双迷蒙的眼睛）“你叫什么名字啊？”【画面8】突德迦用楼兰话翻译了一遍，奴隶贩子又重复问了一遍。

[色迷嗟]（冻得牙关发颤，怯怯地望着张澈）“色迷嗟。”

【画面9】张澈脱下棉袍裹在她身上。奴隶贩子对着她叽哩咕噜指划了一通，色迷嗟怔怔地望着张澈一个劲地点头。

5．外景：楼兰城西域长史府-上午

出场人物：景凌（皮肤黝黑，年轻的汉商）、中年人（矮身板，景凌兄长）、门吏、张澈

【画面1】西域长史治所庭院。张澈在回廊下等候主薄大人签发过所验符。院落中的“三间房”。

【画面2】两人争吵的声音，从官厅的门口走出两个汉人。

[中年人]（铁青着脸色）“你倒去问问看，有谁再往西，如今哪个汉人不是到了楼兰就回去的，只有蠢猪才嫌命长。”

[景凌]（满不在乎）“唉！大哥！你唠叨个啥！不用瞎操心，我去过大月氏，同样的货物到了那儿价钱可是十倍啊！”

[中年人]“货物你拿一半去，我只当赔了这趟买卖！”（中年人经过张澈身边，突然回过身指着他）“是你？要去疏勒？”

[张澈]（躬身行礼）“正是。”

[中年人]“不知死活！”

【画面3】中年人气呼呼地走了。景凌来到张澈身边。

[景凌]（望着中年人远去的背影，他随手折断了一根树枝）“嘿！这半年来，西去的汉人就咱们两个，到时可以结个伴当！”

[门吏]（指着张澈）“你！主薄大人传见！”

【画面4】张澈朝景凌匆匆拱手，急步踏进官厅。

6．外景：西域长史府官厅-上午

出场人物：主薄、张澈

【画面1】西域长史治所官厅。主薄与张澈面对面跪坐。张澈低头上前，悄无声息地递送一份帛礼。

【画面2】主薄咳嗽一声，不动声色在张澈的过所木简上加盖封印。

7．外景：沙漠雅丹地貌-清晨

出场人物：娶亲队伍（四个精绝人，一个楼兰新娘）、张澈、突德迦、景凌、色迷嗟

【画面1】清晨。驼队上路。驼铃声。出现透明西域地图，标示出南北两道。

【画面2】驼队走出隘口。分出南北两条道路。

[突德迦]（从队伍后面赶上问张澈）“老弟，南北分道了。你走哪边？”

[景凌]（插话）“要去疏勒或者大月氏，当然是南道近喽！”

[突德迦]（不理会景凌，对张澈说）“我在南北两道上来来回回几十年，比较来说，还是北道水草丰茂、绿洲众多，更适合行旅。”

[张澈]（问突德迦）“你去哪儿呢？”

[突德迦]“本来我是要去汉朝的，但听说最近一段时间卢水人在沙漠上打劫得厉害，所以最后还是决定去龟兹采购批货物，再贩卖到撒马尔罕去。如果你要去疏勒的话，跟我往北边走比较近。”

[张澈]（微一沉吟）“看来我们是要分道而行了，我要顺路到于阗办理点事情，所以决定走南道。”

[突德迦]“但愿你不要遇上‘苏毗王'，当然，我也要小心那个‘匈奴人'，不过运气好的话，一路畅行无阻，要不然我也活不到今天啦！”

[张澈]“苏毗王和匈奴人？”

[景凌]“听说是南北道上的马贼头儿，”景凌道，“这几年商队里不是流行着一首歌谣嘛，‘东邻富家达族，西行塞外经商；北避匈奴须候，南遁苏毗獠王'，说的就是那两个家伙。”

[突德迦]“你难道不怕吗？”

[景凌]“苏毗獠王是我的老丈人，一见我请喝酒还来不及呢！”

[张澈]“有人见过那两个人吗？”

[突德迦]“有些驼夫见过，说两个都是凶悍的野人。一个住在‘魔鬼城'，一个住在‘阎婆崖'。”

[突德迦]（拱手告辞）“老弟！后会有期！”

【画面3】驼队开始慢慢分开。各自向着南北两个方向走去。末尾娶亲队伍跟随着张澈的驼队往南道而行。

8．外景：扜泥城郊-夜晚

出场人物：张澈、景凌、娶亲队伍

【画面1】张澈的驼队经过鄯善国都扜泥城。扜泥城外景（耕地，防护林，纵横交错的水渠）。

【画面2】夜晚。宿营。大家围在篝火边煮茶、烤火。

[景凌]（对张澈）“他们是回精绝毗陀镇的娶亲队伍，新郎倌真有福气，能够娶到楼兰的新娘！”（露出羡慕的表情）

[张澈]（面色焦虑，没有作答。）

【画面3】色迷嗟躺在张澈的怀里昏睡。张澈熬了一碗驼夫们随带的土药喂给她喝。

【画面4】娶亲队伍中满脸胡须的中年人，他上前察看色迷嗟的病情后，摇了摇头，回去跟家人谈论了几句。

[景凌]“他们说这小女孩不能受风寒的，再这么走下去怕要病死在路上。我看到了且末后，你还是把她寄养在别人那儿，等跑完这趟买卖，再接她回去吧！”

[张澈]（望着昏睡的色迷嗟，默然点头。）

【画面5】蒙着面纱的楼兰新娘来到她跟前，把自己胸前的料珠挂在色迷嗟的颈上，默默祈祷她除病祛邪。

9．外景：沙漠-白天

出场人物：班头（五十岁左右的波斯胡人、大额高鼻、黄发鬈曲）、张澈、景凌、娶亲队伍

【画面1】驼队行进。风沙大作。张澈用羊皮袄将色迷嗟全身裹住，骑在马上抱着昏睡的色迷嗟。

【画面2】风沙停止，天空蔚蓝。驼夫们拉长嗓子唱起了歌。走在最前边的景凌得意洋洋地回过马来。

【画面3】张澈舒了口气，低头看着怀中的色迷嗟，她正瞪着大眼睛凝望着他，突然说了些话，又沉沉睡去。

[景凌]“小丫头良心倒挺好，她说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主人，如果她以后活着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张澈]（表情焦虑，闷闷不乐。）

【画面4】远处一支驼队迎面弹唱而来，景凌打马上前去招呼。

【画面5】两支队伍碰头。

[景凌]（兴冲冲地回来）“嘿！老兄！告诉你个好消息，这是个安息的乐团，他们的班头懂得医术！”

【画面6】张澈忙把色迷嗟抱过去让乐团的班头诊断。班头接过孩子仔细察看，捏了捏她的手足，突然面露喜色，喃喃自语。

[张澈]（问景凌）“他在说什么？”

[景凌]“他好像是说这孩子是块好材料，他要这孩子。”

　　[张澈]“她的病情到底怎样？”

[景凌]（询问班头后）“他说能治好，但需要一个月的时间，还需要很长时间的调理。”

[景凌]（拍拍他的肩）“我看你呀，别不舍得，还是让他把这小丫头带走得了。”

【画面7】乐团班头露出恳切的表情。张澈思虑了片刻，突然跃下马，把色迷嗟抱过来，让她坐在沙地上。

【画面8】色迷嗟瞪着清澈的碧眼，疑惑地望着他。张澈蹲下身，抚摸着她的头。

[张澈]（用缓慢而郑重的语气）“好孩子，记住，你以后是自由的！”

【画面9】张澈掏出怀中那份色迷嗟的买身契，撕了个粉碎。托在掌中的那些碎片霎时间随着狂风飞舞起来，转眼飘散得不知去向。

【画面10】色迷嗟怔了片刻，忽然倒在张澈怀里呜呜咽咽地哭起来。良久，她抽噎着仰起头，她咬破自己的中指，轻轻地在张澈眉间摁上了殷红的一点。

【画面11】张澈看了一眼色迷嗟的眼睛。转过头。

[张澈]（对景凌）“让他把这孩子带走吧。”

【画面12】张澈跨上马前行，不再回头。

【画面13】站在那里的色迷嗟泪流满面。画面拉远。

【画面14】乐团的中间部分是些蒙着黑巾的女人，大概是舞伎。一头一尾都是些乐手。有几个人正在弹瑟琶，其中突然发出筚篥之声，婉转凄凉，直上九霄。

【画面15】张澈呆望着这支驼队的人一个个地从自己身旁经过，茫然不觉。

四、结发

1．外景：沙漠-白天

出场人物：张澈、景凌、娶亲队伍

【画面1】沙漠，驼队，行走。透明地图。

【画面2】张澈骑着马，从内衣口袋中掏出在玉门关外戍边时拾到的贝叶文书审视。景凌从后头赶上来。

[景凌]“听说前面有苏毗人劫道，驼夫们说从北面绕过精绝，穿过沙漠直抵于阗河，可以绕过苏毗人的拦截，我们就按这条路线走怎样？”

[张澈]（握着文书，若有所思）“哦！好的……”

[张澈]（把贝叶文书递给景凌）“你识得上面的文字吗？”

[景凌]（接过文书扫了一眼，毫无兴致地摇头，把文书还给他。）

【画面3】驼队行进中，队伍后头的娶亲队伍在聊天时爆发出一阵嘹亮的笑声。

[景凌]（兴冲冲地）“你猜他们说什么？他们在谈论苏毗人，说他们尽管凶狠，但只要你有幸成为苏毗人的座上客，他们不但用美食佳肴殷勤款待，而且会让自己的妻子女儿陪客人过夜，哈哈！这叫什么？叫借种，嘿嘿嘿！”

[张澈]（脸上一阵臊热）“那必定是些不懂礼教的化外之民！”

[景凌]（捧腹而笑）“我想他们的女人肯定都是些嫁不出去的丑八怪，这一夜下来不把客人折腾得半死不活才怪呢！”

[张澈]“你这吊儿郎当的家伙！”

2．外景：沙漠雅丹-白天

出场人物：张澈、景凌、娶亲队伍

【画面1】驼队顺着干河床，在雅丹之间迂回穿行。

【画面2】突然前方尘土飞扬。

[驼夫们]（惊叫）“苏毗！苏毗！”

【画面3】驼夫们慌张地掉转骆驼往回跑。

【画面4】骑着马的抢匪们截住了他们，叫嚣着围住驼队打转。

【画面5】苏毗人个个披头散发，脸上涂得五颜六色，显得面目狰狞。

【画面6】一些驼夫很乖巧地抱住头，跪在地上。

【画面7】驼队中有人偷偷先放出一箭，射落了一个苏毗人。苏毗人混乱，娶亲队伍中的五个人冲出了苏毗人的包围，景凌从另一个方向也跟着突围出去。

3．外景：沙漠-白天

出场人物：苏毗人、娶亲队伍

【画面1】苏毗人挥舞着刀哇哇怪叫，他们弃下张澈的驼队往前追赶。

【画面2】跑在后面的一个中年被抢匪的套马索勒住拖下骆驼，遭践踏惨死。

【画面3】新郎倌和他父亲先后回身搭箭，射杀了三个苏毗人。

【画面4】苏毗人截住了他们，父子俩在惨叫声中死于一阵乱刀之下。

【画面5】新娘子尖叫，被苏毗人狞笑着掳去，衣服甚至被撕得稀烂。

【画面6】只剩下一个老人摔落马下，呼天抢地的痛哭。

4．外景：沙漠-白天

出场人物：苏毗女侍从（四个人，面部涂彩）、张澈、苏祗莎

【画面1】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鼓声，苏毗人打着手势开始往回跑。

【画面2】张澈的神情惊怒交集。

【画面3】又是一阵急促的鼓声！张澈循着鼓声望去。

【画面4】土丘上，一个身穿黑衣、头戴尖帽羃蓠的人，骑着马在观望。在这人身后有四个满脸涂彩的侍从。

【画面5】张澈满脸怒容，缓缓策马过去。

【画面6】那位指挥者安静地坐在马背上，扬手向身后的侍从打了个手势，侍从立即四散而去。

【画面7】张澈来到这个人面前，盯视着眼前的蒙面人。两个人久久对望，没有一句话。

5．外景：沙漠-白天

出场人物：张澈、苏祗莎、楼兰新娘

【画面1】苏毗的抢匪们都已经列队而立。

【画面2】楼兰的新娘子被扔在地上，不省人事。

【画面3】一骑苏毗人的快马斜刺里从张澈身边疾驰而过，他的矛头在张澈眼前晃了晃，上面挑着一颗人头。

【画面4】张澈回头瞥了一眼，惊骇。人头上嵌着一双恐惧的眼睛，鲜血兀自从颈脖中汩汩冒出，是景凌的人头！

【画面5】他悲极而怒，顺手抽出箭箙中的箭，往面前的蒙面人刺去。

【画面6】谁知道对方竟然没有闪避，只听“噗”的一声（音效），箭已当胸而入。

【画面7】苏毗人都齐声惊叫。张澈如梦初醒，慌忙撤箭。

【画面8】面前这人痛苦的呻吟。那双幽怨的眼睛，碧绿得如罗布泊湖水般晶莹，清澈得像孔雀河流水般透明，却不是萦系心怀的苏祗莎是谁？她胸前的鲜血泉涌而出，顺着衣襟滴落在沙地上。

[张澈]（大惊失色，颤声）“苏祗莎！”

[苏祗莎]“你......好......好狠！”

[张澈]（紧紧搂住她，泪流满面，泣）“你为什么......为什么不闪开呀？”

6．外景：沙漠-白天

出场人物：张澈、苏祗莎、四个苏毗女侍从

【画面1】苏毗人后面冲上来朝张澈背上劈了一刀。张澈搂着苏祗莎滚下马来。

【画面2】四柄短刀架在张澈的脖子上，是四个苏毗女侍从。她们恶狠狠地瞪着张澈，只待苏祗莎的命令。

【画面3】苏祗莎虚弱地摆摆手，四个女侍从撤掉了刀。

【画面4】苏毗人的队伍突然间莫名的骚乱起来，一队鄯善的边界巡逻兵冲杀而至。

【画面5】在这慌乱当口，苏祗莎颤抖着举起腰间鼓连击三声。苏毗人立即排成阵形，迎上鄯善兵厮杀起来。

【画面6】她乏力地垂下手，胸口的鲜血滴落在鼓面上，尤如一朵朵绽开的鲜红花瓣。

[苏祗莎]（倒在他怀里，望着他苦笑了一下，喘气）“我怀中有药，外敷......快......”

【画面7】苏祗莎嘴里咳出血来，再也支持不住，昏死过去。

【画面8】张澈抱住她，从她怀中摸出一小袋药末。察看伤口，没有刺中心脏，只是伤在左胸。将药末尽数敷上，撕下衣襟紧紧地捂住她的伤口。鲜血透过衣服，渗透到他的指缝间。

7．外景：沙漠-白天

出场人物：张澈、苏祗莎、四个苏毗女侍从

【画面1】苏祗莎的四个女侍从诧异地望着他俩，然后转过身手执令旗，各自指挥战斗。

【画面2】鄯善兵有五十多人，虽然人多，却不及苏毗人那么阵形严密、训练有素。两帮人马来回穿梭，扬起漫天的沙尘，一时搅在一起分不清胜负。

【画面3】四周马蹄乱踏，沙尘飞舞。张澈抱着苏祗莎跨上黑马，往前方绿洲疾驰而去。

【画面4】四个女侍卫焦急之下，打马直追。一队鄯善兵也脱出战阵截杀过去。

【画面5】整个战阵像转动的陀螺被带动起来，所有的苏毗人和鄯善兵都呼叫着，一边厮杀，一边追赶。

【画面6】张澈怀抱苏祗莎，骑马奔跑。

【画面7】张澈回头，后面的两股人马纠缠在一起，紧追不舍，有箭支从身旁“嗖嗖”擦过。再回头，苏毗女侍卫四双凶神恶煞般的眼睛紧盯着他。

【画面8】前面有一片丛林，张澈双腿一挟马腹，策马直冲进林中，后面的人大声惊呼。

8.外景：胡杨林-白天

出场人物：张澈、苏祗莎、四个苏毗女侍从

【画面1】张澈进入林中，将苏祗莎放在一棵大树下。

【画面2】他凝视着她的脸。（特写）苏祗莎的下颏尖尖的，眼眶深陷，有一个直而尖的鼻子，薄薄的嘴唇紧闭着。她似乎在沉睡，嘴角好像还挂着一丝捉摸不透的微笑。

【画面3】林子外人声嘈杂，大呼小叫的，接着又是一片拼杀声，没有人踏进林中。

【画面5】张澈俯下身，轻轻抚摸苏祗莎脸上古怪的纹面，再探她的鼻息。

[张澈]（难过地哽咽）“苏祗莎！你不能死，一定不能！”

【画面6】张澈站起身，四周察看。一时天旋地转，眼前昏黑，晕倒过去。

【画面7】张澈悠悠醒转，他发现苏祗莎正在注视着他。

[张澈]（忙不迭地问）“你......你不会死了吧？”

[苏祗莎]（轻轻哼了一声，愠怒）“我死了，你就称心如意了，是么？”

[张澈]（摇头）“我宁可自己死了，只求你平安喜乐，快快活活，不再去抢抢杀杀！”

[苏祗莎]（冷笑）“我偏生只有抢抢杀杀才快活，用不着你管！”

[张澈]（爬过去察看她的伤口）

[苏祗莎]（怒）“你干什么？”

[张澈]“血还在流吗？”

[苏祗莎]“当然在流，我又不是死人。”

[张澈]（费力地想站起来。）

[苏祗莎]（急）“喂！斯库班！快躺下，你再乱动，脊梁骨就要断了，要是你成了死人，我这辈子又有什么好快活的。”

[张澈]（躺在苏祗莎身旁，望着她微笑。）

[苏祗莎]（脸上掠过一丝羞涩的表情，望着树梢）“都快成死人啦，还有心思傻笑。”

【画面8】林子里的树木都是乌黑的颜色，四周似乎弥散着一股烟味，加上林子里笼罩着浓重的瘴气，使得照射进来的日光仿佛被黑色滤过一样。寒风掠过光秃秃的枝杈，发出阴森森的沙沙声，四周显得萧煞暗淡。

[苏祗莎]“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张澈]（摇摇头）

[苏祗莎]（紧绷着脸，像是陷入了回忆，）“这是个令人绝望的地方，叫‘普罗帕西木'，用你们汉话说就是‘忧郁丛林'，传说每个进入这片林子里的人，都会像着魔般地死去。”

[张澈]（握住苏祗莎的手）“别怕！人生天地间，坦坦荡荡，何惧鬼神！”

[苏祗莎]（略带怨责的语气）“你死了不可怕，怕的是你的亲人死在你的手上。”

[张澈]“你死了我为你偿命。”

[苏祗莎]“我又不是你的亲人，死了与你何干！”

[张澈]（调笑）“你忘了？我说过要娶你的呀！”

[苏祗莎]（冷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张澈]（表情变得沮丧，松开了她的手。）“苏毗獠王是什么人？”

[苏祗莎]（望着他，一脸嘲弄的表情）“你怕他吗？他又不会吃了你。”

【画面9】四周越来越昏暗。两个人似乎都在静静地倾听着对方的呼吸。

【画面10】林子外响起女人的呼唤声。“咚咚咚”（音效），苏祗莎击了一通鼓以作回应。

【画面11】四个女侍卫进入林中找到了他们，向苏祗莎行礼。她们有点忐忑不安。

9．外景：沙漠-白天

出场人物：张澈、苏祗莎、四个苏毗女侍从

【画面1】苏毗的队伍在行进。击溃了鄯善兵，但是也同样损兵折将的样子。男人们七零八落地远远跟在后面，不敢离女王的御驾太近。

【画面2】张澈卧躺在马背上（藤蔓编织的简陋担架），低头望着地面。马儿一颠一簸的，因背上一阵阵剧痛而呻吟。苏祗莎仰躺在另一匹马上。

[苏祗莎]“你好好的路不走，为什么要绕道而行呢？”

[张澈]（沉默无语。）

[苏祗莎]“真的，我以为是别人的驼队，所以才赶过来截的，你既然知道我是苏毗的女王，就应该放心大胆地走原路，谁敢难为你呢？又何必作贼心虚，要绕道而行。”

【画面3】张澈望着苏祗莎的复杂神情。（想到死去的景凌和驼队的同伴，再望着眼前的苏祗莎，一时愤恨、悲伤、怜惜、愧疚、欣喜、忧虑种种情感交杂在一起涌上心头。）

[张澈]“那位楼兰女子，你放了她罢！”

[苏祗莎]“放了她？她怎么生活？难道你送她回娘家？你放心，她已经是苏毗的女人，我的族人会妥善安置的。”

[张澈]（过了一阵）“我一路都没敢停留，你怎么走得比我的驼队还快？”

[苏祗莎]“你那乌龟爬行的走法很快么？真要笑掉人的大牙啦！照你这样，我不知道要吃多少败仗，早给别人杀了。”

[张澈]（愀然不乐）“你就这么喜欢‘杀'？”

[苏祗莎]（淡淡地）“我刚回去就听说鄯善要对我用兵，不是杀就是被杀，生存就是如此，谈不上喜不喜欢。”

[张澈]（闷声不吭。）

10．外景：昆仑山-白天

出场人物：张澈、苏祗莎、四个苏毗女侍从

【画面1】队伍行进。穿过渠勒古城，出现巍峨起伏的昆仑山。苏祗莎慵懒地躺在马背上。

[苏祗莎]（对张澈）“翻过这座山就是苏毗，那是我的国家，我的王朝！”

[张澈]（望着她那双晶莹透亮的碧眼，语气沉重）“我不能去，我该走了！”

[苏祗莎]“为什么？”

[张澈]“我们不应该在一起，这里不再是沙漠。”

[苏祗莎]“你忘了自己在沙漠里说的话？”

[张澈]“忘了！”

[苏祗莎]“这么快就忘了？！哼！我就知道你这种背信弃义的家伙满嘴都是骗人的鬼话。”

【画面2】苏祗莎恼怒地一声令下，她身后的四个女侍卫立即动手将张澈五花大绑地捆在马上。

[张澈]（恼怒）“你既是有夫之妇，就应恪守妇道，我以前对你说的话全当放屁！”

[苏祗莎]（望着他生气的表情，格格笑了，眼角带着一丝狡黠）“恪守妇道？斯库班，你这头蠢驴，这里可不是汉朝。苏毗是女人的国度，我的族人就算找十个丈夫，你也管不着啊！”

[张澈]“那你有几个？”

[苏祗莎]“没有。”（刹那之间脸若严霜。）

[张澈]（感到很诧异）“那个苏毗獠王又是你的什么人？”

[苏祗莎]“就是我！”（高傲骄矜地仰起头）“苏毗是女人的国度，苏毗的王永远都只能是女人！”

[张澈]（敲着自己脑袋摸不着头脑。）

11．外景：昆仑山谷-白天

出场人物：张澈、苏祗莎

【画面1】队伍在盘旋逶迤的山道上绕行。松林里覆盖着厚厚的积雪。

【画面2】张澈昏昏欲睡。绳子将身体与马捆得很牢，所以安然无恙。（苏祗莎将他捆在马背上的用意。）

【画面3】队伍的首尾不断有苏毗人吆喝呼应的声音，有时他们的嗓门拉得很长，在林子中回响。

【画面5】队伍在山谷中穿行。苏祗莎扔下单架，策马骑行。

12．外景：苏毗九层王宫-清晨

出场人物：雀枝（汉人侍女）、张澈

【画面1】早晨。张澈醒来。他躺在一张大床上，圆顶幔帐像银色月光般倾泻下来，将周围的景物遮挡得如梦似烟。

【画面2】他试着下榻四处走动。这是一间石室，有四丈见方，里面的器具陈设颇似汉地风格。地面由青石砖铺成，中央盖着一张绣有灵鹫纹的织毯。案几上摆着漆奁盒、铜镜，旁边放着朱雀百花灯，地上还有一个铁熏炉。室内摆设简洁，一尘不染，四周散发着淡淡的幽香，俨然是一个汉族女子的闺阁。

【画面3】走出石室的门口，是一片宽阔的平台，平台四周围着凸凹的“女儿墙”。张澈扶墙远眺，发现自己身处一座高塔之顶，与白雪皑皑的群山相峙。

【画面4】远处的草原上呈现出一片开阔的景色，一群群牦牛正在奔跑，绵延的群山之间回荡着牧人悠扬的歌声。

【画面5】他回到室内，发现案牍上还摆着一幅卷轴。他展开细看，是一幅绢画。

【画面6】绢画全卷分四段内容：第一段是在一个有山水映衬的亭台楼榭中，一位贵族公子在两个侍从的陪同下正在欣赏一位胡姬翩翩起舞；第二段情景描绘的是贵族公子眼望胡姬，倚靠胡床沉酣而卧，胡姬在给他斟酒；第三段是在一片青绿山水中，公子背对胡姬，欲执其手而不能，描绘的似乎是一个分别场面；第四段描绘的是贵族公子头带皮弁，执笏而立，身后跟着一队侍从，意示取爵封候之意，卷末的标题是“槃胡图卷”，另有一行小字题款“秋水何恬恬，胡裾舞翩翩”。这类训诫画一般都是当时的贵胄公卿悬挂于居室中，旨在告诫公子王孙不可耽于声色，而应矢志建功立业、报效国家。但此画似乎更着力于爱情故事的渲染，并没有很强的训诲力度，反而流露出一种淡淡的伤感色彩。

【画面7】张澈将绢画卷回。但忽然间，画中描绘的那位容颜娇媚、舞姿翩翩的胡姬吸引了他的目光。胡姬那双透明的碧眼刻画得尤其微妙传神，俨如一汪盈盈秋水！张澈呆看了半晌才缓过神，掩卷而叹。

[雀枝]“公子如有吩咐，叫‘雀枝'好啦！”

【画面8】张澈回过身，看到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汉人女孩，作侍婢装束。她垂着头，显得有些腼腆。

[张澈]（微笑）“雀枝？我问你，女王没有婚嫁吗？”

[雀枝]（迟疑了一下，轻声）“没有男人敢亲近女王，有一次，琳藏古部落有人来提亲，女王下令将他杀了！”

[张澈]“带我下楼。”

[雀枝]“是。”

13．外景：苏毗九层王宫-清晨

出场人物：张澈、苏祗莎、雀枝

【画面1】雀枝在前面带路。她扎着一根长长的大辫子，直垂到脚跟。

【画面2】张澈跟在雀枝的后面，在他身后有另外两个侍女跟从。那两个侍女披发垂肩，脸上涂着红色的叶形彩饰。

【画面3】石阶盘旋而下，共有九层，每层候立有两个侍女。

【画面4】下到最底层是一个巨大的宫殿。苏祗莎震怒的声音在宫殿中回荡。

【画面5】苏祗莎在王座上临朝听政，下面站着两排披头散发、脸上涂彩的女官。

【画面6】苏祗莎满面怒容，发话的神情声色俱厉。苏祗莎也许是看到了他，摆手退朝。

[苏祗莎]（微笑着来到他面前）“你的伤好些罢？我带你去看我的国土，我的臣民。”

【画面7】在她王座后面的壁挂上绣着一个巨形猛鸷，呈展翅飞翔的姿态，两边的翅膀与苏祗莎脸上的纹面一模一样。但是仔细看就发现，这并不是一只普通鸟的形象，因为它长着人的头，所以显得怪诞神秘。

[张澈]“那是什么鸟？”

[苏祗莎]（傲然的语气）“那是战无不胜者——阿修罗！”

14．外景：苏毗草原-上午

出场人物：张澈、苏祗莎

【画面1】两个人走出宫殿，骑上马，在草原上缓辔而行。后面远远地跟着一队女侍从。

【画面2】穿过长满冷杉木和落叶松的林子，有一群雪雁从林中飞出。

【画面3】马背上配备有弓箭，张澈挽弓搭箭，射落了一只雪雁。

【画面4】雁群四散惊飞，但还剩一只雪雁在天空中盘旋哀鸣。

[苏祗莎]（望着始终不愿离去的孤雁，伤感地）“一只死了，另一只还能独活吗？” 【画面5】苏祗莎发出一箭，另一只雁也扑腾着掉落下来。天空上只留下一片空白。

【画面6】张澈策马向前，跳下马，拾起两只雪雁。

[张澈]（走到苏祗莎马前，毫无喜悦的表情）“拿着。”

[苏祗莎]“我不要。”

[张澈]（沉下了脸）“拿着！”

【画面7】苏祗莎伸手接过双雁系在马鞍后。

【画面8】张澈跨上马，一言不发。

[苏祗莎]“怎么？你还在生我的气？”

[张澈]“没有。”

[苏祗莎]“我已下令将他们全杀了。”

[张澈]“把谁杀了？”

[苏祗莎]（语气漠然）“当然是抢劫你的那些族人。”

[张澈]“啊！”（眉头紧蹙，弗然不悦。）

[苏祗莎]“是我军令不严，他们该死！”

15．外景：苏毗草原-上午

出场人物：张澈、苏祗莎

【画面1】往前走，是一片开阔的河谷。玉龙河迎着呼啸的朔风，带着喧哗的水流声往昆仑山谷中滚滚而去。溯河谷直上，可以看到山脚下依屏着许多苏毗聚落的帐蓬，山巅上的皑皑白雪在深沉的天幕映托下闪闪发亮。

【画面2】远处的牧人在吆喝着驱动牛群飞快的奔跑，震雷般响动的蹄声中混杂着青鸢凄厉的嘶鸣声（音效）。张澈只是默然不语。

【画面3】苏祗莎突然翻下马，伏在草地上咳嗽不止，蓦地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画面4】张澈慌忙下马搀扶，但被推开了。

[苏祗莎]（狠狠地瞪着他）“你这么讨厌我，还不如当初一箭刺死我的好。”

[张澈]（紧紧搂住她战栗的身躯，歉然）“你是贵为万人之尊的女王，而我只是一介贱民，天差地远，纵有心相伴也自惭形秽呀！”

[苏祗莎]（听到他温存的话语，逐渐平静）“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女王不做也罢。”

[张澈]“如果你愿跟我过平静的日子，不再打打杀杀，我就非常开心。”

[苏祗莎]（靠在他胸口，轻声地）“嗯！”。

【画面5】张澈抱着她跨上黑马，两人合乘一骑，放了缰绳，任马随意乱走。

[张澈]（微微叹了口气）“为什么你的族人都喜欢脸上涂彩呢？”

[苏祗莎]“你不觉得好看吗？”（仰头凝望着他，反问）“你在汉朝的妻子长什么样？好看吗？”

[张澈]“不知道，我没见过。”（看到她愕然的神情，张澈解释）“只是纳征之礼已成，婚姻之事虽定，却未及请期迎娶，所以从未见过。”

[苏祗莎]“你是在骗我！没有迎娶便不算你的妻子，怎么？你还想回去娶她过门？”

[张澈]（摇头）“早无此念。”（轻抚着她栗色的秀发，微笑）“如今你才是我的结发之妻啊！”

[苏祗莎]（佯嗔）“休想。”

[张澈]（略显惫赖）“难道你受了我的雁礼还想抵赖？”

[苏祗莎]（笑而不答，心中反而如沐春风。）

16．外景：苏毗帐群-上午

出场人物：张澈、苏祗莎

【画面1】苏毗聚落的帐群。女王与一个男子共乘一骑出现在族人面前。

【画面2】族人们开始是惊讶的表情。接着一个个跪地膜拜，有人欢呼了一声，整个聚落也跟着欢腾鼎沸起来，老人们嘴中则念念有词地合掌祈福。

【画面3】苏祗莎满面晕红，挣脱了他的怀抱，跨上另一匹马，恢复了女王的骄矜。

[苏祗莎]“很多年前，苏毗还只是些各自分散的部落，我用了六年的时间将所有的部落统一起来，才有了苏毗今天的祥和！”

　　[张澈]“你在汉土住了多长时间？”

[苏祗莎]（沉吟了半晌）“十年。回来之后母亲帮我黥刺了纹面！”

【画面4】穿过苏毗聚落和一片树林，又看到了耸立在山间的九层塔楼，那是苏祗莎的王宫。（塔楼建在一座陡峭的山崖上，高约十五、六丈，是用石头垒砌而成。皑皑雪峰尤如候立两旁的侍者，将塔楼映衬得愈加瑰玮雄奇。）

17．外景：苏毗九层王宫-夜晚

出场人物：张澈、苏祗莎

【画面1】夜晚。张澈站在塔楼的平台上临风远眺。

【画面2】夜空寥寂，星月交辉，远处山影层峦叠嶂，壁立千仞。

【画面3】苏祗莎来到他的身边，轻轻地靠在他的肩上。她换了一身汉族女子的装扮。

[张澈]“我若没有经历沙漠的瀚海是永远不会喜欢你这样的女子的！”（凝望着苏祗莎）“我又何德何能，得你倾心相予？”

[苏祗莎]“只因你眼中的款款深情！”

【画面4】苏祗莎含情脉脉地望着他，依偎在他的怀中。

【画面5】草原上，所有的苏毗聚落都是篝火通明，载歌载舞，热闹异常，在为他们的女王欢庆祝福！

[张澈]（拉着苏祗莎一起跪下，非常郑重）“澈一介流民，本不当有家室之念，得蒙垂爱，不敢有负。奈荒夷之地，六礼难备，然婚姻事大，岂可轻亵奔就？今惟有指月为媒，雁聘为礼，祈望与结良缘，执手相老。你若有悔意，言犹未晚。”

【画面6】张澈手指天空的一轮皓月，神情肃然，用期盼的眼神望着她。

[苏祗莎]（喜极而泣）“愿与夫君割臂为盟，相约白头！”

【画面7】二人两相对望，目成心许。

【画面8】侍女雀枝呈上两柄短刀，一个玉杯。两人用刀割破前臂，冰冷的刀锋划入肌肤，鲜血涔涔流出。两道伤口合在一起，血液互相渗入，滴落杯中。直至滴满。

[张澈]（先饮一半）“我决不有负娘子今日结缡之情。”

[苏祗莎]（饮完杯中血，幽幽地）“记得‘忧郁丛林'吗？听老人们说只要一对男女永远相爱，忧郁的诅咒就会解除。你我既有白头之约，如果有一天你负了我，我就要你作沙漠里的孤魂野鬼，永远永远地飘泊。”

[张澈]（温和深情）“若不是在玉门关外遇见你，我早就是沙漠里的野鬼了。”

[张澈]（忽而正颜厉色）“你既是我的妻子，就在我面前立个誓，从今而后，不得再去抢劫商旅。”

【画面8】他站起身盯着她。苏祗莎仰头望了他一眼，眼神中闪过一道幽怨的光芒。

[苏祗莎]（微一踌躇）“我在夫君面前立誓，以后若再拦截商队，叫我有如今日被你射落的雪雁！”

[张澈]（扶起她，温言）“如果你是那只雪雁，我就是另外一只。”

【画面9】风呼呼地刮，将苏毗部落的歌舞声、欢笑声吹送到群山之巅。

18．外景：外景：苏毗九层王宫-夜晚

出场人物：张澈、苏祗莎

【画面1】明月西垂，寒意渐浓。

【画面2】二人携手进入屋内。面对面长跪，互相为对方包扎伤口。

【画面3】苏祗莎褪下张澈的青衫，替他背上的伤口换药。

【画面4】借着灯光，张澈摊开案牍上的绢画仔细观看。

【画面5】绢画中胡姬的装束，身着罗裙，头挽缕鹿髻，髻上插雁翎，皓臂如玉，上带金臂钏，衣裙飘动，举手投足皆呈舞姿。胡姬的眼神（特写）。

【画面6】张澈正心荡神迷间，两颗晶莹的露滴坠落在画面上，慢慢地浸润了绢上胡姬的鬓发、面容、眼神。

【画面7】张澈看到苏祗莎两眼湿润，那是她流下的泪珠！

[苏祗莎]（拭干脸上的泪痕）“这是别人的一幅赠画，我忘记收起了。”

【画面8】苏祗莎匆忙将画卷好。她转头破涕为笑，眼中却依然泪光闪动。

【画面9】张澈轻轻地搂住她，吻她，吻她脸上滚烫的泪珠，泪水咸咸的、涩涩的，尤如罗布泊湖水。吻她的纹面，吻她颈上的珠琏和那块亮如凝脂的“冷月漠玉”（特写），吻她胸前的伤口。

19．外景：苏毗草原-昼夜交替

出场人物：张澈、苏祗莎

【画面1】（音乐过渡，时间流逝。）皑皑雪山与广袤的草场。

【画面2】张澈外出牧马。在牧民帐篷中吃青稞面团和炖羊肉，女主人端出酥油和刚挤好的马奶殷情地款待他，孩子们则是用好奇的眼光打量这个陌生人。

【画面3】风雪夜，牧民护送他回到王宫。

【画面4】夜晚，张澈与苏祗莎面对跪坐。

[张澈]（为苏祗莎斟满酒，举杯）“听闻萨毗泽畔各个据点的族人都已经撤回本国，澈向娘子敬酒示谢！”

[苏祗莎]（面色红润，举杯轻抿杯中酒。）

[张澈]“还有一事须冒昧一问，那位楼兰女子又是如何安置的呢？”

[苏祗莎]（低头略一沉吟，反问）“想她啦？”

[张澈]（莫名其妙）“我连她模样也没见过，只是询问是否安置妥当，从何想起啊？”

[苏祗莎]（恼怒）“那就更想啦！”

[苏祗莎]“哼！我的模样你是看厌了！”

[苏祗莎]（扔下一句话，气冲冲地下了楼）“她好得很，不用你担心！”

20．外景：王宫卧室-深夜

出场人物：张澈、苏祗莎

【画面1】深夜。月光洒落到塔楼中的卧室。

【画面2】张澈与苏祗莎在沉睡。

【画面3】苏祗莎噩梦中发出凄厉的惊叫声。（声音中充满了伤心、愤怒、失望、无奈、还有厌烦的情绪。）

【画面4】突然从梦中惊醒，恶狠狠地瞪着枕边的张澈，目露凶光，就像她杀人的前兆。

【画面5】张澈听到她的惊叫声也苏醒过来。他凝望着苏祗莎。

【画面6】转瞬苏祗莎的眼光变柔和了。她躺在张澈怀里嘤嘤咛咛的啜泣起来。

[张澈]（不知所以然）“怎么啦？”

[苏祗莎]（抽泣着）“我好怕！”

[张澈]“怕什么？”

[苏祗莎]“如果明天醒来，你不在我的身边，我该怎么办呢？”

[张澈]（抱紧她柔声安慰）“你知道吗？我的心随着那一箭永远地寄挂在你的胸口。”

21．外景：苏毗草原

出场人物：张澈、苏祗莎

【画面1】玉龙河解冻，昆仑山上的积雪开始融化，并且不断地汇入河谷中，东风携带着暖意徐徐吹动着苏毗的草原。

【画面2】苏毗人在一个年老女巫的主持下举行祭拜树神的仪式（杀人与猕猴，放血祭祀），并进行“鸟卜”（剖开鸟腹，发现有谷粟）。参加仪式的人一起跪拜欢呼。

【画面3】为方便取水，张澈组织族里的男人一起钻探凿井。大家正在起劲地干活。

【画面4】这时张澈看到了苏祗莎。在她身后有一支七百人的队伍，四十多头骆驼，驼峰上满载着驮包。

【画面5】苏祗莎还是戴着尖帽羃蓠，穿着那身黑衣，只是显得很疲惫的样子。她远远地经过那儿，没有理他。

【画面6】张澈骑上马，向苏祗莎追去。

22．外景：苏毗王宫-白天

出场人物：张澈、苏祗莎

【画面1】到王宫门口张澈才追上她。苏祗莎满身血污。张澈赶上两步台阶，拦住了她。

[张澈]（抓住她肩头质问）“你上哪儿去了？是不是又去抢劫商旅了？”

[苏祗莎]（甩开他的手）“放开我，我很累！”

【画面2】苏祗莎迳自步入宫殿，摘下羃蓠，乏力地倒在宝座上。张澈随后跟进。

[张澈]（厉声）“我不许你再去干这些伤天害理之事！”

[苏祗莎]（不耐烦）“你不懂！”

[张澈]“是啊！我不懂，我至少懂得天道仁义，像你这样穷兵黩武......”

[苏祗莎]（打断他的话）“我就知道你会啰嗦。”

【画面3】苏祗莎突然把腰间悬挂的一个东西扔在地上，那东西咕溜溜滚到张澈的脚下，是颗人头，长着虬须，满面凝结的血污，狰狞可怖。

[苏祗莎]“这是渠勒王的头，他在鄯善的鼓动下竟敢反叛我，不杀他，渠勒人不知道我苏毗的厉害。”

[张澈]“驼队上那些货物是怎么回事？”

[苏祗莎]“他杀了我的部属，劫了我的财物，我要回来，这算抢劫吗？”

[张澈]“诡辩！”

[苏祗莎]（冷冷地哼了一声）“何况他又不是商旅，就算我纵火烧城，也不违背我的誓言？”

[张澈]“你纵火烧城啦？！”

[苏祗莎]“我没杀光他全城的男人已经便宜了他。”

[张澈]“你......你真是恶性难改！”（一时气愤、恼怒、伤心、沮丧齐聚心头，他难过地）“你既要和我做字眼上的功夫，那我们的白头之约还有何意义？”

[张澈]（铁青着脸，指着苏祗莎喝叱）“从明天开始，你给我老实呆着，我来替你治理国家。”

[苏祗莎]“用你的那些迂仁腐义能治理好我的国家？真是笑话！”

【画面4】张澈上前扇了苏祗莎一记耳光。四个侍女挺剑指住了他。

[苏祗莎]（眼眶中泪珠滚滚，咬着嘴唇，手按宝座）“你以为我不敢杀了你吗？”

【画面5】张澈扫视四个侍女一眼，环顾宫殿四周，顿时觉得一无留恋，转身往外走去。

[苏祗莎]（哭出了声）“滚！你给我滚得远远的！”

[张澈]（回头望了她一眼，凄凉地）“你我根本不是同一条路上的人。”

【画面6】张澈冲开侍女的拦阻，拂袖走出宫殿。

【画面7】外面依然是春日洋洋、东风飒飒。他跨上马，头也不回地往远处驰去。

[作者按：《北史》载，（苏毗）俗事阿修罗，又有树神，岁初以人祭，或用猕猴。祭毕，入山祝之，有一鸟如雌稚，来集掌上，破其腹视之，有众粟则年丰，沙石则有灾，谓之鸟卜。关于苏毗信仰的阿修罗，毫无疑问，这不应该是苏毗自创的神，而是外来神。可以肯定的是这不能算是一种佛教信仰，作为天龙八部之一的阿修罗处于六道轮回之中，低于天道的地位，南传佛教认为阿修罗是恶神。苏毗信仰阿修罗是来自于佛教的影响似乎解释不通。从吠陀神话来看，阿修罗（Asuras）的名称意即“末羯”，为天神之敌，与魔鬼共称，说这一影响来自于婆罗门教也非常令人怀疑。阿修罗实际所指疑为阿胡拉（Ahuras），因为只有在祆教中，这一天神的地位才能升格为创世之主，作为最高的神加以膜拜。其中有可能意味着苏毗是受到祆教的影响。苏毗的葬俗，“贵人死，剥其皮，以金屑和骨肉置于瓶内埋之。经一年，又以其皮纳于铁器埋之”。这种葬俗类似祆教贵族的“骨瓮葬”，金屑与铁器具有抗污染的功用。这一祆教化的色彩可能更多的是传自于西域。]

五、译经

1．外景：于阗瞿萨旦罗城市场-白天

出场人物：张澈

【画面1】夜晚，峡谷。张澈正骑马冲出黑暗的峡谷，突然马失前蹄，滚落在地。仰面看时，几支雪亮的矛头抵住他的胸膛。躲闪在路侧的于阗人抓住了他。

【画面2】山道崎岖小径。翻山越岭。于阗人押解着一干苏毗俘虏抵达了他们的国境。

【画面3】于阗国首都瞿萨旦罗城。玉器市场和奴隶市场。市场在城市主街的大道旁。

【画面4】张澈脸上被标上价格，扔在奴隶市场的一个角落里。他奄奄一息地蜷缩在角落中，眼神茫然，甚至看上去有几分痴呆。

2．外景：于阗瞿萨旦罗城市场-白天

出场人物：张澈、匈奴人

【画面1】市场。城市主街的大道旁，到处闹哄哄的，奴隶们甚至在追着路人叫卖。

【画面2】匈奴人骑着马慢腾腾地经过大道。手中紧紧握着径路刀。

【画面3】（特写）匈奴人身穿狼裘，右边的衣袖挂系在腰间，头结椎髻，满面须髯，青灰的脸色嵌着一双泛着蓝光的三角眼，冷酷阴郁。

【画面4】匈奴人走到张澈身边停下马，用刀鞘挑起他的头。

[匈奴人]“二十目厘，抵不上一头骆驼。”

[张澈]（望着他）

[匈奴人]（漠然地盯着他，从腰间的革带上摘下一块狼纹金饰牌扔到张澈跟前）“我只有这个，咱们两讫了。”

【画面5】张澈握着金狼牌没有说话，匈奴人已经走远。

3．外景：于阗瞿萨旦罗城市场-白天

出场人物：摩伽罗（大月氏贵霜王朝负责东方事务的通译官员，身穿羊皮大氅的老人）、

法度（摩伽罗之子，二十出头的样子）、张澈

【画面1】张澈望着金狼牌愣愣出神时，突然有人夺过他手上的东西，转身便跑。

【画面2】张澈上前追赶，但被脚上的镣铐绊倒在地。贝叶文书掉落在地。

【画面3】三个于阗的奴隶贩子冲上去对着张澈一阵狂踢猛打。

【画面4】摩伽罗阻止了他们。他俯身捡起地上的贝叶文书，向张澈问了一句话。

【画面5】张澈蹒跚着爬起，他擦干嘴角的血，感激地望了老人一眼，但不能明白老人的意思。

【画面6】法度凑到摩伽罗身边一起阅览那卷文书，他们抬头诧异地望着张澈。法度又问他一句话，他依然不明白。

[摩伽罗]（用汉语问）“你......不是于阗人，是中原的汉人？”

[张澈]（长揖一礼）“正是。”

[摩伽罗]（手执书卷问）“这是你的吗？”

[张澈]“物主将它看得重逾生命，我只是代为保管而已。”

[摩伽罗]（收起书卷，放入衣袖中）“你既心存轻视怎配保管？”

[张澈]“适才是无意失落，并非有意糟踏，既知其重要，在下有生之年自当妥善珍藏，以慰物主在天之灵，所以恳请奉还。”

【画面7】于阗贩子不耐烦地推着张澈往角落里走。

【画面8】在摩伽罗的示意下，法度拦住他们，从口袋中掏出一把银币扔在地上。

[法度]（转头对张澈）“跟我们走吧！”

【画面9】一个贩子蹲下替张澈开了脚镣。另两个奴隶贩子忙着拾地上的钱币。

【画面10】张澈跟在法度的身后行走。他们往城外走去，瞿萨旦罗城汉人面貌较多。城里乱糟糟。

4．外景：城外商队-白天

出场人物：张澈、法度、摩伽罗

【画面1】三人来到城外一支整装待发的商队中。

[摩伽罗]（转身对张澈）“你走吧！”

[张澈]（恳切地作揖）“恳请长者将书卷赐还！”

[摩伽罗]（老人拉紧身上的羊皮大氅，跨上马）“要得到书卷，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诚意啦。”

【画面2】法度拉长噪子对着商队前面的人招呼，驼队开始上路。他们是往西去的。

【画面3】张澈只得跟在队伍后面。他迟疑地望了一眼苏毗的方向，步伐却更加坚定了。

5．外景：城外-白天

出场人物：张澈、法度、摩伽罗

【画面1】张澈跟随商队行走。他追上法度与摩伽罗。

[张澈]（赶上去迫切地表情）“在下姓张名澈，在汉朝为太学生，希望能够了解文书中的内容，还请长者予以赐教！”

【画面2】法度与摩伽罗的表情都有些诧异。

[摩伽罗]（骑在马上，慢悠悠无限神往地）“那是一位无上大觉的圣者传布的教诲，它关系到人生解脱的大事，关系到所有人、每一个人，你有心于它，可见是有慧根的。”

[张澈]“那么，上面书写的是贵国的文字喽？”

[摩伽罗]（用赞赏的眼光望着他）“佉(qū)卢虱咤文，也叫驴唇文。”

[张澈]“请让我跟随你们去学习贵国的文字，请答应我的请求！”

[摩伽罗]（不作正面回答）“如果你真的有这个决心，你就能跟随我们的道路。如果你没有这个决心，你也将自己离去！”

6．外景：沙漠-白天

出场人物：张澈、法度、摩伽罗

【画面1】张澈执着地跟着他们的队伍西行。

【画面2】法度来到队伍的后头与张澈同行。

[法度]“我叫法度，那是我的父亲摩伽罗（画面转向摩伽罗的背影），我们是大月氏人。我的父亲是贵霜王朝的东方通译官。两年前，我们随国家派遣的使团前往汉朝，但因为河西羌乱，在陇西绕道时又受到鲜卑人遮杀，说起来真是惭愧，不仅使节被杀死，而且觐见礼连同符节也一起被夺去。”

[法度]“没能陛见汉朝天子，只得无功而返。幸好得到鄯善王的帮助，得以跟随一支商队西归故国。但在南道的杰谢城却又碰上于阗和拘弥的战事，一个伙伴失散了。我们在奴隶市场逛悠，希望能找到他。既然你愿意跟随我们，就帮我们做点事吧！”

[张澈]（擦着额头的汗水，点头）。

7．外景：绿洲-白天

出场人物：张澈、法度、摩伽罗、突德迦

【画面1】中午，他们来到一片绿洲上，坐在樟子松林里休息。

【画面2】从北面过来一支驼队也停下来打尖。

【画面3】突德迦往这边走过来，向他们打招呼。

[突德迦]（看到张澈露出惊讶的表情）“呀！老弟，没有想到在这里见面了。”（说着，自己坐了下来）“我从疏勒过来，那里打得正厉害呢！西域长史围住桢中城已经一个多月，还没个结果，你是回汉朝吗？

[张澈]“西域长史有多少人马？”

[突德迦]“拼凑起来有三万多。”

[法度]“早听说焉耆、龟兹、车师前后部人心不齐，三万多人也不过是瞎起哄。”

[张澈]“一个多月仍未攻下城池，难道没有向大月氏求兵吗？”

[突德迦]“贵霜会发兵，那天山顶上还会结石榴哩！”

[摩伽罗]“当初，疏勒王臣盘在贵霜为质时，深受我国国王迦腻色伽的器重，可他既接受了汉大都尉的封号，我国就无能为力了。何况，当年班超任西域都护时，我国曾为汉朝劝退康居、击破车师，求娶汉公主贵国却又为什么不答应呢？”

[张澈]“这可不能成为月氏副王率兵七万翻越葱岭的理由啊！”

[摩伽罗]（微笑）“是啊！既然当年班超已经向敝国重申，葱岭以东是贵国领土，如今我贵霜岂能发一兵一卒染指贵国事务？”

[张澈]“那么贵国迫使疏勒潜送质子是何因由？大月氏已经很多年没有向朝廷进贡，请问贵国使团此番前往汉朝又有何用意？”

[摩伽罗]（笑）“以你的外交辞令，该当担任西域长史的职务啊！”

[突德迦]“打吧！打吧！混蛋长史赶快打吧！免得我走远路不方便。”

8．外景：绿洲-白天

出场人物：张澈、法度、摩伽罗、突德迦

【画面1】绿洲上樟子松林。

[摩伽罗]（对张澈）“明天就要翻越巍巍大雪山，要开始踏上贵霜的国土！有样东西我们要还给你。”

【画面2】摩伽罗转头对法度示意。法度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块金狼牌递给张澈。

[法度]（对张澈）“这个是你的吧？那天小贼正好撞在我的身上，我把它夺回来的。”

【画面3】张澈接过金狼牌正要感谢法度，却被突德迦的一只大手抢夺过去。

[突德迦]“这什么玩意儿？让我瞧瞧。”（看着金饰牌，露出惊奇的表情，啧啧称羡）“呀！好家伙，这个东西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张澈]（问摩伽罗）“经卷能否赐还呢？”

[突德迦]“老弟！这个卖给我怎么样？”

[摩伽罗]“一路上我没有将你看作奴仆使唤，你既跟我们走了这么远，现在东西已经归还你，你就该走啦！”

[突德迦]（对着张澈大声嚷）“喂！我问你话呢，你开个价吧！”

[张澈]“正因为饰牌归还于我，我更应该跟你们走。”

[摩伽罗]“为什么？年轻人！”

[张澈]（诚恳地）“我想看懂经卷。”

[突德迦]“浑蛋！”（一把揪住张澈的衣襟，恶狠狠地吼）“你到底卖不卖？”

[张澈]（怒视着突德迦）“不卖。”

[突德迦]（凶相毕露，威胁）“好哇！你小子竟敢用这种态度对我说话，以前在‘库罗莱纳'是看着汉人比较多，在这里你老实点，你再说不卖，就收拾了你这狗娘养的。” 

[法度]（照着突德迦脸上一拳，夺过他手中的金狼牌交到张澈手中，喝）“滚开。”

[突德迦]（捂着脸，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鼻孔一张一缩的，指着张澈骂）“好小子，回头收拾你。”

【画面4】突德迦悻悻地回自己的驼队中去了。

9．外景：石塔山口-白天

出场人物：张澈、法度、摩伽罗、突德迦

【画面1】石塔山口，山口上有一个废弃的戍堡。商队行走。过了戍堡是蜿蜒而漫长的山坡。

【画面2】清晨。面对皑皑雪峰，驼夫们举行跪拜山神的仪式。

【画面3】队伍开始登山。队伍脚下踏到的山石慢慢变成积雪。

【画面4】休息时，张澈费力地把脚从鞋子中拨出来，发现脚上结着细小的冰晶。

【画面5】法度来到他跟前，扔给他一件紫羔羊皮袄和一双毡筒牛皮靴。

[法度]“这就是东西方的屏障，我父亲不让你去是因为每支商队在这里死去的人十有三四，你小心点。”

10．外景：山脊-昼夜交替

出场人物：张澈、法度、摩伽罗、突德迦

【画面1】驼队在山脊上往前挺进。经历黑夜与曙光。

【画面2】张澈疲劳困顿的样子，落在队伍的后头。

[突德迦]（赶上他，拍着他肩膀）“老弟！上次是我脾气急躁了些，你别往心里去。算起来，这座山我翻过五六次，不过这个山口我走的也是头一遭，来，喝口我的葡萄酒，暖和点。”

【画面3】突德迦从腰间解下酒袋抿了一口，然后递给张澈。

【画面4】张澈接过饮了，味道很甘美的样子。

[突德迦]（拉他坐在地上）“歇会儿，歇会儿，歇会儿再走就有力气了。”

【画面5】张澈躺倒在地，望着天。听不清突德迦在说些什么。

【画面6】忽然耳边响起一阵喝骂声，法度提起他的衣襟。

[法度]“你想死在这里吗？”

【画面7】张澈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法度刚毅的脸孔。张澈的眼皮又沉重地垂下。

[法度]（生气）“不想死就把手给我。”

【画面8】法度打了他两记耳光。驼铃清脆的声音在山谷中回响，耳边的脚步踏在雪地中发出“咔嗞”的声音（音效）。

【画面9】张澈吃力地伸出手（手臂似乎有千斤重负），法度伸手将他提起。张澈挣扎着迷迷糊糊地站起来。

[法度]（冷峻的眼神）“走。”

11．外景：冰川-白天

出场人物：张澈、法度、摩伽罗、突德迦

【画面1】冰川雪白。

【画面2】法度在前搀扶着他的父亲摩伽罗，他们始终没有停下步伐。

【画面3】张澈经过了一个冻僵在山路上的驼夫。

【画面4】雪峰在云层中飘忽显现。冰峰上一条巨大的冰河倾泻而下。

【画面5】穿过山巅的隘口，山势骤转下降。队伍下行。

【画面6】在跨越一道冰川时，张澈前面的一头骆驼突然打个趔趄，连带着一名驼夫栽倒在冰河里，瞬间滑落到山谷中，只剩下一声哀鸣回荡于山巅。

12．外景：山谷-白天

出场人物：张澈、法度、摩伽罗、突德迦

【画面1】下山路在险要的地方，驼夫们还要拉住牲口，脚步小心翼翼。

【画面2】经历白天与黑夜的交替。

【画面3】队伍下到山腰。隐隐绰绰地看到山下的牧群和帐篷。

【画面4】驼队下到大山谷中，林子里有嘤嘤鸟叫声。

【画面5】队伍一路向西行进。春光明媚，芳草如茵。塞迦人聚落的帐篷散布其间。

13．外景：蓝氏城-白天

出场人物：张澈、法度、摩伽罗、突德迦

【画面1】到达妫水畔，出现透明地图，箭头行走到蓝氏城（巴克尔）。

【画面2】驼队进入蓝氏城。（音乐，异国情调）城内的建筑一律采用石砌，没有屋檐。街道宽阔，人口密集，来往商队骆驿不绝。在蓝氏城行走的贵霜人和楼兰人相像，但是穿长袍或裙子，抛弃了游牧民族的服饰特征——短衣窄袖和长裤皮靴。

[字幕]张澈随商队抵达贵霜的蓝氏城。

【画面3】几座巨大的宫殿在城市北区凌空而起，辉煌瑰丽，穹顶高耸。

【画面4】城中有大量华丽的窣堵波（佛塔）与伽蓝寺。

【画面5】平民的住宅群低矮简陋，窗格狭促，像一排排压抑的堡垒。

【画面6】蓝氏城俯瞰。（它是一座呈龟甲状的圆形城邑，分上下两城。贵霜王宫座落于北部的上城，有三条笔直的通路交汇穿过城市的正中心。）

[旁白字幕]蓝氏城，西方称之为巴克尔。这里是国际间的通都大邑，是东西方商路的枢纽，它不仅是西方货品运往东方的中转站，而且也是汉朝的丝绸、茶叶和其他物品输送到西方各国的集散地。

14．外景：蓝氏城-白天

出场人物：张澈、法度、摩伽罗、突德迦

【画面1】驼队往广场上的御货点走去。

【画面2】迎面开过来的一支军队将他们冲散到一边。一大队骑兵紧疾驰过。

【画面3】军队过后，驼队仍乱作一团。突德迦骂骂咧咧的，一边吆喝着驼夫，他们东拉西扯的把骆驼牵回来。

[张澈]（问法度）“你们的国家有战事？”

[法度]“在南方的富楼沙出现一支叛军，这场战争已经打了好些年了。”

[摩伽罗]（深有忧色）“正如你们汉朝一样，朝政与兵权一旦不属于君王掌控，国家必生变乱。”（说话的同时把贝叶文经卷还给张澈。）

【画面4】他们两个人领着张澈离开商队。

15．外景：蓝氏城工场-白天

出场人物：工场主、张澈、法度

【画面1】法度带张澈来到毛毯编织工场，向工场主介绍他。（音效）工场机器声音。

【画面2】张澈与其他工人一起为布匹进行刷浆、晾晒的工作。

【画面3】丝绸编织业务。汉朝的丝绸（卷形花纹和龙形纹样）在这里拆线，被重新编织成火焰纹、联珠纹和其它的花草纹样。（音效）织布机器的声音。

【画面4】张澈偷空躲在角落里学习佉卢文。工场主发现，将他推出到门外，被赶出工场。

16．外景：伽蓝寺-白天

出场人物：老蒂图斯（希腊画师）、小蒂图斯（希腊画师）、张澈、

【画面1】新建的伽蓝寺（石窟建筑）。（音乐）整个段落采用梦幻般的佛国世界。

【画面2】张澈与两个工人在研磨颜料。

【画面3】两位画师正为寺院描绘壁画。老蒂图斯负责在墙壁上勾线，小蒂图斯填涂底色。

【画面4】张澈依然偷空躲在角落里学习佉卢文。老蒂图斯发现很恼火，但看到是佛经居然朗读起来。

【画面5】法度到伽蓝寺来叫张澈。张澈辞别蒂图斯父子，跟随法度离开。

17．外景：蓝氏城王宫-白天

出场人物：乌帕（贵霜文吏）、张澈、法度、摩伽罗

【画面1】走过七道漫长的台阶，经过石柱耸峙的回廊，这里是王宫的偏殿。

【画面2】贵霜的官方译所。石头建筑。与王宫有一墙之隔。张澈跟随法度。

【画面3】张澈跟随在法度身后，看到每个房间都有若干盘膝而坐的文吏在伏案书写。贵霜文吏乌帕的面孔出现。

【画面4】（特写）佉卢文一般写在贝叶和桦树皮上，用削好的木笔，从右至左横向书写，由若干字母不断重组构成词义，笔划就像扭动的蚯蚓。

【画面5】张澈见到微笑的摩伽罗，向他行顶礼。正式在摩伽罗的指导下学习佉卢文，并协助翻译汉文典籍。

18．外景：蓝氏城译所-白天

出场人物：张澈、法度、摩伽罗

【画面1】季节转换（秋天的落叶与冬天的雪景）。时间流逝。（音乐）

【画面2】张澈盘膝而坐，从右向左，伏案书写佉卢文。在他周围有汉文简牍。

【画面3】蓝氏城外的商队中。摩伽罗与商人们在一起。摩伽罗鉴别“汉王室御用锦”。

【画面4】刺客从后面暗杀了摩伽罗。人群混乱。

19．外景：蓝氏城译所-白天

出场人物：张澈、法度

【画面1】译所内。张澈听闻噩耗，伏地抱头痛哭。法度一身戎装，盘膝而坐，望着他。

[法度]“驰骋疆场是我早有的想法，你不必阻拦。七年前，也就是伟大的君王迦腻色伽在位之二十年，他兴师北伐，征付挹怛、帆延，当时南征安罗国的副王公然反叛，另立贵霜王朝，燃起了内乱的战火，我贵霜国势自此由盛而衰。平定叛乱是我父亲的心愿，我早想参加战争，如今更不能拖延了。”

[法度]（顿一顿）“翻译汉文典籍的担子只能落在你的肩上，你可不能辜负我父亲对你的器重与栽培。”

【画面2】法度说完，起身离去。

20．外景：译所-深夜

出场人物：张澈

【画面1】张澈伏案书写佉卢文，全力以赴地翻译汉文典籍。（音乐）低沉、凄迷。

【画面2】清晨到黄昏，张澈伏案书写（描写光线的变化），可以听到不远处传来梵宫的钟声和僧侣的诵经声。（音乐）落寞、寂寥。

【画面3】深夜，他听到隔壁高高的宫墙传出伤感的琴音。（音乐）幽怨、如泣如诉。

【画面4】张澈疲倦地伏在案上小憩，出现一个古怪的梦。

【画面5】宫墙那边走过来一位女子，等他看清楚竟是自己的妻子苏祗莎，而且她已经抹去脸上那令人厌恶的纹面，显得明艳动人。

【画面6】没有纹面的苏祗莎在自己的身前舞蹈。突然扑入他的怀中。可当她仰起头时，却变成另外一张面孔，那是羌族女子凄然的微笑，他看到从她身上滴落的鲜血。

【画面7】他扑过去抱紧那个羌族女子，可呈现在他眼前的却是玉门关外的那堆枯骨。

【画面8】他惊骇地大叫，从噩梦中苏醒。

【画面9】周围一片黑暗。从宫墙那头又传来一阵阵的琴音。曲调幽怨哀婉。

【画面10】张澈沉醉在琴曲寂寞的情调中，不觉轻声吟唱：

习习谷风，以阴以雨。之子于归，远送于野。何彼苍天，不得其所？

逍遥九州，无所定处！世人闇蔽，不知贤者，年纪逝迈，一身将老。

21．外景：大殿-白天

出场人物：乌帕、张澈、法度

【画面1】大殿中的酒宴。大月氏人互相祝酒。祝酒节热闹的气氛。

【画面2】张澈和贵霜文吏乌帕等几个文吏敬酒告辞。

【画面3】回到译所，张澈将贝叶文书取出，根据经文标题，书写“法集要颂”四个字。

【画面4】张澈伏案译经。外面响起沉重的脚步声。

【画面5】张澈抬头看时，法度站在门口。

【画面6】两人都激动地拥抱在一起。

【画面7】晚上，他们席地而坐，执灯夜谈，外面突然又响起了寂寞的琴音（音乐）。

[法度]（皱眉）“那边住的什么人？”

[张澈]“那边是冷宫。”

[法度]“冷宫？那么住的就是被贬斥的妃子啦？”

[张澈]“听膳食仆役说，那个女子是鄯善王的女儿，也就是说是楼兰公主，真令人觉着奇怪？”

[法度]“我听父亲说，大概是十年前，鄯善王还是一个被扣于我们国家的质子。后来听得父王去世，为了赶回去继位，便将自己带在身边的女儿献给了伟大的迦腻色伽君王，以求得他的应允和支持。君王非常迷恋那个宠姬，但后来却一病不起直到现在，王后便将这个罪责归咎于那个鄯善女人，说她有一种媚术，损害了君王的身体，于是将她幽禁在冷宫。”

[张澈]“鄯善王曾是贵霜的质子？汉朝朝廷可并不知道这么回事啊？”

[法度]“不仅是疏勒国，迦腻色伽王还曾迫使莎车、于阗先后臣服，鄯善亦迫于压力，遣送质子于我国，以示臣服。这些你们汉朝难道不知道吗？”

[张澈]（吃惊的脸色，摇头叹气。）

22．外景：宫殿回廊-白天

出场人物：迦凯娜（贵霜公主）、张澈、法度

【画面1】张澈与法度行走在的回廊上。宫殿两边有“毗湿奴”与“带翼厄洛斯”像。

【画面2】一台由八个月氏宫奴扛着的大轿迎面过来，宫女在前面引路，轿上端坐的人是贵霜公主迦凯娜。

【画面3】张澈急忙拉着法度避让行躬身礼。

[法度]（低声用汉语问）“这位女子是什么人？”

[张澈]（低头没有出声）

【画面4】迦凯娜蒙着面纱，瞟了法度一眼。

【画面5】轿子下阶梯远去。

[张澈]“贵霜公主迦凯娜！”

[法度]（望着公主远去的身影）“看来我是长时间没在宫廷周围走动了，连公主殿下也不认得。”

23．外景：阿育王佛寺-白天

出场人物：张澈、法度、迦凯娜

【画面1】阿育王佛寺上香礼佛。

【画面2】善男信女们双手合什，跟随诵经比丘环绕巨大的舍利塔瞻拜行走。迦凯娜也在其中。法度也加入了这个礼佛的行列，最后他们在佛像前顶礼膜拜，供奉鲜花水果。

【画面3】张澈在佛像前默默合什祈愿，画面闪现出羌族女子死前的微笑。

【画面4】法度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迦凯娜。

【画面5】迦凯娜坐上轿子，离去前回眸一笑。法度才晃晃脑袋回过神，似乎才想起一件事情。

[法度]（对张澈）“我带你到讲经堂去见菩拉钵诃·沙迦大师。”

24．外景：火焰祭坛-白天

出场人物：张澈、法度、老蒂图斯、小蒂图斯

【画面1】他们穿过一座火焰祭坛，经过两旁雕刻着佛像的石栏，绕过装饰有莲花纹样的碑柱，看到两个画师在柱廊上描绘壁画，是蒂图斯父子俩。

【画面2】老蒂图斯见到他，眼光中闪烁出一阵喜悦，随即又恢复沉寂，他向张澈点点头，继续自己的工作。

【画面3】小蒂图斯正指导两个新学徒调制颜料，看到这位古怪的东方人，上前拍着他的肩膀，笑嘻嘻地递给他一个酒袋。张澈仰面喝口酒，躬身一礼，跟随法度离去。

26．外景：讲经堂-白天

出场人物：沙迦大师（即高僧支曜，通汉语的大乘师，汉译佛经《成具光明经》的译者）、张澈、法度

【画面1】讲经堂。石柱围绕的大殿堂，殿堂中弥漫着芬芳的檀香味。

【画面2】沙迦大师身披衲衣，为在座大众、沙门与优婆塞讲解《阿含经》中“油钵喻”的故事。

【画面3】僧伽精舍。张澈、法度向沙迦大师行顶礼。

【画面4】三人盘膝而坐，使用汉语亲切交谈。

[沙迦大师]（面带微笑地问张澈）“十年前，沙门的加持上师携带一部经文去往汉土弘法，至今杳无音信，也不知道经文是否已被转译成汉文？”

[张澈]（心头一阵沉痛，无以作答。）

27．外景：僧伽精舍外-白天

出场人物：张澈、法度

【画面1】僧伽精舍外。

[张澈]（对法度）“他去往汉土的上师，我见过。”

[法度]“哦？”

[张澈]“我带在身上的贝叶经卷《法集要颂》就是他手中的经文，他寂灭于沙漠中。”

[法度]“你该把经文带回汉土，完成上师的心愿。”

【画面2】张澈回忆起羌族女子临死时的情景，想到这应该是一种最好的忏悔方式。

[张澈]（激动地点头）“我会让死者瞑目的！”

六、返土

1．外景：译所

出场人物：张澈

【画面1】贵霜译所。张澈伏案写经。身后有汉文简牍。（音乐）寂寞箜篌琴音。

【画面2】闪回片断1：迦湿弥罗举行佛教第四次结集，确定并注释经、律、论三藏。阿罗汉诵经，众多沙门盘膝伏案写经。

【画面3】闪回片断2：贵霜国土就兴建有数以千计的寺院与佛塔。

【画面4】闪回片断3：工匠们雕刻大量犍陀罗佛像。

【画面5】闪回片断4：大殿内，佛教大众出世部与小乘法藏部的辩论。

【画面6】张澈伏案书写“四十二章经抄”。石头窗外雪景。（音乐）寂寞箜篌琴音。

[字幕]屈指算来，应该是癸丑年，张澈在贵霜已历数载。他当然不知道汉朝此时已改元为灵帝熹平二年（公元173年）。这年冬天，张澈将《法集要颂》的偈颂部分结合一年来听法抄录的理解译成汉文，汇成“四十二章经抄”。

2．外景：译所

出场人物：张澈、法度、乌帕

【画面1】张澈书写佉卢文。（音乐）寂寞箜篌琴音。

【画面2】穿插跟随乌帕，与贵霜文吏们一起参加贵霜君王迦腻色伽的葬礼。大墓坑。

【画面3】穿插贵霜王后和十五个王妃的殉葬仪式。王后与王妃们将金叶子衔在嘴里，双手合什，在一队口诵经文的比丘尼引领下，绕着墓坑行走。王妃们逐次地安然入棺。大臣无奈地示意盖棺覆土。臣民们充满敬意的高呼声如潮水般渲腾，人群的呼叫声、比丘们祈愿超度的诵经声和隐约传出的哭泣声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震耳欲聋的巨大声响。

【画面4】战争。象队。贵霜北朝的军队溃败。

【画面5】张澈在案牍前摊开《法集要颂》的汉译文进行推敲修改。（音乐）寂寞箜篌琴音。外面响起急骤的马蹄声。法度骑着马穿过回廊，直闯译所。

[法度]（大叫）“张澈！张澈！快走，带上那些典籍和经文回你的汉朝去吧！南方的叛军马上就要攻城了。”

【画面6】法度说完，掉转马头飞奔出去。

【画面7】张澈从案牍前站起。（先是一阵痴呆，进而百感交集，再环顾四周，不禁又触目神伤。）

【画面8】张澈马上动手将经卷打包，将经籍捆扎在一块儿。伸手提起简牍很沉重。

3．外景：蓝氏城街头-白天

出场人物：张澈、突德迦、沙迦大师、

【画面1】张澈跑上街头。大批的月氏人抛弃自己的家园正在逃离这座城市。蓝氏城里倒处兵荒马乱，像捅了马蜂窝一样，乱糟糟的。

【画面2】张澈到处寻觅骆驼，看到远处城头下匍伏着一支驼队。

【画面3】他急忙跑过去。三个沙门正在请求驼队的主人搬运货物。其中一个沉默的沙门是沙迦大师，另外两个愁眉苦脸的是他的弟子。

【画面4】突德迦吆喝的声音，索要的价格高得惊人。张澈转头，出现突德迦刻意刁难的面孔。

[突德迦]（看到熟人，摆出几分亲热）“哟！老弟，是你呀！怎么？有什么发财的好事吗？”

[张澈]“你的橐驼雇给他们罢！”

[突德迦]“雇给他们？哼！我自己还要运货呢！”

[沙迦]（双掌合什）“驼运经卷，乃是施主无量功德！”

[突德迦]（不耐烦地）“我不信这些，少来这一套。”

【画面5】尽管沙迦大师神态安详，但是他那两个弟子露出急迫的表情。张澈明白经卷的重要性。

[张澈]（恳求突德迦）“无论如何，你要帮个忙啊！”

[突德迦]“你说什么呀？我要运送的可是军队的辎重粮饷，误了事，砍你的贼头，明白吗？”

[张澈]（无可奈何又很焦急）。

[突德迦]（故作为难状）“不过......既然是你老弟开口，我总得考虑一下吧，你那块金狼牌呢？快给我！”

[张澈]“这......我正巧没带在身上呀，你跟我去拿吧！”

[突德迦]（脸上浮现出越发得意的神气）“快去拿来，快！快！迟了我可要走啦。”

【画面6】张澈和沙迦大师面面相觑。沙迦突然立起一根手指，颔首微笑。

【画面7】张澈仰面看到城头上的军队，上面有法度的身影。

4．外景：蓝氏城城头-白天

出场人物：张澈、法度

【画面1】张澈快步攀上城头。

【画面2】穿过城墙的雉碟，贵霜南朝的军队浩浩荡荡而来，先头的两排象队正以虎钳之势在包围整座蓝氏城。

【画面3】城头上的守卫兵士揪住他，要将他撵下去。

【画面4】法度在老远的地方看到他。

[法度]（跑过来怒）“你不要命了？到这儿来干什么？”

[张澈]（指着城头下的驼队）“我需要橐驼运载经籍。”

【画面5】法度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跃下城墙。

5．外景：城墙下-白天

出场人物：张澈、法度、突德迦、沙迦大师

【画面1】法度来到驼队边。

[法度]（转头对张澈）“把驼队全部牵走。”

【画面2】法度招手叫来四个士兵。命令他们跟随沙门前去帮助搬运经卷和典籍。突德迦一张褐脸涨成酱紫色。

[突德迦]（追着法度哀求）“这......这可是我的驼队，我的橐驼呀，噢！我听话的橐驼，快回来，你不能这样做，这是我的......”

[法度]（眼一瞪，脸一横，拔出佩刀作势朝他砍去）“你这奸细，我劈了你。”

[突德迦]（吓得跑，大叫）“弥忒拉，阿摩，阿摩，阿德巴格⑿......”

[法度]（对他吐了口唾沫）“滚！”

【画面2】张澈转身离去。

[法度]（对张澈）“等等！”

[法度]（上前拍着张澈肩膀）“王宫的人都逃光了，别忘了带上公主迦凯娜，帮我照顾她。”

[张澈]（点头，快步向前）

【画面3】张澈从驼队中牵出一匹马、两头骆驼，和沙迦大师拱手告别。

6．外景：偏殿译所-白天

出场人物：张澈、迦凯娜

【画面1】张澈快步回到译所。贵霜公主迦凯娜端坐在那儿。

【画面2】张澈匆匆收拾包袱，把狼纹金饰牌揣在怀中，将经籍安放在驼背上，让迦凯娜骑上马，领着骆驼直跑出东城。一头小骆驼跟随在大骆驼后面。

【画面3】城外大量的贵霜难民在四散奔逃。

【画面4】迦凯娜骑在马上，张澈牵着马，快步向着通往东方的大道奔去。

7．外景：东方大道-黄昏

出场人物：张澈、法度、迦凯娜

【画面1】通往东方的大道。黄昏时分，后面那头骆驼上的经籍散落一地。

【画面2】张澈收拾地上的书卷和简牍。一大批贵霜难民向这边涌过来。

【画面3】法度领着一队骑兵赶来。

[法度]（在张澈面前勒住马）“上头派我把难民召集往东面去。”

【画面4】法度策马来到公主迦凯娜面前，微笑。骑兵从法度的身后往东面过去。

【画面5】迦凯娜公主蒙着面纱，含情脉脉地望着他。

【画面6】法度突然一下抱过迦凯娜公主，策马往前奔去。

【画面7】张澈收拾好书卷和简牍。（特写，几年来工作的成果）佉卢文草稿和“四十二章经抄”。（发现将《法集要颂》和未完成的汉译本遗忘在案头上。）

【画面8】张澈一拍脑袋，神情紧张地站起。无暇思索，翻身上马，往蓝氏城疾驰而去。

8．外景：蓝氏城宫殿-夜晚

出场人物：张澈、

【画面1】奔入城中，已是夜晚。弥漫的战火将半边夜空辉映得通红。

【画面2】城里空荡荡的，像是一个被遗忘多年的废墟。

【画面3】张澈策马奔入宫殿。殿堂一片冷寂，胯下的马蹄声在空旷的回响（音效）。

【画面4】张澈打马跨过漫长的石阶，穿过回廊，直奔入译所。

【画面5】译所黑漆漆的。张澈摸到摊放在案牍上的《法集要颂》和他的汉译文本。

【画面6】张澈将经卷揣入怀中，远处的嘶杀声正逼近宫殿（音效）。

【画面7】张澈跨上马，正要打马离去。（音乐）一阵婉转的琴音从宫墙对面传来。

【画面8】张澈掉转马头，循琴音而去。

9．外景：蓝氏城宫殿-夜晚

出场人物：张澈

【画面1】张澈循琴音而去，穿过一道拱门，里面仍是一座空寂的花园。（音乐引导）

【画面2】张澈骑马在花园中兜了一圈，判断准琴音的方位，往一个狭长的过道奔去。

【画面3】眼前出现一座巨大的宫殿。

【画面4】张澈在石柱耸立的长廊上疾驰。经过一道道廊柱，跨过一条条廊柱的影子。

10．外景：冷宫-夜晚

出场人物：张澈、善爱（楼兰公主，额头有火焰纹，火祆徒）

【画面1】宫殿转角处。一个女子（楼兰公主善爱）盘坐在长廊下，身披月光，正在抚弄膝上的箜篌。

【画面2】善爱公主看见人来，惊叫一声（音乐骤停），急忙蒙上面纱。

【画面3】张澈急迫地作手势叫她快走。善爱公主惊恐地站在那儿。

【画面4】（音效）喊杀声已涌入宫殿。张澈策马过去搂抱公主，可公主避开了。

【画面5】张澈顺手抢过善爱手中的箜篌，将箜篌插在马后的弓囊中。

【画面6】善爱公主追上来抢夺乐器。张澈趁机一把将她抱起，沿来路飞奔出去。

11．外景：蓝氏城街巷-夜晚

出场人物：张澈、善爱

【画面1】张澈策马冲出宫殿的拱门。善爱在他怀中挣扎着，乱踢乱抓。

【画面2】张澈背后杀声震天。“嗖”的一声（音效），右肩中箭。

【画面4】张澈双腿一挟马腹，那匹马狂奔出城。善爱不再挣扎，只是死死地咬住他的左肩不放。

12．外景：东方大道-凌晨

出场人物：张澈、善爱

【画面1】一路顺着东方大道狂奔不停。

【画面2】天明时分，看到了前方驼队的轮廊。

【画面3】张澈吁了口气。低头看善爱公主。她已松开嘴，在安静地望着他。

【画面4】善爱公主脖子上的“冷月玉”吸引了张澈的目光。（特写）冷月玉与苏祗莎佩带的那块一模一样。

[张澈]“苏祗莎！”

【画面5】张澈激动地叫出声，伸手扯下善爱公主的面纱。

【画面6】善爱公主惊叫着侧过头，忧郁迷朦的眼睛由于羞怯而凝视着远方。朝阳将她侧面的轮廓勾勒出一道金边，俨如美丽的犍陀罗雕像。她低下头避开张澈的目光，从她头顶却迸射出万道曙光。

13．外景：东方大道-凌晨

出场人物：张澈、善爱

【画面1】张澈赶上自己的驼队。把善爱公主放在幼小的骆驼上。

【画面2】张澈用左手去拔右肩的箭。一阵剧痛之下，竟拨不出来。

【画面3】他发一声喊，猛的用力，箭镞连带着一块血淋淋的肉一起被拽下。

【画面4】善爱公主驱赶幼驼来到他身后，关切地伏下身，用嘴去吮吸他的伤口。

【画面5】张澈避开她，一打马缰，往前与她拉开一段距离。

【画面6】女子呆坐在驼背上，痴痴地望着他的背影，眼中流下两颗晶莹的泪珠。

14．外景：东方大道-白天

出场人物：张澈、善爱、法度

【画面1】驼队往前行进。法度一骑快马从后面飞奔而来。

【画面2】张澈转头看，法度满脸血污的赶上前。

[法度]“浑蛋！害我往回跑一趟，还以为你死了呢！”（挥着马鞭，指向驼队后边的善爱公主）“那个女人是你带回来的？”

[张澈]（点头。）

[法度]“你看她额头，快扔掉她，惹上拜火女人是会倒霉的！”

【画面3】法度打马往前赶去。张澈回头望着善爱公主。

【画面4】善爱的额头有火焰状的金饰。她有汉人的血统，有黑色的眼睛与黑色的头发。鼻梁高挺。善爱公主用直勾勾的眼神盯着他，然后蒙上了面纱。

【画面5】善爱招手让张澈过去。轻轻按住张澈的肩头，撕下衣襟，默默地为张澈包裹伤口。张澈始终不敢触碰善爱的目光。

15．外景：妫水畔的草原-白天

出场人物：张澈、法度、沙迦大师、突德迦、蒂图斯父子、乌帕

【画面1】贵霜北朝军民全面溃退，数以万计的大月氏人宛如数十条巨龙，在撤退军队的牵领下，从西面、南面、西南、西北的几个方向同时汇集盘踞在妫水畔的草原上。队伍中除却拖家带小的平民，还包括大量的工匠、僧侣、文吏、艺人和商人。

【画面2】张澈在杂乱的人群中找到经师沙迦，画师蒂图斯父子俩也在其中，还有乌帕及几个熟面孔的贵霜文吏，还有一个始终缠着沙迦索还驼队的突德迦。

【画面3】南朝的军队已经从西南面逼压过来。大队人马似乎都在犹豫是否应该涉过妫水前往东方。

[法度]（回过马问张澈）“翻过葱岭，汉朝会接纳我们的族人吗？”

[张澈]（在沉默考虑。）

[沙迦大师]“荜钵罗⒀的种子洒落在哪儿，就能在哪儿生根、开花、结果。”

[法度]（视线扫过张澈）“懂了。”

【画面4】法度策马离去。

16．外景：妫水畔的石桥-白天

出场人物：张澈、法度

【画面1】先头的难民正在度过河上的石桥。桥上的情形就像开了锅的粥，拥挤成乱糟糟的一团，军队中抽出了一支人马来维护过桥的秩序。

【画面2】南朝军队展开的排面正往这边进军。有两只象队。

【画面3】北朝军队取守势，严阵以待。

[法度]（转头望了一眼土坡上的迦凯娜，叹了口气对张澈）“这次战斗我已下定必死的决心，只是迦凯娜......到了汉土，你一定要尽你所能，好好地安置她。”

[张澈]（伸手按住他的肩膀）“你放心！”

【画面4】法度跨上马转身去集结他的部属。

【画面5】决死队呈左、中、右三路并列往南进发。一批批难民则屯聚在桥头，正相互簇拥着上桥过河。

【画面6】南朝的军队展开为一字阵形，等待着决战。

17．外景：妫水畔的石桥-夜晚

出场人物：张澈、善爱、迦凯娜

【画面1】一群官员和商人（毕恭毕敬、点头哈腰）簇拥着迦凯娜公主坐上一辆马车离开。迦凯娜公主的马车先过桥去得远了。

【画面2】明月西斜，照耀在原野上，将枯败的野草披上一层银装。妫水水流的喧哗声。

【画面3】人群已经完全地撤到河对岸。

【画面4】张澈迎着自己浓黑的影子跨上马，领着骆驼准备过桥。但地面上善爱公主斜长的影子拉住了他的视线。

【画面5】善爱公主跪在地上，面向月光默默祈祷。

【画面6】张澈赶马来到她跟前，公主闭着眼，没有戴面纱。她跪着的身形在月亮下散发着银光，仿佛月亮所有的光芒都集中到她的身上。

【画面7】张澈策马绕着她转一圈，但她没有理会。张澈在她身后定住马，那头幼小的驼崽低下脖子在她身边蹭来蹭去。

【画面8】张澈不悦地策马上桥。他跳下马，取下箜篌。盘膝坐在桥上。

【画面9】张澈试着拨动几根琴弦，调准音位后，他开始弹奏女子每夜抚弄的曲子。

【画面10】琴音随着东风传到善爱的耳中。（有两种版本的箜篌琴音，张澈版本的琴音与善爱演奏的风格不一样。）善爱露出惊异的表情，她困惑地站起身，循着声音踏上石桥。她伫立在张澈面前，凝望着他，良久，良久。

【画面11】张澈戛然定住琴音，起身飞快地上马，将箜篌插入弓囊，女子默默地跟随他跨上幼驼。

【画面12】两个人往黑暗中驰去，去追赶东方的黎明。

18．外景：葱岭山脚-白天

出场人物：张澈、法度、突德迦、善爱、迦凯娜、

【画面1】队伍行进。清晨与黄昏在更替。

【画面2】迦凯娜公主的马车走在队伍的前端，善爱公主落在队伍的最末端。张澈经常要前后来回，满头大汗。

【画面3】大队人马到达克则勒河谷。巍巍葱岭横亘在视野中。

【画面4】队伍分出几支往北去往康居和大宛。余下的近万人停下休整，决定继续向东迁往塔里木盆地。

[突德迦]（对张澈）“小子，我要回康居了，驼队我牵走，不能奉陪了。”

[张澈]（恳求）“拜托！金狼牌我可以给你，请一定把这些经籍驼到汉土！”

[突德迦]“嘿，我不稀罕了！”（转头吆喝驼夫牵领驼队离去）。

【画面5】（音效）马蹄声响。一支骑兵冲进休整的队伍中。

【画面6】马上一人是法度。他负了伤，脸上落下一道很深的刀疤。

【画面7】法度阴沉着脸色跳下马。

[法度]（冲着突德迦）“囔什么，再叫一句让我听听！”

[突德迦]（立即陪着笑，转头对张澈）“这样吧，你把金狼牌给我，一切都没问题！”

[法度]（揪住突德迦推倒一边，仿佛有一肚子火气没地方发泄，吼）“你说什么？！”

[突德迦]“没什么，好说！好说！”（慌不择路的跑了。）

【画面8】法度阴郁的脸色，经过张澈身边，在迦凯娜马车边支着佩刀坐下。迦凯娜默默地注视着他。

19．外景：难民帐篷外-夜晚

出场人物：张澈、善爱、突德迦、

【画面1】寂静的夜晚。善爱公主的帐篷外。突德迦在帐外俯耳聆听，与公主交谈。

【画面2】火光旁，张澈在不远处守侯着善爱公主。突德迦走上前踢了他一下。

[突德迦]（掏出一个小瓷瓶给张澈）“你小子走运了！这是公主为你调制的‘呼玛’！请服用！”

[张澈]“呼玛？”

[突德迦]（边说边比划着）“治愈之神！无论是来自身体的还是心灵的痛苦，统统全部的都能治愈。通常只有我们的萨甫⒁才懂得调配，阿摩阿德巴格赐福我们！”

[张澈]（迟疑着接过了小瓷瓶。）

[突德迦]“请你马上服用呼玛，并弹奏箜篌取悦公主！”

【画面3】突德迦面朝公主躬身退下。张澈眼望善爱公主的帐篷，喝下了治愈之神呼玛。

【画面4】张澈取出箜篌，面对火光为善爱公主弹奏。（音乐，琴音）

【画面5】火光中出现善爱公主舞蹈（胡旋舞）的幻觉，张澈与公主共舞的情景。

20．外景：葱岭之顶-白天

出场人物：张澈、善爱

【画面1】葱岭之顶。在队伍的最尾端。

【画面2】骆驼一声嘶鸣，善爱公主不小心滑倒在雪地中。

【画面3】张澈飞身下马，拉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抱在了怀中。（音乐）塞迦人的笛声。

【画面4】善爱公主摆脱了惊恐，微笑地望着他，笑容灿烂而甜美。

【画面5】望着公主的眼神，他不禁伸手去抚摩她的脸颊。

【画面6】驼夫的吆喝声打破了张澈的迷思。他沮丧无力地松开善爱的手，惶然离去。【画面7】善爱失落地站在那里。画面拉远。

21．外景：葱岭山脚-清晨

出场人物：张澈、法度

【画面1】清晨。东方的天幕露出鱼肚白，彩霞飘动。

【画面2】队伍下山，涌向疏勒绿洲。

【画面3】法度和张澈站在山巅。望着冉冉升起的太阳。

[法度]“四百年以前，我们的祖先在敦煌和祁连山以西的广阔土地上游牧，那时候那个地方还没有你们汉人呢！如今敦煌祁连的地盘全都成了汉人的天下，也不知道我们这批月氏人能否回到祖先的故居，回到我们祖祖辈辈传说的‘太阳升起的地方'？”

[张澈]“‘汉'在古意中其实是融合汇聚的水流，禹贡导漾水东流为汉，由江以达与海，渐成博大深广，而汉人则是一个融合汇聚而成的民族，你们既已越过葱岭，自然也是汉人。”

[法度]“不，除了小月氏与焉耆，还有就是楼兰，我们与汉人并没有相同的地方。”

[张澈]“是否相同并不紧要，最重要的是能在同一片土地上宁静和谐地生活。”

22．外景：疏勒绿洲-清晨

出场人物：张澈、法度、沙迦大师、蒂图斯父子、乌帕

【画面1】疏勒绿洲。春天的清晨。红星虫从地下破土而出，成片地攀上树干。瓢虫（震动翅膀的声音）伴随阳光里的尘埃追逐着花香不断飞舞，云雀在枝头鸣唱。（音效）

【画面2】沙迦大师带领的沙门僧团往北道进发。

【画面3】张澈和法度与留下的一部分僧侣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南道。

【画面4】张澈回身看南道队伍，发现小驼崽上没有公主的身影。

【画面5】张澈找到突德迦。

[张澈]（焦急地）“公主呢？楼兰公主呢？”

[突德迦]“我好像看到公主往北道去了！你快去追吧！”

【画面6】张澈策马往回跑。法度从后赶上。

[法度]（嘲笑）“别追了，这是女人惯用的伎俩，你不怕被勾住吗？”

[张澈]“她可是楼兰的公主啊！你不是也受过鄯善王的恩惠吗？”

[法度]（摇头）“那是另外回事，作为君王的女人，不去殉死而苟活在世，不要说我们贵霜人，就算他的父亲也应该唾弃她。”

[张澈]（低头沉吟片刻，手指自己的骆驼）“不行！你帮我保管好那些经籍。若不将她送回楼兰，我心何安？”

【画面7】张澈一路往北道疾驰。追上沙迦大师与僧团询问，指点。追上画师蒂图斯父子和乌帕，询问，摇头。

【画面8】日暮，荒原茫茫。张澈沮丧地骑马行走。

七、居城

1．外景：丝路北道-白天

出场人物：张澈

【画面1】北道队伍行进。沿途的背景为堡垒、雅丹、古城。透明地图。

【画面2】张澈随队伍涉过孔雀河。水波中有小银鱼，还有螃蟹。

【画面3】前行的队伍被楼兰军队截住（剪影式，楼兰军队长官伸手阻拦），引导到罗布泊沿岸扎营，等候楼兰的政令。

【画面4】罗布泊夜色。一片银灰色的薄幕笼罩湖面，使湖边的景物吸足了水气，潮湿欲滴，著手欲融。水波泛着青黑的颜色从神秘莫测的迷雾中一浪一浪地涌现。洲中芦苇丛里的水鸟肆无忌惮地鸣叫着。

2．外景：罗布泊畔的胡杨林-夜晚

出场人物：张澈、沙迦大师

【画面1】罗布泊畔的胡杨林中，贵霜难民扎下了很多营帐。

【画面2】胡杨林中，沙迦大师跏趺而坐。沙门弟子侍候两边。

[张澈]“楼兰的政令是什么？”

[沙迦]“一律放行但不得居留。”

[张澈]“疏勒、龟兹、于阗各国出于贵霜迦腻色伽王曾施予的恩情，不是都收容了部分贵霜难民吗？鄯善王怎么就能够袖手不理呢？”

[沙迦]“鄯善王称病不见，收容难民一事交由在楼兰城处理政务的王子督办。国家贫弱，地少物乏，无力养民，这些都是王子拒绝贵霜人入居楼兰的理由。”

3．外景：罗布泊畔-夜晚

出场人物：张澈、突德迦

【画面1】张澈面色忧虑地低头行走。从罗布泊畔难民们的帐篷边穿过，身旁忽明忽暗的篝火不时地刺入他的眼帘。他撞到突德迦高瘦的身影。

[突德迦]（正在搭帐篷，停下手中的活）“嘿！你小子跑哪里去了？都是你干的好事啊！把楼兰公主弄丢了，你看，害的得这么多人得不到鄯善的收容！”

[张澈]（呆住了）“找不到公主啊！有什么办法可以补救呢？”

[突德迦]（突然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告诉你吧，我已经有公主的消息啦！”

[张澈]（惊喜）“啊？在哪里？”

[突德迦]（伸出手）“快把金狼牌给我。”

[张澈]（往身上一摸，突然想起来）“没有啊，哦！我将换过的衣物塞入驮包里啦。”

　　[突德迦]（揪住他衣襟）“扯淡！你敢骗我。”

　　[张澈]“没有骗你，确实在驮包里。”

　　[突德迦]“你小子扯谎也不脸红，你那堆臭衣服我翻过也不只一遍，根本没有。”

　　[张澈]“是连着衣物放在一起啊！”

[突德迦]“难道是臭女人骗我？公主拿了你的衣物，却说没有金狼牌，白赔了我一匹马给她！”（气得暴跳如雷地大叫，怀疑的鹰眼的火光下闪烁不定）“真的不在你手里？”

[张澈]（点头）“请你快把公主的消息告诉我吧！”

[突德迦]（死死盯着他，神情慢慢平静下来。）“老实告诉你吧，公主落在匈奴人手里啦！你就别担心了，只要她带着金狼牌，嘿嘿！匈奴人会好好款待她的。”

[张澈]（露出担忧的神情）“到底怎么回事？”

[突德迦]“你以为我是贪图钱财的人吗？哼！女人颈上的珠玉可是价值连城的东西，我可没打她的主意，我从来做的都是正当买卖，不像有的人贩卖人口，杀人越货也干得出。有了金狼牌，在北道上来去无阻，这些年我一直想得到那个护身符，对你这种人可毫无用处，老弟！快说，那玩意儿怎么搞来的？”

[张澈]“无可奉告。”

【画面2】张澈转身很快闪入胡杨林中。

4．外景：楼兰王行宫-下午

出场人物：童格罗伽（楼兰王子，善爱公主的弟弟，二十多岁，少年老成，头发鬈曲盘结在脑后，面部棱角分明，眼睛呈深褐色，表情严肃）、楼兰官员、张澈、乌帕等三位月氏使者

【画面1】次日下午，罗布泊，鸟鸣声，“湖牡犛牛”的声音。

【画面2】张澈跟随乌帕等三位月氏使者进入楼兰城。（俯视楼兰城的画面）

【画面3】他们跨上台阶，进入楼兰王行宫。从阳光中骤然步入阴影里。

【画面4】踏上地毯。童格罗伽端坐在宫殿的宝座上。

【画面5】张澈与随行侍者一起躬身谒见童格罗伽。

【画面6】贵霜使者进献上一支珍贵的大秦国珊瑚和两套迟散城精制的玻璃器皿、一面身毒宝镜。

【画面7】童格罗伽眼睛斜视着，将礼物过目后，用眼色示意近侍退还。

【画面8】张澈将贡礼呈予乌帕，用眼色示意再次进献。

【画面9】童格罗伽站起身，侍从伸手送客。

【画面10】三位使者只得无可奈何地躬身离去（对王子冷淡的态度无话可说）。

【画面11】一阵长笑声震动了宫殿。张澈转身离去时佯狂大笑不止。

【画面12】两名侍卫上前将他按倒在地，拖至童格罗伽座前。

[楼兰官员]（用汉语发问）“兀那汉奴何故狂笑？”

[张澈]“弃岩之山自夷，绝水之湖自枯，去民之国自亡矣！”

[楼兰官员]“大胆狂徒，藐视王庭，死罪！”

【画面13】两名侍卫将刀斧架到了他脖子上。

[童格罗伽]“且慢！”（坐回座位直盯着他）“让他说下去。”

[张澈]“我只听说‘山不厌土石故成其高，海不拒江河乃成其广，贫瘠之地不弃民故得其丰饶'，今殿下去民不用，岂非谬哉？”

[童格罗伽]“我国地域狭小，土壤荒芜，物资溃乏，人民贫困，养民尚需寄田仰谷旁国，倘若再添外来人口，无疑给国家增加压力和负担。”

[张澈]“民寡而国能盛者，吾未尝闻也。人民是国家的根本，国家的赋税、兵役、徭役都是从人民中征来的，楼兰之所以贫弱都是因为人少民寡所致啊！人民少，则国家赋税无从征得，国库自然虚空；人民少，故兵源溃乏，边防脆弱，社稷堪忧；人民少，徭役杂役无人能服，则没有势气以威慑邻邦。”

[楼兰官员]“楼兰可不比汉朝，这儿地域多是沙漠，哪有良田万顷来供养众多人口？”

[张澈]“楼兰虽地多沙卤，但多有绿洲漫布其间，如果在沙漠上植被造林，引水开渠，改良土质，在绿洲上遍种树木，广建城池，募民垦田，则人民安定，国家可以富强。”

[楼兰官员]（嗤笑）“你只是想当然而已。”

[张澈]（不予理会，继续陈述）“非以国养民，乃以民养国也。楼兰既非膏腴之地，则更不应去民不留。倘是丰饶宝地，人民自图安逸，坐享天时地利，不劳而获，岂有富国之愿？今楼兰地处荒芜，民生艰苦，手足胼胝，自力存活，不毛之地与民劳作得生沃土，人民勤勉乃国家昌明之兆也。”

[童格罗伽]（屏退侍卫，示意张澈站起说话）“我不收容那些贵霜难民，于我会有什么损失呢？”

[张澈]（站起）“弘济难民乃百川归海、民心所向的仁义之举。倘使放弃人民，则绿洲荒废，沙漠侵覆。环境恶劣，即便本土国民也未必愿意居住，如此周而复始恶性往复，人民逃亡而又不能禁止的话，那么国家就大势已去了。”

[楼兰官员]“危言耸听！”

[童格罗伽]（神情严肃，沉吟着）“这关涉到根本的立国之策......”

【画面14】童格罗伽点点头，示意身旁的侍从领三位贵霜使者出宫。

[童格罗伽]（对张澈招手）“你留下，我有话问你。”

【画面15】三位使者躬身拜谢辞去，临走时都惊奇地望了张澈一眼。

[童格罗伽]（微笑着走下殿来）“阁下身着汉服，可不像是贵霜的使者啊？”

[张澈]（躬身长揖）“一介书吏而已。”

5．外景：楼兰王行宫走廊-下午

出场人物：张澈、童格罗伽

【画面1】童格罗伽携张澈的手前往内殿，在走廊上。

[童格罗伽]“你在汉朝是做什么的？”

[张澈]“博士弟子。”

[童格罗伽]“哦？那怎么会到贵霜去作书吏的呢？”

[张澈]“因缘使然！”

6．外景：楼兰王行宫内殿-下午

出场人物：张澈、童格罗伽

【画面1】他们进入内殿，分宾主席地而坐。

【画面2】童格罗伽（兴致勃勃）倾听张澈的侃侃而谈（包括内政与外交）。时间流逝。

【画面3】童格罗伽双眉紧锁，颔首深思。

[童格罗伽]“楼兰地瘠人贫，民众蒙昧，政令与教化多有不及之处，实在是百端待举而又无从着手啊！”

[张澈]“既如此，各个城池与邑地应设置相应的宣教文吏。”

[童格罗伽]“但是汉文只在上层贵族间通用，与我们的民族语言根本无法对应。”

[张澈]“西域各国商贾，贸迁贩运，共相知言，楼兰人不是也能听懂贵霜的语言吗？”

[童格罗伽]“那是因为我们的远祖有着血缘关系，很多年前，我们先人就作为大月氏统属的一支部族在这块土地上游牧生活。”

[张澈]“殿下何不召集贵霜文吏和楼兰司书，将佉卢文和本国土语结合整理成楼兰自己的文字，这可是泽被千秋之事啊！”

[童格罗伽]（击掌兴奋）“正是我意！君此番言语拔云见日，令我茅塞顿开，方觉画疆自守之积弊。其实我早有将佉卢文改制成楼兰文字的想法，只是碍于西域长史的钳制，不能施展。现在可好啦！不久西域长史和戊已校尉都将撤出西域......”

[张澈]（惊讶转为沉重的表情）“什么？西域长史和戊已校尉将撤出西域？”

[童格罗伽]（略带讥讽）“看来，这可是汉朝国力衰微的征兆啊！”

[童格罗伽]（激昂）“过去楼兰总是受到匈奴的侵扰和汉朝的挟制，如今不同啦！连贵霜的压力也没有了，该是我一展抱负的时机到了，你能帮我吗？”

[童格罗伽]（站起身，上前握住张澈的手，用期盼的眼神盯着他）“不要拒绝我。”

[张澈]（受到了感动）。

7．外景-房屋建造与创制楼兰文字

出场人物：张澈、乌帕、沙迦大师、蒂图斯父子

【画面1】乌帕等贵霜文吏接到楼兰王庭颁布的收容难民的敕令文告，而且文告是用佉卢文书写的。贵霜文吏互相传阅文告后，都露出欣喜的表情。

[旁白字幕]过了三天，贵霜人意外地得到楼兰王庭颁布的关于收容难民的敕令，而且敕令的文告是用佉卢文书写的。

【画面2】近五千人的队伍被分成几股，由军队护送分遣至鄯善各地的城邑与村落，与当地人杂居。沙迦的僧团和蒂图斯父子也跟随迁至离此不远的村落中暂住。

【画面3】贵霜人伐木建造房屋，开始重建新的家园。

[旁白字幕]这意味饱受战争侵扰的人们将在这里重建家园、繁衍生息，从此作为楼兰人开始一种新的生活。

【画面4】大殿内，童格罗伽巡视讲话，所有贵霜文吏和楼兰司书都盘膝而坐，倾听并记录。张澈也在场倾听。

[旁白字幕]转天，童格罗伽召集所有贵霜文吏和楼兰司书，命令他们参照楼兰土语改制佉卢文，创立楼兰自己的文字。

【画面5】空荡荡的西域长史府邸，还有三间房。一队搬运挑夫从西域长史治所的门口进入，将案牍等器具摆放入大厅内。贵霜文吏和楼兰司书排队跟随进入。

【画面6】贵霜文吏和楼兰司书在案牍前核对考订词条，进行改制佉卢文的工作，张澈也参与其中。

[旁白字幕]这项改制佉卢文，创立楼兰文字的工作并没有具体的分工，核对与考订是每一个经手词条的文吏都负有的职责，他们就像一个团结的整体将工作严肃认真地进展下去。

8．外景：楼兰城门口-夏日下午

出场人物：汉商甲、汉商乙、张澈、张宴（西域长史）

【画面1】楼兰城夏天处暑的节令。

【画面2】童格罗伽骑马即将走出楼兰城门口，指令跟随的张澈到城门口审查出入境商队的登记情况。张澈躬身受命。

【画面2】张澈正在审查记录。两个汉朝的商人从城门口经过，聊天。

[汉商甲]“听说皇帝大赦天下了，我那兄弟可以放出来了！”

[张澈]（跳出去按住商人的肩膀，急迫地）“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汉商甲]（莫名其妙）“皇帝大赦天下……”

[张澈]（激动，兴奋）“所言属实吗？果真如此？太好了，哈哈！哈哈！”（高兴得流出眼泪。）

【画面3】路人们都诧异地看着他。

[汉商乙]“大赦是真的，只不过有一条，党祸要禁锢终身。”

【画面4】张澈木立在楼兰城门口（像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画面5】他一步一步呆呆地走出楼兰城。（穿插黑白闪回，党锢之祸的画面）突然扑倒在沙地上痛哭失声。

【画面6】远处的沙漠中逐渐呈现出一支军队的形影，飘舞的纛旗表明是汉朝的军队。在太阳的炙烤下，沙漠在蒸腾着丝丝热气，军队变了形，时远时近，飘忽不定。

【画面7】西域长史张宴从军队中策马过来，在城头下勒住马，他无限留恋地痴望着楼兰城，脸上老泪纵横。

【画面8】张宴诧异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同样流泪的张澈，掉转马头疾驰而去。

[旁白字幕]长史撤出西域的这一年是灵帝熹平四年（公元175 年）的八月。

【画面9】张澈站起身凝望东方。（画面俯视推动）成片胡杨林的尽头是绵延起伏的沙丘（汉朝军队的身影逐渐往东走远），寂寞的罗布泊湖隐匿在其中。他不觉仰天（吟唱字幕）：

长歌可以当泣，远望可以当归。思念故乡，郁郁累累。欲归家无人？欲渡河无船。

【画面10】张澈攀上城头遥望。（画面俯视推动）穿过白龙堆的茫茫沙海，就能看到玉门关的方盘城，（商队在行进）经过河西走廊就是中原。京师洛阳（洛阳城俯瞰）那种车水马龙的繁华情景，即使在夜晚，达货里一带的商铺街也是灯火通明，酒肆中传出的歌舞之声不断。（吟唱字幕）：

胡地多飙风，树木何修修。离家日趋远，衣带日趋缓。心思不能言，肠中车轮转。

9．外景：州长衙署-白天

出场人物：张澈、法度

【画面1】州长衙署。张澈在记录报表。法度突然闯进来。

[法度]（笑骂）“好家伙！为了个女人，老朋友也扔下不管。”

[张澈]（起身迎出去，笑）“怎么这么迟才到，迦凯娜不要了吗？”

　　[法度]“我倒要问你了，那个女人呢？”

　　[张澈]（摇头叹）“没找到。”

　　[法度]“那就好。”

　　[张澈]“为什么？”

　　[法度]“被女人迷住可不是件好事。”

[张澈]“我看你满面春风，倒像是被女人迷住的样子。”

10．外景：西域长史府-白天

出场人物：张澈、法度

【画面1】两人一起经过林荫道。张澈领着法度前往西域长史府邸的后院，自己的住所。

【画面2】院子是一个红柳篱笆围成的大果园。知了仍在鸣叫，园子里绿草如茵。

【画面3】有杏树、沙枣、老桑树，石榴树结上了幼嫩的果实，蚂蚁在树干上来回地忙碌不停。

【画面4】经过三间房，法度随张澈进入厅堂。法度穿过豪华的厅堂，进到房间里转悠一圈，案牍上还有一把六弦琴。

[法度]（拔弄了一下琴弦，叹）“真没想到这沙荒之地也能有如此清凉的住所，我想西域长史肯定不愿离去。”

【画面5】房屋中耸立着四根紫红的梁柱，地上铺着绣有忍冬（金银花）纹图案的毛毡地毯，角落的柜架上摆满各种漆器。墙壁用白石灰粉刷过，上面绘有卷花形图样，一张安息靠椅摆放在室内一角。

[法度]“看来童格罗伽待你不薄啊！”

[张澈]（沏上茶，席地跪坐）“分别半年有余，不知你因何事居留于阗？”

[法度]（盘坐）“我率部下帮于阗作战，破了拘弥城，擒斩拘弥王，为此于阗收容了一部分难民。”

[张澈]“无怪乎你春风得意啊！”（思忖片刻，问）“汉朝的军队也参加了战斗？”

[法度]“半个月前，西域长史扶植了新的拘弥王，但拘弥是不可避免地被毁掉啦！现在于阗的眼中钉被拔除了，下一个目标必定转向精绝，那样鄯善与于阗的对抗局面是很难缓解的喽！”

[张澈]“你战功赫赫，于阗王怎么没有留下你呀？”

[法度]“我想到汉朝去。”（低头沉吟）“不过，听说汉朝内乱四起，本来打算去汉朝的贵霜人都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

[张澈]“你至少应该暂时留在楼兰，童格罗伽一定会重用你！”

[法度]“嗯！我部下的亲眷都在这儿，一年半载我是走不了的啦！不过重用我可就不指望了。”

[法度]“对了，我把《法集要颂》与你的抄写译本一起带来了。但是佉卢文原本在于阗作战遗失了，你可不要怪责我！”（把两个经卷译本放在案牍上）。

[张澈]（急迫地）“那公主的箜篌呢？”

[法度]（解开背后包裹，呈上箜篌，拨弄了一声，叹息）“我就知道你会问那件乐器。东西倒是在，可人不见，可惜啊！”

[张澈]（低头默然）。

11．外景：楼兰城-白天

出场人物：张澈、法度、童格罗伽、迦凯娜

【画面1】楼兰城。在栣木间架的支撑下，一座巍峨的佛塔被耸立起。工匠们正在干活。

[旁白字幕]为了将楼兰人与贵霜人更紧密地融合在一起，童格罗伽大力提倡信奉佛教，并将其定为楼兰的国教，于是在国家的各个地区也开始修建起寺院建筑与佛塔。

【画面2】扜泥城。国都扜泥城得到了扩建，工匠们在做垒砌墙体的工作，逐渐改为俯视全城。（贵霜人入居楼兰后，扜泥城最显著的变化就是参照贵霜蓝氏城的风格建造了外城，更重要的是了以石块做基础，采用了卵石砌筑城墙，目前发现全西域唯一用石块垒砌的城）。

[旁白字幕]在这一年十月，也即灵帝熹平五年（公元176年）秋天，童格罗伽正式继位为楼兰王。新王继位的盛典是在国都扜泥城举行的。

【画面3】由俯视全城的画面拉近到王宫广场前。广场上聚集了大量的楼兰国民。在王宫的大殿前站满了国家的所有王族和元老重臣，他们或者身穿大秦畿(jī)袍，或者腰挂波斯鍮石饰品。漫长的台阶两旁各级官员肃然而立，人们都在注目着新王的加冕礼。

【画面4】童格罗伽的父亲，老鄯善王也即前一任楼兰王将王冠戴在儿子的头顶。童格罗伽站起身，在王位前庄严就坐。广场上人们欢声雷动，颂扬之声此起彼伏，什么“王中之王”、“伟大之君主”、“凯撒王”、“威德宏大、奉正法的大王”等等。

【画面5】新任楼兰王童格罗伽从王座上站起，伸手示意安静。广场上的呼声渐趋平静。

【画面6】童格罗伽发表了一通鼓励人民的讲话，广场上又是一阵人声鼎沸。

【画面7】楼兰司书宣读了一件令人大吃一惊的事。国王已经向贵霜公主迦凯娜求婚并得到应允，也就是说迦凯娜将成为楼兰的王后。

【画面8】张澈和法度都呆住了。

[法度]（晃晃脑袋，对着身边的张澈问）“他在瞎说些什么？”

[张澈]（按住法度的肩膀没有说话）。

【画面9】人群慢慢闪开出一条道路。一台八个月氏奴扛着的大轿缓缓走到王宫的石阶前，轿上端坐的女子是迦凯娜。

【画面10】随着欢呼声，王宫顶上抛撒出成千上万朵花瓣，各色花瓣在广场上空飘扬飞舞，洒遍迦凯娜全身。

【画面11】童格罗伽亲自下殿来到她的面前，把手伸给她。

【画面12】蒙着面纱的迦凯娜双眸含笑，轻轻地递出她的手。他们两人携手踏上台阶，微笑着走上大殿。

【画面13】迦凯娜幸福而安然地经过了法度的身边。根本没有注意到人群中的法度。

【画面14】法度被这一幕冷酷的现实给震怒，他欲冲上去，但被张澈紧紧抱住。

【画面15】鲜花撒落得满地都是，人群的呼声如潮水般一浪盖一浪。

【画面16】王宫大殿前，童格罗伽掀开迦凯娜的面纱并为之加冕。法度脸色变得铁青。

【画面17】稍微冷静一下后，法度离开了人群。张澈也紧追出去。

12．外景：扜泥城郊外-傍晚

出场人物：张澈、法度

【画面1】法度跨上马往城外疾驰，张澈策马紧跟其后，两骑快马如两道飞烟般冲出绿洲，在沙漠里狂奔。

【画面2】突然法度从马背上摔下来，滚倒在沙地上。

【画面3】他抓起一把把沙子塞进嘴里，狠命地咀嚼，甚至想要吞下去。

[张澈] “你疯啦！”

【画面4】法度满嘴是血，他抱着头埋进沙堆里，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画面5】他蓦地抬起头，脸上全是沙粒，只看到脸颊上的刀疤在抽动。

【画面6】他布满血丝的双眼紧盯着张澈，哽咽难言。

【画面7】吐完口中的沙子，法度才嘶哑着嗓子冒出一句话。

[法度]“哼！我要杀了童格罗伽。”

[张澈]“你疯啦！你要为那些居留在楼兰的贵霜人着想啊！”

[法度]“我不管。”

【画面8】法度竭力遏制住自己的情绪，使自己平静下来。

[张澈]（故作讥嘲地）“是啊！被女人迷住不仅不是件好事，而且还会遗祸万年呢！”

【画面9】法度吐口唾沫，横了他一眼。

[法度]（骂）“呸！女人都是狗屎，都是善变的蛇，歹毒的蝎子，肮脏的臭虫......”

【画面10】法度后来用贵霜话骂起来，骂得更激烈。张澈只是看着他，让他一个劲地胡乱骂下去。

【画面11】过了很久，法度也骂得累了，平静下来不再说话。

【画面12】他们躺倒在沙地上，四周很寂静。远处扜泥城传出欢庆的声音。

[张澈]“你要知道，迦凯娜那种女人生来娇贵，从公主到王后不正是她需要的吗？也许她根本无法忍受跟你过那种颠簸流离的生活呢？她做了楼兰王后，对贵霜和楼兰来说其实是件好事，何况，天下的女子......”

[法度]“不用说了，女人？！总之我是看透啦！”

【画面13】他们两人从沙丘上坐起，望着远方出神。

【画面14】太阳正在与大地依依惜别，远处的云层就像被火烧着一样，又像一只巨大的天鹅仿佛在追逐那剩下的半个太阳。

【画面15】天空黯淡下去，太阳完全地躲进沙丘里，而那只追逐太阳的天鹅颓然地撕碎了自己，惆怅地消散在深紫色的夜幕中。

【画面16】四下里黑漆漆的，两人几乎是同时站起。

[法度]“我要去汉朝，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吗？”

[张澈]（沉重回答）“别忘了，我还是待罪之身啊！”

[法度]“那我们就此作别吧。”

[张澈]“有这么急吗？”

[法度]“嗯！”（低沉地应了一声）

【画面17】法度跨上马，往楼兰城方向奔去。身影消失在夜幕中。

【画面18】张澈沮丧地跨上马，无精打彩地走向扜泥城。

13．外景：扜泥城的街道-夜晚

出场人物：张澈、色迷嗟、童格罗伽

【画面1】在扜泥城的街道上。人们兴奋的来回奔忙着。广场上燃起一堆堆篝火，男女老少围成一组组，有的在弹唱，有的在跳着欢快的狩猎舞。

【画面2】远处的宫殿前正举行着酒宴。

【画面3】张澈落寞地穿过人群往前走，火光在他的眼中闪烁，阻挡了他的去向。

【画面4】篝火，引向苏毗的篝火。闪回：（音乐）他的指月誓言、与苏祗莎订下的割臂盟约。

【画面5】闪回：（音乐）苏祗莎胸前的伤口和“冷月玉”洁白光芒。

【画面6】他茫然地往前走着，忽然一个趔趄被绊倒在地。四周爆发出人们哗然的笑声。

【画面7】他狼狈地爬起，抬头。一位舞姿翩翩的女子（色迷嗟）对着他盈盈欲笑。

【画面8】闪回：张澈梦中舞蹈的苏祗莎再现。闪回：展开绢画时看到舞蹈的胡姬。面前舞蹈的女子像是去除纹面的苏祗莎。有一双碧绿透明的眼睛。

[张澈]（激动）“苏祗莎！”

【画面9】张澈上前，想去牵色迷嗟的手。色迷嗟给了他一记耳光，他被打蒙在当地。

[张澈]（讷讷地）“你不认识我吗？”（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

【画面10】色迷嗟审视着他，露出惊讶的表情。

【画面11】色迷嗟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张澈不知所以然。

【画面12】色迷嗟露出难过的神情，她伸指在发钗上摁了一下，上前轻轻地点在张澈的眉间。

【画面13】张澈看到她中指流出殷红的血滴，神情恍然明白过来。

【画面14】闪回：小时侯的色迷嗟，躺在张澈怀抱中，瞪着大眼睛对他说话的情景。

[画外音，景凌的声音]“小丫头良心倒挺好，她说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主人，如果她以后活着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画面15】张澈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张澈]（疑惑地轻声问）“色迷嗟？！”

【画面16】色迷嗟朝他嫣然一笑，舞姿跳得更加激越。她飘到张澈面前。

[色迷嗟]（微笑着用汉语）“我叫丝伽耶逦·摩雅娜，冰山上的雪莲。”

【画面17】张澈再次认错人，倍感尴尬，转身想走。

【画面18】色迷嗟轻移狐旋舞步挡住了他的去路。在火光的辉映下，她笑得更加妩媚。

[色迷嗟]（伏在张澈的耳边调皮地）“没有人知道我叫色迷嗟。”

[张澈]（惊喜）“真的是你吗？”

[色迷嗟]（羞涩盈腮，笑而不答）。

【画面19】色迷嗟珠履轻挪，舞动到他面前，倏忽又飘然在几丈开外。她唱出动人的歌声。

[歌词大意]我曾经发下誓言，谁能叫出我过去的名字，我就紧随他去。没有什么能阻拦我，人们的谩骂和主人的责打，即使国王的命令也不能。因为他知道我的苦难，跟随他，虽死无悔。我的心儿啊！在狂跳不止。那个人儿啊！就像传说那样站在我的面前。

【画面20】张澈神情恍惚地欣赏着眼前婀娜多姿的少女色迷嗟。

【画面21】一只手掌按在他的肩头。楼兰王童格罗伽出现在张澈身后。

[童格罗伽]“丝伽耶逦·摩雅娜可是楼兰最美的舞姬呀！”

【画面22】张澈回头。童格罗伽似笑非笑的面孔望着他。

【画面23】张澈躬身长揖，童格罗伽拉着他的手。

[童格罗伽]“我可以把她赏赐给你，只要你终身留在楼兰做我的辅政大臣。”

【画面24】张澈向色迷嗟望去。她跪在地上，恰好抬起头深情地凝视着他。

【画面25】四目相投，张澈眼光一片迷醉。（眼前的女子正是他梦中的苏祗莎。）

[张澈]（梦呓似的）“若能得到她，情愿老死在楼兰。”

[童格罗伽]（大喜）“我宣布你拥有她的一切。来！赐酒！”

14．外景：沙漠战场、罗布泊、孔雀河

出场人物：张澈、色迷嗟

【画面1】张澈在迷梦中穿行，他握住的是色迷嗟纤嫩的手。

【画面2】四周的情景变得模糊。人群在骚动，人群在旋转，各种觥箸碰撞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像是战场的嘶杀（声效），充斥在耳畔的只有嘈杂的响声。

【画面3】篝火的雄雄烈焰遮挡了他的视线，将眼前的世界焚化成一缕袅绕青烟。

【画面4】火焰过后是烟雾，烟雾消散是一片狼籍的战场。沙漠中绞杀羌族人的战斗结束了，尸横遍野，士兵们所有的目光都像刀锋一样指向他，等待他的行动。

【画面5】张澈无力地奔逃。终于看到罗布泊清澈的湖水，孔雀河弯曲的河道。

【画面6】张澈仰起头吁了口气，感到自己总算清醒了。

【画面7】睁开眼睛，他陡然觉察到夜空竟是一块巨大的黑色裹尸布渐渐地逼近、逼近，覆盖下来。

15．外景：圆形楼兰城-夜晚

出场人物：张澈、苏祗莎、匈奴人、

【画面1】黑夜。荒芜，沙尘飞舞，弥漫的尘埃。

【画面2】空旷寂寥的沙漠。张澈漫无目的地在其中游荡。

【画面3】沙漠中还有一个人，那是苏祗莎，她骑着马在前面狂奔。

【画面4】张澈疲惫地追逐着她的身影。

【画面5】黑夜中，他们回到那座断壁残垣的格鲁兰古城。月光遍照城邑，沙地闪耀着银色的光。

【画面6】空城中响彻了马蹄声，蹄声在坍塌的土墙间回荡（音效）。

【画面7】苏祗莎骑马在前面慢慢地走着。

【画面8】突然匈奴人斜长的黑影从沙雾中涌现，接着笼罩住她。

【画面9】两个影子接在一起连成一条黑色的直线，渐渐重叠浓缩成黑魆魆的一团。

【画面10】似乎过了很长时间，影子才逐渐分离开。

【画面11】晃眼，匈奴人到达张澈的跟前，黑漆漆的面孔中投射出两道闪电般的目光。

【画面12】张澈站在那里，等待匈奴人的问话。

【画面13】匈奴人没有理会他，却回转了马头。

【画面14】张澈往苏祗莎看去，远处苏祗莎也掉转马头静立着。

【画面15】蓦地，苏祗莎策马疾冲而来，速度越来越快。匈奴人姿势没变，他的手里始终紧握着径路刀。

【画面16】两道阴影很快再次交叉，寒光一闪立即分开，没有金属交击的声音。

【画面17】张澈的眼前溅满殷红的鲜血，血从他的头顶淋漓直下。

[张澈]（惊骇大叫）“苏祗莎！苏祗莎！”

16．外景：室内-夜晚

出场人物：张澈、色迷嗟

【画面1】夜晚，室内，大床上。张澈猛然间惊醒过来，他满身冷汗，原来是场梦。

【画面2】他喘息着，久久不能平静。色迷嗟躺在他的身边，抚摩着他喘息的胸口

[色迷嗟]（轻柔的）“怎么啦？昨晚你醉了，有没有好些？”

【画面3】张澈侧头看到躺在身边的色迷嗟。月光如水，从窗户中照射进来，她的脸像白玉一样光滑润泽。

【画面4】张澈抚摸着色迷嗟的脸庞，接着望向窗外，神情似乎在想着遥远的事情。

八、问刑

1．外景：扜泥城至楼兰城的官道-上午

出场人物：张澈、色迷嗟

【画面1】扜泥城至楼兰城的官道。

【画面2】马车行进，马车两旁跟着一支二十八人的护卫队。

【画面3】张澈坐在马车里，他怀里偎依着美丽的色迷嗟。

【画面4】车轱辘，一圈圈“嘎吱嘎吱”的滚动（音效）。

【画面5】张澈望着色迷嗟，又转移视线叹了口气。

[色迷嗟]“你不快乐吗？”

[张澈]“没有。”（转移话题）“你是怎么学会汉语的？”

[色迷嗟]“王宫里养着我们，是为了以后进献到汉朝去取悦你们的皇帝和达官显贵的，希望能得到庇护吧！”

[张澈]“唉！楼兰就像一位红颜女子那样柔弱，”（满怀忧虑地）“楼兰王难当啊！”

[张澈]“如果国王将你送给的是别人而不是我，你会跟他去吗？”

[色迷嗟]（摇头）“我命中注定就是你的，从你买下我到国王将我送给你，还有......还有我的誓言，这难道不是命中注定吗？”

[色迷嗟]（靠在张澈怀里，低头幽幽地）“如果你死了，我就为你殉葬。”

【画面6】张澈抱紧了她。（心中一阵感动）

[色迷嗟]“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张澈]“问吧。”

[色迷嗟]“苏祗莎是谁呀？”

[张澈]（脸上露出愧疚的神情）“她......她是我的妻子。”

2．外景：楼兰城集市-上午

出场人物：张澈、色迷嗟、苏祗莎、突德迦

【画面1】马车和护卫队开进楼兰城。进入西城门是住宅区和繁华的商铺街。

【画面2】色迷嗟掀开车帘的一角往外看，柔和的光线在她的脸颊上闪动。

【画面3】透过车帘，映入眼睛的是来往人群的身影，穿过那些脚步的空隙可以看到编织的竹篓、卖捕鼠夹的地摊、死野兔和山鸡、蔬菜的种子、草药......，这是个农贸赶集日。

【画面4】他们两人的眼神一起望到远处的坪地，坪地立了一根木竿。就是在那个位置，张澈最初就是在那里买下了如今身边的色迷嗟。

【画面5】色迷嗟回眸望着他，会心一笑。

【画面6】马车突然停下，前面拥挤着一团人挡住了护卫队的道路。

【画面7】外面人群拥挤吵闹了半天（音效），总算让出一条道。人群散到一边，对面押解囚车的军队（听说新任大臣从这儿经过）也避让在路旁。

【画面8】马车开始往前行进，人们七嘴八舌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他觉得有些纳闷。

【画面9】张澈掀开车帘，漫不经心地向外瞥了一眼。马车打一辆囚车旁经过，囚车中的犯人恰好转过头，四目相对，张澈头脑一阵晕眩。

【画面10】是个女囚！（画面拉近）她那双眼睛碧绿得如同罗布泊湖水般清澈，晶莹得就像孔雀河流水般透明，苍白的脸上赫然呈现出一个诡秘的阿修罗纹面，这不是苏祗莎是谁？

【画面11】张澈眼前空白一片，仿佛被人当头一击，他乏力地垂下眼帘。

【画面12】等张澈睁开眼，看到的是色迷嗟温柔如水的眼神。

【画面13】（刹那间他心中转过无数个念头。）他望了一眼色迷嗟，突然纵身跃下马车。

【画面14】他回身截住囚车，跪下凝视着犯人。

[张澈]（喉咙里半天才挤出三个字）“苏祗莎？！”

[苏祗莎]（早已泪流满面，但还是冷冷地）“你认错人了。”

【画面15】张澈（心中一酸）眼泪夺眶欲出。

【画面16】押解囚车的百长过来行参见礼。张澈下令将囚犯释放。但百长踟蹰不决。他又命令了一道。百长瞪他一眼，说除非有国王的特赦令，否则他决不放人。

【画面17】张澈命身边的护卫队调转囚车押回长史府，声言亲办此事。百长恼火地上马往扜泥城禀告国王去了。人群议论纷纷，投射到张澈脸上的到处是不信任的目光。

3．外景：楼兰城集市-上午

出场人物：张澈、苏祗莎、色迷嗟

【画面1】囚车掉转了方向，由护卫队押解向西域长史府而去。

[突德迦]（混在人群中，前两句说的是汉语，接下来胡话连篇）“大臣私通苏毗女贼喽，大臣私通......”

【画面2】在突德迦的鼓动下人群一阵哗然。

【画面3】张澈失魂落魄地跟在囚车后，这时色迷嗟拉住了他的衣袖。

[张澈]（对色迷嗟）“你来干什么？快回车里去！”

【画面4】苏祗莎回过头，望到张澈身边娇艳的色迷嗟，两行热泪不禁沿着脸颊滚落。

【画面5】张澈快步跟到苏祗莎面前。苏祗莎浑身溅满鲜血，连腰间挂着的那面羊皮小鼓都染成了殷红色（特写）。

[张澈]（哽咽着）“你受伤了吗？他们折磨你了？”

【画面6】苏祗莎只是流泪，色迷嗟依旧跟在张澈的身边。张澈突然转过身，怒视着色迷嗟。

[张澈]（对着色迷嗟吼）“我说了叫你回去，听到没有！”

【画面7】张澈伸手一推，也许是用力过猛，把色迷嗟推倒在地。

【画面8】色迷嗟泪眼汪汪地看着他（画面拉远）。张澈又想上前去搀扶。

【画面9】但张澈还是狠下心回过头，跟随着囚车中的妻子。

4．外景：西域长史府三间房-上午

出场人物：张澈、苏祗莎、色迷嗟

【画面1】西域长史府后院的三间库房。苏祗莎被士兵们拖进左边的那间房。（三间房的中间两块墙壁凿有方形孔穴，孔穴开在半人高的位置，是作为流通空气用的。）

【画面2】牢房里狭窄而幽暗。看不清苏祗莎的脸，她靠在阴影里。

【画面3】两人相对而坐，千言万语，默默无声。

【画面4】苏祗莎身体受了重伤，因为痛楚而发出一阵呻吟。

[张澈]（伸手去察看她的伤势）“你受伤了？”

[苏祗莎]（立即把他推开）“不用你管！”

【画面5】牢房中开始显现出微弱的光线。沉默着，（音效）地下传出“窸窸窣窣”老鼠掘洞的声音。（四周散发出一种难闻的霉味。张澈几年没有听到苏祗莎的声音，对她竟有一种陌生的感觉。）

[苏祗莎]“谢谢！”

[张澈]“谢什么？”

[苏祗莎]“谢谢你还认得我。”

[张澈]“我怎么会忘记你呢？你是我的妻子，在我的心中永远不会改变。”

[苏祗莎]（幽咽的哭泣声）“谎话！”

[张澈]“不，真心话。”（觉得自己的表白很虚伪）“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苏祗莎]“好，当然好，杀人放火能不好吗？”

[张澈]（长叹了口气）“你一点也没变。”

[苏祗莎]（幽怨的语气带着痛楚的呻吟）“当然没变，变的是你。”

[张澈]“其实......我一直内疚于心，你知道吗？这么几年来，我始终被痛苦折磨着，我一直在想念你。”

[苏祗莎]（不信地冷笑）。

【画面6】这时外面有人进来，是色迷嗟叫来的医官（背着草药箱）。

[苏祗莎]（给上前查看她伤情的大夫一记耳光。）“滚开！”

[张澈]“等治好伤，我跟你回去。我现在去请求国王赦免你，等我回来。”

[苏祗莎]“不用费心，我早该一死成全你的心意。”

【画面7】苏祗莎咳嗽着伏在地上，肩头在不停耸动。

[张澈]（痴痴地望着她）“相信我，等我。”

【画面8】张澈突然转身，一阵风似地冲出去，连望一眼色迷嗟的目光也没有。

【画面9】张澈飞快地奔出长史府，翻身上马，吩咐侍卫好好照顾犯人，然后急奔楼兰国都扜泥城。

5．外景：扜泥城-上午

出场人物：张澈、童格罗伽

【画面1】张澈一路快马在沙漠中疾驰。昼夜更替。

【画面2】张澈策马冲入扜泥城。

【画面3】在王宫前下马。急奔入内。侍卫们看到是新任大臣，都行礼放行。

【画面4】童格罗伽正坐在王宫偏殿的案头前。他在审阅一宗民事诉讼案卷，看到张澈进来也没有理会。

[张澈]（行毕拜见礼）“臣请求陛下赦免一位犯人。”

【画面5】童格罗伽依然在埋首审案（像是没有听到他在说话）。

[张澈]“臣请求陛下赦免一位犯人！”

[童格罗伽]（依然低着头看案卷）“你指的是那个女贼？”

[张澈]“是的。”

【画面6】童格罗伽隔了半天才慢腾腾地抬起头，他舒展一下筋骨，站起身。

[童格罗伽]“为什么？她是你什么人？”

[张澈]“微臣只是恳求陛下赦免其死罪。”

[童格罗伽]“她是你什么人？”

[张澈]“她......是我的亲人。”

[童格罗伽]“亲人？”（露出讪笑的表情）“什么亲？”

[张澈]（沉吟片刻，才鼓足勇气）“她是我的妻子！”

[童格罗伽]（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有趣的新鲜事，嘲讽地）“名媒正娶？”

[张澈]“正妻！”

[童格罗伽]（口吻满含着挪揄）“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张澈]“原配发妻！”

[童格罗伽]“荒唐！”（仰天打了个哈哈，又正颜厉色）“你怎么会跟一个女贼有染？”

[张澈]“不，她不是女贼，她是苏毗女王。”

[童格罗伽]“你太令我失望了，枉我对你一番赏识。昨天听说你的事还难以置信，今日一见，你果然糊涂得可以呀！”（指着他既气愤又惋惜地）“你跟女贼的事已闹得整座楼兰城沸沸扬扬、尽人皆知，恐怕你自己还浑浑噩噩、尤如瞽(gǔ)者吧！我的新任臣子竟然是这样一个循私枉法、顾念个人私情的昏庸之徒，叫我如何向举国上下交待？为此我整宿难眠，亏你还有脸来求情！”

[张澈]“如果是你的妻子，你会要她死吗？”

[童格罗伽]“会的。”

[张澈]“迦凯娜？”

[童格罗伽]“当然。”

[张澈]“你根本不爱她。”

[童格罗伽]“爱？”

【画面7】童格罗伽似乎生平第一次听到这样稀奇的字眼，他瞪圆眼睛上下打量张澈，仿佛他是一个罕见的古怪物种。他侧头沉思了一下，竟叹了口气。

[童格罗伽]“所谓爱就是被欲望冲昏了头脑，我既收容了那些难民，就必须娶他们的公主，难道还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吗？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

[张澈]（喟然长叹）“你可知道？我的妻子身上也同样流着你们楼兰王族的血液！”

[童格罗伽]“无稽之谈！”（好像再次听到天下头等奇闻，不屑地嘿嘿冷笑。）

[张澈]“昭帝元凤四年，傅介子刺死楼兰王安归，汉朝扶植他的弟弟尉屠耆继位，新王迁移都城、更立国号，并想斩除安归的子嗣，于是那支王族带着你们楼兰人的一部逃入到昆仑山里，与当地土人杂居，那个部落叫苏毗。”

[童格罗伽]（蹙起眉头）“就算有那么回事，她身上流着的也不再是纯正楼兰人的血液了。

[张澈]“不要忘了，尉屠耆的夫人不正是汉朝的宫女吗？你的身上不是同样流着汉人的血液吗？”

[童格罗伽]（不耐烦地辩驳）“总之，那是百多年前的事，谁能搞得清楚呢？”

[童格罗伽]“即便她是楼兰王族，我也不得不处死她，否则，我楼兰在西域诸国面前的威信何在？”

[张澈]（跪地叩拜，恳求）“若其当死，臣请替之。”

[童格罗伽]“什么？你愿替死？！”（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他，愣了片刻才回过神）“可笑哇！可笑！她屡次劫杀商队，罪不容赦，就算我答应你，西域诸国的商人会答应吗？如今两个贼寇被擒于楼兰的消息随风传遍各国，届时商人们都会云集楼兰城以泄私愤，势成骑虎，我也无能为力。”

[张澈]“两个贼寇？”

[童格罗伽]（得意地笑）“那个匈奴人也被抓住了。”

[童格罗伽]（盯着他）“我想自己没有看错人，我信任你。为了止息谣言，为了澄清你与女贼决无瓜葛，挽回你的名誉，你唯一的机会就是在全西域的商人面前做出表白，你必须亲任督刑官，这是我的命令。”

[张澈]“恕难从命！”

[童格罗伽]（怒）“你这可是为臣之道？难道你想与那女贼一起受死？令我脸上蒙羞？像你这样感情用事，何谈正心修身，又怎能治理我的国家？别忘了你要老死楼兰的誓言，回去好好反省吧！”

【画面8】童格罗伽拂袖生气地进内殿去了。

6．外景：扜泥城街道-白天上午

出场人物：张澈

【画面1】张澈垂头丧气地走出王宫。外面风沙大作，行人们正在四散躲避。

【画面2】前方看不清道路，他牵着马像瞎子一样盲目地乱走。

【画面3】张澈任由风沙蛮横地吹进来，扑打着他的面颊，扑打着他的胸口和他的心灵，他甚至渴望肆虐的沙暴将他吞噬。

7．外景：楼兰城西域长史府-白天

出场人物：张澈、法度、色迷嗟

【画面1】张澈垂头丧气地回到楼兰城。

【画面2】张澈进入西域长史府邸后。法度竟然正在房中等候他。

[法度]“我押解犯人回楼兰城，顺便看望你。”

[张澈]“犯人？是那个匈奴人？”

[法度]“对，那人我见过，就是当年给你金狼牌的人。”

[张澈]“啊？！果然是他！是你抓住的？”

[法度]（摇头）“他负有重伤，在一户渔民家中将养，因邻人告发而被擒，我只是负责押送他到楼兰而已，他现关押在女囚旁边的第三间房。唉！真可惜呀，要不是两人在沙漠里互相戕杀两败俱伤的话，凭他们的刀剑，这个世界上谁有能耐抓得住呢？”

[法度]“听说你跟那位女犯的关系非同寻常啊？”（索性直截了当地问）“她是你的妻子？”

[张澈]（默然点头。）

[法度]（凑到他耳边，压低嗓门）“我得到消息，一个月之后，童格罗伽会亲临楼兰城观看行刑，那时我的部下已经召集停当，只要我的人马攻进城就可以把她劫下刑场。”

[张澈]（吃惊地望着他，半天合不拢嘴。）

[法度]（咬牙切齿）“不是为了你。童格罗伽不但要杀你的妻子，而且抢走了我的迦凯娜，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必杀他。”

[张澈]（思忖半天）“你这样做不是挑起楼兰人和贵霜人的矛盾吗？你有没有想过这会让两个民族世代为仇啊？”

[法度]（反问）“难道你忍心看着自己的妻子惨死吗？”

[张澈]（抱着头，语气痛苦而又显得无可奈何）“我宁可自己去死！”

[法度]“我不管，我只要童格罗伽项上人头。”（说话的神情就像正在撕碎猎物的猛兽，两眼似欲喷出火光，嘶哑着嗓子）“到时只要你我里应外合，担保童格罗伽为我刀下死鬼。”

【画面3】法度紧盯着他，等待他的答复。

[张澈]（犹豫着）“容我慎重考虑一番。”

[法度]“还用考虑吗？”（看着他举棋不定的样子，恼怒）“我要走了，你最好速作决断。”

【画面4】法度起身离去。张澈呆坐在那儿委决不下。

【画面5】色迷嗟端着盥洗水进门。

[色迷嗟]“主人从国都回来还没有休息吧？先洗漱一番！”

[张澈]“不必了！”（望了色迷嗟一眼，急匆匆地出门）。

8．外景：西域长史府三间房-白天

出场人物：张澈、苏祗莎、匈奴人

【画面1】西域长史府后院的三间房。中间屋子空着没有上锁。张澈直闯进去，对着关押匈奴人的右边房间大声吼。

[张澈]（怒气冲冲地大声质问）“公主呢？公主呢？你将她怎样啦？”

【画面2】从右边房间的孔穴中飞溅出一口唾沫，喷在张澈的脸上，传出匈奴人的冷笑。

【画面3】张澈擦净脸，倒是理智下来。好像才想起什么，转过身。

【画面4】左边房间中，出现苏祗莎犀利的目光。张澈不由地低下头。苏祗莎笑了，笑得他浑身毛骨悚然不自在。

[张澈]（表情很不自然，含含糊糊地对苏祗莎）“我......我刚从......扜泥回来，过两天......我就可以带你......”

[苏祗莎]“你还在骗我！”（打断了他的话，悲恸饮泣）“你一直在骗我，什么盟约誓言，都是骗人的鬼话！”

[张澈]“不！”（激动的辩白）“是啊，我无能，我曾经想改变你，也不能，这么些年来你还是那副臭脾气，还是不能安份点，为什么？为什么？......”

[苏祗莎]（抢白）“为什么你要离开我？”

[张澈]“或许......我在你身边不会这样。”（心中满是愧疚自责）“我很后悔，我对不住你，如果我在你身边就会阻止你去抢劫商旅，我们......”

[苏祗莎]（激愤地）“商旅？哼！不就是些亡命之徒吗？他们坑蒙拐骗、贩卖人口，为了生财谋利甚至可以抢劫杀人，什么干不出？这点我最清楚，当年我不就是被那些人贩卖到汉土的吗？你以为我不想过平静的日子吗？没有我，西域各国就能过得相安无事吗？那些虚伪的道德文章，还不是用来粉饰你们无耻的私欲？我不干，也会有人将那些丧尽天良的事安在我头上，我有回头的路吗？”

【画面5】张澈望着鼻底呵出的白气转眼便被冷风吹散得不知去向，（就像自己曾说出的誓言那样没有着落）。苏祗莎的这番话令张澈无言以对。他低着头，没有敢抬眼去看苏祗莎。

[苏祗莎]（幽幽地轻叹）“男儿爱后妇，女子重前夫，人生有新故，贵贱不相逾。好好地享受你的富贵荣华，但愿我没有耽误你，你走吧！”

【画面6】张澈难过地走出了三间房。

9．外景：楼兰王行宫到长史府的路上-夜晚

出场人物：张澈、法度、童格罗伽

【画面1】西域各地的商贾贩客从四面八方云集楼兰城。“库罗莱纳”城内热闹异常。

[字幕]一个月之后，行刑日的前夕，楼兰城。

【画面2】当夜，楼兰王行宫设酒宴。张澈与各级官员为国王童格罗伽接风洗尘。

【画面3】法度在酒宴上喝得酩酊大醉。

【画面4】宴席散后，张澈和法度乘马车从王宫回到长史府。张澈扶着法度进入房中。【画面5】张澈刚掩上门。法度马上从烂醉如泥的状态中清醒，坐起。

[法度]（低沉着嗓子，逼视张澈）“能否救下她，能否杀掉童格罗伽，就看明天啦！”

[张澈]（借着酒劲暗暗下定决心）“是啊！明天......”

[法度]“你是督刑官，依照惯例，死囚行刑赐酒一卮，到时我会站在童格罗伽五步以内，你看准时机不慎将酒杯失落，我立时上前取了童格罗伽首级，趁势将那厮狗头踢入人群，到时城内必定大乱，越乱越好，我的部下便会立即杀进城来，你只需下令暂缓行刑，我的人马定可劫下刑场。所有的行动都以明日你掷杯为号。”

【画面6】张澈酒意顿去，脸上开始显出迟疑的神色。

[法度]（一眼不眨地盯着他，怒）“如果你对妻子并无情义，那就作罢！”

[张澈]“不！”

【画面7】沉默片刻。法度收敛起怒容。

[法度]（异常平静）“或许你想得多一点，但不管怎样，只要你明天手一松，我担保那小子狗头落地。”

【画面8】法度说完，推门佯醉而出。（回军营去了。）

10．外景：西域长史府三间房前-夜晚

出场人物：张澈、色迷嗟

【画面1】西域长史府后院。张澈缓步在院中逡巡。

【画面2】士兵们的哨岗很严密。

【画面3】张澈来到三间房前。色迷嗟的身影从里面闪现出来，他微微一愣。

【画面4】色迷嗟伫立在月光下，全身闪耀着清冷的光辉。

【画面5】色迷嗟解开发髻，将头发披散而下，用一只木笔在自己的脸上也同样画了一个简单的纹面。

[色迷嗟]“像吗？”

【画面6】色迷嗟微微一笑，笑容中暗藏着凄楚，她痴痴望着他。

[色迷嗟]（轻声）“明天......我可以顶替她。”

【画面7】张澈温柔地抚弄她的长发，一时不知如何宽慰她。他凝望着，用衣袖将她脸上的墨迹擦拭干净。色迷嗟安静地靠在他的怀中。

[色迷嗟]（略带嗔怨的语气）“只要你能一辈子记着我，我愿意！”

[张澈]（感激地）“不要胡思乱想，回去睡吧！”

【画面8】张澈让狱卒打开左边苏祗莎的房门。

11．外景：西域长史府三间房-夜晚

出场人物：张澈、苏祗莎

【画面1】张澈走进关押苏祗莎的牢房。里面幽暗一片。中间房屋中燃烧的灯火从狭小的孔穴中钻进来。

【画面2】他望着角落里的苏祗莎，木立良久。

[苏祗莎]“你过来！”

【画面3】张澈走上前，他想看清她的眼神。苏祗莎突然出手狠狠打了他一记耳光。

[苏祗莎]（轻抚他的脸颊，目光忽然又变得很温柔）“疼吗？”

【画面4】张澈紧紧抱住她（胸口一阵酸楚）。苏祗莎眼中满含着凄情，她凝望着他，像是看着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喃喃呓语。

[苏祗莎]“小的时候，母亲老是对我和妹妹讲沙漠里的故事，那里有到处游走的鬼怪，有随风飘荡的精灵，有在沙流上划船的仙人，有城堡、宫殿、花园，还有甘泉、河流、大海。沙漠里的大海多么宽阔呀！里面居住着一位美丽的龙女，她是被上天贬下凡间的仙子。她高兴的时候就会每天唱歌，四面的大河小溪都奔涌前来倾听她动人的歌声。她发愁的时候，就独自在月光下流泪，她的哭泣声会让所有的河流伤心地逃向大漠。妹妹问龙女为什么发愁呢，母亲回答说，那是因为与她有着生死盟约的情人离开了她。那时我不懂，妹妹也不懂，我们两个争着问情人是谁呢，母亲说那就是‘格鲁兰’，于是我暗底里发誓一定要把她的情人找回来，带到龙女的身边，听她开心的歌唱，看来我是永远也找不回了！”

【画面5】苏祗莎的身躯一阵颤栗，颈上“冷月玉”的光芒也跟着闪烁不定。张澈眼中一片湿润，抱得更紧了。

[张澈]“不，找得回，明天我会带你走。”

[苏祗莎]“不！我不想欠你什么，也不欠你什么。”

[张澈]“你还是不肯谅我吗？”

[苏祗莎]（靠在他的肩上，柔声）“有什么原不原谅呢？记得在沙漠里你也是这样紧紧抱着我，那一刻我就知道到你会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躺在你的怀抱中是多么的温暖！多么的安宁！即使风暴再大，即使天塌下来，我也放心得很，有什么可畏惧的呢？”

【画面6】张澈握住她的手，想说什么，但又凝噎无语。苏祗莎仰面望着他，悲戚一笑。

[苏祗莎]“还记得被你射下的雪雁吗？你送给我的时候，其实我的心里真不知道有多么的幸福！只是我没有想到......”（咳嗽着）“我现在才明白原来我就是那只雁啊！”

【画面7】张澈眼睛朦胧湿润。

[张澈]（悲伤地）“你不是说一只死了，另一只还能独活吗？”

[苏祗莎]“答应我，好好活着。”（抚摸着他的脸庞，凝望着他）“你已身为人父，难道就不想尽一点做父亲的责任吗？”

[张澈]“什么？”

[苏祗莎]“你离开我多久了？”

[张澈]“六年......有六年多吧！”

[苏祗莎]“六年......唉！每天都盼着你出现在草原上，盼着你出现在我面前。” （轻轻叹息了一声，又憧憬地）“再过上两个月，我的小茉茉该满六岁啦！”

[张澈]“小茉茉？！”

[苏祗莎] “你的女儿！你不想回去见她吗？她有和你一样的鼻子、嘴巴，还有头发，她的眼睛最好看，最像你，也是黑色的，多么深遂的眼神啊！”（沉浸在回想中，脸上充满温情地微笑，笑得那样甜美，那样亲切，仿佛女儿就在她的面前。）

【画面8】张澈激动地抱着苏祗莎，抱得她都快喘不过气来。

[张澈]（表情又惊又喜，又是惭愧）“原来我有女儿，原来我有女儿，……”

【画面9】思维飞到苏毗草原，飞到九层王宫，飞到王宫的平台上。想象他和妻子，带着他们的女儿在苏毗幸福生活的图景，他和女儿嬉戏打闹，苏祗莎在旁边微笑地守望。

【画面10】苏祗莎苦楚的呻吟打断了他美好的遐想。她向上仰望着，“冷月玉”的莹光照亮着她的脖颈，她的视线似乎穿透了房顶，她的目光似乎一直看破天际，穷尽到了苍穹的尽头，但最终她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苏祗莎]“上天原来是黑色的！”

【画面11】苏祗莎低下头望着他，悲伤的眼睛闪烁着寒星一样的光芒。她长吁一口气，突然挣脱了张澈的怀抱。

[苏祗莎]“好了，让我坚强些吧！我要独自去面对，你走吧。”

【画面12】苏祗莎背过身面对墙壁，逐渐地与黑暗融为一体。

【画面13】张澈站起身，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僵立了良久，他拖着颓靡不振的脚步走出牢房。

12．外景：西域长史府三间房-夜晚

出场人物：张澈、色迷嗟、苏祗莎、匈奴人

【画面1】中间房的灯火还在闪亮，灯下坐着色迷嗟。她披散着头发，在静静地等待他。

【画面2】张澈踏进房中。想唤她回去休息，这时苏祗莎的声音叫住他。

[苏祗莎]“这个你带去吧！”

【画面3】苏祗莎伸出手，慢慢摊开手掌，上面托着那串缀有“冷月漠玉”的珠链。

【画面4】张澈握住她的手（她的掌心冰凉）。苏祗莎轻轻抽回手，没了缠绵，也没了言语。张澈望着手掌中闪光的珠链，悲咽难言。

【画面5】他将珠链对着灯光，“冷月玉”透亮如凝脂，闪动着晶莹的光芒。望着“冷月玉”，他的表情变得坚毅。叛乱的决心已定，脸上顿时一扫疑虑的神色，显得精神振作。

    [匈奴人]“我这里也有一串！”

【画面6】这是匈奴人低沉的声音。张澈转过身。匈奴人从右边房间的方形孔穴中伸出一只布满青筋的手。

【画面7】匈奴人翻转手腕，摊开在掌中的也是一串缀有“冷月漠玉”的珠链。这是悬挂在楼兰公主颈上的另一串。张澈慌张地从他手中抢过珠链。

[张澈]（急迫地）“公主呢？公主呢？她到底怎样啦？”

[匈奴人]“公主？”（嘿嘿冷笑了三声，突然冷酷地说）“死了！”

[张澈]“胡说！”

[匈奴人]（惋惜地）“真可怜啊！只剩下骨头。”

[张澈]“是你杀了她？你这该死的混帐！”

【画面8】墙壁中，匈奴人得意地大笑，笑声渐渐变成悲苦的呛咳。

[匈奴人]（不着边际地）“你见过草原上饥饿的狼群吗？除非你想活下去，比那些畜牲更想活下去，你就能活着，像狼一样活着。狼比女人好！就算它们撕碎你，也不会让你感到痛苦，至少它们并不恨我，我懂得它们。可女人？我永远不懂。”

“你要比别人更想活下去才有可能活着。这就是生存。难道在杀戮中会有快感吗？谁没有父母？谁没有部族？你不会明白一个部落被绞灭带给人的痛苦，自从那天，我无弋参狼就没打算将匈奴冷支部的血脉苟且延续下去。以前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难道不是在我匈奴铁蹄的践踏之下吗？好坏都是你们汉人定下的，我有什么话可说？就算匈奴被斩杀殆尽，你们也永远是对的，......”

[张澈]“住嘴！”（打断他的话）“我不想听你罗嗦，快告诉我公主的下落？”

[匈奴人]“你有资格问吗？你是她什么人？”

【画面9】张澈羞愧无地，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情。他望着攥在手中的两串珠链，浑身不自在，既不敢回头，也不敢再问。

13．外景：西域长史府三间房-夜晚

出场人物：匈奴人、善爱

（匈奴人无弋参狼的回忆）

【画面1】无弋参狼端坐在魔鬼城的行帐中。善爱公主被带到他的面前。

[匈奴人]（使用生涩的汉语）“我的人拿了金狼牌来见我，第一次见到女子我就知道那是个难以驯服的东西。”

【画面2】善爱公主逃走，被狼群包围。无弋参狼提着刀把她救走。

[匈奴人]“逃走？只有葬身狼腹的下场，当初我没救她倒好，总会甘心爽快些。”

【画面3】善爱公主对着火焰祈祷。

[匈奴人]“一年，女子等了一年，我就料定是你这孬种！一年的时间足够我踏遍南北道的各个角落。”

【画面4】黑沙漠，战场，尸横遍地，孩子的哭泣声，一个孩子畏惧走在格鲁兰古城。

[匈奴人]“那年，我去了黑沙漠，去祭奠死去的部落，我永远不会忘记我匈奴冷支部是怎么灭亡的，当时我还是个孩子呀！难道我不应该残忍吗？有谁不知道我呢？有谁不知道魔鬼城呢？”

【画面5】无弋参狼，火光，公主的人体。善爱公主啜泣的声音。

[匈奴人]（语气充满着伤痛和悔意）“也不能全怪我，你没有来，我说了让她等一年的，一年不会来，十年也不会来，她该死心了，所以我最终还是玷污了她，直到我占有她的那一刻，才发现她原来是个纯洁的女子啊！”

14．外景：西域长史府三间房-夜晚

出场人物：张澈、匈奴人

【画面1】画面围绕三间房转动。进入中间的房间，看到张澈的背影。

【画面2】透过墙壁的孔穴，可以看到无戈参狼满面虬髯的脸，他的三角眼闪着蓝光。

[匈奴人]“有酒吗？给我点酒！”

【画面3】张澈怒视着墙壁中的无弋参狼，对于他的请求无动于衷。

[匈奴人]“我喜欢你这样子，你这样看着我，我觉得很舒坦。对！你应该恨我，要不女子可不是白死了？”

15．外景：魔鬼城-夜晚

（匈奴人无弋参狼的回忆1）

出场人物：匈奴人、善爱

【画面1】金狼牌，在善爱公主的手中，公主的泪光落在金狼牌上。

[匈奴人]“我给了她我所有的东西，那可是我多年积聚的财富啊！可她不要。她每天望着手中的金狼牌不吃不喝，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她不知道那块金狼牌可曾经是我的，但女子思念的人却是你这杂种！”

【画面2】无弋参狼将汉服扔到火堆里，善爱公主扑入火中。

[匈奴人]“那些臭衣服大概也是你的吧！我把它们投入火中，她竟不顾性命地扑到火里，我就不懂你这家伙到底给女子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她到死都想着你，虽然我是罪魁祸首，但女子是为你而死的！”

16．外景：西域长史府三间房-夜晚

出场人物：张澈、匈奴人、色迷嗟

【画面1】中间房中的灯火。色迷嗟端坐在，痴痴地听着他们的谈话。

【画面2】张澈悲恸的表情。耷拉着头，摇头。

[张澈]“你错了，你完全不懂公主的心！那并不是为了我……不是为了我……”（澈摇着头，似乎在推卸责任地辩解道，“我的衣服不重要，只是你不知道在公主的心目中火焰是不能玷污的……”

【画面2】右边墙壁孔穴中。无弋参狼的眼睛中蕴涵怒火。

[匈奴人]（反驳）“我不知道？我踏遍天山南北会不知道拜火之事？拜天祭火有何用？我的部落还不是遭受覆灭的命运，我就是要成为魔鬼，踏火逆天而行。我不但要让女子放弃她的思念，还要改变她固执的信念。”

17．外景：魔鬼城-夜晚

（匈奴人无弋参狼的回忆2）

出场人物：匈奴人、善爱

【画面1】无弋参狼拖着雪淋淋的伤口回到魔鬼城中的行帐。看到善爱一眼，就倒下了。

[匈奴人]（叹了口气）“唉！我确实不清楚女子的心啊！我在战斗中负了重伤，但我还是想赶着回去看女子最后一眼。我挣扎着看到她，心想可以去死了。”

【画面2】无弋参狼苏醒过来，胸口的伤被包裹好了。炉子上在煎药。善爱端着药到他的面前。

[匈奴人]（露出幸福的表情）“但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竟苏醒过来，发现自己的伤口被包扎好了。唉！女子一直在照顾着我，她救了我！”

18．外景：西域长史府三间房-夜晚

出场人物：张澈、匈奴人

【画面1】一阵朔风刮来，三间房中间的灯火忽明忽暗。

[匈奴人]（声音中隐含压抑不住的哭泣）“她憎恶我这魔鬼一样的人，可为什么还要救我呢？真是奇怪啊！我永远都不会明白！”

【画面2】张澈仰头落泪。闪回：1在贵霜译所伴随琴音吟诗的情景；2在葱岭之颠，悠扬的塞迦人的笛声，与公主拥抱的情景；3在火光前为公主弹奏箜篌的情景。

[张澈]（叹息哽咽）“多少个夜晚，公主的琴音陪伴着我度过。即使不见她，我也能知道她琴音中的心境！公主的琴曲……，难道我真的不能为她再弹上一曲了吗？！”

19．外景：魔鬼城-夜晚

（匈奴人无弋参狼的回忆3）

出场人物：匈奴人、善爱

【画面1】无弋参狼的感叹。闪回：无弋参狼坐在行帐外魔鬼城的石头上为公主吹奏的胡笳之音。（音乐苍凉）

[匈奴人]“琴音？原来女子喜欢的是琴音！我吹奏的她永远不要听……”

【画面2】无弋参狼咳嗽着，悲苦的呛咳。闪回：善爱公主来到他身后，从背后拥抱住他。温存片刻，善爱突然抓起他身边的径路刀，砍向他。

[匈奴人]（悲苦的呛咳，叹气）“唉！是啊！女子救了我的性命。我还记得女子有过的温柔，虽然是假的，虽然只是为了杀死我！”

【画面3】无弋参狼夺过刀。他看到善爱厌恶他的眼神，又把刀递还给她。

[匈奴人]“我把刀给她，我的刀可锋利得很啊！”

【画面4】无弋参狼闭上了眼，盘坐。善爱扔下刀，掩面哭泣。

【画面5】善爱在火光前握着金狼牌啜泣。

[匈奴人]我伸长脖子，可她又不往我上面招呼，呵！可真奇怪呀！她下不了手，我有什么办法呢？哭！哭！哭！真让我心烦，你这畜生难道就没想起过女子吗？如果你真看重女子，又怎么不去找她呢？我知道她心里面总是想着另外一个人，既然得不到她的心，我就只有将她囚禁起来。不这么做，难道还要我将她亲自送到你床上去吗？原来是另有新欢啊！”

20．外景：西域长史府三间房-夜晚

出场人物：张澈、匈奴人、色迷嗟、苏祗莎

【画面1】张澈惭愧乏力地靠在墙壁上。

【画面2】色迷嗟望着灯火出神，默默垂泪的眼睛不停闪烁。隔壁房中传出苏祗莎的叹息声，声音显得那样无奈，充满着失望。

[匈奴人]“最终我还是屈服于女子的意志。我答应带她来见持有这块金狼牌的人，只不过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必须在她死去以后。”

【画面3】无弋参狼痛心的表情。

[匈奴人]“只是我也没有想到她真的就这么决定了，她是绝食而死的。”

【画面4】闪回：天幕间，漫天的秃鹫围绕着无弋参狼飞舞盘旋。

[匈奴人]“唉！为什么？要得到女子的心难道真的就那么难吗？真的是永远不可能啊！我做不到，无能为力！我只能召来漫天的秃鹫为她举行葬礼。”

【画面5】闪回：无弋参狼将尸骸一块块收集在骨骸瓮中，并拾起善爱公主的“冷月玉”珠链。无弋参狼带着骨骸瓮行走在天幕中。

[匈奴人]（大笑）“现在可好，我送来了骨骸瓮，你该满意了吧？！”

21．外景：西域长史府三间房-夜晚

出场人物：张澈、苏祗莎、匈奴人

【画面1】张澈在匈奴人的大笑声中沮丧负罪地走出三间房。苏祗莎击鼓抗争。（音乐惨烈）在他的身后响起急骤的鼓声，那是苏祗莎心中的悲情。

【画面2】无弋参狼吹响胡笳之音。（音乐悲凉）逐渐，一丝苍凉的胡笳之音从鼓声的间隙中悠扬鸣响，声音清悦嘹亮。

【画面3】张澈在房间中抚摸着善爱公主的箜篌，抚琴而泣，泪落沾襟。

【画面4】苏祗莎击鼓，匈奴人吹笳。（音乐）击鼓声和胡笳声纠缠在一起争斗着，两股声音不断地穿插碰撞。

【画面5】三间房拉高拉远，转向夜空。（音乐）如旋风一样扶摇直上，升华到天空，和凄厉的朔风争相抗鸣。

22．外景：西域长史府房间内-凌晨

出场人物：张澈

【画面1】西域长史府庭院。雄鸡报晓的时候，天蒙蒙亮。

【画面2】晨曦从云层中漫射开来。

【画面3】光芒像无数道锐利的剑光刺入长史府的庭院，锋芒毕露地扎进一道道窗格中。

【画面4】张澈坐在安息靠椅上，光芒如箭射在他身上。

【画面5】他无神的眼睛瞪得很大，突然惊骇地苏醒了。（恍然意识到将面临的情势。）

【画面6】张澈站起身，找到他翻译的《法集要颂》和《四十二章经抄》。

【画面7】他慌张地将经文揣入怀中，默默合什，他恐慌的心情得到些许镇定。

23．外景：楼兰城-清晨

出场人物：张澈、童格罗伽

【画面1】楼兰城俯瞰。清早，街市上早早地聚集着西域各地的商人。西域商人云集楼兰城有两个目的：1处决两个骚扰南北道多年的罪魁枭首，快慰人心。2商贾齐集一地也是这些年来罕有的大规模贸易集会。

【画面2】张澈从西域长史府出来，沿着石水渠往北面走，去楼兰王的行宫。中间穿过一个个西域商人的身边。他们的脸上带着喜悦，各自的穿着装扮都显示那个民族特有的鲜明色彩。（1粟特人，2安息人，3贵霜人，4于阗人，5楼兰人，6龟兹人，8疏勒人，9身毒人，10大夏人，11精绝人等等，也有汉人）集市上喧闹的声音令他心烦意乱。

【画面3】进入楼兰王行宫。童格罗伽由仆人服侍着正在漱口。

【画面4】童格罗伽“咕噜咕噜”喷出一口水，扭头见到张澈憔悴的脸色。

[童格罗伽]“你气色不佳呀！”

【画面5】从寝宫的西面窗户可以看到远处的住宅区，那边正升起几缕袅绕炊烟。（音效）寺院也响起了钟声。张澈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画面6】童格罗伽洗漱完毕，在窗旁眺望外面的景色。

[童格罗伽]“行刑定在午时，你准备好了？”

【画面7】张澈没有说话，从怀中掏出一串珠链。珠链垂下，上面坠着一块洁白闪亮的“冷月漠玉”。“冷月玉”随风颤动，摇摆不定。

【画面8】童格罗伽没听到他答话，便转过身。等看到那串珠链后，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块“冷月玉”。

[童格罗伽]“咦？！这是善爱的项链！”

[张澈]“善爱？”

[童格罗伽]（点点头）“这是我姊姊的东西。你从哪儿得到的？”

【画面9】童格罗伽把玉托在掌心，仔细地审视着（好像有很多回忆）。

[张澈]“我这里还有一串，哪一串才是善爱公主的项链？”

【画面10】张澈从左手袖中又抖出一串珠链，上面坠着同样的一块“冷月玉”。

【画面11】童格罗伽看到另外一块“冷月玉”后，惊诧万分。他仔细地辨别着，最后还是挑选了先前认定的，拿在自己手里的那一串。

[童格罗伽]“我手中的是善爱公主的项链！”

[张澈]“错了。我手中的这一串是你姊姊的，你手中的那串项链，第九颗珠子是红色的，那是我妻子的，善爱公主项链上的红珠子在第八颗！现在你该相信今天面临受刑的女子也同样具有你们楼兰王族的血统了吧！”

【画面12】张澈从童格罗伽手中抢过妻子苏祗莎的那串珠链。

【画面13】闪回：1楼兰王抱出自己的两个孩子走出王宫；2王后临别时，给两个孩子分别戴上了同样的一块玉；3王后让两个孩子互相拥抱；4两个孩子分别被两辆马车带往不同的两个方向，哥哥安归的马车驶往东北方向（质押于匈奴），弟弟尉屠耆的马车驶往东南方向（质押于汉朝）；5王后垂泪挥手告别两个孩子的情景。

[张澈]“这两块玉原本是完整的一块。当年，楼兰王将自己的两个儿子安归与尉屠耆分别质押于匈奴和汉朝，临别前，孩子的母亲也就是王后让工匠把自己佩戴的楼兰漠玉分成两块，分别给了两个王子，希望他们相认合睦如一。尉屠耆的那块玉由你姊姊佩带着，而安归的那一块就在苏毗女王的身上。或许没有人愿意相信，但历史不该永远被蒙蔽，总会有人去生活在澄明中，就算风沙侵蚀也无法磨灭那些曾经存在过的迹象，无论你信与不信，沧桑有痕不会辨驳！”

[童格罗伽]（忖度着）“善爱？我的姊姊呢？”

[张澈]（痛心地）“你为什么不早点问呢？”

[童格罗伽]（急切地问）“我以为......她还活着吗？”

[张澈]（摇头）“她的项链是从匈奴人那儿得到的。”

[童格罗伽]（脸由愧色转为怒不可遏）“匈奴人！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张澈]“我的妻子......你也要这样处置吗？”

[童格罗伽]“太晚了，”（思量着转过身）“剐刑就免了，改为车裂，让她减少点痛苦，这样各国商人也不会有什么非议！”

[张澈]“是。臣明白怎么做了，告退！”

【画面14】张澈俯身告退（为了救出妻子，已经下了叛乱的决心）。

24．外景：楼兰佛塔-上午

出场人物：张澈、老蒂图斯、小蒂图斯

【画面1】张澈离开王宫。走着走着经过还在建造中的楼兰佛塔。

【画面2】突然听到画师老蒂图斯的声音（招呼学徒递给他色盘）。张澈转过头。

【画面3】蒂图斯父子在方形塔基的墙面上描绘壁画，正在画“四相图壁画”中的最后一章“释迦涅槃”的情节。

【画面4】张澈将色盘递给老画师。老蒂图斯沉浸在内心的佛国世界中。小蒂图斯朝他微笑点头，继续自己的工作。（塔身上围绕塑有一排结莲花座的佛像，每个佛像持禅定印坐于龛内，背后都镂刻着雄雄的烈焰纹。）

【画面5】张澈仰望着庄严的佛塔，闭目合什瞻拜。

【画面6】张澈脑海中出现的画面是和苏祗莎一起回到苏毗的草原。

【画面7】张澈想到他可以抱起可爱的女儿。马上结束祷拜，快速地转身离开佛塔。

25．外景：楼兰城刑台-上午

出场人物：张澈、童格罗伽、法度

【画面1】刑台搭建在住宅与行政、军事区相接的空旷场地上。

【画面2】张澈视察刑台搭建工作，指挥调动人马布置刑场。

【画面3】越来越多的商人往这一带聚拢过来。

【画面4】太阳攀上了头顶。巳时即过，午时将至。

【画面5】广场上人声喧噪，乌压压的拥挤在一起，各个角落都站满了人。把大部分人享受冬日阳光，少部分人落在阴影中。

【画面6】不久，州长到席，楼兰王童格罗伽也出现在看台上。

【画面7】张澈站在刑台上，被孤立地暴露在公众的视野前。

【画面8】他仰起头，看到远处城墙上法度的身影往这边移动着。

【画面9】法度正经过城头上两个守卫士兵的身旁，他停下脚步，拍了拍他们的肩膀，那是法度过去的部下。

【画面10】接着，法度走向看台，静悄悄地站在童格罗伽身后的不远处，他的视线落在张澈身上后便点点头，这个意思是说他的部队已经布署停当。

【画面11】张澈回望了一眼身后站立一排的刽子手，眼光落到案牍前摆放的令箭上。

【画面12】张澈转身坐到安息靠椅上。神色保持平静。

26．外景：楼兰城刑台-中午

出场人物：张澈、苏祗莎、匈奴人、法度、童格罗伽、突德迦

【画面1】两个犯人被囚车押上来。

【画面2】人群立即骚动起来。沸腾的谩骂声。石头、木棒、破鞋子、烂蔬菜、血淋淋的鸡腿，还有臭鸡蛋，各种乱七八糟的脏东西从人群中的哪个角落飞出来，纷纷砸向囚车，砸在匈奴人无弋参狼的额头上，砸在苏祗莎刺着纹面的脸上。

【画面3】对于这一切，那两个人看上去是麻木的，没有任何表情。

【画面4】两个犯人被拖上刑台后，被吊挂在左右两边的绞架上。

【画面5】人群逐渐安静下来，书记官开始宣读罪状。其嗓音像只去了势的公鸡。

【画面6】该是行刑的时间了，广场上静得没有一点声音，连风的声音也没有。

【画面7】张澈环顾四周，这时他看到法度已经站在童格罗伽身后的五步以内。

【画面8】侍者端着托盘走上前，托盘上摆着酒壶和酒杯。

【画面9】张澈缓缓起身，他握着酒杯决定亲自去为犯人敬酒。

【画面10】他很缓慢地走到绞架前。台下的一双双眼睛在注视他。他嘴巴动了一下，想说些什么来掩饰内心紧张的情绪，但没有启齿。

【画面11】他转过身，把酒杯放回托盘。（一次“掷杯”的机会就这样被白白浪费了！）

【画面12】侍者将酒倒满，他又举起酒杯。

【画面13】他缓步来到匈奴人跟前，深吸一口气。

[张澈]“你悔罪吗？”

【画面14】匈奴人无弋参狼冷笑。

【画面15】酒在杯中微微荡漾（特写）。张澈望着酒杯，他的手颤抖着抬起。抬起到了无弋参狼的嘴边。

【画面16】无弋参狼主动伸出头，低头叼住酒杯，仰面饮尽。（第二次机会失去了！）然后他的头再往后一甩，酒杯不知道落到看台下的人群中的哪个角落里了。

【画面17】无弋参狼仰天哈哈大笑，笑声嘹亮刺耳，整座刑台仿佛都跟着震动起来。

【画面18】旁边的侍者递给张澈另一杯酒。

【画面19】张澈接过酒杯。他端着酒杯往苏祗莎走去。

【画面20】张澈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台下商人们利刃一般的目光（扫过突德迦），仿佛看穿了他的动机。

【画面21】他低下头抓紧酒杯，快步走到苏祗莎面前。

【画面22】看到苏祗莎的脚。张澈抬起头。

【画面23】苏祗莎望着他的眼神是多么的复杂，任何一种情感都藏纳在里面。

【画面24】张澈颤抖着举起酒杯送到她的唇边。

【画面25】她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轻微地眨动。

【画面26】苏祗莎饮完酒，依然紧闭着双眼。

【画面27】她忽然睁开眼，呛咳着将一口酒喷在张澈的脸上。

【画面28】苏祗莎凝视他的眼神既蕴含着万种柔情又流露出无限哀怨。

【画面29】她呛出的酒水在张澈的脸上流淌。他这才发现她毕竟是个女人啊！

【画面30】台下的看客们爆出一阵讥笑声。

【画面31】趁此噪乱的机会，张澈慢慢松开捏住酒杯的指节（慢镜头特写）。

【画面32】但酒杯恰被侍者接过去，安然无恙地放在托盘中。（第三次机会失去了！）

【画面33】侍者躬身退下。

【画面34】张澈面色惨然，望了苏祗莎一眼，瘫软地回到座位上。

27．外景：楼兰城刑台-中午

出场人物：张澈、苏祗莎、匈奴人、法度、童格罗伽、突德迦

【画面1】五个刽子手走上前台。他们腰间别挂的刀、斧、匕首、铁叉等各种利器一一在观众面前亮相。

【画面2】紧接着，人群被驱散开一片，五个士兵骑着马开始围绕刑台奔跑。

【画面3】两个犯人被放倒，台下哄响，观众的情绪跟着高涨。

【画面4】苏祗莎的腰间和四肢都被绑上一圈圈绳索，绳索的另一端分别套在五匹马上。刽子手们握着绳索，绳索逐渐在绷直，仿佛能听到犯人的骨节被拉动的声音。

【画面5】（特写）那面扁圆形的小鼓从她的腰间垂挂而下，不停地左右晃动。

【画面6】无弋参狼则被赤条条地钉挂在案板上，钉子从左右锁骨嵌入，剧痛使得他在抽搐。

【画面7】台下观刑的人们都在注视着张澈，等候着这位楼兰新任大臣发出行刑的令箭。

【画面8】张澈坐在那里看上去显得很平静。但是他摸着令箭的手在发抖。

【画面9】童格罗伽的贴身仆人来到他的跟前。

【画面10】他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一只玲珑的玉壶和一只精致的玻璃杯。

【画面11】在给杯子倒满酒后，仆人躬身将酒呈给张澈。

【画面12】张澈转头看到童格罗伽。童格罗伽在对他颔首致意。

【画面13】张澈接过酒杯的同时也看到站在童格罗伽身后的法度，他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张澈手中的酒杯不放。

28．外景：楼兰城刑台-中午

出场人物：张澈、苏祗莎、匈奴人、法度、童格罗伽、突德迦

【画面1】楼兰城的天气说变就变，太阳畏惧地躲进了云层里。

【画面2】天空的云层越来越厚，越来越低，像是一快沉重的巨石，随时有可能掉落下来把整座楼兰城压扁。

【画面3】张澈转过头看到台下。人群中有一个老人的目光，又听到某个角落传出孩子的哭泣。

【画面4】张澈低下头望着手中的酒杯。

【画面5】杯中的酒水借着日光荡漾着，其中闪现出各种情景。闪回：1玉门关外羌族部落的覆灭，收拾战场，士兵在戮尸。2，黑沙漠中废弃的格鲁兰古城内汉朝与匈奴的战斗。3贵霜北朝被南朝击溃的场面4大月氏难民的流离失所的情景。（画面中全部是战争与战争的后果）

【画面6】张澈喝下杯中酒。张澈眼中的景物（四周的建筑与台下的人群）都被分裂错位（像被烟雾蒸腾的效果），在他的面前逐渐扭曲（像水波一样）旋转（漩涡一样）并被挤压成浑沌的一团（凝聚夯筑成的一坨黑泥）。

【画面7】闪回：1酒杯失落了（设想）。2酒杯缓慢的落地，粉碎。3，四处溅开的酒杯随片，撕裂了楼兰城底下观刑的人们。4人们惊叫四处逃散。5火箭在天空中交织。6楼兰城被熊熊烈焰吞没。7楼兰人与贵霜人相互屠杀的场面（音效，各种嘶杀声）。8连同老人、孩子、妇女都不能幸免（声效，各种哭泣声）。9战火蔓延到各个城池与整个西域，战火烧毁了各个古城的建筑，佛塔坍塌，壁画被毁坏，雕刻被焚烧，盘坐书写的书吏被斩杀。10无边无际的鲜血染红了河流与湖泊，鲜血冲积大地。

【画面8】张澈惊骇的手一挥。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音效，木质令箭落地的声音）。

【画面9】四周的情景豁然洞开了，台下观刑的人们，尖叫起来，嘈杂的声音响起。现实的喧嚣像洪水一样冲入他的眼帘。

【画面10】张澈伸出手掌想阻止这一切的发生。透过他的指缝，可以看到苏祗莎望着他的眼神。

【画面11】苏祗莎碧绿透明的眼睛似乎有些浑浊，但眼神是柔和的，其中并没有怨恨。甚至有几分温暖。

[画外音]（女童声，沙漠空旷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

就我求清酒，丝绳提玉壶；就我求珍肴，金盘脍鲤鱼。

【画面12】苏祗莎的眼神温柔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望向天空。

[画外音]（女童声，隐隐约约）贻我青铜镜，结我红罗裾。

【画面13】天空的云层滚滚涌动，朝地面逼压下来。

[画外音]（女童声，隐隐约约）不惜红罗裂，何论轻贱躯？

【画面14】苏祗莎被五匹马拉着的画面（高俯视）。随着绳索绷直，画面拉近。

【画面15】张澈痛苦地闭上眼。手指紧紧地抓着酒杯，不断用力；匈奴人受刑低沉的嗷叫声；苏祗莎的绳索不断绷直，画面不断拉近。

[画外音]（女童声，隐隐约约）男儿爱后妇，女子重前夫。

【画面16】张澈紧紧地抓着酒杯手指不断用力；匈奴人受刑嘶吼着；苏祗莎的绳索不断绷直，画面不断拉近，身体渗出殷红。

[画外音]（女童声，隐隐约约）人生有新故，贵贱不相逾。

【画面17】张澈握着酒杯的手指再不断用力；匈奴人受刑如野兽般地嘶吼着；苏祗莎的绳索不断绷直，画面突然一下拉近到底，穿透了苏祗莎透明的眼睛。穿透过苏祗莎透明的眼睛是晃动的布满血丝的天空。

[画外音]（女童声，隐隐约约）多谢金吾子，私爱徒区区。

【画面18】（仰视）在布满血丝的天幕映衬下，张澈手中握着的酒杯开始破裂（慢镜头）。穿过匈奴人临死时低沉的嗥叫声，突然一个撕心裂肺般的叫声划破长空。

[苏祗莎]“灭楼兰者苏毗也......”

【画面19】伴随这个凄厉的诅咒声，张澈手中的酒杯突然完全被捏碎了，鲜血从指缝间流出。那是苏祗莎在噩梦中的惊叫，也是她临死前的嘶鸣。

【画面20】乌云翻滚逼压着城头，一片片黑色的飞絮在人的头顶疾速地掠过。远处的罗布泊在愤怒地咆哮着，它的吼声夹着狂烈的劲风带动着沙尘冲撞着楼兰城的每一个角落，连带着整座城池也开始震动战栗。

【画面21】空气中漂浮着黑色的絮片，到处弥漫着血丝，没有喧哗，没有喝彩。

【画面22】观刑的商人们反而一个个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他们三三两两地扫兴离去，仿佛是参加了一个伤感的殡葬仪式。所有人都走了。

【画面23】广场上空荡荡的，只剩下那位督刑官孤零零地瘫坐在刑台上。

29．外景：楼兰城刑台-中午

出场人物：张澈、色迷嗟

【画面1】楼兰城。阴云逐渐消散，狂风止息了，沙尘在地面上覆盖了厚厚的一层。

【画面2】张澈慢慢站起身，这时他看到场地上痴立着另外一个人，那是色迷嗟，她依然在等候他。

【画面3】张澈蹒跚着走下刑台，像是一个衰弱的老人。

【画面4】他经过了色迷嗟的身边却没有理会她。

【画面5】张澈扑倒跪在厚厚的沙地上，捧起一堆堆殷红的沙土。（沙土是温热的，似乎鲜血还没有冷却）他努力地嗅着她的气息，疯狂地吻着那些沙土，泪水扑簌而下。

30．外景：楼兰城刑台-中午

出场人物：张澈、色迷嗟、突德迦、

【画面1】城里死寂寂的，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家家闭门杜户，连集市上的贸易也停止了。

【画面2】街道上慢慢走过来一支驼队，是往北城门方向去的。

【画面3】驼队经过这里，突德迦高瘦的身影来到张澈的身后。

[突德迦]（面带谄笑，很谦卑地向他鞠躬行礼）“尊敬的大人，您可真是公正廉明啊！您除去了那两个贼匪，为我们扫清了道路，全西域的商人对您感激不尽！”

[张澈]（布满血丝的双眼恶狠狠地瞪着突德迦，吼）“你这该死的猪！”（突然猛扑过去揪住他的衣襟）

【画面4】张澈的模样几近癫狂，突德迦骇怕地想推开他。但张澈抓得越发的紧了，两人扭成一团滚倒在地。

【画面5】忽然从突德迦的怀里掉出一样东西，就是善爱公主拿着的那块金狼牌。

【画面6】张澈一愣神间，突德迦已经按住了那块金狼牌。

[张澈]（抓住突德迦急切地摇）“公主呢？公主呢？她还活着是不是？快告诉我！”

[突德迦]（努力摆脱他）“放开我，快放开我，狗娘养的疯子！”

[张澈]（紧紧地压住他）“快说！”

【画面7】但突德迦一个转身，两人又扭在地上滚动。

【画面8】张澈伸手撑住突德迦的下巴。但突德迦蹬了他一脚。张澈一跤坐倒在地。

[张澈]（怒视着他）“快告诉我，公主在哪里？”

[突德迦]（将金狼牌揣入怀中）“她呀！到第一美好的地方去了！”

[张澈]“什么？ 你再说一遍。”

[突德迦]“我在渔村中找到了骨骸瓮，就是匈奴人被抓住的渔村，那必定是公主的骨骸无疑。呵！那是个很精致漂亮的“阿斯陀丹”！上面还有伟大之主的雕像！质地很考究，也不知道那匈奴杂种从哪里找来的？娘的！说起来，你还得感激我呢！虽然秽气，但我还是用石块为公主垒了‘达赫玛寂寞之塔’，把瓮罐存放在里面。那匈奴杂种总算是死了，可金狼牌还是有用的，我做事一向长远打算，只要我认定的买卖就没有做不成的，不过，只可惜了女子身上的珠链，不行，我还得.....”

【画面10】突德迦很得意，他斜睨着张澈，露出探询的表情（想从他身上探悉些什么）。

【画面11】张澈两眼痴呆。突德迦望着他，似乎又转起了另外的念头。

[突德迦]（拍着张澈的肩膀）“老弟！别楞了！公主又不是你婆娘，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现在已经是贵人了！喏！你身后的姑娘跟仙女一样，有什么好难过的？还是好好地做你的大臣吧！别忘了咱们兄弟的交情，以后还要多仰仗您呢！我可要走了，到洛阳去，不能奉陪了。”

【画面12】突德迦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灰尘，领着驼队逐渐走远了。

31．外景：西域长史府-下午

出场人物：张澈、色迷嗟、法度

【画面1】张澈从地上爬起，拖着脚步走向西域长史府。色迷嗟跟在他身后，但他自始至终没有回头去看她。

【画面2】刚到长史府门口，就看到法度骑着马跨过水渠上的木桥，正飞快地向张澈赶过来。法度冲到他的面前勒住马。

[法度]“我要去汉朝了，跟我一道走吧！”

[张澈]（摇头）。

【画面3】法度没有下马，生气的样子。显然对张澈有点恼火。

[法度]“我的部下和家眷有五百多人要走，你混在里面没有人知道。”

【画面4】张澈缓缓摇头，他从怀中取出自己翻译的《法集要颂》和《四十二章经抄》交给法度。

[张澈]“你走吧！把这个带去，我自有去处。”

[法度]（瞪着他，叹了口气）“你的妻子都已经死了，而至少我的迦凯娜还活着，既然她幸福，也就是了。”

【画面5】法度驾马转了个身。

[法度]“希望在汉朝能见到你！”

【画面6】法度说完这句话，掉转马头扬鞭而去。

32．外景：西域长史府-下午

出场人物：张澈、色迷嗟

【画面1】张澈走入长史府，进到自己房间中。

【画面2】他匆匆收拾包袱，看到案牍上还摆放着公主的箜篌，不禁黯然神伤。

【画面3】他掏出怀中的珠链，两串珠链缠结在一起，泪眼朦胧中，连他也分辨不清它们各自是谁的。

【画面4】他把两串珠链握在手中，挎上包袱转身向门口走去。

【画面5】色迷嗟站在门边。张澈经过她的身旁。

[张澈]（漠然地）“你是自由的，愿去哪儿就去哪儿吧！”

[色迷嗟]（两眼泪珠盈盈，抽噎着）“你不要我吗？”

【画面6】张澈点点头，绝决地离去。

[色迷嗟]（大声）“你会后悔的！”

[张澈]“不后悔。”

33．外景：楼兰佛塔-傍晚

出场人物：张澈、色迷嗟

【画面1】张澈出了长史府，几个侍卫都迷惑地望着他。

【画面2】他埋着头走啊走啊，脚步就像拖着沉重的镣铐。

【画面3】地面在他的脚步间慢慢地后退，沙尘不断地涌入他的眼前。

【画面4】他走得是如此的慢，以致于跨过石水渠上的木桥都仿佛用了好多年的时光。

【画面5】道路四周的景物和行人逐渐变得模糊，模糊到接近不存在，一切都只剩下荒芜。他茫然地走着，就像走在千年以后的楼兰城。突然一个凄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幻觉。

[色迷嗟]“你说过不后悔的！”

【画面6】张澈仰起头。刹那间，荒芜的景色全部回来恢复了原样。身前是那座正在建造着的楼兰佛塔，在佛塔顶上站着色迷嗟绰约的身姿。色迷嗟站到了楼兰佛塔的顶上。她凝望着他，身上的衣裙随风飘动。

【画面7】张澈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她已纵身跃下佛塔。

[张澈]“不......”

【画面8】张澈发疯般的吼叫着，狂奔而去。

【画面9】等他赶到时，色迷嗟已经坠落在沙地上。

【画面10】色迷嗟口吐鲜血，透明的眼睛痴痴地望着他。

【画面11】张澈抱住她，泪珠滚落在她的脸上。

[张澈]（不断地哀求着）“我错了，我错了，我后悔了......”

【画面12】色迷嗟听到他的话，终于瞌上眼微笑着死去了。

34．外景：孔雀河畔-傍晚

出场人物：张澈、色迷嗟、法度、沙迦大师

【画面1】罗布泊的波涛在轻声地絮语（音效，波涛声），拍打着湖岸。像是无奈而伤感的叹息。

【画面2】围在四周的人们都站在那儿默默地祈祷。他们似乎也听到了那种声音。原来龙神的情感也像人那样的脆弱，忧伤已经使得她没有力气再大声怒啸了。

【画面3】人们将色迷嗟的尸首下葬在孔雀河畔的墓地。

【画面4】远处，法度率领的大月氏人队伍正迎着天幕下最后的光辉，去向东方的汉朝。

【画面5】沙迦大师和他的沙门僧团也在其中，他远去的身影有意无意地喝颂着偈言。

[沙迦大师]

法合离了无见，身生殁皆由化，上中下知法等。

于是世往后世，观二因如虚空，心无欲而常仁。

行清白善诱人，知人向为反浊，于反浊而清澄。

心远爱筋入火，以净火烧众垢，已尽垢寂然净。

于毁誉无欢怒，以道律护满法，以尽道为光曜。

【画面6】张澈在墓前不知伫立有多长时间。

【画面7】他慢慢转过身，向东迎着凛冽的寒风一步一步地走向罗布泊沙漠的深处。

【画面8】在那里，在遥远遥远的地平线上，苏祗莎依然戴着尖帽，罩着羃蓠，骑着马等候着他。

九、回音

1．外景：洛阳白马寺

出场人物：法度、沙迦大师（支曜）、

【画面1】法度率族人上汉朝朝堂。陛见当朝天子汉灵帝的情景。

[字幕]法度到汉朝后，因其所率部族由鄯善而来，故朝廷官拜其为“率善中郎将”，寓居洛阳。

【画面2】法度带领大月氏族人拜见太师董卓。董卓笑迎托起。组建编入骑兵，西凉铁骑甲胄冲锋的特点。

[字幕]后率部投于董卓麾下。中国历史把这支来自西方的由胡人组建的骑兵，称为西凉铁骑。

【画面3】沙迦大师进入洛阳白马寺。见到其师支娄迦谶，合什。在僧堂中书写经卷。

[字幕]沙迦大师到汉朝后终于见到其师支娄迦谶。他与众沙门弟子挂褡⒃在洛阳白马寺，后住持该寺，他就是汉土称为支曜的高僧。

【画面4】支曜译经。由支曜唱诵，两个沙门弟子伏案记录。《成具光明经》题记。

[字幕]支曜于灵帝光和二年（公元179 年）译出《成具光明经》。

2．外景：洛阳火光

【画面1】黄巾军起义爆发。灵帝在朝堂之上下诏，宦官宣旨大赦党人。流放边疆各地的儒生（背着包袱憔悴衰老的面容）很多都回到了家乡，欢喜激动地（热泪盈眶）与父老乡亲见面团聚。

[字幕]中平元年（184年）三月，灵帝下诏大赦党人，其原因是惧怕党人与黄巾联合。由此，“党锢之祸”遂告结束，流放边疆各地的儒生士子准许返回故里。

【画面2】法度随西凉铁骑征战。收养战争的孤儿为义子。尸横遍地的战场背景中，义子拜父的情景。

[字幕]法度后来收养有战争中的月氏孤儿为义子。

【画面3】洛阳城火光冲天，法度骑马带领部下与族人出走洛阳城。乘船过长江。滔滔江水透明穿过展开的经卷。

[字幕]汉献之乱时，洛阳发生大火，他与族人们一起辗转避祸到东吴。法度携带到汉土的《法集要颂》与《四十二章经》散失两地。经文在传抄过程中，几易他人之手。期间在战祸中遗落脱失，以致出现不同版本的数部“法句集”。这些早期汉译佛经的译者是谁，在中国的译经史上已无可考据。

3．外景：寺院内殿的译经所

【画面1】老年法度站立于在寺院大殿一旁，幼年支谦于蒲团上跪地合什，支曜为其剃度为僧。支谦译经的情景。翻译出大量汉译佛经。

[字幕]法度之孙为《高僧传》中提到的佛学高僧、著名的译经家支谦。

【画面2】支谦手按案牍前的《法集要颂》，与沙门维祗难根据老版本的五百偈《法集要颂》重新翻译经文。经文题头《法句经》，画面对准经序。

[字幕]吴黄武年间，支谦与沙门维祗难、竺将炎等在《法集要颂》的基础上重新校译补订经文，定名《法句经》，并在经序中提到了过去存在的译本。《法句经》是一部具有世界性意义的早期佛典。自从1855年由丹麦人福斯倍尔（Fausbdll）刊行了拉丁文对译的巴利文原本以后，先后有英、法、德、俄、意等各种译本；日本有三种合译本，而且还刊印了巴利文、汉文对照本及南北对照的英译合译本。《法句经》之所以被世界学者看重，乃是因为它与原始佛教思想接近。其中的绝大部分偈颂无疑是佛祖所说的，或曰反映佛祖自己的思想。

4．外景：案牍

【画面1】案牍上的《四十二章经》线装本。历代各个刻本的《四十二章经》。主要的有五种：(1)《丽藏》本，(2)宋真宗注本，(3)唐《宝林传》本，(4)宋六和塔本，(5)明·了童补注、宋·守遂注本。翻开经文页面，佛经中的文字内容以“佛言”为首。

[字幕]至于《四十二章经》则被中国佛教徒奉为最早的汉译佛经。相传为明帝时高僧迦叶摩腾和竺法兰合译。现代学者大都对此表示怀疑，一致认为经文译出的时间应晚于明帝，译者另有其人，至于这个人是谁就无从考证了。

5．外景：沙漠与绿洲，大英博物馆

【画面1】沙漠，绿洲，商队，佛教僧团。透明地图。

[字幕]童格罗伽在位期间是鄯善国力最为鼎盛的时期。其疆域东起古阳关，西至塔克拉玛干沙漠南缘的尼雅河畔，南自阿尔金山，北到哈密。

【画面2】沙漠，绿洲上的城镇。工匠们在建造寺院和佛塔。佛教壁画（斯坦因发现之“米兰戍堡壁画”）与犍陀罗雕刻。

[字幕]从他那个时候开始，楼兰不仅在绿洲上兴建了许多的城镇，而且建造有大量的寺院和佛塔，希腊化风格的佛教艺术也因此伴随而生。

【画面3】楼兰书吏盘膝而坐，用红柳木笔从右向左伏案书写的蚯蚓文字。

【画面4】佉卢文木牍写好后，用封牍盖上底牍，压盖封泥，交由侍者，侍者疾步出门，交由士兵快马奔跑传递。

[字幕]最重要的是楼兰有了本国的官方文字——佉卢文，这不仅意味着楼兰有了新的文明，也标志着它有了自己文字记载的历史。

【画面5】陈列在大英博物馆中的佉卢文封泥木牍，汉佉二体钱，佉卢文契约文书。中国自己保留的佉卢文写卷。

6．外景：楼兰城覆灭

【画面1】昆仑山远景，苏毗草原，玉龙河。

【画面2】楼兰的精绝国（尼雅遗址）与沙漠中的古城，村落。

【画面3】不断呼啸而来的苏毗人，战争（嘶杀声），杀戮的剪影。

[字幕]自那以后，苏毗人不断地从昆仑山北下，屡屡侵袭楼兰西南边陲的城镇。

【画面4】风沙吹拂。

【画面5】楼兰城被毁灭后只剩下一座空荡荡的古城。

[字幕]在与楼兰持续了三百多年的争战后，终于在五世纪末，苏毗联合北方的丁零族破灭楼兰。

7．外景：楼兰城风化

【画面1】风沙继续吹拂肆虐。（近景）犍陀罗木雕被淹没。

【画面2】楼兰城的建筑与景物逐渐被沙尘覆盖。直到完全被风化淹没。

【画面3】时间流逝。风沙吹拂，楼兰城只剩下三间房与楼兰佛塔伫立在荒漠中。

[字幕]千年以后，楼兰和它的文明已被黄沙淹埋，被历史遗忘了。岁月悠悠，其间又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的往事。

【画面4】从三间房往前推，看向楼兰佛塔。

【画面5】从楼兰佛塔往上凝望，转向浩淼的星空。

【画面6】从星空再次回到地平线。

[字幕]斗转星移，历史步入二十世纪。

【画面7】（黑白纪实影片）斯文·赫定的驼队在罗布泊沙漠迷宫般的雅丹中穿行。

【画面8】向导奥尔得克一个人返回宿营地，遇到风沙。

【画面9】奥尔得克躲避在土丘后，风沙过后，发现并捡起了身边的木雕。

【画面10】奥尔得克站起后，发现自己神奇地置身在一座古城之中。

[字幕]1900年3月，瑞典探险家斯文·赫定在罗布泊沙漠迷宫般的雅丹中穿行，向导奥尔得克为了取回遗忘在宿营地的坎土曼⒅，意外而且幸运地发现了那片沉睡在荒漠中的古代遗迹。

【画面11】斯坦因的在沙漠中的照片。斯坦因在尼雅遗址的挖掘现场。

[字幕]1901年1月28日，英籍匈牙利人斯坦因在尼雅河下游的沙漠之中发现了另一处楼兰古史的菁华——精绝遗址。

【画面12】斯文·赫定的驼队再入楼兰城。（音效）木门被“吱呀”推开的声音。

【画面13】楼兰佛塔与三间房再次出现。

[字幕]1901年3月3日，斯文·赫定顺利地抵达了一年前奥尔得克偶然闯入的古城，终于正式敲开了楼兰古国虚掩的大门。

【画面14】沙堆中挖掘出来的陶、铜、漆器、汉文木简、佉卢文木牍与纸文书、粟特文书以及精美绝伦的丝、毛织品，木雕饰件、古希腊式的佛教壁画……

[字幕]于是，那些埋没在沙堆中的陶、铜、漆器、汉文木简、佉卢文木牍与纸文书、粟特文书以及精美绝伦的丝、毛织品，还有别具风格的木雕饰件与古希腊式的佛教壁画……越来越多璀璨的遗迹呈现出来，楼兰慢慢地向世人掀开了它神秘的面纱。

8．外景：罗布泊风光

【画面1】汉代孔雀河远景与罗布泊湖的风光。

[字幕]人们在解读古楼兰文明的同时，难免要惊讶于这样一个事实：为什么佉卢文在古代西北印度和阿富汗一带消失之后却奇怪地出现在塔里木东端的楼兰呢？

【画面2】慢慢转为现代孔雀河干涸的情景与罗布泊荒凉的现况。

【画面3】古墓沟太阳墓地。沿着一个个的木桩前行。远景荒凉的沙漠地平线。

[字幕]人们在追寻古楼兰踪迹的时候，飘忽不定的罗布泊却似乎故意设置了许许多多扑朔迷离的路标，将人们引向对它永远的遐想之中。

9．外景：孔雀河畔

【画面1】孔雀河畔，斯文·赫定将“楼兰美女”发掘出来的情景。

【画面2】“楼兰美女”依然带着令人琢磨不透的微笑。

[字幕]斯文·赫定在孔雀河畔发现那位“楼兰美女”时，她的嘴角依然挂着意味深长的微笑。

【画面3】斯文·赫定望着墓葬写下自己的笔记。

[字幕]望着她，赫定写道：“她闭着已深陷的眼睛躺在那里，嘴角上挂着微笑，几个世纪后仍是那么神秘诱人，但她没有泄露以往的秘密，不能向人们倾诉楼兰生命的变迁。”

【画面4】斯文·赫定转过头。跟随他的视线，西域长史府的“三间房”和“楼兰佛塔”相伴着，从早晨到黄昏（各个角度），直到夜幕降临，画面变黑。

[字幕]尽管楼兰已成沙海，但无论风沙如何侵蚀，西域长史府的“三间房”和“楼兰佛塔”始终朝夕相映，它们矗立在荒漠上的卓然风姿依旧如故。

（全剧终）

[作者按：梁启超在《佛说四十二章经辨伪》中写道：藏中本经，标题云：“《佛说四十二章经》，后汉迦叶摩腾同竺法兰译。”《高僧传》云：“汉地现存诸经，惟此经为始。”此语盖二千年来佛徒所公认。摩腾之姓，或作竺，或作摄，或作迦叶。此经或云摩腾译，或云法兰译，或云腾兰同译。两人籍贯，或云月支，或云天竺。此皆枝末异说，未有从根本上致疑于其伪者。如吾前文所考证，汉明求法，既虚无故实，腾、兰二人，皆子虚乌有，则此经托命之点，已根本动摇。然则此经果何时代何人所作乎？吕澄认为，《四十二章经》是一种“经抄”，“就内容看，是抄自《法句经》，我们对出来的有二十八章，占全经的三分之二。这还只是此经相当于《法句经》的偈颂部分，《法句经》还有缘起，是长行，此经也抄了几段。所以它是抄录的，但做了一些修辞功夫。现存的《法句经》是三国时支谦译的，据支谦本序文来看，在他之前还有一个译本，所以在汉末时《法句经》就有。《四十二章经》应该是抄的那个旧本而加以润色的”。]

说明1：（按照九章标题制作电影原声音乐）

一、杀羌

二、遇胡

三、过所

四、结发

五、译经

六、返土

七、居城

八、问刑

九、回音

说明2：历史顾问

林梅村（北大考古专家）

杨镰（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员）

王博（考古人类学家）

赵丰（中国丝绸博物馆馆长）

孟凡人（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员）

附录一：

序

这篇小说是根据历史文献与考古资料构思而来，如果抽掉其中的历史框架，也可以看作为仅仅是讲述了一个浪漫凄美的爱情故事。

这个故事是从楼兰著名的“三间房”遗址与楼兰佛塔引发的。“三间房”的功用是什么？目前学界还没有定论。小说从文学角度把“三间房”象征为一个人的内心世界。这个内心世界被分割为三块空间，其中盛放着男主人公所爱着的三个女人，她们分别是“心灵”、“理念”与“现实”。现实之爱必定是缺憾的，交流因困于生活琐碎而难以通达心灵，眷顾则因消耗了岁月而显得黯淡无光。这种缺憾是真实的，但我们并不能因此而否认在人们心灵的角落里与头脑的观念中存在着另外两种情感。如果这意味着背叛的话，那么现实之爱的基础从一开始追随的就是一种错觉。纯而又纯的，如水晶般没有杂质的爱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如果心灵的渴望与理念的向往违背了现实的情感，一旦正视三者分裂的事实，那么爱情得以维系的条件又是什么呢？婚姻在这一发问之下才显出其意义。作为一种契约形式，婚姻需要有第三方见证，才具备执行的有效性与合法性。没有人见证的婚姻，古代称之为“奔”，“奔”是不符合礼制的。故事中男女主人公的婚姻缺乏第三方的见证，因此双方可以随时背弃盟约，而不必遭受第三方道义的谴责。而且在古代的苏毗女国，本身就没有婚姻的礼仪与约束，只要男女相悦便生活在一起，双方厌倦就自然分开。小说中是这样描述男主人公对待自己婚姻的态度的，“因为他自己很清楚，他们的所谓婚姻，既无父母之命，也无媒妁之言，但恰恰因为是自己的选择，就应该更加地珍重维护。”忠贞不渝的爱情是美好的，从一而终、白头偕老的愿望也是人们缔结婚姻时的最初设想。然而我们的主人公毕竟没有做到，但是始乱终弃却也不符合他的立世准则。人类情感的矛盾之处往往也在这里。

在处境悬殊与地位差别的情境下，主人公与妻子相认的勇气并不是来自世俗婚姻的约束力，也不是来自单纯的爱情，因为彼时彼刻的他无论从心灵还是观念上，都已经明白无误地背叛了他曾经的爱情。尽管如此，我们的主人公依然承认了盟约的有效性，作为一个成长于儒家文化背景下的士子，这种选择有其必然性，而“楼兰佛塔”正是一种在特定文化土壤中所生发出的信仰，对内心世界守持的象征。

“三间房”的文学性联想也是由一封女子的情书引发的。在三间房的遗址中挖掘出一个妆奁盒，里面珍藏着一封古代女子的手札，其中语辞文雅风韵，内容言短情长，相思无限。全文抄写如下：

羌女白：取别之后，便尔西迈。相见无缘，书问疏简。每念兹对，不舍心怀，情用劳结。仓促复致消息，不能别有书裁，因数字值信复表。马羌。

情书到底有没有寄出？有没有让情人看到？为什么会珍放在妆奁盒中？千年后我们凭借手札看到了古人的思念，其它的都只能够猜测！在楼兰的三间房中一定埋藏着柔肠寸断的爱情，这怎么会不让人产生怀古之联想？所以把楼兰和美丽的爱情联系在一起也是名所应当。

楼兰是东西方古代文明碰撞的产物。这个词既代表了繁华的往事，也述说着落寞的现况。它不仅能够唤起人们唯美的遐想，也可以引领人们进入深沉的学术殿堂。佉卢文514号文书中这样写道：

余欲探究文法、音乐、天地发生之一切事件，天文学、吟诗、舞蹈及绘画，世界就属于这些。

确实，正如楼兰书吏所探究的那样，楼兰具备了文化讨论的课题与深度。要进入楼兰，穿越沙漠是必须的，这段行程也许会枯燥乏味，但是漫长的跋涉一定会让我们的心灵有所收获。和进入楼兰一样，如果要真正踏入楼兰文明的殿堂，同样需要读者给予的耐心与支持。小说是以力求贴近历史的态度来进行写作的，希望能够截取出一个历史的切面，其中涉及到的学术命题，尝试以文学的方式提出与读者一起探讨。

小说中截取的切面连接着两部楼兰的历史。透过这个切面往过去看，可以看到汉文史籍中的楼兰，汉朝和匈奴争夺楼兰的较量得到显现并遗留下影响；透过这个切面往以后看，贵霜人入居楼兰开启了楼兰历史新的一页，佉卢文的传入使得楼兰有了自己的文字与新的文明。但是开启也种下了闭合之因，苏毗女王的诅咒使得楼兰与苏毗的关系永远难以调和，这种紧张关系一直持续到楼兰的覆灭。

苏毗受到祆教的影响还缺乏论证，但是就苏毗所在的地理位置，我们也很难撇开它与西域的关系来单独讨论这样一个母系女国。苏毗的阿修罗崇拜与葬俗都令人往祆教方面进行联系，而这种影响很有可能来自楼兰方面。祆教是不主动传教的，入教仪式的严格化与血统论，使得祆教的传播首先是从上层贵族间进行的，而且往往只局限于同族的传播。提出这一点，是想讨论楼兰与苏毗可能存在的关系与影响。

所有未来都将成为过去，而所有过去也都曾经是未来。小说选取一个切面来展开是为了更好的追溯历史的前后因果。故事中主人公在做出最后决定之前，他是不知道自己将会怎样选择的。在楼兰城内流行的是小乘佛教，在城外是大乘佛教，他在小乘与大乘之间摇摆，临到那一刻的时候他才做出了一个决定，这个决定不得不说是很痛苦的。“于是世往后世，观二因如虚空”，小说末尾引用的《成具光明经》里的佛偈是大乘的说法，在大乘的观念中利益众生永远是最重要的事情。

小说经过几次修改，遇到很多的问题，期间得到中国美术学院毛建波先生、中国丝绸博物馆赵丰先生、兰州大学敦煌文献学的熊菘策先生与王新春博士给予的宝贵意见，在此特别感谢！

空忍

2008.10

附录二：

后记

kroraina是楼兰这个词的佉卢文拼法，但是因为楼兰两字太通用，于是后来就加了“逸事”一词作区别。

这篇小说的初稿是我在上大学的时候写成的。当时很喜欢读西域历史与考古研究的书籍，也很喜欢日本作家井上靖先生的西域小说。喜欢历史，但却偏偏不喜欢帝王将相的家书。因此，特别喜欢平凡人的历史，而平凡人通常都是被历史湮没的，不见经传，甚至在典籍中也是查找不到的。在历史的长河中，有些人可能默默的做过一些事情，但是却没有留下自己的名字。“为平凡人立传”，这就是我遵循的原则。将一种个人的情感体验投射到历史当中去，或者被历史的轴轮碾碎，或者在不知不觉中默默地改变着历史。我说的个人情感并不完全是架空或者穿越的，我喜欢建构在历史的考据之上，把不为人知的故事嵌入到这个框架中去，在限定中压迫出自由与可能性，我的艺术创作实践也基于此。

小说的写作建立在北大学者林梅村先生的考古成果的基础上，他在《西域文明》和《汉唐西域与中国文明》的篇章中考证出很多精彩独到的观点，启发了小说的构思；杨镰先生的著作，尤其是《荒漠独行》一书对小说的写作起了很大的参考作用，他的作品非常亲切，在不知不觉中带人引入胜境。还有很多研究西域的专家与学者，他们的著作都对小说的构成有着潜移默化的影响。我的专业是艺术与现象学哲学实践研究。在考察当代西方艺术的同时，应该采用一种怎样应对的心态？这是我经常思考的问题，所以在不自觉中将中西文化在历史上的最初碰撞与交流纳入到一个当下的视野来进行比照，从而开始了对西域历史与文化研究的关注。

这篇小说在对待历史的态度以及在写作方法上，不必讳言，其中有受到现象学的影响。把历史作为标本，像对待自然科学那样去研究不是我的喜好。我并不认为以一种对象化的思维模式去客观地看待历史，就能得出关于历史的真实结论。如果不能进入到历史的内部，像古人那样去生活，就不能明白支配古人行动的内在观念到底是什么？他们行事的准则与选择的尺度到底在哪里？没有精神生活的讨论也就不能构筑出属于一个时代特有的社会风貌，而这个精神世界既受着观念的支配，也同样烙印着强烈的情感色彩。如果不能尝试着去了解这些，那么隐藏在其中的真相也将被忽略。但是，我毕竟没有走上考古的道路，因此只能根据学者的研究成果，构思了楼兰这么一部小说以寄托思古之幽情，希望在小说中看到一个被复原的楼兰城全貌，希望能像古人一样在楼兰城真正的生活一次。

文字是一个国家与民族的文明象征，文字一旦死去也就意味着民族消融。楼兰古史最隐秘难明的一点就是：佉卢文在古印度死去的同时却如何会复活于塔里木东端的楼兰呢？

佉卢文创制于公元前三世纪的北印度，随着公元三世纪贵霜王朝的瓦解而消亡殆尽。因为这种文字曾经流行于中亚的古希腊化王国巴克特里亚，所以最初也被称为“巴克特里亚文”。中国将巴克特里亚这个国家称为大夏。这个王国是随亚力山大东征的希腊移民继孔雀王朝之后，在犍陀罗地区建立的政权。因为希腊人所秉有的造像传统，伴随大乘佛教的兴起，而孕育出一种希腊化的佛教艺术，历史上把这种艺术称之为犍陀罗艺术。这种艺术形式到了贵霜王朝的时代达到了全盛期。

如果说楼兰的发现必须归功于瑞典探险家斯文·赫定的话，那么楼兰佉卢文书的发现则必须提到英国探险家斯坦因。1901年1月，斯坦因在尼雅遗址发现了大量的佉卢文木简与木牍。这些佉卢文文书遍布在尼雅遗址的每一个角落，构成了一个相当完整的王家档案库。由于文书中一再出现的一个词汇“Kroraina”被确认为就是汉文文献中的“楼兰”的辞源，从而让一个被遗忘的古代王国再次跃入到现代人的视野中。

佉卢文的发现使得楼兰有了两种历史，一种是汉文史册中记载的，隶属于中原王统谱系的“正史”中的楼兰；另一种则是贴近生活底层，未经史官修饰的原始文献中呈现出的“野史”楼兰。前一个楼兰是没有自己的文字与话语的，后一个楼兰有了自己的语言与书写的历史，但是却被沙漠掩埋了很多个世纪。

二十世纪初，在尼雅、安德悦、楼兰城等地发现的佉卢文书有763件，到二十世纪末叶又发现了千余件佉卢文书。其中所涉及的生活层面，上至王族和国王本人，下至平民百姓及奴仆。从佉卢文书在楼兰广泛使用与书写普及的程度可以断言，这种文字是作为楼兰的官方语言而通行全国的。但令人费解的是，汉文史籍中的楼兰与佉卢文书中的楼兰，二者所描述的历史是彼此断裂，难以衔接的。尝试着将两个楼兰的历史上下承接起来，也是本文的写作动机之一。

有些学者将佉卢文在楼兰的流行归因于贵霜王朝对塔里木盆地的征服，这是不能让人信服的。在《印度通史》中提到，公元125-160年间，贵霜的势力扩大到葱岭以东，并吞了疏勒、莎车及和田。但是在这个时间段内，东汉的西域长史机构从没有撤出过塔里木盆地，中国史籍对这段时间的西域事件有着详细的记述，但其中并没有贵霜东侵的事件。即使在魏晋到前凉时期，西域长史府也始终设置着，且历代的楼兰王都被中原王朝冠以“侍中”的称号。可见，贵霜对楼兰实行直接或间接统治的假说不能成立，而对该地区行使完整而有效管理权的一直是中原王朝。既然排除了贵霜对楼兰的“征服论”，那么剩下的另一种可能就是“迁徙说”。

林梅村先生在对贵霜碑铭的研究中，提出贵霜南北朝分发。这种提法似乎受到了印度史“南北对峙时代”的影响。“双方大约对峙了十年，最后以胡毗色伽K.51年瓶铭在阿富汗喀布尔河流域出现，宣告北朝退出历史舞台。”贵霜北朝的月氏人不甘臣服已经印度化的南朝，数以千计地流亡到塔里木盆地，归籍原始故乡敦煌。但是因为中原战乱纷争四起，迫使大部分贵霜难民滞留在楼兰，最终作为外来移民加盟鄯善。这就是关于楼兰文明的“迁徙说”。

只有同一民族在语言上才有互通的可能。在佉卢文传入楼兰以前，东汉之前的楼兰使用的书面语言都是汉文，尽管有可能只在王公贵族之间通用。但是汉文化对楼兰一直以来的影响是不能磨灭的。贵霜人通用的佉卢文之所以能被楼兰人所接受并加以改造，进而成为楼兰的官方国语。这一通过考古所呈露出的事实证明了一点，贵霜人和楼兰人在族属上一定有着相同或者相近的成分，二者至少没有显著的排异性，他们才能融洽和谐地生活在一起。不仅贵霜人融入到楼兰的血液里面，而且汉人也同样融入为楼兰的一个组成部分。在佉卢文686号文书中记载，在且末、尼雅、奥毕没多等地有很多的汉人和当地人杂处，有时一道赦令必须用佉卢文和汉文两种文字同时颁布。而贵霜人所涵盖的意义也并不但指其主体月氏人，其中还有大夏人、印度西徐亚人，或者还有粟特人与安息人，所有这些汇聚在楼兰一起生活的民族共同再造了楼兰的文明。

楼兰作为一个名词首次进入中国史籍是公元前176年，匈奴单于在给汉文帝的信中提到，“定楼兰、乌孙、呼揭及其旁二十六国，皆以为匈奴。诸引弓之民，并为一家”。到五世纪末，楼兰被灭国，其间长达670年的历史。

楼兰民族不知其所来，也不知其所终。考古人类学材料表明，古代楼兰人属于印欧人种群，与欧洲人种北欧类型（Nordic）相似，属于原始欧罗巴人种。公元前1500年，欧亚大陆出现了一场大规模的印欧人迁徙浪潮，史称“雅利安人迁徙”。雅利安人驾马御车从中亚草原南下，迫使另一批吐火罗人从阿尔泰山、天山南下塔里木盆地，这股迁徙浪潮最后受阻于楼兰一带。他们与这个地带的羌人相互融合，发展出吐火罗系统的农业部落，后来形成绿洲城邦国家，这有可能就是楼兰建国的初始情况。

楼兰灭国之后，楼兰人的去向也同样隐晦不明。史书上有这么几个零星的记载。439年，北凉亡国后，残余势力入据西域。沮渠安周攻打鄯善。442年，鄯善王比龙弃国不守，率国人之半，约四千户，西走且末。比龙之子真达留守王都，先被迫投降沮渠安周，后归降于北魏大将万度归。此后，作为鄯善王的真达随万度归去到北魏都城，似乎再也没有踏回家园残破的故国。被国王放弃的楼兰国人最终人民散尽，不知所终。

迁移不定的罗布迫为楼兰设下了很多的迷局。楼兰的灭亡也是其中的迷案。有人揣测楼兰的覆灭是因为水源断绝或毁于疫病。河流改道与湖泊的迁移，或者瘟疫的蔓延与鼠疫的流行……当然，楼兰最终被人们放弃，自然条件的恶化可能是一个不能回避的内因。

但是外敌的侵入则有可能是更主要的原因。根据正史的记载，《南齐书·芮芮传》曾模糊地提到楼兰灭亡的原因，益州刺史刘悛(quān)派江景玄出使丁零，江途径鄯善，看到鄯善已为丁零所破，人民散尽。

而换一个角度，从佉卢文书的记载来看，楼兰的外患主要是苏毗的侵掠。苏毗所指是什么呢？中国的正史出现苏毗的记载要晚于佉卢文书几个世纪，《北史》与《隋唐史》中都是将之描述为地处昆仑山中的女国，所谓女国应该是指尚处于母系氏族社会形态的部落或国家。尼雅佉卢文将苏毗写作supiye或者svpiya，佉卢文书中关于苏毗侵扰边境的描述时常可以看到。苏毗长期以来的威胁，令楼兰这个沙漠绿洲国家对生存畏惧不已，而这也可以看作楼兰走向衰落并最终覆灭的重要原因之一。

苏毗这个国家在公元7世纪初被吐蕃赞普朗日论赞征服。现代藏族就是由吐蕃、象雄、吐谷浑和苏毗四大部族融合而成。因为苏毗人勇猛善战，吐蕃的军队主要由苏毗人组成。阎立本描绘的《步辇图》中的吐蕃求婚使节就是苏毗人禄东赞，藏名“噶尔东赞”。禄东赞之子钦陵因反叛吐蕃赞普，兵败自杀，其家族被杀者达两千余人。关于苏毗血脉最后的记载是，钦陵的长子弓仁从吐谷浑率七千帐投奔了唐朝。

德国学者赫尔曼所写的《楼兰》被认为是第一本关于楼兰的专著，他在书中有这样一句名言——“楼兰是紧张国家关系的纪念碑”。对楼兰而言，这实在是非常贴切的比喻。就中国史籍的记载来看，楼兰人给人的基本印象是个不大愿意与外界交往的，比较内向保守的民族。然而面临外界强加的战乱，屈辱与臣服，只能从自己的实力、地位出发，予以承受。它那重要的战略地位把它推到了历史契机的转折点上，罗布泊地区严酷的生态环境造就了它民族的生命力，而其民族的性格似乎决定了它最终退到历史的阴影中，以致被千年遗忘的命运。

楼兰只是一个梦。对于现代人来说，对于那些忙于在都市中穿梭的人来说，楼兰更加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然而一旦梦中遭遇，我们就会意识到它并不陌生，而且还似乎依稀熟悉，不仅熟悉，好像在遥远遥远的过去，我们也曾经在那里生活过一样。

历史倾向于记载英雄，历史倾向于忘却那些平凡的人。那些双腿盘坐，用红柳木笔从右横向左书写蚯蚓文字的楼兰书吏，他们为历史所默默增添的一页尽管已经残缺漫漶，但我们依然能够明白无误地领会到他们的话语。在多少个世纪以前，他们有幸见证了东西方文化交流曾经缔造过的璀璨与辉煌，那些倾诉的声音至今仍然在荒漠中悠长回荡，等待会心的人去静静地聆听。

附录三：

吴译《法句经序》

昙钵偈者。众经之要义。昙之言。法钵者句也。而法句经别有数部。有九百偈或七百偈及五百偈。偈者结语。犹诗颂也。是佛见事而作。非一时言。各有本末布在诸经。佛一切智厥性大仁。愍伤天下出兴于世。开显道义所以解人。凡十二部经。总括其要别为数部。四部阿含佛去世后阿难所传。卷无大小皆称闻如是处。佛所在究畅其说。是后五部沙门。各自钞众经中四句六句之偈。比次其义条别为品。于十二部经靡不斟酌。无所适名。故曰法句。诸经为法言。法句者由法言也。近世葛氏传七百偈。偈义致深译人出之颇使其浑。惟佛难值其文难闻。又诸佛兴皆在天竺。天竺言语与汉异音云。其书为天书语为天语。名物不同传实不易。唯昔蓝调安侯世高都尉佛调。译梵为秦。实得其体。斯已难继。后之传者虽不能密。犹常贵其宝粗得大趣。始者维只难。出自天竺。以黄武三年来适武昌。仆从受此五百偈本。请其同道竺将焰为译。将焰虽善天竺语未备晓汉。其所传言或得梵语。或以义出音。迎质真朴初谦其为辞不雅。维只难曰。佛言。依其义不用饰。取其法不以严。其传经者令易晓。勿失厥义。是则为善。坐中咸曰。老氏称美言不信。信言不美。仲尼亦云。书不尽言。言不尽意。明圣人意深邃无极。今传梵义实宜经达。是以自偈受译人口。因修本旨不加文饰。译所不解则阙不传。故有脱失多不出者。然此虽辞朴而旨深。文约而义博事钩众经章有本句有义说。其在天竺始进业者。不学法句谓之越叙。此乃始进者之洪渐。深入者之奥藏也。可以启曚辩惑诱人自立。学之功微而所苞者广。寔可谓妙要也哉。昔传此时。有所不解。会将炎来。更从谘问受此偈辈。复得十三品。并校往古。有所增定。第其品目合为一部三十九篇。大凡偈七百五十二章。庶有补益共广问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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