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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写公司年会小品剧本
剧本名：琴缘
【原创剧本网】作者:龚本麟
专业代写小品、相声、快板、三句半、音乐剧、情景剧、哑剧、二人转剧本。电话:13979226936 联系QQ：652117037
年会剧本
 
 
琴       缘
 
 一  
 
 
1、夜， 鼎新花园小区。柔和的路灯映照下，卵石铺砌的小径弯曲着向前延伸。小径两旁，垂柳依依，花香袭人。
悠悠琴声从花园深处传来，隐隐的，如泣如诉。寻着琴声，可以看到一扇亮着灯光的窗口。
 
2、一间装饰简洁却很新潮的书房，魏群正在电脑上忙碌，妻子汪霞俯身在书桌上，双手托腮，正认真地检查着女儿的作业，魏燕双手垂膝，一双晶亮的眼睛不安地注视着妈妈的表情。看来魏燕的作业做得不错，汪霞一脸的灿烂。
小提琴演奏的《化蝶》，如泣如诉，透过关闭的房门传进书房。魏燕看了妈妈一眼：“爷爷又开始了。”
魏群与妻子相视苦笑了一下，无奈地摇了摇头。
 
3、颤动的手指在琴铉上滑动，柔曼的琴声从指尖上流淌。这是一只苍老的手，依稀可见的老年斑映证了他的沧桑。拉开，这是魏蒙的卧室。魏蒙演奏完最后一个音符，收住弓，将小提琴装进琴盒，放在床头柜上，床头柜上方是一帧魏蒙与妻子许素雯的结婚照：魏蒙英俊倜傥，妻子清丽甜美，光彩照人。魏蒙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照片上，目光中掩饰不住几分酸楚。
“哎，我们早点休息吧。”
 
4、先锋小学，五年级一班教室。
魏燕正全神贯注地注视着黑板，顺着女教师流利的书写，黑板上出现的是一首唐诗：“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女教师放下手中的粉笔，拍了拍手上的粉末：“同学们，刚才我们欣赏了李白的《早发白帝城》这首诗，意境十分深刻，请同学们下去后自己再认真揣摸，真正弄懂这首诗的内涵。今天的唐诗欣赏就讲到这里，下节课我们再讲李白的另一首诗，就是黑板上的这一首，请同学们先预习几遍，看诗中采用了哪些比喻手法。”
下课铃响。女教师：“现在下课。”同学们齐声喊：“老师再见”。女教师：“同学们再见。”
待女教师出去后，同学们嘻闹着一涌而出。
徐颖边整理书包边招呼同桌的魏燕：“到我家去吧，我妈妈中午才给我租了一盘《花木兰》，咱们一块儿看。”
魏燕欣然地：“好吧。”
 
5、马路
一辆飞驰的电动摩托车在自行车流中熟练地穿行。
汪霞熟练地驾驭着电动摩托车，魏芹坐在后座上，两手勾着汪霞的腰。汪霞略微朝后仄了一下头：“你是姑娘，老爸一直都宠着你，说话比我们管用。”魏芹接过嫂子的话：“其实，老爸并没有把你看外，你只管多说他几句，我想他也不会计较。”“话是这么讲，可我毕竟是媳妇，有些话不好深说。”
电动摩托车驶近一座门楼，门楼上草书几个遒劲有力的鎏金大字：鼎新花园
电动摩托车驶进花园，沿着花园小径向前驶去。
 
6、魏蒙卧室。
魏蒙正在看报，听到外面的摩托车声，本能地站起来，走到窗前，从窗户向下俯视，女儿和媳妇映入他的眼帘，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他走回刚才的座位，展开手中的晚报，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
女儿和媳妇走进门来，汪霞小心地朝里屋噜了噜嘴。
魏芹轻轻走到父亲身后，轻声地：“爸。”
魏蒙头也不抬：“嗯，来了。”魏芹双手轻轻搭在父亲肩上：“来看看您也不行吗？”魏蒙抓住女儿的手，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微笑：“有这么孝顺的女儿，那感情好，”拉过女儿，让她在自己身旁的那张布艺沙发上坐下：“就属你鼻子长，有好吃的就闻着味儿跑来了。”
魏芹朝父亲挤挤眼：“是不是王妈又弄了几道拿手的好菜？嗬，算我有口福。有好吃的都不给我打个电话，还总说疼我。”
魏蒙：“你可冤枉老爸了。”
 
7、魏家餐厅，
墙上的时钟正指向六点。全家人齐齐坐在桌边。
魏蒙四下扫了一眼：“哎，燕燕呢？”
汪霞瞧着身边的空座位：“是啊，燕燕怎么还没回来。”
“汪霞，快点给燕燕打个电话，你这个妈是怎么当的？孩子这晚了还没回家也不闻不问。”
“是是是，我这就打她手机。其实咱们家燕燕挺独立的，您就别太操心了。”汪霞应和着，走到座机前，熟练的拨通女儿的手机。“好，通了。”
 
8、徐颖卧室，
两个小女孩正津津有味的盯着电视屏幕。屏幕上花木兰与对方打斗正酣。
一阵清脆的和弦乐声从魏燕的背包里传出来，魏燕从包里抽出三星T108，彩屏上显示着家电的号码，她按下接受键：“喂，妈妈，，我和颖子在看花木兰呢，什么，都六点了？啊。”
 
9、魏家    饭厅
汪霞对着话筒：“燕儿，在哪儿呢？不回家也不知道给家里打个电话，多叫人担心呐。快回来，爷爷、姑姑，还有我们这一大家子都等着你回来吃饭呢。”
 
10、徐颖卧室
魏燕一脸喜兴，边说眼睛边直直地盯住屏幕，生怕漏了任何细节：“姑姑来了？好，我这就回来，拜拜。”说完忙把手机塞进包里，想了想，恋恋不舍地与徐颖告别。
 
11、魏家    饭厅
“叮咚，叮咚”门铃响起。身型肥硕的王妈一步一颤地小跑到门口，拉开门，魏燕从门缝里钻进来，礼貌地喊了一声“奶奶”，王妈喜颠颠的：“呦，燕儿，燕儿回了。”从魏燕背上摘下书包，放在沙发上，魏燕奔到爷爷跟前，双手箍住爷爷的脖子，撒娇地：“爷爷，我刚才在颖子家看了动画大片花木兰呢，好棒哦！我也想要一张这样的碟嘛，好不好？”说着在魏蒙右脸上亲了一口。
“小孩子家，一天到晚就记得玩，作业做完了吗？”汪霞微竖起眉，满脸严肃。
“等下就做嘛，干吗这凶！”魏燕转向魏蒙，娇嗔地：“爷爷，你看妈妈嘛。”
魏蒙瞥了眼汪霞，有些不乐意：“小孩子家，对她凶什么。燕儿乖，爷爷明天就给你上街买去。”
魏燕把脸挪向魏芹，贴着姑姑的脸，撒娇地：“姑姑，你都好久没来看我，想死我了。”
魏芹爱抚着她的头：“姑姑这些天忙，没时间来看我的燕子呐。”
魏燕仰着头问：“那豆豆弟弟怎么没来？”
“他呀，被爷爷奶奶接走咯，”魏芹给侄女夹了一块火腿肠，说“几天不见，魂都没了。”
魏蒙接过话：“老人嘛，都这样，知道吗，这就叫精神寄托。”
吃完饭，汪霞一把拉过魏燕，拎起书包就往书房拖：“快去做作业，都几点钟了还闲晃？”回头向魏芹递了个眼色，魏芹颔首：“燕子，姑姑等会儿可要检查作业的，看看我们燕子成绩怎么样。你们徐老师可是我的邻居，可不能给姑姑丢脸哦！”
魏蒙起身回卧室，魏芹尾随而至。
 
12、魏蒙卧室。
魏芹瞟了父亲一眼，故意去触摸那把小提琴，她的手被父亲那双布满青筋的手拦住：“芹儿，就不能陪你老爸聊聊，咱爷俩可有好久没有促膝谈心了。”
“居家过日子，有什么好谈的？”魏芹故意淡淡地说。
魏蒙慈祥的目光一下变得暗淡下来。
 “爸，看您，又生女儿的气了。”魏芹撒娇地将头伏在父亲肩上，抚摸着父亲的头发，说，“爸，才几天不见，您又添了不少白发。听嫂子说，您这些时大门不出，只顾把自个关在家里，不是拉《化蝶》，就是《江河水》这些低沉伤感的曲子。爸，您又想我妈了？”
“哎，以前你妈在的时候，要么她拉我唱，要么我拉她唱，那时生活多有色彩。你妈走了，生命陡然一片苍白，睁开眼心里就空荡荡的没个着落，孤雁似的。拉拉琴，就象你妈还在身边听我倾诉。”
“爸，我明白您的苦处，可您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哥和嫂子也都为您着急，就怕……妈是全心全意爱着您的，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您能过得幸福，她生前是这样，生后也希望您这样。您若长此以往的靠回忆支撑，妈在天上也不会安心的。”魏芹为父母间弥坚的爱情动容。
“有些事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说了你也不懂，因为你没有体会。”魏蒙顿了顿，“你的心思我明白，但感情不是说放就能放的。好了，小刘一人在家，你早回去吧，有空多带孩子来看看。不用记挂我，我会照顾好自己。”
 
13、徐家   客厅
    徐颖和爸爸妈妈正在看热门电视剧。右手边奶奶刘芳的房里还亮着光。趁着插播广告的空隙，徐颖蹑手蹑脚走进奶奶房间，只见书桌上摊开着一张牛皮纸，纸上散发着墨香，奶奶手握狼毫，正在填写《英雄赞歌》的歌词，字迹清秀洒脱，好奇地问：“奶奶，您写歌词干什么呀？”
刘芳扶了扶老花镜：“奶奶呀，准备成立一个银发合唱班，把那些爷爷，奶奶们组织起来，唱一唱，乐一乐。”
徐晓松解嘲地：“你奶奶呀，一天到晚尽瞎掰，先是舞剑，玩腻了就去跳迪斯科，现在又心血来潮，搞什么合唱班。我看啦，热不了三天又得转向。”
刘芳：“这回呀，我非要弄出点名堂让你看看。”
徐晓松：“那我就拭目以待啰。”
徐颖：“奶奶，星期天您能带我去吗？”
   刘芳笑着拍了拍徐颖的头：“那好哇，奶奶呀，还巴不得有人去捧场哩。”
徐颖认真地伸出食指：“那我们拉勾。”
刘芳也伸出手指，一本正经地：“拉勾就拉勾。”
 
14、向阳小学，五年级一班教室。
徐颖偷睨了老师一眼，伸手拉了拉魏燕的胳膊，半侧着头神秘地：“燕子，告诉你，我奶奶组织了一个银发合唱班呢，给一大群爷爷奶奶教歌。”脸上不无得意和骄傲。
“什么？银发合唱班？教歌？你奶奶？”魏燕专注地望着徐颖，脸上流露出几分羡慕，稍顿，略带伤感地说：“我奶奶以前也好爱好爱唱歌，记得小时侯我躺在她怀里，听她给我唱童谣。奶奶的声音很轻，又甜又美，听着听着我就睡着了。可惜奶奶走了，把她的歌声带到了天堂。”
两个小女孩都陷入了沉默，良久，徐颖提议道：“咦，不如星期天你陪我一起去公园，我们一起听奶奶们唱歌，也许会找回一点点小时侯的感觉呢。对了，你这个周末还要去补习吗？”
魏燕摇了摇头：“李老师昨天打电话给我妈说周日有事，改在下星期了。回家跟妈妈说说，她会同意的。”
 
15、魏家    餐厅
一家人全围在饭桌前就餐。时钟刚敲了六下。
“妈，星期天我能出去玩一会儿吗，我不会跑远的，只是和颖子一起到公园玩。她说她奶奶组织了一个银发合唱班，教别人唱歌呢。我想去看看。好不好嘛，妈——？”魏燕扒了口饭：“我都好久没出去玩了。”
“那有什么不可以，”魏蒙不待汪霞开口，抢过话来，“每天都是一大堆作业，星期六和星期天还要补课。这个星期是要好好休息休息了。”
汪霞挡住他的话：“爸，您总是……都快上六年级了，还哪有时间去玩。”
魏蒙略带责怪地：“我说汪霞啊，别把孩子管得太严了。要劳逸结合嘛！上了一星期的学，总该喘口气，休息休息。逼得太狠了恐怕会适得其反！”
魏燕：“是嘛，每次路过公园，看到别的孩子牵着爸爸妈妈的手，好羡慕好羡慕，真想开开心心的玩一把。”
魏群看看妻子，又看看女儿，说：“老爷子说得对，放她一天假，让她放松放松，磨刀不误砍柴功嘛。”
“你们爷俩……都会做好人。好吧，看在爷爷的分上，就放你半天假。”汪霞说，显得几分无奈。“你读书辛苦妈也知道，可现在竞争这么激烈，学习负担又这么重，不拼命哪行，只有考上重点中学，后面才有希望。说好了，你保证下午在家给我好好复习功课。”
魏蒙笑着朝魏燕噜噜嘴：“妈妈同意了，还不快谢谢。”
魏燕乖巧地：“谢谢妈妈。”
 
16、秀水公园   早六点。
这是一座通透式景观公园，山石磷峋，绿水环绕，回廊通幽，园林景观，各色雕塑，显得古扑典雅。园内辟有专门的游乐场所，各种游乐设施一应俱全，整个公园，古扑中透露出强烈的现代气息，是人们健身，休闲的理想乐园。            
公园里人流如织，熙熙攘攘，有太极、剑操、拳术、秧歌；还有拉丁舞、交谊舞、扇子舞-----一切健身活动应有尽有。
夕晖亭。几位京剧票友正在演绎京剧名段《武家坡》，行腔唱板极富韵味。刘芳等人站在一旁围观，有人闭目击节，十分投入。一段终了，刘芳走近琴师，以商量的口气说道：“师傅，我们-----啊，能不能打个商量？”
琴师看了刘芳等人一眼：“要场子？”摇了摇头：“不可能。不瞒您说，我们在这里都十几年了，风雨无阻。您哪，还是另找地方吧。”
刘芳解释道：“是这样，我们这些老头老太们想在一起练练歌，找了几天都没有找到好地方，全被人占了，所以想找您商量商量，能不能通融一下。”
“不行就是不行，”刚才演唱的票友插话说，“通融了你们，我们怎么办？”
唐继豪想了想说：“这样行不行，我们在时间的衔接上互相照顾一下，八点以前时间归你们，八点以后我们接着来。”
琴师果断地摇着头：“十一点以后还可以考虑，十一点以前绝对不行。你们真的想唱，就只能这样，我们这已是作了很大的让步。”
刘芳与几位队友交换了一下眼神：“我们找找再说，万一找不到地方还是要来找你们。伙伴们，我们走。”
 
17、秀水公园    林荫大道
魏燕和徐颖身着休闲装，活泼中不失俏丽，一路哼着歌，携手逛到夕晖亭。然而，这里并没有刘芳她们的身影。
“噫，奶奶她们呢？”徐颖失望地自语着。
 
18、秀水公园    后山
刘芳和几位老人在公园较为封闭的一隅摆开了战场——在两棵白杨之间，栓上一根尼龙绳，将用牛皮纸抄写的歌单依次挂在绳子上。歌单在晨风中飘动，影响人们的视觉效果。唐继豪琢磨了片断，在歌单的下部再拴上一根尼龙绳，然后用衣夹夹住。歌单上下受力后不再上下飘动，但受风的一面却凹了进去，而且歌单随时有撕裂的可能。
刘芳看了看：“这不行，老唐，在歌单的背后再加两根绳子，这样受力面要小一点。”
唐继豪：“嗯，我来试试。”说着，拿了绳子系在歌单背后的两树之间，效果十分理想。
刘芳清了清嗓子：“大伙静一静，练唱之前，我先说两句。我们银发合唱班今天就算正式成立了。”下面响起老人们欢快的叫声和掌声。
 
19、秀水公园    小径
魏燕和徐颖手牵手在人流中寻找着“银发合唱班”，总奔人们簇拥的地方张望。每到一个地方，都要情不自禁地停下来观赏半天，当她们用欣赏的眼光来审视一切时，所有往日不太引人注目的东西此刻都显得新奇。
她们在寻找，寻找。
假山背后的树林中传来了不太和谐的歌声。
徐颖惊喜地：“燕燕，你听！”
魏燕仄耳细听：“嗯，这回一定是了，走！”
两双小脚在麻石小径上快速移动。
魏燕和徐颖看到了那些熟悉的身影：八九个人站在一排拉开的歌单前，由刘芳指挥，正在合唱《走进新时代》。魏燕朝徐颖摆摆手，示意不要惊动他们，于是两个小女孩悄悄地走了过去。
 
   20、魏家   客厅   
魏蒙正坐在布艺术表演沙发上闭目养神，手里揣着超薄的DISCMAN，耳朵里塞着耳机，悠闲地翘着二郎腿。魏燕兴冲冲地从外面进来，见魏蒙出神入化的神态，调皮地捂住嘴，轻轻走到魏蒙背后，猛地捂住魏蒙的眼睛。
“不用猜，是燕儿，对不对。”
魏燕松开手：“爷爷。”随后拉过一只小凳，紧挨魏蒙坐下，将头枕在魏蒙的腿上。
魏蒙爱抚着孙女的头：“怎么样，玩得开心。”
魏燕故意撅着嘴：“不开心。”
“啊，给爷爷说说，为什么不开心？”
“徐颖才开心呢，她奶奶 -----爷爷，您为什么不去唱歌？”
魏蒙不解地：“唱歌，你说我？”
魏燕点点头：“徐颖今天多神气。”
魏蒙：“为什么？”
魏燕小嘴撅了撅：“她奶奶在那唱歌，还指挥呢，可神气了。”
魏蒙点点头：“歐，我明白了，燕儿是说爷爷没有参加，面子上挂不住，是不是？”稍顷，说：“其实，爷爷也是爱好唱歌的，只是----”
魏燕盯住魏蒙的眼睛：“只是什么呀，爷爷？”
“爷爷老啦。”
“爷爷不老，和那些老爷爷老奶奶比，爷爷还年轻着呢，”魏燕把魏蒙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指着他的心脏部位：“爷爷是这里老了。”
魏蒙恍然大悟：“喔，燕燕是说爷爷的心老了，爷爷的心真的老了，是吗？你说爷爷该怎么办呢？”
魏燕不假思索地：“调整心态，振作精神呗。”
魏蒙笑笑，由衷地：“我们燕儿名词还不少呢。好，爷爷就照燕儿说的好好调整心态，振作精神。”
“还要多参加集体活动，”魏燕补充一句。
魏蒙戏谑地：“好，爷爷一定遵命！”
 
21、徐家    客厅
徐颖、魏燕伏案作业，不时停下来交流一番，彼此进行校对，然后又埋头作业。
“吱——”，开门的声音。徐颖抬起头，看见刘芳引着闻凤琴走进来，极有礼貌地：“闻奶奶好。”
闻凤琴兴奋地“颖颖，做作业呢，爸爸妈妈上班去了？”
徐颖放下作业，起身为闻凤琴倒茶：“爸爸说马上要开一个展销会，一清早就去布展了。”  
刘芳接过话：“又跳槽了，跳到了一家展览公司。如今的年轻人哪，一刻也不安分，哪象我们那时候，一件工作一干就是一辈子，比什么都珍惜。”
闻凤琴笑笑：“这叫时尚。能跳的说明有本事，这不能跟过去比。”
徐颖沏了两杯热茶，自己端了一杯，魏燕端了一杯，分别恭敬地递给两位老人：“奶奶，请喝茶！”
闻凤琴接过魏燕递来的茶杯：“谢谢，”看看徐颖，这是……”
“她叫魏燕，我最好的朋友。”徐颖连忙介绍道。
“哦，这孩子真乖。”闻凤琴的眼睛一亮，不由自主地在魏燕脸上盯了半天，这张脸似曾相识。那眉眼、那神情，仿佛在哪里见过。
“凤琴，来来来，我们到里屋谈谈。”刘芳说着，将闻凤琴拉到了自己的卧房。
 
22、刘芳卧室。
“芳姐，办合唱班的事，我打心眼里支持，唱唱乐乐，有益于老年人的心身健康，还能把大伙的心联结在一起，何乐而不为呢。”闻凤琴呷了一口茶，接着说，“只是我刚从乡下来，情况还不熟悉，现在还说不上有什么好的建议。”
刘芳沉默片刻，说：“说起来咱们也练了一两个星期，可感觉总不是太好。关键是大多数人乐理知识太差，一张嘴就跑调，很难纠正。现在好了，有你加，加什么来着？”
闻凤毛麟角琴：“新名词：加盟。”
刘芳：“对，加盟，有你加盟，我就有信心了。你是教声乐的，教歌是你的老本行，如果不嫌寒碜，我邀请你出任我们的艺术指导。不过话说在前头，这可没有任何报酬。”
闻凤琴解嘲地：“老有所为，乐在其中嘛，要什么报酬，奉献、奉献。”
 
 
23、魏家   魏燕卧室   
魏燕背着书包走出卧室，走到魏蒙跟前，瞟了汪霞一眼，小声地：“爷爷，我能提个要求吗？”
魏蒙不加思索地：“哟，什么要求呀，只管说，爷爷保管答应。”
“您以后能每天送我上学吗？”
“这？没问题。”
魏燕拉了魏蒙的手：“爷爷，我们走。”
魏蒙：“好吧。”
汪霞委婉地：“爸，您不能什么都宠着她。”
魏蒙：“这是我和燕儿的事，你别管。燕儿，我们走咯。”
 
24、街道
车流、人流。魏燕牵着魏蒙在人流中穿行，撒欢地蹦跳着。
高大的门楼，门楼上方“秀水公园”四个鎏金大字在午后的阳光下耀眼生辉。这是一座通透式的公园，没有栅栏，没有围墙，湖光山色可以尽收眼底。
魏燕牵着魏蒙的手走到秀水公园门前。她把小辫一扬：“爷爷，您的任务完成了。”
魏蒙一怔：“怎么，不是还没到吗。”
魏燕调皮地冲爷爷一笑：“我都十一岁了，我自己会走。”
魏蒙不解地：“那你？”
魏燕狡诘地：“您现在的任务就是：逛——公——园！”
“你这个鬼机灵，把爷爷诓出来，是让爷爷逛公园哪。”魏蒙说着，疼爱地在魏燕头上轻轻地拍了一下。
魏燕象做错了事似的低下头，半饷，抬起头来，用乞求的眼光望着魏蒙：“燕燕骗了爷爷，不是个乖孩子。爷爷，您能原谅燕燕吗？”
魏蒙看着懂事的孙女，笑中含泪地点了点头。
“您一天到晚都呆在家里，我怕您会憋出病来，”魏燕解释道，“所以就扯了个谎。爷爷，您为什么不每天到公园转转呢，公园里可好玩了，象您这样年纪的爷爷奶奶们，都在练剑、唱戏、打太极拳，还有唱歌的。”
魏燕推了魏蒙一把：“爷爷，您进去嘛，我走了。”说完撒腿跑去。
魏蒙望着孙女的身影在人群中闪动着，直到消失，这才朝公园走去。
 
25、秀水公园  人工湖畔
肖跃进端坐在石凳上，左手抚琴，右手拉弓，一曲流畅的音乐在琴弦上跳动。在人们的围观下，他显示出几分自得与自信。
围观的人们陶醉在乐曲中，一曲终了，有人开始鼓掌叫好。人群中有人叫了一声：“再来一曲！”
肖跃进一脸的矜持。他环顾左右，故作谦逊地：“看来都是行家，谁来拉一曲。”
 
26、秀水公园    人工湖畔，
魏蒙沿着湖边小径，漫无目的地游逛着。他驻足观察着湖面，风和日丽，波澜不兴，倒映着蓝天白云、亭台楼郭、山石林木。稍远处有游船画舫往来穿梭。一阵轻风徐来，湖面顿起漣漪，所有的倒影随之颤动起来。
魏蒙的目光从湖面收回，沿着小径继续前行。耳畔传来凄婉悲凉的琴声。驻足，仄耳细听，稍许，循着琴声健步而去。
 
魏蒙绕到人们背后，从人缝中朝里张望，看到了那位神情矜持的琴手。人们见他是位老者，自觉为他让出一条路，魏蒙很轻松地走到肖跃进跟前，待他拉完一曲，魏蒙伸出拇指赞赏道：“拉得好，有功底。”
   肖跃进不屑地：“老师傅，您也懂这？”
魏蒙：“不太会，就懂点皮毛。”
肖跃进故意难为他：“您来试试？”
围观的人们起哄道：“老师傅拉一段”，
魏蒙看看肖跃进，再看看围观的人群，勉为其难地：“恭敬不如从命。”接过二胡，简单地活动了一下手腕，调了调音准，然后挥弓，揉弦，停下问：“拉什么曲子？”
人群中有人喊：“《赛马》。”
肖跃进调侃地：“得了吧，老师傅这大一把年纪，别难为他了，就随便拉一曲吧。”
魏蒙不假思索地：“没关系，《赛马》就《赛马》。”
揉腕，指颤，推弓，拉弓，优美的《赛马》曲在湖面上，在空气中廻荡，夹杂着如雷的掌声和喝彩。看得肖跃进目瞪口呆，一曲终了，恭敬地：“不知老师傅尊姓大名？”
魏蒙：“不敢不敢，俾人姓魏，单名一个蒙字。”
肖跃进猛然单膝跪地：“您就是箸名的小提琴演奏家魏蒙魏教授，您的大名如雷贯耳，只是不曾相见，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大驾，请您多多包涵。”
魏蒙扶起肖跃进：“别这么说，别这么说，以后熟了就是朋友。”
 
 
27、秀水公园    早晨七点
练歌摊前，闻凤琴手持小提琴，轻轻揉弦调音。有人在关注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女人：她衣着朴实却很整洁，面容苍老却不失风韵，穿着打扮，举手投足都体现出知识分子的儒雅之风。
刘芳见最后一张歌单也已挂好，清了下嗓子：“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她指着闻凤琴说，“就是我常给大家提到的闻老师——闻凤琴同志，我音乐学院时的同班同学，主攻声乐，对小提琴也有很深的造诣。今后她就是我们的艺术指导兼音乐教员。让我们对闻老师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
热烈的掌声夹杂着由衷的欢呼声。
闻凤琴走到大伙前面，给大伙深深地鞠上一躬，博得了又一阵热烈的掌声。
“各位歌友，从今天起，我就是这个团队中的一员，和大家一起练声，一起放歌，一起在音乐声中享受成功的快乐。”闻凤琴顿了一下，说：“昨天刘大姐和我交流了一下，认为大家的乐理知识还略有欠缺，音高、音准都多少存在一些问题。我想，为了把歌练好，还是要从基础开始，从简谱练起。为了不至于练得太枯燥，我们可以把练谱和教歌结合起来进行。现在，我们一起把昨天练过的《走进新时代》先练习一遍，我来起头。”她试了试音，开始起头：“让我告诉未来”一、二、三！”
“让我告诉未来，
我的心情是多么豪迈
------------”
   豪迈的歌声在空旷的大地上飞扬。
 
   28、魏家    早晨七点十分
   魏燕背着书包，慌慌张张地往外跑，边跑边喊：“爷爷，快迟到了。”
   魏蒙站在门外电梯处应道：“爷爷可等你半天了。”
   魏燕拉着魏蒙的手：“爷爷，我们走吧。”
   魏蒙伸手去按电梯开关，魏燕把他的手拉下来：“爷爷，我们走下去嘛，运动运动。”
   魏蒙喏喏着：“好，好，运动运动。”
   祖孙两相拥着步下楼梯。汪霞追出来，扶着楼梯向下喊：“爸，您就自个在外吃点什么吧。”
   魏蒙仰起头回应儿媳：“知道，你自个忙去吧。”
   祖孙两旋下楼梯，走上门前的卵石小径。
   “老魏头，送孙子上学呢？”正在晨练的街坊王大爷招呼道。
   魏蒙连声答应：“哎，晨练呢。”
   魏燕甜甜地：“王爷爷好。”
   王大爷抚摸着魏燕的头：“多乖的孩子。”
 
29、秀水公园    大门外
早点摊，魏蒙买了两块蒸糕、一张千层剁饼，分装成两个食品袋，准备付钱，魏燕抢着将钱递给摊主。
魏蒙：“这是妈妈给你的零花钱，你自个留着吧。”
魏燕仰起头：“小孩就不能请大人过早吗？”
魏蒙看了摊主一眼，笑道：“这孩子！”
摊主接过魏燕手中的钱，讨好地：“真懂事。”
魏蒙将手中的食品袋分给魏燕一只，魏燕拎了食品袋，侧身边走边和魏蒙打招呼：“爷爷再见！”
魏蒙：“燕儿再见！”
 
30、秀水公园    内
魏蒙目送孙女身影在人群中消失，于是走进公园大门，沿着林荫大道的边沿朝公园深处走去，一路小心地躲避着由秧歌队、太极拳、交谊舞、民族舞、拉丁舞组成的一个个各具特色的晨练方阵。
魏蒙折入一条小径，这里是一片观赏林木，缅桂、紫薇、扶桑-----空气清新，魏蒙不由自主地做了个深呼吸。
在这僻静处，有人在调嗓子，有人在京剧清唱，有乐器爱好者在此练琴，吹笛。一老者在这嘈杂中独善其身，不为所扰，屏声静气地演练他的太极拳。耳畔，短笛正在吹奏《扬鞭催马运粮忙》，笛声欢快流畅，婉转攸扬。
魏蒙眼盯着太极老人，研究着他的每一路拳法，模仿其套路，显得十分苯拙。他摇摇头，解嘲地笑笑。
他从食品袋中拿出蒸糕，细细咀嚼，眼睛却没有离开太极老人的每一个动作。
 
老人收住拳，做了个深呼吸。他鹤冠童颜，脸色红润，步态稳健，粗气不喘。魏蒙见他活动完毕，于是迎上去：“老人家，今年高寿？”
老人伸出指头：“这个数：七十六。”
魏蒙咂了咂舌：“看不出，看不出，看您这精神气，顶多和我差不多。”
老者：“您年纪几何？”
魏蒙羞怯地：“不好意思，今年六十有五，和您比，生的老相。”
老者：“第一次来公园？”
魏蒙颔首：“嗯，差不多吧。”顿了顿，“您是这里的常客？”
老者：“也算是吧，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除了单位每年组织的一次旅游外，基本上每天早晨都在这里，练完拳再去那边吼几嗓子。”
魏蒙若有所悟：“您这生活还真丰富多彩。”
老者讪笑道：“离休了，在家闲不住。”
魏蒙尊敬地：“您是老革命？”
老人谦逊地：“算是赶了个抗日的尾巴。”
魏蒙由衷地：“啊，老八路！敢问贵姓？”
老者：“不敢，贱姓赵，百家姓第一个字。”上下打量了魏蒙一眼，“看你就象个文人，教书，还是？”
魏蒙佩服地：“您真有眼光，教音乐的。不过，退了。哎，老前辈-----”
老者摆摆手：“别这么叫，太寒碜，我们还算同龄人，叫老赵头就行了。”风趣地一笑，“千万别叫成了老糟头。”
魏蒙悻倖地：“老赵头，老糟头，不行不行，容易搅混，就叫老八路吧。啊，忘了自我介绍，我姓魏，单名蒙，魏蒙，您就叫小魏吧。”
老八路主动伸出手：“好，我们这就算是正式认识了，以后经常互相交流交流。”
魏蒙：“我还想拜您为师呢。”
“没问题，收你这个教授为徒，是我的荣幸。”老八路稍顿片刻，说，“练太极，讲的是一个静字，心静，不带杂念，意念全在一招一式中。太极看似柔弱无力，其实柔中带刚，刚柔相济，静如处子，动若蛟龙，对中老年人强身健体，是一项很好的运动。”他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对不起，老年活动时间到了，我得赶过去唱歌，明天再教你。”和魏蒙挥挥手，“明天见。”
魏蒙也挥挥手：“明天见！”
 
31、秀水公园     园林观赏区
缅桂，枝繁叶茂，树冠如盖。朱建桥背靠树杆，手握短笛，反复练习《扬鞭催马运粮忙》中的一段“双吐”乐章。
魏蒙循声前趋。
魏蒙在朱建桥跟前驻足，聍听。
朱建桥见有人观赏，羞怯地放下短笛。
魏蒙鼓励地：“吹得不错，蛮有味道，接着吹嘛。”
朱建桥：“没事瞎吹着玩，吹不好。”
魏蒙认真地：“从专业角度说还有点差距，吐得不太干脆，有点拖泥带水，主要是舌尖不硬。但作为业余爱好，你吹的已具备相当水平，不错，不错。”
朱建桥：“看来您是这方面的专家。”
魏蒙：“专家倒是不敢，和你一样，爱好，爱好。”
朱建桥虔诚地：“我一直想找个老师指点指点，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今天就认定您这个老师了。”
魏蒙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们彼此一样，能碰到一起就是缘分，互相学习，互相交流，取长补短。”
朱建桥恭敬地将短笛递给魏蒙：“您给示范示范。”
魏蒙接过短笛，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从中抽出一张，将短笛的吹孔察拭了一遍，边察边说：“献丑献丑，你看来段什么？”
朱建桥诚惶诚恐地：“您随便，您随便。”
魏蒙想了想：“就来你刚才的这支曲子吧。”说着，横握短笛，吹奏起《扬鞭催马运粮忙》。
朱建桥愣愣地看着，佩服得五体投地。
魏蒙边吹边讲，朱建桥频频点头。
 
32、秀水公园     湖畔拱桥边 
四个花甲老人正围坐一团，切磋琴技，神态十分专注。其中一人头发染霜，一部花白胡子酷似画师齐白石，一边拉琴一边向其他琴友传授二胡技法。
魏燕背着书包，顺着湖畔小径蹦跳着，不时回过头来催促魏蒙：“爷爷，快点呀。”
魏蒙手拿一本体育杂志，拉近，这是一幅太极拳示意图。他边看边比划，听到孙女的喊声，连声应道：“爷爷来呐。”
祖孙俩来到拱桥前。魏燕将嘴附近魏蒙耳边，小声地：“爷爷，这些老爷爷都在拉琴呢，您为什不参加他们一起拉，您比他们拉得好。”
魏蒙：“那我们过去看看。”魏燕点头，悄悄蹭了过去。魏蒙靠着拱桥护栏，从那袅袅琴音中去感知生活的真谛。
老者演奏一曲《二泉映月》，弓法娴熟，曲调委婉。一曲终了，意念仍在曲中。
魏蒙凑上前去：“老先生，您的曲子拉得不错。”
老先生一脸谦和，“哪里哪里，闲来无事，消遣消遣罢了。这几个老哥们跟我一样，气味相投，就走到了一起。”
 “我们这是以琴会友，几年下来，二胡把我们老哥们捆到一起了，想分都分不开。”
“只要不刮风下雨，我们哥们几个天天早上都要准时在这里相聚，一天不见，心里就象少了什么，还得打个电话问问。”
魏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33、魏家    魏蒙卧室   
墙上，许素雯的照片。
魏蒙在地上慢慢地踱来踱去，他抬起头，深情地盯着墙上与妻子许素雯的结婚照
他走到床头柜前，拿起那把小提琴，一把一把小心仔细地擦拭。他抚弦拉弓，一曲欢快的《骏马奔驰保边疆》，给这个沉寂多日的家庭带来生机与活力。
客厅，魏群和汪霞在相视一笑，顿觉释然。
               
 
 
                                      二
 
     34、秀水公园     观赏园林区
     小径的树墙边，放着魏蒙的琴盒，树墙上放着两件衬衣。
     老八路带着魏蒙已经做完一套太极拳，边收拾衣物边调嗓门，嗓音高亢而粗犷。
     魏蒙由衷地：“老八路，您这嗓子唱男高音没问题。”
     老八路显出几分得意：“不瞒你说，解放战争时期，我还真的在文工团唱过男高音，赢得过不少掌声。”
     魏蒙：“就您这嗓音，现在照样可以赢得喝彩。哎，老八路，如果哪个老年合唱团要您去，您去还是不去？”
     老八路认真地：“你是老年合唱团的？”
     魏蒙摇头：“我是假设。”
     老八路：“如果有，为什么不去试试，当然水平要高一点。你顺着这公园走一圈，好几个老人艺术团练歌唱歌，就那水平也叫艺术团，我都瞧不起，看我都不去看。搞一个艺术团，起码得有几件象样的乐器。我说小魏，你是搞艺术出身的，你的同学我看大都也该退休了，把他们组织起来，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乐团，不说走穴，就是经常在一起活动活动，也是其乐无穷。”
魏蒙很受启发：“哎，您说得很有道理，我为什么没有想到。不说同学，就是这公园里，也是藏龙卧虎，您看，二胡、笛子、京胡，还有不少，水平都还不低呢，能把他们组织起来，就能组织一个乐队。”
老八路：“就怕不好组织，这些人有了点手艺，眼睛就长到头上了，互不服气，你瞧不起我，我看不起你。”
魏蒙自信地：“不过可以试试，如果搞成了，您可就是我的男高音独唱演员喏。”
 
35、秀水公园     后山
唐继豪收拾完歌单，接着去解系在树上的塑料绳；闻凤琴将小提琴装进一只缝制精美的布袋中，系上扣，斜背在背后。其余人员都在清理各自的衣物。
刘芳看了大家一眼，宣布道：“今天的活动到此结束，明天还是七点十分准时开始。下去后，请各位抓紧时间把今天学习的内容反复复习几遍，特别是音节，音准要搞清楚，这是我们练唱的基础。好，解散。”
唐继豪已经将歌单卷成一卷，捆好，系上带，背在背后。其他人三五成群结伴而行。
刘芳拉了闻凤琴：“走，我们一起去转转。”
两双脚在麻石路面上迈动。
“练与不练效果就是不一样，”这是刘芳的声音。
“我想，如果可能，我们可以在这个基础上组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艺术团，起码能组织一台具有一定水平的节目，”闻凤琴说。
刘芳、闻凤琴跚跚而行的背影。
 
36、秀水公园    林荫小路
刘芳、闻凤琴缓缓而行。
刘芳：“凤琴，你个人的事有没有什么打算？”
闻凤琴摇头：“压根就没有列入议事日程。”
刘芳瞟她们一眼：“你应该考虑考虑了，你才六十三岁，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找个伴可以互相搀扶。再说，娟子组成了自己的家，总不能跟着姑娘女婿过一辈子，金窝银窝总不如自己的穷窝。现在还可以勉强撑着，真正上了年纪，身边没有一根拐棍不行。”
闻凤琴漫不经心地：“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再说吧，现在还没有这个念头。”
刘芳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你呀！还象读书那时候，忧柔寡断，真让我这老姐为你着急。”
闻凤琴莞尔一笑：“谁叫我是小妹呢。”
刘芳：“想和你谈到一起，真有点难。”
 
37、魏家   客厅（晚）
全家人偎坐在真皮沙发里，全神贯注地观赏《同一首歌》，孙楠在一片红旗的海洋中，倾情演唱《五星红旗》。
魏燕倚着爷爷，用童稚的声音跟唱这首歌。
汪霞瞟了老爷子一眼：“燕子，该做作业了。”
魏燕求救地望着爷爷：“爷爷，看完了再做嘛？”
魏蒙用征询的目光望着汪霞：“就让她看完了再做？”
汪霞叹了口气：“您呐，总这么将就------好吧。”
魏蒙：“那就看完了再做，不过啊，做作业时可不许三心二意，要专心至致，事半功倍。”停了停问：“懂不懂什么叫事半功倍，就是用百分之五十的精力，达到百分之百的效果。”
魏燕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魏蒙：“燕儿，你记着明天上午给姑姑打个电话，就说爷爷要开个家庭会，让她和刘叔叔过来吃晚饭，爷爷要和大家商量一个大事。”
魏燕好奇地望着爷爷：“您又要宣布重要决定？”
魏蒙颔首。
魏燕调皮地：“爷爷给我透露透露嘛。”
魏蒙故作神秘状：“那是秘-----密！”
 
38、闻家   夜
闻凤琴坐在床沿上，陪着老母看电视。闻母头发全白，体态略胖，虽已年过八旬，依然精神镊烁，反应快捷。
“凤琴，遥控给我。”闻母边说边伸出手来，闻凤琴将手中的遥控器递给她。闻母伸手接过遥控器，将《同一首歌》摁了过去，随着频道的不停转换，不同的画面在眼前晃动。画面定格在戏剧频道上。
闻凤琴笑笑：“您呐，老戏迷。”
闻母：“你看这京戏，有板有眼的，听着就有味道。哪象流、流什么来着。”
外孙女霍莉接过话：“外婆，那叫流行歌曲。”
闻母：“对，流行歌曲，要不就是情啦爱啦，要不就象和尚念经。”
霍莉抱屈地：“您不喜欢，可年轻人喜欢啦，是不是，大姨。”
闻凤琴：“我啊，兼容并蓄，都喜欢。”
闻母嘻笑着拍打着闻凤琴的头：“你呀，滑头一个，连小字辈都不敢得罪。”说完郎声笑起来。
闻凤琴就势将头埋进母亲怀里。闻母抚摸着女儿的头：“真是个长不大的毛丫头。”
“就是一百岁，在妈妈面前也还是小丫头。”
闻母点头：“妈就是妈，怎么也变不了。”稍顿，“可你什么时候能了却妈的心愿呢，你不能就这样陪着妈一辈子。”
闻凤琴娇嗔地：“妈，您又来了，看您的戏吧。我都是奶奶级的人了，用不着您操心。”
闻母自言自语着：“现在我们母女相依相伴，我死了，你连个伴都没有，当娘的哪能放心。”
 
39、闻家    夜
这是一间二十平米的房间，卧客混用，一幅布帘将房间分成两半。布帘只在晚上使用，一半作为卧室，一半作为书房。此时闻凤琴正在“书房”内备课：一本歌集摊开在面前，为了不干扰母亲休息，她照着乐谱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吟浅唱，两手轻轻击节。我们可以看到，这是一部电影中的插曲：《我爱你中国》。
“卧室”，闻母与外孙女同睡一头，霍莉早已进入梦乡，脸色十分恬静。闻母展转反侧，难以入睡，眼睁睁地看着布帘上女儿的剪影，不时轻轻叹上一口气。
“书房”，闻凤琴仍旧在练唱这首歌，显得十分认真。
“琴儿，该睡了。”布帘后传来闻母的声音，这声音中饱含着深深的母爱。
闻凤琴瞥了一眼桌上的座钟，时针已指向零点十五分。“嗳，我马上就睡。”她将歌集合上，画面上显现出《电影歌曲100首》的字样。她自语道：“时间真快，一晃就转钟了。”
她关了台灯，撩开布帘，解衣上床，在母亲脚头睡下：“妈，您也睡吧。”
闻母：“你不睡，妈睡不着。”
 
40、秀水公园     后山
练歌摊前，一溜横排的歌单上，《我爱你，中国》十分醒目。
闻凤琴：“这是一首女高音独唱歌曲，我们在唱这首歌的时候，一定要倾注深厚的感情，把对祖国深深的爱尽情地抒发出来。‘我爱你中国’，这里表达的是海外游子对祖国母亲深深的爱，我们可以设想一下，一个少小离家的孩子，白发苍苍的时候才回到母亲的怀抱，其间的委屈和辛酸，有多少话需要对母亲倾诉，此刻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人世间能有什么比母爱更珍贵，更崇高的情感？没有！自古以来对母爱的描写很多，比如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还有儿行千里母担忧等等，都是对母爱的最好阐释。作为浪迹天涯的游子，阔别数年后重新回到祖国母亲的怀抱，对祖国母亲的这种爱是多么深厚。因此，我们在唱《我爱你，中国》这首歌时，一定要突出这个爱字，要有一种油然而生的自豪感。现在我们把这首歌再唱一遍。我唱曲子，大家唱歌词，注意我刚才讲的几点，我来起头：
“百灵鸟在长天飞过，一、二、三”
闻凤琴唱曲，大家唱词，每个人神态都十分凝重、庄严。
 
41、秀水公园     人工湖畔
悠扬的琴声由弱渐强，在秀水公园、在人工湖畔上空回荡。
魏蒙坐在石凳上，随着琴弓的时疾时徐，时强时弱，琴声时而高亢激越，时而低徊婉转，强烈时如急风暴雨，平静时如潺潺流水，听得游客们如痴如醉，看得肖跃进目瞪口呆，魏蒙自己也完全陶醉在琴声中。
一曲终了，片刻的沉寂，突然，掌声暴风雨般地响起来。
老八路站在魏蒙右手，身穿背心，一件衬衫斜搭在肩头，隆起的胸部和手臂上的肌腱，充分印证着他身体的健壮。他拍了一下魏蒙的肩：“伙记，再拉一首《我爱五指山，我爱万泉河》，老哥试试嗓子。”
魏蒙仰起头，问：“什么调？”
老八路想了想，不太肯定地：“F 调吧。”
魏蒙调调弦，拉完过门，老八路亮开了他那深沉而粗犷的歌喉：
“我爱五指山，我爱万泉河------
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与喝彩。开始有人小声跟唱，渐渐地跟唱的人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大，独唱演变成了大合唱。
肖跃进犹豫片刻，加入了伴奏的行列。
朱建桥闻声赶来，气喘嘘嘘地出现在魏蒙跟前，朝魏蒙点头，魏蒙朝他撇撇嘴，示意他加入伴奏。朱建桥从布袋中拿出短笛，习惯性地用舌头舔了舔笛孔，在歌曲的换气处加入伴奏
 
42、秀水公园     林荫道
刘芳和闻凤琴相伴走了一程，刘芳驻步，闻凤琴随之停下来。
刘芳说：“我先走一步，还要参加颖颖的家长会。她爸爸在外地出差，妈妈要上班，这孩子的大事小事全都由我承包了，还是你好，洒脱。”
闻凤琴羡慕地：“儿孙绕膝，你多幸福。我呢，连个窝都没有，六十多岁的人了，还要和老母挤在一起。”
刘芳同情地：“也是，姑娘女婿都在县城，这边又有八十多岁的老母亲，两边都放心不下，两边都不能舍弃。依我说，还是尽快地找个主儿，建个窝，姑娘女婿来城里也好有个落脚点。”
闻凤琴凄然一笑：“就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把自己嫁出去？”
刘芳：“只要你有这个想法，我们老姐妹们总可以帮你打听打听。”
闻凤琴沉默不语
刘芳：“你呀，口总封得那么严，我们也没有办法。”
闻凤琴茫然地：“等等再说吧，看有没有那个缘分。”
刘芳：“那就以后再说，我想，明天的练习时间还要再延长一点，把今天学唱的这首《好日子》唱熟。好了，我先走了，拜拜！”
 
 
43、秀水公园    湖畔拱桥
闻凤琴沿着林荫的延伸线，边走边看，在一个十字路口拐向湖边。耳畔隐隐约约传来如泣似诉，飘飘渺渺的琴声。这琴声对她有着勾魂摄魄的魅力。她不自觉地寻着琴声找去。 琴声来自拱桥边。闻凤琴追寻着，远远看到几个老人围坐一起，一曲《化蝶》，在他们的演绎下变得艾怨忧愤，綿缠悱彻。她信步走去。
      合奏变成了独奏，人围了很多，闻凤琴看不清演奏者的脸。她踮起脚，从人缝中望过去，她看出演奏者是魏蒙。这张脸她觉得十分熟悉，但一时记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
      《化蝶》那艾怨、綿缠的旋律。这熟悉的旋律使闻凤琴猛地记起了大学时代的那次邂逅。
      
       44、滨湖音乐学院    湖畔小丘
        小提琴演奏的《化蝶》，优美的旋律在空气中传播，飞得很远。
        魏蒙坐在小丘的凉亭里，背靠廊柱，在自己的琴声中一任感情飞扬。这时的魏蒙，英俊萧洒，风流倜傥。他两眼凝视着不远处的湖面，烟雨朦胧，白鸥翻飞，渔帆点点。烟雨中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对岸树木和房舍的轮廓。
 
      45、湖畔小径
      刘芳、闻凤琴、许素雯在湿滑的小径上奔跑，细雨漂洒在她们身上。许素雯用一方手绢遮掩着头，刘芳，闻凤琴头发上可见颗粒状的水珠。刘芳抱怨地说：“真是鬼天气，说下就下，刚才还晴空万里，这会却细雨扉扉。”
      闻凤琴回过头，对身后的姐妹们说：“我们到小亭去躲躲雨吧。”
      “走吧，”刘芳、许素雯几乎异口同声。
       鹅卵石铺砌的小径上，三双脚在《化蝶》的乐曲中急速移动着。
       闻凤琴驻步：“你们听，《化蝶》，太凄惋了。”
       刘芳嘲讽地：“准是哪位失意男生搬硬套借题发挥，倾诉内心的痛苦，两位小妹，赶快把握机会。”
      许素雯脸微微一红：“你呢，不要把自己排除在外呀。”
      闻凤琴瞥了刘芳一眼：“她呀，早就有了心仪的爱人啰。”
      刘芳追上几步：“去你的，多嘴婆！”
      三个人嘻笑着，追打着，直奔小凉亭。
 
      46、滨湖音乐学院    湖畔小亭
       魏蒙收弓，微闭双眼，久久地沉醉在梁祝的爱情悲剧中。可以看出，眼角有一颗晶莹的泪珠在闪动。
      刘芳等在小凉亭前停下来，闻凤琴将手放到唇边轻轻嘘了一声，大家静下来，悄悄走进小凉亭，许素雯羞涩地躲在闻凤琴身后。
      魏蒙轻启双眸，发现刘芳等人，脸不觉微微一红。
      刘芳大方地：“你的琴拉得太好了，赋予了太多的感情色彩。是琴声把我们吸引过来的，没有打搅你吧？”
      魏蒙摇头：“没关系，没关系。”
      刘芳：“能冒昧地问问吗，你是哪届？虽然我们平时就在一个食堂吃饭。”
      魏蒙：“五六届，你们呢？”
      闻凤琴：“你是师哥，我们是新生，低你一届。”
。
47、秀水公园    湖畔拱桥
   魏蒙还沉浸在梁祝的爱情悲剧中，良久才睁开眼。闻凤琴忙将身子闪到人们身后，不让师哥看到自己，但又忍不住向里偷视。在她眼前，青年时代的魏蒙与眼前的魏蒙不停地交替，叠映。
   
48、滨湖音乐学院    女生宿舍
闻凤琴站在窗前，一边眺望着校园的景色，一边用手帕去管脑后的那束马尾，从这扇窗口望出去，可以看到通往湖畔的小路，以及烟雾蒙蒙中的南湖。许素雯斜靠在床沿，正在阅读一本音乐理论专述，读得并不专注，不时瞟上闻凤琴一眼，再顺着她的目光向远方眺望。刘芳用干毛巾反复搓撵着一头长发，直至搓干，然后梳成两条长长的小辫。
“刚才那位选择在这样的天气，演奏这样的曲子，心情一定是十分晦涩的。”闻凤琴说着側过头来，“你们注意到没有，他脸上还闪着泪光。”
刘芳刚刚编完辫子，将两根辫子并排联结在一起，然后用发卡卡住。她盯住闻凤琴，笑道：“哟，还在为那位白马王子叹息呢。”
许素雯接过话说：“我们闻小姐对那位可是一见钟情吶。”
“去去去，都没正经，”闻凤琴娇嗔着，“人家可能遇到了感情障碍，同情一下有什么不可以嘛。”
许素雯桃逗地：“你去安慰安慰呀。”
闻凤琴友好地瞪了她一眼：“不跟你这小妮子说，”转向刘芳，“芳姐，你说一个人失恋了，那是什么感觉？”
刘 芳耸耸肩：“无可奉告。”
许素雯綿中带针地：“废话，芳姐谈得正热火着呢，哪有失恋的体验。”
刘芳正色地：“哎哎哎，别转移目标。”稍顿，说，“如果你们哪位对那位白马王子情有独钟，我可以做你们的月下老人。凤琴，还是素雯？”
许素雯大红着脸，半晌，指着闻凤琴：“她，她。”
闻凤琴撅着嘴：“你们都欺负我，不跟你们玩了。”
刘芳捂着肚子笑着，笑毕，以大姐的口吻喊道：“妹妹们，别闹了，我们开始练习。”
 
49、秀水公园    湖畔拱桥
闻凤琴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耳边响起魏蒙的声音：“练习，关键是练习。”魏蒙的声音将她拉回到现实，她从人缝中偷视过去，魏蒙左手抚琴，右手持弓，边讲边演练：“只有反复练习，才能做到熟能生巧，当然，一些技巧问题比如把位的转换，颤音的使用，弓法的变化等，都是必须掌握的。”说得几位老人连连点头。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经您这一点拨，心里亮堂多了。”张德水——那位蓄有张大千式胡须的老人说，“以前我们哥们几个只知道苦练，对技巧问题研究不多，走了一些弯路。以后有您指导，进步肯定会快一些。”
游客中有人忍耐不住地嚷道：“别切磋了，请老教授再给我们演奏一曲《骏马奔驰保边疆》。
“好啊，好啊，”游客们大声地附和着，热烈鼓掌。
魏蒙看了看热情的观众，开始操琴挥弓。
 
50、魏家   餐厅
王妈在厨房忙碌，餐桌上已经摆上了几盘烧好的菜肴，有红烧鱼块、清蒸鳊鱼、油淋茄子、珍珠丸子，灶台上还有几盘等着下锅。
王妈尽情地施展着自己的厨艺，不时瞟上客厅一眼。
   
客厅。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家庭会还在继续。魏蒙踱了几步，说：“是燕儿巧妙地把我从屋里引了出去，要不是她，我可能还猫在家里，沉浸在对你们母亲的思念中不能自拔。退休两年了，我一直把自己关在小屋里，自我封闭，对外面的一切孤陋寡闻。现在到公园转了几天，才知道世界原来这么之大，一个小小的公园，也是藏龙卧虎，人才济济。看到人们对生活如此热爱，如此执着，这无疑强烈地感染了我，使我对生活有了新的认识，再次焕发了对生活的追求和向往。今天把你们召集到一起，就是想和你们商量商量-----”
魏芹敏感地：“爸，您不会是？”
魏蒙注视着女儿：“你说呀。”
魏芹：“您不会是认识了谁，让-----让我们认可吧。”
魏蒙得意地点点头：“就是征求你们的意见，求得你们的认可。”
汪霞：“您以前从来没有说过呀。”
魏蒙：“说什么？”
汪霞语塞。
魏蒙恍然大悟：“哎呀，你们都想哪去了，你们的妈呀，总在我这里装着呢，”他指着自己的心口，“我是说，这些天我认识了不少人，结识了不少爱好文艺的朋友，给了我很大启发，萌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厨房。王妈仍在忙碌，餐桌上又增加了几道新菜。
 
客厅。魏群：“您是说成立家庭乐队？”
魏蒙颔首：“你们说怎么样，我觉得，象我们这样一个音乐之家，应该有所作为，应该为社会作点贡献。我观察了一下，群众很需要艺术，特别是高雅的艺术。有了资源就要充分利用起来，何必让它浪费呢，资源浪费是最大的浪费嘛。”
汪群沉思片断：“您说了，我们照办呗。从什么时候开始？”
魏蒙想了想：“你们先抓紧时间练习，下个星期我们正式合乐。”
魏燕：“爷爷爷爷，我干什么？”
“你呀，弹钢琴。”
“我是说，我的作业。”
“忙里偷闲，先做作业，再来练琴，小孩读书可是正事，作业一点不能少。”
豆豆：“外公外公，那我呢？”
“你呀，不要尿裤子就可以了。”
全家人哄笑起来。
王妈在厨房喊：“吃饭啦。”
魏蒙把手一挥：“现在开饭！”
 
51、闻家   “书房”
闻凤琴站在书桌前，书桌上还是那本翻开着的《电影歌曲100首》，闻凤琴目光散乱地看着这首歌。在歌页上叠映出：
校园林荫小道，闻凤琴与魏蒙不期而遇，闻凤琴羞涩地低下头，两人擦肩而过时，彼此愣了一下，欲言又止，各自走开，又不约而同回过头，四目相对，触电般地彼此躲开。
 
学院食堂，排队买饭的队伍，站在前排的魏蒙无意中回过头，发现闻凤琴正在注视着自己，两人触电似的将头扭到一边。闻凤琴心跳地低下头。
 
学院礼堂。主席台上方“滨湖音乐学院迎春联欢晚会”的横幅十分醒目，会场气氛十分热烈。魏蒙作为首席琴手处在十分显眼的位置。刘芳、许素雯、闻凤琴依次坐在一起，神态专注地看着每一个节目。闻凤琴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魏蒙身上，许素雯从两眼的余光中捕捉到了这样的信息，窃笑着扯了扯刘芳的衣袖，刘芳侧过头，看到闻凤琴这副专注的神态，恶作剧地将一张纸捻成绳，悄悄塞进闻凤琴耳内，闻凤琴一个激愣。
“看谁呢！”
闻凤琴脸刷地变得通红。
 
52、闻家      “书房”
闻凤琴还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目光深邃而凝重。
闻母轻声地：“琴儿！”
闻凤琴没有听到母亲的呼唤，仍然陷入在沉思中。
“琴儿！”闻母加重了语气，闻凤琴激愣了一下，思绪回到现实中来。“妈，您还没睡？”
“你也该睡了。”
“哦，哦，我马上就睡，您先睡吧。”
“我睡不着，”闻母叹了口气，“人老了，想的事多，越想越睡不着。”
闻凤琴：“妈，您就安安心心地睡吧，别瞎想了。”
闻母：“琴儿，躺下陪妈说说话。”
闻凤琴无可奈何地：“好吧，”说着关了台灯，撩开布帘，解衣钻进了母亲的脚头，“妈，您想说什么，您就说吧。”
闻母：“我看你心事重重，又碰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
闻凤琴极力掩饰：“没、没有啊。”
“别骗我了，哪有做妈的看不出女儿的心事，”
“真的，妈，真的没有什么。”
“女儿大了——也好，做女儿的也该有点属于自己的秘密。”闻母翻了个身，“那就睡吧。”然后不再不作声。
闻凤琴再已睡不着，她失眠了。
  
53、叠映画面
闻凤琴出神地望着布帘，路灯把一幢幢楼房的叠影投放在布帘上。脚头，霍莉发出轻轻的鼾声。
闻凤琴沉重地翻了个身。
 
学院 ，女生宿舍。闻凤琴两眼盯着墙上的阴影出神，稍顷，沉重地翻了个身。一种莫名的躁动使她心神不定。
闻凤琴展转反侧，无法入眠。
“芳姐，芳姐，”她忍不住轻声叫道，“睡了没有？”
刘芳懒懒地嗯了一声，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芳姐，芳姐，”回答她的只有细微的鼾声。闻凤琴索性溜下床，钻进刘芳的被窝，刘芳朦胧中一把抱住她，贴住她的脸。
“芳姐，”闻凤琴轻叫着，刘芳终于清醒过来，不满地：“被谁迷得神魂颠倒了睡不着，半夜三更来干扰别人。”
闻凤琴撒娇地：“好姐姐，别这样嘛，小妹、小妹-----”
隔壁的许素雯也没有睡着，听到她俩的对话，忙侧身而卧，仄耳偷听。
刘芳：“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还要睡觉呢。”
“芳姐，你说初恋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神秘、幸福。”
“那有没有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应该有吧，要不怎么会有一见钟情这个词。”
“那什么叫一见钟情？”
“我又没有这样的体验，说不清楚。反正是两情相悦呗，惊鸿的一瞥，引起两人感情上的强烈共鸣，彼此对对方产生特殊的好感与认同。”
闻凤琴羞涩地：“我------”
刘芳紧追不舍：“快说，你恋上谁了？”
闻凤琴摇头：“不知道。”
刘芳狡诘地：“是演奏《化蝶》的白马王子，对不对？”
许素雯身子莫名地一震。
闻凤琴紧紧搂着刘芳，已经有了几分睡意：“不——知——道。”
 
闻家，卧室。闻凤琴昏昏欲睡地：“不——知——道。”
闻母摇头，轻轻一声叹息。
 
54、徐家   刘芳卧室
刘芳叠完被子，将床单牵平，准备往外走，老伴徐晓松从客厅走进来，问：“又准备去公园？”
刘芳一楞，老伴在她眼里一下显得有些陌生，她盯着老伴：“是啊，怎么哪？”
徐晓松不卑不亢地：“没什么，你连今天是什么日子都忘了。”
“什么日子？”刘芳有些茫然地问。
徐晓松语气坚决，一字一顿地：“结婚40周年！”
刘芳嫣然一笑：“哟，不是你提起，我真差点忘了。好，今天我们是得好好庆祝庆祝。”
“哼，庆祝！”徐晓松耸耸肩，“除了唱歌，你心里哪有我。”
刘芳：“你呢，除了搓麻将，就是斗地主，一天赶几场，连影子都见不着，还说我心里没有你。”
徐晓松也不示弱：“ 我还在被窝里你就出了门，中午12点 还回不来，让我一个人在家干坐着，不打麻将干什么。你再看看，这乱糟糟的，哪还象个家。”
刘芳小声地：“不是有你收拾嘛，你又不是不知道，几十年了，我就没有正经八百地做过家务，什么事都是你抢着干，还不是你宠的。”
“啊，这还成了我的罪状，”徐晓松懊恼地，“我这样体谅你关照你，可你呢，又给予了我多少？”   
刘芳坦诚地：“我是有点粗心，这点请你原谅，可我毕竟------”
徐晓松：“没有什么毕竟不毕竟，今天你就跟我在家呆着。”
刘芳：“我是活动的组织者，不去不行，这你是知道的。”
“我要你在家呆着就呆着。”
“你不能不讲理。”
徐颖背着书包准备上学，听到爷爷奶奶的争吵声，偷偷朝奶奶卧室张望，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她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高声喊道：“奶奶，送我上学嘛。”
徐晓松叹息着朝刘芳撇撇嘴：“叫你呢，去吧。”
刘芳：“这孩子，娇气又发了。”拢了拢头发走出卧室，对徐颖嘟哝着：“都十一岁了，还要------”
徐颖调皮地将手指放在唇边嘘着，指了指徐晓松。
刘芳不解地看看孙女，又看看老伴，俄顷，终于醒悟地：“你这鬼丫头。好吧，我送你。”
徐颖故意高声地：“奶奶，快走吧，要不就迟到了。”朝里屋喊：“爷爷再见！”
婆孙俩走出门，在徐晓松动目光不及的地方，徐颖懂事地：“奶奶，您去吧。”
刘芳将孙女揽进怀里，心疼地抚摸着孙女的头：“乖乖，还会向着奶奶，去吧。”
 
55、徐家门前    胡同
两双脚在地上匆匆地走动。
“我这老头子，平时蛮好的，难得发一次脾气，”听得出是刘芳的声音，“但一犯了犟，九头牛都难得拉回来，你得跟老姐好好说说。”
闻凤琴的声音：“芳姐，只怕我——--”
两人走到小巷的尽头，转过弯，可以看到徐家所住的那栋七层楼房，徐家住在五楼。闻凤琴抬头看到了徐家的阳台，徐晓松正站在阳台上张望，显然已经看到了她们，迅即离开了阳台。
“我这老头子，对你的感觉跟别人不一样，不会泼你的面子，”刘芳满有把握地说。
“为了大姐，把我这老脸搭上去了。”闻凤琴笑着说道，“对我那徐大哥，只能采取怀柔政策，顺着毛摸，可不许你来硬的哟。”
两人拎着才从菜市采购的各色菜肴，向大楼款款而去。
      
56、徐家   楼梯
刘芳、闻凤琴顺着楼梯往上爬。
两人中途停下，扶着楼梯稍事休息，然后继续往上爬。
两人开始终有些喘息。
 
57、徐家    客厅
徐晓松端坐在沙发上，听到开门声，故意将身子埋进沙发里，顺手拉过一张报子将脸盖住，发出轻微的鼾声。
刘芳做了个手势，示意闻凤琴放轻脚步，两人蹑手蹑脚走进客厅。闻凤琴看了一眼假装睡觉的徐晓松，突发灵感，捂嘴一乐，故意咳了一声：“芳姐，我们出去吧，徐大哥看来还得睡一会呢。”
徐晓松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又要去哪里？”
闻凤琴窃笑着：“徐大哥。”
“嗯，来了。”
“今天没出去呢？”
“没！”徐晓松瞟了闻凤琴一眼，指着沙发，“坐。“
“还没吃吧？”
“咹！”
闻凤琴想笑，但她忍住了。“徐大哥，今天怎么呐，病了？说话都不利索。”
徐晓松指着心口：“疼！”
闻凤琴故作严重壮：“这可了不得，走，我和大姐送你去医院。”
徐晓松摇头：“不。”
闻凤琴试探地问：“心病？”
刘芳漫不经心地说：“人老了，小心眼呗。”
徐晓松差点从沙发里跳起来：“小闻，你看到了的，她这是什么态度，我、我倒成了小心眼了。我要做清洁，做饭，哪有大老爷们一天到晚做家务的。那么说我做还做错了，那反过来你做哇，你来侍候我呀。”
刘芳小心地：“老徐，我又没说什么呀，你的好我都记得，总不能让我把你供起来吧。”
“人心都是肉长的，将心比心呐。”徐晓松忿忿的，“人老了，需要互相搀扶，你倒好，光顾着自己玩了，早把我抛到了脑后。”
“我不是没有和你说过，让你和我们一起去唱歌，”刘芳辩解着，“可你----”
徐晓松：“我这公鸭嗓子能上得了场面，明摆着是让我出丑嘛。”
闻凤琴忍不住说：“徐大哥，话可不能这么说，芳姐的出发点是好的，去唱唱歌，练练嗓子，活动活动筋骨，生活中多点情趣嘛。老有所为，老有所乐，老年生活中本来就应该多点精彩。每天早点起来，老两口互相搀扶着一起去公园，做点自己想做的活动，唱不了歌，打打拳，舞舞剑，这总可以吧？”
徐晓松：“就算你说得有道理，可她总不能爬起来屁股一拍——走人，把所有的家务都留给我，你知道人家说我什么，妻管严！男子汉大丈夫落下这么个浑名，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无能！”
闻凤琴与刘芳交换了一下眼神：“我替芳姐保证，今后多替你装装门面不就行了吗。”
“你说没有用。”
刘芳走到老伴身边，轻轻摇着他的肩膀：“你呀，象小孩一样，凤琴的话就是我的话，行了吧。”对闻凤琴，“凤琴，就看你今天的手艺了，烧几道你最拿手的好菜，犒劳犒劳你徐大哥，也庆贺我和你徐大哥40年婚典。”
徐晓松连连摆手：“不行不行，人家小闻是客人，怎么能让她做，你歇着，我来。”说着站起身，被闻凤琴按了下去，“今天我代芳姐犒劳犒劳你，你呀，就等着喝庆贺酒吧。”
 
58、魏家    魏燕卧室
魏燕背着书包蹦跳着爬上楼来，用挂在脖颈上的钥匙打开门，满屋子扫了一眼，证明屋内确实无人后，警觉地关上防盗门，然后径直走进自己的那方小天地。
这是一间不小的卧室，同时具备卧室兼琴房的功能。卧室布置极具童趣，一张单人席梦思床，床头放着几只憨态可掬的趴趴熊，一架钢琴摆在窗前，琴架上是一个极有灵性的芭比娃娃。钢琴前的那只板凳，也是仿熊猫制作的。
魏燕将书包放在琴架上，无意间碰到了琴键，钢琴发出了清脆的音响。她抱起趴趴熊，在床上翻滚疯颠起来。
魏燕懒懒地爬起来，走到钢琴前，犹豫了片刻，拿起书包，从中拿出课本和作业本，将其堆放在那张不大的书桌上。
魏燕伏案作业。
电话铃骤响，魏燕顺手拿起电话：“喂，请问找谁？”
电话中魏芹的声音清晰可辩：“燕燕，我是姑姑。”
魏燕欣喜地叫起来：“姑姑！”
 
59、魏芹家   书房
魏芹手持话筒亲切地：“燕燕，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全市的少儿钢琴比赛明年元月举行，你可要认真准备哟。告诉姑姑，现在练得怎么样了？”
魏燕懊恼的声音：“作业太多了，练琴的时间很少。”
魏芹：“按爷爷的安排，后天就要合乐了，你能行吗？”
魏燕：“凑合呗。哎，姑姑，豆豆呢？”
“他呀，总不是那样瞎掰，想不想跟他说几句？好，我叫他来。”魏芹扭过头朝里叫道：“豆豆，豆豆，姐姐找你。”
豆豆扛着一把小提琴跑出来，从妈妈手里接过电话：“喂，燕燕姐姐，我是豆豆。”
魏燕的声音：“豆豆，干什么呢？”
“拉琴！”豆豆显得十分自豪，“姐姐，我拉给你听。”他将话筒递给魏芹，“妈妈，你给我拿着，”魏芹接过话筒，豆豆于是对着话筒拉起了《洪湖水浪打浪》，虽然音节、音调、音准都乏善可陈，但他拉得十分认真。曲终，他拿起电话，：“姐姐，拉得好不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嗯，还可以吧，哎，是姑姑教你的吧，练多长时间了？”
豆豆瞪圆眼睛想想：“半年。”
“好哇，你瞒着姐姐，不告诉我，下次姐姐不给你东西玩。”
“姐姐，姐姐，你不要生气嘛。”
魏芹从儿子手中接过电话：“燕燕，呆会爷爷回来后告诉爷爷，就说姑姑有事找他，关于社区文艺会演，要我们出节目的事。姑姑要和爷爷商量商量。”
 
60、菜市
王妈手拎菜蓝，穿行在人群中。她在一排鱼池前停下，观察良久，问：“老板，这鯽鱼什么价？”
鱼老板打了个八的手势。
王妈咋舌：“太贵，太贵。”
鱼老板会意，解释道：“我们讲的是千克，我的大妈，不贵，都是这个价。”
王妈：“我说呢，哪有这贵的鱼，简直吓我一跳。呕，感情你们这都讲公斤。好吧，来两条鲜活一点的，价格我不计较，称你得给足。”
鱼老板在王妈的指点下抓起两条活蹦乱跳的鱼，放在称盘里称了称，将称递到王妈面前：“大妈，您看看够不够份。”
王妈：“行行行，你算算多少钱。”
鱼老板眼睛一转：“七八五六，五八四0 ，一共六块整。”王妈心算了一下，随即付钱，鱼老板用食品袋装好，放进王妈的菜蓝中。
王妈妈在其他菜摊前买菜。
王冠妈提着沉重的菜蓝，走出菜市。
 
61、魏家    魏燕卧室
魏燕坐在钢琴前，手指在琴键上灵巧地滑动。随着节奏和情感的变化，身子不停地前倾后仰，显得十分投入。
 
62、马路 
王妈提着菜蓝，显出几分吃力。
王妈走到花园公寓前，听到了叮叮咚咚的钢琴声。
王妈走进花园，顺着小径朝前走去。
王妈摁下电梯按钮，电梯门自动打开，王妈走进电梯。
王妈走出电梯，在魏家门前停下，按响门铃。
 
63、魏家
魏燕离开钢琴，走到大门前，从猫眼中观察来人，猫眼中出现王妈的身影。她打开门，甜甜地：“奶奶，哟，又有鱼吃咯。”
王妈认真地：“多吃鱼，对大脑有好处。咹，爷爷呢，还没有回来。”
“我爷爷上哪去了？”魏燕仰脸问。
王妈：“社区李奶奶来电话要他去，都半天了。”
魏燕眨着眼：“社区？到社区干什么？”
王妈：“听爷爷在电话中说什么严坐，不知道严坐是什么？”
魏燕：“奶奶，不是严坐，是延座。”
王妈笑笑：“什么严坐延座，把奶奶搞糊涂了。好了，你去练琴吧。”边说边提了菜肴走进厨房。
 
   64、紫竹社区    主任办公室
   紫竹社区办公楼，“滨湖市滨江区紫竹社区委员会”的大红匾额竖立在办公楼左侧，十分醒目。
   社区主任办公室里，一个小型座谈会正在进行。椭圆型会议桌上，摆放些糖果之类。
   社区李主任讲话：“刚才张干事就组织群众性文艺会演的有关问题向各位进行了汇报，我都表示同意。我只强调一下纪念《延座》讲话与加强两个文明创建的关系，开展群众性的文艺会演，是落实双百方针，促进两个文明建设的积极举措，因此市、区两级对这一活动十分重视，反复进行动员，要求各个社区立即行动起来，并且至少要拿出三个节目，参加全市群众艺术节的会演。你们几位是社区的骨干，也是文艺方面的专家，今天把大家请来，就是请大家出谋献策。如果有现成的节目，现在也可以报名。”
   魏蒙停下笔，扶了扶老花镜，问：“文艺形式有没有要求？”
   李主任：“形式可以多样，合唱、独唱、歌舞、相声小品、器乐都行。”
   魏蒙：“能不能以家庭形式出现？”
   李主任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中年妇女：“张干事，应该没问题吧？”见张干事点头，接着说：“宣传部的会议是张干事参加的，她点头了，肯定没有问题。”
   魏蒙：“那我报一个女声独唱，器乐伴奏。”
   李主任：“能不能保证质量？”
   魏蒙自信地：“问题不大。”
   李主任：“好，你这个节目暂时可以定下来，你们先练一练。”顿了顿，“为了保证节目质量，到时候我们还要组织几次彩排，确保送展的节目都是精品。好，下面继续发言。”
座谈会仍在继续。
 
65、秀水公园    后山
歌摊前，练唱者总共不到十人，只剩下原先的基本骨干，还不时有人相约着离去，显得萧条冷落，练唱者的情绪受到严重影响，和往日的热烈气氛相比，仿如隔世。
刘芳和闻凤琴目光中流露出迷惘。
闻凤琴：“我们今天主要复习前几天教唱的几首歌，先唱第一首：《儿行千里母担忧》，大家在这首歌的时候，一定要注意突出一个情字，突出思念之情，突出天下所有母亲对儿女们深深的爱子之情，要唱出内心的真情实感。我先起头。”
 
 
66、秀水公园    拱桥前
由四把二胡、一支短笛、一把小提琴组成了一支阵容强大的乐队，魏蒙边拉提琴边用脚击节，肖跃进、朱建桥加盟。老八路在乐队的伴奏下引吭高歌，吸引了越来越多的游人驻足观看，同时不自觉地参与到歌唱的行列。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其中有不少是由后山转移过来的人。
 
 
67、秀水公园    后山
队员们都陆续离去，只剩下刘芳、闻凤琴、唐继豪三人收拾摊子，唐继豪将歌单捆好，走到刘芳和闻凤琴跟前，苦笑着摇了摇头。
刘芳显得忿忿的：“肯定是谁做了手脚，把我们的队员挖走了，要不平时好好的，今天怎么一下就走了那么多，我一定要把这事弄明白。”
闻凤琴沉默着。在她脑幕上幻化出：
拱桥边，魏蒙左手持琴，右手挥弓，微闭双眼，沉浸在《化蝶》的旋律中。他已经被游客围在中央，掌声、喝彩声响成一片。
“是他，一定是他！”闻凤琴回到现实，梦幻般地说。
刘芳敏感地：“他是谁？”
闻凤琴似乎没有听到刘芳的问话，自语着：“他依然具有那样的人格魅力。也只有他才具有这样的魅力。”
刘芳望着她，一脸的茫然。
闻凤：“走，我带你去，”。
 
68、秀水公园    林荫道
刘芳不解地望着闻凤琴：“你这样神神秘秘的，他到底是谁呀？”
闻凤琴故意卖着关子：“看到就知道了。”
两人继续朝湖畔走去，闻凤琴指着拱桥：“看，就是那。你自个去吧。”
刘芳拉着闻凤琴：“我们一起去。”
闻凤琴低声地：“我去不太合适，你自个去。”
刘芳从她的语言中觉出似有难言之隐，不再勉强，与她对视了一下：“好吧，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倒要看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居然具有这样的魅力。”
 
69、秀水公园    拱桥边
刘芳走到拱桥边，这里早已挤得严严实实。不时有人向她点头，这些都是她倒戈的歌友，也有的见到她，故意将头扭到一边，假装没有看见，刘芳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
她拨开人群，用力挤了进去，就在这一瞬间，她与魏蒙的目光不期而遇，两人几乎同时愣住了。四目对视，紧张地对视，定格。
 
 
                          三 
 
    70、秀水公园     拱桥边
魏蒙与刘芳站在人圈外，互相对视着，认认真真地看着对方，因为这种会面对他们来得太突然，以至双方都措手不及。
“刘姐，四十多年了，你还没有变，”魏蒙真挚地说。
刘芳看着他：“你也一样，当年的白马王子，现在依然魅力不减。”
“你抬举了，老啰。”
“毕竟都六十好几的人了，哪象同学当年，风华正茂。”刘芳叹口气，“岁月无情，看看，都是老婆婆老爹爹了。”
魏蒙感慨地：“光阴似箭，一不留神，就从指缝中溜掉了，想追也追不回来。过去的小姑娘小伙子，一转眼都成了爷爷奶奶，再过不了几年就该作古啰。”顿了顿，“刘姐，你先等等，我收拾一下家伙，我们再好生谈谈。”说着挤进人群，将小提琴利索地装进琴盒，扣好，然后向琴友歌友们拱拱手：“诸位，对不起，对不起，大家刚才看到的这位大姐，是我音乐学院的同学，四十多年没见了，我们要叙一叙，你们尽兴地玩，我先走一步，先走一步。”
人门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刘芳，目光中有羡慕，有敬重。
魏蒙重又挤出人群：“刘姐，我们走走，边走边谈。”
 
71、秀水公园     湖畔小径
魏蒙身背琴盒，左手提只折叠式小凳，右手提只袋装保温杯，与刘芳缓缓前行，只能看到两人的背影。
刘芳斜睨了魏蒙一眼：“素雯还好吧，怎么，她没跟你一起出来玩？”
魏蒙脸色渐渐沉下来：“她才走-----”
“才走？”刘芳不解地，“我站了半天，没看到哇。”
魏蒙伤感地：“撇下我和孩子们，一个人去了极乐世界。”
刘芳惊诧地望着他：“你是说，她？”
魏蒙颔首。稍顿，低声说：“再过几天，就是她两周年忌日。”
刘芳嗟吁不已，在她眼前，许素雯的音容笑貌叠映着反复闪现。
 
 
72、滨湖音乐学院    女生宿舍
刘芳、许素雯刚走到门口，魏蒙从房间冲出来，险些和她们撞了个满怀。刘芳和许素雯惊诧地看看已经冲进靡靡秋雨中的魏蒙，又看看泪流满面的闻凤琴，两人茫然地交换了一下眼神。闻凤琴再也忍受不住，一下扑倒在床上，双肩剧烈抽搐起来。
刘芳在床头坐下，板着闻凤琴的肩，焦急地问：“怎么啦，你们是怎么啦，告诉大姐，是不是那小子欺负了你？”
闻凤琴翻过身，将脸埋进刘芳怀里：“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刘芳呼地一下站起来：“我找他去，他、他有什么资格甩了我们小妹，不知好歹的东西。”
闻凤琴一把抱住她：“芳姐，是、是我拒绝了他。”
“你，你为什么要这样？”许素雯愤然地：“人家刚刚划为右派，心里还在流血，你却-------你这是往人家伤口上撒盐！”说着，扭头冲进秋雨中，边跑边喊：“魏蒙、魏蒙，你等等，你等等。”
室内，闻凤琴双肩抽搐的更加利害，刘芳抱着她，几颗晶莹的泪水从刘芳脸上滑落下来，与闻凤琴脸上的泪水混合在一起。
 
73、秀水公园     湖畔小径
两人在湖畔小径缓缓而行。
刘芳由衷地：“素雯是个好人，也是我的好姊妹，我知道，那次秋雨中我们在凉亭的邂逅，她就暗恋上了你，私下和凤琴较上了劲。但她们绝没有成为情敌，我们三人一直都是最要好的朋友。她们两个都是真心爱你的，可惜凤琴最终没有得到你，当然，她们两人中最终只能有一人成为你的伴侣。素雯是在你最孤独最痛苦的时候，走得你身边的，可惜大学毕业后我们就断绝了往来，我们找过，就是没有找到。没想到那竟成了我们的永诀。”
魏蒙指着前面的一条石凳：“刘姐，我们坐着谈。”
两人走到石凳前，魏蒙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将石凳擦干净，两人在石凳上坐下。
魏蒙：“大学毕业后她就到了我的身边，这时已进入了三年自然灾害。结婚时，我们给你写过信，把我们结婚的消息告诉你，可一直没有收到你的回信，后来听说你搬了家。至于凤琴，我们没有联系过，过去毕竟有那么一段，我不便主动去找她，素雯也许是怕勾起那段往事，也没有主动去联系，这样我们就再也没有信息了。”
刘芳感叹道：“世界太小了，经过四十多年的展转离别，今天我们又走到了一起。”
魏蒙问：“你和凤琴这些年还有没有往来？”
刘芳点头：“这些年，尽管经历了坎坎坷坷，我们的往来一直没有中断。”
魏蒙沉默片刻：“我还是那次从你们宿舍跑出来以后，再也没有见到她一次，对她来说，我总感觉欠点什么。”
 
74、滨湖音乐学院    女生宿舍
魏蒙沿着女生宿舍门前的花坛小径，小跑着进入女生宿舍楼大门，稍作喘息，径直走到108房间前，踱了几步，鼓起勇气敲响了女生宿舍的门。
宿舍里，闻凤琴脸色憔悴，一袭黑纱缠在右臂，脸上残留着泪痕。听到敲门声，懒懒地走到门前，拉开门。出现在她面前的白马王子居然是一副落魄之相：头发蓬松，雨水顺着发捎滴落到脸上；衣冠不整，满是皱褶的衣裤上溅满了泥污。一副痛苦不堪的表情。见到心爱的恋人，闻凤琴两行热泪不禁夺眶而出。
泪水在魏蒙眼内转动着，嘴唇蠕动了两下，却说不出一个字，他一把将闻凤琴揽进怀里，热吻她的脸。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深情地热吻，两行热泪从魏蒙脸上滚落下来。
良久，两人慢慢松开，四目相对，睇泪连连，两人再次相拥在一起。
“蒙，我们分开吧，”闻凤琴伏在魏蒙肩头，抽泣着说，“爸爸是因宣布为右派突发心脏病去世的，妈妈已经被这无情的一击摧垮了，她再也经受不起任何打击，她不希望我再去步她的后尘，我不能再去违背她的意志，原谅我，我心里永远是爱你的。”
魏蒙热吻着闻凤琴，良久才松开：“我是特意来向你告别的，明天我就到乡下去了，或许这是我们最后的诀别，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不能带着右派的帽子连累你，谢谢你曾经给了我无私的爱，我会记它一辈子的。”说完，推开闻凤琴，冲进了靡靡秋雨中。险些和刚刚走到门口的刘芳、许素雯撞到一起。
 
   75、秀水公园    石凳
   魏蒙眼里似有泪光，苦笑着：“刘姐，还记得那次吧，我是逃着一般跑出来的，差点撞到你和素雯。那时候我根本就不能犹豫，一犹豫 就会动摇我的决心。这些年了，我心里一直记着这事，我还欠她的情。衷心祝她幸福吧，哎，她现在怎么样？”
刘芳垂下头，若有所思，半晌，说：“凤琴是个苦命的人，毕业后在县城教育局工作的舅舅通过关系，为她在县城下面的一个乡村小学安排了一个音乐老师的位置，然后在乡下结婚生子，直到95年才调到县城，一家人才解决城镇户口。每次到省城来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和老母亲挤在一间二十多平米的小房里。爱人是个地道的乡下人，小农意识特强，自私，啰嗦，好强，是那种属于不懂感情的人。”
魏蒙带着几分自疚的心情说：“这难为她了。”
刘芳突然省悟过来：“你看你看，我们说了这半天，倒把主人给忘了，凤琴还在那边等我呢，走，我们一起找她去。”
魏蒙犹豫了片刻：“好，我们一起去，当面了了我这心愿。”
 
76、秀水公园    林荫道
林荫道路面上，一支由泡沫块制作的蘸水笔在石板上流利地书写着，随着蘸水笔的滑动，石板上呈现出苏东坡的那首脍炙人口的《钗头风》：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嬋娟”
写作者是位年近七旬的老人，他精神镊铄，红光满面。在他周围有很多人围观，不时啧啧称赞。闻凤琴也在这围观的人群中，不时向拱桥那边张望。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闻凤亲在内心默念着这千古名句，若有所思。
闻凤琴看到刘芳领着魏蒙正朝这边走来，想了想，闪进人群中，她不想和魏蒙的会面来得太直接，那样会显得尴尬。
刘芳和魏蒙走到人群跟前，刘芳四顾了一下：“哎，人呢？”
闻凤琴从人群中走出来，故作镇静地：“芳姐，等你半天了，怎么才来。”眼睛却斜睨着魏蒙。
魏蒙眼睛一亮，当年那场与闻凤琴撕肝裂肺拥吻的画面在他眼前急闪、叠映。
一双微微发红的眼睛，镜头拉开，可以看到这是魏蒙的眼睛。他从那场生离死别一般的场景中回到现实，一副不胜伤感的表情。
   “你是闻、凤、琴！”魏蒙显然有些激动地伸出手去。
闻凤琴握住魏蒙的手，垂下眼帘，显得心慌意乱：“我-----你还记恨我吧？”
魏蒙连连摇头：“不、不，对不住你的应该是我。”
刘芳爽朗地：“看看，都来了。现在是大团圆的时候，多说点高兴的，少作自我批评。走，到我家去，老魏也好认个路，今后好互相联系，你们两个冤家也好坐在一起说说憋了四十多年的话。”
闻凤琴：“芳姐，你们先走，我去买点菜，和老魏四十多年没见了，得好生庆贺庆贺。”
刘芳：“也好，不过你得快着点，别让我们紧等着。”
三人分路而行。
 
   77、徐家   
   厨房    闻凤琴正在灶台上忙活，用刀背将一条活蹦乱跳的鲢鱼砸昏。
   徐晓松走到她跟前， “你去陪老魏说说话，厨房里的事我来。”说着要抢她手中的菜刀。
   闻凤琴：“以后说话的时间还长着呢，有话留着以后再说，你们男同志有共同的话题，还是你去陪他多聊聊。厨房的活我一个人承包。你走走走。”说着将他推了出去。
 
    客厅    刘芳、魏蒙相对而坐。魏蒙端起茶杯，茶杯里仅剩泡胀后的茶叶，他竖起茶杯，茶叶随之滚到唇边，于是尴尬地将茶杯放下。
   刘芳见状起身为魏蒙续茶：“你看你看，光顾着说话，连茶都忘了给你续了。”
   徐颖背着书包几乎是蹦着进了屋，一眼发现了魏蒙，甜甜地喊道：“魏爷爷好。”
   魏蒙眼睛一亮：“颖颖，你是------”
   刘芳詫异地看看从厨房走出来的老伴，再看看孙女和魏蒙：“怎么，你们认识？”
   “他是燕燕的爷爷呀，怎么不认识，”徐颖感到有些莫名其妙，“跟燕燕都同学五年了。”
   魏蒙悻悻地：“谁知道颖颖是你们的孙女，要不早就该联系上了。”
   刘芳：“我也是，平时只听颖颖叫魏燕，姓魏的多着呢，谁知道这么巧。”
   厨房    闻凤琴停下手中的活，扭头向着客厅，接过话说：“怪不得燕子面熟，就是记不起象谁，也没敢往老魏身上想。”
    客厅   魏蒙感慨地：“要是素雯今天也能坐在这里，你们姐妹几个有说有笑该是多好，只可惜------”
闻凤琴在厨房喊：“芳姐，把餐桌清理一下，马上开饭。”
刘芳：“好嘞，”分咐老伴，“把上次凤琴拿来的五粮液清出来，你们老哥两好好喝几盅。”
 
餐厅   魏蒙几杯酒下肚，脸色变得潮红，更显精神焕发。
魏蒙与徐晓松碰杯。浅酌一口，轻轻放下酒杯，说：“我同意凤琴的意见，对于老年人的文艺活动，能不能采取两种形式，一种是以教唱为主，培养和发现骨干；另一种就是广纳人才，在现有骨干的基础上再吸纳一些声乐、器乐、舞蹈等方面的专家，组建《白头吟艺术团》。”吃了口菜，接着说，“这段时间我在公园转了转，发现文艺方面的人才确实不少，有的造诣还很深，如果能把他们组织起来，用现在的话说，整合好这些资源，那将是一支很好的基本队伍。”
刘芳沉思了片刻，说：“我和凤琴曾经也这样考虑过，但我们既不能制发政府的红头文件，又不能采取有效的行政手段，都是平头百姓，都是文艺爱好者，没有一种绝对的权威把这些人拢起来。而且他们各自都有自己的活动圈子，形成了自己的帮派体系，很难融合。”
魏蒙点点头：“也是，”顿了顿，说，“不过，我们可以慢慢渗透。”
闻凤琴似有启发，自语着：“渗透，渗透。”
 
78、魏家    客厅
钢琴已经搬到了客厅，魏燕早已端坐在钢琴前，第一次全家合乐，感到十分兴奋。其他人也都各就各位：魏蒙小提琴，魏群二胡，魏芹小号，刘涛（魏芹爱人）短笛，汪霞为独唱演员。
魏蒙用自豪的目光扫了一眼这个音乐之家，以自信的口吻进行动员：“前天，社区李主任召开了一个文艺骨干座谈会，通报了市、区两级有关会议精神，要求每个社区至少拿出三个节目参加全市组织的纪念《发扬延座精神，弘扬民族文化，促进文明发展》文化周的献演活动。我自告奋勇地报了一个女声独唱，器乐伴奏，事先来不及征求大家的意见，只好我自作主张，我相信我们家有这个实力。而且原来我们就有这个安排，正好利用这个机会检验一下我们的水准。参加全市的献演，高手云集，我们必须苦练精练，力争达到最佳状态。参加完我们这个社区的演出后，还要代表芹芹那个社区参加一场比赛。芹芹，是不是？”
魏芹：“可能是两场，一场是社区自己组织的家庭文化展演，一场是参加全市的纪念《延座》的演出。我本来不想参加，社区领导说你们家是搞音乐的，你们家不参加谁参加，顶也顶不住。”
魏蒙：“这是好事嘛，这样的活动应该参加。好了，现在我们就正式练习。”他看了孙女一眼，“燕儿，你是不是报一下节目。”
魏燕走下坐位：“爷爷，怎么报？”
魏蒙手抚下颌，想了想：“就这样，下一个节目，女声独唱，演唱者汪霞，哎——唱什么呢，汪霞，你自己定一个最能代表你水平的作品。”
汪霞略加思索：“就唱《珠穆朗玛》吧。”
魏燕：“就这么定了吗？”
汪霞颔首：“就是这，不变了。”
魏燕走到台前，深深鞠上一躬：“下一个节目，女声独唱：《珠穆朗玛》，演唱者汪霞。”
魏蒙用力地将手往下一劈：“开始！”于是音乐骤起。过门过后，汪霞亮出了高亢、粗犷的歌喉。
 
79、花园小区
《珠穆朗玛》高亢激越的旋律在小区的夜空中回荡。
有人推窗暸望那扇飘荡着音乐的窗口。
一扇窗户，又一扇窗户被推开
无数双新奇的目光透过无数个明亮的窗口，聚焦在这扇映衬着音乐之家剪影的窗口上。
 
80、魏家    客厅
魏蒙右手果断地往下一劈，音乐嘎然而止。
每个人脸上都流露出成功的喜悦。
魏蒙兴奋地：“很好，非常成功！
豆豆抱着儿童小提琴跑到魏蒙跟前：“外公外公，我呢？”
魏蒙竖起大拇指：“我们的豆豆，棒！以后一定是大音乐家。”
豆豆得到外公的赞许，高兴得蹦起来，连声地“啊——啊”着。
魏蒙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间不早了，不能影响人家的休息。今天就到这里，正式演出之前，我们再合两次，确保拿出去的是精品。”
 
81、花园小区    小径
魏蒙肩背小提琴，右手提只折叠式小凳，左手提只袋装保温杯，走在花园小区的小径上。他欣喜地发现，路人向他投来尊敬的目光。
正在晨练的老王头见到魏蒙，主动迎上几步：“老伙记，昨天晚上唱得好哇。一个院子住了这些年，还是第一次发现你们这个家庭有这样的音乐天赋。”
几个街坊围上来，有人说：“从配器，到演唱，都是专业水平。”
“您收不收学徒，”有人问，“我想让姑娘跟您学声乐。”
“您这水平，办个声乐班或器乐班，准能赚大钱。”
魏蒙不置可否：“您这主意倒是不错。如果有人信得过我，也不妨试试，那当然不是为了赚钱。发挥点余热吧。”
 
82、秀水公园     后山
刘芳、闻凤琴、唐继豪三人站在原先练歌的地方，等待着歌友们的到来。他们没有急于挂起歌单，甚至连捆着的歌单也没有解开。
闻凤琴看了下手表，提醒道：“芳姐，让老唐一人在这里等着吧，我们先过去，免得耽搁时间。”
刘芳：“也好。”转向唐继豪，“老唐，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有歌友来，就让他们到拱桥边去，告诉他们，那里有乐队伴奏，而且是自助式的。”
唐继豪有些不解地问：“什么叫自助式？别人问我，我也好有个答复。”
闻凤琴：“自助式就是点唱，谁想唱什么歌就点什么歌，一个人主唱，其他人可以跟着唱，这样能激起歌友们的兴趣。”
唐继豪：“啊，懂了，就象唱卡拉OK，对吧。”
刘芳点头：“就是。我们走了，你再等一会。”
 
83、秀水公园     拱桥边
张德水、朱建桥、肖跃进等人已陆续入座，开始调音。
魏蒙站在桥头，等待着刘芳她们的到来。
刘芳、闻凤琴远远看见魏蒙，加快了脚步。
魏蒙迎上几步，双方寒喧几句，魏蒙将刘芳和闻凤琴带到乐手们面前，先介绍刘芳、闻凤琴：“诸位，我来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我在音乐学院的校友，刘芳，主攻声乐，兼修扬琴；闻凤琴，主攻声乐，兼修小提琴。两位都是音乐方面的专家。”接着介绍乐手：“这位是琴师，张德水。”
张德水连连摆手：“别糟践我们了，什么琴师不琴师，在你们这些专家面前，都是学生，学生。”
刘芳：“别客气，都一样，都一样，普通音乐爱好者。”
魏蒙继续介绍其他乐手。介绍完乐手后，魏蒙说：“刘姐她们组织了一支十多人的合唱队伍，为了追求进一步的效果，想加盟我们乐队，一起娱乐娱乐。”
张德水带头鼓掌：“欢迎欢迎。”
闻凤琴：“往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魏蒙：“以后就是一家人了，用不着客气。能走到一起是缘分，以后就叫师哥师妹行了，大家说是不是。”
张德水赞赏地：“正是正是，免得叫琴师乐师的，听着别扭。”
在他们寒喧的当间，歌友们已陆续到来。唐继豪在拱桥前打量着悬挂歌单的地方，最后选择在拱桥的栏杆和与之相邻的一棵槐树之间。他开始系绳，其他歌友往上系挂歌单。
 
84、魏家    客厅
汪霞坐在沙发上，左手拿一本时尚杂志，右手托腮，神情十分专注。电视打开着，王妈边织毛衣边看电视，这是一档综艺节目，重播2002年春节晚会的节选。看到高兴处，不由开怀畅笑。
“王妈，笑什么呢？”汪霞头也没抬，“看把您乐的。”
王妈指着电视：“你看，赵本山真逗，明明借给别人2000块钱，却不好意思向别人要，还要顺着别人的意思说，结果反过来被别人说成倒欠2000块。你说这样的男人，真是又可气又可笑。”
汪霞抬起头：“这就是艺术的魅力，叫人笑中带泪，欲罢不能。他讽刺的是一种社会现象，当今社会上，象这些死要面子活受罪，打肿脸充胖子，强撑硬掰的人比比皆是。”
“到底是多喝了一些墨水，说起来头头是道。”王妈由衷地说，“我们看电视，就是看个热闹，只知道跟着人家悲，跟着人家喜，说不出多少道道来。”
汪霞：“这也是艺术的魅力所在，它能把观众的情绪调动起来，让你跟着它疯，它让你乐你就乐，它让你哭你就哭，这有点愚弄人，我就很少看这样的电视。”她顿了一下，话锋一转，：“哎，王妈，你看出来没有，这段时间以来，老爷子好象变了个人。”
王妈点头：“嗯，我也这样觉得。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入的，现在每天都不着家了。”
汪霞沉思：“这是什原因呢，一下子就把一个人的性子给改变了？”
王妈想了想：“会不会-----”
汪霞急不可待地：“会不会什么呀，您说。”
王妈谨慎地：“会不会是遇到了相好的，啊，我这是瞎猜。”
汪霞：“您是说，老爷子有了第二春？”
王妈望着汪霞，点点头，表情有些惶惑。
汪霞陷入沉默。
 
85、秀水公园    拱桥前
歌摊已经收拾妥当，人们陆续离去，乐手们收拾好各自的乐器，相继与魏蒙、刘芳、闻凤琴道别，现在就剩下他们三人。
刘芳征询地望着魏蒙：“老魏，你看今天的效果怎样？”
魏蒙与闻凤琴交换了一下眼神：“第一次合乐，能有这样的效果，不错，相当不错。有两位女声音色很好，如果在音准，节拍上改善一下，可以担纲独唱的角色。”
闻凤琴：“老八路的男高音也相当不错，如果再网罗几个这样的独唱演员，几个舞蹈演员，组织一台小型歌舞节目就不成问题了。”
刘芳：“通过今天这么一演练，我心里更有谱了，照这样发展，《白头吟艺术团》肯定可以组织起来。”她瞥了两人一眼，若有所悟，“啊，你们先聊聊，我得赶回去，要不老爷子又要神经了。”
闻凤琴假意地：“哎，芳姐，你不能把我丢下呀，我跟你一起走。”
刘芳狡诘地：“四十多年没在一起说过话了，不想陪他好生聊聊？”
魏蒙：“刘姐，有事你先去，我陪凤琴走走。”
刘芳朝闻凤琴做个怪像：“这才差不多。你们聊，我走了，啊！”
 
86、魏家    客厅
电视还在继续播放那场春节文艺晚会，不过音量减小了许多。
汪霞还在沉思中，王妈仍在织她的毛衣，神情不是那样专注。
王妈瞟了汪霞一眼，试探地问：“嗳，我说，如果老爷子真的有了相好，你们准备怎样对待？”
汪霞想想，勉强地：“能维持现状当然更好，如果再来一个，我们也接受，尊重老人的意愿呗。”
王妈：“年轻人就是想得开一些，我的儿女们也是一样，早就要我自个找个伴儿，你看，我这七老八十的，土都埋到脖颈了，还找什么伴啰。”
汪霞茫然。
电视中文艺晚会节目已经结束，王妈用遥控转换收视频道，这是一档由朱军主持的《艺术人生》节目，佳宾是多次饰演周恩来的表演艺术家王铁成，访谈已近结束。
 
    87、秀水公园    林荫道
魏蒙与闻凤琴并肩而行，闻凤琴显得有些羞涩，始终与魏蒙保持一肩的距离。
“四十多年了，如今早已物是人非。”魏蒙颇有感慨，“当年的少男少女，如今都已两鬓染霜啰。哎，人呐！”
闻凤琴深有同感：“真是人生易老天难老，岁岁重阳今又重阳，就象有句话说的，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想起来人生苦短，好比一支蜡烛，好光景就是那么一段，眨眼功夫，灰飞烟灭。”
魏蒙：“就这么一点时间，中间还要被风刮得忽忽悠悠。”他放眼公园，已经看到了秋的信息，树叶开始飘零，“自然界为什么要有生生灭灭，枯枯荣荣。”
闻凤琴笑笑：“你看，我们都、都谈了些什么。”
两人相视一笑。
 
88、秀水公园    观赏园林区
闻凤琴看着一树桂花，一袭清香飘来，她微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魏蒙：“记得吧，在学院的后山坡，也有一片这样的桂树林，当时你们三个就象三只小蝴蝶，在桂树林中飞来飞去，特别显眼。”
闻凤琴意味深长地：“那时快活得就象天使，无拘无束，无忧无虑，尽情地享受生活。谁知后来会发生那么多事情，爸爸被打成右派，引发心脏病猝然去世，你也没能幸免。因为这，把一切都弄得一塌糊涂。唉，往事真是不堪回首。”她瞥了魏蒙一眼，“四十多年了，我一直是背着沉重的十字架打发日子。是我对不住你，老魏，你能谅解我吗？”
“不，不能这么说，”魏蒙心情有些沉重，“这些年来，尽管素雯对我很好，爱我，呵护我，甚至宠我惯我，给了我作为一个女人所能给予的一切，给了我太多的幸福。可在我内心深处，却有一个阴影始终挥之不去，那就是一种负罪感，既是对你，也是对素雯，因为我同时爱过你们两人，给你们俩都造成了精神上的伤害。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当面向你表示我的歉意，可老天爷一直不给我这个机会，一拖就拖了四十多年。前天刘姐说到了你的不幸，这使我更加自责。”
闻凤琴苦笑着：“这不是你的错，在我和素雯之间，总有一个要选择退却，而且素雯关键时刻比我勇敢。应该说，是我欠你和素雯的债，该由我还。至于我嘛，有过伤，有过痛，徬徨过，绝望过，可都挺过来了。”她重重地出了口气，“现在好了，一切都烟消云散，阳光灿烂：儿女们都成家立业，不用我牵挂，我呢，晚年幸福，想笑就笑，想唱就唱，活得萧洒。”
顿了顿，“有机会，把素雯带来，我们姊妹三个还象当初那样，痛痛快快地疯它个够。”
   魏蒙的脸色显得有些凝重，不置可否地；“咹，咹。”
 
   89、魏家    餐厅
   显然刚用过晚餐，餐桌上一片狼籍。王妈身穿围裙，手带袖套，正在厨房忙碌。汪霞挽起衣袖准备收拾碗筷，被王妈走出来制止：“去去去，这粘油摸灰的事哪能让你来做，还是辅导燕燕去，在这还妨碍我。这点事，我一会就完。”
   汪霞有些过意不去地：“您总是这样，什么事都不让我们插手，都把我们惯懒了。”
  “什么你呀我的，分得那么清白，”王妈笑道，“都在一口锅里吃饭，计较什么你我，再说，这都是我份内的事。”
   汪霞：“好吧，那就辛苦您了。”说完走出餐厅。
   王妈开始收拾锅碗瓢盆，叮叮当当尤于一首生活交响曲。
 
90、魏家    魏蒙卧室
套红的《滨湖都市报》报头，魏蒙戴着老花镜，正捧读这张报纸，许是眼镜度数过浅，他不得不将报纸放得很远。
魏蒙放下手中的《滨湖都市报》，摘下眼镜，他感到眼睛有些疲倦，揉了揉。他突然想起有件事必须落实，于事走到案头，拿起电话。
王妈抱着一摞折叠整齐的衣物走到魏蒙卧室门前，听到屋内传来说话声，连忙收住脚，仄耳细听。魏蒙的声音传进她的耳边，那声音轻柔，甜美：“喂，刘姐，啊，不是啊，你是颖颖，找你奶奶接个电话。”听到这，王妈莫名地一怔。
卧室内，魏蒙手持话筒，稍等片刻，话筒里传来刘芳的声音，：“喂，你是谁呀。”
“刘姐，我是老魏，回去后没事吧，没事就好，我想也不会有什么事。你走后，我还真有点担心。”
卧室外，王妈仍在偷听，汪霞从自己的卧室走出来，看到王妈站在魏蒙卧室前，轻轻叫了一声：“王妈，站在这里干什么呢。”
王妈一愣：“啊，啊，给老爷子送衣服呢。”转过身，故意抖了抖手中的衣服，“老爷子正在打电话，怕打搅他。”
汪霞似懂非懂地“啊”了一声，径直走进洗手间。
王妈眉头一皱，敲响了魏蒙的门。
卧室内，魏蒙正在接听刘芳的电话，听到敲门声，头也不抬地：“进来。”
王妈推门而入，故意咳了一声，以期引起魏蒙的注意。魏蒙果然抬起头，“啊，是王妈。”
刘芳笑着的声音从表面上看话筒中传来，十分清晰：“王妈是谁呀，怎么没听你说过。”
魏蒙笑道：“王妈嘛，就是王妈。好，明天见面后，我再给你解释。我刚才给你说的那事，你准备一下，有了那东西效果要好得多。就这样吧，明天见。”他放下电话，见王妈还站着不动，问，“王妈，你有事？”
王妈：“啊，没事，这是您的衣服。”她将手中的衣服递给魏蒙，转身朝外走了几步，回过头，“您再清一清，有脏的都给我，明天我给您洗。”
魏蒙：“谢谢，你先回吧。”
 
91、徐家    刘芳卧室
刘芳带着一副窄边老花镜，伏案绘图，不时停下来琢磨一番，然后进行修改，反复几次后，一张手推车的草图出现在人们面前。他拿着这张草图，走到徐晓松面前，用商量的口吻说：“老头子，明天能不能劳你大驾，帮我点忙。”
徐晓松专注地看着电视：“说吧，什么事。”
刘芳将草图递到他面前：“焊制一台手推车。”
徐晓松侧过头，接过那张草图，端详半天：“做什么用。”
“拖音响，”刘芳见老伴没有反应，忙说，“在露天唱歌，太空旷，声音放不出来，我们想配套音响，这样效果肯定就强得多。再说，音响效果好了，也更能吸引人，阵势就不一样。”
徐晓松疑惑地望着刘芳：“音响谁出？”
刘芳以征询的目光盯着他：“就用我们的这一套哇，只是每天一个上午，并不影响我们的使用效率。”
徐晓松摇头：“你呀，真是不可理喻，既出人，又出物，还要出力，图的什么。”
“能图什么，不就图个心情舒畅呗，”刘芳冲老伴一笑，“有个好心情，强过看病吃药。笑一笑，乐一乐，什么烦啊恼啊通通烟消云散，一了百了。”
徐晓松：“就你说得轻巧，别人不做的你做，不怕别人笑你傻帽。”
刘芳：“就你计较这些，人与人能相逢到一起，就是缘分，何必你你我我分得那么清楚。人生在世，有吃有穿就够了，多点奉献，少点索取，又会穷到哪里去。”
徐晓松：“跟你这个理想主义者说不通。夫人，还有没有别的吩咐？”
刘芳：“这只是个草图，具体尺寸你再量一下，争取快点，最好后天早晨就能用上。”
“遵命，夫人！”徐晓松不屑一顾地说，起身将图纸放于案头，从工具箱中拿出卷尺，度量着音箱、功放的长、宽、高度，将量好的数字告诉刘芳，刘芳再将这些数字标注在图纸上。
 
92、秀水公园    拱桥边
闻凤琴手持麦克风，倾情演唱《红梅赞》，其演唱水平可与专业歌手媲美；歌友们和着乐队的旋律，跟着闻凤琴一起合唱，演唱阵容比往日更加强大。
在热烈的掌声中，闻凤琴完成了自己的演唱。待掌声平静下来后，极具鼓惑性地说道：“各位朋友，各位歌友，我们白头吟艺术团是一支由离退休老同志为主组成的、自娱自乐式的群众性文化艺术团体，旨在以歌会友，传递友谊，播种希望，收获快乐。凡爱好音乐，珍爱生活的歌友，我们将免费为您提供这样一个展示自我的舞台，您可以在这里一展歌喉，抒发您对生活的理解和感悟。同时，我们也热烈欢迎您的加盟，为《白头吟艺术团》的发展补充新的血液。这里，是您调适心态，娱悦心身的快活林，是您忘却年龄，唤回青春的芳草地，也是您展示自我，增强自信的演武场，这里，将是您步入音乐殿堂的阶梯！朋友们，歌友们，《白头吟艺术团》欢迎您！”
赵钢挤过人群，走到闻凤琴跟前，腼腆地掻掻头：“我是下岗工人，能试试吗？”
闻凤琴握住赵钢的手，显得有些激动：“工人兄弟，谢谢你，谢谢你对生活的理解，谢谢你坦然面对困难，勇敢迎接挑战的精神，我代表《白头吟艺术团》热烈欢迎你。想唱一首什么歌？”
赵钢走到歌单前，指着《怀念战友》的歌单：“我曾经是一名战士，我的战友们有的为共和国流过血，有的献出了年轻的生命，军旅生活在我的生命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特别怀念那些曾经为共和国浴血奋战的战友们，就唱这首《怀念战友》吧，寄托我永恒的思念。”
闻凤琴激动地：“好，现在就请共和国的卫士，给我们演唱《怀念战友》，大家欢迎！”
在热烈的掌声中，赵钢从闻凤琴手中接过麦克风，以特有的军姿和体验，声情并茂地演绎了这首脍炙人口的歌曲，他的歌声不断被热烈的掌声打断。
不断有人挤入人群，拿起麦克风，纵情歌唱。
 
93、秀水公园    拱桥边
唐继豪收拾歌单，赵钢帮助刘芳将音箱、功放摆放到手推车上，乐手们都在清理各自的乐器。魏蒙将小提琴装进琴盒，再把琴盒装进一只特制的琴袋里，然后背在肩上，跺上几步，停在赵钢跟前礼貌地：“请问贵姓？”
“免贵姓赵，单名钢，钢铁的钢，赵钢。”
“这名字就有英武之气，难怪你能坦然面对挫折和困难。”
赵钢腼腆一笑：“其实，我也曾有过失落，有过抱怨，有过彷徨，但我很会自我解脱，人在困难的时候，我就会拿牺牲的战友比，他们连生命都献出了，我不就遇到点困难吗，那算得了什么，想到这，一切忧郁和不快就挥之而去。”
“这是最好的解脱方法，”老八路深有感受，“比的方法很多，向差的比，总觉得自己还不错，和好的比，总没有满足。人比人气死人，一起参加工作，有的人提了干，当了官，眼睛总向上瞟，其实能有多大本事，要么就是会钻营，要么碰到了好机遇。人吶，有时候就要有点阿Q精神，要会想，我看这位老兄就不错，想得开。人家为了国家把命都丢了，自己能活下来就要感到知足。生命是什么，往小里说，就是一生里头的两三万天，最终怎么来还得怎么走，谁都一样，无非有的走得早一点，有的走得晚一点，有的走得有价值，给人留下了念想，有的走得一文不名，不就是这样，有什么值得计较。”
赵钢：“您老说得精辟，事实就是这样，整天怨天尤人，看到什么都不舒服，这都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方法，还是要向上、乐观。我注意看了一下，这些歌友中，很有一些是下崗职工，有的还是双下崗。”
   魏蒙感慨地：“我们中国人确实太纯洁，太伟大了，吃苦耐劳，通情达理，得到一点就容易满足，总能体晾别人，为别人着想。这样的国民在哪个国家都难找到。”
闻凤琴笑道：“我们这也算在为国家分忧呢，这些下崗职工往这里一站，什么忧愁烦恼都抛到了一边，精神也充实了。”
刘芳：“这叫无意插花柳成荫，我们本意是想大伙在一起唱唱歌，乐呵乐呵，没想到却把大伙拧到了一起。”
一切收拾停当，赵钢要拖手推车，被刘芳抢了过去：“谢谢，我自己来。哦，有空常来玩玩。”
赵钢点头：“好嘞，只要没事，我一定来。”
刘芳与在场的其他歌友相互道别，彼此扬扬手，“明天见！”然后拉了闻凤琴，“我们一起走。”
 
94、徐家    客厅
徐晓松拖洗完地板，将拖把放回阳台上晾晒。他感到有些疲倦，腰部酸胀，于是站在客厅，左手叉腰，右手握成半拳，轻轻捶打着后背。小歇片刻，接着开始清理客厅，将一切物品重新摆放整齐。
 
95、电梯间
刘芳与闻凤琴相对站着，中间有那部手推车隔离。可以看到红色的楼层显示器闪烁着，从“1”跳到了“2 ”。
闻凤琴：“他还和你说了什么？”
“说到了素雯，他们在一起很幸福，”刘芳说，叹了口气，“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十全十美，太完美了，反而容易失去。”
“怎么了？”闻凤琴听得有些茫然。
刘芳注视着她：“一对鸳鸯没能长相厮守，素雯在他前面先走了。”
“你是说？”
“前年这时候，一场车祸——--”说到这，刘芳沉默了，闻凤琴也被突然间的噩耗惊得目瞪口呆。整个电梯里空气一下凝固了。
红色显示妻跳到了“7”，门自动打开。
刘芳：“我们到了，下吧。”两人拉了推车，走出电梯。
 
96、徐家    客厅
徐晓松收拾沙发，沙发上乱七八糟地扔满了徐颖的书本纸张。“这死丫头，什么东西都瞎扔，”他边清理边嘀咕。
“又在说谁呢？”刘芳与闻凤琴走到门口，听到徐晓松的声音，刘芳接过话问道。
徐晓松闻声抬起头：“啊，凤琴来了。”
闻凤琴打趣地：“我们徐大哥真的成了妇男。”
徐晓松扫了刘芳一眼：“就这些，她管？哼，我不清理，早都成为猪窝啰。”
“你不摆功啊，人家凤琴也知道，”刘芳放好音响，走到茶几前，“好啦，我给你沏杯茶，犒劳犒劳你，行了吧。”
徐晓松：“你看你看，别的本事没有，就会来点小恩小惠，再大的火气，一杯茶就把你给浇灭了。”
闻凤琴感到几分羡慕，同时又有几分失落。
 
97、徐家    卧室
刘芳和闻凤琴在卧室闲聊，徐晓松还在客厅收拾，用抹布抹去沙发上，茶几上的灰尘。
“自从出了这场车祸，老魏整个人都傻了，没有了素雯，那状态我们都可以想象到，”刘芳叹口气，“人呐，总有这样那样的坎坎坷坷。所以，打碰到老魏以来，我特别珍惜与老徐的这生情缘，没拌过半句嘴。不是说，拥有不知珍惜，失去方知可贵，这话说得精典。”说着，瞟了客厅一眼，喊道：“老徐，凤琴在这吃饭，你买点菜去。”
徐晓松在客厅应道：“家庭妇男还不知道这个，你把心放到肚里好了”。
闻凤琴凄然地：“我总希望能找个机会向素雯解释，现在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她把对我的偏见带进了棺材。”
“不，素雯后来完全谅解了你”，刘芳给闻凤琴续上茶，安慰道：“其实，她也没有认真地记恨过你，关键时刻你离开魏蒙，给她空出了位置，她甚至要感谢你，尽管你当时让出的位置是火坑，是炼狱。她恨你是因为你不该在那个时候，那种环境下离开魏蒙，这给魏蒙的打击太大。当她知道魏蒙都谅解了你，她也就不再记怀了。”
闻凤琴：“如果能当面得到她的谅解，我就不必再背着那副沉重的十字架了，可现在天各一方”
刘芳：“你用不着那么自责，如果有机会，你还可以弥补。”
闻凤琴自语：“弥补------”
 
98、闻家
霍莉坐在案头朗读英语，面前是一本翻开的英语教材。
闻凤琴从外边走进来，见霍莉正用功学习，没有打扰她。倒是霍莉站起来，主动给她打招呼：“大姨，吃了吗？我给您做去。”
“吃过了，你歇着吧。”闻凤琴把小提琴挂到墙上，问：“外婆呢？”
“在对门打牌哩。”
闻凤琴“喔”了一声，走到桌前，看了一眼桌上的英语课本，关切地问：“今天又背了多少单词？”
“一点也记不住，烦死人了。”
闻凤琴轻抚着她的头：“学英语，心可要静下来，越烦越难记住。”
霍莉点点头，目光移到闻凤琴身上：“大姨，爸妈打电话来了，要我这几天就回学校，借读时间长了，学校将不承认学籍。”
“那你想不想回去？”
霍莉摇头，良久，说：“又远又偏僻，鬼才想去。不知道妈妈当初是怎么想的，嫁到那个鬼地方。”
闻凤琴淡淡一笑：“都怪你爸爸学的水电勘测专业，天穹为庐，大地为家。你妈从小就喜爱大自然，向往那种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牛羊的浪漫。”
霍莉噘着嘴：“她喜欢浪漫，我可不喜欢。”
闻凤琴：“大姨逗你呢，其实，大姨就觉得你爸选学的专业对，没有这个专业，我们都要在黑暗中摸索哩。你要学会理解爸爸妈妈。”
霍莉仰天长叹一声：“谁让我投错了胎呢，不理解也得理解呀。”
闻凤琴：“好好读书，将来考个好大学，到时候就可以选择自己的路。大姨不干扰你，看书吧。”说着走出去，敲响了对面的门。
 
99、麻将室
四位老人围着麻将桌激战正酣，闻母坐在一旁观战，兴味甚浓。一老汉打出一张一条，老汉下手的老太婆兴奋地将牌一推：“和了，青一色！”老汉懊悔不已。
“咚咚”的敲门声，闻母起身开门。闻凤琴走进来：“哟，大叔大婶，打牌呢。”老人们也和她打过招呼，闻凤琴对母亲，“妈，没事吧？”
“看他们打牌呢，混混时间，要不日子怎么过，”闻母说着拉过一只木椅，“你也坐下看看？”
“不了，我还有点事没做完。”
“那你去作你的事，我这里没事儿，有事我会叫莉莉的。”
“莉莉要回山西了，她没给您说？”
闻母显得有些吃惊地摇摇头：“没有哇。这孩子一走，又得我念想半年的。我这一辈子，总有操不完的心，着不完的急。唉——”长叹了一口气。
闻凤琴凄然。
 
100、魏家   
魏燕卧室。魏燕站在钢琴一側，徐颖跪在钢琴另一侧的方凳上，两个女孩边做作业边互相嬉闹，不时发出一阵阵哈哈大笑。
徐颖检查已经完成的作业，发现一处错误，忙拿起橡皮擦，蘸上口水，将错处擦干净，填上正确答案。魏燕扔过一本课本，正好砸在徐颖头上，徐颖发出一声尖叫。
王妈走到门口，把手指放在唇边轻嘘着指了指外面，小声地：“小疯子们，别闹了，爷爷在午睡哩。”两个小女孩互相做了个怪相，开始安静下来。
王妈看了坐在沙发上打盹的魏蒙一眼，若有所思，稍顿，走进魏蒙卧室，从床头拿过一件风衣，轻轻地盖在魏蒙身上。
电话铃骤响，王妈拿起话筒：“喂，是，您是？啊，李主任呐，好，好的，您等一下。”她用手捂住听筒，小声地：“老爷子，李主任的电话。”
魏蒙家过话筒：“我是魏蒙，李主任，您有什么指示？”
 
101、社区    主任办公室
李主任对着话筒：“我说魏教授，您这节目没问题吧，时间可是越来越近了。咹，有把握，有把握就好，这样，下周五我们准备搞一次彩排，您可要作好准备喔。”
 
102、魏家
魏蒙：“李主任，您放心，我敢向您保证，到时候决不会给您丢脸，给社区摸黑。好的，我们自己再排练几次，争取以最佳状态参加会演。好，再见。”
魏蒙放下电话，魏燕从里间蹦出来，蹲在爷爷膝边，仰头问：“爷爷，什么时候演出呀？”
“下个月吧，”魏蒙摸着孙女的头，“怎么，等着急了。”
魏燕点头眨眼。稍顿，骄傲地：“爷爷，您知道吗，我们家都成明星了。”
魏蒙：“喔，是吗？”
魏燕：“我每次上学，人家就指着我说，你看，这就是魏教授的孙女，人家一家人都搞音乐，还是专业水平，了不起。爷爷，我们一下就出名了。”
魏蒙注视着她：“出名了好不好？”
魏燕仰脸看着爷爷，点点头。
徐颖不服地：“你骄傲了，哼，我要告诉老师。”
魏燕：“你才骄傲了哩。”
徐颖：“我没骄傲，我奶奶都当团长了，还管着你爷爷，我都没有骄傲。”
魏燕站起来，指着徐颖的脸：“你骄傲，你骄傲，就是，就是。你还说你奶奶管着我爷爷，这就是骄傲。”
徐颖毫不示弱：“是你先骄傲，人家说你们是明星，你就得意忘形，翘尾巴。”
两个小姑娘谁也说服不了谁，于是分别蹲在魏蒙左右，摇晃着魏蒙的双肩：“爷爷爷爷，您评嘛您评嘛。”
魏蒙笑得前仰后合：“好了好了，爷爷给你们当裁判，魏燕和徐颖——各得50分。不过，爷爷要告诉你们，今后不管什么时候，不管有多大的成绩，都不能骄傲，不能翘尾巴，要记住毛爷爷的那句话：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什么时候它都是真理。懂了吗？”
两个小姑娘是懂非懂地点点头。
 
103、马路    人行道
闻凤琴缓缓地走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素雯的音容笑貌不停地在她眼前闪回。她在心里说：“素雯，好妹妹，在最关键的时刻，是我把最沉重、最棘手的包袱甩给了你，而你却倾其所有，用少女纯洁的爱温暖了那颗麻木的，濒临死亡的心，把他从颓废与绝望中拉了回来。我的自私让我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好妹妹，你不应该就这样匆忙地离去，他还需要你去搀扶，直到终点。”
背后骤然响起的汽车喇叭声吓了闻凤琴一跳，本能地往旁一闪。当她发现是一场虚惊，这才镇定下来。很快，她又陷入沉思。
前面是一座IP电话亭。 “对，给他打个电话，对素雯的不幸表示一下自己的问侯。”她想了想，朝电话亭走去。
 
104、IP电话亭
闻凤琴从口袋里拿出电话簿，找到魏蒙的家庭电话号码，开始拨号。
 
105、魏家
电话铃响，王妈拿起话筒：“喂，找谁，我？我是王妈，说话呀。”
 
106、电话亭
闻凤琴手拿话筒，话筒里传来王妈的声音：“喂，喂，你说话呀。”闻凤琴想了想：“对不起，打错了。”随即将电话挂断。
 
107、魏家
魏蒙：“王妈，谁的电话？”
王妈手里还握着话筒：“是个女的，说是打错了。”
魏蒙：“你把话筒给我。”
王妈：“已经挂了。”
魏蒙沉吟着：“挂了？”
 
 
 
                                   四  
 
    108、闻家
一本翻开的影集，影集上的照片已经发黄。
霍莉坐在床沿，认真地、一丝不苟地翻看着每一张照片。闻凤琴坐在写字台前，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大姨，大姨，”霍莉注视着照片，头也不抬地冲闻凤琴喊道。
闻凤琴走过来：“什么事? ”
循着霍莉的目光，闻凤琴看到的是一张青年时代的全家福，照片上闻母与爱人坐在前排，后面站着一对如花似玉的少女——闻凤琴和妹妹闻凤瑶，霍莉指着全家福中的外公问：“大姨，我外公是不是跟照片上一样，长得很帥？”
“那你说呢？”闻凤琴反问道。
霍莉十分肯定地：“一定帥呆了，酷毙了。”
“为什么？”
霍莉信心十足：“看看我大姨，再看看我妈，都是绝世美人，那外公一定错不了。”
“那有本质的联系吗？”
“当然有！这叫遗传基因。”
闻凤琴骄傲地：“你外公实际上比照片还要漂亮得多，听外婆说，年轻的时候追他的女孩多着呢。”
“那怎么被外婆追到了呢？”霍莉显出几分幼稚和好奇。
闻凤琴笑笑：“这个，你自己问外婆吧，我呀，没敢问过。”
霍莉显得有些泄气：“要是我早生几年，就可以见到外公了。”
闻凤琴沮丧地：“早生十年也没用，外公走的时候，你妈还不到十岁。”
霍莉：“啊！外婆就这样一个人过了四十多年？”
 
109、相册
还是那本翻动的相册。
还是那些发黄的老照片。
照片定格在一张合影上：照片上的刘芳、闻凤琴、许素雯风华正茂，光彩照人。
一只苍老的手在照片上轻轻地抚摸着。
 
110、徐家    刘芳卧室
刘芳卧室的窗前，摆着一张书桌，桌上是一本摊开的相册，阳光从窗口斜射到相册上，给相册镀上一层金辉。
刘芳戴副老花镜，目光定定地落在那张相片上。于是听到她的独白：“世事如烟，沧桑几何，人如浮萍，漂泊无踪。”
徐晓松走进来，看到老伴那副沉缅往事的样子，颇有几分感慨，轻轻走到老伴身后：“这段时间以来，你每天都要翻开看上几遍，怎么，又怀旧了？”
“人老了，总有一种夕阳黄昏的感觉，似乎生命就要走到尽头，越发怀念流逝的那些岁月，对过去的和即将过去的都感到依依不舍。哪怕曾经历经的苦难，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那样美好。”刘芳显得有些激动，看了老伴一眼，问：“老徐，你说，人怎么会这样？”
徐晓松：“这我也说不清楚，大概是一种本能的反应吧。因为生命本来就是一种过程，当这种过程快要结束的时候，人们免不了要回过头来看看，才猛然发现生命竟是如此短暂，生命原来还这样丰富多彩，不觉感到懊恼和沮丧——逝去的再也追不回来。”
刘芳 ：“人要是长生不老多好。”
    徐晓松：“所以佛教就主张修身养性，羽化成仙。当然，这只是一种理想，谁见过有人成仙的。”
    客厅传来急促的电话铃声，刘芳与老伴交换了一下眼神：“我接吧。”说着走进客厅，拿起话筒：“喂，谁呀，啊，颖颖啊。”
 
111、魏家    客厅
    徐颖与刘芳通话：“奶奶，我在燕燕家做作业哩，魏爷爷叫我吃了晚饭再回来，您不要等我回来吃饭了。”
魏蒙轻声地对徐颖：“你讲完了，让我和奶奶说几句。”
徐颖对着话筒：“奶奶，魏爷爷要和您讲话。”说着将话筒交给魏蒙，“魏爷爷，给。”
魏蒙接过电话：“喂，刘姐，我是老魏，刚才是不是你给我打过电话？”
刘芳的声音：“打你的电话？我，没有哇。”
魏蒙：“喔，没有就算了，我怕耽误事，所以打个电话问问。在干什么呢，有空来坐坐。”
王妈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一边抹着茶几，一边观颜察色，仄耳细听。
刘芳的声音：“闲着无聊，把老照片拿出来翻翻，回忆我们年轻时的那些快乐时光。”
魏蒙：“我也是，四十多年前的那段美好时光，这些天来总在我眼前晃动，太值得回味了，刘姐，你说呢？”见王妈反反复复抹那张茶几，提醒道，“王妈，您都反复抹了几遍了。”
王妈喏喏着：“啊、啊，是吗，这些天人不知怎么啦，丢三落四的，真是！”
刘芳的声音：“人上了年纪，变得爱怀旧了，尤其是我们重新见面以来，我心就根本没有平静过，总在想啊想啊，想有那么一天。”
“咣噹！”王妈将一只玻璃杯无意中拂到了地上，摔得粉碎，她本能地一惊，赶紧躬下身，将玻璃碎片捡起。
 
112、徐家    客厅
刘芳对着话筒，关切地：“老魏，刚才是什么声音，咣噹一下的。”
  “喔，没什么，摔了只杯子，”话筒里传出魏蒙的声音，顿了顿，魏蒙又说，“刘姐，我有一个想法，我们 这个艺术团是不是要再加点新内容，比如舞蹈，京剧，小品等，这样组织一台晚会，才不至于太单调。”
   刘芳：“我也想过，要做，就要做大，做好。要不，明天散场后到我家来，我们再认真商量商量。”想了想，问，“喂，老魏，你现在生活起居怎么样，没什么困难吧？”
魏蒙的声音：“谢谢刘姐的关心，暂时还好。”
刘芳：“好就好，就这样，明天见。”随即，话筒里传来魏蒙“明天见”的声音，于是放下话筒，走了几步，对老伴说：“老徐，这些天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不知道行不行？”
“什么想法？”
“我想当回月老。”
徐晓松：“你想撮合谁？”
刘芳：“凤琴和魏蒙。”
徐晓松：“那你试试，不过得等到水到渠成的时候。”
 
113、火车站    站台
闻凤琴扶着母亲，不安地来回踱着，霍莉显得很是沮丧，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
闻母望着伸向远方的铁道，目光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在她眼前幻化出：
破败的站台上，闻母给女儿整理衣服，她才三十多岁，脸上却显出岁月的沧桑；闻凤琴蓄着齐耳短发，比在学校时要深沉得多，一只半旧的旅行包放在脚旁。远处传来了火车的嘶鸣。
“凤琴，到了乡下，妈妈不在身边，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多做事，少说话，小心言多有失，要记住爸爸的教训。”闻母替女儿扯了扯衣领，仔细地嘱咐道。
闻凤琴哽咽着深深地点了点头。看到女儿这副模样，闻母眼圈发红，连忙将头扭到一边。 
蒸汽机车喘息着停靠在站台上，闻凤琴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猛地扑进母亲怀里：“妈——妈！”闻母紧紧地搂住女儿，热泪纵横。少许，她推开女儿，“凤儿，快上车，马上就要开车了。”提了女儿的旅行包，将女儿推到车边，女儿站在门口，回头张望。后面有人喊：“上还是不上，别占着道，不上就赶快让开。”闻凤琴只得一步三回头地朝车厢走去。
一声长鸣，火车徐徐启动。
刘芳慌慌张张跑进站台，火车已经驶离车站，只有闻母孤零零地站在站台上，无助地望着渐渐远去的火车。刘芳一把抱住闻母：“阿姨。”
刘芳搀扶着闻母慢慢走出车站。
 
114、火车站    站台
车站广播员的声音：“各位旅客，由本站发往太原的K335次旅客列车马上就要发车了，还没有上车的旅客请马上上车。”
闻母从回忆中清醒过来，一把拉过霍莉，搂在怀里：“宝贝，今后放寒暑假就来看外婆和你大姨。”
霍莉擦了把泪，使劲地点了点头。
闻凤琴替霍莉牵牵衣服，强做欢颜地：“莉莉，快上车，马上要发车了。”
霍莉抱住闻凤琴，紧贴着她的脸，眼里闪着泪光，“大姨，请您替我好好照顾外婆，我会想念您和外婆的。”
闻凤琴轻轻地拍着他的头：“乖乖，大姨知道。到家后，要经常给外婆打电话，告诉爸爸妈妈，有空就一起回来看看，免得外婆挂念。”
霍莉哽咽着“嗯”了一声，再一次拥抱外婆和大姨，然后一步一回头地踏上了北去的列车。列车徐徐启动，霍莉从车窗探出头，挥泪与外婆她们告别。
闻母看着渐渐远去的列车，心越楸越紧，直到列车消失在视觉的范围内，这才依依不舍地转过身，在女儿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向车站外走去。
 
115、车内
闻凤琴扶着母亲走出车站，拦下一辆“的士”，闻凤琴拉开“的士”后门，先将母亲扶进车内，然后挨着母亲坐下。
司机仄过头：“请问去哪里？”
闻凤琴想了想：“秀水公园。”
闻母不解地：“去那干什么？”
闻凤琴：“难得有这样的好天气，我陪您转转，公园里唱歌、跳舞、打拳、舞剑，什么都有，可以散散心。”
闻母：“每次到车站送人，心里就象掉了一块什么东西，十天半个月都缓不过劲来。”
闻凤琴：“是怕您心里不舒服，我和莉莉都不让您去，您非要送。”
闻母：“我都八十三了，谁知道还能活多久，送一次少一次，说不准哪天就倒下了，下次想送也送不成。
闻凤琴：“您又瞎说了，就您这身体，再活二十年没问题。”
闻母：“要是再活二十年当然好，看着你们一个个都有了着落，我闭上眼睛也放心了。凤儿，你说，我这一生哪就有这多的磨难，总有操不完的心，着不完的急？”
“您哪，这叫杞人忧天。”
司机接过话头：“老人都是这样，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的士”在奔驰，两旁的街道快速地从车窗里掠过。
 
116、徐家
    刘芳将话筒放于耳边，按了八位数的电话号码，话筒里传出“嘟、嘟”的忙音，她无奈地搁下话筒，自语着道：“都讲些什么，十多分钟了还没挂线。”
徐晓松：“你呀，心里就是搁不住半点事，这事哪能这么急。”
刘芳：“这是我的事，你别管。”
徐晓松：“我才不管你这闲事，我是说，心急吃不得热米粥。”
    刘芳：“这事撮合不成，我对不住他们俩。”说着，再次拿起话筒，按下电话号码，居然接通了对方的电话，少顷，话筒中传来“喂”的声音。
   刘芳：“请问您是凤琴的街坊吧？”
     对方是一个老态龙钟但很慈祥的声音：“对呀，您找凤琴？”
     刘芳：“我有急事找她，您能传一下吗？”
“对不起，凤琴和她妈都到车站送客去了，不在家。”
刘芳失望地“嗯”了一声：“谢谢您转告她一下，就说姓刘的同学有急事找她，请她务必给我回个电话。”
“这好办，回来我给她说就是了。”
“那就拜托了，谢谢您。”刘芳放下电话，征询地问：“老徐，你看问题不大吧？”
徐晓松不置可否：“谁知道。”
 
117、闻家
一辆红色“的士”在小巷停下，闻凤琴打开车门，下车后小心翼翼地将闻母扶下车，朝司机道了谢，“的士”绝尘而去。
闻凤琴搀扶着母亲走到巷口。
闻母停下小歇，叹息着：“真是老太婆过年，一年不如一年，不中啰。”
 
 
闻凤琴从口袋中掏出钥匙，将门打开。听到开门声，对门的太婆走出来，关切地问：“怎么才回来，火车晚点了？”
闻母：“哪里，送走莉莉，凤儿怕我心里不舒服，把我拉到公园转了转，说是散散心，哪散得了心呢。”
太婆叹口气：“唉，也是，莉莉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又得您挂念一阵子的。”对闻凤琴，“凤琴，刚才你一个姓，你看我这记性，姓什么来着——的同学来电话，说有急事找你，让你给她回个电话。”
闻凤琴：“是不是姓刘？”
太婆一拍大腿：“对，就是姓刘。”
闻凤琴感激地：“谢谢您了李太婆。”
闻母：“也是，每次都要您传电话，真过意不去。”
李太婆由衷地：“您快别这么说了，门对门地住着，这是前世修下的缘分，传个电话算什么，我还怕您不让我传电话哩。”
 
118、刘芳卧室
刘芳与闻凤琴对面而坐。闻凤琴低着头，神色有些慌乱，刘芳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的脸，然后慢慢移到一边。
“行是不行，你得给我个说法。”刘芳说得漫不经心。
闻凤琴缓缓地抬起头，盯着刘芳的眼睛，那眼睛充满了柔和与善良。刘芳也同样盯着闻凤琴，那眼神中含着几分羞涩、几分茫然。
“芳姐，你别逼我，容我慢慢考虑，这不是小孩过家家，闹着好玩的。”
“我只想知道，你还爱不爱他？”
“我不知道。四十多年了，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一切都可能改变。”
“你是说魏蒙？”
闻凤琴诚实地点了点头。
刘芳从这话中的到了信息：她还是爱他的，于是满有信心地说：“老魏那儿的事包在我身上，只要你愿意，我立马给你们当个月下老人。”
闻凤琴：“你还没有跟他说？”
刘芳：“没有得到你的认可，我怎么会把这事说出去，万一你这里卡了怎么办。”
闻凤琴轻轻地呷了一口茶，说：“芳姐，你知道，老妹什么时候都是听你的，几十年来都是这样。不过——”她又呷一口，细细品味，“芳姐，这茶是不是太浓，有点苦。”
刘芳望着她，笑而不语。
闻凤琴显得有些窘迫，低头搓着自己的手，终于耐不住沉默，惶惶地说：“不过这次和以前不一样，我是有负于他的，他能谅解吗？即使我们都没有问题，双方的子女呢？这事很复杂，还得慎重考虑考虑。”
“首先你们自己得有个态度，剩下的问题再慢慢解决。”
“有了那次失败的婚姻，我的心早就麻木了，”闻凤琴坦诚地，“要不是见到魏蒙，或许一辈子也不会再有这个想法，他的出现，把我的心又搅乱了。”
刘芳：“这说明你还十分在乎他。”
闻凤琴诚实地点头。
刘芳趁热打铁：“你在乎他，他在乎你，这就是基础。只要把这层纸捅破不就行了。”
闻凤琴沉思片刻：“芳姐，这事你先不要和老魏说开，如果我和他真的有缘，自然会瓜熟蒂落，水到渠成。”
刘芳征询地：“我旁敲侧击总行吧？”
闻凤琴：“芳姐，这你看着办。”
刘芳会心地一笑。她呷了口茶，细细品味，一语双关地：“嗯，是有点浓，不过细细品味，苦中有甜，或许正因为苦中带甜才是茶的品质，没有这丝苦味就不叫茶了。品茶就是品人生，苦中有甜，苦中有乐。”她看了看闻凤琴，话锋一转，“好了，这事我们暂且打住，关于我们团的事，老魏和我交换成了一下意见，认为应该朝综合性文艺团体的方向发展，不光能唱，还要有其它的艺术表演形式，比如歌舞、曲艺，小品等。你是我们的秀才，能歌善舞，能说会唱，你在这方面再动动脑筋。”
闻凤琴：“这也正合我的意思，好吧，我们来商量商量。”
两人认真交谈，刘芳不时点头。
 
119、魏家    客厅
全家人都围坐在沙发上，显然家庭排练刚刚结束，各种乐器还摆放在各人身边。
魏蒙作总结讲话：“今天是最后一次排练，从排练的结果看，总的还比较理想，上次指出的一些不足都有了一定程度的克服，明天社区的彩排就按今天这样发挥。汪霞要注意的就是高音部，一定要拉起来。乐器方面要注意把握节奏，不要抢。”
王妈在沏茶，先将一杯茶双手奉给魏蒙，然后逐一端给每个人，豆豆摆手不要。
汪霞不无担心地：“平时唱唱可以，就怕一上场子心里发虚。”
魏群：“到了台上，要目空一切，就和没人一样，这样保证不会怯场。”
王妈：“就当台下不是人，而是一群牛，只当是唱给牛听，不是有句话叫对牛弹琴。”她的话引起一阵哄堂大笑。
魏蒙笑毕，说：“王妈的比喻虽然不很恰当，但说明了一个舞台经验问题。明天只是彩排，观众主要就是社区的领导和居民代表，还有有关方面的工作人员，场面不会太大，用不着紧张。另外，明天我再请几个歌友当拉拉队，给你鼓劲。”
汪霞：“我是有些担心，不紧张那就更好。”
魏蒙：“今晚大家睡个好觉，养好精神，明天争取我们的节目能够入选。”
 
120、小型礼堂
彩排尚未开始，礼堂里开始热闹起来，人们交头接耳，一片喧哗。作为魏蒙的特邀代表，刘芳、闻凤琴、张德水、朱建桥、赵钢、肖跃进、老八路等已先期到场。参加彩排的选手相继入场。
一辆丰田牌面包车在礼堂前停下，魏蒙带领他的家庭成员相继走下汽车，刘芳等人早已在门口迎侯。魏蒙与他们一一握手。魏燕看到刘芳和闻凤琴，立即奔过去，牵住刘芳和闻凤琴的手：“刘奶奶好，闻奶奶好。”
魏群与小刘从车上往下搬运乐器。
刘芳搂着魏燕：“奶奶今天可要看你的演出，准备的怎么样？”
魏燕伸出大拇指，看看魏群的脸色，不觉吐了吐舌头。
魏蒙向家庭成员介绍刘芳等人：“你们认识一下，这位是刘阿姨，这位是闻阿姨，两位都是你们母亲最好的同学。”
魏芹迎上两步，拉住刘芳的手：“刘阿姨好。在照片上见过，妈妈在世时也常提到您，就是没见过面。”接着转向闻凤琴，勉励地一笑，算是打过招呼。
魏蒙：“四十多年了，要不是去公园参加这些活动，我也不会再见到她们。”
刘芳：“现在认识了，以后就加强联系，多多走动。”
魏芹：“欢迎您到家里做到客。”
魏蒙：“有好多话要说，留着以后吧，时间长着呢，我们先去报到。”
老八路握住魏蒙的手使劲摇着：“祝你们成功。”
魏蒙面带微笑：“谢谢，谢谢大家的捧场。”带着家庭成员和节目走到主席台，向李主任报到。李主任给他交代什么。然后指了指标有“侯场席”字样的木牌，示意他们坐下。魏蒙于是带领家人坐到了侯场席，王妈作为家庭一员也在其中。
 
121、礼堂外
闻凤琴在门外俳徊，在她的眼前，晃动着刚才魏芹不屑一顾的神情，不觉黯然神伤。
她左右看看，偷偷擦了擦眼角的泪。
她有一种孤独、无助的悲哀。
 
122、礼堂
报幕员：“下一个节目，女声独唱：《珠穆朗玛》，表演者，汪霞等。这个节目是由声乐教授魏蒙一家奉献给我们的一顿精神大餐，魏教授一家是我们社区的音乐之家，女儿魏芹是中学的音乐教师，女婿刘涛在本区群艺馆工作，儿子魏群是一家大型企业的文艺骨干，儿媳汪霞是一名音乐发烧友，在声乐上造诣颇深，孙女魏燕小小年纪，已经达到了钢琴六级的水平，现在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魏教授一家闪亮登场！”
台下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刘芳看了一眼身边，自语着：“喔，凤琴哩。”她站起身，环顾左右，仍然没有发现闻凤琴的身影，于是拨开人群，走出礼堂。
魏蒙率领他的音乐之家朝观众挥手登上舞台。
 
123、礼堂外
闻凤琴仍在徘徊，情绪十分低落。
刘芳走出礼堂，眼睛到处扫了一遍，发现了独自徘徊的闻凤琴，喊道：“老魏家的节目开始了，你还在遛达什么呢？”
闻凤琴轻轻地“啊”了一声。
刘芳发现闻凤琴有些异样，忙问：“凤琴，你怎么啦。”
闻凤琴强作欢颜：“没什么。”
刘芳：“不用骗我，我看得出来，你的眼睛已经告诉了我一切。”
闻凤琴：“真的没什么，只不过想起了一点不太愉快的事，现在好了，一切都过去了。我们进去吧。”挽了刘芳的手臂，走进礼堂。
 
124、礼堂
汪霞的演唱十分投入，音域开阔，音色优美，气息把握十分准确。台下屏声静气，近百双眼睛紧盯着汪霞，陶醉在优美的音乐中。
汪霞演唱到最后一句，声音在“青藏高原”的“高”字处愈拔愈高，随后在“原”字处缓缓下滑，整个音节一气呵成，十分完美，无可挑剔。
台下经过一阵凝重的沉寂之后，猛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汪霞连续两次谢幕，仍然掌声如雷。魏蒙带领全家起立致谢，掌声依然不减。
汪霞征求了一下全家的意见，走上前台：“谢谢大家的鼓励，我再给大家演唱一首《父老乡亲》”向乐队点了点头，乐队在钢琴的指挥下演奏起这曲耳熟能详的旋律。
 
125、闻家    下午
闻凤琴倚着桌沿，认真审视着桌上的那幅草图，镜头拉近，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幅独舞的草图。
闻凤琴对着墙上的那方镜子一边舞蹈一边揣摸，然后走到桌前，对草图进行修改。闻母坐在一旁观赏女儿的舞蹈，不时点点头。
闻凤琴将一盘磁带装入收录机，按下功放键，少顷，《珠穆朗玛》的旋律在房间里回荡，闻凤琴随着旋律翩翩起舞，脸上已沁出了一层细汗。
一曲终了，闻凤琴揩了把汗，按下暂停键，音乐嘎然而止。她转过头问：“妈，您看行是不行？”
闻母咂咂嘴：“凑合吧，还行。”
闻凤琴走到母亲背后，给母亲捏肩捶背：“妈，听说您当年舞跳的很棒，您是用优美的舞姿征服了爸爸，使您从一大群追随的女孩中脱颖而出。”
闻母脸上流露出些许骄傲：“当初我可是全校的舞蹈皇后，你爸则是舞蹈王子，我们经常在一起配舞。那时，在一群追随的女孩中，围在他身边的都是白天鹅，我充其量不过是一只丑小鸭，我知道自己不是他们的竞争对手，没有刻意去追他，倒是他主动向我伸出了橄榄枝。唉，你爸爸呀，真是个好人。”
闻凤琴将脸贴着妈妈的头：“妈，您真幸福。”
闻母：“可惜你爸爸走得太早了。”
闻凤琴：“尽管爸爸走得早，但您毕竟曾经还拥有过一段美好的记忆，可我呢，留下的只是一段恶梦。”
闻母紧紧地握住女儿的手。良久，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凤琴：“差点给忘了，上午邮差给送来的。”
闻凤琴边接信边问：“谁的信？”
“虹虹，你的宝贝女儿。”
“哟，还真是虹虹的信，”闻凤琴拆开信，仔细阅读，脸上不觉放出光彩，兴奋地：“妈，您重孙考上了华中科技大学。”
闻母激动地：“张翔——考上了华中科技大学？”
闻凤琴得意地点点头：“过几天就来省城。”
闻母喜不自禁：“那好哇，我们闻家总算有人传接香火了。”
 
 
126、秀水公园     拱桥边
拂动的长袖。优美的舞姿。《珠穆朗玛》高亢、激越的旋律。
拉开，小桥，流水，亭廊，辽阔的苍穹。
拱桥前，刘芳在演唱《珠穆朗玛》，闻凤琴伴舞，在闻凤琴身后，几个中老年妇女跃跃欲试。
一曲终了，赵钢从刘芳手中接过麦克风，对乐队：“《小白杨》，G调。”
闻凤琴将学员们带到一旁，一招一式教她们舞蹈动作，学员们学的十分认真。
 
127、秀水公园    拱桥边
老八路演唱《儿行千里母担忧》，唱完，刘芳宣布：“今天的歌友同乐演唱会到此结束，明天早晨八点准时开始，谢谢大家的参与，谢谢！”
刘芳走到魏蒙跟前：“老魏，呆会别慌着走，我有点事要和你商量。”
魏蒙点头：“好。”
 
128、秀水公园    湖畔
垂柳婆娑，柳丝悠悠，微风中尤如少女飘逸的长发。
刘芳和魏蒙徐徐前行，两人在一行杨柳前驻步。
“另外，我们能谈点艺术之外的事吗？”刘芳侧过头盯着魏蒙，那是征询的目光。
     魏蒙不加思索地：“谁也没有设定话题，谈什么都行。”他看刘芳一眼，“谈什么，你说吧。”
“ 比如说凤琴。”
“凤琴？凤琴怎么样。”
刘芳：“我们几个都是挚友，用不着遮遮掩掩。她现在有困难——”
魏蒙急不可待地：“什么困难，能帮的我们一定要帮。”
“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刘芳看他一眼，狡诘地，“不过对一个单身女人来说，事情再小也是大事。”
魏蒙一惊：“单身？你上次可没有说过她是单身呐。”
刘芳：“啊，那是我疏忽，其实，她已经单身十多年了。”
魏蒙：“也没有再谈过？”
刘芳摇摇头：“也许是没有碰到合适的吧，也许是她从根本上看破了红尘，一次也没敢谈。我想，你的活动圈子大，认识的人多，层次也高，兴许能帮这个忙。转眼就是古稀了，身边除了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娘，连个伴也没有，要是有个三灾两病的，谁给她递茶拿药。她没事一样，倒是把我这个老姐急得不行。看在老同学，老校友的份上，你能不能帮帮这个忙。”
魏蒙显得有些慌乱：“我？是她的意思？”
刘芳：“不，她根本不当回事，是我瞎替她操心。”
魏蒙心情略为有些平静：“好吧，我试试。”
 
129、魏家    魏蒙卧室
魏蒙双手反剪，不安地来回踱着，刘芳的那句话总是反复不停地在他耳边回响：“看在老同学、老校友的份上，你能不能帮帮这个忙。”他感到心猿意马，烦躁不安。
闻凤琴那略带忧伤的眼睛在他眼前晃动
“是她的意思？”
“不，她根本不当回事。是我瞎替她操心。”
魏蒙驻步，自语着：“是我瞎替她操心，是我瞎替她操心？”他竟然有些兴奋起来，走到桌前，拉开抽屉，从里层翻出一个包裹严谨的布包，把布包解开，露出一本精装的相册。翻开，扉页上是一行娟秀的字：
           记录友谊   珍藏爱情
               许素雯赠
掀开扉页，第一张就是刘芳、闻凤琴、许素雯三人的合影，这张照片在刘芳家中见过。魏蒙将目光停留在这张照片上。慢慢地，他的目光模糊了。
 
130、滨湖音乐学院
校园的小径上，闻凤琴与魏蒙手牵手并肩而行，两人脸上荡漾着幸福和喜悦。
湖畔，这对爱侣在追逐，闻凤琴发出铜铃般的笑声。
月光下，两人拥吻。
湖畔凉亭，魏蒙拉琴，闻凤琴从背后摸过来，魏蒙故作不知，闻凤琴从背后捂住他的双眼，魏蒙就势将她抱住。
 
131、魏蒙卧室
魏蒙还沉浸在回忆中。王妈轻轻地走进来，一眼看到了桌上的那张照片，认出了照片上的刘芳和闻凤琴，顿生几分醋意。她警示地大咳一声，魏蒙一惊：“啊，王妈，”同时本能地将相册合上。
王妈悻悻地：“又想我们大姐了？”
魏蒙：“啊，看看，看看。王妈，你有事？”
王妈：“问问您，晚上想吃点什么菜。”
魏蒙：“你自己安排吧，往后就不要逐个去问了。”
王妈：“好的。”说着退了出去。
 
132、马路
黄昏，路灯下的马路，汇聚着高峰时段的车流人流。闻凤琴骑辆半新自行车，在人车混流的海洋中踟躅而行。闻凤琴听到“砰”的一声，本能地回头张望，车后的何娟朝她噜噜嘴，“别看了，你自己爆了胎。”
闻凤琴将信将疑地下车察看，果然后胎爆裂。她前后看看，寻找修车地摊，但马路两边干干净净，连一个小贩也没有，更不用说修理摊。叹口气：“真是倒霉。”
“往前走100米，有一条小巷，巷口有个修车铺，”何娟指点道。
闻凤琴道了谢，推着自行车朝前走去。
 
133、自行车修理摊
赵钢腰间系着一条围裙，正用钢刷将一块胎皮砂平，蘸上胶水，然后放在一旁晾干，接着去砂另一块胎皮。
何娟在他跟前停下车，从车篓中拿出一只瓷钵，递给赵钢：“今天生意怎么样？”
赵钢悻悻地：“还能怎么样，也就十来块钱的毛利呗。”
何娟叹息着：“先就这么混着吧，能挣一个是一个。哎，吃吧，吃了再做。”
赵钢接过妻子递来的饭钵，揭开盖：“嗬，今天又打牙祭哩。”
何娟系上围裙，接过丈夫尚未完工的活计，摸了摸蘸着胶水的胎皮，粘贴在自行车内胎破裂处，然后放于铁沾上，用木棒将其压实，粘牢，充气，试水，再安装还原，动作十分麻利。
车主接过修好的自行车，试了试：“多少钱？”
赵钢伸出一根手指：“一块。”
车主从口袋中拿了一枚面值一元的硬币，丢在赵钢的围裙里，跨上车，扬长而去。
闻凤琴推车来到车摊前：“师傅，补胎。”
何娟认出了闻凤琴，热情地：“您来了。”
闻凤琴：“哟，你是老板？”
赵钢抬起头，与闻凤琴目光不期而遇，不禁十分惶恐，不知如何措手足：“哎呀，贵客，贵客！什么风把师姐刮到这里来了。”
闻凤琴眼睛一亮，随即变得几分忧郁：“小赵，这是你的摊子？”
何娟怔怔地望着这对师姐弟，不知如何是好，半晌才醒悟过来，端过一只小凳，恭恭敬敬地递给闻凤琴：“啊，您坐，您坐。”
闻凤琴接过小凳，道了谢，问赵钢：“她是——--”
“我爱人，单位效益不好，一半时间在家闲着，没事时就来帮我打打杂。”赵钢简要地介绍完妻子，转而介绍闻凤琴，“何娟，这位就是我常向你提到的闻老师。”
“啊，闻老师，赵钢常提到您的大名，”何娟慌乱地伸出手去，猛然发现手上油迹斑斑，于是又本能地将手收回来，慌乱地在围裙上擦着，解嘲地：“您看，这做活的手，脏兮兮的，真不好意思。”
闻凤琴主动解围：“没关系，都是做活的人，一样，一样。”
赵钢：“少啰索了，快帮闻老师把车修好，我们收摊子回家，请闻老师到家去坐坐。”
闻凤琴客气地：“家里就不去了。”
赵钢：“您非得去，人穷点，茶是有的，要不您就瞧不起我这师弟。”
何娟麻利地将自行车翻过来倒扣在地，边掏内胎边说：“我和赵钢还有件大是要求您帮忙哩，我家里您一定得去。”
闻凤琴盛情难却：“好吧，那就去拜访拜访。”
 
134、赵钢家
一室一厅的住房，只是简单的装修，给人简洁明了，质朴大方的感觉。房间虽小，却收拾得井井有条，并不显得拥挤。靠窗摆放着一张写字台，台面上是一块同样大小的玻璃，玻璃下摆满了照片，其中赵钢头戴钢盔，身着迷彩服，隐身丛林，双目炯炯虎视前方的照片分外醒目。
赵钢的女儿赵蕙一边擦洗灶台一边跟唱电视里播放的同一首歌〈让我们荡起双桨〉，嗓音清纯甜美。她在歌声中拾掇好厨房，收拾好碗筷，走进卧室，在衣柜前的立镜中照了照自己的倩影，然后拿了书包，准备温习功课。
赵钢和妻子陪着闻凤琴来到楼下，赵钢指着二楼亮着灯光的窗口：“闻老师，这就是我的寒舍。”
赵蕙的歌声从窗口飘出来，清纯，圆润，舔美，闻凤琴仄耳细听，被其所吸引。
何娟轻声地：“闻老师，你的车就停这儿。”
闻凤琴：“好，好，这嗓音好，可雕可琢，有发展前途，是您女儿？”
赵钢点头：“这孩子从小就爱唱歌，天资聪明，一首歌只听一两遍就能完整地唱下来。不怕您笑话，我还是在她的熏陶下慢慢学会唱歌的。”
闻凤琴打趣地：“那你的歌唱天赋也不错，唱那么好。”
何何娟讽刺地：“他呀，那还算唱得好？公鸭嗓子似的。”
赵钢神气地：“怎么样，连闻老师都肯定了，”他转向闻凤琴，“平时在家，她娘俩总挖苦我，说我是跑调先生，嘿嘿。”伸手搀扶着闻凤琴，“往这边上。”
何娟掏出钥匙，打开门，先将闻凤琴让进屋里，同时朝里喊：“蕙蕙，闻奶奶来了。”
赵蕙放下手中的英语课本，从卧室跑出来：“闻奶奶好。”
闻凤琴欣喜地抚摸着赵蕙的头：“是个好姑娘，人长得漂亮，歌也唱得好。”
赵蕙低下头，羞涩地：“唱得不好，以后还要向闻奶奶好好请教。”
闻凤琴：“这孩子嘴真甜，会说话。好，就冲这，奶奶也要收你这个徒弟。”
赵蕙欢喜地将闻凤琴扶坐到沙发上，自己在闻凤琴脚边蹲下，诉苦地：“我想考音乐学院，可爸爸不同意。”
闻凤琴直视着赵钢：“为什么？孩子这么好的嗓音条件。”
赵钢做错事似的低下头：“谁不想把孩子培养出来，可我们家这条件-----就她目前这状态，不请专家辅导肯定不行，可找专家辅导，一个课时就是几十块钱，我们上哪变钱去。再说，现在这风气您也知道，就是考得了好成绩，没有门路也是白搭，还得找门子，塞黒钱，我又不是这种性格的人。”
何娟埋怨地：“他呀，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万事不求人，连我出面求人都不让。”
赵钢沉下脸：“你知道什么，就会干喳喳，我不是还有人格嘛，让我低三下四，点头哈腰去阿臾奉承，我做不到。还不快去给闻老师做点吃的。”
何娟瞪了他一眼，向闻凤琴诉苦道：“您看，就是这副德性，还不让别人说。好，您先坐着，我去准备点吃的。”
闻凤琴欠起身准备拉住何娟，被赵蕙按下：“闻奶奶，您别管，也没有什么好吃的。”
“小何，你就下碗面条得了，真是，搞这么客气。”闻凤琴重新坐进沙发里，搂住赵蕙的头：“奶奶支持你，这好的条件不利用，简直就是浪费。信得过奶奶，每天做完作业就往奶奶那里跑，奶奶教你，不收你的学费。谁叫我是你爸的师姐呢。”
何娟在厨房里替女儿道谢：“那就谢谢您了。”
闻凤琴：“如果考得好，又不违反原则，我们再来找人，魏教授的学生不少都当了学院的老师，有的还当了领导，到时候问题不会很大。”
赵钢尴尬地搓揉着毛刷般的头发，不知如何对答。
 
135、闻家
闻凤琴走到家门口，将自行车停在过道上。门虚掩着，一缕灯光从门缝中洩出来，她轻轻推开门，闻母正在收拾饭桌，见是女儿，关切地问：“凤儿，吃没？”
“吃过了。”闻凤琴紧走两步，接过母亲手中的碗筷，“妈，您歇着，我来。”
“不回家吃饭，也不打个招呼，”闻母略带责备地，“害我等你这半天，估摸你在外吃了，这不，才丢筷子。”
闻凤琴看了一眼桌上的座钟，时针已指向九点，深感愧疚地：“都怪我，路上车坏了，赶紧去修车，碰巧修车师傅就是我们唱歌班里的师弟，修好车，又非要我到他们家坐坐。人家两口子放着生意不做陪我，这么热情，不好拒绝，所以就去了，又是喝茶，又是吃饭，单独为我一个人做了满满一桌菜，结果把时间给耽搁了。”
闻母：“也不是怪你，不回来吃饭要先打个招呼，免得我老是记着。还有件事，”她想了想，“对了，刚才刘芳来过，等你半天，也不见你回来，又没办法和你联系，只好走了。”
“啊，没说什么？”
“我们娘俩瞎聊了一回，也没说什么正经事。不过她提到了魏蒙。”
“说魏蒙什么了？”
“说是素雯走了，如今他一个人跟着儿子一起生活，看她那口气，好象是来说媒的。”闻母淡淡一笑，“这孩子，还跟我打哑谜。”
闻凤琴顺着母亲的话，问：“妈，要是她真的说媒，您看怎么办？”
闻母看着女儿的眼睛，仿佛要从这眼光中读出答案。稍许，反问道：“你说哩？”
闻凤琴注视着母亲：“我还是听您的。”
闻母身子猛地一颤：“我！”
 
136、闻家（1958年）
门前冷落，室内一派萧瑟景象。新寡的闻母脸色冷峻，闻凤琴象做错事一般垂手站立一边。她偷偷抬起头，斜睨了一眼桌上的那个灵位，上面供奉着父亲的遗像，他正用慈祥的目光注视着自己。作为遗像上的闻父，英俊萧洒，风流干练，才华横溢。
“你爸爸尸骨未寒，现在又来一个右派，你还要不要我活了？”闻母盯着女儿，声音颤抖着说。
“他是个好人。”闻凤琴偷偷地看了母亲一眼，怯怯地申辩道。
“你爸爸也不是坏人，可结果呢？”闻母垂下头，满眼噙着泪花，“他却抛下我们母女三个走了。”
小女闻凤瑶哭喊着扑进母亲的怀抱，闻母将女儿紧紧搂住，母女两的泪水交织在一起。
闻凤琴转过身去，暗自垂泪，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悲哀，放声痛哭。闻母走到凤琴身边，悲痛欲绝地抱住她，母女三痛哭着抱成一团。
“凤儿，妈理解你的痛苦，”闻母止住哭，哽咽着说，“不是妈狠心要拆散你们，你是妈的宝贝，妈也不想这么做，可你不能再去步妈的后尘，你的路还长，不能从现在起就自己把枷锁扛起来。听妈的话，长痛不如短痛，忍痛割爱，过了这阵子就好了。”
“妈，我听您的，”闻凤琴说着，抽蓄得更加利害。
 
137、闻家
     闻母长叹一口气：“唉——凤儿，四十多年前，是妈一句话害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这些年妈心里一刻也没有安神过，妈对不住你。现在妈老了，思想更跟不上趟了，妈不再管你的事，你自个拿主意，觉得可以，你就谈，妈只希望你有个好的归属，有个圆满的结局。”
闻凤琴垂下头：“我很矛盾，拿不定主意。”
“也是，曾经伤害了人家，谁知会不会谅解。”闻母自责地，“都怪我。”
闻凤琴安慰道：“妈，您用不着自责，负责的是我自己。至于这事，放着慢慢来，让时间来说话。不管成与不成，我都会陪伴在您身边，给您养老送终。”
闻母凄然：“真是个苦命的孩子。”
 
138、徐家    刘芳卧室
徐晓松站在一旁看着儿子安装电脑，乐得眉开眼笑，徐颖在房间跑前跑后，听从父亲调遣。
“颖颖，拿接线板。”徐海亮钻在电脑桌下连接线路，将不同的电线插入各自的接口。
徐颖得令，转向爷爷：“爷爷，拿接线板。”
徐晓松向孙女一笑：“得令，拿接线板。”说着将接线板递给徐颖，徐颖再将接线板转交给徐海亮，“爸爸，给。”
徐海亮：“颖颖，接上电源。”
徐颖传令：“爷爷，接上电源。”
徐晓松：“好嘞，接上电源。”说着将电源插上。
刘芳走进屋，一眼看见新增的电脑：“海亮，哪来的电脑？”
徐颖跑上前：“爸爸给您和爷爷买的，您刚才去哪了？”
“去了闻奶奶家。”刘芳对正在调试电脑的儿子，“你这孩子，我们这两个老家伙都快入土的人了，要这做什么。有几个钱就瞎掰，也不会留着以后派上用场。”
徐海亮边往电脑里面安装游戏软盘边回答：“单位电脑升级，原先的旧电脑要处理一批，我就要了一台，反正价格不贵，才八百块钱一套。以后您去公园唱歌，老爸就可以一个人在电脑上玩游戏，免得一个人在家孤单。有空再学会上网，可以网上聊天，网上搓麻，什么都可以。”
“还网上聊天呢，没听说网上都是陷阱，别让你爸搞成了网恋。”刘芳玩笑着说，颇感兴趣地走到电脑前，看着桌面上的纤纤淑女搔首弄姿的形态，连连摆手：“不行不行，你爸可有心脏病，受不得这个刺激，重新换一个。”
徐海亮重新置换了一个桌面。
徐晓松看了闻凤琴一眼：“看到没，你妈的醋劲又上来了。她呀，向来就是个醋坛子。”
徐颖跳起脚来：“奶奶是醋坛子咯，奶奶是醋坛子咯。”
刘芳佯着生气的样子，举手向徐颖打去，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于是引发全家人一阵开怀大笑。
 
 
                                  五 
 
 
    139、马路
崔虹领着儿子张翔穿过一条马路，拐向一条胡同。母子俩有说有笑，崔虹不时指点着，似乎在介绍什么，张翔不时点头。
拉近，我们看到的崔虹与闻凤琴有着惊人的相似，从身段，外表，脸型，举手投足，无一不酷似闻凤琴。张翔虽然刚刚十八岁，却有一米七八的个头，墩实憨厚，显得几分老成持重。手提一只硕大的旅行袋，肩挎一只并不过时的公文包。其余行理则被崔虹提着，所有住校的行理都在母子俩手中。
“前几天给外婆的信还不知道收到没有，”崔虹说，“要不，会让外婆措手不及的。”
张翔：“那才好，可以给外婆、老外婆一个意外的惊喜。”
崔虹笑笑：“你这小猴精，当初为什么要逼着妈妈写这封信？”
张翔笑笑，默然。
 
140、闻家
    闻母戴副老光镜坐在门口，借着门外的光线阅读当天的《滨湖都市报》，首页的新闻导读中，有关伊拉克情况报道的标题十分醒目。
闻母将报纸翻到国际新闻版，阅读那则国际新闻。读完，自语着道：“这美国也真是，世界上的什么事都要管，太霸道了。”
“外婆！”崔虹甜甜地喊了一声。闻母抬起头：“哟，是你们母子两个，才到？快进来，快进来。”
张翔腼腆地：“老外婆！”
“好，乖儿！”闻母打量着重孙，欣喜不已，“嗯，有出息，都成大学生了。块头也长了不少，象个男子汉！”
崔虹得意地：“这年把长得特快，吃了发酵粉似的，一天一个样。”满屋看了一眼，“哦，外婆，我妈不在？”
“你妈呀，一天到晚比上班还忙，一清早就上公园唱歌去了。”
“我妈还真是个快活人。”
 
    141、秀水公园    拱桥边
   《珠穆朗玛》的旋律在公园上空飘荡，在这样的旋律中，闻凤琴翩翩起舞。
    舞蹈队在闻凤琴的领舞下，一丝不苟地进行排练。
    闻凤琴走到一边，仔细地观察着每个队员的动作，不时予以纠正。
 
142、石桌前
石桌上，摊开着一本小品的特写：
    
小 品
               误                           会
                             
执笔   闻凤琴
人物表: 老八路饰田大爷   
          刘芳饰李大娘
          赵钢饰小三子
 
一只手将这篇作品轻轻翻到第二页。
老八路、赵钢、刘芳三人在阅读和研究这篇作品。
刘芳：“因为这篇作品的名字叫误会，所以在动作设计上应该尽量做得逼真，给人一种事实本来就是如此的感觉，直到最后关键人物出场，解开这个谜底，才使人们恍然大悟，啊，原来这是一场误会。”
赵钢：“我同意您的意见，整个过程都不能出现破绽，不能过早地把谜底告诉人家，要不失去了悬念，效果就很难表现出来。”
老八路：“也就是说，要做到假戏真演。好，我懂了，我们开始来吧，我就是里面的二号人物，拾金不昧的田大爷。”
赵钢：“我们先对台词。”
刘芳：“我先来。”她架上一副眼镜——道具，于是进入角色。
 
143、拱桥边
舞蹈队排练已经结束，闻凤琴抬腕看了一下手表：12、30
“我简单讲評一下，通过今天的排练，已经有了明显的进步，好的方面我就不讲了。存在的问题，一是动作整体看还不够协调，不是那么干净，有点拖泥带水，这是需要克服和改进的，二是动作还是有些硬，比较机械，象木偶。这与我们大家都是老同志有关，人老了，骨头硬了，柔韧度不够，这需要我们多做一些形体方面的运动。能有这样的效果，按理说是相当不错的，希望下去后大家抓紧时间反复练习，多揣摩每个动作的基本要领，切实把每个动作连接起来，真正做到一气呵成。熟练程度提高了，动作机械，发硬等问题都可以得到较好的解决。好，今天的舞蹈训练到此结束。”
她走到乐队前，和乐手们打过招呼：“诸位再玩一会，我家里有客，先走一步。”
魏蒙看她一眼，欲言又止。
闻凤琴接着走到石桌前与刘芳等人道别，然后顺着湖畔小路，款款而去。
 
144、魏家
魏芹步出电梯，按响了门铃。
“来啦，”王妈答应着跑到门口，打开门：“哟，小姑娘回了，怎么也没打个电话。”
魏芹走进屋：“在区里开了一个会，顺便来看看老爸。都十二点了，怎么，还没回来？”在沙发上坐下。
王妈给魏芹沏完茶，将茶杯递给魏芹，斜睨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每天都是这个点回家，快了吧。”
魏芹接过茶杯：“谢谢王妈，我爸现在精神状态还好吧？”
“好，好，一天到晚乐乐呵呵的，”王妈看魏芹一眼，“只是------”
“只是什么？”
“经常走神，”王妈眨眨眼，“自从外出唱歌以来，我就发现老爷子精神有些恍惚，容易走神，特别是和以前的几个老同学见面以来，经常答非所问。还不时翻出你妈那张三人合影的照片，看得出神。”
魏芹自语着：“以前的老同学-----看得出神？”
王妈颔首。
魏芹的脸色沉了下来。
 
145、秀水公园    林荫小道
刘芳与魏蒙并肩而行。刘芳侧过头，看着魏蒙：“老魏，上次托付你的事，帮助打听没有？”
魏蒙一时记不起来，反问道：“什么事？”
刘芳暗暗一笑，然后正色地：“你看你看，好不容易张口托付你办点事，竟压根就没往心里放，以后谁还敢托你办事。我问你，你是装佯还是怎么着，就凤琴那事，你得给我一个答复，是舍不得放，还是想自个留着，要不，我好再去拜托别人。”
魏蒙身子一震，但很快镇静下来，辩白道：“看你，把话都说到哪里去了，你托的这事，还得容我想想哪，凤琴的终身大事，我总得慎重一点吧，要对她负责，不能象买箩卜白菜那样，谈好价，付了钱就走人。”
刘芳：“那就当我没说，你呢，也别往心里去。”故意顿了顿，“哎，依我看，你们两个倒满般配，要是你有心，我可以给凤琴说去。”
魏蒙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刘姐，你，你别瞎掰。”
刘芳故意逗他：“你打摆子了，声音都发颤。”
魏蒙望着她，显出几分尴尬。
 
146、魏家
魏蒙精神恍惚地攀爬着楼梯，耳边反复回响着刘芳的那几句话：“你们两个倒很般配，要是你有心，我可以给凤琴说去”，“要不，我好再去拜托别人”。这声音伴他来到自家门口。他在门前站了片刻，放松一下的情绪，然后掏出钥匙，打开门。
王妈笑脸相迎：“老爷子，您回来了。”转身朝里喊：“芹芹，你爸回来了。”
魏芹闻声迎出来，一把搀住魏蒙：“爸，您回来了。”
“芹儿，今天怎么有空回家？”
“想您了，回来看看您不行呐。”
王妈羡慕地：“多孝顺的女儿啊，这是您的福气。”
魏芹挽着爸爸的手，娇嗔地：“爸，今天怎么回来这晚，都等死我了。”见爸爸没有反应，用力摇了一下他的手臂，大声地：“爸！”
魏蒙被震醒了：“哦，你刚才说什么。”
王妈向魏芹使了个眼色。
魏芹沉下脸，装着不高兴的样子：“您心里根本没有我。”
魏蒙真正清醒过来，笑道：“傻丫头，你是爸爸的宝贝，爸爸心里没有你有谁呀。”
魏芹：“谁知道啊，说不定有个她呢。”
“三十来岁了，还象当姑娘时那样，”王妈笑着说，甚至有了几分妒意，“别跟你爸爸闹了，吃饭吧，饭菜都凉了。”
魏蒙瞥了女儿一眼：“好，吃饭。”
 
147、魏家    魏蒙卧室
魏蒙感到有些凉意，打开衣柜，准备添加衣服。魏芹拉开父亲书桌的抽屉，寻找那本像册，“爸，那本像册呢？”
“哪一本？”
“就是您最珍惜的那本。”
“中间那个抽屉，最底层。”魏蒙穿好衣服，走到女儿跟前，问，“找它做什么？”
魏芹翻出了那本像册，翻开扉页，说：“蛮长时间没看了，想看看呗。哎，爸，妈妈的字真清秀，就象妈妈本人一样。”
“字如其人嘛，这也不知道，傻丫头。”
魏芹将像册翻到第二页，看着照片上的妈妈，刘芳、闻凤琴，故作轻松地：“爸，听王妈说，您这段落时间以来，总爱一个人躲着偷看这张照片，是不是又想起了您的初恋？”
魏蒙一惊，慌忙辩白：“小孩子知道什么，别瞎说，什么初恋不初恋，谁告诉你的。”
“妈妈跟我说过，您的初恋不是她，而是另外一个人，准确点说，就是她们同学三人中的一个，”魏芹抬起头，目光如炬地望着爸爸，“您说是不是。”
魏蒙垂下头，良久，坦诚地：“你妈说得对，那时候，追你老爸的不止一两个，老爸喜欢的就你妈和你闻阿姨。”
“在您最艰难的时候，闻阿姨就象扔包袱一样把您扔给了我妈，是不是？”
“不能这么说，是我选择了退却，我不能去害一个纯洁而且无辜的姑娘，包括你妈。是你妈太固执了，甚至——-甚至不顾一切地和我住到了一起。”
“我妈是爱您的，真心爱您的，可你现在还爱妈妈吗？”
魏蒙颓废地坐在床头，点点头。
魏芹靠爸爸坐下，将头伏在爸爸肩上：“爸，如果您感到孤独，我常来看您，行吗？”
魏蒙黯然泪下。
 
148、徐家   刘芳卧室
徐晓松坐在电脑前，沉浸在网络游戏中，正在进行网上搏弈，这是看不见对手的搏弈，许是网络游戏神秘莫测的缘故，一上网就给谜住了。
现在已下到了中国象棋的残局阶段，双方势均力敌，一着不慎将会导致满盘皆输，徐晓松不得不慎之又慎，眉头芻到了一起。
屏幕上慢慢跳出一行字：快下呀，臭棋篓子！
徐晓松针锋相对，一字一顿地在键盘上敲出：谁是臭棋篓子，呆会自有分晓。
屏幕上又跳出一行字：我等着你举旗投降！
徐晓松敲出：别得意忘形，胜券已在我掌握之中！
屏幕上再跳出一行字：少废话，是驴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快下！
徐晓松拿起鼠标，犹豫地将箭头指向“车”，摆在“将军”的位置，对方利索地将“帅”藏于“士”后。徐晓松又陷入了困惑中，自语着：“这家伙还真难斗。”
餐厅传来刘芳的喊声：“老徐，吃饭了。”
徐晓松：“我这正斗得紧张呢，你先吃。”
屏幕上的斗士咄咄逼人：连个女流之辈都应付不了，你还是男将吗？！
刘芳端着一碗饭菜走进来，将碗递给徐晓松：“你呀，都入迷了，边吃边玩吧。”一眼看到了屏幕上的那行字，警觉地，“怎么，和你玩的还是个女人。”
徐晓松心猿意马：“谁和女人玩了。”
“那，那不是，白纸黑字，”刘芳指着屏幕，笑着说：“小心点，别玩花了心！”
徐晓松认起真来：“别小心眼了，对方到底是男是女，是人是鬼，是美是丑都还搞不清哩，哪就谈上花心，你对老徐也太不了解了。”
刘芳搡了他一下：“不是说着玩嘛，一张床上睡了几十年，我还不了解你。放开里说，即使你有这个贼心，也没有这个贼胆，是不是。”
徐晓松给妻子丢了一个媚眼：“知我者，妻也！”
屏幕上徐徐跳出一行字：不想玩啦，投降吧！
刘芳：“人家都发出了最后通牒，还不快拜倒在石榴裙下。”
徐晓松当着妻子的面，斗胆地敲出了一行文字：投降，那不是男子汉的风格，准备接招！
他拿起鼠标，将“车”沉底，使出了釜底抽薪的狠招。
刘芳走出卧室，拿起茶几上的电话，按下电话号码：“喂，您是，啊，王妈呀，请老魏听一下电话。”
 
     149、马路
     魏蒙背着琴盒，提着小凳，行走在马路上。刘芳的电话还在耳边回响：“喂，老魏，你和凤琴的事能定下来吗，这有什么难堪的，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你给我个明确的答复，我好有个安排。都六十多快奔七十的人了，耽搁一天是一天，何苦哩。再说，你们彼此都很熟悉，又是初恋情人，有什么打不破面子的。想谈，我就安排你们单独见一次面，凤琴那边我去做工作，这包在我身上。现在主要看你的态度。”
女儿的声音也在耳边响起：“我妈是爱您的，真心地爱您，您现在还爱我的妈妈吗？您要是感到孤独，我常来陪您，行吗？”
在这些话语中，许素雯、闻凤琴的身影交错着不停地在他眼前晃动。
一辆自行车朝他冲过来，他连躲闪的意识也没有，随着骑车人“哇”的一声，他被沉重地撞倒在地上，自行车被撞飞很远。
人们围上来，有人扶起魏蒙，问他摔的轻重，是否摔伤；有的指责骑车人不该骑的太快，骑车人知错地垂着头。
魏蒙经历这场突如其来的撞击，半晌才缓过劲来，看看琴盒，居然好好的没有摔坏，这才放心地走到骑车人跟前，责备地：“小伙子，往后骑车放慢点，别这么风急火燎的，容易出事。”
骑车人尴尬地摸着头：“对不起大爷，我是打工仔，单位规矩很严，迟到一次要扣半月的奖金，我-----没撞坏您吧。”
围观者：“撞没撞坏，你得陪老人家到医院去检查。”
魏蒙走了几步，没有发现什么不适，说：“算了，打工赚几个钱不容易，去吧，免得迟到了扣发奖金。”
骑车人给魏蒙深深鞠了一躬：“谢谢大爷。”然后扶起摔在地上的自行车，擦了擦，骑上车飞驰而去。围观的人也渐渐消散。
魏蒙看着小伙子渐渐远去的身影，不可理喻地摇了摇头，朝公园门口走去。走不到二十米，他便感到踝骨部位针扎般疼痛。
魏蒙一瘸一拐的背影。
 
     150、秀水公园    拱桥边
     演唱、舞蹈、小品都在各自的场地排练，一切都进行得有条不紊。
     石桌前，刘芳三人的小品《误会》吸引了不少观众。三人演出十分投入，已经进入角色：
屋内， 李大娘（刘芳饰）、田大爷（老八路饰）坐在桌前，正在亲切交谈，小三子（赵钢饰）从外而来，正欲进屋，听到母亲与一个陌生男人谈话的声音，于是闪到一边，从门缝中窥视。
李大娘：“老田头，你说这事什么时候办呢？”
门外偷窥的小三子身子一震。
田大爷：“我听你的，你想什么时候办就什么时候办，不过我倒有些等不及了，就怕夜长梦多，半路里杀出个程咬金来，坏了我们的好事。”
李大娘：“你是说越快越好？”
田大爷“嗯”了一声：“不过主意在你拿，这事非同小可，我们一辈子也就搭当这么一回，遇事还是多往细里想，考虑周全一点，免得事后手续不清。”
李大娘：“我也是这么认为，这么大的事，不能说办就办，还得看我们的财力，量力而行。对了，你也拟一个计划，到时候我们一起商量，合适的话就去登记。”
田大爷：“就这么定，有事我们再保持电话联系。我先告辞。”起身往外走，李大娘起身相送，在门口握别。
小三子急忙闪到一边。
李大娘待田大爷走远，返身走进客厅，高兴地哼起小调。
小三子见田大爷走远，整整衣服，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门口，朝里喊：“妈。”
李大娘迎着儿子：“小三子，下班了，还没吃吧？妈这就给你做去。”
小三子：“妈，肚子不饿，不想吃。”
李大娘：“那就等你妹妹回来一起吃。”
小三子：“妈，您今儿遇上什么喜事了，看把您高兴的，又是哼又是唱的，哟，还满脸红光哩，莫不是给我找到老爸了？”
李大娘信手拿起一根柳条，嗔笑着：“你这孩子，现在越发没有规矩了，老娘都七老八十的了，还有什么精力去给你找老爸。”
小三子涎笑着躲闪母亲的柳条，嘴里并不告饶：“那刚才田大伯干什么来了？”
“田大伯？你看到了？”
“岂只是看到，还听到了。”
“你这孩子，刚才偷听我们的谈话，你快说，都听到什么了。”
小三子故作神秘地笑笑：“您们谈了些什，自己还不知道吗。”他清清嗓子，学着老田头的腔调，“我呢，已经有些等不及了，就怕夜长梦多，半路里杀出个程咬金来，坏了我们的好事。”
李大娘一阵脸红，忽然大笑起来。
小三子倒被母亲的笑声弄得不知所措，茫然地问：“妈，您笑什么？”
刘芳（李大娘）刚欲回答，一眼看到了正朝这边一瘸一拐走来的魏蒙：“暂停，老魏这是怎么了，赵钢，我们去扶一把。”说着，几人一起向魏蒙奔去。
 
     151、石桌前
     赵钢架着魏蒙向石桌走来，刘芳、老八路跟在其后，闻凤琴、肖跃进、朱建桥、张德水等人见状一起跑过来。
     赵钢将魏蒙轻轻放在石凳上，魏蒙咬着牙，疼的满头大汗。
     刘芳蹲下去，轻轻撩起魏蒙的裤脚，抱怨地：“你这是怎么搞的，好好的就叫别人给撞了，看看，这踝骨肿得馒头似的，说不定是骨头出了毛病，得赶快到医院拍个片子。”
     闻凤琴挤进人群，焦急地在魏蒙身边蹲下，问刘芳：“不要紧吧？”
     刘芳：“怕是骨折，你看，肿得包子似的。”
     闻凤琴掏出纸巾，仔细地给魏蒙擦汗：“走路也不留神点，幸亏是自行车，要是被汽车什么的撞了，还不得把老命搭进去。疼得好些吗？要不马上去医院。”
     刘芳：“肯定得去医院，小朱，你到马路上去叫辆“的士”， 我，闻老师，赵钢，我们三人送魏老师去医院，剩下的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工作不要受到影响。”
     朱建桥快步向马路跑去，拦住一辆黄色“的士”，拉开车门，手指公园前方，司机会意，驾车向石桌方向急速驶去，在石桌前停下，人们让出一条路来，赵钢、肖跃进分别架着魏蒙的左右臂，将魏蒙轻轻塞进车内。刘芳、闻封琴分别坐在魏蒙两边护着，赵钢坐在副驾位置，在人们目光的护送下，“的士”飞驰而去。
 
152、医院
滨湖人民医院的门诊大楼，巍峨挺拔，“滨湖人民医院”几个大字在阳光下闪烁生辉。一辆黄色“的士”在门诊大楼前嘎然停下。赵钢利索地付完钱，钻出车门，在后门前躬下身，让魏蒙爬到自己身上，背着魏蒙健步跑进医院门诊大楼，径直跑进骨科门诊室。
值班医生为魏蒙检查踝骨部位，询问有关情况，刘芳、闻凤琴一旁作答。
值班医生开出检查报告。刘芳接过检查报告，一行字十分醒目：“诊断结论：踝骨骨折，拍片检查。”
赵钢背着魏蒙来到X光室，刘芳递上检查报告，医生示意将魏蒙背进来。
魏蒙坐在X光机前，医师给他拍片。
医师在检查报告上填写结论：踝骨骨折。
 
153、骨科门诊室
值班医生借着光线认真观看X光片，指着一处阴暗部位，对刘芳等人：“你们看，这个部位骨折，需要住院治疗，你们的意见？”
魏蒙痛苦地：“能不能简单处理一下，回家休养？”
医生连连摇头：“不行，必须打石膏，上夹板，将骨折部位完全固定好。幸亏股骨没有问题，否则还要做牵引，那还要受罪。”
闻凤琴：“住院，这有什好商量的。”
医生看着她：“您是家属？”不待闻凤琴解释，刘芳抢着“嗯”了一声，对医生的问话作了肯定。
医生：“根据家属的意见，那就住院治疗。”边说边开始填写住院单。
 
154、住院部
魏蒙坐在轮椅上，由赵钢推着，刘芳拿着住院单，与闻凤琴分别走在轮椅两边，在导医的指引下来到病区。
导医指着225房间：“这就是您的病房。”
赵钢将魏蒙推进225病室。
魏蒙：“还是给家里打个电话，要不家人是要挂念的。”
赵钢将魏蒙抱到指定的床位上。
刘芳：“那就给家打个电话。”从手袋里拿出手机，拨通了魏家的电话，将手机交给魏蒙：“通了，你接吧。”
魏蒙接过手机。
 
155、魏家
电话铃骤响，魏芹拿起话筒：“喂，我是魏芹，啊，爸，您在哪呢？我们都等着您开饭。”
魏蒙的声音：“你们先吃吧，不用等我，老爸现在在医院有点事。”
魏芹顿时紧张起来：“爸，您在医院？您千万别吓我，什么，真的在医院，？您怎么啦。”
 
156、住院部    225病室
魏蒙显得十分平静地：“看把你吓的，老爸没什么事，真的，哄你干什么，就是一点小小的皮外伤，左脚踝骨出了点小毛病，医生正在处理。”
魏芹焦急的声音：“爸，我们马上来看您，您住多少病房？”
魏蒙用手捂住手机，问：“这是多少病房？”
病友：“东病区225病室。”
魏蒙拿起手机：“东病区225病室。”
 
157、奔驰的轿卡
一辆崭新的轿卡在马路上风驰电掣，一路笛声不断，前方已亮起红灯，轿卡仍然没有减速的迹象。魏群全神贯注着路面，并没有在意红绿灯，在前面车辆减速慢行的情况下仍在高速行驶，前面的停车使他措手不及，下意识地猛踩刹车，轿卡剧烈颤抖了一下嘎然刹住，豆豆被这卒不及防的刹车从座位上抛起来，要不是被魏芹眼疾手快，一把拉住，险些碰到前面的座椅上。魏群顿时吓出一身冷汗，看看前车的车尾，仅有一拳的距离，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魏芹摸了摸胸口，心有余悸地：“哥，开慢点，再这样，心脏病都被你吓出来了。”
绿灯亮起，前面的车辆缓缓启动，魏群开始挂档，加油，轿卡重又缓慢起步。
 
158、225病室
魏蒙平趟在病床上，左脚踝骨骨折部位已经打上石膏，系上夹板，整只左脚显得有些僵硬，右脚略带弯曲，尚可活动。
他用肘部和右脚支撑着移动了一下身子，脸上热汗淋漓。闻凤琴用纸巾为他擦汗。
 
159、医院
轿卡开进滨湖人民医院大门，在住院门口停车，魏芹、汪霞、刘涛、豆豆相继下车，魏群将头伸出窗外，对魏芹：“你们先去，我停好车就来。”魏芹牵了豆豆，直奔住院部，汪霞、刘涛紧跟其后。魏群看了一眼停车场指示牌，将车开进停车场。
走廊上，几双脚匆匆而行。
《住院部东区》的指示牌，魏芹指了指：“往这边。”
魏芹等人根据指示牌指示的方向，顺着走廊，挨个病房察看。
 
160、225病室
闻凤琴抱着魏蒙，帮他翻身。
魏芹走进病室，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几步抢过去，见魏蒙并无大碍，这才摸了摸胸口，长叹一口气：“爸，您吓死我了。没什么事吧？”
魏蒙故作轻松地：“伤点皮毛，不碍事。”
魏芹望闻凤琴淡淡一笑：“阿姨，谢谢您。”
闻凤琴：“快别说，有什么好谢的，”她抚摸着豆豆的头，“喔，这就是豆豆？”
豆豆仰着头，甜甜地：“奶奶好。”
闻凤琴：“真乖，怪不得爷爷总是夸你，是个小精灵。”
刘涛、汪霞等相继走到床头，向魏蒙问安。豆豆拉住魏蒙的手；“爷爷，您疼吗？”
魏蒙拉过豆豆，一把揽进怀里，用胡子扎他的脸，逗得豆豆哈哈大笑。
刘芳、赵钢拿着办理的住院手续及帐单走进病室，与魏芹等互致招呼。刘芳将手中的单据交给魏群：“所有手续都在这里，最好是先住院观察几天，再回家慢慢调养，伤筋动骨一百天，一时半刻是难得好的，就烦你们多点孝心了。”
魏芹：“太谢谢您们了，要不是您们招呼，我爸还不知道怎样。”
魏蒙不安地：“下个星期就要汇演了，我却在这关键时刻-----唉。”
闻凤琴安慰道：“你尽管安心养病，演出的事我们再想办法，不行的话，把我们这套班子都拉上去，保管能顶一阵子。”
刘芳：“凤琴说得对，就从我们班子中抽出几名骨干，还是以你老魏家的名义出场。你的小提琴位置就由凤琴顶替。”
魏蒙 犹豫了片刻，说：“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闻凤琴想了想：“为了保证质量，最少还得合练两次。”
刘芳：“这个由我和芹芹一起商量。”
 
161、闻家
崔虹侍侯闻母吃完饭，把闻母扶到门前坐下——房间采光条件不好，大白天也显得十分昏暗。闻母借助从门里射进的光线，吃力地阅读手中的那张《滨湖都是报》，读报是她的一项重要消遣。
崔虹走到门口，朝外望了望，自语着：“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回来吃饭。”
闻母接过话：“虹虹，你先把饭桌收了吧，你妈肯定有什么事拖住了，要不早该回来了。”
崔虹想了想：“也好，回来我再安置她吃。”说着，开始收拾餐桌。
张翔正在看电视，听到妈妈收拾碗筷的声音，回头问：“不等外婆了？”
崔虹：“谁知外婆什么时候回来，不能总这样摆着呀，先收了再说，外婆回来我再安置。哎，你呀，不能一天到晚抱着电视不放，外婆教你的乐理知识还要复习复习。”
张翔头一梗：“这又不是我的专业，知道原理就行了，搞那么认真干啥。”
崔虹一边收拾一边说：“那就随你的便。不过，艺不压身，多一项手艺就多一项谋生的本领。学点乐理知识，搞点音乐创作，就是学校组织点活动，也好展露你的才华。”
张翔有点不耐烦地：“妈，您少操点心，我的志愿是当科学家，搞空间开发，探寻宇宙的奥秘，音乐软绵绵的，没有一点阳干之气，我不喜欢。”
闻母感慨地：“现在，不管你有没有本事，只要嗓子好，一首歌就唱出去了，有的人一出名就不晓得天高地厚，忘乎所以，眼睛长到了脑门顶上，六亲不认。你外婆的同学魏教授，教出了一个学生，后来在全国比赛拿了二等奖，一次在街上碰到魏教授，故意装着不认识，连个招呼都不打，你们说，这还叫人？”
崔虹：“如今的势利眼多得很，认钱不认人，有钱就是爹，没有钱，亲娘老子都不认。”
闻母：“还是过去的人实在。”
崔虹：“如今也有好人，不过比起过去来要少得多。”她朝外一看，见闻凤琴已经走到了巷口，“喔，我妈回来了。”
闻母：“快给你妈热菜添饭。”
162、闻家
闻凤琴扒了一口饭，说：“还好，只是踝骨骨折，静养两个月就好了。”
闻母：“真是万幸，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怎么得了。同学一场，前世修下的缘分，有空你多去看看。”
闻凤琴“嗯”了一声。
张翔蹭到闻凤琴身边，板着她的肩：“外婆，魏教授是个什人，老外婆总提到他。”
闻凤琴：“正直，善良，很有才华，受人尊敬，就这么一个人。”
张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163、225病室
魏蒙半躺着，手里拿着一本《小提琴曲全集》，低吟浅唱。床头柜上，摆着一只花篮，都是一些色采较为质朴，大方的花卉，没有那些格外娇艳的鲜花，显得深沉与成熟。
对床的病友拄着双拐，走到魏蒙床边，与魏蒙告别：“魏教授，您安心休养几天，我先走了。”
魏蒙欠了欠身，想坐起来与病友握别，被病友按下去：“您好好躺着，伤筋动骨需要的就是静养。”
“那您好走，”魏蒙只得与病友挥手道别，“有空，就到秀水公园来转转，唱唱歌，跳跳舞，玩玩乐器，让生活多点色采。”
病友：“好嘞，说不准还要拜您为师。”在家人的催促下，病友在病房门口再次与魏蒙挥手告别，拄着双拐一瘸一拐地离去。
魏蒙再次将目光投放到曲谱上。
闻凤琴拎着一钵排骨箩卜汤走进病房，将汤钵放在床头柜上：“老魏，今天是不是又要强一点。喔，一床出院了？”
“刚走，现在就我一人了，你们不来，我连个说话的都没有。”魏蒙不禁有了几分孤独。
闻凤琴：“不是芹芹值班吗？”
魏蒙：“刚才学校来了个电话，说是开个紧急会议，把她呼走了。”他突然一把抓住闻凤琴，“一个人太孤独了。”这一突然举动反把闻凤琴吓了一跳。
“看你，别人看到不好，”闻凤琴小声说，不知什么缘故，反而把魏蒙的手握得更紧。
魏蒙含情地盯着闻凤琴：“凤琴，你为什么不把你不幸的婚姻告诉我。”
闻凤琴身子一震：“不幸的婚姻？谁告诉你的？”
魏蒙：“当然是刘姐。要不是她告诉我，我一直还蒙在鼓里。”
闻凤琴脸色慢慢沉下来。
魏蒙：“告诉我，或许我能为你分担一分不幸。”
闻凤琴沉默半晌，说：“好吧，我就从头告诉你。”
 
164、乡村小路
闻凤琴背着简单的行李，在一条铺满灰尘的乡村小路上踯躅而行。一阵轻风刮过，搅起迷天灰尘，闻凤琴忙背过身去，用手捂住脸。
闻凤琴走进一座村庄，满眼十分萧条，颓败的土墙上，用石灰水书写的“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三面红旗万岁！”“大炼钢铁、超英赶美！”等大副标语白得刺眼，随处可见。很少能看到村民们的身影，偶尔有一两人匆匆而过，那也是老弱或少不更事的孩童。闻凤琴叫住一个从身旁经过的老头，向他打听乡村小学的地址，老头给她指点小学的方向。
闻凤琴朝老人指点的方向望去，影影绰绰可以看到一座祠堂，座落在两个村庄之间约一公里的中轴线上，显得格外孤单。
闻凤琴背着行李，吃力地朝前走去。
 
165、乡村小学
闻凤琴在祠堂前驻步，仰头打量了一下这座祠堂：祠堂显然有些沧桑，墙体已经剥蚀，顺祠堂正中的旗杆而下，白粉墙上大书着的“高庙小学”四字，已经在岁月风雨的磨砺中褪色，字迹已变得很淡很浅。她揩了把汗，忐忑不安地走进了大门。
学校里静悄悄的没有声响，没有朗朗的读书声，也没有孩子们的嘻笑打闹，越发增添了几分神秘和阴森。
她小心翼翼地左顾右盼，在左边厢房门楣上，一块小木牌上“教务室”几个字引起了她的注意，字很小，不是格外留神很难看到。教务室的门半开着，靠墙摆着两张破旧的三屉桌，显然这就是她今后的办公地点。里面没有人，她四处环顾了一遍，硬着头皮走进去。将行理放在地上，颓丧地坐了下去，眼前又浮现出母女车站分别时的情形，不觉嘤嘤哭泣起来。
外面传来木屐的“咔咔”声，她立即紧张起来，止住哭，等待宣判似的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一个高大的身影走到门外，房间光线一下暗淡了许多，随即，一个赤裸着上身的男子剔着牙走进房间，满嘴散发着难闻的酒气，他冲闻凤琴浪荡地一笑，闻凤琴不禁打了个寒颤。她偷偷地打量了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满脸横肉，四肢发达，胸毛阴森，下身着一条自己缝制的短裤，脚踏一双自制的木板拖鞋。她在城市见过的这类男人，不是搬运工就是屠夫，她很难把这样的人与教师这样的人类灵魂工程师联系起来。
“你是新、新来的闻、闻老师？”男人色迷迷的眼睛紧盯着她隆起的胸部，满口酒气地问。
闻凤琴惊恐地望着他，慌乱地点点头。
男人朝她逼近几步，闻凤琴连连后退。男人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对闻凤琴来说显得格外恐怖。
“哈哈哈哈，欢、迎欢迎，”男人伸出毛绒绒的手，“我是本、校的校、校长，姓崔、崔名三、三堃，崔校、校长。”
闻凤琴眼内闪动着几分恐惧，从贴身口袋中拿出那份介绍信，颤抖着递给崔三堃。崔三堃接过介绍信，这是一份手写的介绍信，他扫了一眼：
           介                    绍                         信
 
高庙小学：
兹介绍闻凤琴同志前往你校任教，请接洽。
下面是县教育局的落款和印鉴。
 
崔三堃将介绍信放在桌上，不停地打着酒嗝：“教育局前、前天已经通、通知我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高、高庙小学的老师。我们这个学校有九、九十多名学生，共分一、二、三、四、四、四个年级，每个年级都是、是一个班，老师除、除了我，还有一名蔡、蔡老师，再就是你、你了。蔡、蔡老师肝、肝炎住、住院去去了，现在就、就剩我们两、两个。”说着，露出一丝狡诘的微笑。
闻凤琴本能地产生一种不安全感，在这慌郊野外，万一有点什么情况，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想到这，不禁打了个寒颤。
“还、还没吃、吃饭吧，厨房就、就在后、后面，饿了，自、自己去做。”崔三堃剔了剔牙，招乎道：“我、我还要到、到公社开、开会，晚上你、你就一个、个人休息。要、要是害、害怕，我就回、回来给你作、作伴，嘻嘻。”说完，摇摇晃晃地走出教务室，走出校门，踏上了校门前那条灰蒙蒙的乡间小路。
 
     166、厨房
     闻凤琴望着厨房里的一切不知所措，足足愣了十分钟。
     闻凤琴无奈地摇摇头，在灶堂前蹲下，抓起一把稻草，划着了火柴，稻草太湿，火柴点不着，火苗闪了两下，熄灭了。于是，一根，两根，三根，四根，直到第六根火柴，才将稻草点着，塞进灶堂，同时塞了一把柴。接下来开始淘米，煮饭，往灶堂里加柴，锅台前忙上忙下。是烟醺火燎，还是无助委曲，她的眼泪一直未停。
     她端起饭碗，和着泪水吃完了这顿晚餐。
 
     167、卧室
     闻凤琴绻缩在墙角，外边一阵紧似一阵的犬咴，屋梁上穿梭不息的老鼠以及它们那泛着绿光的眼睛，还有风吹树梢发出的“吱吱”声，各种昆虫的“唧唧”声，令她心惊肉跳。
     树影在窗户上摇曳，变幻。窗外旷野中荧光点点，高低明灭，显得阴森可怖，她不敢熄灯，不敢睁眼，身子瑟瑟发抖。
     她再也坚持不住，在睡意的顽强袭扰下，渐渐沉入梦乡。
     桌上，一灯如豆，煤油已经耗尽，灯光越来越暗。
     闻凤琴沉浸在睡梦中，她梦见了大海，蔚蓝的大海横无际涯，无边无岸，海天一色。她坐在一叶扁舟上，扁舟在碧波上轻轻荡漾，她嘻闹着手脚并用地戏水。
    突然，狂风大作，惊涛拍岸，扁舟被巨浪一会推向波峰，一会又被抛向浪谷。天地一片混沌，大海如倾如侧。闻凤琴冷汗淋漓，被恶梦惊醒。
 
168、卧室
煤油灯悄然熄灭。闻凤琴睁开眼，只见一个黑影从窗口爬进来，闻凤琴哆索着退到墙角，本能地抱住双肩。
崔三堃径直走到闻凤琴跟前，嘻笑着：“你不是害怕吗，我来陪你，来吧，宝贝！”
“你、你要干什么？”闻凤琴已经退到了墙根，再也没有退路，哆索着说。
崔三堃色迷迷地：“我什么也不要，就要你。快来吧，除了我，这里没有人能保护你，不要推脱了。”
“你、你是校长，你不能这样。”闻凤琴哀求着，“我求你，我给你下跪。”
崔三堃得意地笑着：“不行，校长也是人，也吃五谷杂粮，也有七情六欲，乖乖地顺从我，免得我动粗。”说着动手去拉闻凤琴。
闻凤琴挣扎着，崔三堃撕下温情的面纱，老鹰抓小鸡似的抱起闻凤琴，狠狠地将她压倒在床上，不顾闻凤琴的反抗，强行占有了她。
油灯忽闪了两下，熄灭了。
闻凤琴那张苍白的脸，那双散乱无神的眼睛，还有那凝滞的泪滴。
 
169、225病室
闻凤琴低着头，泪眼婆裟；魏蒙狠得咬牙切齿：“这个畜生！流氓！”
“后来，他越发有恃无恐，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提出这类无理要求，稍有反抗，就被打得鼻青脸肿。”闻凤琴抹了把泪，说，“再后来，他就逼着我与他结婚，不依着他，就要把这事到处张扬，要把我搞垮搞臭。我也反抗过，抗争过，可哪里有我这个弱女子的出路？真是求天天不应，求地地不灵，要不是还有新寡的母亲，我早就一死了之，一了百了，什么都可以解脱。可我死了，母亲怎么办，她怎能承受这样的打击，为了母亲，我必须活下来，哪怕是苟且偷生。”
魏蒙紧紧握住闻凤琴的手：“太委屈你了，你受了这么多的罪，吃了那么多的苦，你——-”
“婚后，我是在他的拳头下胆战心惊地过日子，稍不如意，就是拳打脚踢，连我和男同志说话也成了他殴打我的理由。”
 
170、闻凤琴新家
窗台上，大红的喜字还依稀可辩。闻凤琴缅着六个月的身孕，坐在桌前备课。崔三堃说了句什么，闻凤琴顶了他一句，崔三堃抡起巴掌就劈头盖脸地打了过来，闻凤琴愤怒地盯着他。
 
    闻凤琴新家门口，闻凤琴与一男人说话，被崔三堃看见，崔三堃强装欢颜地与那男人打过招呼，男人走后，他将闻凤琴拖进屋里，两人争论了几句，崔三堃挥拳向闻凤琴击去，闻凤琴趔趄了一下，扶着墙沿才没有倒下，两岁的崔虹吓得抱住闻凤琴的腿，哇哇大哭。
 
餐桌上，崔三堃与闻凤琴、崔虹同桌吃饭，两人发生争执，崔三堃将手中的一碗饭泼到闻凤琴脸上。
 
   171、225病室
   魏蒙与闻凤琴相对比度而泣，闻凤琴拿出一包纸巾，从中抽出一张，为魏蒙擦泪。
   走廊上，魏芹匆匆朝病室走来。
   病室内，魏蒙用纸巾给闻凤琴擦泪。
   魏芹走进病室，眼前的一切使她愣住了。
          
 
   六  
 
172、闻家
    崔虹收拾行李，将晾在衣架上的衣服收下来，叠好，塞进一只鼓鼓囊囊的旅行包。
闻母颤颤巍巍地从床地下拖出一只纸箱，从中翻出一件米色中长风衣，吃力地站起来，走到崔虹面前：“外婆没什么东西好送给你，这件风衣你勉强还可以穿，就算外婆留给你的纪念吧。哎，外婆老啰，今年都八十三了，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还不知道能不能迈过这道坎。”
崔虹笑着安慰道：“外婆，您还健康着呢，就您这身体，可以再活二十年。”
闻母笑道：“那不成了老妖婆了。只是你妈孤单一人，我死也不放心。”
崔虹沉默良久，说：“外婆，您放心，我会尽孝的，翔翔对他外婆也孝顺。只是您自己要多保重身体，多加强点营养。我不能守在您身边，这几百块钱留给您，平时想吃点什么就自个买点什么。”边说边将八百元钱塞进闻母的衣袋里。
“我不能用你的钱，”闻母说着，将钱掏出来还给崔虹，崔虹推挡着不肯接受，“外婆，我们现在日子过得还算殷实，我和翔翔他爸一月还有近两千块钱的收入，平时都没有什么爱好，花不了什么钱。”
“翔翔读书，正是用钱的时候，这钱我肯定不能收。”
“翔翔很懂道理，平时从不乱花钱，我给他的生活费够用了。再说，往后每个双休日都到您这里来，生活费又省了。”
闻母想了想：“你非要给，我也只好收下，就留给翔翔当其他费用吧，十八九岁的大小伙子，外面总有三朋四友，得钱花，不能把孩子卡得太死了。”
崔虹感慨地：“您呐，跟我妈一样，自己一分钱都舍不得花，用在儿女身上却一点也不心疼。外婆，人为什么都是这样？”
“水往低处流呗。”闻母说，“何况人，连畜生都这样。这是本性。”
 
173、225病室
闻凤琴抬起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起身将钵中的排骨汤倒进一只不锈钢锅里，对魏蒙：“虹虹下午五点的汽车，我还得送她，先走了，有空再来看你。芹芹，呆会把这排骨汤给你爸热一点，多喝点骨头汤有利于骨头早点复原。”
魏芹点头：“谢谢您的关照，明天您就不要来了，在这里反正也没有什么治疗了，无非就是静养，我们准备明天就出院，就在家疗养得了。”
闻凤琴：“那也行，在这里住着，人挺孤独，回家热闹一点，气氛也要好一些，对心身都有好处。”
魏蒙：“回家后，常到家来看我。”
闻凤琴看了魏芹一眼：“有空再说。好了，再见。”说着转身走出病室，魏芹见她送到门口，客气地：“闻阿姨，谢谢您常来看我爸爸，还让您花钱，真不好意思。您走好。”目送闻凤琴走到走廊的尽头拐弯处，这才回到爸爸的病床前。
魏蒙指着病床前的那张木凳：“芹芹，你坐下，爸爸和你商量一件事。”
魏芹在爸爸指定的凳子上坐下：“爸，我知道您想说什么，您说吧，我听着。”
魏蒙鼓起的勇气一下似乎消失了，显得有些懊丧：“你既然知道爸要说什么，我就不说了。”随之轻轻地叹了口气。
“爸，您也不要折磨自己了，我知道您心里很苦，又不便当着我们的面说出来。”魏芹伏下身，抓住爸爸的手，“妈妈走后，您就一直感到孤独，您一边怀念着妈妈，一边又对闻阿姨怀有很深的愧疚。特别是您与闻阿姨四十多年重逢后，这种愧疚就更强烈，我都看出来了。爸，作为女儿，我不会让您伤心，只要您幸福，就是我们作儿女的福气。可是爸，您和闻阿姨好，会不会忘了我妈？”
魏蒙摸着女儿的头：“芹儿，只有你理解爸爸，刚才你进门时也看出来了，爸也不想再瞒着你，也不想再欺骗自己，爸这几十年年来心里还一直装着你闻阿姨。我这一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同时爱上你妈和你闻阿姨，结果不是伤害这一个就是伤害那一个。对你闻阿姨，我一直深有愧疚，尽管和她分手有我们两人的原因，但我一直都在良心上谴责自己，因为她毕竟把她纯洁的爱献给了我，而我没有能给她回报，这就是我的不安。但这没有影响我对你妈的爱，我对你妈的那分情你是知道的。”
魏芹点头。
魏蒙叹了口气：“特别是刚才你闻阿姨谈到她婚姻的不幸，给我灵魂的震撼太大了，她毕业后因为父亲的原因，只得到一个偏僻的乡村小学任教，在那里受到了野兽般的强暴，后来又被迫与那个恶棍结婚，无时无刻不遭受那个恶魔的污辱与毒打，身心都受到了严重的摧残。我没能保护好曾经爱过的人，我、我——”他发狠的捶打着自己的脑袋。
魏芹看着爸爸那副痛苦的表情，也被深深地感动了，一时不知所措。
 
174、行驶的公交车
    公交车在马路上平稳地行驶。闻凤琴母女并排坐在公交车的最后排，两人谈的十分投缘。
   “滨湖市长途客运站”几个大字赫然醒目。公交车在长途客运站停车，乘客们全部下车。闻凤琴母女提着行李朝侯车大厅走去。
崔虹在大厅前驻步，对闻凤琴：“妈，我们就在这里谈谈，好吗？”
闻凤琴看了一眼广场上的大钟：“还有二十分钟，在这里谈谈也好，只要不误车就行。”
“妈，外婆和我说到了您的事，”崔虹正视妈妈的眼睛，说，“您能给我谈谈您的打算吗？”
闻凤琴将头扭到一边，看着远处的街道：“我也正想和你谈谈这事，”回过头，用慈祥的目光看着女儿，“既然你提到了这个问题，我想听听你的看法，对妈的事是支持还是反对。”
崔虹坦诚地：“妈，您有权得到幸福，我一直都是这个看法。您这一辈子真是太苦了，您失去的太多太多，晚年您应该得到补偿。我衷心地希望您幸福。我只是想知道，您还爱他吗？他呢，也还是那样爱您，真心地爱您？还有，您拥有了一个新家以后，外婆您准备怎样安排？”
闻凤琴沉思了片刻：“你是妈妈的女儿，有什么事妈从不瞒着你。说实话，妈的心里一直都装着他，越是在妈遭到不幸的时候，他的分量在妈的心里就越重，对他的思念就越是刻骨铭心。他也一样，他心里始终也保留着我的位置，他一直因为我而感到不安，他对我总有一种负疚感，当然，他对你许阿姨的感情也是真挚的。我们毕竟分离了四十多年，重新见面也就一两个月，双方刚刚挑明各自家庭的关系，不可能有很快的进展。至于怎样发展，那由时间来决定。妈的态度很明朗，如果他需要我，家庭又能接纳我，我可以嫁给他。如果他家里对我们的结合持反对态度，那我就选择放弃。我为什么要去破坏一个原本十分幸福的家庭呢？”
崔虹摇头：“我不同意您的看法，如果您和魏叔叔真心相爱，您就应该选择坚持，不论遇到多大的阻力，您都要坚持。决不能放弃属于自己的幸福。妈。因为我太爱您了，所以我不愿看着幸福从您身边飞走，我不想看到您因为自己的懦弱而再一次失去真爱，并为此承受更大的痛苦。”
闻凤琴思索着，他理解女儿的心情，但她不知道该怎样说，她不能给女儿一个确定的答案，因为她毕竟只是双方中的一半。
 
175、魏家   楼房前
轿卡在大楼前停下，魏芹拉开车门，跳下车，接过汪霞递来的日常生活用品，早已等候在此的王妈挤过去：“老爷子，好些了？”
魏蒙欠了欠身子：“强多了，谢谢你记着。”
王妈：“少了您一个人，家里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一点生气也没有，哪还象个家。现在好了，您回来了，把生气带了回来，家终归又象个家了。”
魏群从跳下驾驶室，来到副驾座前，弯下腰，让魏蒙伏在自己背上，背着他走进楼梯口，汪霞已将电梯门打开，魏群背着其父走进电梯，其他人也跟着走进来，电梯门关上，开始上行。
 
176、魏家    客厅
魏蒙斜坐在沙发里，将那只打着石膏的脚平放在茶几上。魏燕放学回家，一进门，看到躺在沙发里的爷爷，一下扑过去，甜甜地喊了一声：“爷爷！”连书包也不解，撒娇地紧挨爷爷坐下，靠在爷爷臂弯里，从书包里拿出一本少儿读物，休闲地边欣赏边问：“爷爷，您都好了吗，还疼不疼？”
“不疼，有燕儿在身边，疼也不疼了。”魏蒙抚摸着孙女的头，问，“想爷爷了吗？”
“想，做梦都想，”魏燕放下手中的书，望着爷爷的脸，“想到爷爷脚一定很疼，我都哭了。”
魏蒙有些动情地：“为什么？”
“因为我不能替爷爷疼，”魏燕说得十分认真，“爷爷的脚疼，我就心疼。”
汪霞从卧室走出来，看了女儿一眼，喊道：“燕燕，你看你，都把爷爷挤成什么样了，还不让爷爷好好休息。”
魏蒙：“去去，这不关你的事，我们爷俩想怎么疯就怎么疯，燕燕，你说是不是？”
魏燕朝汪霞翘翘嘴，做个怪相：“哼，爷爷最爱我。”
王妈从厨房端出一碗热汽腾腾的排骨汤，送到魏蒙手里：“老爷子，快趁热吃了，油腻东西冷了吃不好，容易坏肚子。”
魏蒙将碗放到茶几上：“谢谢你，你也去休息一会，这汤我等会再喝。这十几天，一日三餐都是这，看到都感到腻了。”转身对汪霞：“汪霞，你等会给芹芹打个电话，让他们都来吃顿团圆饭，顺便再把会演的节目合练一遍。再有五天就该登台演出了，我这情况肯定上不了台，只能请刘阿姨、闻阿姨给我顶这个缺，这样把她们也一并请来。”
王妈脸上出现不悦的表情。
汪霞答应道：“是，按您的吩咐，等会我就去给她们打电话。”
魏燕高兴地欢呼起来：“太好了喔，我最喜欢刘奶奶、闻奶奶了。”
 
177、公园管理处    办公室
刘芳、闻凤琴、老八路、赵钢等人站在公园管理办公室，正在同办公室主任进行一场艰难的谈判。办公室主任正襟危坐，叼着烟，不时吐出一个个烟圈，一副官派十足的模样。
刘芳：“方主任，行是不行，您得给我们一个答复。再说，您这场子空也是空着，我们借用一下，也是在为您公园作宣传，也是在宣传两个文明。”
方主任呷了一口茶，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扫过：“我说过，你要用我这场地，就得有偿使用，必须付场租费，想白用不可能。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市场经济，市场经济就是要讲效益，谁也不会做陪本的买卖。”
老八路：“您这露天舞台本来就是供群众游乐活动所用的，也没有什么投入，为什么收费这么高？我们说得很清楚，只借这舞台，再就是接用您的电源，一场演出顶多就一个多小时，能耗多少电？给您三五十绰绰有余，您倒来了个狮子大开口，张嘴就是两三百。”
闻凤琴：“我们这是以歌会友，自娱自乐，完全都是自费。刚才我们刘大姐也说了，我们在这里搞一场演出，肯定能给您公园招来一些观众，既宣传了两个文明，又可以给您带来其他消费，是件一举两得的好事情，何乐而不为。”
方主任：“你们少跟我上课，搞了这么多年的政治工作，这些大道理我还不懂？两个文明我们要抓，经济收入我们也要抓，没有钱，我的职工怎么办？你们一天到晚闲着没事，不是唱就是蹦，饱汉不知饿汉饥，为什么不替我们想想。”
赵钢火冒三丈：“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想方设法闹钱，你还不感到害臊，你没有资格跟我们说这话！哼，好一个饱汉不知饿汉饥，到底谁是饱汉？你们手里一边拿着国家的钱，一边还要巧取豪夺，想方设法往自己荷包里面捞。老子参加过自卫还击作战，出生入死，现在连个工作都没有，摆个小摊子找口饭吃，还要每天到晚受到城管的检查，只能晚上出来打点游击，我都认了，国家改革，暂时有困难，我能谅解。你有什么资格在我们面前哭穷？你再看这位老八路，十几岁就当兵打日本鬼子，你看看他身上有多少伤疤。我们在这里娱乐，是在为政府分忧，是减轻政府的压力，你去看看，在公园活动的人，有多少是下岗工人，有多少是待业人员，他们在这里活动，不去找政府的麻烦，已经够可以的了。你们是从事两个文明工作的人，不但不为国分忧，反而想方设法揩国家的油，就这一点，你不配坐在这里！”
方主任自知理亏，脸色一会红一会白，听到最后，似乎抓到了把柄，反唇相讥：“好哇，我不配坐这里，那你来坐哇，可惜你不是这块料！”
“你、你欺人太甚！”赵钢两步冲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衣领，老鹰抓小鸡似的将他拧起来，任凭刘芳等人拉也拉不住。
“你、你、你想干什么，简直无法无天，”方主任外强中干，声嘶力竭地喊：“保安，保安，把他给我抓起。”
三个保安闻声跑进来，小杜一眼看到赵钢，僵住了：“老连长，是您。”
赵钢回过头，惊喜地：“小杜！”
“老连长！”两人互相扑过去，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方主任目瞪口呆，在他眼前，飞速闪过那壮烈的一幕：
 
178、对越自卫还击战场
    中越边境自卫还击战。炮弹尖厉的呼啸声，猛烈的轰炸声。赵钢、小杜以及他的战友们潜伏在丛林中，一发炮弹带着尖厉的呼啸声朝丛林劈来。赵钢凭借多次实战经验和炮弹的飞行轨迹，，迅速判断出弹着点的准确位置就在小杜附近，他大喊一声：“小杜，快闪开！”几乎同时，他飞身跃起，用劲将小杜推出几米，小杜刚刚被赵钢推开，一颗炸弹就在小杜刚才卧着的地方爆炸。小杜吓出了一身冷汗，感激地望了连长一眼。
 
179、主任办公室
    方主任激动地问小杜：“他、他就是你常给我说起的，在炮火中冒死用身体掩护了你的老连长？”
小杜热泪盈眶地点点头，他已经激动得不能自己。在场的人无一不被这一战友情所深深感染。
方主任羞愧地走到赵钢面前，不顾一切地抓住赵钢的手：“对不起，太唐突了，不知道您就是我外孙的救命恩人，谢谢您，谢谢您。关于舞台的事，时间由您定，想什么时候要就什么时候给您安排，不受限制，不受限制。钱，全免。”
老八路风趣地：“真是不打不相识，要不是有这么一段杂曲，你们战友也不会相认。”
 
180、公园    小径
刘芳一行人朝露天舞台走去。赵钢和小杜走在后边，两人边走边谈，一别已有十多年，要说的话太多太多。
“退伍后，在农村干了两年民兵连长，后来舅舅帮我在一家酒店找了个保安的差事，我就到了滨湖市。再后来，公园要成立保安公司，舅舅就把我调到这里，当了个小头。”
赵钢感慨地：“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十多年过去了，一切都好象就发生在昨天。那时的小战士，现在都人到中年，象我，老啰。”
“老连长，到滨湖后，我找过您几次，可您原来留给我的地址，已经劈为公用绿地，不知道您搬到了什么地方。滨湖这么一个特大城市，人海茫茫，到哪找您去，后来就干脆失去了信心。想不到在这里以一种特殊方式见到了您，这叫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眼前不相识，我们这一生真的有缘。嫂子和侄女都好？”
“都好，侄女你怕见面都不认识了，都成大姑娘咯，明年就要高考。嫂子嘛，单位不景气，死不了活不成，就这样拖着。”赵钢顿了顿，“我呢，打完仗就到军事院校学习了一年，回来时你已经走了，连面也没见上。后来干到副营长、营长、团参谋长，由于不具备年龄和文化优势，九六年转业到了一家国有企业，企业后来改革改制，算断回家。现在成了无业游民，有时摆个地摊什么的，其余时间就在这里消遣。”
“您，堂堂的团职干部，摆地摊？”小杜不可理喻地望着他，昔日的老首长，“您没有去找过有关部门，反映您的情况？”
赵钢：“我也曾想过，可转念一想，还是自己消化算了，整个国家都处在转型阶段，要解决的深层次的问题还很多。况且转业时部队补了一点钱，算断工龄又给了一点钱，比起一般的下岗工人还是要强得多。人要学会知足，知足就会常乐，否则只有无穷无尽的苦恼。再说，那些战友连生命都牺牲了，我们能幸存下来就是最大的满足。”
小杜：“您还是过去的连长！”
 
181、露天舞台
    刘芳、闻凤琴从舞台左右两侧同时出场走台，赵钢、老八路则在舞台上设计乐队的位置和音响的摆放，赵钢不时给小杜交代点什么。
刘芳招呼道：“大家集中一下，我们把下个星期日的演出简单碰一碰。先请我们的艺术指导闻老师把演出当天的有关注意事项讲一下。”
闻凤琴：“我们白头吟艺术团成立已有两个月的时间，两个月来到底效果如何，就需要我们进行一次检验，目的还是在于总结经验，找出不足，鼓舞士气，同时吸引更多的人参与我们的这一活动，往小里说，这是以歌会友，陶冶情操的有益探索，往大里说，就是加强两个文明建设，提高人们的文明程度和思想素质。为了把这次演出组织好，我想从演出的角度谈两点意见：一是这场节目的长度，我认为一个半小时为宜，编排二十个左右的节目，在节目的编排上要力求紧凑，不能拖泥带水，特别是不能冷场，这样就能把观众的情绪调动起来，台上台下形成互动。这是我们必须追求的艺术效果。二是关于节目的编排，尽量将歌唱类与表演类穿插进行。我们这次演出，有男女声独唱、女声合唱、男声四重唱、器乐独奏、小品、舞蹈，具体的编排由我负责拿出意见，然后大家再一起研究决定。”
刘芳：“刚才闻老师谈了如何搞好这次演出的设想，我都同意，现在有几个问题要落实：一个是彩排，闻老师最迟要在今天晚上拿出一个初步的节目单，哪些节目到时候要上，以及上场的顺序，闻老师，你今天辛苦一下，明天一早练唱之前我们几个碰一碰，没有问题就正式确定下来，然后根据这个方案进行一次彩排。第二、有些组合节目要着重演练配合，要提高熟练程度，真正做到配合默契。特别是男女声二重唱，男女声对唱，不能出错，不能出现抢或等的现象。我们的那个小品，台词还不是很熟，今天晚上之前各位要多背几遍，明天彩排一定不能冷场，这也是以身作则吧。男声四重唱只练了三次，效果还不是十分理想。上面说的这些问题，都要在这一个星期内解决。至于走台的事，演出前一天，我们要把演员带到现场，熟悉场地，熟悉舞台，上场，下场都要现场彩排几遍，这个问题到时候再说。老八路、小赵，你们还有什么问题要说？”
老八路：“魏教授的小提琴独奏准不准备安排？”
闻凤琴征询地望着刘芳：“我看还是上吧？”
刘芳想了想：“要上也可以，这就涉及到他的行动问题。”
赵钢：“这好解决，我背着。”
闻凤琴：“最好是借一副轮椅，由魏燕推着上下场。魏燕还能担任他的钢琴伴奏。”
刘芳点头：“好，这决对是一个最叫座的节目。”
刘芳的手机叫起来，她连忙拿起电话：“喂，我就是，喔，小汪，有什么事？转达你公公的意见，让我和闻老师一起来，好的。饭就不用吃了吧，我们都还有事，闻老师还得照顾八十多岁的老娘吃饭。这样吧，让你公公讲几句。”
 
182、魏家    客厅
魏蒙手持话筒：“嗯，嗯，你说，好的，我都同意，只要用得着我魏蒙，干什么都行，别说上台，就是让我淌油锅也决不推辞。我说刘姐，闲话少说，呆会到这里再谈，饭嘛，一定是要吃的，四十多年了，这还是第一次聚到一起，不容易。凤琴嘛，你让她先回去安排好老娘，然后赶过来，我们等着。就这么定，对了，你一定要把徐大哥带来，我们老哥俩还有话要谈。”
刘芳的声音：“我把你的邀请带给老徐，来不来可是他的事。我现在就和凤琴在一起，她还有点顾虑，不知道受欢迎的程度如何，合不合时宜。我尽量做工作，把她拖来。”
 
183、闻家
    闻母已吃完晚饭，闻凤琴正在收拾碗筷，刘芳在一旁帮忙，闻母连忙阻止她：“芳芳，你快给我坐下，你是凤琴的客人，怎么能让你做这粗事，快坐着陪我说说话。”
刘芳只得拖过一只小凳，在闻母身边坐下。闻母拉着他的手，说：“凤琴和你虽不是亲姐妹，可亲姐妹也没你们两个亲，四十多年没红过脸，凤琴有困难，总是你帮忙解决。我这一生哪修来的福气，摊上你这么好一个丫头。”
“伯妈，您又说外了，”刘芳说，“凤琴就是我的亲妹妹，凤琴的事就是我的事，只要我有一碗饭吃，我就不能让她饿肚子。对了伯妈，您对她的个人问题有什么想法？”
“我也正要和你说这事，”闻母盯着刘芳，“既然你把凤琴当成亲妹妹看待，我就把她托付给你了，你多费点心，多帮她参谋参谋。”
刘芳：“我看老魏这个人不错，而且他们以前也谈过，互相都很了解，有基础，话我已经给他们两都挑明了，都没有什么意见。凤琴担心的就是老魏家里人能不能接纳她，现在老年人再婚有阻力，儿女们不理解，她怕的就是这个。”她看了闻凤琴一眼，“我说快点行不行，都几点了，人家还在等着呢。”
闻凤琴勉为其难地：“你一个人去不行吗。”
“不行，我们都说好了的，怕什么，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搞那么紧张。”
“我是怕弄不好太尴尬。”
“这是老同学聚会，又不是去谈婚论嫁，有什么尴尬的，何况有我陪着。再说了，丑媳妇终究要见公婆，躲也躲不了。少啰索，快走吧。”刘芳说着站起来，拉了闻凤琴就往外走。
“这、这行吗？”闻凤琴还有些犹豫。
刘芳：“怎么不行，还有谁敢把你轰动一时出来？”
 
184、徐家
    徐晓松坐在电脑前，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屏幕，网友在屏幕上打出出一行文字：老朋友，又有两天没有与君见面了，一日不见，仿如三秋。现在可安好？
    徐晓松按下键盘，慢慢地写道：承您关爱，一切均好，老妹别来无恙？
    网友：只因记挂于你，饮食不甘，不思茶饭。
    徐晓松：严重了，愚兄何来如此魅力，竟致老妹如此？
    网友：近来婚姻亮起红灯，心中甚是不爽，唯有与兄一吐衷肠，方感痛快淋漓。
    徐小松：婚姻非同儿戏，不可由着性子胡来，切记切记！
    徐颖悄悄溜到爷爷背后，偷看爷爷的网络游戏，徐晓松并未发现她的到来。
    网友：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网络世界，令人眼花缭乱，心花绽放。与你巧遇，实属缘分，你是我心中的偶像，我是你的手中的花瓣。
    徐晓松：何等感人，动人心魄，不过愚兄实不敢当，多谢老妹溢美称之词。
    徐颖悄悄离开房间。
    徐晓松还在继续与网友聊得热火朝天。
 
185、徐家
    借着路灯，刘芳哼着小调朝家门走来，看得出她对今晚的晚餐和合练十分满意。
    刘芳一步步走上楼梯。
    刘芳推开虚掩的门，徐颖迎上去，将指头放在唇边“嘘”着，指了指徐晓松：“爷爷正在网上聊天，谈得才热乎呢。”
    刘芳一惊，轻声地：“真的？”
    徐颖点头。
    刘芳蹑手蹑脚地走到老伴背后，从口袋里掏出老光镜，戴上，开始阅读屏幕上的文字。
    网友：老妹想与爱兄一见，不知能否如愿。
    徐晓松：相见何难，只是相见之后有何话题？
    网友：亲亲我我，拥拥抱抱，此处无声胜有声。
    徐晓松：粗俗，粗俗！若是如此，愚兄断不可晤面。
    刘芳故意咳了一声：“上网聊天哩？”
    徐晓松：“哟，你回来了，今天的晚餐怎么样？气氛不错吧？”
    刘芳：“十分和谐，合练也很成功。”
    徐晓松：“凤琴没有遇到尴尬？”
    刘芳：“好象得到了认可，只有那个王妈好象不太舒服。”
    徐晓松：“一个佣人，有什么不舒服的。”
    刘芳：“话不能这么说，王妈据说跟魏家已有近十年了，一口锅里吃饭，对老魏多少还是有一定的感情，素雯在的时候不敢有非分之想，素雯走了以后，心里起码有了盼头，因为是下人，只是不好开口罢了。这个时候有人杀了出来，凭空多了一个竞争对手，哪里能舒服。”
 
    186、魏家     王妈卧室
    王妈和衣而卧，借着灯光，百无聊赖地翻阅一本画报，神色十分倦怠。她随意翻动着，显得心不在焉。懊恼地将书放到一边，顿了顿，重又将书捡起来，继续心不在焉地翻阅。手中的画报渐渐幻化成闻凤琴的脸。
 
    187、魏家    客厅
    全家人团聚在一起，这不是一次简单的聚会，而是决定这个家庭走向的一次非常家庭会，气氛显得十分凝重。魏蒙环顾了每个人的表情，不是低着头，就是神色慌张地躲避他的目光，只有两个小人还算表现自然。
“ 怎么，都不敢搭腔，行还是不行，总得有个说法，不能就这么干在这儿。”
魏燕胆怯地看了魏群一眼，壮了壮胆：“爷爷，我说，我喜欢闻奶奶。”
豆豆：“我也喜欢闻奶奶。”
刘涛小声地呵斥道：“小孩子懂什么，别瞎说。”
魏蒙盯住刘涛：“好，那你先说。”
“我、我，爸爸，这事还是他们说吧，我、我是外姓人，说不好。”
“我可从来没有把你看外。”
魏芹：“爸，您就别难为他了，我来说吧，其实，我早就向您表明我的态度了，您要和闻阿姨好，我没有意见，少来夫妻老来伴，有个人搀扶着您，总比我们做儿女的照顾要周全。您从小就教育我们要理解人，帮助人，要善解人意，这我都记着，我完全理解您。我只要求您组建新家以后，心里要给我妈留一块位置，让我们有一个可以寄托哀思的地方。这是我个人的看法，哥哥嫂子的意见如何，那由他们自己说。”
魏群：“我原则上同意妹妹的意见，母亲已经走了两年了，您免不了有种失落感，孤独感，这我都理解，也同意您找个伴，至于这个伴是谁并不重要。我和汪霞谈到过这事，她也没有什么意见。不过有一点您要考虑到，刘阿姨单独找我谈过这事，同时告诉我闻阿姨还有一个八十三岁的老母亲，您打算把她老人家怎么安排，是接过来还是怎么着。接过来明显有些不便，首先住就是一个问题。”
 
188、王妈卧室
王妈仄耳静听着屋外的谈话，表情十分复杂。
魏蒙的声音：“说起来，闻老太太还是我的师娘，你闻阿姨又是我的同学，校友，肯定不能怠慢了老人家。我想好了，和你们闻阿姨结合后，我就搬出去和老太太一起住，以便照顾老人家。王妈还留在这里照顾你们，你们要象对待自己的父母一样对待她老人家。”
王妈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189、秀水公园     拱桥边
艺术团基本成员围成一圈，刘芳正在做彩排前的动员。
“我们‘白头吟艺术团’成立已经整整两个月了，为了检验这两个月的成果，展示我们老同志的精神风貌，决定下星期在露天舞台进行一次汇报演出。为了把这次演出搞好，从今天起按编排的节目进行彩排。节目单已经发到了每个人手中，没有特殊情况，按部就班进行排练，节目也不作大的调整。现在就按节目编排的顺序进行排练。”
闻凤琴：“先上歌伴舞：我爱你中国。第二个节目女声独唱准备。注意，整个彩排要和正规演出一样，上场，下场，走台，都要严格按正规演出的程序来。”
第一个独唱演员出场，闻凤琴予以纠正并进行示范，演员下场，然后按闻凤琴示范的动作重新上场，闻凤琴点头表示满意。
演出在一个接一个进行。
 
190、魏家
魏蒙坐在沙发里，突然想起了什么，朝汪霞卧室喊：“汪霞，汪霞。”
“哎，来了，”汪霞应声走出来，“爸，您有事？”
魏蒙：“差点忘了，今天上午是刘阿姨她们彩排，我想去看看，给她们助助兴。”
汪霞理解了他的意思：“您是让我推着您去？”
魏蒙试探地说：“如果你没有事，”。
汪霞想了想：“上午还有点时间，您想去，我推着就是了。”
王妈：“得亏魏群昨天借了部轮椅，今天就可以派上用场了。我去给你们推出来。”说着走进杂间，很快，一部半新的轮椅就出现在魏蒙跟前。魏蒙在汪霞的搀扶下坐进轮椅，由王妈推到电梯口，汪霞按下下行键，电梯直接从一楼升到六楼，在电梯口停住，旋即梯门自动开启，汪霞将魏蒙推进电梯，王妈没有忘记叮嘱两句：“汪霞，慢着点，别把老爷子惊着了。”
汪霞应道：“放心吧，您！”电梯门已自动关上。
 
191、马路
汪霞推着轮椅，在马路上急速行驶。
“再快点，”魏蒙催促道，“晚了，她们的彩排就结束了。”
汪霞大汗淋漓，她揩了把汗，喘息着说：“已经够快的了，再快呀，就得飞起来。”
魏蒙侧头看了一眼汪霞，解嘲地笑笑：“看我，都把你累得这样，还在喊快，真是急糊涂了。”
两只快速转动的车轮。
轮椅在马路上急驶，汪霞脸上滚动的汗珠。
轮椅驶进公园。
 
192、拱桥边
彩排已进入第四个节目，赵钢一眼看到了急驶而来的轮椅，情不自禁地叫起来：“你们看，魏教授来了。”
刘芳果断地：“暂停。”于是，全体演员向轮椅奔去。
 
魏蒙坐定后，刘芳躬下身，征询地：“老魏，是不是从头来过。”
“你安排吧，我只是来看看，当个观众，给你们助助兴。”
刘芳又转向汪霞：“呆会你给出一个节目，我邀请你作为我们‘白头吟艺术团’的特约演员，友情出演，行不行？”
闻凤琴笑道：“应该发一份聘书。”
刘芳：“先口头，后书面嘛，啊，哈哈哈哈。”接着是一阵会心的大笑。“好，‘白头吟艺术团’第一场彩排现在开始！”
闻凤琴：“还是按刚才的顺序，先上歌伴舞：我爱你中国。第二个节目女声独唱作准备。”
一辆电视新闻采访车悄然而至，几名电视摄影记者跳下车，将摄像镜头对准了这场彩排。
刘芳被记者请到一边，接受采访，面对摄像镜头，刘芳显得落落大方，从容应对。镜头最后从刘芳、闻凤琴、魏蒙、赵钢、汪霞、老八路等人身上一一扫过，并在魏蒙身上出现特写。
闻凤琴提高语调：“下面请我们的特约演员汪霞友情出演，第一支歌：《一个妈妈的女儿》！”
在热烈的掌声中，汪霞走向前台，给观众行90度鞠躬礼。音乐骤起，汪霞随着高亢的旋律，热情放歌《一个妈妈的女儿》。
 
193、闻家
〈一个妈妈的女儿〉，柔曼而抒情的歌声，与汪霞风格炯然。拉开，这是赵蕙在歌唱。闻凤琴在一旁用手击节，明示她注意节奏的快慢。闻母看电视，音量放得很小，所以并不影响赵蕙的练习。
闻凤琴右手往下一劈：“停！”赵蕙立即停了下来。“这个地方应该唱得高亢一些，热烈一些，感情要真挚，不能太软，太软了传达不了人民群众对党的那种感情。这段重来一遍。”
赵蕙将闻凤琴指点的那段重唱了一遍。
闻母突然惊喜地：“快看，有你们的镜头。”
闻凤琴：“是吗？来看看。”边说眼睛已转向了屏幕。
 
194、电视荧屏
电视画面出现拱桥，拱桥边熙熙攘攘的人群，镜头从人群中切换到“滨湖市白头吟艺术团”会标，同时徐徐按下，出现彩排的画面。
     在这些画面中，穿插着女记者的话外音：“各位观众，刚才大家看到的几组画面，是我们在秀水公园拍摄的，由几位老太太老爹爹发起的《滨湖市白头吟艺术团》，经过短短两个月的发展，目前已形成了相当的规模，能够拿出一台具有相当水准的文艺节目。”
女记者对刘芳进行采访：“现在，我们就这个艺术团的初创和发展，采访艺术团团长刘芳同志。刘大妈，对不起，请允许我这样称呼您。我看了一下，您的这个艺术团，从年龄结构上看，都是老爷爷老奶奶，或者即将步入这个行列的重量级演员。您当初是怎样想到要组建这样一个艺术团？”
刘芳面对电视镜头，显得有些拘谨：“我是一名退休音乐教师，退休后无所事事，心里总感到空落落的。为了打发时间，在街坊老太婆们的热情邀请下，我学会了修长城，就是我们平时所说的搓麻将。但时间长了，搓麻不但没有治好我的失落感，反而愈来愈重。一次到公园晨练，发现不少老太太老爹爹们练太极，舞扇，舞剑。偶尔看到几个上了年纪的音乐爱好者自动相聚在一起，或鼓捣乐器，或即兴歌唱，其乐融融。于是激发了我的灵感，为什么不利用自己的专长，组织一个合唱队什么的，回去后我同几位麻友们一商量，想不到还得到了他们的响应，于是我们就改弦更张，把麻将丢到一边，办起了我们的合唱班。”
女记者：“就是说，您的艺术团是从练歌起步的？”
刘芳：“应该说，这个艺术团是集体智慧的结晶，用现在时髦的说法，就是整合了公园的文艺优势，集中了公园里的文艺精英。”她指着她的队员们，如数家珍：“您看，坐在轮椅上的那位，就是我们滨湖音乐学院的声乐教授魏蒙先生，那位指挥的就是我在音乐学院的同学，音乐学院的高才生闻凤琴女士，她是我们团的艺术总监。”
 
 195、闻家
赵蕙真挚地：“闻奶奶，您真上镜，看，您多漂亮。不过生活中的您也一样漂亮。”
闻母：“这孩子，嘴多甜，多会说话。”
赵蕙腼腆地：“本来嘛，闻奶奶就是漂亮。”说着，凑近闻凤琴，贴着她的脸，“闻奶奶，您说是不是。”
闻凤琴眼睛不眨地注视着荧屏：“奶奶老咯，往回走四十多年，奶奶也跟你现在一样青春。啊，注意看，你爸马上就要出场了。快给家里打个电话，让爸爸也看看自己在电视里的光辉形象。”
赵蕙拿出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喂，妈，您快打开滨湖二台，现在正播放对爸爸他们的电视采访。”
 
196、电视荧屏
刘芳继续介绍她的爱将：“这位胡须花白的老同志，是位身经百战的老八路，曾经在部队文工团工作过。这位是参加过自卫还击作战，荣立过二等战功的赵钢同志，在团里担纲男中音。正在表演的那位是我的麻友，担纲女高音。那几位乐手，退休前或下岗前都是企业的文艺骨干。”
女记者：“请允许我打断您一下，您刚才说，这里还有下岗职工。”
刘芳并不掩饰：“是的。在我们这个团，下岗人员占有很大的比例，但是我要告诉你，这些人思想稳定，性格开朗，体贴政府，主动分忧。特别是参加团里活动以来，经过大家的共同努力，整体的凝聚力日益增强。”
女记者感慨地：“我们的人民真好，他们顾大局，识大体，不埋怨，不给政府添麻烦，当然，这里还有你们的一份功劳。是你们组织的这些活动，把他们凝聚到了一起。”
刘芳：“肯定有这方面的因素。比如说，以前有些人嗜好搓麻，因为输赢红脸扯皮的事不在少数，甚至以邻为壑，影响了邻里团结。参加艺术团后，搓麻的时间少了，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切磋技艺上，彼此之间的关系更加融洽，互相之间团结友爱，互帮互助，精神面貌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女记者：“您的意思是说，通过这些活动，有效地促进了精神文明建设。好，谢谢您接受我们的采访。各位观众，滨湖市白头吟艺术团从初创到现在仅仅两个月的时间，效果却是十分显著的，特别是在促进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增强党的凝聚力方面发挥了积极作用，对这一群众性的文化现象，我们将继续给予关注，并给予跟踪报道。”
电视屏幕上，女播音员：“各位观众，这期的文化视点节目就为您播送到这里，谢谢您的收看，下期节目再见。”
闻凤琴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197、街景
大型商业广场上垂挂的标语：热烈祝贺第三届滨湖艺术节胜利开幕！
立交桥护拦上巨大的横幅：豫祝第三届滨湖艺术节取得圆满成功！
大型休闲绿化广场无数彩球上悬挂着各式各样类似庆祝的条幅，内容涉及城市建设，文明创建等。
第三届滨湖艺术节浓烈的气氛，弥漫在这个滨江滨湖的特大城市的每个角落。
 
198、秀水公园    拱桥边
晨练尚未开始，人们有的在做简单的健身远动，劈腿，扭腰，摆头，旨在活动筋骨；有的争相传阅当天的《滨湖都市报》，标题赫然醒目：“‘白头吟’唱响主旋律，小舞台演绎大人生”，在赫然标题下是一幅“白头吟艺术团”全体成员的合影，老姐妹们互相倚靠，嘻笑打闹，对媒体这些天来的连续报道喜不自禁；
闻凤琴若有所思地在场地山来回踱步，然后走到老姐妹们身后，双手搭着她们的肩，从缝隙中观赏这篇文章：“看什么呢，把你们一个个乐的。”
有老姐妹指着报纸自豪地说：“你看，我们‘白头吟’都成老明星了。”
    “这些天我走在街上，有人指着我说，看，这就是前几天上电视的老太婆，听到这样的话，心里比吃了蜜糖还甜。”
“我孙子前天一放学就抱着我的腿高兴地说：‘奶奶，我成明星了，’我纳闷地问‘你怎么成明星了？’他说‘我一上学就问同学，你们昨晚看电视没有，我奶奶都上电视了，同学们就羡慕地把我围起来，让我讲白头吟的故事，我就给他们神吹，同学们还觉着不过瘾，下了课还围着我要我继续讲，你说，我是不是成明星了’我这才恍然大悟。”
“我外孙女前天打电话给我，非要和我合张影，我问为什么，她说，‘我要拿着这张像片给同学们看，证明您就是我外婆，’我问她为什么要证明，她说，‘我告诉同学们我外婆上电视了，他们说我吹牛，谁知道是不是你外婆，有了像片就能证明了。’你看，如今的孩子们多看重荣誉。”
唐继豪专心致志地调试音响，作练唱前的最后准备，末了，站起身，接过话题：“媒体的影响就是大，报纸电视这么一宣传，‘白头吟’就唱响了，我们大伙跟着沾光。”
刘芳刚想说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她拿出手机，按下接听键：“喂，你找谁？我就是刘芳，您是，宣传部？”
 
199、区委宣传部
宣传部长手握话筒：“刘老师，我是区委宣传部小张，您别客气，叫部长觉着别扭，就叫小张好了。是这样，您上次不是和闻老师一起来找过我，说你们想参加艺术节的文艺演出，搞一个专场晚会。特别是你们的事迹被媒体报道后，在社会上产生了良好的反响，为你们的申请增添了一分筹码，经艺术节领导小组的暗访，认为你们的演艺水准与艺术节的要求没有太大的差距，经过反复研究，认真筛选，同意你们在秀水点参加一场演出。”
 
   200、秀水公园     拱桥边
   刘芳显得有些激动：“谢谢，谢谢领导的关怀和信任，我马上将这个消息告诉给大家，让大家高兴高兴，对，对，鼓舞士气是第一重要的。好，我立即就进行战前动员，把您的指示原原本本地传达到每一个人。”
   宣传部长的声音：“为了给你们尽可能多一点准备时间，决定把你们的演出安排在第六场，也就是说，还有十天的时间给你们排练，请你们务必抓紧。”
   刘芳：“请领导放心，我们一定抓紧这最后的几天时间，厉兵秣马，勤排苦练，力争拿出一台象样的节目奉献给艺术节，奉献给滨湖市的广大市民，不会给组委会丢脸，不会给滨湖市摸黑。好，好，再见！”
   刘芳挂断线，将手机装进口袋，招呼道：“兄弟姐妹们，大家围过来，我们开个短会。”大家很快围拢过来，刘芳极具鼓动性地：“首先我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们的申请被艺术节组委会批准了。”人们欢呼起来，有的拍起了巴掌，待群情慢慢平静下来，她接着说：“为了能参加这次艺术节的演出，为了展示我们老同志的精神面貌和时代风采，大家都付出了辛勤的劳动，牺牲了很多个人的时间，甚至受到不少委曲，但是，只要我们努力了，我们就能得到回报，能够参加艺术节的演出，就说明了这一点。当然，我们都很清楚，我们的水平与组委会的要求还有很大的距离，而且属于我们的时间只有十天，要练好，练精，拿出一台高水平的节目，时不我待，难度很大。这就要求我们加大训练的力度和强度，哪怕加班加点，甚至通宵达旦，也要把这台节目拿下来。刚才大家都还沉浸在媒体宣传的喜悦中，都有一种强烈的荣誉感。媒体已经把我们宣传出去了，对我们既是鼓励和鞭策，同时这也等于把我们推到了悬崖绝壁，只能进不能退，我们现在的口号就是为荣誉而战。大家有不有这个信心？”
   “有！”震聩发聋的回应。
    魏蒙想了想，建议道：“我们这些老同志都是家庭的主力军，还要做饭洗衣带孙子，精力有限，不可能象年轻人那样把时间安排得很满，我建议每个人要根据自己的角色，根据角色中存在的薄弱环节，自我完善。演唱类的节目，洗衣做饭带孙子的时间都可以进行，还可以参照歌牒一起练唱，克服发声、节奏、音准方面存在的不足。我们的主要任务就是抓紧这几天时间反复排练综合类的节目，尽量做到熟练、和谐、默契，协调一致。”
闻凤琴：“我同意老魏的意见，集中精力，集中时间，主攻综合类节目，因为综合类节目最能体现一个团队的整体水平。”
刘芳：“其他同志有没有更好的建议？如果没有新的建议，就按我们刚才说的进行排练。闻老师，还是你来组织。”
闻凤琴：“今天，我们还是将整台节目从头到尾过一遍，完了之后重点排练综合类节目，以后每隔两天再从头到尾彩排一次，就是说，正式演出之前还有三到四次彩排的机会，加上前面已经彩排了四次，我个人认为这已经足够了。现在各就各位，按正规演出的要求，从第一个节目开始，请报幕员报幕。”
团员们各就各位后，报幕员从容走上前台报幕：“滨湖市白头吟艺术团汇报演出现在开始，第一个节目，女声独唱……
 
201、秀水公园     夕晖亭
几位票友聚集一起，议论艺术节的传闻。
“听说没有，秀水公园也是这次艺术节的一个分点，在这里要上演八台节目。”
“据可靠消息，‘白头吟艺术团’也要参加艺术节的演出。”
“她们才搞多久，就捞到了这样的机会，我们都坚持八年了，机会却不光顾我们。”
“还不是沾了媒体的光，报纸电视给她们这么一吹，机会就来了。”
“也不能这么说，凭良心讲，她们阵势大，力量强，能够单独拿出一台象样的节目，我们就做不到。”
琴师一直在沉思，这时接话说：“这是一次机会，我们不能错过，一定要争取上节目，哪怕上一个也行。”
有人质疑：“演出单位都定了，到哪里上去？”
琴师手抚下巴思忖着：“也是，哎，我们不妨和那拨娘们打个商量，能不能给我们匀出一两个节目。”
有人同意：“要想上节目，看来只有这一着棋了。”
琴师：“那我们就去试试？”
“走吧！”有人说着，背起行头就往外走，琴师急了：“别慌啊，等等我。”
 
202、秀水公园    林荫小道
几双行色匆匆的脚。
琴师一行匆匆而去的背影。
 
203、秀水公园    拱桥边
“白头吟艺术团”彩排正在进行，眼前正在上演的是小品《误会》。
琴师一行出现在围观的人群中，欣赏这场误会连连的小品，围观者不时被这些误会逗得开怀大笑。
小品结束后，琴师挤进人群，拦住刘芳：“您是这儿负责人？”
刘芳一愣：“对呀，您有事？”
琴师：“我是那边”，他指着前面土山上的那座六角亭，“夕晖亭的票友。”
“啊，对对，我们还打过交道，”刘芳猛地回忆起来，顿了顿，问：“您？”
琴师问：“听说艺术节有你们一台节目？”
刘芳点头：“怎么，您与这台节目有关？”
琴师试探地：“我们想加盟‘白头吟艺术团’，为这台晚会奉献几个节目。”
刘芳沉吟着，良久，答道：“加盟？好是好，不过我一人说了不算，我们还得研究研究。”
琴师焦急地：“您今天就得给我答复，我们好有个安排。”
刘芳：“那没问题，我们马上就可以研究。”说完，向魏蒙等人喊道：“老魏、凤琴、老八路、赵钢，你们几个过来一下，有个问题我们现场研究解决。”待他们聚拢后，刘芳介绍道：“这位是夕晖亭的京剧票友，想加盟我们艺术团，参加这届艺术节，上几个传统剧目，你们意见怎么样？”
魏蒙沉思片刻：“能上一两个京剧片段，使这台节目更丰富多彩，没有什么不可以。不过上来的节目必须是具有较高水平的，观众能够认可的。”
琴师：“当然不会凑数，我们有两个节目在全国京剧票友大赛中获得优胜奖，就上这两个节目。”
刘芳与其他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是点头，于是说：“这样，你们可以上两个节目，不过还得在一起彩排几次，串一串，便于统一调度。”
琴师坦诚地：“那当然，听您指挥调遣。”
彩排仍在进行。
 
204、秀水公园    拱桥边
彩排已经结束，刘芳：“今天的彩排就到这里，请大家回去后，再把自己存在的薄弱环节反复多练几遍，现在请闻老师、魏教授留一下，其他人可以回家了。”吩咐唐继豪：“老唐，请你把音响收拾一下，然后麻烦你顺便给我送回去，老徐在家上网，家里有人。”对闻凤琴、魏蒙，“我们一起走走。”
 
    205、秀水公园    林荫小道
    刘芳、魏蒙、闻凤琴三人并排而行的背影。
    三人沿着林荫小道款款而行，气氛有些凝重，谁也不愿打破沉默。
    刘芳终于忍耐不住，她看看魏蒙，再看看凤琴：“你们到底说话呀，这么安排行不行。”          魏蒙与闻凤琴对视了一下，旋即触电般地躲开。刘芳不禁感到好笑，故意朝闻凤琴眨眨眼，“还害羞呢，装得满象！想当初爱得死去活来，现在怎么变斯文了？一个个连话都不敢说。好吧，不表态就等于默认，那我就来替你们安排：你们的婚礼作为最后一个节目出场，在婚礼进行曲的旋律中，老魏身着婚礼服坐在轮椅中，由身披婚纱的凤琴推上舞台，我作为司仪主持你们的婚礼，宣布你们的结合。”
闻凤琴：“芳姐，我想最好不要这样张扬。”
刘芳：“还想做地下工作？可惜你们的眼神早就泄露了秘密，姐妹兄弟们已经看穿了你们的把戏，背后鼓动我做你们的媒婆，等着吃你们的喜糖哩。”
魏蒙看了闻凤琴一眼：“我看就按刘姐的来，你一生坎坎坷坷，这次就热热闹闹办一下，也好给你冲冲喜。”
刘芳：“结婚登记，结婚照我可不能包办，这事你们自个抓紧点。”
 
    206、叠印
    照像馆
    在编排节目的底衬上，叠印出以下画面：
    魏蒙、闻凤琴分别身着西服和婚纱，站在摄影机镜头前，在摄影师的调度下摆放各种动作。两人脸上荡漾着幸福的微笑。
 
    婚姻登记处
    魏蒙、闻凤琴坐在登记台前，出示有关证件，回答工作人员的各种问题，工作人员递给他们相关登记表格，两人分别填写。
    工作人员填写结婚证书，盖上印章，慎重地将结婚证书颁发给他们。
 
    207、秀水公园     露天舞台
    画外，报幕员极富鼓动性的声音在秀水公园上空回荡：“只有经过长夜的人才知道光明的可贵，只有历经苦难的人才知道清泉的甘美，没有改革开放的深入开展，哪来今天的气象万千，一曲《今天是个好日子》，唱出了全国人民心中的祈求和祝愿。现在有请闻凤琴女士为我们倾情演绎这首《今天是个好日子》！
    拉近，秀水公园露天舞台。舞台上方巨大的横幅上，“滨湖市第三届艺术节第九分场”的字样清晰醒目。两边各有一幅长联，左联是：高扬主旋律 文艺园地百花齐放结硕果；右联是：劲舞欢乐颂经济战线深化改革捷报传  舞台前早已被游人围得水泄不通。舞台上正在上演的是歌舞《今天是个好日子》，闻凤琴一袭长裙，神采奕奕，倾情演唱，“白头吟艺术团”的老姐妹们为她伴舞。
    一曲唱毕，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闻凤琴礼貌地谢幕，掌声愈来愈烈，闻凤琴只得与乐队招呼，加唱一首《红梅赞》。
台上，闻凤琴唱得十分投入，激情奔放，台下寂静无声，人们沉浸在这高亢激昂的旋律中。直到最后一个音符，台下猛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闻凤琴谢幕，在热烈的掌声欢送下退回幕后。
前台，婚礼进行曲响起，刘芳欣喜地：金风送爽，硕果满枝，在这个收获果实，也收获爱情的季节，我们在这里隆重地向大家推出一对新人，他们经过近半个世纪的风风雨雨，相亲相爱，互相牵挂，今天终于走到了一起。现在有请这对新人闪亮登场。
闻凤琴身披婚纱，推着轮椅上的魏蒙，款款走向前台。台上台下立时一片欢腾，彩丝翻飞，花雨飘洒，一对新人置身在丝雨花海中。两个美丽的少女——魏燕、徐颖各持一把小提琴健步走上舞台，分立在新人两边。
刘芳：“各位观众，各位来宾，这对新人是通过一曲《化蝶》相识，进而相爱，又是这曲《化蝶》使他们走进了神圣的婚姻殿堂，现在我们有请这对新人用这曲《化蝶》，演绎他们对今后美好爱情生活的展望。请两位小天使将小提琴奉上！”
闻凤琴、魏蒙分别接过徐颖、魏燕手中的小提琴，倾情演绎《化蝶》这曲千古绝唱。
在《化蝶》的旋律中，叠映出魏蒙与闻凤琴学生时代热恋的几组镜头；双方失恋的痛苦；闻凤琴苦苦的期盼与等待；一对老人在秀水公园携手前行的倩影。
淡出，魏蒙与闻凤琴拉完最后一节音符，深深地向人们鞠躬。在鲜花与彩带的簇拥下，一对新人徐徐走向后台。
在《夕阳正艳》的主题歌旋律中推出演职员表：
 
风霜磨蚀了岁月
雨雪消融了年轮
我们相恋在花的季节
我们手携着手   
走过这地老天荒
沧桑写进了皱纹
夕阳晖映着脸庞
黄昏中互相搀扶  相互倚偎
享受人生美好时光
 
苦乐揉进了日子
欢愁记录着流年
我们守护着心的家园
我们相孺以沫  
迈过这坷坷坎坎
光阴嵌进了老茧
幸福荡漾着鬓霜
俯瞰那天高地阔  夕阳正艳
老骥伏枥志存高远
 
   啊  走进夕阳  幸福无限
   让银色世界充满浪漫  永远温馨
 
       
说明：本剧本只上传一小部份，后面省略了很多内容，剧本长度大概十来分钟，是一个超级搞笑加感人并起到宣传教育的正能量剧本，适合各种活动演出。此剧本是收费的，如您有需要请联系，电话：13979226936 QQ：652117037 企业微信号：13979226936 微信公众号：剧本原创， 另外可根据您的要求专业为您量身定写各种剧本，如：专业代写小品、相声、快板、三句半、音乐剧、情景剧、哑剧、话剧、二人转、双簧、戏曲剧本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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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级别：独家授权与委托 　 作品类别：电影剧本-喜剧电影剧本 　 会员：xiaosong160 　 阅读： 次 　 编辑评分： 3
投稿时间：2011/9/29 21:49:05 　 　 最新修改：2011/10/2 9:34:31 　 　 来源：本站原创 
电视剧本名：《琴缘》
【原创剧本网】作者:龚本麟
中国原创剧本网电视剧本创作室专业创作各种电视剧本、电视栏目短剧剧本。 QQ：719251535
代写小品
 
琴       缘
 
 一  
 
 
1、夜， 鼎新花园小区。柔和的路灯映照下，卵石铺砌的小径弯曲着向前延伸。小径两旁，垂柳依依，花香袭人。
悠悠琴声从花园深处传来，隐隐的，如泣如诉。寻着琴声，可以看到一扇亮着灯光的窗口。
 
2、一间装饰简洁却很新潮的书房，魏群正在电脑上忙碌，妻子汪霞俯身在书桌上，双手托腮，正认真地检查着女儿的作业，魏燕双手垂膝，一双晶亮的眼睛不安地注视着妈妈的表情。看来魏燕的作业做得不错，汪霞一脸的灿烂。
小提琴演奏的《化蝶》，如泣如诉，透过关闭的房门传进书房。魏燕看了妈妈一眼：“爷爷又开始了。”
魏群与妻子相视苦笑了一下，无奈地摇了摇头。
 
3、颤动的手指在琴铉上滑动，柔曼的琴声从指尖上流淌。这是一只苍老的手，依稀可见的老年斑映证了他的沧桑。拉开，这是魏蒙的卧室。魏蒙演奏完最后一个音符，收住弓，将小提琴装进琴盒，放在床头柜上，床头柜上方是一帧魏蒙与妻子许素雯的结婚照：魏蒙英俊倜傥，妻子清丽甜美，光彩照人。魏蒙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照片上，目光中掩饰不住几分酸楚。
“哎，我们早点休息吧。”
 
4、先锋小学，五年级一班教室。
魏燕正全神贯注地注视着黑板，顺着女教师流利的书写，黑板上出现的是一首唐诗：“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女教师放下手中的粉笔，拍了拍手上的粉末：“同学们，刚才我们欣赏了李白的《早发白帝城》这首诗，意境十分深刻，请同学们下去后自己再认真揣摸，真正弄懂这首诗的内涵。今天的唐诗欣赏就讲到这里，下节课我们再讲李白的另一首诗，就是黑板上的这一首，请同学们先预习几遍，看诗中采用了哪些比喻手法。”
下课铃响。女教师：“现在下课。”同学们齐声喊：“老师再见”。女教师：“同学们再见。”
待女教师出去后，同学们嘻闹着一涌而出。
徐颖边整理书包边招呼同桌的魏燕：“到我家去吧，我妈妈中午才给我租了一盘《花木兰》，咱们一块儿看。”
魏燕欣然地：“好吧。”
 
5、马路
一辆飞驰的电动摩托车在自行车流中熟练地穿行。
汪霞熟练地驾驭着电动摩托车，魏芹坐在后座上，两手勾着汪霞的腰。汪霞略微朝后仄了一下头：“你是姑娘，老爸一直都宠着你，说话比我们管用。”魏芹接过嫂子的话：“其实，老爸并没有把你看外，你只管多说他几句，我想他也不会计较。”“话是这么讲，可我毕竟是媳妇，有些话不好深说。”
电动摩托车驶近一座门楼，门楼上草书几个遒劲有力的鎏金大字：鼎新花园
电动摩托车驶进花园，沿着花园小径向前驶去。
 
6、魏蒙卧室。
魏蒙正在看报，听到外面的摩托车声，本能地站起来，走到窗前，从窗户向下俯视，女儿和媳妇映入他的眼帘，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他走回刚才的座位，展开手中的晚报，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
女儿和媳妇走进门来，汪霞小心地朝里屋噜了噜嘴。
魏芹轻轻走到父亲身后，轻声地：“爸。”
魏蒙头也不抬：“嗯，来了。”魏芹双手轻轻搭在父亲肩上：“来看看您也不行吗？”魏蒙抓住女儿的手，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微笑：“有这么孝顺的女儿，那感情好，”拉过女儿，让她在自己身旁的那张布艺沙发上坐下：“就属你鼻子长，有好吃的就闻着味儿跑来了。”
魏芹朝父亲挤挤眼：“是不是王妈又弄了几道拿手的好菜？嗬，算我有口福。有好吃的都不给我打个电话，还总说疼我。”
魏蒙：“你可冤枉老爸了。”
 
7、魏家餐厅，
墙上的时钟正指向六点。全家人齐齐坐在桌边。
魏蒙四下扫了一眼：“哎，燕燕呢？”
汪霞瞧着身边的空座位：“是啊，燕燕怎么还没回来。”
“汪霞，快点给燕燕打个电话，你这个妈是怎么当的？孩子这晚了还没回家也不闻不问。”
“是是是，我这就打她手机。其实咱们家燕燕挺独立的，您就别太操心了。”汪霞应和着，走到座机前，熟练的拨通女儿的手机。“好，通了。”
 
8、徐颖卧室，
两个小女孩正津津有味的盯着电视屏幕。屏幕上花木兰与对方打斗正酣。
一阵清脆的和弦乐声从魏燕的背包里传出来，魏燕从包里抽出三星T108，彩屏上显示着家电的号码，她按下接受键：“喂，妈妈，，我和颖子在看花木兰呢，什么，都六点了？啊。”
 
9、魏家    饭厅
汪霞对着话筒：“燕儿，在哪儿呢？不回家也不知道给家里打个电话，多叫人担心呐。快回来，爷爷、姑姑，还有我们这一大家子都等着你回来吃饭呢。”
 
10、徐颖卧室
魏燕一脸喜兴，边说眼睛边直直地盯住屏幕，生怕漏了任何细节：“姑姑来了？好，我这就回来，拜拜。”说完忙把手机塞进包里，想了想，恋恋不舍地与徐颖告别。
 
11、魏家    饭厅
“叮咚，叮咚”门铃响起。身型肥硕的王妈一步一颤地小跑到门口，拉开门，魏燕从门缝里钻进来，礼貌地喊了一声“奶奶”，王妈喜颠颠的：“呦，燕儿，燕儿回了。”从魏燕背上摘下书包，放在沙发上，魏燕奔到爷爷跟前，双手箍住爷爷的脖子，撒娇地：“爷爷，我刚才在颖子家看了动画大片花木兰呢，好棒哦！我也想要一张这样的碟嘛，好不好？”说着在魏蒙右脸上亲了一口。
“小孩子家，一天到晚就记得玩，作业做完了吗？”汪霞微竖起眉，满脸严肃。
“等下就做嘛，干吗这凶！”魏燕转向魏蒙，娇嗔地：“爷爷，你看妈妈嘛。”
魏蒙瞥了眼汪霞，有些不乐意：“小孩子家，对她凶什么。燕儿乖，爷爷明天就给你上街买去。”
魏燕把脸挪向魏芹，贴着姑姑的脸，撒娇地：“姑姑，你都好久没来看我，想死我了。”
魏芹爱抚着她的头：“姑姑这些天忙，没时间来看我的燕子呐。”
魏燕仰着头问：“那豆豆弟弟怎么没来？”
“他呀，被爷爷奶奶接走咯，”魏芹给侄女夹了一块火腿肠，说“几天不见，魂都没了。”
魏蒙接过话：“老人嘛，都这样，知道吗，这就叫精神寄托。”
吃完饭，汪霞一把拉过魏燕，拎起书包就往书房拖：“快去做作业，都几点钟了还闲晃？”回头向魏芹递了个眼色，魏芹颔首：“燕子，姑姑等会儿可要检查作业的，看看我们燕子成绩怎么样。你们徐老师可是我的邻居，可不能给姑姑丢脸哦！”
魏蒙起身回卧室，魏芹尾随而至。
 
12、魏蒙卧室。
魏芹瞟了父亲一眼，故意去触摸那把小提琴，她的手被父亲那双布满青筋的手拦住：“芹儿，就不能陪你老爸聊聊，咱爷俩可有好久没有促膝谈心了。”
“居家过日子，有什么好谈的？”魏芹故意淡淡地说。
魏蒙慈祥的目光一下变得暗淡下来。
 “爸，看您，又生女儿的气了。”魏芹撒娇地将头伏在父亲肩上，抚摸着父亲的头发，说，“爸，才几天不见，您又添了不少白发。听嫂子说，您这些时大门不出，只顾把自个关在家里，不是拉《化蝶》，就是《江河水》这些低沉伤感的曲子。爸，您又想我妈了？”
“哎，以前你妈在的时候，要么她拉我唱，要么我拉她唱，那时生活多有色彩。你妈走了，生命陡然一片苍白，睁开眼心里就空荡荡的没个着落，孤雁似的。拉拉琴，就象你妈还在身边听我倾诉。”
“爸，我明白您的苦处，可您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哥和嫂子也都为您着急，就怕……妈是全心全意爱着您的，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您能过得幸福，她生前是这样，生后也希望您这样。您若长此以往的靠回忆支撑，妈在天上也不会安心的。”魏芹为父母间弥坚的爱情动容。
“有些事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说了你也不懂，因为你没有体会。”魏蒙顿了顿，“你的心思我明白，但感情不是说放就能放的。好了，小刘一人在家，你早回去吧，有空多带孩子来看看。不用记挂我，我会照顾好自己。”
 
13、徐家   客厅
    徐颖和爸爸妈妈正在看热门电视剧。右手边奶奶刘芳的房里还亮着光。趁着插播广告的空隙，徐颖蹑手蹑脚走进奶奶房间，只见书桌上摊开着一张牛皮纸，纸上散发着墨香，奶奶手握狼毫，正在填写《英雄赞歌》的歌词，字迹清秀洒脱，好奇地问：“奶奶，您写歌词干什么呀？”
刘芳扶了扶老花镜：“奶奶呀，准备成立一个银发合唱班，把那些爷爷，奶奶们组织起来，唱一唱，乐一乐。”
徐晓松解嘲地：“你奶奶呀，一天到晚尽瞎掰，先是舞剑，玩腻了就去跳迪斯科，现在又心血来潮，搞什么合唱班。我看啦，热不了三天又得转向。”
刘芳：“这回呀，我非要弄出点名堂让你看看。”
徐晓松：“那我就拭目以待啰。”
徐颖：“奶奶，星期天您能带我去吗？”
   刘芳笑着拍了拍徐颖的头：“那好哇，奶奶呀，还巴不得有人去捧场哩。”
徐颖认真地伸出食指：“那我们拉勾。”
刘芳也伸出手指，一本正经地：“拉勾就拉勾。”
 
14、向阳小学，五年级一班教室。
徐颖偷睨了老师一眼，伸手拉了拉魏燕的胳膊，半侧着头神秘地：“燕子，告诉你，我奶奶组织了一个银发合唱班呢，给一大群爷爷奶奶教歌。”脸上不无得意和骄傲。
“什么？银发合唱班？教歌？你奶奶？”魏燕专注地望着徐颖，脸上流露出几分羡慕，稍顿，略带伤感地说：“我奶奶以前也好爱好爱唱歌，记得小时侯我躺在她怀里，听她给我唱童谣。奶奶的声音很轻，又甜又美，听着听着我就睡着了。可惜奶奶走了，把她的歌声带到了天堂。”
两个小女孩都陷入了沉默，良久，徐颖提议道：“咦，不如星期天你陪我一起去公园，我们一起听奶奶们唱歌，也许会找回一点点小时侯的感觉呢。对了，你这个周末还要去补习吗？”
魏燕摇了摇头：“李老师昨天打电话给我妈说周日有事，改在下星期了。回家跟妈妈说说，她会同意的。”
 
15、魏家    餐厅
一家人全围在饭桌前就餐。时钟刚敲了六下。
“妈，星期天我能出去玩一会儿吗，我不会跑远的，只是和颖子一起到公园玩。她说她奶奶组织了一个银发合唱班，教别人唱歌呢。我想去看看。好不好嘛，妈——？”魏燕扒了口饭：“我都好久没出去玩了。”
“那有什么不可以，”魏蒙不待汪霞开口，抢过话来，“每天都是一大堆作业，星期六和星期天还要补课。这个星期是要好好休息休息了。”
汪霞挡住他的话：“爸，您总是……都快上六年级了，还哪有时间去玩。”
魏蒙略带责怪地：“我说汪霞啊，别把孩子管得太严了。要劳逸结合嘛！上了一星期的学，总该喘口气，休息休息。逼得太狠了恐怕会适得其反！”
魏燕：“是嘛，每次路过公园，看到别的孩子牵着爸爸妈妈的手，好羡慕好羡慕，真想开开心心的玩一把。”
魏群看看妻子，又看看女儿，说：“老爷子说得对，放她一天假，让她放松放松，磨刀不误砍柴功嘛。”
“你们爷俩……都会做好人。好吧，看在爷爷的分上，就放你半天假。”汪霞说，显得几分无奈。“你读书辛苦妈也知道，可现在竞争这么激烈，学习负担又这么重，不拼命哪行，只有考上重点中学，后面才有希望。说好了，你保证下午在家给我好好复习功课。”
魏蒙笑着朝魏燕噜噜嘴：“妈妈同意了，还不快谢谢。”
魏燕乖巧地：“谢谢妈妈。”
 
16、秀水公园   早六点。
这是一座通透式景观公园，山石磷峋，绿水环绕，回廊通幽，园林景观，各色雕塑，显得古扑典雅。园内辟有专门的游乐场所，各种游乐设施一应俱全，整个公园，古扑中透露出强烈的现代气息，是人们健身，休闲的理想乐园。            
公园里人流如织，熙熙攘攘，有太极、剑操、拳术、秧歌；还有拉丁舞、交谊舞、扇子舞-----一切健身活动应有尽有。
夕晖亭。几位京剧票友正在演绎京剧名段《武家坡》，行腔唱板极富韵味。刘芳等人站在一旁围观，有人闭目击节，十分投入。一段终了，刘芳走近琴师，以商量的口气说道：“师傅，我们-----啊，能不能打个商量？”
琴师看了刘芳等人一眼：“要场子？”摇了摇头：“不可能。不瞒您说，我们在这里都十几年了，风雨无阻。您哪，还是另找地方吧。”
刘芳解释道：“是这样，我们这些老头老太们想在一起练练歌，找了几天都没有找到好地方，全被人占了，所以想找您商量商量，能不能通融一下。”
“不行就是不行，”刚才演唱的票友插话说，“通融了你们，我们怎么办？”
唐继豪想了想说：“这样行不行，我们在时间的衔接上互相照顾一下，八点以前时间归你们，八点以后我们接着来。”
琴师果断地摇着头：“十一点以后还可以考虑，十一点以前绝对不行。你们真的想唱，就只能这样，我们这已是作了很大的让步。”
刘芳与几位队友交换了一下眼神：“我们找找再说，万一找不到地方还是要来找你们。伙伴们，我们走。”
 
17、秀水公园    林荫大道
魏燕和徐颖身着休闲装，活泼中不失俏丽，一路哼着歌，携手逛到夕晖亭。然而，这里并没有刘芳她们的身影。
“噫，奶奶她们呢？”徐颖失望地自语着。
 
18、秀水公园    后山
刘芳和几位老人在公园较为封闭的一隅摆开了战场——在两棵白杨之间，栓上一根尼龙绳，将用牛皮纸抄写的歌单依次挂在绳子上。歌单在晨风中飘动，影响人们的视觉效果。唐继豪琢磨了片断，在歌单的下部再拴上一根尼龙绳，然后用衣夹夹住。歌单上下受力后不再上下飘动，但受风的一面却凹了进去，而且歌单随时有撕裂的可能。
刘芳看了看：“这不行，老唐，在歌单的背后再加两根绳子，这样受力面要小一点。”
唐继豪：“嗯，我来试试。”说着，拿了绳子系在歌单背后的两树之间，效果十分理想。
刘芳清了清嗓子：“大伙静一静，练唱之前，我先说两句。我们银发合唱班今天就算正式成立了。”下面响起老人们欢快的叫声和掌声。
 
19、秀水公园    小径
魏燕和徐颖手牵手在人流中寻找着“银发合唱班”，总奔人们簇拥的地方张望。每到一个地方，都要情不自禁地停下来观赏半天，当她们用欣赏的眼光来审视一切时，所有往日不太引人注目的东西此刻都显得新奇。
她们在寻找，寻找。
假山背后的树林中传来了不太和谐的歌声。
徐颖惊喜地：“燕燕，你听！”
魏燕仄耳细听：“嗯，这回一定是了，走！”
两双小脚在麻石小径上快速移动。
魏燕和徐颖看到了那些熟悉的身影：八九个人站在一排拉开的歌单前，由刘芳指挥，正在合唱《走进新时代》。魏燕朝徐颖摆摆手，示意不要惊动他们，于是两个小女孩悄悄地走了过去。
 
   20、魏家   客厅   
魏蒙正坐在布艺术表演沙发上闭目养神，手里揣着超薄的DISCMAN，耳朵里塞着耳机，悠闲地翘着二郎腿。魏燕兴冲冲地从外面进来，见魏蒙出神入化的神态，调皮地捂住嘴，轻轻走到魏蒙背后，猛地捂住魏蒙的眼睛。
“不用猜，是燕儿，对不对。”
魏燕松开手：“爷爷。”随后拉过一只小凳，紧挨魏蒙坐下，将头枕在魏蒙的腿上。
魏蒙爱抚着孙女的头：“怎么样，玩得开心。”
魏燕故意撅着嘴：“不开心。”
“啊，给爷爷说说，为什么不开心？”
“徐颖才开心呢，她奶奶 -----爷爷，您为什么不去唱歌？”
魏蒙不解地：“唱歌，你说我？”
魏燕点点头：“徐颖今天多神气。”
魏蒙：“为什么？”
魏燕小嘴撅了撅：“她奶奶在那唱歌，还指挥呢，可神气了。”
魏蒙点点头：“歐，我明白了，燕儿是说爷爷没有参加，面子上挂不住，是不是？”稍顷，说：“其实，爷爷也是爱好唱歌的，只是----”
魏燕盯住魏蒙的眼睛：“只是什么呀，爷爷？”
“爷爷老啦。”
“爷爷不老，和那些老爷爷老奶奶比，爷爷还年轻着呢，”魏燕把魏蒙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指着他的心脏部位：“爷爷是这里老了。”
魏蒙恍然大悟：“喔，燕燕是说爷爷的心老了，爷爷的心真的老了，是吗？你说爷爷该怎么办呢？”
魏燕不假思索地：“调整心态，振作精神呗。”
魏蒙笑笑，由衷地：“我们燕儿名词还不少呢。好，爷爷就照燕儿说的好好调整心态，振作精神。”
“还要多参加集体活动，”魏燕补充一句。
魏蒙戏谑地：“好，爷爷一定遵命！”
 
21、徐家    客厅
徐颖、魏燕伏案作业，不时停下来交流一番，彼此进行校对，然后又埋头作业。
“吱——”，开门的声音。徐颖抬起头，看见刘芳引着闻凤琴走进来，极有礼貌地：“闻奶奶好。”
闻凤琴兴奋地“颖颖，做作业呢，爸爸妈妈上班去了？”
徐颖放下作业，起身为闻凤琴倒茶：“爸爸说马上要开一个展销会，一清早就去布展了。”  
刘芳接过话：“又跳槽了，跳到了一家展览公司。如今的年轻人哪，一刻也不安分，哪象我们那时候，一件工作一干就是一辈子，比什么都珍惜。”
闻凤琴笑笑：“这叫时尚。能跳的说明有本事，这不能跟过去比。”
徐颖沏了两杯热茶，自己端了一杯，魏燕端了一杯，分别恭敬地递给两位老人：“奶奶，请喝茶！”
闻凤琴接过魏燕递来的茶杯：“谢谢，”看看徐颖，这是……”
“她叫魏燕，我最好的朋友。”徐颖连忙介绍道。
“哦，这孩子真乖。”闻凤琴的眼睛一亮，不由自主地在魏燕脸上盯了半天，这张脸似曾相识。那眉眼、那神情，仿佛在哪里见过。
“凤琴，来来来，我们到里屋谈谈。”刘芳说着，将闻凤琴拉到了自己的卧房。
 
22、刘芳卧室。
“芳姐，办合唱班的事，我打心眼里支持，唱唱乐乐，有益于老年人的心身健康，还能把大伙的心联结在一起，何乐而不为呢。”闻凤琴呷了一口茶，接着说，“只是我刚从乡下来，情况还不熟悉，现在还说不上有什么好的建议。”
刘芳沉默片刻，说：“说起来咱们也练了一两个星期，可感觉总不是太好。关键是大多数人乐理知识太差，一张嘴就跑调，很难纠正。现在好了，有你加，加什么来着？”
闻凤毛麟角琴：“新名词：加盟。”
刘芳：“对，加盟，有你加盟，我就有信心了。你是教声乐的，教歌是你的老本行，如果不嫌寒碜，我邀请你出任我们的艺术指导。不过话说在前头，这可没有任何报酬。”
闻凤琴解嘲地：“老有所为，乐在其中嘛，要什么报酬，奉献、奉献。”
 
 
23、魏家   魏燕卧室   
魏燕背着书包走出卧室，走到魏蒙跟前，瞟了汪霞一眼，小声地：“爷爷，我能提个要求吗？”
魏蒙不加思索地：“哟，什么要求呀，只管说，爷爷保管答应。”
“您以后能每天送我上学吗？”
“这？没问题。”
魏燕拉了魏蒙的手：“爷爷，我们走。”
魏蒙：“好吧。”
汪霞委婉地：“爸，您不能什么都宠着她。”
魏蒙：“这是我和燕儿的事，你别管。燕儿，我们走咯。”
 
24、街道
车流、人流。魏燕牵着魏蒙在人流中穿行，撒欢地蹦跳着。
高大的门楼，门楼上方“秀水公园”四个鎏金大字在午后的阳光下耀眼生辉。这是一座通透式的公园，没有栅栏，没有围墙，湖光山色可以尽收眼底。
魏燕牵着魏蒙的手走到秀水公园门前。她把小辫一扬：“爷爷，您的任务完成了。”
魏蒙一怔：“怎么，不是还没到吗。”
魏燕调皮地冲爷爷一笑：“我都十一岁了，我自己会走。”
魏蒙不解地：“那你？”
魏燕狡诘地：“您现在的任务就是：逛——公——园！”
“你这个鬼机灵，把爷爷诓出来，是让爷爷逛公园哪。”魏蒙说着，疼爱地在魏燕头上轻轻地拍了一下。
魏燕象做错了事似的低下头，半饷，抬起头来，用乞求的眼光望着魏蒙：“燕燕骗了爷爷，不是个乖孩子。爷爷，您能原谅燕燕吗？”
魏蒙看着懂事的孙女，笑中含泪地点了点头。
“您一天到晚都呆在家里，我怕您会憋出病来，”魏燕解释道，“所以就扯了个谎。爷爷，您为什么不每天到公园转转呢，公园里可好玩了，象您这样年纪的爷爷奶奶们，都在练剑、唱戏、打太极拳，还有唱歌的。”
魏燕推了魏蒙一把：“爷爷，您进去嘛，我走了。”说完撒腿跑去。
魏蒙望着孙女的身影在人群中闪动着，直到消失，这才朝公园走去。
 
25、秀水公园  人工湖畔
肖跃进端坐在石凳上，左手抚琴，右手拉弓，一曲流畅的音乐在琴弦上跳动。在人们的围观下，他显示出几分自得与自信。
围观的人们陶醉在乐曲中，一曲终了，有人开始鼓掌叫好。人群中有人叫了一声：“再来一曲！”
肖跃进一脸的矜持。他环顾左右，故作谦逊地：“看来都是行家，谁来拉一曲。”
 
26、秀水公园    人工湖畔，
魏蒙沿着湖边小径，漫无目的地游逛着。他驻足观察着湖面，风和日丽，波澜不兴，倒映着蓝天白云、亭台楼郭、山石林木。稍远处有游船画舫往来穿梭。一阵轻风徐来，湖面顿起漣漪，所有的倒影随之颤动起来。
魏蒙的目光从湖面收回，沿着小径继续前行。耳畔传来凄婉悲凉的琴声。驻足，仄耳细听，稍许，循着琴声健步而去。
 
魏蒙绕到人们背后，从人缝中朝里张望，看到了那位神情矜持的琴手。人们见他是位老者，自觉为他让出一条路，魏蒙很轻松地走到肖跃进跟前，待他拉完一曲，魏蒙伸出拇指赞赏道：“拉得好，有功底。”
   肖跃进不屑地：“老师傅，您也懂这？”
魏蒙：“不太会，就懂点皮毛。”
肖跃进故意难为他：“您来试试？”
围观的人们起哄道：“老师傅拉一段”，
魏蒙看看肖跃进，再看看围观的人群，勉为其难地：“恭敬不如从命。”接过二胡，简单地活动了一下手腕，调了调音准，然后挥弓，揉弦，停下问：“拉什么曲子？”
人群中有人喊：“《赛马》。”
肖跃进调侃地：“得了吧，老师傅这大一把年纪，别难为他了，就随便拉一曲吧。”
魏蒙不假思索地：“没关系，《赛马》就《赛马》。”
揉腕，指颤，推弓，拉弓，优美的《赛马》曲在湖面上，在空气中廻荡，夹杂着如雷的掌声和喝彩。看得肖跃进目瞪口呆，一曲终了，恭敬地：“不知老师傅尊姓大名？”
魏蒙：“不敢不敢，俾人姓魏，单名一个蒙字。”
肖跃进猛然单膝跪地：“您就是箸名的小提琴演奏家魏蒙魏教授，您的大名如雷贯耳，只是不曾相见，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大驾，请您多多包涵。”
魏蒙扶起肖跃进：“别这么说，别这么说，以后熟了就是朋友。”
 
 
27、秀水公园    早晨七点
练歌摊前，闻凤琴手持小提琴，轻轻揉弦调音。有人在关注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女人：她衣着朴实却很整洁，面容苍老却不失风韵，穿着打扮，举手投足都体现出知识分子的儒雅之风。
刘芳见最后一张歌单也已挂好，清了下嗓子：“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她指着闻凤琴说，“就是我常给大家提到的闻老师——闻凤琴同志，我音乐学院时的同班同学，主攻声乐，对小提琴也有很深的造诣。今后她就是我们的艺术指导兼音乐教员。让我们对闻老师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
热烈的掌声夹杂着由衷的欢呼声。
闻凤琴走到大伙前面，给大伙深深地鞠上一躬，博得了又一阵热烈的掌声。
“各位歌友，从今天起，我就是这个团队中的一员，和大家一起练声，一起放歌，一起在音乐声中享受成功的快乐。”闻凤琴顿了一下，说：“昨天刘大姐和我交流了一下，认为大家的乐理知识还略有欠缺，音高、音准都多少存在一些问题。我想，为了把歌练好，还是要从基础开始，从简谱练起。为了不至于练得太枯燥，我们可以把练谱和教歌结合起来进行。现在，我们一起把昨天练过的《走进新时代》先练习一遍，我来起头。”她试了试音，开始起头：“让我告诉未来”一、二、三！”
“让我告诉未来，
我的心情是多么豪迈
------------”
   豪迈的歌声在空旷的大地上飞扬。
 
   28、魏家    早晨七点十分
   魏燕背着书包，慌慌张张地往外跑，边跑边喊：“爷爷，快迟到了。”
   魏蒙站在门外电梯处应道：“爷爷可等你半天了。”
   魏燕拉着魏蒙的手：“爷爷，我们走吧。”
   魏蒙伸手去按电梯开关，魏燕把他的手拉下来：“爷爷，我们走下去嘛，运动运动。”
   魏蒙喏喏着：“好，好，运动运动。”
   祖孙两相拥着步下楼梯。汪霞追出来，扶着楼梯向下喊：“爸，您就自个在外吃点什么吧。”
   魏蒙仰起头回应儿媳：“知道，你自个忙去吧。”
   祖孙两旋下楼梯，走上门前的卵石小径。
   “老魏头，送孙子上学呢？”正在晨练的街坊王大爷招呼道。
   魏蒙连声答应：“哎，晨练呢。”
   魏燕甜甜地：“王爷爷好。”
   王大爷抚摸着魏燕的头：“多乖的孩子。”
 
29、秀水公园    大门外
早点摊，魏蒙买了两块蒸糕、一张千层剁饼，分装成两个食品袋，准备付钱，魏燕抢着将钱递给摊主。
魏蒙：“这是妈妈给你的零花钱，你自个留着吧。”
魏燕仰起头：“小孩就不能请大人过早吗？”
魏蒙看了摊主一眼，笑道：“这孩子！”
摊主接过魏燕手中的钱，讨好地：“真懂事。”
魏蒙将手中的食品袋分给魏燕一只，魏燕拎了食品袋，侧身边走边和魏蒙打招呼：“爷爷再见！”
魏蒙：“燕儿再见！”
 
30、秀水公园    内
魏蒙目送孙女身影在人群中消失，于是走进公园大门，沿着林荫大道的边沿朝公园深处走去，一路小心地躲避着由秧歌队、太极拳、交谊舞、民族舞、拉丁舞组成的一个个各具特色的晨练方阵。
魏蒙折入一条小径，这里是一片观赏林木，缅桂、紫薇、扶桑-----空气清新，魏蒙不由自主地做了个深呼吸。
在这僻静处，有人在调嗓子，有人在京剧清唱，有乐器爱好者在此练琴，吹笛。一老者在这嘈杂中独善其身，不为所扰，屏声静气地演练他的太极拳。耳畔，短笛正在吹奏《扬鞭催马运粮忙》，笛声欢快流畅，婉转攸扬。
魏蒙眼盯着太极老人，研究着他的每一路拳法，模仿其套路，显得十分苯拙。他摇摇头，解嘲地笑笑。
他从食品袋中拿出蒸糕，细细咀嚼，眼睛却没有离开太极老人的每一个动作。
 
老人收住拳，做了个深呼吸。他鹤冠童颜，脸色红润，步态稳健，粗气不喘。魏蒙见他活动完毕，于是迎上去：“老人家，今年高寿？”
老人伸出指头：“这个数：七十六。”
魏蒙咂了咂舌：“看不出，看不出，看您这精神气，顶多和我差不多。”
老者：“您年纪几何？”
魏蒙羞怯地：“不好意思，今年六十有五，和您比，生的老相。”
老者：“第一次来公园？”
魏蒙颔首：“嗯，差不多吧。”顿了顿，“您是这里的常客？”
老者：“也算是吧，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除了单位每年组织的一次旅游外，基本上每天早晨都在这里，练完拳再去那边吼几嗓子。”
魏蒙若有所悟：“您这生活还真丰富多彩。”
老者讪笑道：“离休了，在家闲不住。”
魏蒙尊敬地：“您是老革命？”
老人谦逊地：“算是赶了个抗日的尾巴。”
魏蒙由衷地：“啊，老八路！敢问贵姓？”
老者：“不敢，贱姓赵，百家姓第一个字。”上下打量了魏蒙一眼，“看你就象个文人，教书，还是？”
魏蒙佩服地：“您真有眼光，教音乐的。不过，退了。哎，老前辈-----”
老者摆摆手：“别这么叫，太寒碜，我们还算同龄人，叫老赵头就行了。”风趣地一笑，“千万别叫成了老糟头。”
魏蒙悻倖地：“老赵头，老糟头，不行不行，容易搅混，就叫老八路吧。啊，忘了自我介绍，我姓魏，单名蒙，魏蒙，您就叫小魏吧。”
老八路主动伸出手：“好，我们这就算是正式认识了，以后经常互相交流交流。”
魏蒙：“我还想拜您为师呢。”
“没问题，收你这个教授为徒，是我的荣幸。”老八路稍顿片刻，说，“练太极，讲的是一个静字，心静，不带杂念，意念全在一招一式中。太极看似柔弱无力，其实柔中带刚，刚柔相济，静如处子，动若蛟龙，对中老年人强身健体，是一项很好的运动。”他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对不起，老年活动时间到了，我得赶过去唱歌，明天再教你。”和魏蒙挥挥手，“明天见。”
魏蒙也挥挥手：“明天见！”
 
31、秀水公园     园林观赏区
缅桂，枝繁叶茂，树冠如盖。朱建桥背靠树杆，手握短笛，反复练习《扬鞭催马运粮忙》中的一段“双吐”乐章。
魏蒙循声前趋。
魏蒙在朱建桥跟前驻足，聍听。
朱建桥见有人观赏，羞怯地放下短笛。
魏蒙鼓励地：“吹得不错，蛮有味道，接着吹嘛。”
朱建桥：“没事瞎吹着玩，吹不好。”
魏蒙认真地：“从专业角度说还有点差距，吐得不太干脆，有点拖泥带水，主要是舌尖不硬。但作为业余爱好，你吹的已具备相当水平，不错，不错。”
朱建桥：“看来您是这方面的专家。”
魏蒙：“专家倒是不敢，和你一样，爱好，爱好。”
朱建桥虔诚地：“我一直想找个老师指点指点，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今天就认定您这个老师了。”
魏蒙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们彼此一样，能碰到一起就是缘分，互相学习，互相交流，取长补短。”
朱建桥恭敬地将短笛递给魏蒙：“您给示范示范。”
魏蒙接过短笛，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从中抽出一张，将短笛的吹孔察拭了一遍，边察边说：“献丑献丑，你看来段什么？”
朱建桥诚惶诚恐地：“您随便，您随便。”
魏蒙想了想：“就来你刚才的这支曲子吧。”说着，横握短笛，吹奏起《扬鞭催马运粮忙》。
朱建桥愣愣地看着，佩服得五体投地。
魏蒙边吹边讲，朱建桥频频点头。
 
32、秀水公园     湖畔拱桥边 
四个花甲老人正围坐一团，切磋琴技，神态十分专注。其中一人头发染霜，一部花白胡子酷似画师齐白石，一边拉琴一边向其他琴友传授二胡技法。
魏燕背着书包，顺着湖畔小径蹦跳着，不时回过头来催促魏蒙：“爷爷，快点呀。”
魏蒙手拿一本体育杂志，拉近，这是一幅太极拳示意图。他边看边比划，听到孙女的喊声，连声应道：“爷爷来呐。”
祖孙俩来到拱桥前。魏燕将嘴附近魏蒙耳边，小声地：“爷爷，这些老爷爷都在拉琴呢，您为什不参加他们一起拉，您比他们拉得好。”
魏蒙：“那我们过去看看。”魏燕点头，悄悄蹭了过去。魏蒙靠着拱桥护栏，从那袅袅琴音中去感知生活的真谛。
老者演奏一曲《二泉映月》，弓法娴熟，曲调委婉。一曲终了，意念仍在曲中。
魏蒙凑上前去：“老先生，您的曲子拉得不错。”
老先生一脸谦和，“哪里哪里，闲来无事，消遣消遣罢了。这几个老哥们跟我一样，气味相投，就走到了一起。”
 “我们这是以琴会友，几年下来，二胡把我们老哥们捆到一起了，想分都分不开。”
“只要不刮风下雨，我们哥们几个天天早上都要准时在这里相聚，一天不见，心里就象少了什么，还得打个电话问问。”
魏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33、魏家    魏蒙卧室   
墙上，许素雯的照片。
魏蒙在地上慢慢地踱来踱去，他抬起头，深情地盯着墙上与妻子许素雯的结婚照
他走到床头柜前，拿起那把小提琴，一把一把小心仔细地擦拭。他抚弦拉弓，一曲欢快的《骏马奔驰保边疆》，给这个沉寂多日的家庭带来生机与活力。
客厅，魏群和汪霞在相视一笑，顿觉释然。
               
 
 
                                      二
 
     34、秀水公园     观赏园林区
     小径的树墙边，放着魏蒙的琴盒，树墙上放着两件衬衣。
     老八路带着魏蒙已经做完一套太极拳，边收拾衣物边调嗓门，嗓音高亢而粗犷。
     魏蒙由衷地：“老八路，您这嗓子唱男高音没问题。”
     老八路显出几分得意：“不瞒你说，解放战争时期，我还真的在文工团唱过男高音，赢得过不少掌声。”
     魏蒙：“就您这嗓音，现在照样可以赢得喝彩。哎，老八路，如果哪个老年合唱团要您去，您去还是不去？”
     老八路认真地：“你是老年合唱团的？”
     魏蒙摇头：“我是假设。”
     老八路：“如果有，为什么不去试试，当然水平要高一点。你顺着这公园走一圈，好几个老人艺术团练歌唱歌，就那水平也叫艺术团，我都瞧不起，看我都不去看。搞一个艺术团，起码得有几件象样的乐器。我说小魏，你是搞艺术出身的，你的同学我看大都也该退休了，把他们组织起来，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乐团，不说走穴，就是经常在一起活动活动，也是其乐无穷。”
魏蒙很受启发：“哎，您说得很有道理，我为什么没有想到。不说同学，就是这公园里，也是藏龙卧虎，您看，二胡、笛子、京胡，还有不少，水平都还不低呢，能把他们组织起来，就能组织一个乐队。”
老八路：“就怕不好组织，这些人有了点手艺，眼睛就长到头上了，互不服气，你瞧不起我，我看不起你。”
魏蒙自信地：“不过可以试试，如果搞成了，您可就是我的男高音独唱演员喏。”
 
35、秀水公园     后山
唐继豪收拾完歌单，接着去解系在树上的塑料绳；闻凤琴将小提琴装进一只缝制精美的布袋中，系上扣，斜背在背后。其余人员都在清理各自的衣物。
刘芳看了大家一眼，宣布道：“今天的活动到此结束，明天还是七点十分准时开始。下去后，请各位抓紧时间把今天学习的内容反复复习几遍，特别是音节，音准要搞清楚，这是我们练唱的基础。好，解散。”
唐继豪已经将歌单卷成一卷，捆好，系上带，背在背后。其他人三五成群结伴而行。
刘芳拉了闻凤琴：“走，我们一起去转转。”
两双脚在麻石路面上迈动。
“练与不练效果就是不一样，”这是刘芳的声音。
“我想，如果可能，我们可以在这个基础上组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艺术团，起码能组织一台具有一定水平的节目，”闻凤琴说。
刘芳、闻凤琴跚跚而行的背影。
 
36、秀水公园    林荫小路
刘芳、闻凤琴缓缓而行。
刘芳：“凤琴，你个人的事有没有什么打算？”
闻凤琴摇头：“压根就没有列入议事日程。”
刘芳瞟她们一眼：“你应该考虑考虑了，你才六十三岁，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找个伴可以互相搀扶。再说，娟子组成了自己的家，总不能跟着姑娘女婿过一辈子，金窝银窝总不如自己的穷窝。现在还可以勉强撑着，真正上了年纪，身边没有一根拐棍不行。”
闻凤琴漫不经心地：“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再说吧，现在还没有这个念头。”
刘芳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你呀！还象读书那时候，忧柔寡断，真让我这老姐为你着急。”
闻凤琴莞尔一笑：“谁叫我是小妹呢。”
刘芳：“想和你谈到一起，真有点难。”
 
37、魏家   客厅（晚）
全家人偎坐在真皮沙发里，全神贯注地观赏《同一首歌》，孙楠在一片红旗的海洋中，倾情演唱《五星红旗》。
魏燕倚着爷爷，用童稚的声音跟唱这首歌。
汪霞瞟了老爷子一眼：“燕子，该做作业了。”
魏燕求救地望着爷爷：“爷爷，看完了再做嘛？”
魏蒙用征询的目光望着汪霞：“就让她看完了再做？”
汪霞叹了口气：“您呐，总这么将就------好吧。”
魏蒙：“那就看完了再做，不过啊，做作业时可不许三心二意，要专心至致，事半功倍。”停了停问：“懂不懂什么叫事半功倍，就是用百分之五十的精力，达到百分之百的效果。”
魏燕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魏蒙：“燕儿，你记着明天上午给姑姑打个电话，就说爷爷要开个家庭会，让她和刘叔叔过来吃晚饭，爷爷要和大家商量一个大事。”
魏燕好奇地望着爷爷：“您又要宣布重要决定？”
魏蒙颔首。
魏燕调皮地：“爷爷给我透露透露嘛。”
魏蒙故作神秘状：“那是秘-----密！”
 
38、闻家   夜
闻凤琴坐在床沿上，陪着老母看电视。闻母头发全白，体态略胖，虽已年过八旬，依然精神镊烁，反应快捷。
“凤琴，遥控给我。”闻母边说边伸出手来，闻凤琴将手中的遥控器递给她。闻母伸手接过遥控器，将《同一首歌》摁了过去，随着频道的不停转换，不同的画面在眼前晃动。画面定格在戏剧频道上。
闻凤琴笑笑：“您呐，老戏迷。”
闻母：“你看这京戏，有板有眼的，听着就有味道。哪象流、流什么来着。”
外孙女霍莉接过话：“外婆，那叫流行歌曲。”
闻母：“对，流行歌曲，要不就是情啦爱啦，要不就象和尚念经。”
霍莉抱屈地：“您不喜欢，可年轻人喜欢啦，是不是，大姨。”
闻凤琴：“我啊，兼容并蓄，都喜欢。”
闻母嘻笑着拍打着闻凤琴的头：“你呀，滑头一个，连小字辈都不敢得罪。”说完郎声笑起来。
闻凤琴就势将头埋进母亲怀里。闻母抚摸着女儿的头：“真是个长不大的毛丫头。”
“就是一百岁，在妈妈面前也还是小丫头。”
闻母点头：“妈就是妈，怎么也变不了。”稍顿，“可你什么时候能了却妈的心愿呢，你不能就这样陪着妈一辈子。”
闻凤琴娇嗔地：“妈，您又来了，看您的戏吧。我都是奶奶级的人了，用不着您操心。”
闻母自言自语着：“现在我们母女相依相伴，我死了，你连个伴都没有，当娘的哪能放心。”
 
39、闻家    夜
这是一间二十平米的房间，卧客混用，一幅布帘将房间分成两半。布帘只在晚上使用，一半作为卧室，一半作为书房。此时闻凤琴正在“书房”内备课：一本歌集摊开在面前，为了不干扰母亲休息，她照着乐谱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吟浅唱，两手轻轻击节。我们可以看到，这是一部电影中的插曲：《我爱你中国》。
“卧室”，闻母与外孙女同睡一头，霍莉早已进入梦乡，脸色十分恬静。闻母展转反侧，难以入睡，眼睁睁地看着布帘上女儿的剪影，不时轻轻叹上一口气。
“书房”，闻凤琴仍旧在练唱这首歌，显得十分认真。
“琴儿，该睡了。”布帘后传来闻母的声音，这声音中饱含着深深的母爱。
闻凤琴瞥了一眼桌上的座钟，时针已指向零点十五分。“嗳，我马上就睡。”她将歌集合上，画面上显现出《电影歌曲100首》的字样。她自语道：“时间真快，一晃就转钟了。”
她关了台灯，撩开布帘，解衣上床，在母亲脚头睡下：“妈，您也睡吧。”
闻母：“你不睡，妈睡不着。”
 
40、秀水公园     后山
练歌摊前，一溜横排的歌单上，《我爱你，中国》十分醒目。
闻凤琴：“这是一首女高音独唱歌曲，我们在唱这首歌的时候，一定要倾注深厚的感情，把对祖国深深的爱尽情地抒发出来。‘我爱你中国’，这里表达的是海外游子对祖国母亲深深的爱，我们可以设想一下，一个少小离家的孩子，白发苍苍的时候才回到母亲的怀抱，其间的委屈和辛酸，有多少话需要对母亲倾诉，此刻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人世间能有什么比母爱更珍贵，更崇高的情感？没有！自古以来对母爱的描写很多，比如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还有儿行千里母担忧等等，都是对母爱的最好阐释。作为浪迹天涯的游子，阔别数年后重新回到祖国母亲的怀抱，对祖国母亲的这种爱是多么深厚。因此，我们在唱《我爱你，中国》这首歌时，一定要突出这个爱字，要有一种油然而生的自豪感。现在我们把这首歌再唱一遍。我唱曲子，大家唱歌词，注意我刚才讲的几点，我来起头：
“百灵鸟在长天飞过，一、二、三”
闻凤琴唱曲，大家唱词，每个人神态都十分凝重、庄严。
 
41、秀水公园     人工湖畔
悠扬的琴声由弱渐强，在秀水公园、在人工湖畔上空回荡。
魏蒙坐在石凳上，随着琴弓的时疾时徐，时强时弱，琴声时而高亢激越，时而低徊婉转，强烈时如急风暴雨，平静时如潺潺流水，听得游客们如痴如醉，看得肖跃进目瞪口呆，魏蒙自己也完全陶醉在琴声中。
一曲终了，片刻的沉寂，突然，掌声暴风雨般地响起来。
老八路站在魏蒙右手，身穿背心，一件衬衫斜搭在肩头，隆起的胸部和手臂上的肌腱，充分印证着他身体的健壮。他拍了一下魏蒙的肩：“伙记，再拉一首《我爱五指山，我爱万泉河》，老哥试试嗓子。”
魏蒙仰起头，问：“什么调？”
老八路想了想，不太肯定地：“F 调吧。”
魏蒙调调弦，拉完过门，老八路亮开了他那深沉而粗犷的歌喉：
“我爱五指山，我爱万泉河------
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与喝彩。开始有人小声跟唱，渐渐地跟唱的人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大，独唱演变成了大合唱。
肖跃进犹豫片刻，加入了伴奏的行列。
朱建桥闻声赶来，气喘嘘嘘地出现在魏蒙跟前，朝魏蒙点头，魏蒙朝他撇撇嘴，示意他加入伴奏。朱建桥从布袋中拿出短笛，习惯性地用舌头舔了舔笛孔，在歌曲的换气处加入伴奏
 
42、秀水公园     林荫道
刘芳和闻凤琴相伴走了一程，刘芳驻步，闻凤琴随之停下来。
刘芳说：“我先走一步，还要参加颖颖的家长会。她爸爸在外地出差，妈妈要上班，这孩子的大事小事全都由我承包了，还是你好，洒脱。”
闻凤琴羡慕地：“儿孙绕膝，你多幸福。我呢，连个窝都没有，六十多岁的人了，还要和老母挤在一起。”
刘芳同情地：“也是，姑娘女婿都在县城，这边又有八十多岁的老母亲，两边都放心不下，两边都不能舍弃。依我说，还是尽快地找个主儿，建个窝，姑娘女婿来城里也好有个落脚点。”
闻凤琴凄然一笑：“就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把自己嫁出去？”
刘芳：“只要你有这个想法，我们老姐妹们总可以帮你打听打听。”
闻凤琴沉默不语
刘芳：“你呀，口总封得那么严，我们也没有办法。”
闻凤琴茫然地：“等等再说吧，看有没有那个缘分。”
刘芳：“那就以后再说，我想，明天的练习时间还要再延长一点，把今天学唱的这首《好日子》唱熟。好了，我先走了，拜拜！”
 
 
43、秀水公园    湖畔拱桥
闻凤琴沿着林荫的延伸线，边走边看，在一个十字路口拐向湖边。耳畔隐隐约约传来如泣似诉，飘飘渺渺的琴声。这琴声对她有着勾魂摄魄的魅力。她不自觉地寻着琴声找去。 琴声来自拱桥边。闻凤琴追寻着，远远看到几个老人围坐一起，一曲《化蝶》，在他们的演绎下变得艾怨忧愤，綿缠悱彻。她信步走去。
      合奏变成了独奏，人围了很多，闻凤琴看不清演奏者的脸。她踮起脚，从人缝中望过去，她看出演奏者是魏蒙。这张脸她觉得十分熟悉，但一时记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
      《化蝶》那艾怨、綿缠的旋律。这熟悉的旋律使闻凤琴猛地记起了大学时代的那次邂逅。
      
       44、滨湖音乐学院    湖畔小丘
        小提琴演奏的《化蝶》，优美的旋律在空气中传播，飞得很远。
        魏蒙坐在小丘的凉亭里，背靠廊柱，在自己的琴声中一任感情飞扬。这时的魏蒙，英俊萧洒，风流倜傥。他两眼凝视着不远处的湖面，烟雨朦胧，白鸥翻飞，渔帆点点。烟雨中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对岸树木和房舍的轮廓。
 
      45、湖畔小径
      刘芳、闻凤琴、许素雯在湿滑的小径上奔跑，细雨漂洒在她们身上。许素雯用一方手绢遮掩着头，刘芳，闻凤琴头发上可见颗粒状的水珠。刘芳抱怨地说：“真是鬼天气，说下就下，刚才还晴空万里，这会却细雨扉扉。”
      闻凤琴回过头，对身后的姐妹们说：“我们到小亭去躲躲雨吧。”
      “走吧，”刘芳、许素雯几乎异口同声。
       鹅卵石铺砌的小径上，三双脚在《化蝶》的乐曲中急速移动着。
       闻凤琴驻步：“你们听，《化蝶》，太凄惋了。”
       刘芳嘲讽地：“准是哪位失意男生搬硬套借题发挥，倾诉内心的痛苦，两位小妹，赶快把握机会。”
      许素雯脸微微一红：“你呢，不要把自己排除在外呀。”
      闻凤琴瞥了刘芳一眼：“她呀，早就有了心仪的爱人啰。”
      刘芳追上几步：“去你的，多嘴婆！”
      三个人嘻笑着，追打着，直奔小凉亭。
 
      46、滨湖音乐学院    湖畔小亭
       魏蒙收弓，微闭双眼，久久地沉醉在梁祝的爱情悲剧中。可以看出，眼角有一颗晶莹的泪珠在闪动。
      刘芳等在小凉亭前停下来，闻凤琴将手放到唇边轻轻嘘了一声，大家静下来，悄悄走进小凉亭，许素雯羞涩地躲在闻凤琴身后。
      魏蒙轻启双眸，发现刘芳等人，脸不觉微微一红。
      刘芳大方地：“你的琴拉得太好了，赋予了太多的感情色彩。是琴声把我们吸引过来的，没有打搅你吧？”
      魏蒙摇头：“没关系，没关系。”
      刘芳：“能冒昧地问问吗，你是哪届？虽然我们平时就在一个食堂吃饭。”
      魏蒙：“五六届，你们呢？”
      闻凤琴：“你是师哥，我们是新生，低你一届。”
。
47、秀水公园    湖畔拱桥
   魏蒙还沉浸在梁祝的爱情悲剧中，良久才睁开眼。闻凤琴忙将身子闪到人们身后，不让师哥看到自己，但又忍不住向里偷视。在她眼前，青年时代的魏蒙与眼前的魏蒙不停地交替，叠映。
   
48、滨湖音乐学院    女生宿舍
闻凤琴站在窗前，一边眺望着校园的景色，一边用手帕去管脑后的那束马尾，从这扇窗口望出去，可以看到通往湖畔的小路，以及烟雾蒙蒙中的南湖。许素雯斜靠在床沿，正在阅读一本音乐理论专述，读得并不专注，不时瞟上闻凤琴一眼，再顺着她的目光向远方眺望。刘芳用干毛巾反复搓撵着一头长发，直至搓干，然后梳成两条长长的小辫。
“刚才那位选择在这样的天气，演奏这样的曲子，心情一定是十分晦涩的。”闻凤琴说着側过头来，“你们注意到没有，他脸上还闪着泪光。”
刘芳刚刚编完辫子，将两根辫子并排联结在一起，然后用发卡卡住。她盯住闻凤琴，笑道：“哟，还在为那位白马王子叹息呢。”
许素雯接过话说：“我们闻小姐对那位可是一见钟情吶。”
“去去去，都没正经，”闻凤琴娇嗔着，“人家可能遇到了感情障碍，同情一下有什么不可以嘛。”
许素雯桃逗地：“你去安慰安慰呀。”
闻凤琴友好地瞪了她一眼：“不跟你这小妮子说，”转向刘芳，“芳姐，你说一个人失恋了，那是什么感觉？”
刘 芳耸耸肩：“无可奉告。”
许素雯綿中带针地：“废话，芳姐谈得正热火着呢，哪有失恋的体验。”
刘芳正色地：“哎哎哎，别转移目标。”稍顿，说，“如果你们哪位对那位白马王子情有独钟，我可以做你们的月下老人。凤琴，还是素雯？”
许素雯大红着脸，半晌，指着闻凤琴：“她，她。”
闻凤琴撅着嘴：“你们都欺负我，不跟你们玩了。”
刘芳捂着肚子笑着，笑毕，以大姐的口吻喊道：“妹妹们，别闹了，我们开始练习。”
 
49、秀水公园    湖畔拱桥
闻凤琴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耳边响起魏蒙的声音：“练习，关键是练习。”魏蒙的声音将她拉回到现实，她从人缝中偷视过去，魏蒙左手抚琴，右手持弓，边讲边演练：“只有反复练习，才能做到熟能生巧，当然，一些技巧问题比如把位的转换，颤音的使用，弓法的变化等，都是必须掌握的。”说得几位老人连连点头。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经您这一点拨，心里亮堂多了。”张德水——那位蓄有张大千式胡须的老人说，“以前我们哥们几个只知道苦练，对技巧问题研究不多，走了一些弯路。以后有您指导，进步肯定会快一些。”
游客中有人忍耐不住地嚷道：“别切磋了，请老教授再给我们演奏一曲《骏马奔驰保边疆》。
“好啊，好啊，”游客们大声地附和着，热烈鼓掌。
魏蒙看了看热情的观众，开始操琴挥弓。
 
50、魏家   餐厅
王妈在厨房忙碌，餐桌上已经摆上了几盘烧好的菜肴，有红烧鱼块、清蒸鳊鱼、油淋茄子、珍珠丸子，灶台上还有几盘等着下锅。
王妈尽情地施展着自己的厨艺，不时瞟上客厅一眼。
   
客厅。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家庭会还在继续。魏蒙踱了几步，说：“是燕儿巧妙地把我从屋里引了出去，要不是她，我可能还猫在家里，沉浸在对你们母亲的思念中不能自拔。退休两年了，我一直把自己关在小屋里，自我封闭，对外面的一切孤陋寡闻。现在到公园转了几天，才知道世界原来这么之大，一个小小的公园，也是藏龙卧虎，人才济济。看到人们对生活如此热爱，如此执着，这无疑强烈地感染了我，使我对生活有了新的认识，再次焕发了对生活的追求和向往。今天把你们召集到一起，就是想和你们商量商量-----”
魏芹敏感地：“爸，您不会是？”
魏蒙注视着女儿：“你说呀。”
魏芹：“您不会是认识了谁，让-----让我们认可吧。”
魏蒙得意地点点头：“就是征求你们的意见，求得你们的认可。”
汪霞：“您以前从来没有说过呀。”
魏蒙：“说什么？”
汪霞语塞。
魏蒙恍然大悟：“哎呀，你们都想哪去了，你们的妈呀，总在我这里装着呢，”他指着自己的心口，“我是说，这些天我认识了不少人，结识了不少爱好文艺的朋友，给了我很大启发，萌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厨房。王妈仍在忙碌，餐桌上又增加了几道新菜。
 
客厅。魏群：“您是说成立家庭乐队？”
魏蒙颔首：“你们说怎么样，我觉得，象我们这样一个音乐之家，应该有所作为，应该为社会作点贡献。我观察了一下，群众很需要艺术，特别是高雅的艺术。有了资源就要充分利用起来，何必让它浪费呢，资源浪费是最大的浪费嘛。”
汪群沉思片断：“您说了，我们照办呗。从什么时候开始？”
魏蒙想了想：“你们先抓紧时间练习，下个星期我们正式合乐。”
魏燕：“爷爷爷爷，我干什么？”
“你呀，弹钢琴。”
“我是说，我的作业。”
“忙里偷闲，先做作业，再来练琴，小孩读书可是正事，作业一点不能少。”
豆豆：“外公外公，那我呢？”
“你呀，不要尿裤子就可以了。”
全家人哄笑起来。
王妈在厨房喊：“吃饭啦。”
魏蒙把手一挥：“现在开饭！”
 
51、闻家   “书房”
闻凤琴站在书桌前，书桌上还是那本翻开着的《电影歌曲100首》，闻凤琴目光散乱地看着这首歌。在歌页上叠映出：
校园林荫小道，闻凤琴与魏蒙不期而遇，闻凤琴羞涩地低下头，两人擦肩而过时，彼此愣了一下，欲言又止，各自走开，又不约而同回过头，四目相对，触电般地彼此躲开。
 
学院食堂，排队买饭的队伍，站在前排的魏蒙无意中回过头，发现闻凤琴正在注视着自己，两人触电似的将头扭到一边。闻凤琴心跳地低下头。
 
学院礼堂。主席台上方“滨湖音乐学院迎春联欢晚会”的横幅十分醒目，会场气氛十分热烈。魏蒙作为首席琴手处在十分显眼的位置。刘芳、许素雯、闻凤琴依次坐在一起，神态专注地看着每一个节目。闻凤琴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魏蒙身上，许素雯从两眼的余光中捕捉到了这样的信息，窃笑着扯了扯刘芳的衣袖，刘芳侧过头，看到闻凤琴这副专注的神态，恶作剧地将一张纸捻成绳，悄悄塞进闻凤琴耳内，闻凤琴一个激愣。
“看谁呢！”
闻凤琴脸刷地变得通红。
 
52、闻家      “书房”
闻凤琴还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目光深邃而凝重。
闻母轻声地：“琴儿！”
闻凤琴没有听到母亲的呼唤，仍然陷入在沉思中。
“琴儿！”闻母加重了语气，闻凤琴激愣了一下，思绪回到现实中来。“妈，您还没睡？”
“你也该睡了。”
“哦，哦，我马上就睡，您先睡吧。”
“我睡不着，”闻母叹了口气，“人老了，想的事多，越想越睡不着。”
闻凤琴：“妈，您就安安心心地睡吧，别瞎想了。”
闻母：“琴儿，躺下陪妈说说话。”
闻凤琴无可奈何地：“好吧，”说着关了台灯，撩开布帘，解衣钻进了母亲的脚头，“妈，您想说什么，您就说吧。”
闻母：“我看你心事重重，又碰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
闻凤琴极力掩饰：“没、没有啊。”
“别骗我了，哪有做妈的看不出女儿的心事，”
“真的，妈，真的没有什么。”
“女儿大了——也好，做女儿的也该有点属于自己的秘密。”闻母翻了个身，“那就睡吧。”然后不再不作声。
闻凤琴再已睡不着，她失眠了。
  
53、叠映画面
闻凤琴出神地望着布帘，路灯把一幢幢楼房的叠影投放在布帘上。脚头，霍莉发出轻轻的鼾声。
闻凤琴沉重地翻了个身。
 
学院 ，女生宿舍。闻凤琴两眼盯着墙上的阴影出神，稍顷，沉重地翻了个身。一种莫名的躁动使她心神不定。
闻凤琴展转反侧，无法入眠。
“芳姐，芳姐，”她忍不住轻声叫道，“睡了没有？”
刘芳懒懒地嗯了一声，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芳姐，芳姐，”回答她的只有细微的鼾声。闻凤琴索性溜下床，钻进刘芳的被窝，刘芳朦胧中一把抱住她，贴住她的脸。
“芳姐，”闻凤琴轻叫着，刘芳终于清醒过来，不满地：“被谁迷得神魂颠倒了睡不着，半夜三更来干扰别人。”
闻凤琴撒娇地：“好姐姐，别这样嘛，小妹、小妹-----”
隔壁的许素雯也没有睡着，听到她俩的对话，忙侧身而卧，仄耳偷听。
刘芳：“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还要睡觉呢。”
“芳姐，你说初恋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神秘、幸福。”
“那有没有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应该有吧，要不怎么会有一见钟情这个词。”
“那什么叫一见钟情？”
“我又没有这样的体验，说不清楚。反正是两情相悦呗，惊鸿的一瞥，引起两人感情上的强烈共鸣，彼此对对方产生特殊的好感与认同。”
闻凤琴羞涩地：“我------”
刘芳紧追不舍：“快说，你恋上谁了？”
闻凤琴摇头：“不知道。”
刘芳狡诘地：“是演奏《化蝶》的白马王子，对不对？”
许素雯身子莫名地一震。
闻凤琴紧紧搂着刘芳，已经有了几分睡意：“不——知——道。”
 
闻家，卧室。闻凤琴昏昏欲睡地：“不——知——道。”
闻母摇头，轻轻一声叹息。
 
54、徐家   刘芳卧室
刘芳叠完被子，将床单牵平，准备往外走，老伴徐晓松从客厅走进来，问：“又准备去公园？”
刘芳一楞，老伴在她眼里一下显得有些陌生，她盯着老伴：“是啊，怎么哪？”
徐晓松不卑不亢地：“没什么，你连今天是什么日子都忘了。”
“什么日子？”刘芳有些茫然地问。
徐晓松语气坚决，一字一顿地：“结婚40周年！”
刘芳嫣然一笑：“哟，不是你提起，我真差点忘了。好，今天我们是得好好庆祝庆祝。”
“哼，庆祝！”徐晓松耸耸肩，“除了唱歌，你心里哪有我。”
刘芳：“你呢，除了搓麻将，就是斗地主，一天赶几场，连影子都见不着，还说我心里没有你。”
徐晓松也不示弱：“ 我还在被窝里你就出了门，中午12点 还回不来，让我一个人在家干坐着，不打麻将干什么。你再看看，这乱糟糟的，哪还象个家。”
刘芳小声地：“不是有你收拾嘛，你又不是不知道，几十年了，我就没有正经八百地做过家务，什么事都是你抢着干，还不是你宠的。”
“啊，这还成了我的罪状，”徐晓松懊恼地，“我这样体谅你关照你，可你呢，又给予了我多少？”   
刘芳坦诚地：“我是有点粗心，这点请你原谅，可我毕竟------”
徐晓松：“没有什么毕竟不毕竟，今天你就跟我在家呆着。”
刘芳：“我是活动的组织者，不去不行，这你是知道的。”
“我要你在家呆着就呆着。”
“你不能不讲理。”
徐颖背着书包准备上学，听到爷爷奶奶的争吵声，偷偷朝奶奶卧室张望，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她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高声喊道：“奶奶，送我上学嘛。”
徐晓松叹息着朝刘芳撇撇嘴：“叫你呢，去吧。”
刘芳：“这孩子，娇气又发了。”拢了拢头发走出卧室，对徐颖嘟哝着：“都十一岁了，还要------”
徐颖调皮地将手指放在唇边嘘着，指了指徐晓松。
刘芳不解地看看孙女，又看看老伴，俄顷，终于醒悟地：“你这鬼丫头。好吧，我送你。”
徐颖故意高声地：“奶奶，快走吧，要不就迟到了。”朝里屋喊：“爷爷再见！”
婆孙俩走出门，在徐晓松动目光不及的地方，徐颖懂事地：“奶奶，您去吧。”
刘芳将孙女揽进怀里，心疼地抚摸着孙女的头：“乖乖，还会向着奶奶，去吧。”
 
55、徐家门前    胡同
两双脚在地上匆匆地走动。
“我这老头子，平时蛮好的，难得发一次脾气，”听得出是刘芳的声音，“但一犯了犟，九头牛都难得拉回来，你得跟老姐好好说说。”
闻凤琴的声音：“芳姐，只怕我——--”
两人走到小巷的尽头，转过弯，可以看到徐家所住的那栋七层楼房，徐家住在五楼。闻凤琴抬头看到了徐家的阳台，徐晓松正站在阳台上张望，显然已经看到了她们，迅即离开了阳台。
“我这老头子，对你的感觉跟别人不一样，不会泼你的面子，”刘芳满有把握地说。
“为了大姐，把我这老脸搭上去了。”闻凤琴笑着说道，“对我那徐大哥，只能采取怀柔政策，顺着毛摸，可不许你来硬的哟。”
两人拎着才从菜市采购的各色菜肴，向大楼款款而去。
      
56、徐家   楼梯
刘芳、闻凤琴顺着楼梯往上爬。
两人中途停下，扶着楼梯稍事休息，然后继续往上爬。
两人开始终有些喘息。
 
57、徐家    客厅
徐晓松端坐在沙发上，听到开门声，故意将身子埋进沙发里，顺手拉过一张报子将脸盖住，发出轻微的鼾声。
刘芳做了个手势，示意闻凤琴放轻脚步，两人蹑手蹑脚走进客厅。闻凤琴看了一眼假装睡觉的徐晓松，突发灵感，捂嘴一乐，故意咳了一声：“芳姐，我们出去吧，徐大哥看来还得睡一会呢。”
徐晓松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又要去哪里？”
闻凤琴窃笑着：“徐大哥。”
“嗯，来了。”
“今天没出去呢？”
“没！”徐晓松瞟了闻凤琴一眼，指着沙发，“坐。“
“还没吃吧？”
“咹！”
闻凤琴想笑，但她忍住了。“徐大哥，今天怎么呐，病了？说话都不利索。”
徐晓松指着心口：“疼！”
闻凤琴故作严重壮：“这可了不得，走，我和大姐送你去医院。”
徐晓松摇头：“不。”
闻凤琴试探地问：“心病？”
刘芳漫不经心地说：“人老了，小心眼呗。”
徐晓松差点从沙发里跳起来：“小闻，你看到了的，她这是什么态度，我、我倒成了小心眼了。我要做清洁，做饭，哪有大老爷们一天到晚做家务的。那么说我做还做错了，那反过来你做哇，你来侍候我呀。”
刘芳小心地：“老徐，我又没说什么呀，你的好我都记得，总不能让我把你供起来吧。”
“人心都是肉长的，将心比心呐。”徐晓松忿忿的，“人老了，需要互相搀扶，你倒好，光顾着自己玩了，早把我抛到了脑后。”
“我不是没有和你说过，让你和我们一起去唱歌，”刘芳辩解着，“可你----”
徐晓松：“我这公鸭嗓子能上得了场面，明摆着是让我出丑嘛。”
闻凤琴忍不住说：“徐大哥，话可不能这么说，芳姐的出发点是好的，去唱唱歌，练练嗓子，活动活动筋骨，生活中多点情趣嘛。老有所为，老有所乐，老年生活中本来就应该多点精彩。每天早点起来，老两口互相搀扶着一起去公园，做点自己想做的活动，唱不了歌，打打拳，舞舞剑，这总可以吧？”
徐晓松：“就算你说得有道理，可她总不能爬起来屁股一拍——走人，把所有的家务都留给我，你知道人家说我什么，妻管严！男子汉大丈夫落下这么个浑名，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无能！”
闻凤琴与刘芳交换了一下眼神：“我替芳姐保证，今后多替你装装门面不就行了吗。”
“你说没有用。”
刘芳走到老伴身边，轻轻摇着他的肩膀：“你呀，象小孩一样，凤琴的话就是我的话，行了吧。”对闻凤琴，“凤琴，就看你今天的手艺了，烧几道你最拿手的好菜，犒劳犒劳你徐大哥，也庆贺我和你徐大哥40年婚典。”
徐晓松连连摆手：“不行不行，人家小闻是客人，怎么能让她做，你歇着，我来。”说着站起身，被闻凤琴按了下去，“今天我代芳姐犒劳犒劳你，你呀，就等着喝庆贺酒吧。”
 
58、魏家    魏燕卧室
魏燕背着书包蹦跳着爬上楼来，用挂在脖颈上的钥匙打开门，满屋子扫了一眼，证明屋内确实无人后，警觉地关上防盗门，然后径直走进自己的那方小天地。
这是一间不小的卧室，同时具备卧室兼琴房的功能。卧室布置极具童趣，一张单人席梦思床，床头放着几只憨态可掬的趴趴熊，一架钢琴摆在窗前，琴架上是一个极有灵性的芭比娃娃。钢琴前的那只板凳，也是仿熊猫制作的。
魏燕将书包放在琴架上，无意间碰到了琴键，钢琴发出了清脆的音响。她抱起趴趴熊，在床上翻滚疯颠起来。
魏燕懒懒地爬起来，走到钢琴前，犹豫了片刻，拿起书包，从中拿出课本和作业本，将其堆放在那张不大的书桌上。
魏燕伏案作业。
电话铃骤响，魏燕顺手拿起电话：“喂，请问找谁？”
电话中魏芹的声音清晰可辩：“燕燕，我是姑姑。”
魏燕欣喜地叫起来：“姑姑！”
 
59、魏芹家   书房
魏芹手持话筒亲切地：“燕燕，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全市的少儿钢琴比赛明年元月举行，你可要认真准备哟。告诉姑姑，现在练得怎么样了？”
魏燕懊恼的声音：“作业太多了，练琴的时间很少。”
魏芹：“按爷爷的安排，后天就要合乐了，你能行吗？”
魏燕：“凑合呗。哎，姑姑，豆豆呢？”
“他呀，总不是那样瞎掰，想不想跟他说几句？好，我叫他来。”魏芹扭过头朝里叫道：“豆豆，豆豆，姐姐找你。”
豆豆扛着一把小提琴跑出来，从妈妈手里接过电话：“喂，燕燕姐姐，我是豆豆。”
魏燕的声音：“豆豆，干什么呢？”
“拉琴！”豆豆显得十分自豪，“姐姐，我拉给你听。”他将话筒递给魏芹，“妈妈，你给我拿着，”魏芹接过话筒，豆豆于是对着话筒拉起了《洪湖水浪打浪》，虽然音节、音调、音准都乏善可陈，但他拉得十分认真。曲终，他拿起电话，：“姐姐，拉得好不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嗯，还可以吧，哎，是姑姑教你的吧，练多长时间了？”
豆豆瞪圆眼睛想想：“半年。”
“好哇，你瞒着姐姐，不告诉我，下次姐姐不给你东西玩。”
“姐姐，姐姐，你不要生气嘛。”
魏芹从儿子手中接过电话：“燕燕，呆会爷爷回来后告诉爷爷，就说姑姑有事找他，关于社区文艺会演，要我们出节目的事。姑姑要和爷爷商量商量。”
 
60、菜市
王妈手拎菜蓝，穿行在人群中。她在一排鱼池前停下，观察良久，问：“老板，这鯽鱼什么价？”
鱼老板打了个八的手势。
王妈咋舌：“太贵，太贵。”
鱼老板会意，解释道：“我们讲的是千克，我的大妈，不贵，都是这个价。”
王妈：“我说呢，哪有这贵的鱼，简直吓我一跳。呕，感情你们这都讲公斤。好吧，来两条鲜活一点的，价格我不计较，称你得给足。”
鱼老板在王妈的指点下抓起两条活蹦乱跳的鱼，放在称盘里称了称，将称递到王妈面前：“大妈，您看看够不够份。”
王妈：“行行行，你算算多少钱。”
鱼老板眼睛一转：“七八五六，五八四0 ，一共六块整。”王妈心算了一下，随即付钱，鱼老板用食品袋装好，放进王妈的菜蓝中。
王妈妈在其他菜摊前买菜。
王冠妈提着沉重的菜蓝，走出菜市。
 
61、魏家    魏燕卧室
魏燕坐在钢琴前，手指在琴键上灵巧地滑动。随着节奏和情感的变化，身子不停地前倾后仰，显得十分投入。
 
62、马路 
王妈提着菜蓝，显出几分吃力。
王妈走到花园公寓前，听到了叮叮咚咚的钢琴声。
王妈走进花园，顺着小径朝前走去。
王妈摁下电梯按钮，电梯门自动打开，王妈走进电梯。
王妈走出电梯，在魏家门前停下，按响门铃。
 
63、魏家
魏燕离开钢琴，走到大门前，从猫眼中观察来人，猫眼中出现王妈的身影。她打开门，甜甜地：“奶奶，哟，又有鱼吃咯。”
王妈认真地：“多吃鱼，对大脑有好处。咹，爷爷呢，还没有回来。”
“我爷爷上哪去了？”魏燕仰脸问。
王妈：“社区李奶奶来电话要他去，都半天了。”
魏燕眨着眼：“社区？到社区干什么？”
王妈：“听爷爷在电话中说什么严坐，不知道严坐是什么？”
魏燕：“奶奶，不是严坐，是延座。”
王妈笑笑：“什么严坐延座，把奶奶搞糊涂了。好了，你去练琴吧。”边说边提了菜肴走进厨房。
 
   64、紫竹社区    主任办公室
   紫竹社区办公楼，“滨湖市滨江区紫竹社区委员会”的大红匾额竖立在办公楼左侧，十分醒目。
   社区主任办公室里，一个小型座谈会正在进行。椭圆型会议桌上，摆放些糖果之类。
   社区李主任讲话：“刚才张干事就组织群众性文艺会演的有关问题向各位进行了汇报，我都表示同意。我只强调一下纪念《延座》讲话与加强两个文明创建的关系，开展群众性的文艺会演，是落实双百方针，促进两个文明建设的积极举措，因此市、区两级对这一活动十分重视，反复进行动员，要求各个社区立即行动起来，并且至少要拿出三个节目，参加全市群众艺术节的会演。你们几位是社区的骨干，也是文艺方面的专家，今天把大家请来，就是请大家出谋献策。如果有现成的节目，现在也可以报名。”
   魏蒙停下笔，扶了扶老花镜，问：“文艺形式有没有要求？”
   李主任：“形式可以多样，合唱、独唱、歌舞、相声小品、器乐都行。”
   魏蒙：“能不能以家庭形式出现？”
   李主任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中年妇女：“张干事，应该没问题吧？”见张干事点头，接着说：“宣传部的会议是张干事参加的，她点头了，肯定没有问题。”
   魏蒙：“那我报一个女声独唱，器乐伴奏。”
   李主任：“能不能保证质量？”
   魏蒙自信地：“问题不大。”
   李主任：“好，你这个节目暂时可以定下来，你们先练一练。”顿了顿，“为了保证节目质量，到时候我们还要组织几次彩排，确保送展的节目都是精品。好，下面继续发言。”
座谈会仍在继续。
 
65、秀水公园    后山
歌摊前，练唱者总共不到十人，只剩下原先的基本骨干，还不时有人相约着离去，显得萧条冷落，练唱者的情绪受到严重影响，和往日的热烈气氛相比，仿如隔世。
刘芳和闻凤琴目光中流露出迷惘。
闻凤琴：“我们今天主要复习前几天教唱的几首歌，先唱第一首：《儿行千里母担忧》，大家在这首歌的时候，一定要注意突出一个情字，突出思念之情，突出天下所有母亲对儿女们深深的爱子之情，要唱出内心的真情实感。我先起头。”
 
 
66、秀水公园    拱桥前
由四把二胡、一支短笛、一把小提琴组成了一支阵容强大的乐队，魏蒙边拉提琴边用脚击节，肖跃进、朱建桥加盟。老八路在乐队的伴奏下引吭高歌，吸引了越来越多的游人驻足观看，同时不自觉地参与到歌唱的行列。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其中有不少是由后山转移过来的人。
 
 
67、秀水公园    后山
队员们都陆续离去，只剩下刘芳、闻凤琴、唐继豪三人收拾摊子，唐继豪将歌单捆好，走到刘芳和闻凤琴跟前，苦笑着摇了摇头。
刘芳显得忿忿的：“肯定是谁做了手脚，把我们的队员挖走了，要不平时好好的，今天怎么一下就走了那么多，我一定要把这事弄明白。”
闻凤琴沉默着。在她脑幕上幻化出：
拱桥边，魏蒙左手持琴，右手挥弓，微闭双眼，沉浸在《化蝶》的旋律中。他已经被游客围在中央，掌声、喝彩声响成一片。
“是他，一定是他！”闻凤琴回到现实，梦幻般地说。
刘芳敏感地：“他是谁？”
闻凤琴似乎没有听到刘芳的问话，自语着：“他依然具有那样的人格魅力。也只有他才具有这样的魅力。”
刘芳望着她，一脸的茫然。
闻凤：“走，我带你去，”。
 
68、秀水公园    林荫道
刘芳不解地望着闻凤琴：“你这样神神秘秘的，他到底是谁呀？”
闻凤琴故意卖着关子：“看到就知道了。”
两人继续朝湖畔走去，闻凤琴指着拱桥：“看，就是那。你自个去吧。”
刘芳拉着闻凤琴：“我们一起去。”
闻凤琴低声地：“我去不太合适，你自个去。”
刘芳从她的语言中觉出似有难言之隐，不再勉强，与她对视了一下：“好吧，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倒要看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居然具有这样的魅力。”
 
69、秀水公园    拱桥边
刘芳走到拱桥边，这里早已挤得严严实实。不时有人向她点头，这些都是她倒戈的歌友，也有的见到她，故意将头扭到一边，假装没有看见，刘芳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
她拨开人群，用力挤了进去，就在这一瞬间，她与魏蒙的目光不期而遇，两人几乎同时愣住了。四目对视，紧张地对视，定格。
 
 
                          三 
 
    70、秀水公园     拱桥边
魏蒙与刘芳站在人圈外，互相对视着，认认真真地看着对方，因为这种会面对他们来得太突然，以至双方都措手不及。
“刘姐，四十多年了，你还没有变，”魏蒙真挚地说。
刘芳看着他：“你也一样，当年的白马王子，现在依然魅力不减。”
“你抬举了，老啰。”
“毕竟都六十好几的人了，哪象同学当年，风华正茂。”刘芳叹口气，“岁月无情，看看，都是老婆婆老爹爹了。”
魏蒙感慨地：“光阴似箭，一不留神，就从指缝中溜掉了，想追也追不回来。过去的小姑娘小伙子，一转眼都成了爷爷奶奶，再过不了几年就该作古啰。”顿了顿，“刘姐，你先等等，我收拾一下家伙，我们再好生谈谈。”说着挤进人群，将小提琴利索地装进琴盒，扣好，然后向琴友歌友们拱拱手：“诸位，对不起，对不起，大家刚才看到的这位大姐，是我音乐学院的同学，四十多年没见了，我们要叙一叙，你们尽兴地玩，我先走一步，先走一步。”
人门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刘芳，目光中有羡慕，有敬重。
魏蒙重又挤出人群：“刘姐，我们走走，边走边谈。”
 
71、秀水公园     湖畔小径
魏蒙身背琴盒，左手提只折叠式小凳，右手提只袋装保温杯，与刘芳缓缓前行，只能看到两人的背影。
刘芳斜睨了魏蒙一眼：“素雯还好吧，怎么，她没跟你一起出来玩？”
魏蒙脸色渐渐沉下来：“她才走-----”
“才走？”刘芳不解地，“我站了半天，没看到哇。”
魏蒙伤感地：“撇下我和孩子们，一个人去了极乐世界。”
刘芳惊诧地望着他：“你是说，她？”
魏蒙颔首。稍顿，低声说：“再过几天，就是她两周年忌日。”
刘芳嗟吁不已，在她眼前，许素雯的音容笑貌叠映着反复闪现。
 
 
72、滨湖音乐学院    女生宿舍
刘芳、许素雯刚走到门口，魏蒙从房间冲出来，险些和她们撞了个满怀。刘芳和许素雯惊诧地看看已经冲进靡靡秋雨中的魏蒙，又看看泪流满面的闻凤琴，两人茫然地交换了一下眼神。闻凤琴再也忍受不住，一下扑倒在床上，双肩剧烈抽搐起来。
刘芳在床头坐下，板着闻凤琴的肩，焦急地问：“怎么啦，你们是怎么啦，告诉大姐，是不是那小子欺负了你？”
闻凤琴翻过身，将脸埋进刘芳怀里：“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刘芳呼地一下站起来：“我找他去，他、他有什么资格甩了我们小妹，不知好歹的东西。”
闻凤琴一把抱住她：“芳姐，是、是我拒绝了他。”
“你，你为什么要这样？”许素雯愤然地：“人家刚刚划为右派，心里还在流血，你却-------你这是往人家伤口上撒盐！”说着，扭头冲进秋雨中，边跑边喊：“魏蒙、魏蒙，你等等，你等等。”
室内，闻凤琴双肩抽搐的更加利害，刘芳抱着她，几颗晶莹的泪水从刘芳脸上滑落下来，与闻凤琴脸上的泪水混合在一起。
 
73、秀水公园     湖畔小径
两人在湖畔小径缓缓而行。
刘芳由衷地：“素雯是个好人，也是我的好姊妹，我知道，那次秋雨中我们在凉亭的邂逅，她就暗恋上了你，私下和凤琴较上了劲。但她们绝没有成为情敌，我们三人一直都是最要好的朋友。她们两个都是真心爱你的，可惜凤琴最终没有得到你，当然，她们两人中最终只能有一人成为你的伴侣。素雯是在你最孤独最痛苦的时候，走得你身边的，可惜大学毕业后我们就断绝了往来，我们找过，就是没有找到。没想到那竟成了我们的永诀。”
魏蒙指着前面的一条石凳：“刘姐，我们坐着谈。”
两人走到石凳前，魏蒙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将石凳擦干净，两人在石凳上坐下。
魏蒙：“大学毕业后她就到了我的身边，这时已进入了三年自然灾害。结婚时，我们给你写过信，把我们结婚的消息告诉你，可一直没有收到你的回信，后来听说你搬了家。至于凤琴，我们没有联系过，过去毕竟有那么一段，我不便主动去找她，素雯也许是怕勾起那段往事，也没有主动去联系，这样我们就再也没有信息了。”
刘芳感叹道：“世界太小了，经过四十多年的展转离别，今天我们又走到了一起。”
魏蒙问：“你和凤琴这些年还有没有往来？”
刘芳点头：“这些年，尽管经历了坎坎坷坷，我们的往来一直没有中断。”
魏蒙沉默片刻：“我还是那次从你们宿舍跑出来以后，再也没有见到她一次，对她来说，我总感觉欠点什么。”
 
74、滨湖音乐学院    女生宿舍
魏蒙沿着女生宿舍门前的花坛小径，小跑着进入女生宿舍楼大门，稍作喘息，径直走到108房间前，踱了几步，鼓起勇气敲响了女生宿舍的门。
宿舍里，闻凤琴脸色憔悴，一袭黑纱缠在右臂，脸上残留着泪痕。听到敲门声，懒懒地走到门前，拉开门。出现在她面前的白马王子居然是一副落魄之相：头发蓬松，雨水顺着发捎滴落到脸上；衣冠不整，满是皱褶的衣裤上溅满了泥污。一副痛苦不堪的表情。见到心爱的恋人，闻凤琴两行热泪不禁夺眶而出。
泪水在魏蒙眼内转动着，嘴唇蠕动了两下，却说不出一个字，他一把将闻凤琴揽进怀里，热吻她的脸。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深情地热吻，两行热泪从魏蒙脸上滚落下来。
良久，两人慢慢松开，四目相对，睇泪连连，两人再次相拥在一起。
“蒙，我们分开吧，”闻凤琴伏在魏蒙肩头，抽泣着说，“爸爸是因宣布为右派突发心脏病去世的，妈妈已经被这无情的一击摧垮了，她再也经受不起任何打击，她不希望我再去步她的后尘，我不能再去违背她的意志，原谅我，我心里永远是爱你的。”
魏蒙热吻着闻凤琴，良久才松开：“我是特意来向你告别的，明天我就到乡下去了，或许这是我们最后的诀别，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不能带着右派的帽子连累你，谢谢你曾经给了我无私的爱，我会记它一辈子的。”说完，推开闻凤琴，冲进了靡靡秋雨中。险些和刚刚走到门口的刘芳、许素雯撞到一起。
 
   75、秀水公园    石凳
   魏蒙眼里似有泪光，苦笑着：“刘姐，还记得那次吧，我是逃着一般跑出来的，差点撞到你和素雯。那时候我根本就不能犹豫，一犹豫 就会动摇我的决心。这些年了，我心里一直记着这事，我还欠她的情。衷心祝她幸福吧，哎，她现在怎么样？”
刘芳垂下头，若有所思，半晌，说：“凤琴是个苦命的人，毕业后在县城教育局工作的舅舅通过关系，为她在县城下面的一个乡村小学安排了一个音乐老师的位置，然后在乡下结婚生子，直到95年才调到县城，一家人才解决城镇户口。每次到省城来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和老母亲挤在一间二十多平米的小房里。爱人是个地道的乡下人，小农意识特强，自私，啰嗦，好强，是那种属于不懂感情的人。”
魏蒙带着几分自疚的心情说：“这难为她了。”
刘芳突然省悟过来：“你看你看，我们说了这半天，倒把主人给忘了，凤琴还在那边等我呢，走，我们一起找她去。”
魏蒙犹豫了片刻：“好，我们一起去，当面了了我这心愿。”
 
76、秀水公园    林荫道
林荫道路面上，一支由泡沫块制作的蘸水笔在石板上流利地书写着，随着蘸水笔的滑动，石板上呈现出苏东坡的那首脍炙人口的《钗头风》：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嬋娟”
写作者是位年近七旬的老人，他精神镊铄，红光满面。在他周围有很多人围观，不时啧啧称赞。闻凤琴也在这围观的人群中，不时向拱桥那边张望。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闻凤亲在内心默念着这千古名句，若有所思。
闻凤琴看到刘芳领着魏蒙正朝这边走来，想了想，闪进人群中，她不想和魏蒙的会面来得太直接，那样会显得尴尬。
刘芳和魏蒙走到人群跟前，刘芳四顾了一下：“哎，人呢？”
闻凤琴从人群中走出来，故作镇静地：“芳姐，等你半天了，怎么才来。”眼睛却斜睨着魏蒙。
魏蒙眼睛一亮，当年那场与闻凤琴撕肝裂肺拥吻的画面在他眼前急闪、叠映。
一双微微发红的眼睛，镜头拉开，可以看到这是魏蒙的眼睛。他从那场生离死别一般的场景中回到现实，一副不胜伤感的表情。
   “你是闻、凤、琴！”魏蒙显然有些激动地伸出手去。
闻凤琴握住魏蒙的手，垂下眼帘，显得心慌意乱：“我-----你还记恨我吧？”
魏蒙连连摇头：“不、不，对不住你的应该是我。”
刘芳爽朗地：“看看，都来了。现在是大团圆的时候，多说点高兴的，少作自我批评。走，到我家去，老魏也好认个路，今后好互相联系，你们两个冤家也好坐在一起说说憋了四十多年的话。”
闻凤琴：“芳姐，你们先走，我去买点菜，和老魏四十多年没见了，得好生庆贺庆贺。”
刘芳：“也好，不过你得快着点，别让我们紧等着。”
三人分路而行。
 
   77、徐家   
   厨房    闻凤琴正在灶台上忙活，用刀背将一条活蹦乱跳的鲢鱼砸昏。
   徐晓松走到她跟前， “你去陪老魏说说话，厨房里的事我来。”说着要抢她手中的菜刀。
   闻凤琴：“以后说话的时间还长着呢，有话留着以后再说，你们男同志有共同的话题，还是你去陪他多聊聊。厨房的活我一个人承包。你走走走。”说着将他推了出去。
 
    客厅    刘芳、魏蒙相对而坐。魏蒙端起茶杯，茶杯里仅剩泡胀后的茶叶，他竖起茶杯，茶叶随之滚到唇边，于是尴尬地将茶杯放下。
   刘芳见状起身为魏蒙续茶：“你看你看，光顾着说话，连茶都忘了给你续了。”
   徐颖背着书包几乎是蹦着进了屋，一眼发现了魏蒙，甜甜地喊道：“魏爷爷好。”
   魏蒙眼睛一亮：“颖颖，你是------”
   刘芳詫异地看看从厨房走出来的老伴，再看看孙女和魏蒙：“怎么，你们认识？”
   “他是燕燕的爷爷呀，怎么不认识，”徐颖感到有些莫名其妙，“跟燕燕都同学五年了。”
   魏蒙悻悻地：“谁知道颖颖是你们的孙女，要不早就该联系上了。”
   刘芳：“我也是，平时只听颖颖叫魏燕，姓魏的多着呢，谁知道这么巧。”
   厨房    闻凤琴停下手中的活，扭头向着客厅，接过话说：“怪不得燕子面熟，就是记不起象谁，也没敢往老魏身上想。”
    客厅   魏蒙感慨地：“要是素雯今天也能坐在这里，你们姐妹几个有说有笑该是多好，只可惜------”
闻凤琴在厨房喊：“芳姐，把餐桌清理一下，马上开饭。”
刘芳：“好嘞，”分咐老伴，“把上次凤琴拿来的五粮液清出来，你们老哥两好好喝几盅。”
 
餐厅   魏蒙几杯酒下肚，脸色变得潮红，更显精神焕发。
魏蒙与徐晓松碰杯。浅酌一口，轻轻放下酒杯，说：“我同意凤琴的意见，对于老年人的文艺活动，能不能采取两种形式，一种是以教唱为主，培养和发现骨干；另一种就是广纳人才，在现有骨干的基础上再吸纳一些声乐、器乐、舞蹈等方面的专家，组建《白头吟艺术团》。”吃了口菜，接着说，“这段时间我在公园转了转，发现文艺方面的人才确实不少，有的造诣还很深，如果能把他们组织起来，用现在的话说，整合好这些资源，那将是一支很好的基本队伍。”
刘芳沉思了片刻，说：“我和凤琴曾经也这样考虑过，但我们既不能制发政府的红头文件，又不能采取有效的行政手段，都是平头百姓，都是文艺爱好者，没有一种绝对的权威把这些人拢起来。而且他们各自都有自己的活动圈子，形成了自己的帮派体系，很难融合。”
魏蒙点点头：“也是，”顿了顿，说，“不过，我们可以慢慢渗透。”
闻凤琴似有启发，自语着：“渗透，渗透。”
 
78、魏家    客厅
钢琴已经搬到了客厅，魏燕早已端坐在钢琴前，第一次全家合乐，感到十分兴奋。其他人也都各就各位：魏蒙小提琴，魏群二胡，魏芹小号，刘涛（魏芹爱人）短笛，汪霞为独唱演员。
魏蒙用自豪的目光扫了一眼这个音乐之家，以自信的口吻进行动员：“前天，社区李主任召开了一个文艺骨干座谈会，通报了市、区两级有关会议精神，要求每个社区至少拿出三个节目参加全市组织的纪念《发扬延座精神，弘扬民族文化，促进文明发展》文化周的献演活动。我自告奋勇地报了一个女声独唱，器乐伴奏，事先来不及征求大家的意见，只好我自作主张，我相信我们家有这个实力。而且原来我们就有这个安排，正好利用这个机会检验一下我们的水准。参加全市的献演，高手云集，我们必须苦练精练，力争达到最佳状态。参加完我们这个社区的演出后，还要代表芹芹那个社区参加一场比赛。芹芹，是不是？”
魏芹：“可能是两场，一场是社区自己组织的家庭文化展演，一场是参加全市的纪念《延座》的演出。我本来不想参加，社区领导说你们家是搞音乐的，你们家不参加谁参加，顶也顶不住。”
魏蒙：“这是好事嘛，这样的活动应该参加。好了，现在我们就正式练习。”他看了孙女一眼，“燕儿，你是不是报一下节目。”
魏燕走下坐位：“爷爷，怎么报？”
魏蒙手抚下颌，想了想：“就这样，下一个节目，女声独唱，演唱者汪霞，哎——唱什么呢，汪霞，你自己定一个最能代表你水平的作品。”
汪霞略加思索：“就唱《珠穆朗玛》吧。”
魏燕：“就这么定了吗？”
汪霞颔首：“就是这，不变了。”
魏燕走到台前，深深鞠上一躬：“下一个节目，女声独唱：《珠穆朗玛》，演唱者汪霞。”
魏蒙用力地将手往下一劈：“开始！”于是音乐骤起。过门过后，汪霞亮出了高亢、粗犷的歌喉。
 
79、花园小区
《珠穆朗玛》高亢激越的旋律在小区的夜空中回荡。
有人推窗暸望那扇飘荡着音乐的窗口。
一扇窗户，又一扇窗户被推开
无数双新奇的目光透过无数个明亮的窗口，聚焦在这扇映衬着音乐之家剪影的窗口上。
 
80、魏家    客厅
魏蒙右手果断地往下一劈，音乐嘎然而止。
每个人脸上都流露出成功的喜悦。
魏蒙兴奋地：“很好，非常成功！
豆豆抱着儿童小提琴跑到魏蒙跟前：“外公外公，我呢？”
魏蒙竖起大拇指：“我们的豆豆，棒！以后一定是大音乐家。”
豆豆得到外公的赞许，高兴得蹦起来，连声地“啊——啊”着。
魏蒙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间不早了，不能影响人家的休息。今天就到这里，正式演出之前，我们再合两次，确保拿出去的是精品。”
 
81、花园小区    小径
魏蒙肩背小提琴，右手提只折叠式小凳，左手提只袋装保温杯，走在花园小区的小径上。他欣喜地发现，路人向他投来尊敬的目光。
正在晨练的老王头见到魏蒙，主动迎上几步：“老伙记，昨天晚上唱得好哇。一个院子住了这些年，还是第一次发现你们这个家庭有这样的音乐天赋。”
几个街坊围上来，有人说：“从配器，到演唱，都是专业水平。”
“您收不收学徒，”有人问，“我想让姑娘跟您学声乐。”
“您这水平，办个声乐班或器乐班，准能赚大钱。”
魏蒙不置可否：“您这主意倒是不错。如果有人信得过我，也不妨试试，那当然不是为了赚钱。发挥点余热吧。”
 
82、秀水公园     后山
刘芳、闻凤琴、唐继豪三人站在原先练歌的地方，等待着歌友们的到来。他们没有急于挂起歌单，甚至连捆着的歌单也没有解开。
闻凤琴看了下手表，提醒道：“芳姐，让老唐一人在这里等着吧，我们先过去，免得耽搁时间。”
刘芳：“也好。”转向唐继豪，“老唐，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有歌友来，就让他们到拱桥边去，告诉他们，那里有乐队伴奏，而且是自助式的。”
唐继豪有些不解地问：“什么叫自助式？别人问我，我也好有个答复。”
闻凤琴：“自助式就是点唱，谁想唱什么歌就点什么歌，一个人主唱，其他人可以跟着唱，这样能激起歌友们的兴趣。”
唐继豪：“啊，懂了，就象唱卡拉OK，对吧。”
刘芳点头：“就是。我们走了，你再等一会。”
 
83、秀水公园     拱桥边
张德水、朱建桥、肖跃进等人已陆续入座，开始调音。
魏蒙站在桥头，等待着刘芳她们的到来。
刘芳、闻凤琴远远看见魏蒙，加快了脚步。
魏蒙迎上几步，双方寒喧几句，魏蒙将刘芳和闻凤琴带到乐手们面前，先介绍刘芳、闻凤琴：“诸位，我来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我在音乐学院的校友，刘芳，主攻声乐，兼修扬琴；闻凤琴，主攻声乐，兼修小提琴。两位都是音乐方面的专家。”接着介绍乐手：“这位是琴师，张德水。”
张德水连连摆手：“别糟践我们了，什么琴师不琴师，在你们这些专家面前，都是学生，学生。”
刘芳：“别客气，都一样，都一样，普通音乐爱好者。”
魏蒙继续介绍其他乐手。介绍完乐手后，魏蒙说：“刘姐她们组织了一支十多人的合唱队伍，为了追求进一步的效果，想加盟我们乐队，一起娱乐娱乐。”
张德水带头鼓掌：“欢迎欢迎。”
闻凤琴：“往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魏蒙：“以后就是一家人了，用不着客气。能走到一起是缘分，以后就叫师哥师妹行了，大家说是不是。”
张德水赞赏地：“正是正是，免得叫琴师乐师的，听着别扭。”
在他们寒喧的当间，歌友们已陆续到来。唐继豪在拱桥前打量着悬挂歌单的地方，最后选择在拱桥的栏杆和与之相邻的一棵槐树之间。他开始系绳，其他歌友往上系挂歌单。
 
84、魏家    客厅
汪霞坐在沙发上，左手拿一本时尚杂志，右手托腮，神情十分专注。电视打开着，王妈边织毛衣边看电视，这是一档综艺节目，重播2002年春节晚会的节选。看到高兴处，不由开怀畅笑。
“王妈，笑什么呢？”汪霞头也没抬，“看把您乐的。”
王妈指着电视：“你看，赵本山真逗，明明借给别人2000块钱，却不好意思向别人要，还要顺着别人的意思说，结果反过来被别人说成倒欠2000块。你说这样的男人，真是又可气又可笑。”
汪霞抬起头：“这就是艺术的魅力，叫人笑中带泪，欲罢不能。他讽刺的是一种社会现象，当今社会上，象这些死要面子活受罪，打肿脸充胖子，强撑硬掰的人比比皆是。”
“到底是多喝了一些墨水，说起来头头是道。”王妈由衷地说，“我们看电视，就是看个热闹，只知道跟着人家悲，跟着人家喜，说不出多少道道来。”
汪霞：“这也是艺术的魅力所在，它能把观众的情绪调动起来，让你跟着它疯，它让你乐你就乐，它让你哭你就哭，这有点愚弄人，我就很少看这样的电视。”她顿了一下，话锋一转，：“哎，王妈，你看出来没有，这段时间以来，老爷子好象变了个人。”
王妈点头：“嗯，我也这样觉得。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入的，现在每天都不着家了。”
汪霞沉思：“这是什原因呢，一下子就把一个人的性子给改变了？”
王妈想了想：“会不会-----”
汪霞急不可待地：“会不会什么呀，您说。”
王妈谨慎地：“会不会是遇到了相好的，啊，我这是瞎猜。”
汪霞：“您是说，老爷子有了第二春？”
王妈望着汪霞，点点头，表情有些惶惑。
汪霞陷入沉默。
 
85、秀水公园    拱桥前
歌摊已经收拾妥当，人们陆续离去，乐手们收拾好各自的乐器，相继与魏蒙、刘芳、闻凤琴道别，现在就剩下他们三人。
刘芳征询地望着魏蒙：“老魏，你看今天的效果怎样？”
魏蒙与闻凤琴交换了一下眼神：“第一次合乐，能有这样的效果，不错，相当不错。有两位女声音色很好，如果在音准，节拍上改善一下，可以担纲独唱的角色。”
闻凤琴：“老八路的男高音也相当不错，如果再网罗几个这样的独唱演员，几个舞蹈演员，组织一台小型歌舞节目就不成问题了。”
刘芳：“通过今天这么一演练，我心里更有谱了，照这样发展，《白头吟艺术团》肯定可以组织起来。”她瞥了两人一眼，若有所悟，“啊，你们先聊聊，我得赶回去，要不老爷子又要神经了。”
闻凤琴假意地：“哎，芳姐，你不能把我丢下呀，我跟你一起走。”
刘芳狡诘地：“四十多年没在一起说过话了，不想陪他好生聊聊？”
魏蒙：“刘姐，有事你先去，我陪凤琴走走。”
刘芳朝闻凤琴做个怪像：“这才差不多。你们聊，我走了，啊！”
 
86、魏家    客厅
电视还在继续播放那场春节文艺晚会，不过音量减小了许多。
汪霞还在沉思中，王妈仍在织她的毛衣，神情不是那样专注。
王妈瞟了汪霞一眼，试探地问：“嗳，我说，如果老爷子真的有了相好，你们准备怎样对待？”
汪霞想想，勉强地：“能维持现状当然更好，如果再来一个，我们也接受，尊重老人的意愿呗。”
王妈：“年轻人就是想得开一些，我的儿女们也是一样，早就要我自个找个伴儿，你看，我这七老八十的，土都埋到脖颈了，还找什么伴啰。”
汪霞茫然。
电视中文艺晚会节目已经结束，王妈用遥控转换收视频道，这是一档由朱军主持的《艺术人生》节目，佳宾是多次饰演周恩来的表演艺术家王铁成，访谈已近结束。
 
    87、秀水公园    林荫道
魏蒙与闻凤琴并肩而行，闻凤琴显得有些羞涩，始终与魏蒙保持一肩的距离。
“四十多年了，如今早已物是人非。”魏蒙颇有感慨，“当年的少男少女，如今都已两鬓染霜啰。哎，人呐！”
闻凤琴深有同感：“真是人生易老天难老，岁岁重阳今又重阳，就象有句话说的，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想起来人生苦短，好比一支蜡烛，好光景就是那么一段，眨眼功夫，灰飞烟灭。”
魏蒙：“就这么一点时间，中间还要被风刮得忽忽悠悠。”他放眼公园，已经看到了秋的信息，树叶开始飘零，“自然界为什么要有生生灭灭，枯枯荣荣。”
闻凤琴笑笑：“你看，我们都、都谈了些什么。”
两人相视一笑。
 
88、秀水公园    观赏园林区
闻凤琴看着一树桂花，一袭清香飘来，她微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魏蒙：“记得吧，在学院的后山坡，也有一片这样的桂树林，当时你们三个就象三只小蝴蝶，在桂树林中飞来飞去，特别显眼。”
闻凤琴意味深长地：“那时快活得就象天使，无拘无束，无忧无虑，尽情地享受生活。谁知后来会发生那么多事情，爸爸被打成右派，引发心脏病猝然去世，你也没能幸免。因为这，把一切都弄得一塌糊涂。唉，往事真是不堪回首。”她瞥了魏蒙一眼，“四十多年了，我一直是背着沉重的十字架打发日子。是我对不住你，老魏，你能谅解我吗？”
“不，不能这么说，”魏蒙心情有些沉重，“这些年来，尽管素雯对我很好，爱我，呵护我，甚至宠我惯我，给了我作为一个女人所能给予的一切，给了我太多的幸福。可在我内心深处，却有一个阴影始终挥之不去，那就是一种负罪感，既是对你，也是对素雯，因为我同时爱过你们两人，给你们俩都造成了精神上的伤害。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当面向你表示我的歉意，可老天爷一直不给我这个机会，一拖就拖了四十多年。前天刘姐说到了你的不幸，这使我更加自责。”
闻凤琴苦笑着：“这不是你的错，在我和素雯之间，总有一个要选择退却，而且素雯关键时刻比我勇敢。应该说，是我欠你和素雯的债，该由我还。至于我嘛，有过伤，有过痛，徬徨过，绝望过，可都挺过来了。”她重重地出了口气，“现在好了，一切都烟消云散，阳光灿烂：儿女们都成家立业，不用我牵挂，我呢，晚年幸福，想笑就笑，想唱就唱，活得萧洒。”
顿了顿，“有机会，把素雯带来，我们姊妹三个还象当初那样，痛痛快快地疯它个够。”
   魏蒙的脸色显得有些凝重，不置可否地；“咹，咹。”
 
   89、魏家    餐厅
   显然刚用过晚餐，餐桌上一片狼籍。王妈身穿围裙，手带袖套，正在厨房忙碌。汪霞挽起衣袖准备收拾碗筷，被王妈走出来制止：“去去去，这粘油摸灰的事哪能让你来做，还是辅导燕燕去，在这还妨碍我。这点事，我一会就完。”
   汪霞有些过意不去地：“您总是这样，什么事都不让我们插手，都把我们惯懒了。”
  “什么你呀我的，分得那么清白，”王妈笑道，“都在一口锅里吃饭，计较什么你我，再说，这都是我份内的事。”
   汪霞：“好吧，那就辛苦您了。”说完走出餐厅。
   王妈开始收拾锅碗瓢盆，叮叮当当尤于一首生活交响曲。
 
90、魏家    魏蒙卧室
套红的《滨湖都市报》报头，魏蒙戴着老花镜，正捧读这张报纸，许是眼镜度数过浅，他不得不将报纸放得很远。
魏蒙放下手中的《滨湖都市报》，摘下眼镜，他感到眼睛有些疲倦，揉了揉。他突然想起有件事必须落实，于事走到案头，拿起电话。
王妈抱着一摞折叠整齐的衣物走到魏蒙卧室门前，听到屋内传来说话声，连忙收住脚，仄耳细听。魏蒙的声音传进她的耳边，那声音轻柔，甜美：“喂，刘姐，啊，不是啊，你是颖颖，找你奶奶接个电话。”听到这，王妈莫名地一怔。
卧室内，魏蒙手持话筒，稍等片刻，话筒里传来刘芳的声音，：“喂，你是谁呀。”
“刘姐，我是老魏，回去后没事吧，没事就好，我想也不会有什么事。你走后，我还真有点担心。”
卧室外，王妈仍在偷听，汪霞从自己的卧室走出来，看到王妈站在魏蒙卧室前，轻轻叫了一声：“王妈，站在这里干什么呢。”
王妈一愣：“啊，啊，给老爷子送衣服呢。”转过身，故意抖了抖手中的衣服，“老爷子正在打电话，怕打搅他。”
汪霞似懂非懂地“啊”了一声，径直走进洗手间。
王妈眉头一皱，敲响了魏蒙的门。
卧室内，魏蒙正在接听刘芳的电话，听到敲门声，头也不抬地：“进来。”
王妈推门而入，故意咳了一声，以期引起魏蒙的注意。魏蒙果然抬起头，“啊，是王妈。”
刘芳笑着的声音从表面上看话筒中传来，十分清晰：“王妈是谁呀，怎么没听你说过。”
魏蒙笑道：“王妈嘛，就是王妈。好，明天见面后，我再给你解释。我刚才给你说的那事，你准备一下，有了那东西效果要好得多。就这样吧，明天见。”他放下电话，见王妈还站着不动，问，“王妈，你有事？”
王妈：“啊，没事，这是您的衣服。”她将手中的衣服递给魏蒙，转身朝外走了几步，回过头，“您再清一清，有脏的都给我，明天我给您洗。”
魏蒙：“谢谢，你先回吧。”
 
91、徐家    刘芳卧室
刘芳带着一副窄边老花镜，伏案绘图，不时停下来琢磨一番，然后进行修改，反复几次后，一张手推车的草图出现在人们面前。他拿着这张草图，走到徐晓松面前，用商量的口吻说：“老头子，明天能不能劳你大驾，帮我点忙。”
徐晓松专注地看着电视：“说吧，什么事。”
刘芳将草图递到他面前：“焊制一台手推车。”
徐晓松侧过头，接过那张草图，端详半天：“做什么用。”
“拖音响，”刘芳见老伴没有反应，忙说，“在露天唱歌，太空旷，声音放不出来，我们想配套音响，这样效果肯定就强得多。再说，音响效果好了，也更能吸引人，阵势就不一样。”
徐晓松疑惑地望着刘芳：“音响谁出？”
刘芳以征询的目光盯着他：“就用我们的这一套哇，只是每天一个上午，并不影响我们的使用效率。”
徐晓松摇头：“你呀，真是不可理喻，既出人，又出物，还要出力，图的什么。”
“能图什么，不就图个心情舒畅呗，”刘芳冲老伴一笑，“有个好心情，强过看病吃药。笑一笑，乐一乐，什么烦啊恼啊通通烟消云散，一了百了。”
徐晓松：“就你说得轻巧，别人不做的你做，不怕别人笑你傻帽。”
刘芳：“就你计较这些，人与人能相逢到一起，就是缘分，何必你你我我分得那么清楚。人生在世，有吃有穿就够了，多点奉献，少点索取，又会穷到哪里去。”
徐晓松：“跟你这个理想主义者说不通。夫人，还有没有别的吩咐？”
刘芳：“这只是个草图，具体尺寸你再量一下，争取快点，最好后天早晨就能用上。”
“遵命，夫人！”徐晓松不屑一顾地说，起身将图纸放于案头，从工具箱中拿出卷尺，度量着音箱、功放的长、宽、高度，将量好的数字告诉刘芳，刘芳再将这些数字标注在图纸上。
 
92、秀水公园    拱桥边
闻凤琴手持麦克风，倾情演唱《红梅赞》，其演唱水平可与专业歌手媲美；歌友们和着乐队的旋律，跟着闻凤琴一起合唱，演唱阵容比往日更加强大。
在热烈的掌声中，闻凤琴完成了自己的演唱。待掌声平静下来后，极具鼓惑性地说道：“各位朋友，各位歌友，我们白头吟艺术团是一支由离退休老同志为主组成的、自娱自乐式的群众性文化艺术团体，旨在以歌会友，传递友谊，播种希望，收获快乐。凡爱好音乐，珍爱生活的歌友，我们将免费为您提供这样一个展示自我的舞台，您可以在这里一展歌喉，抒发您对生活的理解和感悟。同时，我们也热烈欢迎您的加盟，为《白头吟艺术团》的发展补充新的血液。这里，是您调适心态，娱悦心身的快活林，是您忘却年龄，唤回青春的芳草地，也是您展示自我，增强自信的演武场，这里，将是您步入音乐殿堂的阶梯！朋友们，歌友们，《白头吟艺术团》欢迎您！”
赵钢挤过人群，走到闻凤琴跟前，腼腆地掻掻头：“我是下岗工人，能试试吗？”
闻凤琴握住赵钢的手，显得有些激动：“工人兄弟，谢谢你，谢谢你对生活的理解，谢谢你坦然面对困难，勇敢迎接挑战的精神，我代表《白头吟艺术团》热烈欢迎你。想唱一首什么歌？”
赵钢走到歌单前，指着《怀念战友》的歌单：“我曾经是一名战士，我的战友们有的为共和国流过血，有的献出了年轻的生命，军旅生活在我的生命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特别怀念那些曾经为共和国浴血奋战的战友们，就唱这首《怀念战友》吧，寄托我永恒的思念。”
闻凤琴激动地：“好，现在就请共和国的卫士，给我们演唱《怀念战友》，大家欢迎！”
在热烈的掌声中，赵钢从闻凤琴手中接过麦克风，以特有的军姿和体验，声情并茂地演绎了这首脍炙人口的歌曲，他的歌声不断被热烈的掌声打断。
不断有人挤入人群，拿起麦克风，纵情歌唱。
 
93、秀水公园    拱桥边
唐继豪收拾歌单，赵钢帮助刘芳将音箱、功放摆放到手推车上，乐手们都在清理各自的乐器。魏蒙将小提琴装进琴盒，再把琴盒装进一只特制的琴袋里，然后背在肩上，跺上几步，停在赵钢跟前礼貌地：“请问贵姓？”
“免贵姓赵，单名钢，钢铁的钢，赵钢。”
“这名字就有英武之气，难怪你能坦然面对挫折和困难。”
赵钢腼腆一笑：“其实，我也曾有过失落，有过抱怨，有过彷徨，但我很会自我解脱，人在困难的时候，我就会拿牺牲的战友比，他们连生命都献出了，我不就遇到点困难吗，那算得了什么，想到这，一切忧郁和不快就挥之而去。”
“这是最好的解脱方法，”老八路深有感受，“比的方法很多，向差的比，总觉得自己还不错，和好的比，总没有满足。人比人气死人，一起参加工作，有的人提了干，当了官，眼睛总向上瞟，其实能有多大本事，要么就是会钻营，要么碰到了好机遇。人吶，有时候就要有点阿Q精神，要会想，我看这位老兄就不错，想得开。人家为了国家把命都丢了，自己能活下来就要感到知足。生命是什么，往小里说，就是一生里头的两三万天，最终怎么来还得怎么走，谁都一样，无非有的走得早一点，有的走得晚一点，有的走得有价值，给人留下了念想，有的走得一文不名，不就是这样，有什么值得计较。”
赵钢：“您老说得精辟，事实就是这样，整天怨天尤人，看到什么都不舒服，这都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方法，还是要向上、乐观。我注意看了一下，这些歌友中，很有一些是下崗职工，有的还是双下崗。”
   魏蒙感慨地：“我们中国人确实太纯洁，太伟大了，吃苦耐劳，通情达理，得到一点就容易满足，总能体晾别人，为别人着想。这样的国民在哪个国家都难找到。”
闻凤琴笑道：“我们这也算在为国家分忧呢，这些下崗职工往这里一站，什么忧愁烦恼都抛到了一边，精神也充实了。”
刘芳：“这叫无意插花柳成荫，我们本意是想大伙在一起唱唱歌，乐呵乐呵，没想到却把大伙拧到了一起。”
一切收拾停当，赵钢要拖手推车，被刘芳抢了过去：“谢谢，我自己来。哦，有空常来玩玩。”
赵钢点头：“好嘞，只要没事，我一定来。”
刘芳与在场的其他歌友相互道别，彼此扬扬手，“明天见！”然后拉了闻凤琴，“我们一起走。”
 
94、徐家    客厅
徐晓松拖洗完地板，将拖把放回阳台上晾晒。他感到有些疲倦，腰部酸胀，于是站在客厅，左手叉腰，右手握成半拳，轻轻捶打着后背。小歇片刻，接着开始清理客厅，将一切物品重新摆放整齐。
 
95、电梯间
刘芳与闻凤琴相对站着，中间有那部手推车隔离。可以看到红色的楼层显示器闪烁着，从“1”跳到了“2 ”。
闻凤琴：“他还和你说了什么？”
“说到了素雯，他们在一起很幸福，”刘芳说，叹了口气，“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十全十美，太完美了，反而容易失去。”
“怎么了？”闻凤琴听得有些茫然。
刘芳注视着她：“一对鸳鸯没能长相厮守，素雯在他前面先走了。”
“你是说？”
“前年这时候，一场车祸——--”说到这，刘芳沉默了，闻凤琴也被突然间的噩耗惊得目瞪口呆。整个电梯里空气一下凝固了。
红色显示妻跳到了“7”，门自动打开。
刘芳：“我们到了，下吧。”两人拉了推车，走出电梯。
 
96、徐家    客厅
徐晓松收拾沙发，沙发上乱七八糟地扔满了徐颖的书本纸张。“这死丫头，什么东西都瞎扔，”他边清理边嘀咕。
“又在说谁呢？”刘芳与闻凤琴走到门口，听到徐晓松的声音，刘芳接过话问道。
徐晓松闻声抬起头：“啊，凤琴来了。”
闻凤琴打趣地：“我们徐大哥真的成了妇男。”
徐晓松扫了刘芳一眼：“就这些，她管？哼，我不清理，早都成为猪窝啰。”
“你不摆功啊，人家凤琴也知道，”刘芳放好音响，走到茶几前，“好啦，我给你沏杯茶，犒劳犒劳你，行了吧。”
徐晓松：“你看你看，别的本事没有，就会来点小恩小惠，再大的火气，一杯茶就把你给浇灭了。”
闻凤琴感到几分羡慕，同时又有几分失落。
 
97、徐家    卧室
刘芳和闻凤琴在卧室闲聊，徐晓松还在客厅收拾，用抹布抹去沙发上，茶几上的灰尘。
“自从出了这场车祸，老魏整个人都傻了，没有了素雯，那状态我们都可以想象到，”刘芳叹口气，“人呐，总有这样那样的坎坎坷坷。所以，打碰到老魏以来，我特别珍惜与老徐的这生情缘，没拌过半句嘴。不是说，拥有不知珍惜，失去方知可贵，这话说得精典。”说着，瞟了客厅一眼，喊道：“老徐，凤琴在这吃饭，你买点菜去。”
徐晓松在客厅应道：“家庭妇男还不知道这个，你把心放到肚里好了”。
闻凤琴凄然地：“我总希望能找个机会向素雯解释，现在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她把对我的偏见带进了棺材。”
“不，素雯后来完全谅解了你”，刘芳给闻凤琴续上茶，安慰道：“其实，她也没有认真地记恨过你，关键时刻你离开魏蒙，给她空出了位置，她甚至要感谢你，尽管你当时让出的位置是火坑，是炼狱。她恨你是因为你不该在那个时候，那种环境下离开魏蒙，这给魏蒙的打击太大。当她知道魏蒙都谅解了你，她也就不再记怀了。”
闻凤琴：“如果能当面得到她的谅解，我就不必再背着那副沉重的十字架了，可现在天各一方”
刘芳：“你用不着那么自责，如果有机会，你还可以弥补。”
闻凤琴自语：“弥补------”
 
98、闻家
霍莉坐在案头朗读英语，面前是一本翻开的英语教材。
闻凤琴从外边走进来，见霍莉正用功学习，没有打扰她。倒是霍莉站起来，主动给她打招呼：“大姨，吃了吗？我给您做去。”
“吃过了，你歇着吧。”闻凤琴把小提琴挂到墙上，问：“外婆呢？”
“在对门打牌哩。”
闻凤琴“喔”了一声，走到桌前，看了一眼桌上的英语课本，关切地问：“今天又背了多少单词？”
“一点也记不住，烦死人了。”
闻凤琴轻抚着她的头：“学英语，心可要静下来，越烦越难记住。”
霍莉点点头，目光移到闻凤琴身上：“大姨，爸妈打电话来了，要我这几天就回学校，借读时间长了，学校将不承认学籍。”
“那你想不想回去？”
霍莉摇头，良久，说：“又远又偏僻，鬼才想去。不知道妈妈当初是怎么想的，嫁到那个鬼地方。”
闻凤琴淡淡一笑：“都怪你爸爸学的水电勘测专业，天穹为庐，大地为家。你妈从小就喜爱大自然，向往那种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牛羊的浪漫。”
霍莉噘着嘴：“她喜欢浪漫，我可不喜欢。”
闻凤琴：“大姨逗你呢，其实，大姨就觉得你爸选学的专业对，没有这个专业，我们都要在黑暗中摸索哩。你要学会理解爸爸妈妈。”
霍莉仰天长叹一声：“谁让我投错了胎呢，不理解也得理解呀。”
闻凤琴：“好好读书，将来考个好大学，到时候就可以选择自己的路。大姨不干扰你，看书吧。”说着走出去，敲响了对面的门。
 
99、麻将室
四位老人围着麻将桌激战正酣，闻母坐在一旁观战，兴味甚浓。一老汉打出一张一条，老汉下手的老太婆兴奋地将牌一推：“和了，青一色！”老汉懊悔不已。
“咚咚”的敲门声，闻母起身开门。闻凤琴走进来：“哟，大叔大婶，打牌呢。”老人们也和她打过招呼，闻凤琴对母亲，“妈，没事吧？”
“看他们打牌呢，混混时间，要不日子怎么过，”闻母说着拉过一只木椅，“你也坐下看看？”
“不了，我还有点事没做完。”
“那你去作你的事，我这里没事儿，有事我会叫莉莉的。”
“莉莉要回山西了，她没给您说？”
闻母显得有些吃惊地摇摇头：“没有哇。这孩子一走，又得我念想半年的。我这一辈子，总有操不完的心，着不完的急。唉——”长叹了一口气。
闻凤琴凄然。
 
100、魏家   
魏燕卧室。魏燕站在钢琴一側，徐颖跪在钢琴另一侧的方凳上，两个女孩边做作业边互相嬉闹，不时发出一阵阵哈哈大笑。
徐颖检查已经完成的作业，发现一处错误，忙拿起橡皮擦，蘸上口水，将错处擦干净，填上正确答案。魏燕扔过一本课本，正好砸在徐颖头上，徐颖发出一声尖叫。
王妈走到门口，把手指放在唇边轻嘘着指了指外面，小声地：“小疯子们，别闹了，爷爷在午睡哩。”两个小女孩互相做了个怪相，开始安静下来。
王妈看了坐在沙发上打盹的魏蒙一眼，若有所思，稍顿，走进魏蒙卧室，从床头拿过一件风衣，轻轻地盖在魏蒙身上。
电话铃骤响，王妈拿起话筒：“喂，是，您是？啊，李主任呐，好，好的，您等一下。”她用手捂住听筒，小声地：“老爷子，李主任的电话。”
魏蒙家过话筒：“我是魏蒙，李主任，您有什么指示？”
 
101、社区    主任办公室
李主任对着话筒：“我说魏教授，您这节目没问题吧，时间可是越来越近了。咹，有把握，有把握就好，这样，下周五我们准备搞一次彩排，您可要作好准备喔。”
 
102、魏家
魏蒙：“李主任，您放心，我敢向您保证，到时候决不会给您丢脸，给社区摸黑。好的，我们自己再排练几次，争取以最佳状态参加会演。好，再见。”
魏蒙放下电话，魏燕从里间蹦出来，蹲在爷爷膝边，仰头问：“爷爷，什么时候演出呀？”
“下个月吧，”魏蒙摸着孙女的头，“怎么，等着急了。”
魏燕点头眨眼。稍顿，骄傲地：“爷爷，您知道吗，我们家都成明星了。”
魏蒙：“喔，是吗？”
魏燕：“我每次上学，人家就指着我说，你看，这就是魏教授的孙女，人家一家人都搞音乐，还是专业水平，了不起。爷爷，我们一下就出名了。”
魏蒙注视着她：“出名了好不好？”
魏燕仰脸看着爷爷，点点头。
徐颖不服地：“你骄傲了，哼，我要告诉老师。”
魏燕：“你才骄傲了哩。”
徐颖：“我没骄傲，我奶奶都当团长了，还管着你爷爷，我都没有骄傲。”
魏燕站起来，指着徐颖的脸：“你骄傲，你骄傲，就是，就是。你还说你奶奶管着我爷爷，这就是骄傲。”
徐颖毫不示弱：“是你先骄傲，人家说你们是明星，你就得意忘形，翘尾巴。”
两个小姑娘谁也说服不了谁，于是分别蹲在魏蒙左右，摇晃着魏蒙的双肩：“爷爷爷爷，您评嘛您评嘛。”
魏蒙笑得前仰后合：“好了好了，爷爷给你们当裁判，魏燕和徐颖——各得50分。不过，爷爷要告诉你们，今后不管什么时候，不管有多大的成绩，都不能骄傲，不能翘尾巴，要记住毛爷爷的那句话：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什么时候它都是真理。懂了吗？”
两个小姑娘是懂非懂地点点头。
 
103、马路    人行道
闻凤琴缓缓地走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素雯的音容笑貌不停地在她眼前闪回。她在心里说：“素雯，好妹妹，在最关键的时刻，是我把最沉重、最棘手的包袱甩给了你，而你却倾其所有，用少女纯洁的爱温暖了那颗麻木的，濒临死亡的心，把他从颓废与绝望中拉了回来。我的自私让我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好妹妹，你不应该就这样匆忙地离去，他还需要你去搀扶，直到终点。”
背后骤然响起的汽车喇叭声吓了闻凤琴一跳，本能地往旁一闪。当她发现是一场虚惊，这才镇定下来。很快，她又陷入沉思。
前面是一座IP电话亭。 “对，给他打个电话，对素雯的不幸表示一下自己的问侯。”她想了想，朝电话亭走去。
 
104、IP电话亭
闻凤琴从口袋里拿出电话簿，找到魏蒙的家庭电话号码，开始拨号。
 
105、魏家
电话铃响，王妈拿起话筒：“喂，找谁，我？我是王妈，说话呀。”
 
106、电话亭
闻凤琴手拿话筒，话筒里传来王妈的声音：“喂，喂，你说话呀。”闻凤琴想了想：“对不起，打错了。”随即将电话挂断。
 
107、魏家
魏蒙：“王妈，谁的电话？”
王妈手里还握着话筒：“是个女的，说是打错了。”
魏蒙：“你把话筒给我。”
王妈：“已经挂了。”
魏蒙沉吟着：“挂了？”
 
 
 
                                   四  
 
    108、闻家
一本翻开的影集，影集上的照片已经发黄。
霍莉坐在床沿，认真地、一丝不苟地翻看着每一张照片。闻凤琴坐在写字台前，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大姨，大姨，”霍莉注视着照片，头也不抬地冲闻凤琴喊道。
闻凤琴走过来：“什么事? ”
循着霍莉的目光，闻凤琴看到的是一张青年时代的全家福，照片上闻母与爱人坐在前排，后面站着一对如花似玉的少女——闻凤琴和妹妹闻凤瑶，霍莉指着全家福中的外公问：“大姨，我外公是不是跟照片上一样，长得很帥？”
“那你说呢？”闻凤琴反问道。
霍莉十分肯定地：“一定帥呆了，酷毙了。”
“为什么？”
霍莉信心十足：“看看我大姨，再看看我妈，都是绝世美人，那外公一定错不了。”
“那有本质的联系吗？”
“当然有！这叫遗传基因。”
闻凤琴骄傲地：“你外公实际上比照片还要漂亮得多，听外婆说，年轻的时候追他的女孩多着呢。”
“那怎么被外婆追到了呢？”霍莉显出几分幼稚和好奇。
闻凤琴笑笑：“这个，你自己问外婆吧，我呀，没敢问过。”
霍莉显得有些泄气：“要是我早生几年，就可以见到外公了。”
闻凤琴沮丧地：“早生十年也没用，外公走的时候，你妈还不到十岁。”
霍莉：“啊！外婆就这样一个人过了四十多年？”
 
109、相册
还是那本翻动的相册。
还是那些发黄的老照片。
照片定格在一张合影上：照片上的刘芳、闻凤琴、许素雯风华正茂，光彩照人。
一只苍老的手在照片上轻轻地抚摸着。
 
110、徐家    刘芳卧室
刘芳卧室的窗前，摆着一张书桌，桌上是一本摊开的相册，阳光从窗口斜射到相册上，给相册镀上一层金辉。
刘芳戴副老花镜，目光定定地落在那张相片上。于是听到她的独白：“世事如烟，沧桑几何，人如浮萍，漂泊无踪。”
徐晓松走进来，看到老伴那副沉缅往事的样子，颇有几分感慨，轻轻走到老伴身后：“这段时间以来，你每天都要翻开看上几遍，怎么，又怀旧了？”
“人老了，总有一种夕阳黄昏的感觉，似乎生命就要走到尽头，越发怀念流逝的那些岁月，对过去的和即将过去的都感到依依不舍。哪怕曾经历经的苦难，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那样美好。”刘芳显得有些激动，看了老伴一眼，问：“老徐，你说，人怎么会这样？”
徐晓松：“这我也说不清楚，大概是一种本能的反应吧。因为生命本来就是一种过程，当这种过程快要结束的时候，人们免不了要回过头来看看，才猛然发现生命竟是如此短暂，生命原来还这样丰富多彩，不觉感到懊恼和沮丧——逝去的再也追不回来。”
刘芳 ：“人要是长生不老多好。”
    徐晓松：“所以佛教就主张修身养性，羽化成仙。当然，这只是一种理想，谁见过有人成仙的。”
    客厅传来急促的电话铃声，刘芳与老伴交换了一下眼神：“我接吧。”说着走进客厅，拿起话筒：“喂，谁呀，啊，颖颖啊。”
 
111、魏家    客厅
    徐颖与刘芳通话：“奶奶，我在燕燕家做作业哩，魏爷爷叫我吃了晚饭再回来，您不要等我回来吃饭了。”
魏蒙轻声地对徐颖：“你讲完了，让我和奶奶说几句。”
徐颖对着话筒：“奶奶，魏爷爷要和您讲话。”说着将话筒交给魏蒙，“魏爷爷，给。”
魏蒙接过电话：“喂，刘姐，我是老魏，刚才是不是你给我打过电话？”
刘芳的声音：“打你的电话？我，没有哇。”
魏蒙：“喔，没有就算了，我怕耽误事，所以打个电话问问。在干什么呢，有空来坐坐。”
王妈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一边抹着茶几，一边观颜察色，仄耳细听。
刘芳的声音：“闲着无聊，把老照片拿出来翻翻，回忆我们年轻时的那些快乐时光。”
魏蒙：“我也是，四十多年前的那段美好时光，这些天来总在我眼前晃动，太值得回味了，刘姐，你说呢？”见王妈反反复复抹那张茶几，提醒道，“王妈，您都反复抹了几遍了。”
王妈喏喏着：“啊、啊，是吗，这些天人不知怎么啦，丢三落四的，真是！”
刘芳的声音：“人上了年纪，变得爱怀旧了，尤其是我们重新见面以来，我心就根本没有平静过，总在想啊想啊，想有那么一天。”
“咣噹！”王妈将一只玻璃杯无意中拂到了地上，摔得粉碎，她本能地一惊，赶紧躬下身，将玻璃碎片捡起。
 
112、徐家    客厅
刘芳对着话筒，关切地：“老魏，刚才是什么声音，咣噹一下的。”
  “喔，没什么，摔了只杯子，”话筒里传出魏蒙的声音，顿了顿，魏蒙又说，“刘姐，我有一个想法，我们 这个艺术团是不是要再加点新内容，比如舞蹈，京剧，小品等，这样组织一台晚会，才不至于太单调。”
   刘芳：“我也想过，要做，就要做大，做好。要不，明天散场后到我家来，我们再认真商量商量。”想了想，问，“喂，老魏，你现在生活起居怎么样，没什么困难吧？”
魏蒙的声音：“谢谢刘姐的关心，暂时还好。”
刘芳：“好就好，就这样，明天见。”随即，话筒里传来魏蒙“明天见”的声音，于是放下话筒，走了几步，对老伴说：“老徐，这些天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不知道行不行？”
“什么想法？”
“我想当回月老。”
徐晓松：“你想撮合谁？”
刘芳：“凤琴和魏蒙。”
徐晓松：“那你试试，不过得等到水到渠成的时候。”
 
113、火车站    站台
闻凤琴扶着母亲，不安地来回踱着，霍莉显得很是沮丧，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
闻母望着伸向远方的铁道，目光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在她眼前幻化出：
破败的站台上，闻母给女儿整理衣服，她才三十多岁，脸上却显出岁月的沧桑；闻凤琴蓄着齐耳短发，比在学校时要深沉得多，一只半旧的旅行包放在脚旁。远处传来了火车的嘶鸣。
“凤琴，到了乡下，妈妈不在身边，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多做事，少说话，小心言多有失，要记住爸爸的教训。”闻母替女儿扯了扯衣领，仔细地嘱咐道。
闻凤琴哽咽着深深地点了点头。看到女儿这副模样，闻母眼圈发红，连忙将头扭到一边。 
蒸汽机车喘息着停靠在站台上，闻凤琴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猛地扑进母亲怀里：“妈——妈！”闻母紧紧地搂住女儿，热泪纵横。少许，她推开女儿，“凤儿，快上车，马上就要开车了。”提了女儿的旅行包，将女儿推到车边，女儿站在门口，回头张望。后面有人喊：“上还是不上，别占着道，不上就赶快让开。”闻凤琴只得一步三回头地朝车厢走去。
一声长鸣，火车徐徐启动。
刘芳慌慌张张跑进站台，火车已经驶离车站，只有闻母孤零零地站在站台上，无助地望着渐渐远去的火车。刘芳一把抱住闻母：“阿姨。”
刘芳搀扶着闻母慢慢走出车站。
 
114、火车站    站台
车站广播员的声音：“各位旅客，由本站发往太原的K335次旅客列车马上就要发车了，还没有上车的旅客请马上上车。”
闻母从回忆中清醒过来，一把拉过霍莉，搂在怀里：“宝贝，今后放寒暑假就来看外婆和你大姨。”
霍莉擦了把泪，使劲地点了点头。
闻凤琴替霍莉牵牵衣服，强做欢颜地：“莉莉，快上车，马上要发车了。”
霍莉抱住闻凤琴，紧贴着她的脸，眼里闪着泪光，“大姨，请您替我好好照顾外婆，我会想念您和外婆的。”
闻凤琴轻轻地拍着他的头：“乖乖，大姨知道。到家后，要经常给外婆打电话，告诉爸爸妈妈，有空就一起回来看看，免得外婆挂念。”
霍莉哽咽着“嗯”了一声，再一次拥抱外婆和大姨，然后一步一回头地踏上了北去的列车。列车徐徐启动，霍莉从车窗探出头，挥泪与外婆她们告别。
闻母看着渐渐远去的列车，心越楸越紧，直到列车消失在视觉的范围内，这才依依不舍地转过身，在女儿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向车站外走去。
 
115、车内
闻凤琴扶着母亲走出车站，拦下一辆“的士”，闻凤琴拉开“的士”后门，先将母亲扶进车内，然后挨着母亲坐下。
司机仄过头：“请问去哪里？”
闻凤琴想了想：“秀水公园。”
闻母不解地：“去那干什么？”
闻凤琴：“难得有这样的好天气，我陪您转转，公园里唱歌、跳舞、打拳、舞剑，什么都有，可以散散心。”
闻母：“每次到车站送人，心里就象掉了一块什么东西，十天半个月都缓不过劲来。”
闻凤琴：“是怕您心里不舒服，我和莉莉都不让您去，您非要送。”
闻母：“我都八十三了，谁知道还能活多久，送一次少一次，说不准哪天就倒下了，下次想送也送不成。
闻凤琴：“您又瞎说了，就您这身体，再活二十年没问题。”
闻母：“要是再活二十年当然好，看着你们一个个都有了着落，我闭上眼睛也放心了。凤儿，你说，我这一生哪就有这多的磨难，总有操不完的心，着不完的急？”
“您哪，这叫杞人忧天。”
司机接过话头：“老人都是这样，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的士”在奔驰，两旁的街道快速地从车窗里掠过。
 
116、徐家
    刘芳将话筒放于耳边，按了八位数的电话号码，话筒里传出“嘟、嘟”的忙音，她无奈地搁下话筒，自语着道：“都讲些什么，十多分钟了还没挂线。”
徐晓松：“你呀，心里就是搁不住半点事，这事哪能这么急。”
刘芳：“这是我的事，你别管。”
徐晓松：“我才不管你这闲事，我是说，心急吃不得热米粥。”
    刘芳：“这事撮合不成，我对不住他们俩。”说着，再次拿起话筒，按下电话号码，居然接通了对方的电话，少顷，话筒中传来“喂”的声音。
   刘芳：“请问您是凤琴的街坊吧？”
     对方是一个老态龙钟但很慈祥的声音：“对呀，您找凤琴？”
     刘芳：“我有急事找她，您能传一下吗？”
“对不起，凤琴和她妈都到车站送客去了，不在家。”
刘芳失望地“嗯”了一声：“谢谢您转告她一下，就说姓刘的同学有急事找她，请她务必给我回个电话。”
“这好办，回来我给她说就是了。”
“那就拜托了，谢谢您。”刘芳放下电话，征询地问：“老徐，你看问题不大吧？”
徐晓松不置可否：“谁知道。”
 
117、闻家
一辆红色“的士”在小巷停下，闻凤琴打开车门，下车后小心翼翼地将闻母扶下车，朝司机道了谢，“的士”绝尘而去。
闻凤琴搀扶着母亲走到巷口。
闻母停下小歇，叹息着：“真是老太婆过年，一年不如一年，不中啰。”
 
 
闻凤琴从口袋中掏出钥匙，将门打开。听到开门声，对门的太婆走出来，关切地问：“怎么才回来，火车晚点了？”
闻母：“哪里，送走莉莉，凤儿怕我心里不舒服，把我拉到公园转了转，说是散散心，哪散得了心呢。”
太婆叹口气：“唉，也是，莉莉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又得您挂念一阵子的。”对闻凤琴，“凤琴，刚才你一个姓，你看我这记性，姓什么来着——的同学来电话，说有急事找你，让你给她回个电话。”
闻凤琴：“是不是姓刘？”
太婆一拍大腿：“对，就是姓刘。”
闻凤琴感激地：“谢谢您了李太婆。”
闻母：“也是，每次都要您传电话，真过意不去。”
李太婆由衷地：“您快别这么说了，门对门地住着，这是前世修下的缘分，传个电话算什么，我还怕您不让我传电话哩。”
 
118、刘芳卧室
刘芳与闻凤琴对面而坐。闻凤琴低着头，神色有些慌乱，刘芳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的脸，然后慢慢移到一边。
“行是不行，你得给我个说法。”刘芳说得漫不经心。
闻凤琴缓缓地抬起头，盯着刘芳的眼睛，那眼睛充满了柔和与善良。刘芳也同样盯着闻凤琴，那眼神中含着几分羞涩、几分茫然。
“芳姐，你别逼我，容我慢慢考虑，这不是小孩过家家，闹着好玩的。”
“我只想知道，你还爱不爱他？”
“我不知道。四十多年了，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一切都可能改变。”
“你是说魏蒙？”
闻凤琴诚实地点了点头。
刘芳从这话中的到了信息：她还是爱他的，于是满有信心地说：“老魏那儿的事包在我身上，只要你愿意，我立马给你们当个月下老人。”
闻凤琴：“你还没有跟他说？”
刘芳：“没有得到你的认可，我怎么会把这事说出去，万一你这里卡了怎么办。”
闻凤琴轻轻地呷了一口茶，说：“芳姐，你知道，老妹什么时候都是听你的，几十年来都是这样。不过——”她又呷一口，细细品味，“芳姐，这茶是不是太浓，有点苦。”
刘芳望着她，笑而不语。
闻凤琴显得有些窘迫，低头搓着自己的手，终于耐不住沉默，惶惶地说：“不过这次和以前不一样，我是有负于他的，他能谅解吗？即使我们都没有问题，双方的子女呢？这事很复杂，还得慎重考虑考虑。”
“首先你们自己得有个态度，剩下的问题再慢慢解决。”
“有了那次失败的婚姻，我的心早就麻木了，”闻凤琴坦诚地，“要不是见到魏蒙，或许一辈子也不会再有这个想法，他的出现，把我的心又搅乱了。”
刘芳：“这说明你还十分在乎他。”
闻凤琴诚实地点头。
刘芳趁热打铁：“你在乎他，他在乎你，这就是基础。只要把这层纸捅破不就行了。”
闻凤琴沉思片刻：“芳姐，这事你先不要和老魏说开，如果我和他真的有缘，自然会瓜熟蒂落，水到渠成。”
刘芳征询地：“我旁敲侧击总行吧？”
闻凤琴：“芳姐，这你看着办。”
刘芳会心地一笑。她呷了口茶，细细品味，一语双关地：“嗯，是有点浓，不过细细品味，苦中有甜，或许正因为苦中带甜才是茶的品质，没有这丝苦味就不叫茶了。品茶就是品人生，苦中有甜，苦中有乐。”她看了看闻凤琴，话锋一转，“好了，这事我们暂且打住，关于我们团的事，老魏和我交换成了一下意见，认为应该朝综合性文艺团体的方向发展，不光能唱，还要有其它的艺术表演形式，比如歌舞、曲艺，小品等。你是我们的秀才，能歌善舞，能说会唱，你在这方面再动动脑筋。”
闻凤琴：“这也正合我的意思，好吧，我们来商量商量。”
两人认真交谈，刘芳不时点头。
 
119、魏家    客厅
全家人都围坐在沙发上，显然家庭排练刚刚结束，各种乐器还摆放在各人身边。
魏蒙作总结讲话：“今天是最后一次排练，从排练的结果看，总的还比较理想，上次指出的一些不足都有了一定程度的克服，明天社区的彩排就按今天这样发挥。汪霞要注意的就是高音部，一定要拉起来。乐器方面要注意把握节奏，不要抢。”
王妈在沏茶，先将一杯茶双手奉给魏蒙，然后逐一端给每个人，豆豆摆手不要。
汪霞不无担心地：“平时唱唱可以，就怕一上场子心里发虚。”
魏群：“到了台上，要目空一切，就和没人一样，这样保证不会怯场。”
王妈：“就当台下不是人，而是一群牛，只当是唱给牛听，不是有句话叫对牛弹琴。”她的话引起一阵哄堂大笑。
魏蒙笑毕，说：“王妈的比喻虽然不很恰当，但说明了一个舞台经验问题。明天只是彩排，观众主要就是社区的领导和居民代表，还有有关方面的工作人员，场面不会太大，用不着紧张。另外，明天我再请几个歌友当拉拉队，给你鼓劲。”
汪霞：“我是有些担心，不紧张那就更好。”
魏蒙：“今晚大家睡个好觉，养好精神，明天争取我们的节目能够入选。”
 
120、小型礼堂
彩排尚未开始，礼堂里开始热闹起来，人们交头接耳，一片喧哗。作为魏蒙的特邀代表，刘芳、闻凤琴、张德水、朱建桥、赵钢、肖跃进、老八路等已先期到场。参加彩排的选手相继入场。
一辆丰田牌面包车在礼堂前停下，魏蒙带领他的家庭成员相继走下汽车，刘芳等人早已在门口迎侯。魏蒙与他们一一握手。魏燕看到刘芳和闻凤琴，立即奔过去，牵住刘芳和闻凤琴的手：“刘奶奶好，闻奶奶好。”
魏群与小刘从车上往下搬运乐器。
刘芳搂着魏燕：“奶奶今天可要看你的演出，准备的怎么样？”
魏燕伸出大拇指，看看魏群的脸色，不觉吐了吐舌头。
魏蒙向家庭成员介绍刘芳等人：“你们认识一下，这位是刘阿姨，这位是闻阿姨，两位都是你们母亲最好的同学。”
魏芹迎上两步，拉住刘芳的手：“刘阿姨好。在照片上见过，妈妈在世时也常提到您，就是没见过面。”接着转向闻凤琴，勉励地一笑，算是打过招呼。
魏蒙：“四十多年了，要不是去公园参加这些活动，我也不会再见到她们。”
刘芳：“现在认识了，以后就加强联系，多多走动。”
魏芹：“欢迎您到家里做到客。”
魏蒙：“有好多话要说，留着以后吧，时间长着呢，我们先去报到。”
老八路握住魏蒙的手使劲摇着：“祝你们成功。”
魏蒙面带微笑：“谢谢，谢谢大家的捧场。”带着家庭成员和节目走到主席台，向李主任报到。李主任给他交代什么。然后指了指标有“侯场席”字样的木牌，示意他们坐下。魏蒙于是带领家人坐到了侯场席，王妈作为家庭一员也在其中。
 
121、礼堂外
闻凤琴在门外俳徊，在她的眼前，晃动着刚才魏芹不屑一顾的神情，不觉黯然神伤。
她左右看看，偷偷擦了擦眼角的泪。
她有一种孤独、无助的悲哀。
 
122、礼堂
报幕员：“下一个节目，女声独唱：《珠穆朗玛》，表演者，汪霞等。这个节目是由声乐教授魏蒙一家奉献给我们的一顿精神大餐，魏教授一家是我们社区的音乐之家，女儿魏芹是中学的音乐教师，女婿刘涛在本区群艺馆工作，儿子魏群是一家大型企业的文艺骨干，儿媳汪霞是一名音乐发烧友，在声乐上造诣颇深，孙女魏燕小小年纪，已经达到了钢琴六级的水平，现在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魏教授一家闪亮登场！”
台下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刘芳看了一眼身边，自语着：“喔，凤琴哩。”她站起身，环顾左右，仍然没有发现闻凤琴的身影，于是拨开人群，走出礼堂。
魏蒙率领他的音乐之家朝观众挥手登上舞台。
 
123、礼堂外
闻凤琴仍在徘徊，情绪十分低落。
刘芳走出礼堂，眼睛到处扫了一遍，发现了独自徘徊的闻凤琴，喊道：“老魏家的节目开始了，你还在遛达什么呢？”
闻凤琴轻轻地“啊”了一声。
刘芳发现闻凤琴有些异样，忙问：“凤琴，你怎么啦。”
闻凤琴强作欢颜：“没什么。”
刘芳：“不用骗我，我看得出来，你的眼睛已经告诉了我一切。”
闻凤琴：“真的没什么，只不过想起了一点不太愉快的事，现在好了，一切都过去了。我们进去吧。”挽了刘芳的手臂，走进礼堂。
 
124、礼堂
汪霞的演唱十分投入，音域开阔，音色优美，气息把握十分准确。台下屏声静气，近百双眼睛紧盯着汪霞，陶醉在优美的音乐中。
汪霞演唱到最后一句，声音在“青藏高原”的“高”字处愈拔愈高，随后在“原”字处缓缓下滑，整个音节一气呵成，十分完美，无可挑剔。
台下经过一阵凝重的沉寂之后，猛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汪霞连续两次谢幕，仍然掌声如雷。魏蒙带领全家起立致谢，掌声依然不减。
汪霞征求了一下全家的意见，走上前台：“谢谢大家的鼓励，我再给大家演唱一首《父老乡亲》”向乐队点了点头，乐队在钢琴的指挥下演奏起这曲耳熟能详的旋律。
 
125、闻家    下午
闻凤琴倚着桌沿，认真审视着桌上的那幅草图，镜头拉近，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幅独舞的草图。
闻凤琴对着墙上的那方镜子一边舞蹈一边揣摸，然后走到桌前，对草图进行修改。闻母坐在一旁观赏女儿的舞蹈，不时点点头。
闻凤琴将一盘磁带装入收录机，按下功放键，少顷，《珠穆朗玛》的旋律在房间里回荡，闻凤琴随着旋律翩翩起舞，脸上已沁出了一层细汗。
一曲终了，闻凤琴揩了把汗，按下暂停键，音乐嘎然而止。她转过头问：“妈，您看行是不行？”
闻母咂咂嘴：“凑合吧，还行。”
闻凤琴走到母亲背后，给母亲捏肩捶背：“妈，听说您当年舞跳的很棒，您是用优美的舞姿征服了爸爸，使您从一大群追随的女孩中脱颖而出。”
闻母脸上流露出些许骄傲：“当初我可是全校的舞蹈皇后，你爸则是舞蹈王子，我们经常在一起配舞。那时，在一群追随的女孩中，围在他身边的都是白天鹅，我充其量不过是一只丑小鸭，我知道自己不是他们的竞争对手，没有刻意去追他，倒是他主动向我伸出了橄榄枝。唉，你爸爸呀，真是个好人。”
闻凤琴将脸贴着妈妈的头：“妈，您真幸福。”
闻母：“可惜你爸爸走得太早了。”
闻凤琴：“尽管爸爸走得早，但您毕竟曾经还拥有过一段美好的记忆，可我呢，留下的只是一段恶梦。”
闻母紧紧地握住女儿的手。良久，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凤琴：“差点给忘了，上午邮差给送来的。”
闻凤琴边接信边问：“谁的信？”
“虹虹，你的宝贝女儿。”
“哟，还真是虹虹的信，”闻凤琴拆开信，仔细阅读，脸上不觉放出光彩，兴奋地：“妈，您重孙考上了华中科技大学。”
闻母激动地：“张翔——考上了华中科技大学？”
闻凤琴得意地点点头：“过几天就来省城。”
闻母喜不自禁：“那好哇，我们闻家总算有人传接香火了。”
 
 
126、秀水公园     拱桥边
拂动的长袖。优美的舞姿。《珠穆朗玛》高亢、激越的旋律。
拉开，小桥，流水，亭廊，辽阔的苍穹。
拱桥前，刘芳在演唱《珠穆朗玛》，闻凤琴伴舞，在闻凤琴身后，几个中老年妇女跃跃欲试。
一曲终了，赵钢从刘芳手中接过麦克风，对乐队：“《小白杨》，G调。”
闻凤琴将学员们带到一旁，一招一式教她们舞蹈动作，学员们学的十分认真。
 
127、秀水公园    拱桥边
老八路演唱《儿行千里母担忧》，唱完，刘芳宣布：“今天的歌友同乐演唱会到此结束，明天早晨八点准时开始，谢谢大家的参与，谢谢！”
刘芳走到魏蒙跟前：“老魏，呆会别慌着走，我有点事要和你商量。”
魏蒙点头：“好。”
 
128、秀水公园    湖畔
垂柳婆娑，柳丝悠悠，微风中尤如少女飘逸的长发。
刘芳和魏蒙徐徐前行，两人在一行杨柳前驻步。
“另外，我们能谈点艺术之外的事吗？”刘芳侧过头盯着魏蒙，那是征询的目光。
     魏蒙不加思索地：“谁也没有设定话题，谈什么都行。”他看刘芳一眼，“谈什么，你说吧。”
“ 比如说凤琴。”
“凤琴？凤琴怎么样。”
刘芳：“我们几个都是挚友，用不着遮遮掩掩。她现在有困难——”
魏蒙急不可待地：“什么困难，能帮的我们一定要帮。”
“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刘芳看他一眼，狡诘地，“不过对一个单身女人来说，事情再小也是大事。”
魏蒙一惊：“单身？你上次可没有说过她是单身呐。”
刘芳：“啊，那是我疏忽，其实，她已经单身十多年了。”
魏蒙：“也没有再谈过？”
刘芳摇摇头：“也许是没有碰到合适的吧，也许是她从根本上看破了红尘，一次也没敢谈。我想，你的活动圈子大，认识的人多，层次也高，兴许能帮这个忙。转眼就是古稀了，身边除了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娘，连个伴也没有，要是有个三灾两病的，谁给她递茶拿药。她没事一样，倒是把我这个老姐急得不行。看在老同学，老校友的份上，你能不能帮帮这个忙。”
魏蒙显得有些慌乱：“我？是她的意思？”
刘芳：“不，她根本不当回事，是我瞎替她操心。”
魏蒙心情略为有些平静：“好吧，我试试。”
 
129、魏家    魏蒙卧室
魏蒙双手反剪，不安地来回踱着，刘芳的那句话总是反复不停地在他耳边回响：“看在老同学、老校友的份上，你能不能帮帮这个忙。”他感到心猿意马，烦躁不安。
闻凤琴那略带忧伤的眼睛在他眼前晃动
“是她的意思？”
“不，她根本不当回事。是我瞎替她操心。”
魏蒙驻步，自语着：“是我瞎替她操心，是我瞎替她操心？”他竟然有些兴奋起来，走到桌前，拉开抽屉，从里层翻出一个包裹严谨的布包，把布包解开，露出一本精装的相册。翻开，扉页上是一行娟秀的字：
           记录友谊   珍藏爱情
               许素雯赠
掀开扉页，第一张就是刘芳、闻凤琴、许素雯三人的合影，这张照片在刘芳家中见过。魏蒙将目光停留在这张照片上。慢慢地，他的目光模糊了。
 
130、滨湖音乐学院
校园的小径上，闻凤琴与魏蒙手牵手并肩而行，两人脸上荡漾着幸福和喜悦。
湖畔，这对爱侣在追逐，闻凤琴发出铜铃般的笑声。
月光下，两人拥吻。
湖畔凉亭，魏蒙拉琴，闻凤琴从背后摸过来，魏蒙故作不知，闻凤琴从背后捂住他的双眼，魏蒙就势将她抱住。
 
131、魏蒙卧室
魏蒙还沉浸在回忆中。王妈轻轻地走进来，一眼看到了桌上的那张照片，认出了照片上的刘芳和闻凤琴，顿生几分醋意。她警示地大咳一声，魏蒙一惊：“啊，王妈，”同时本能地将相册合上。
王妈悻悻地：“又想我们大姐了？”
魏蒙：“啊，看看，看看。王妈，你有事？”
王妈：“问问您，晚上想吃点什么菜。”
魏蒙：“你自己安排吧，往后就不要逐个去问了。”
王妈：“好的。”说着退了出去。
 
132、马路
黄昏，路灯下的马路，汇聚着高峰时段的车流人流。闻凤琴骑辆半新自行车，在人车混流的海洋中踟躅而行。闻凤琴听到“砰”的一声，本能地回头张望，车后的何娟朝她噜噜嘴，“别看了，你自己爆了胎。”
闻凤琴将信将疑地下车察看，果然后胎爆裂。她前后看看，寻找修车地摊，但马路两边干干净净，连一个小贩也没有，更不用说修理摊。叹口气：“真是倒霉。”
“往前走100米，有一条小巷，巷口有个修车铺，”何娟指点道。
闻凤琴道了谢，推着自行车朝前走去。
 
133、自行车修理摊
赵钢腰间系着一条围裙，正用钢刷将一块胎皮砂平，蘸上胶水，然后放在一旁晾干，接着去砂另一块胎皮。
何娟在他跟前停下车，从车篓中拿出一只瓷钵，递给赵钢：“今天生意怎么样？”
赵钢悻悻地：“还能怎么样，也就十来块钱的毛利呗。”
何娟叹息着：“先就这么混着吧，能挣一个是一个。哎，吃吧，吃了再做。”
赵钢接过妻子递来的饭钵，揭开盖：“嗬，今天又打牙祭哩。”
何娟系上围裙，接过丈夫尚未完工的活计，摸了摸蘸着胶水的胎皮，粘贴在自行车内胎破裂处，然后放于铁沾上，用木棒将其压实，粘牢，充气，试水，再安装还原，动作十分麻利。
车主接过修好的自行车，试了试：“多少钱？”
赵钢伸出一根手指：“一块。”
车主从口袋中拿了一枚面值一元的硬币，丢在赵钢的围裙里，跨上车，扬长而去。
闻凤琴推车来到车摊前：“师傅，补胎。”
何娟认出了闻凤琴，热情地：“您来了。”
闻凤琴：“哟，你是老板？”
赵钢抬起头，与闻凤琴目光不期而遇，不禁十分惶恐，不知如何措手足：“哎呀，贵客，贵客！什么风把师姐刮到这里来了。”
闻凤琴眼睛一亮，随即变得几分忧郁：“小赵，这是你的摊子？”
何娟怔怔地望着这对师姐弟，不知如何是好，半晌才醒悟过来，端过一只小凳，恭恭敬敬地递给闻凤琴：“啊，您坐，您坐。”
闻凤琴接过小凳，道了谢，问赵钢：“她是——--”
“我爱人，单位效益不好，一半时间在家闲着，没事时就来帮我打打杂。”赵钢简要地介绍完妻子，转而介绍闻凤琴，“何娟，这位就是我常向你提到的闻老师。”
“啊，闻老师，赵钢常提到您的大名，”何娟慌乱地伸出手去，猛然发现手上油迹斑斑，于是又本能地将手收回来，慌乱地在围裙上擦着，解嘲地：“您看，这做活的手，脏兮兮的，真不好意思。”
闻凤琴主动解围：“没关系，都是做活的人，一样，一样。”
赵钢：“少啰索了，快帮闻老师把车修好，我们收摊子回家，请闻老师到家去坐坐。”
闻凤琴客气地：“家里就不去了。”
赵钢：“您非得去，人穷点，茶是有的，要不您就瞧不起我这师弟。”
何娟麻利地将自行车翻过来倒扣在地，边掏内胎边说：“我和赵钢还有件大是要求您帮忙哩，我家里您一定得去。”
闻凤琴盛情难却：“好吧，那就去拜访拜访。”
 
134、赵钢家
一室一厅的住房，只是简单的装修，给人简洁明了，质朴大方的感觉。房间虽小，却收拾得井井有条，并不显得拥挤。靠窗摆放着一张写字台，台面上是一块同样大小的玻璃，玻璃下摆满了照片，其中赵钢头戴钢盔，身着迷彩服，隐身丛林，双目炯炯虎视前方的照片分外醒目。
赵钢的女儿赵蕙一边擦洗灶台一边跟唱电视里播放的同一首歌〈让我们荡起双桨〉，嗓音清纯甜美。她在歌声中拾掇好厨房，收拾好碗筷，走进卧室，在衣柜前的立镜中照了照自己的倩影，然后拿了书包，准备温习功课。
赵钢和妻子陪着闻凤琴来到楼下，赵钢指着二楼亮着灯光的窗口：“闻老师，这就是我的寒舍。”
赵蕙的歌声从窗口飘出来，清纯，圆润，舔美，闻凤琴仄耳细听，被其所吸引。
何娟轻声地：“闻老师，你的车就停这儿。”
闻凤琴：“好，好，这嗓音好，可雕可琢，有发展前途，是您女儿？”
赵钢点头：“这孩子从小就爱唱歌，天资聪明，一首歌只听一两遍就能完整地唱下来。不怕您笑话，我还是在她的熏陶下慢慢学会唱歌的。”
闻凤琴打趣地：“那你的歌唱天赋也不错，唱那么好。”
何何娟讽刺地：“他呀，那还算唱得好？公鸭嗓子似的。”
赵钢神气地：“怎么样，连闻老师都肯定了，”他转向闻凤琴，“平时在家，她娘俩总挖苦我，说我是跑调先生，嘿嘿。”伸手搀扶着闻凤琴，“往这边上。”
何娟掏出钥匙，打开门，先将闻凤琴让进屋里，同时朝里喊：“蕙蕙，闻奶奶来了。”
赵蕙放下手中的英语课本，从卧室跑出来：“闻奶奶好。”
闻凤琴欣喜地抚摸着赵蕙的头：“是个好姑娘，人长得漂亮，歌也唱得好。”
赵蕙低下头，羞涩地：“唱得不好，以后还要向闻奶奶好好请教。”
闻凤琴：“这孩子嘴真甜，会说话。好，就冲这，奶奶也要收你这个徒弟。”
赵蕙欢喜地将闻凤琴扶坐到沙发上，自己在闻凤琴脚边蹲下，诉苦地：“我想考音乐学院，可爸爸不同意。”
闻凤琴直视着赵钢：“为什么？孩子这么好的嗓音条件。”
赵钢做错事似的低下头：“谁不想把孩子培养出来，可我们家这条件-----就她目前这状态，不请专家辅导肯定不行，可找专家辅导，一个课时就是几十块钱，我们上哪变钱去。再说，现在这风气您也知道，就是考得了好成绩，没有门路也是白搭，还得找门子，塞黒钱，我又不是这种性格的人。”
何娟埋怨地：“他呀，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万事不求人，连我出面求人都不让。”
赵钢沉下脸：“你知道什么，就会干喳喳，我不是还有人格嘛，让我低三下四，点头哈腰去阿臾奉承，我做不到。还不快去给闻老师做点吃的。”
何娟瞪了他一眼，向闻凤琴诉苦道：“您看，就是这副德性，还不让别人说。好，您先坐着，我去准备点吃的。”
闻凤琴欠起身准备拉住何娟，被赵蕙按下：“闻奶奶，您别管，也没有什么好吃的。”
“小何，你就下碗面条得了，真是，搞这么客气。”闻凤琴重新坐进沙发里，搂住赵蕙的头：“奶奶支持你，这好的条件不利用，简直就是浪费。信得过奶奶，每天做完作业就往奶奶那里跑，奶奶教你，不收你的学费。谁叫我是你爸的师姐呢。”
何娟在厨房里替女儿道谢：“那就谢谢您了。”
闻凤琴：“如果考得好，又不违反原则，我们再来找人，魏教授的学生不少都当了学院的老师，有的还当了领导，到时候问题不会很大。”
赵钢尴尬地搓揉着毛刷般的头发，不知如何对答。
 
135、闻家
闻凤琴走到家门口，将自行车停在过道上。门虚掩着，一缕灯光从门缝中洩出来，她轻轻推开门，闻母正在收拾饭桌，见是女儿，关切地问：“凤儿，吃没？”
“吃过了。”闻凤琴紧走两步，接过母亲手中的碗筷，“妈，您歇着，我来。”
“不回家吃饭，也不打个招呼，”闻母略带责备地，“害我等你这半天，估摸你在外吃了，这不，才丢筷子。”
闻凤琴看了一眼桌上的座钟，时针已指向九点，深感愧疚地：“都怪我，路上车坏了，赶紧去修车，碰巧修车师傅就是我们唱歌班里的师弟，修好车，又非要我到他们家坐坐。人家两口子放着生意不做陪我，这么热情，不好拒绝，所以就去了，又是喝茶，又是吃饭，单独为我一个人做了满满一桌菜，结果把时间给耽搁了。”
闻母：“也不是怪你，不回来吃饭要先打个招呼，免得我老是记着。还有件事，”她想了想，“对了，刚才刘芳来过，等你半天，也不见你回来，又没办法和你联系，只好走了。”
“啊，没说什么？”
“我们娘俩瞎聊了一回，也没说什么正经事。不过她提到了魏蒙。”
“说魏蒙什么了？”
“说是素雯走了，如今他一个人跟着儿子一起生活，看她那口气，好象是来说媒的。”闻母淡淡一笑，“这孩子，还跟我打哑谜。”
闻凤琴顺着母亲的话，问：“妈，要是她真的说媒，您看怎么办？”
闻母看着女儿的眼睛，仿佛要从这眼光中读出答案。稍许，反问道：“你说哩？”
闻凤琴注视着母亲：“我还是听您的。”
闻母身子猛地一颤：“我！”
 
136、闻家（1958年）
门前冷落，室内一派萧瑟景象。新寡的闻母脸色冷峻，闻凤琴象做错事一般垂手站立一边。她偷偷抬起头，斜睨了一眼桌上的那个灵位，上面供奉着父亲的遗像，他正用慈祥的目光注视着自己。作为遗像上的闻父，英俊萧洒，风流干练，才华横溢。
“你爸爸尸骨未寒，现在又来一个右派，你还要不要我活了？”闻母盯着女儿，声音颤抖着说。
“他是个好人。”闻凤琴偷偷地看了母亲一眼，怯怯地申辩道。
“你爸爸也不是坏人，可结果呢？”闻母垂下头，满眼噙着泪花，“他却抛下我们母女三个走了。”
小女闻凤瑶哭喊着扑进母亲的怀抱，闻母将女儿紧紧搂住，母女两的泪水交织在一起。
闻凤琴转过身去，暗自垂泪，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悲哀，放声痛哭。闻母走到凤琴身边，悲痛欲绝地抱住她，母女三痛哭着抱成一团。
“凤儿，妈理解你的痛苦，”闻母止住哭，哽咽着说，“不是妈狠心要拆散你们，你是妈的宝贝，妈也不想这么做，可你不能再去步妈的后尘，你的路还长，不能从现在起就自己把枷锁扛起来。听妈的话，长痛不如短痛，忍痛割爱，过了这阵子就好了。”
“妈，我听您的，”闻凤琴说着，抽蓄得更加利害。
 
137、闻家
     闻母长叹一口气：“唉——凤儿，四十多年前，是妈一句话害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这些年妈心里一刻也没有安神过，妈对不住你。现在妈老了，思想更跟不上趟了，妈不再管你的事，你自个拿主意，觉得可以，你就谈，妈只希望你有个好的归属，有个圆满的结局。”
闻凤琴垂下头：“我很矛盾，拿不定主意。”
“也是，曾经伤害了人家，谁知会不会谅解。”闻母自责地，“都怪我。”
闻凤琴安慰道：“妈，您用不着自责，负责的是我自己。至于这事，放着慢慢来，让时间来说话。不管成与不成，我都会陪伴在您身边，给您养老送终。”
闻母凄然：“真是个苦命的孩子。”
 
138、徐家    刘芳卧室
徐晓松站在一旁看着儿子安装电脑，乐得眉开眼笑，徐颖在房间跑前跑后，听从父亲调遣。
“颖颖，拿接线板。”徐海亮钻在电脑桌下连接线路，将不同的电线插入各自的接口。
徐颖得令，转向爷爷：“爷爷，拿接线板。”
徐晓松向孙女一笑：“得令，拿接线板。”说着将接线板递给徐颖，徐颖再将接线板转交给徐海亮，“爸爸，给。”
徐海亮：“颖颖，接上电源。”
徐颖传令：“爷爷，接上电源。”
徐晓松：“好嘞，接上电源。”说着将电源插上。
刘芳走进屋，一眼看见新增的电脑：“海亮，哪来的电脑？”
徐颖跑上前：“爸爸给您和爷爷买的，您刚才去哪了？”
“去了闻奶奶家。”刘芳对正在调试电脑的儿子，“你这孩子，我们这两个老家伙都快入土的人了，要这做什么。有几个钱就瞎掰，也不会留着以后派上用场。”
徐海亮边往电脑里面安装游戏软盘边回答：“单位电脑升级，原先的旧电脑要处理一批，我就要了一台，反正价格不贵，才八百块钱一套。以后您去公园唱歌，老爸就可以一个人在电脑上玩游戏，免得一个人在家孤单。有空再学会上网，可以网上聊天，网上搓麻，什么都可以。”
“还网上聊天呢，没听说网上都是陷阱，别让你爸搞成了网恋。”刘芳玩笑着说，颇感兴趣地走到电脑前，看着桌面上的纤纤淑女搔首弄姿的形态，连连摆手：“不行不行，你爸可有心脏病，受不得这个刺激，重新换一个。”
徐海亮重新置换了一个桌面。
徐晓松看了闻凤琴一眼：“看到没，你妈的醋劲又上来了。她呀，向来就是个醋坛子。”
徐颖跳起脚来：“奶奶是醋坛子咯，奶奶是醋坛子咯。”
刘芳佯着生气的样子，举手向徐颖打去，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于是引发全家人一阵开怀大笑。
 
 
                                  五 
 
 
    139、马路
崔虹领着儿子张翔穿过一条马路，拐向一条胡同。母子俩有说有笑，崔虹不时指点着，似乎在介绍什么，张翔不时点头。
拉近，我们看到的崔虹与闻凤琴有着惊人的相似，从身段，外表，脸型，举手投足，无一不酷似闻凤琴。张翔虽然刚刚十八岁，却有一米七八的个头，墩实憨厚，显得几分老成持重。手提一只硕大的旅行袋，肩挎一只并不过时的公文包。其余行理则被崔虹提着，所有住校的行理都在母子俩手中。
“前几天给外婆的信还不知道收到没有，”崔虹说，“要不，会让外婆措手不及的。”
张翔：“那才好，可以给外婆、老外婆一个意外的惊喜。”
崔虹笑笑：“你这小猴精，当初为什么要逼着妈妈写这封信？”
张翔笑笑，默然。
 
140、闻家
    闻母戴副老光镜坐在门口，借着门外的光线阅读当天的《滨湖都市报》，首页的新闻导读中，有关伊拉克情况报道的标题十分醒目。
闻母将报纸翻到国际新闻版，阅读那则国际新闻。读完，自语着道：“这美国也真是，世界上的什么事都要管，太霸道了。”
“外婆！”崔虹甜甜地喊了一声。闻母抬起头：“哟，是你们母子两个，才到？快进来，快进来。”
张翔腼腆地：“老外婆！”
“好，乖儿！”闻母打量着重孙，欣喜不已，“嗯，有出息，都成大学生了。块头也长了不少，象个男子汉！”
崔虹得意地：“这年把长得特快，吃了发酵粉似的，一天一个样。”满屋看了一眼，“哦，外婆，我妈不在？”
“你妈呀，一天到晚比上班还忙，一清早就上公园唱歌去了。”
“我妈还真是个快活人。”
 
    141、秀水公园    拱桥边
   《珠穆朗玛》的旋律在公园上空飘荡，在这样的旋律中，闻凤琴翩翩起舞。
    舞蹈队在闻凤琴的领舞下，一丝不苟地进行排练。
    闻凤琴走到一边，仔细地观察着每个队员的动作，不时予以纠正。
 
142、石桌前
石桌上，摊开着一本小品的特写：
    
小 品
               误                           会
                             
执笔   闻凤琴
人物表: 老八路饰田大爷   
          刘芳饰李大娘
          赵钢饰小三子
 
一只手将这篇作品轻轻翻到第二页。
老八路、赵钢、刘芳三人在阅读和研究这篇作品。
刘芳：“因为这篇作品的名字叫误会，所以在动作设计上应该尽量做得逼真，给人一种事实本来就是如此的感觉，直到最后关键人物出场，解开这个谜底，才使人们恍然大悟，啊，原来这是一场误会。”
赵钢：“我同意您的意见，整个过程都不能出现破绽，不能过早地把谜底告诉人家，要不失去了悬念，效果就很难表现出来。”
老八路：“也就是说，要做到假戏真演。好，我懂了，我们开始来吧，我就是里面的二号人物，拾金不昧的田大爷。”
赵钢：“我们先对台词。”
刘芳：“我先来。”她架上一副眼镜——道具，于是进入角色。
 
143、拱桥边
舞蹈队排练已经结束，闻凤琴抬腕看了一下手表：12、30
“我简单讲評一下，通过今天的排练，已经有了明显的进步，好的方面我就不讲了。存在的问题，一是动作整体看还不够协调，不是那么干净，有点拖泥带水，这是需要克服和改进的，二是动作还是有些硬，比较机械，象木偶。这与我们大家都是老同志有关，人老了，骨头硬了，柔韧度不够，这需要我们多做一些形体方面的运动。能有这样的效果，按理说是相当不错的，希望下去后大家抓紧时间反复练习，多揣摩每个动作的基本要领，切实把每个动作连接起来，真正做到一气呵成。熟练程度提高了，动作机械，发硬等问题都可以得到较好的解决。好，今天的舞蹈训练到此结束。”
她走到乐队前，和乐手们打过招呼：“诸位再玩一会，我家里有客，先走一步。”
魏蒙看她一眼，欲言又止。
闻凤琴接着走到石桌前与刘芳等人道别，然后顺着湖畔小路，款款而去。
 
144、魏家
魏芹步出电梯，按响了门铃。
“来啦，”王妈答应着跑到门口，打开门：“哟，小姑娘回了，怎么也没打个电话。”
魏芹走进屋：“在区里开了一个会，顺便来看看老爸。都十二点了，怎么，还没回来？”在沙发上坐下。
王妈给魏芹沏完茶，将茶杯递给魏芹，斜睨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每天都是这个点回家，快了吧。”
魏芹接过茶杯：“谢谢王妈，我爸现在精神状态还好吧？”
“好，好，一天到晚乐乐呵呵的，”王妈看魏芹一眼，“只是------”
“只是什么？”
“经常走神，”王妈眨眨眼，“自从外出唱歌以来，我就发现老爷子精神有些恍惚，容易走神，特别是和以前的几个老同学见面以来，经常答非所问。还不时翻出你妈那张三人合影的照片，看得出神。”
魏芹自语着：“以前的老同学-----看得出神？”
王妈颔首。
魏芹的脸色沉了下来。
 
145、秀水公园    林荫小道
刘芳与魏蒙并肩而行。刘芳侧过头，看着魏蒙：“老魏，上次托付你的事，帮助打听没有？”
魏蒙一时记不起来，反问道：“什么事？”
刘芳暗暗一笑，然后正色地：“你看你看，好不容易张口托付你办点事，竟压根就没往心里放，以后谁还敢托你办事。我问你，你是装佯还是怎么着，就凤琴那事，你得给我一个答复，是舍不得放，还是想自个留着，要不，我好再去拜托别人。”
魏蒙身子一震，但很快镇静下来，辩白道：“看你，把话都说到哪里去了，你托的这事，还得容我想想哪，凤琴的终身大事，我总得慎重一点吧，要对她负责，不能象买箩卜白菜那样，谈好价，付了钱就走人。”
刘芳：“那就当我没说，你呢，也别往心里去。”故意顿了顿，“哎，依我看，你们两个倒满般配，要是你有心，我可以给凤琴说去。”
魏蒙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刘姐，你，你别瞎掰。”
刘芳故意逗他：“你打摆子了，声音都发颤。”
魏蒙望着她，显出几分尴尬。
 
146、魏家
魏蒙精神恍惚地攀爬着楼梯，耳边反复回响着刘芳的那几句话：“你们两个倒很般配，要是你有心，我可以给凤琴说去”，“要不，我好再去拜托别人”。这声音伴他来到自家门口。他在门前站了片刻，放松一下的情绪，然后掏出钥匙，打开门。
王妈笑脸相迎：“老爷子，您回来了。”转身朝里喊：“芹芹，你爸回来了。”
魏芹闻声迎出来，一把搀住魏蒙：“爸，您回来了。”
“芹儿，今天怎么有空回家？”
“想您了，回来看看您不行呐。”
王妈羡慕地：“多孝顺的女儿啊，这是您的福气。”
魏芹挽着爸爸的手，娇嗔地：“爸，今天怎么回来这晚，都等死我了。”见爸爸没有反应，用力摇了一下他的手臂，大声地：“爸！”
魏蒙被震醒了：“哦，你刚才说什么。”
王妈向魏芹使了个眼色。
魏芹沉下脸，装着不高兴的样子：“您心里根本没有我。”
魏蒙真正清醒过来，笑道：“傻丫头，你是爸爸的宝贝，爸爸心里没有你有谁呀。”
魏芹：“谁知道啊，说不定有个她呢。”
“三十来岁了，还象当姑娘时那样，”王妈笑着说，甚至有了几分妒意，“别跟你爸爸闹了，吃饭吧，饭菜都凉了。”
魏蒙瞥了女儿一眼：“好，吃饭。”
 
147、魏家    魏蒙卧室
魏蒙感到有些凉意，打开衣柜，准备添加衣服。魏芹拉开父亲书桌的抽屉，寻找那本像册，“爸，那本像册呢？”
“哪一本？”
“就是您最珍惜的那本。”
“中间那个抽屉，最底层。”魏蒙穿好衣服，走到女儿跟前，问，“找它做什么？”
魏芹翻出了那本像册，翻开扉页，说：“蛮长时间没看了，想看看呗。哎，爸，妈妈的字真清秀，就象妈妈本人一样。”
“字如其人嘛，这也不知道，傻丫头。”
魏芹将像册翻到第二页，看着照片上的妈妈，刘芳、闻凤琴，故作轻松地：“爸，听王妈说，您这段落时间以来，总爱一个人躲着偷看这张照片，是不是又想起了您的初恋？”
魏蒙一惊，慌忙辩白：“小孩子知道什么，别瞎说，什么初恋不初恋，谁告诉你的。”
“妈妈跟我说过，您的初恋不是她，而是另外一个人，准确点说，就是她们同学三人中的一个，”魏芹抬起头，目光如炬地望着爸爸，“您说是不是。”
魏蒙垂下头，良久，坦诚地：“你妈说得对，那时候，追你老爸的不止一两个，老爸喜欢的就你妈和你闻阿姨。”
“在您最艰难的时候，闻阿姨就象扔包袱一样把您扔给了我妈，是不是？”
“不能这么说，是我选择了退却，我不能去害一个纯洁而且无辜的姑娘，包括你妈。是你妈太固执了，甚至——-甚至不顾一切地和我住到了一起。”
“我妈是爱您的，真心爱您的，可你现在还爱妈妈吗？”
魏蒙颓废地坐在床头，点点头。
魏芹靠爸爸坐下，将头伏在爸爸肩上：“爸，如果您感到孤独，我常来看您，行吗？”
魏蒙黯然泪下。
 
148、徐家   刘芳卧室
徐晓松坐在电脑前，沉浸在网络游戏中，正在进行网上搏弈，这是看不见对手的搏弈，许是网络游戏神秘莫测的缘故，一上网就给谜住了。
现在已下到了中国象棋的残局阶段，双方势均力敌，一着不慎将会导致满盘皆输，徐晓松不得不慎之又慎，眉头芻到了一起。
屏幕上慢慢跳出一行字：快下呀，臭棋篓子！
徐晓松针锋相对，一字一顿地在键盘上敲出：谁是臭棋篓子，呆会自有分晓。
屏幕上又跳出一行字：我等着你举旗投降！
徐晓松敲出：别得意忘形，胜券已在我掌握之中！
屏幕上再跳出一行字：少废话，是驴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快下！
徐晓松拿起鼠标，犹豫地将箭头指向“车”，摆在“将军”的位置，对方利索地将“帅”藏于“士”后。徐晓松又陷入了困惑中，自语着：“这家伙还真难斗。”
餐厅传来刘芳的喊声：“老徐，吃饭了。”
徐晓松：“我这正斗得紧张呢，你先吃。”
屏幕上的斗士咄咄逼人：连个女流之辈都应付不了，你还是男将吗？！
刘芳端着一碗饭菜走进来，将碗递给徐晓松：“你呀，都入迷了，边吃边玩吧。”一眼看到了屏幕上的那行字，警觉地，“怎么，和你玩的还是个女人。”
徐晓松心猿意马：“谁和女人玩了。”
“那，那不是，白纸黑字，”刘芳指着屏幕，笑着说：“小心点，别玩花了心！”
徐晓松认起真来：“别小心眼了，对方到底是男是女，是人是鬼，是美是丑都还搞不清哩，哪就谈上花心，你对老徐也太不了解了。”
刘芳搡了他一下：“不是说着玩嘛，一张床上睡了几十年，我还不了解你。放开里说，即使你有这个贼心，也没有这个贼胆，是不是。”
徐晓松给妻子丢了一个媚眼：“知我者，妻也！”
屏幕上徐徐跳出一行字：不想玩啦，投降吧！
刘芳：“人家都发出了最后通牒，还不快拜倒在石榴裙下。”
徐晓松当着妻子的面，斗胆地敲出了一行文字：投降，那不是男子汉的风格，准备接招！
他拿起鼠标，将“车”沉底，使出了釜底抽薪的狠招。
刘芳走出卧室，拿起茶几上的电话，按下电话号码：“喂，您是，啊，王妈呀，请老魏听一下电话。”
 
     149、马路
     魏蒙背着琴盒，提着小凳，行走在马路上。刘芳的电话还在耳边回响：“喂，老魏，你和凤琴的事能定下来吗，这有什么难堪的，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你给我个明确的答复，我好有个安排。都六十多快奔七十的人了，耽搁一天是一天，何苦哩。再说，你们彼此都很熟悉，又是初恋情人，有什么打不破面子的。想谈，我就安排你们单独见一次面，凤琴那边我去做工作，这包在我身上。现在主要看你的态度。”
女儿的声音也在耳边响起：“我妈是爱您的，真心地爱您，您现在还爱我的妈妈吗？您要是感到孤独，我常来陪您，行吗？”
在这些话语中，许素雯、闻凤琴的身影交错着不停地在他眼前晃动。
一辆自行车朝他冲过来，他连躲闪的意识也没有，随着骑车人“哇”的一声，他被沉重地撞倒在地上，自行车被撞飞很远。
人们围上来，有人扶起魏蒙，问他摔的轻重，是否摔伤；有的指责骑车人不该骑的太快，骑车人知错地垂着头。
魏蒙经历这场突如其来的撞击，半晌才缓过劲来，看看琴盒，居然好好的没有摔坏，这才放心地走到骑车人跟前，责备地：“小伙子，往后骑车放慢点，别这么风急火燎的，容易出事。”
骑车人尴尬地摸着头：“对不起大爷，我是打工仔，单位规矩很严，迟到一次要扣半月的奖金，我-----没撞坏您吧。”
围观者：“撞没撞坏，你得陪老人家到医院去检查。”
魏蒙走了几步，没有发现什么不适，说：“算了，打工赚几个钱不容易，去吧，免得迟到了扣发奖金。”
骑车人给魏蒙深深鞠了一躬：“谢谢大爷。”然后扶起摔在地上的自行车，擦了擦，骑上车飞驰而去。围观的人也渐渐消散。
魏蒙看着小伙子渐渐远去的身影，不可理喻地摇了摇头，朝公园门口走去。走不到二十米，他便感到踝骨部位针扎般疼痛。
魏蒙一瘸一拐的背影。
 
     150、秀水公园    拱桥边
     演唱、舞蹈、小品都在各自的场地排练，一切都进行得有条不紊。
     石桌前，刘芳三人的小品《误会》吸引了不少观众。三人演出十分投入，已经进入角色：
屋内， 李大娘（刘芳饰）、田大爷（老八路饰）坐在桌前，正在亲切交谈，小三子（赵钢饰）从外而来，正欲进屋，听到母亲与一个陌生男人谈话的声音，于是闪到一边，从门缝中窥视。
李大娘：“老田头，你说这事什么时候办呢？”
门外偷窥的小三子身子一震。
田大爷：“我听你的，你想什么时候办就什么时候办，不过我倒有些等不及了，就怕夜长梦多，半路里杀出个程咬金来，坏了我们的好事。”
李大娘：“你是说越快越好？”
田大爷“嗯”了一声：“不过主意在你拿，这事非同小可，我们一辈子也就搭当这么一回，遇事还是多往细里想，考虑周全一点，免得事后手续不清。”
李大娘：“我也是这么认为，这么大的事，不能说办就办，还得看我们的财力，量力而行。对了，你也拟一个计划，到时候我们一起商量，合适的话就去登记。”
田大爷：“就这么定，有事我们再保持电话联系。我先告辞。”起身往外走，李大娘起身相送，在门口握别。
小三子急忙闪到一边。
李大娘待田大爷走远，返身走进客厅，高兴地哼起小调。
小三子见田大爷走远，整整衣服，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门口，朝里喊：“妈。”
李大娘迎着儿子：“小三子，下班了，还没吃吧？妈这就给你做去。”
小三子：“妈，肚子不饿，不想吃。”
李大娘：“那就等你妹妹回来一起吃。”
小三子：“妈，您今儿遇上什么喜事了，看把您高兴的，又是哼又是唱的，哟，还满脸红光哩，莫不是给我找到老爸了？”
李大娘信手拿起一根柳条，嗔笑着：“你这孩子，现在越发没有规矩了，老娘都七老八十的了，还有什么精力去给你找老爸。”
小三子涎笑着躲闪母亲的柳条，嘴里并不告饶：“那刚才田大伯干什么来了？”
“田大伯？你看到了？”
“岂只是看到，还听到了。”
“你这孩子，刚才偷听我们的谈话，你快说，都听到什么了。”
小三子故作神秘地笑笑：“您们谈了些什，自己还不知道吗。”他清清嗓子，学着老田头的腔调，“我呢，已经有些等不及了，就怕夜长梦多，半路里杀出个程咬金来，坏了我们的好事。”
李大娘一阵脸红，忽然大笑起来。
小三子倒被母亲的笑声弄得不知所措，茫然地问：“妈，您笑什么？”
刘芳（李大娘）刚欲回答，一眼看到了正朝这边一瘸一拐走来的魏蒙：“暂停，老魏这是怎么了，赵钢，我们去扶一把。”说着，几人一起向魏蒙奔去。
 
     151、石桌前
     赵钢架着魏蒙向石桌走来，刘芳、老八路跟在其后，闻凤琴、肖跃进、朱建桥、张德水等人见状一起跑过来。
     赵钢将魏蒙轻轻放在石凳上，魏蒙咬着牙，疼的满头大汗。
     刘芳蹲下去，轻轻撩起魏蒙的裤脚，抱怨地：“你这是怎么搞的，好好的就叫别人给撞了，看看，这踝骨肿得馒头似的，说不定是骨头出了毛病，得赶快到医院拍个片子。”
     闻凤琴挤进人群，焦急地在魏蒙身边蹲下，问刘芳：“不要紧吧？”
     刘芳：“怕是骨折，你看，肿得包子似的。”
     闻凤琴掏出纸巾，仔细地给魏蒙擦汗：“走路也不留神点，幸亏是自行车，要是被汽车什么的撞了，还不得把老命搭进去。疼得好些吗？要不马上去医院。”
     刘芳：“肯定得去医院，小朱，你到马路上去叫辆“的士”， 我，闻老师，赵钢，我们三人送魏老师去医院，剩下的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工作不要受到影响。”
     朱建桥快步向马路跑去，拦住一辆黄色“的士”，拉开车门，手指公园前方，司机会意，驾车向石桌方向急速驶去，在石桌前停下，人们让出一条路来，赵钢、肖跃进分别架着魏蒙的左右臂，将魏蒙轻轻塞进车内。刘芳、闻封琴分别坐在魏蒙两边护着，赵钢坐在副驾位置，在人们目光的护送下，“的士”飞驰而去。
 
152、医院
滨湖人民医院的门诊大楼，巍峨挺拔，“滨湖人民医院”几个大字在阳光下闪烁生辉。一辆黄色“的士”在门诊大楼前嘎然停下。赵钢利索地付完钱，钻出车门，在后门前躬下身，让魏蒙爬到自己身上，背着魏蒙健步跑进医院门诊大楼，径直跑进骨科门诊室。
值班医生为魏蒙检查踝骨部位，询问有关情况，刘芳、闻凤琴一旁作答。
值班医生开出检查报告。刘芳接过检查报告，一行字十分醒目：“诊断结论：踝骨骨折，拍片检查。”
赵钢背着魏蒙来到X光室，刘芳递上检查报告，医生示意将魏蒙背进来。
魏蒙坐在X光机前，医师给他拍片。
医师在检查报告上填写结论：踝骨骨折。
 
153、骨科门诊室
值班医生借着光线认真观看X光片，指着一处阴暗部位，对刘芳等人：“你们看，这个部位骨折，需要住院治疗，你们的意见？”
魏蒙痛苦地：“能不能简单处理一下，回家休养？”
医生连连摇头：“不行，必须打石膏，上夹板，将骨折部位完全固定好。幸亏股骨没有问题，否则还要做牵引，那还要受罪。”
闻凤琴：“住院，这有什好商量的。”
医生看着她：“您是家属？”不待闻凤琴解释，刘芳抢着“嗯”了一声，对医生的问话作了肯定。
医生：“根据家属的意见，那就住院治疗。”边说边开始填写住院单。
 
154、住院部
魏蒙坐在轮椅上，由赵钢推着，刘芳拿着住院单，与闻凤琴分别走在轮椅两边，在导医的指引下来到病区。
导医指着225房间：“这就是您的病房。”
赵钢将魏蒙推进225病室。
魏蒙：“还是给家里打个电话，要不家人是要挂念的。”
赵钢将魏蒙抱到指定的床位上。
刘芳：“那就给家打个电话。”从手袋里拿出手机，拨通了魏家的电话，将手机交给魏蒙：“通了，你接吧。”
魏蒙接过手机。
 
155、魏家
电话铃骤响，魏芹拿起话筒：“喂，我是魏芹，啊，爸，您在哪呢？我们都等着您开饭。”
魏蒙的声音：“你们先吃吧，不用等我，老爸现在在医院有点事。”
魏芹顿时紧张起来：“爸，您在医院？您千万别吓我，什么，真的在医院，？您怎么啦。”
 
156、住院部    225病室
魏蒙显得十分平静地：“看把你吓的，老爸没什么事，真的，哄你干什么，就是一点小小的皮外伤，左脚踝骨出了点小毛病，医生正在处理。”
魏芹焦急的声音：“爸，我们马上来看您，您住多少病房？”
魏蒙用手捂住手机，问：“这是多少病房？”
病友：“东病区225病室。”
魏蒙拿起手机：“东病区225病室。”
 
157、奔驰的轿卡
一辆崭新的轿卡在马路上风驰电掣，一路笛声不断，前方已亮起红灯，轿卡仍然没有减速的迹象。魏群全神贯注着路面，并没有在意红绿灯，在前面车辆减速慢行的情况下仍在高速行驶，前面的停车使他措手不及，下意识地猛踩刹车，轿卡剧烈颤抖了一下嘎然刹住，豆豆被这卒不及防的刹车从座位上抛起来，要不是被魏芹眼疾手快，一把拉住，险些碰到前面的座椅上。魏群顿时吓出一身冷汗，看看前车的车尾，仅有一拳的距离，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魏芹摸了摸胸口，心有余悸地：“哥，开慢点，再这样，心脏病都被你吓出来了。”
绿灯亮起，前面的车辆缓缓启动，魏群开始挂档，加油，轿卡重又缓慢起步。
 
158、225病室
魏蒙平趟在病床上，左脚踝骨骨折部位已经打上石膏，系上夹板，整只左脚显得有些僵硬，右脚略带弯曲，尚可活动。
他用肘部和右脚支撑着移动了一下身子，脸上热汗淋漓。闻凤琴用纸巾为他擦汗。
 
159、医院
轿卡开进滨湖人民医院大门，在住院门口停车，魏芹、汪霞、刘涛、豆豆相继下车，魏群将头伸出窗外，对魏芹：“你们先去，我停好车就来。”魏芹牵了豆豆，直奔住院部，汪霞、刘涛紧跟其后。魏群看了一眼停车场指示牌，将车开进停车场。
走廊上，几双脚匆匆而行。
《住院部东区》的指示牌，魏芹指了指：“往这边。”
魏芹等人根据指示牌指示的方向，顺着走廊，挨个病房察看。
 
160、225病室
闻凤琴抱着魏蒙，帮他翻身。
魏芹走进病室，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几步抢过去，见魏蒙并无大碍，这才摸了摸胸口，长叹一口气：“爸，您吓死我了。没什么事吧？”
魏蒙故作轻松地：“伤点皮毛，不碍事。”
魏芹望闻凤琴淡淡一笑：“阿姨，谢谢您。”
闻凤琴：“快别说，有什么好谢的，”她抚摸着豆豆的头，“喔，这就是豆豆？”
豆豆仰着头，甜甜地：“奶奶好。”
闻凤琴：“真乖，怪不得爷爷总是夸你，是个小精灵。”
刘涛、汪霞等相继走到床头，向魏蒙问安。豆豆拉住魏蒙的手；“爷爷，您疼吗？”
魏蒙拉过豆豆，一把揽进怀里，用胡子扎他的脸，逗得豆豆哈哈大笑。
刘芳、赵钢拿着办理的住院手续及帐单走进病室，与魏芹等互致招呼。刘芳将手中的单据交给魏群：“所有手续都在这里，最好是先住院观察几天，再回家慢慢调养，伤筋动骨一百天，一时半刻是难得好的，就烦你们多点孝心了。”
魏芹：“太谢谢您们了，要不是您们招呼，我爸还不知道怎样。”
魏蒙不安地：“下个星期就要汇演了，我却在这关键时刻-----唉。”
闻凤琴安慰道：“你尽管安心养病，演出的事我们再想办法，不行的话，把我们这套班子都拉上去，保管能顶一阵子。”
刘芳：“凤琴说得对，就从我们班子中抽出几名骨干，还是以你老魏家的名义出场。你的小提琴位置就由凤琴顶替。”
魏蒙 犹豫了片刻，说：“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闻凤琴想了想：“为了保证质量，最少还得合练两次。”
刘芳：“这个由我和芹芹一起商量。”
 
161、闻家
崔虹侍侯闻母吃完饭，把闻母扶到门前坐下——房间采光条件不好，大白天也显得十分昏暗。闻母借助从门里射进的光线，吃力地阅读手中的那张《滨湖都是报》，读报是她的一项重要消遣。
崔虹走到门口，朝外望了望，自语着：“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回来吃饭。”
闻母接过话：“虹虹，你先把饭桌收了吧，你妈肯定有什么事拖住了，要不早该回来了。”
崔虹想了想：“也好，回来我再安置她吃。”说着，开始收拾餐桌。
张翔正在看电视，听到妈妈收拾碗筷的声音，回头问：“不等外婆了？”
崔虹：“谁知外婆什么时候回来，不能总这样摆着呀，先收了再说，外婆回来我再安置。哎，你呀，不能一天到晚抱着电视不放，外婆教你的乐理知识还要复习复习。”
张翔头一梗：“这又不是我的专业，知道原理就行了，搞那么认真干啥。”
崔虹一边收拾一边说：“那就随你的便。不过，艺不压身，多一项手艺就多一项谋生的本领。学点乐理知识，搞点音乐创作，就是学校组织点活动，也好展露你的才华。”
张翔有点不耐烦地：“妈，您少操点心，我的志愿是当科学家，搞空间开发，探寻宇宙的奥秘，音乐软绵绵的，没有一点阳干之气，我不喜欢。”
闻母感慨地：“现在，不管你有没有本事，只要嗓子好，一首歌就唱出去了，有的人一出名就不晓得天高地厚，忘乎所以，眼睛长到了脑门顶上，六亲不认。你外婆的同学魏教授，教出了一个学生，后来在全国比赛拿了二等奖，一次在街上碰到魏教授，故意装着不认识，连个招呼都不打，你们说，这还叫人？”
崔虹：“如今的势利眼多得很，认钱不认人，有钱就是爹，没有钱，亲娘老子都不认。”
闻母：“还是过去的人实在。”
崔虹：“如今也有好人，不过比起过去来要少得多。”她朝外一看，见闻凤琴已经走到了巷口，“喔，我妈回来了。”
闻母：“快给你妈热菜添饭。”
162、闻家
闻凤琴扒了一口饭，说：“还好，只是踝骨骨折，静养两个月就好了。”
闻母：“真是万幸，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怎么得了。同学一场，前世修下的缘分，有空你多去看看。”
闻凤琴“嗯”了一声。
张翔蹭到闻凤琴身边，板着她的肩：“外婆，魏教授是个什人，老外婆总提到他。”
闻凤琴：“正直，善良，很有才华，受人尊敬，就这么一个人。”
张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163、225病室
魏蒙半躺着，手里拿着一本《小提琴曲全集》，低吟浅唱。床头柜上，摆着一只花篮，都是一些色采较为质朴，大方的花卉，没有那些格外娇艳的鲜花，显得深沉与成熟。
对床的病友拄着双拐，走到魏蒙床边，与魏蒙告别：“魏教授，您安心休养几天，我先走了。”
魏蒙欠了欠身，想坐起来与病友握别，被病友按下去：“您好好躺着，伤筋动骨需要的就是静养。”
“那您好走，”魏蒙只得与病友挥手道别，“有空，就到秀水公园来转转，唱唱歌，跳跳舞，玩玩乐器，让生活多点色采。”
病友：“好嘞，说不准还要拜您为师。”在家人的催促下，病友在病房门口再次与魏蒙挥手告别，拄着双拐一瘸一拐地离去。
魏蒙再次将目光投放到曲谱上。
闻凤琴拎着一钵排骨箩卜汤走进病房，将汤钵放在床头柜上：“老魏，今天是不是又要强一点。喔，一床出院了？”
“刚走，现在就我一人了，你们不来，我连个说话的都没有。”魏蒙不禁有了几分孤独。
闻凤琴：“不是芹芹值班吗？”
魏蒙：“刚才学校来了个电话，说是开个紧急会议，把她呼走了。”他突然一把抓住闻凤琴，“一个人太孤独了。”这一突然举动反把闻凤琴吓了一跳。
“看你，别人看到不好，”闻凤琴小声说，不知什么缘故，反而把魏蒙的手握得更紧。
魏蒙含情地盯着闻凤琴：“凤琴，你为什么不把你不幸的婚姻告诉我。”
闻凤琴身子一震：“不幸的婚姻？谁告诉你的？”
魏蒙：“当然是刘姐。要不是她告诉我，我一直还蒙在鼓里。”
闻凤琴脸色慢慢沉下来。
魏蒙：“告诉我，或许我能为你分担一分不幸。”
闻凤琴沉默半晌，说：“好吧，我就从头告诉你。”
 
164、乡村小路
闻凤琴背着简单的行李，在一条铺满灰尘的乡村小路上踯躅而行。一阵轻风刮过，搅起迷天灰尘，闻凤琴忙背过身去，用手捂住脸。
闻凤琴走进一座村庄，满眼十分萧条，颓败的土墙上，用石灰水书写的“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三面红旗万岁！”“大炼钢铁、超英赶美！”等大副标语白得刺眼，随处可见。很少能看到村民们的身影，偶尔有一两人匆匆而过，那也是老弱或少不更事的孩童。闻凤琴叫住一个从身旁经过的老头，向他打听乡村小学的地址，老头给她指点小学的方向。
闻凤琴朝老人指点的方向望去，影影绰绰可以看到一座祠堂，座落在两个村庄之间约一公里的中轴线上，显得格外孤单。
闻凤琴背着行李，吃力地朝前走去。
 
165、乡村小学
闻凤琴在祠堂前驻步，仰头打量了一下这座祠堂：祠堂显然有些沧桑，墙体已经剥蚀，顺祠堂正中的旗杆而下，白粉墙上大书着的“高庙小学”四字，已经在岁月风雨的磨砺中褪色，字迹已变得很淡很浅。她揩了把汗，忐忑不安地走进了大门。
学校里静悄悄的没有声响，没有朗朗的读书声，也没有孩子们的嘻笑打闹，越发增添了几分神秘和阴森。
她小心翼翼地左顾右盼，在左边厢房门楣上，一块小木牌上“教务室”几个字引起了她的注意，字很小，不是格外留神很难看到。教务室的门半开着，靠墙摆着两张破旧的三屉桌，显然这就是她今后的办公地点。里面没有人，她四处环顾了一遍，硬着头皮走进去。将行理放在地上，颓丧地坐了下去，眼前又浮现出母女车站分别时的情形，不觉嘤嘤哭泣起来。
外面传来木屐的“咔咔”声，她立即紧张起来，止住哭，等待宣判似的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一个高大的身影走到门外，房间光线一下暗淡了许多，随即，一个赤裸着上身的男子剔着牙走进房间，满嘴散发着难闻的酒气，他冲闻凤琴浪荡地一笑，闻凤琴不禁打了个寒颤。她偷偷地打量了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满脸横肉，四肢发达，胸毛阴森，下身着一条自己缝制的短裤，脚踏一双自制的木板拖鞋。她在城市见过的这类男人，不是搬运工就是屠夫，她很难把这样的人与教师这样的人类灵魂工程师联系起来。
“你是新、新来的闻、闻老师？”男人色迷迷的眼睛紧盯着她隆起的胸部，满口酒气地问。
闻凤琴惊恐地望着他，慌乱地点点头。
男人朝她逼近几步，闻凤琴连连后退。男人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对闻凤琴来说显得格外恐怖。
“哈哈哈哈，欢、迎欢迎，”男人伸出毛绒绒的手，“我是本、校的校、校长，姓崔、崔名三、三堃，崔校、校长。”
闻凤琴眼内闪动着几分恐惧，从贴身口袋中拿出那份介绍信，颤抖着递给崔三堃。崔三堃接过介绍信，这是一份手写的介绍信，他扫了一眼：
           介                    绍                         信
 
高庙小学：
兹介绍闻凤琴同志前往你校任教，请接洽。
下面是县教育局的落款和印鉴。
 
崔三堃将介绍信放在桌上，不停地打着酒嗝：“教育局前、前天已经通、通知我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高、高庙小学的老师。我们这个学校有九、九十多名学生，共分一、二、三、四、四、四个年级，每个年级都是、是一个班，老师除、除了我，还有一名蔡、蔡老师，再就是你、你了。蔡、蔡老师肝、肝炎住、住院去去了，现在就、就剩我们两、两个。”说着，露出一丝狡诘的微笑。
闻凤琴本能地产生一种不安全感，在这慌郊野外，万一有点什么情况，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想到这，不禁打了个寒颤。
“还、还没吃、吃饭吧，厨房就、就在后、后面，饿了，自、自己去做。”崔三堃剔了剔牙，招乎道：“我、我还要到、到公社开、开会，晚上你、你就一个、个人休息。要、要是害、害怕，我就回、回来给你作、作伴，嘻嘻。”说完，摇摇晃晃地走出教务室，走出校门，踏上了校门前那条灰蒙蒙的乡间小路。
 
     166、厨房
     闻凤琴望着厨房里的一切不知所措，足足愣了十分钟。
     闻凤琴无奈地摇摇头，在灶堂前蹲下，抓起一把稻草，划着了火柴，稻草太湿，火柴点不着，火苗闪了两下，熄灭了。于是，一根，两根，三根，四根，直到第六根火柴，才将稻草点着，塞进灶堂，同时塞了一把柴。接下来开始淘米，煮饭，往灶堂里加柴，锅台前忙上忙下。是烟醺火燎，还是无助委曲，她的眼泪一直未停。
     她端起饭碗，和着泪水吃完了这顿晚餐。
 
     167、卧室
     闻凤琴绻缩在墙角，外边一阵紧似一阵的犬咴，屋梁上穿梭不息的老鼠以及它们那泛着绿光的眼睛，还有风吹树梢发出的“吱吱”声，各种昆虫的“唧唧”声，令她心惊肉跳。
     树影在窗户上摇曳，变幻。窗外旷野中荧光点点，高低明灭，显得阴森可怖，她不敢熄灯，不敢睁眼，身子瑟瑟发抖。
     她再也坚持不住，在睡意的顽强袭扰下，渐渐沉入梦乡。
     桌上，一灯如豆，煤油已经耗尽，灯光越来越暗。
     闻凤琴沉浸在睡梦中，她梦见了大海，蔚蓝的大海横无际涯，无边无岸，海天一色。她坐在一叶扁舟上，扁舟在碧波上轻轻荡漾，她嘻闹着手脚并用地戏水。
    突然，狂风大作，惊涛拍岸，扁舟被巨浪一会推向波峰，一会又被抛向浪谷。天地一片混沌，大海如倾如侧。闻凤琴冷汗淋漓，被恶梦惊醒。
 
168、卧室
煤油灯悄然熄灭。闻凤琴睁开眼，只见一个黑影从窗口爬进来，闻凤琴哆索着退到墙角，本能地抱住双肩。
崔三堃径直走到闻凤琴跟前，嘻笑着：“你不是害怕吗，我来陪你，来吧，宝贝！”
“你、你要干什么？”闻凤琴已经退到了墙根，再也没有退路，哆索着说。
崔三堃色迷迷地：“我什么也不要，就要你。快来吧，除了我，这里没有人能保护你，不要推脱了。”
“你、你是校长，你不能这样。”闻凤琴哀求着，“我求你，我给你下跪。”
崔三堃得意地笑着：“不行，校长也是人，也吃五谷杂粮，也有七情六欲，乖乖地顺从我，免得我动粗。”说着动手去拉闻凤琴。
闻凤琴挣扎着，崔三堃撕下温情的面纱，老鹰抓小鸡似的抱起闻凤琴，狠狠地将她压倒在床上，不顾闻凤琴的反抗，强行占有了她。
油灯忽闪了两下，熄灭了。
闻凤琴那张苍白的脸，那双散乱无神的眼睛，还有那凝滞的泪滴。
 
169、225病室
闻凤琴低着头，泪眼婆裟；魏蒙狠得咬牙切齿：“这个畜生！流氓！”
“后来，他越发有恃无恐，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提出这类无理要求，稍有反抗，就被打得鼻青脸肿。”闻凤琴抹了把泪，说，“再后来，他就逼着我与他结婚，不依着他，就要把这事到处张扬，要把我搞垮搞臭。我也反抗过，抗争过，可哪里有我这个弱女子的出路？真是求天天不应，求地地不灵，要不是还有新寡的母亲，我早就一死了之，一了百了，什么都可以解脱。可我死了，母亲怎么办，她怎能承受这样的打击，为了母亲，我必须活下来，哪怕是苟且偷生。”
魏蒙紧紧握住闻凤琴的手：“太委屈你了，你受了这么多的罪，吃了那么多的苦，你——-”
“婚后，我是在他的拳头下胆战心惊地过日子，稍不如意，就是拳打脚踢，连我和男同志说话也成了他殴打我的理由。”
 
170、闻凤琴新家
窗台上，大红的喜字还依稀可辩。闻凤琴缅着六个月的身孕，坐在桌前备课。崔三堃说了句什么，闻凤琴顶了他一句，崔三堃抡起巴掌就劈头盖脸地打了过来，闻凤琴愤怒地盯着他。
 
    闻凤琴新家门口，闻凤琴与一男人说话，被崔三堃看见，崔三堃强装欢颜地与那男人打过招呼，男人走后，他将闻凤琴拖进屋里，两人争论了几句，崔三堃挥拳向闻凤琴击去，闻凤琴趔趄了一下，扶着墙沿才没有倒下，两岁的崔虹吓得抱住闻凤琴的腿，哇哇大哭。
 
餐桌上，崔三堃与闻凤琴、崔虹同桌吃饭，两人发生争执，崔三堃将手中的一碗饭泼到闻凤琴脸上。
 
   171、225病室
   魏蒙与闻凤琴相对比度而泣，闻凤琴拿出一包纸巾，从中抽出一张，为魏蒙擦泪。
   走廊上，魏芹匆匆朝病室走来。
   病室内，魏蒙用纸巾给闻凤琴擦泪。
   魏芹走进病室，眼前的一切使她愣住了。
          
 
   六  
 
172、闻家
    崔虹收拾行李，将晾在衣架上的衣服收下来，叠好，塞进一只鼓鼓囊囊的旅行包。
闻母颤颤巍巍地从床地下拖出一只纸箱，从中翻出一件米色中长风衣，吃力地站起来，走到崔虹面前：“外婆没什么东西好送给你，这件风衣你勉强还可以穿，就算外婆留给你的纪念吧。哎，外婆老啰，今年都八十三了，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还不知道能不能迈过这道坎。”
崔虹笑着安慰道：“外婆，您还健康着呢，就您这身体，可以再活二十年。”
闻母笑道：“那不成了老妖婆了。只是你妈孤单一人，我死也不放心。”
崔虹沉默良久，说：“外婆，您放心，我会尽孝的，翔翔对他外婆也孝顺。只是您自己要多保重身体，多加强点营养。我不能守在您身边，这几百块钱留给您，平时想吃点什么就自个买点什么。”边说边将八百元钱塞进闻母的衣袋里。
“我不能用你的钱，”闻母说着，将钱掏出来还给崔虹，崔虹推挡着不肯接受，“外婆，我们现在日子过得还算殷实，我和翔翔他爸一月还有近两千块钱的收入，平时都没有什么爱好，花不了什么钱。”
“翔翔读书，正是用钱的时候，这钱我肯定不能收。”
“翔翔很懂道理，平时从不乱花钱，我给他的生活费够用了。再说，往后每个双休日都到您这里来，生活费又省了。”
闻母想了想：“你非要给，我也只好收下，就留给翔翔当其他费用吧，十八九岁的大小伙子，外面总有三朋四友，得钱花，不能把孩子卡得太死了。”
崔虹感慨地：“您呐，跟我妈一样，自己一分钱都舍不得花，用在儿女身上却一点也不心疼。外婆，人为什么都是这样？”
“水往低处流呗。”闻母说，“何况人，连畜生都这样。这是本性。”
 
173、225病室
闻凤琴抬起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起身将钵中的排骨汤倒进一只不锈钢锅里，对魏蒙：“虹虹下午五点的汽车，我还得送她，先走了，有空再来看你。芹芹，呆会把这排骨汤给你爸热一点，多喝点骨头汤有利于骨头早点复原。”
魏芹点头：“谢谢您的关照，明天您就不要来了，在这里反正也没有什么治疗了，无非就是静养，我们准备明天就出院，就在家疗养得了。”
闻凤琴：“那也行，在这里住着，人挺孤独，回家热闹一点，气氛也要好一些，对心身都有好处。”
魏蒙：“回家后，常到家来看我。”
闻凤琴看了魏芹一眼：“有空再说。好了，再见。”说着转身走出病室，魏芹见她送到门口，客气地：“闻阿姨，谢谢您常来看我爸爸，还让您花钱，真不好意思。您走好。”目送闻凤琴走到走廊的尽头拐弯处，这才回到爸爸的病床前。
魏蒙指着病床前的那张木凳：“芹芹，你坐下，爸爸和你商量一件事。”
魏芹在爸爸指定的凳子上坐下：“爸，我知道您想说什么，您说吧，我听着。”
魏蒙鼓起的勇气一下似乎消失了，显得有些懊丧：“你既然知道爸要说什么，我就不说了。”随之轻轻地叹了口气。
“爸，您也不要折磨自己了，我知道您心里很苦，又不便当着我们的面说出来。”魏芹伏下身，抓住爸爸的手，“妈妈走后，您就一直感到孤独，您一边怀念着妈妈，一边又对闻阿姨怀有很深的愧疚。特别是您与闻阿姨四十多年重逢后，这种愧疚就更强烈，我都看出来了。爸，作为女儿，我不会让您伤心，只要您幸福，就是我们作儿女的福气。可是爸，您和闻阿姨好，会不会忘了我妈？”
魏蒙摸着女儿的头：“芹儿，只有你理解爸爸，刚才你进门时也看出来了，爸也不想再瞒着你，也不想再欺骗自己，爸这几十年年来心里还一直装着你闻阿姨。我这一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同时爱上你妈和你闻阿姨，结果不是伤害这一个就是伤害那一个。对你闻阿姨，我一直深有愧疚，尽管和她分手有我们两人的原因，但我一直都在良心上谴责自己，因为她毕竟把她纯洁的爱献给了我，而我没有能给她回报，这就是我的不安。但这没有影响我对你妈的爱，我对你妈的那分情你是知道的。”
魏芹点头。
魏蒙叹了口气：“特别是刚才你闻阿姨谈到她婚姻的不幸，给我灵魂的震撼太大了，她毕业后因为父亲的原因，只得到一个偏僻的乡村小学任教，在那里受到了野兽般的强暴，后来又被迫与那个恶棍结婚，无时无刻不遭受那个恶魔的污辱与毒打，身心都受到了严重的摧残。我没能保护好曾经爱过的人，我、我——”他发狠的捶打着自己的脑袋。
魏芹看着爸爸那副痛苦的表情，也被深深地感动了，一时不知所措。
 
174、行驶的公交车
    公交车在马路上平稳地行驶。闻凤琴母女并排坐在公交车的最后排，两人谈的十分投缘。
   “滨湖市长途客运站”几个大字赫然醒目。公交车在长途客运站停车，乘客们全部下车。闻凤琴母女提着行李朝侯车大厅走去。
崔虹在大厅前驻步，对闻凤琴：“妈，我们就在这里谈谈，好吗？”
闻凤琴看了一眼广场上的大钟：“还有二十分钟，在这里谈谈也好，只要不误车就行。”
“妈，外婆和我说到了您的事，”崔虹正视妈妈的眼睛，说，“您能给我谈谈您的打算吗？”
闻凤琴将头扭到一边，看着远处的街道：“我也正想和你谈谈这事，”回过头，用慈祥的目光看着女儿，“既然你提到了这个问题，我想听听你的看法，对妈的事是支持还是反对。”
崔虹坦诚地：“妈，您有权得到幸福，我一直都是这个看法。您这一辈子真是太苦了，您失去的太多太多，晚年您应该得到补偿。我衷心地希望您幸福。我只是想知道，您还爱他吗？他呢，也还是那样爱您，真心地爱您？还有，您拥有了一个新家以后，外婆您准备怎样安排？”
闻凤琴沉思了片刻：“你是妈妈的女儿，有什么事妈从不瞒着你。说实话，妈的心里一直都装着他，越是在妈遭到不幸的时候，他的分量在妈的心里就越重，对他的思念就越是刻骨铭心。他也一样，他心里始终也保留着我的位置，他一直因为我而感到不安，他对我总有一种负疚感，当然，他对你许阿姨的感情也是真挚的。我们毕竟分离了四十多年，重新见面也就一两个月，双方刚刚挑明各自家庭的关系，不可能有很快的进展。至于怎样发展，那由时间来决定。妈的态度很明朗，如果他需要我，家庭又能接纳我，我可以嫁给他。如果他家里对我们的结合持反对态度，那我就选择放弃。我为什么要去破坏一个原本十分幸福的家庭呢？”
崔虹摇头：“我不同意您的看法，如果您和魏叔叔真心相爱，您就应该选择坚持，不论遇到多大的阻力，您都要坚持。决不能放弃属于自己的幸福。妈。因为我太爱您了，所以我不愿看着幸福从您身边飞走，我不想看到您因为自己的懦弱而再一次失去真爱，并为此承受更大的痛苦。”
闻凤琴思索着，他理解女儿的心情，但她不知道该怎样说，她不能给女儿一个确定的答案，因为她毕竟只是双方中的一半。
 
175、魏家   楼房前
轿卡在大楼前停下，魏芹拉开车门，跳下车，接过汪霞递来的日常生活用品，早已等候在此的王妈挤过去：“老爷子，好些了？”
魏蒙欠了欠身子：“强多了，谢谢你记着。”
王妈：“少了您一个人，家里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一点生气也没有，哪还象个家。现在好了，您回来了，把生气带了回来，家终归又象个家了。”
魏群从跳下驾驶室，来到副驾座前，弯下腰，让魏蒙伏在自己背上，背着他走进楼梯口，汪霞已将电梯门打开，魏群背着其父走进电梯，其他人也跟着走进来，电梯门关上，开始上行。
 
176、魏家    客厅
魏蒙斜坐在沙发里，将那只打着石膏的脚平放在茶几上。魏燕放学回家，一进门，看到躺在沙发里的爷爷，一下扑过去，甜甜地喊了一声：“爷爷！”连书包也不解，撒娇地紧挨爷爷坐下，靠在爷爷臂弯里，从书包里拿出一本少儿读物，休闲地边欣赏边问：“爷爷，您都好了吗，还疼不疼？”
“不疼，有燕儿在身边，疼也不疼了。”魏蒙抚摸着孙女的头，问，“想爷爷了吗？”
“想，做梦都想，”魏燕放下手中的书，望着爷爷的脸，“想到爷爷脚一定很疼，我都哭了。”
魏蒙有些动情地：“为什么？”
“因为我不能替爷爷疼，”魏燕说得十分认真，“爷爷的脚疼，我就心疼。”
汪霞从卧室走出来，看了女儿一眼，喊道：“燕燕，你看你，都把爷爷挤成什么样了，还不让爷爷好好休息。”
魏蒙：“去去，这不关你的事，我们爷俩想怎么疯就怎么疯，燕燕，你说是不是？”
魏燕朝汪霞翘翘嘴，做个怪相：“哼，爷爷最爱我。”
王妈从厨房端出一碗热汽腾腾的排骨汤，送到魏蒙手里：“老爷子，快趁热吃了，油腻东西冷了吃不好，容易坏肚子。”
魏蒙将碗放到茶几上：“谢谢你，你也去休息一会，这汤我等会再喝。这十几天，一日三餐都是这，看到都感到腻了。”转身对汪霞：“汪霞，你等会给芹芹打个电话，让他们都来吃顿团圆饭，顺便再把会演的节目合练一遍。再有五天就该登台演出了，我这情况肯定上不了台，只能请刘阿姨、闻阿姨给我顶这个缺，这样把她们也一并请来。”
王妈脸上出现不悦的表情。
汪霞答应道：“是，按您的吩咐，等会我就去给她们打电话。”
魏燕高兴地欢呼起来：“太好了喔，我最喜欢刘奶奶、闻奶奶了。”
 
177、公园管理处    办公室
刘芳、闻凤琴、老八路、赵钢等人站在公园管理办公室，正在同办公室主任进行一场艰难的谈判。办公室主任正襟危坐，叼着烟，不时吐出一个个烟圈，一副官派十足的模样。
刘芳：“方主任，行是不行，您得给我们一个答复。再说，您这场子空也是空着，我们借用一下，也是在为您公园作宣传，也是在宣传两个文明。”
方主任呷了一口茶，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扫过：“我说过，你要用我这场地，就得有偿使用，必须付场租费，想白用不可能。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市场经济，市场经济就是要讲效益，谁也不会做陪本的买卖。”
老八路：“您这露天舞台本来就是供群众游乐活动所用的，也没有什么投入，为什么收费这么高？我们说得很清楚，只借这舞台，再就是接用您的电源，一场演出顶多就一个多小时，能耗多少电？给您三五十绰绰有余，您倒来了个狮子大开口，张嘴就是两三百。”
闻凤琴：“我们这是以歌会友，自娱自乐，完全都是自费。刚才我们刘大姐也说了，我们在这里搞一场演出，肯定能给您公园招来一些观众，既宣传了两个文明，又可以给您带来其他消费，是件一举两得的好事情，何乐而不为。”
方主任：“你们少跟我上课，搞了这么多年的政治工作，这些大道理我还不懂？两个文明我们要抓，经济收入我们也要抓，没有钱，我的职工怎么办？你们一天到晚闲着没事，不是唱就是蹦，饱汉不知饿汉饥，为什么不替我们想想。”
赵钢火冒三丈：“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想方设法闹钱，你还不感到害臊，你没有资格跟我们说这话！哼，好一个饱汉不知饿汉饥，到底谁是饱汉？你们手里一边拿着国家的钱，一边还要巧取豪夺，想方设法往自己荷包里面捞。老子参加过自卫还击作战，出生入死，现在连个工作都没有，摆个小摊子找口饭吃，还要每天到晚受到城管的检查，只能晚上出来打点游击，我都认了，国家改革，暂时有困难，我能谅解。你有什么资格在我们面前哭穷？你再看这位老八路，十几岁就当兵打日本鬼子，你看看他身上有多少伤疤。我们在这里娱乐，是在为政府分忧，是减轻政府的压力，你去看看，在公园活动的人，有多少是下岗工人，有多少是待业人员，他们在这里活动，不去找政府的麻烦，已经够可以的了。你们是从事两个文明工作的人，不但不为国分忧，反而想方设法揩国家的油，就这一点，你不配坐在这里！”
方主任自知理亏，脸色一会红一会白，听到最后，似乎抓到了把柄，反唇相讥：“好哇，我不配坐这里，那你来坐哇，可惜你不是这块料！”
“你、你欺人太甚！”赵钢两步冲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衣领，老鹰抓小鸡似的将他拧起来，任凭刘芳等人拉也拉不住。
“你、你、你想干什么，简直无法无天，”方主任外强中干，声嘶力竭地喊：“保安，保安，把他给我抓起。”
三个保安闻声跑进来，小杜一眼看到赵钢，僵住了：“老连长，是您。”
赵钢回过头，惊喜地：“小杜！”
“老连长！”两人互相扑过去，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方主任目瞪口呆，在他眼前，飞速闪过那壮烈的一幕：
 
178、对越自卫还击战场
    中越边境自卫还击战。炮弹尖厉的呼啸声，猛烈的轰炸声。赵钢、小杜以及他的战友们潜伏在丛林中，一发炮弹带着尖厉的呼啸声朝丛林劈来。赵钢凭借多次实战经验和炮弹的飞行轨迹，，迅速判断出弹着点的准确位置就在小杜附近，他大喊一声：“小杜，快闪开！”几乎同时，他飞身跃起，用劲将小杜推出几米，小杜刚刚被赵钢推开，一颗炸弹就在小杜刚才卧着的地方爆炸。小杜吓出了一身冷汗，感激地望了连长一眼。
 
179、主任办公室
    方主任激动地问小杜：“他、他就是你常给我说起的，在炮火中冒死用身体掩护了你的老连长？”
小杜热泪盈眶地点点头，他已经激动得不能自己。在场的人无一不被这一战友情所深深感染。
方主任羞愧地走到赵钢面前，不顾一切地抓住赵钢的手：“对不起，太唐突了，不知道您就是我外孙的救命恩人，谢谢您，谢谢您。关于舞台的事，时间由您定，想什么时候要就什么时候给您安排，不受限制，不受限制。钱，全免。”
老八路风趣地：“真是不打不相识，要不是有这么一段杂曲，你们战友也不会相认。”
 
180、公园    小径
刘芳一行人朝露天舞台走去。赵钢和小杜走在后边，两人边走边谈，一别已有十多年，要说的话太多太多。
“退伍后，在农村干了两年民兵连长，后来舅舅帮我在一家酒店找了个保安的差事，我就到了滨湖市。再后来，公园要成立保安公司，舅舅就把我调到这里，当了个小头。”
赵钢感慨地：“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十多年过去了，一切都好象就发生在昨天。那时的小战士，现在都人到中年，象我，老啰。”
“老连长，到滨湖后，我找过您几次，可您原来留给我的地址，已经劈为公用绿地，不知道您搬到了什么地方。滨湖这么一个特大城市，人海茫茫，到哪找您去，后来就干脆失去了信心。想不到在这里以一种特殊方式见到了您，这叫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眼前不相识，我们这一生真的有缘。嫂子和侄女都好？”
“都好，侄女你怕见面都不认识了，都成大姑娘咯，明年就要高考。嫂子嘛，单位不景气，死不了活不成，就这样拖着。”赵钢顿了顿，“我呢，打完仗就到军事院校学习了一年，回来时你已经走了，连面也没见上。后来干到副营长、营长、团参谋长，由于不具备年龄和文化优势，九六年转业到了一家国有企业，企业后来改革改制，算断回家。现在成了无业游民，有时摆个地摊什么的，其余时间就在这里消遣。”
“您，堂堂的团职干部，摆地摊？”小杜不可理喻地望着他，昔日的老首长，“您没有去找过有关部门，反映您的情况？”
赵钢：“我也曾想过，可转念一想，还是自己消化算了，整个国家都处在转型阶段，要解决的深层次的问题还很多。况且转业时部队补了一点钱，算断工龄又给了一点钱，比起一般的下岗工人还是要强得多。人要学会知足，知足就会常乐，否则只有无穷无尽的苦恼。再说，那些战友连生命都牺牲了，我们能幸存下来就是最大的满足。”
小杜：“您还是过去的连长！”
 
181、露天舞台
    刘芳、闻凤琴从舞台左右两侧同时出场走台，赵钢、老八路则在舞台上设计乐队的位置和音响的摆放，赵钢不时给小杜交代点什么。
刘芳招呼道：“大家集中一下，我们把下个星期日的演出简单碰一碰。先请我们的艺术指导闻老师把演出当天的有关注意事项讲一下。”
闻凤琴：“我们白头吟艺术团成立已有两个月的时间，两个月来到底效果如何，就需要我们进行一次检验，目的还是在于总结经验，找出不足，鼓舞士气，同时吸引更多的人参与我们的这一活动，往小里说，这是以歌会友，陶冶情操的有益探索，往大里说，就是加强两个文明建设，提高人们的文明程度和思想素质。为了把这次演出组织好，我想从演出的角度谈两点意见：一是这场节目的长度，我认为一个半小时为宜，编排二十个左右的节目，在节目的编排上要力求紧凑，不能拖泥带水，特别是不能冷场，这样就能把观众的情绪调动起来，台上台下形成互动。这是我们必须追求的艺术效果。二是关于节目的编排，尽量将歌唱类与表演类穿插进行。我们这次演出，有男女声独唱、女声合唱、男声四重唱、器乐独奏、小品、舞蹈，具体的编排由我负责拿出意见，然后大家再一起研究决定。”
刘芳：“刚才闻老师谈了如何搞好这次演出的设想，我都同意，现在有几个问题要落实：一个是彩排，闻老师最迟要在今天晚上拿出一个初步的节目单，哪些节目到时候要上，以及上场的顺序，闻老师，你今天辛苦一下，明天一早练唱之前我们几个碰一碰，没有问题就正式确定下来，然后根据这个方案进行一次彩排。第二、有些组合节目要着重演练配合，要提高熟练程度，真正做到配合默契。特别是男女声二重唱，男女声对唱，不能出错，不能出现抢或等的现象。我们的那个小品，台词还不是很熟，今天晚上之前各位要多背几遍，明天彩排一定不能冷场，这也是以身作则吧。男声四重唱只练了三次，效果还不是十分理想。上面说的这些问题，都要在这一个星期内解决。至于走台的事，演出前一天，我们要把演员带到现场，熟悉场地，熟悉舞台，上场，下场都要现场彩排几遍，这个问题到时候再说。老八路、小赵，你们还有什么问题要说？”
老八路：“魏教授的小提琴独奏准不准备安排？”
闻凤琴征询地望着刘芳：“我看还是上吧？”
刘芳想了想：“要上也可以，这就涉及到他的行动问题。”
赵钢：“这好解决，我背着。”
闻凤琴：“最好是借一副轮椅，由魏燕推着上下场。魏燕还能担任他的钢琴伴奏。”
刘芳点头：“好，这决对是一个最叫座的节目。”
刘芳的手机叫起来，她连忙拿起电话：“喂，我就是，喔，小汪，有什么事？转达你公公的意见，让我和闻老师一起来，好的。饭就不用吃了吧，我们都还有事，闻老师还得照顾八十多岁的老娘吃饭。这样吧，让你公公讲几句。”
 
182、魏家    客厅
魏蒙手持话筒：“嗯，嗯，你说，好的，我都同意，只要用得着我魏蒙，干什么都行，别说上台，就是让我淌油锅也决不推辞。我说刘姐，闲话少说，呆会到这里再谈，饭嘛，一定是要吃的，四十多年了，这还是第一次聚到一起，不容易。凤琴嘛，你让她先回去安排好老娘，然后赶过来，我们等着。就这么定，对了，你一定要把徐大哥带来，我们老哥俩还有话要谈。”
刘芳的声音：“我把你的邀请带给老徐，来不来可是他的事。我现在就和凤琴在一起，她还有点顾虑，不知道受欢迎的程度如何，合不合时宜。我尽量做工作，把她拖来。”
 
183、闻家
    闻母已吃完晚饭，闻凤琴正在收拾碗筷，刘芳在一旁帮忙，闻母连忙阻止她：“芳芳，你快给我坐下，你是凤琴的客人，怎么能让你做这粗事，快坐着陪我说说话。”
刘芳只得拖过一只小凳，在闻母身边坐下。闻母拉着他的手，说：“凤琴和你虽不是亲姐妹，可亲姐妹也没你们两个亲，四十多年没红过脸，凤琴有困难，总是你帮忙解决。我这一生哪修来的福气，摊上你这么好一个丫头。”
“伯妈，您又说外了，”刘芳说，“凤琴就是我的亲妹妹，凤琴的事就是我的事，只要我有一碗饭吃，我就不能让她饿肚子。对了伯妈，您对她的个人问题有什么想法？”
“我也正要和你说这事，”闻母盯着刘芳，“既然你把凤琴当成亲妹妹看待，我就把她托付给你了，你多费点心，多帮她参谋参谋。”
刘芳：“我看老魏这个人不错，而且他们以前也谈过，互相都很了解，有基础，话我已经给他们两都挑明了，都没有什么意见。凤琴担心的就是老魏家里人能不能接纳她，现在老年人再婚有阻力，儿女们不理解，她怕的就是这个。”她看了闻凤琴一眼，“我说快点行不行，都几点了，人家还在等着呢。”
闻凤琴勉为其难地：“你一个人去不行吗。”
“不行，我们都说好了的，怕什么，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搞那么紧张。”
“我是怕弄不好太尴尬。”
“这是老同学聚会，又不是去谈婚论嫁，有什么尴尬的，何况有我陪着。再说了，丑媳妇终究要见公婆，躲也躲不了。少啰索，快走吧。”刘芳说着站起来，拉了闻凤琴就往外走。
“这、这行吗？”闻凤琴还有些犹豫。
刘芳：“怎么不行，还有谁敢把你轰动一时出来？”
 
184、徐家
    徐晓松坐在电脑前，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屏幕，网友在屏幕上打出出一行文字：老朋友，又有两天没有与君见面了，一日不见，仿如三秋。现在可安好？
    徐晓松按下键盘，慢慢地写道：承您关爱，一切均好，老妹别来无恙？
    网友：只因记挂于你，饮食不甘，不思茶饭。
    徐晓松：严重了，愚兄何来如此魅力，竟致老妹如此？
    网友：近来婚姻亮起红灯，心中甚是不爽，唯有与兄一吐衷肠，方感痛快淋漓。
    徐小松：婚姻非同儿戏，不可由着性子胡来，切记切记！
    徐颖悄悄溜到爷爷背后，偷看爷爷的网络游戏，徐晓松并未发现她的到来。
    网友：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网络世界，令人眼花缭乱，心花绽放。与你巧遇，实属缘分，你是我心中的偶像，我是你的手中的花瓣。
    徐晓松：何等感人，动人心魄，不过愚兄实不敢当，多谢老妹溢美称之词。
    徐颖悄悄离开房间。
    徐晓松还在继续与网友聊得热火朝天。
 
185、徐家
    借着路灯，刘芳哼着小调朝家门走来，看得出她对今晚的晚餐和合练十分满意。
    刘芳一步步走上楼梯。
    刘芳推开虚掩的门，徐颖迎上去，将指头放在唇边“嘘”着，指了指徐晓松：“爷爷正在网上聊天，谈得才热乎呢。”
    刘芳一惊，轻声地：“真的？”
    徐颖点头。
    刘芳蹑手蹑脚地走到老伴背后，从口袋里掏出老光镜，戴上，开始阅读屏幕上的文字。
    网友：老妹想与爱兄一见，不知能否如愿。
    徐晓松：相见何难，只是相见之后有何话题？
    网友：亲亲我我，拥拥抱抱，此处无声胜有声。
    徐晓松：粗俗，粗俗！若是如此，愚兄断不可晤面。
    刘芳故意咳了一声：“上网聊天哩？”
    徐晓松：“哟，你回来了，今天的晚餐怎么样？气氛不错吧？”
    刘芳：“十分和谐，合练也很成功。”
    徐晓松：“凤琴没有遇到尴尬？”
    刘芳：“好象得到了认可，只有那个王妈好象不太舒服。”
    徐晓松：“一个佣人，有什么不舒服的。”
    刘芳：“话不能这么说，王妈据说跟魏家已有近十年了，一口锅里吃饭，对老魏多少还是有一定的感情，素雯在的时候不敢有非分之想，素雯走了以后，心里起码有了盼头，因为是下人，只是不好开口罢了。这个时候有人杀了出来，凭空多了一个竞争对手，哪里能舒服。”
 
    186、魏家     王妈卧室
    王妈和衣而卧，借着灯光，百无聊赖地翻阅一本画报，神色十分倦怠。她随意翻动着，显得心不在焉。懊恼地将书放到一边，顿了顿，重又将书捡起来，继续心不在焉地翻阅。手中的画报渐渐幻化成闻凤琴的脸。
 
    187、魏家    客厅
    全家人团聚在一起，这不是一次简单的聚会，而是决定这个家庭走向的一次非常家庭会，气氛显得十分凝重。魏蒙环顾了每个人的表情，不是低着头，就是神色慌张地躲避他的目光，只有两个小人还算表现自然。
“ 怎么，都不敢搭腔，行还是不行，总得有个说法，不能就这么干在这儿。”
魏燕胆怯地看了魏群一眼，壮了壮胆：“爷爷，我说，我喜欢闻奶奶。”
豆豆：“我也喜欢闻奶奶。”
刘涛小声地呵斥道：“小孩子懂什么，别瞎说。”
魏蒙盯住刘涛：“好，那你先说。”
“我、我，爸爸，这事还是他们说吧，我、我是外姓人，说不好。”
“我可从来没有把你看外。”
魏芹：“爸，您就别难为他了，我来说吧，其实，我早就向您表明我的态度了，您要和闻阿姨好，我没有意见，少来夫妻老来伴，有个人搀扶着您，总比我们做儿女的照顾要周全。您从小就教育我们要理解人，帮助人，要善解人意，这我都记着，我完全理解您。我只要求您组建新家以后，心里要给我妈留一块位置，让我们有一个可以寄托哀思的地方。这是我个人的看法，哥哥嫂子的意见如何，那由他们自己说。”
魏群：“我原则上同意妹妹的意见，母亲已经走了两年了，您免不了有种失落感，孤独感，这我都理解，也同意您找个伴，至于这个伴是谁并不重要。我和汪霞谈到过这事，她也没有什么意见。不过有一点您要考虑到，刘阿姨单独找我谈过这事，同时告诉我闻阿姨还有一个八十三岁的老母亲，您打算把她老人家怎么安排，是接过来还是怎么着。接过来明显有些不便，首先住就是一个问题。”
 
188、王妈卧室
王妈仄耳静听着屋外的谈话，表情十分复杂。
魏蒙的声音：“说起来，闻老太太还是我的师娘，你闻阿姨又是我的同学，校友，肯定不能怠慢了老人家。我想好了，和你们闻阿姨结合后，我就搬出去和老太太一起住，以便照顾老人家。王妈还留在这里照顾你们，你们要象对待自己的父母一样对待她老人家。”
王妈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189、秀水公园     拱桥边
艺术团基本成员围成一圈，刘芳正在做彩排前的动员。
“我们‘白头吟艺术团’成立已经整整两个月了，为了检验这两个月的成果，展示我们老同志的精神风貌，决定下星期在露天舞台进行一次汇报演出。为了把这次演出搞好，从今天起按编排的节目进行彩排。节目单已经发到了每个人手中，没有特殊情况，按部就班进行排练，节目也不作大的调整。现在就按节目编排的顺序进行排练。”
闻凤琴：“先上歌伴舞：我爱你中国。第二个节目女声独唱准备。注意，整个彩排要和正规演出一样，上场，下场，走台，都要严格按正规演出的程序来。”
第一个独唱演员出场，闻凤琴予以纠正并进行示范，演员下场，然后按闻凤琴示范的动作重新上场，闻凤琴点头表示满意。
演出在一个接一个进行。
 
190、魏家
魏蒙坐在沙发里，突然想起了什么，朝汪霞卧室喊：“汪霞，汪霞。”
“哎，来了，”汪霞应声走出来，“爸，您有事？”
魏蒙：“差点忘了，今天上午是刘阿姨她们彩排，我想去看看，给她们助助兴。”
汪霞理解了他的意思：“您是让我推着您去？”
魏蒙试探地说：“如果你没有事，”。
汪霞想了想：“上午还有点时间，您想去，我推着就是了。”
王妈：“得亏魏群昨天借了部轮椅，今天就可以派上用场了。我去给你们推出来。”说着走进杂间，很快，一部半新的轮椅就出现在魏蒙跟前。魏蒙在汪霞的搀扶下坐进轮椅，由王妈推到电梯口，汪霞按下下行键，电梯直接从一楼升到六楼，在电梯口停住，旋即梯门自动开启，汪霞将魏蒙推进电梯，王妈没有忘记叮嘱两句：“汪霞，慢着点，别把老爷子惊着了。”
汪霞应道：“放心吧，您！”电梯门已自动关上。
 
191、马路
汪霞推着轮椅，在马路上急速行驶。
“再快点，”魏蒙催促道，“晚了，她们的彩排就结束了。”
汪霞大汗淋漓，她揩了把汗，喘息着说：“已经够快的了，再快呀，就得飞起来。”
魏蒙侧头看了一眼汪霞，解嘲地笑笑：“看我，都把你累得这样，还在喊快，真是急糊涂了。”
两只快速转动的车轮。
轮椅在马路上急驶，汪霞脸上滚动的汗珠。
轮椅驶进公园。
 
192、拱桥边
彩排已进入第四个节目，赵钢一眼看到了急驶而来的轮椅，情不自禁地叫起来：“你们看，魏教授来了。”
刘芳果断地：“暂停。”于是，全体演员向轮椅奔去。
 
魏蒙坐定后，刘芳躬下身，征询地：“老魏，是不是从头来过。”
“你安排吧，我只是来看看，当个观众，给你们助助兴。”
刘芳又转向汪霞：“呆会你给出一个节目，我邀请你作为我们‘白头吟艺术团’的特约演员，友情出演，行不行？”
闻凤琴笑道：“应该发一份聘书。”
刘芳：“先口头，后书面嘛，啊，哈哈哈哈。”接着是一阵会心的大笑。“好，‘白头吟艺术团’第一场彩排现在开始！”
闻凤琴：“还是按刚才的顺序，先上歌伴舞：我爱你中国。第二个节目女声独唱作准备。”
一辆电视新闻采访车悄然而至，几名电视摄影记者跳下车，将摄像镜头对准了这场彩排。
刘芳被记者请到一边，接受采访，面对摄像镜头，刘芳显得落落大方，从容应对。镜头最后从刘芳、闻凤琴、魏蒙、赵钢、汪霞、老八路等人身上一一扫过，并在魏蒙身上出现特写。
闻凤琴提高语调：“下面请我们的特约演员汪霞友情出演，第一支歌：《一个妈妈的女儿》！”
在热烈的掌声中，汪霞走向前台，给观众行90度鞠躬礼。音乐骤起，汪霞随着高亢的旋律，热情放歌《一个妈妈的女儿》。
 
193、闻家
〈一个妈妈的女儿〉，柔曼而抒情的歌声，与汪霞风格炯然。拉开，这是赵蕙在歌唱。闻凤琴在一旁用手击节，明示她注意节奏的快慢。闻母看电视，音量放得很小，所以并不影响赵蕙的练习。
闻凤琴右手往下一劈：“停！”赵蕙立即停了下来。“这个地方应该唱得高亢一些，热烈一些，感情要真挚，不能太软，太软了传达不了人民群众对党的那种感情。这段重来一遍。”
赵蕙将闻凤琴指点的那段重唱了一遍。
闻母突然惊喜地：“快看，有你们的镜头。”
闻凤琴：“是吗？来看看。”边说眼睛已转向了屏幕。
 
194、电视荧屏
电视画面出现拱桥，拱桥边熙熙攘攘的人群，镜头从人群中切换到“滨湖市白头吟艺术团”会标，同时徐徐按下，出现彩排的画面。
     在这些画面中，穿插着女记者的话外音：“各位观众，刚才大家看到的几组画面，是我们在秀水公园拍摄的，由几位老太太老爹爹发起的《滨湖市白头吟艺术团》，经过短短两个月的发展，目前已形成了相当的规模，能够拿出一台具有相当水准的文艺节目。”
女记者对刘芳进行采访：“现在，我们就这个艺术团的初创和发展，采访艺术团团长刘芳同志。刘大妈，对不起，请允许我这样称呼您。我看了一下，您的这个艺术团，从年龄结构上看，都是老爷爷老奶奶，或者即将步入这个行列的重量级演员。您当初是怎样想到要组建这样一个艺术团？”
刘芳面对电视镜头，显得有些拘谨：“我是一名退休音乐教师，退休后无所事事，心里总感到空落落的。为了打发时间，在街坊老太婆们的热情邀请下，我学会了修长城，就是我们平时所说的搓麻将。但时间长了，搓麻不但没有治好我的失落感，反而愈来愈重。一次到公园晨练，发现不少老太太老爹爹们练太极，舞扇，舞剑。偶尔看到几个上了年纪的音乐爱好者自动相聚在一起，或鼓捣乐器，或即兴歌唱，其乐融融。于是激发了我的灵感，为什么不利用自己的专长，组织一个合唱队什么的，回去后我同几位麻友们一商量，想不到还得到了他们的响应，于是我们就改弦更张，把麻将丢到一边，办起了我们的合唱班。”
女记者：“就是说，您的艺术团是从练歌起步的？”
刘芳：“应该说，这个艺术团是集体智慧的结晶，用现在时髦的说法，就是整合了公园的文艺优势，集中了公园里的文艺精英。”她指着她的队员们，如数家珍：“您看，坐在轮椅上的那位，就是我们滨湖音乐学院的声乐教授魏蒙先生，那位指挥的就是我在音乐学院的同学，音乐学院的高才生闻凤琴女士，她是我们团的艺术总监。”
 
 195、闻家
赵蕙真挚地：“闻奶奶，您真上镜，看，您多漂亮。不过生活中的您也一样漂亮。”
闻母：“这孩子，嘴多甜，多会说话。”
赵蕙腼腆地：“本来嘛，闻奶奶就是漂亮。”说着，凑近闻凤琴，贴着她的脸，“闻奶奶，您说是不是。”
闻凤琴眼睛不眨地注视着荧屏：“奶奶老咯，往回走四十多年，奶奶也跟你现在一样青春。啊，注意看，你爸马上就要出场了。快给家里打个电话，让爸爸也看看自己在电视里的光辉形象。”
赵蕙拿出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喂，妈，您快打开滨湖二台，现在正播放对爸爸他们的电视采访。”
 
196、电视荧屏
刘芳继续介绍她的爱将：“这位胡须花白的老同志，是位身经百战的老八路，曾经在部队文工团工作过。这位是参加过自卫还击作战，荣立过二等战功的赵钢同志，在团里担纲男中音。正在表演的那位是我的麻友，担纲女高音。那几位乐手，退休前或下岗前都是企业的文艺骨干。”
女记者：“请允许我打断您一下，您刚才说，这里还有下岗职工。”
刘芳并不掩饰：“是的。在我们这个团，下岗人员占有很大的比例，但是我要告诉你，这些人思想稳定，性格开朗，体贴政府，主动分忧。特别是参加团里活动以来，经过大家的共同努力，整体的凝聚力日益增强。”
女记者感慨地：“我们的人民真好，他们顾大局，识大体，不埋怨，不给政府添麻烦，当然，这里还有你们的一份功劳。是你们组织的这些活动，把他们凝聚到了一起。”
刘芳：“肯定有这方面的因素。比如说，以前有些人嗜好搓麻，因为输赢红脸扯皮的事不在少数，甚至以邻为壑，影响了邻里团结。参加艺术团后，搓麻的时间少了，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切磋技艺上，彼此之间的关系更加融洽，互相之间团结友爱，互帮互助，精神面貌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女记者：“您的意思是说，通过这些活动，有效地促进了精神文明建设。好，谢谢您接受我们的采访。各位观众，滨湖市白头吟艺术团从初创到现在仅仅两个月的时间，效果却是十分显著的，特别是在促进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增强党的凝聚力方面发挥了积极作用，对这一群众性的文化现象，我们将继续给予关注，并给予跟踪报道。”
电视屏幕上，女播音员：“各位观众，这期的文化视点节目就为您播送到这里，谢谢您的收看，下期节目再见。”
闻凤琴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197、街景
大型商业广场上垂挂的标语：热烈祝贺第三届滨湖艺术节胜利开幕！
立交桥护拦上巨大的横幅：豫祝第三届滨湖艺术节取得圆满成功！
大型休闲绿化广场无数彩球上悬挂着各式各样类似庆祝的条幅，内容涉及城市建设，文明创建等。
第三届滨湖艺术节浓烈的气氛，弥漫在这个滨江滨湖的特大城市的每个角落。
 
198、秀水公园    拱桥边
晨练尚未开始，人们有的在做简单的健身远动，劈腿，扭腰，摆头，旨在活动筋骨；有的争相传阅当天的《滨湖都市报》，标题赫然醒目：“‘白头吟’唱响主旋律，小舞台演绎大人生”，在赫然标题下是一幅“白头吟艺术团”全体成员的合影，老姐妹们互相倚靠，嘻笑打闹，对媒体这些天来的连续报道喜不自禁；
闻凤琴若有所思地在场地山来回踱步，然后走到老姐妹们身后，双手搭着她们的肩，从缝隙中观赏这篇文章：“看什么呢，把你们一个个乐的。”
有老姐妹指着报纸自豪地说：“你看，我们‘白头吟’都成老明星了。”
    “这些天我走在街上，有人指着我说，看，这就是前几天上电视的老太婆，听到这样的话，心里比吃了蜜糖还甜。”
“我孙子前天一放学就抱着我的腿高兴地说：‘奶奶，我成明星了，’我纳闷地问‘你怎么成明星了？’他说‘我一上学就问同学，你们昨晚看电视没有，我奶奶都上电视了，同学们就羡慕地把我围起来，让我讲白头吟的故事，我就给他们神吹，同学们还觉着不过瘾，下了课还围着我要我继续讲，你说，我是不是成明星了’我这才恍然大悟。”
“我外孙女前天打电话给我，非要和我合张影，我问为什么，她说，‘我要拿着这张像片给同学们看，证明您就是我外婆，’我问她为什么要证明，她说，‘我告诉同学们我外婆上电视了，他们说我吹牛，谁知道是不是你外婆，有了像片就能证明了。’你看，如今的孩子们多看重荣誉。”
唐继豪专心致志地调试音响，作练唱前的最后准备，末了，站起身，接过话题：“媒体的影响就是大，报纸电视这么一宣传，‘白头吟’就唱响了，我们大伙跟着沾光。”
刘芳刚想说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她拿出手机，按下接听键：“喂，你找谁？我就是刘芳，您是，宣传部？”
 
199、区委宣传部
宣传部长手握话筒：“刘老师，我是区委宣传部小张，您别客气，叫部长觉着别扭，就叫小张好了。是这样，您上次不是和闻老师一起来找过我，说你们想参加艺术节的文艺演出，搞一个专场晚会。特别是你们的事迹被媒体报道后，在社会上产生了良好的反响，为你们的申请增添了一分筹码，经艺术节领导小组的暗访，认为你们的演艺水准与艺术节的要求没有太大的差距，经过反复研究，认真筛选，同意你们在秀水点参加一场演出。”
 
   200、秀水公园     拱桥边
   刘芳显得有些激动：“谢谢，谢谢领导的关怀和信任，我马上将这个消息告诉给大家，让大家高兴高兴，对，对，鼓舞士气是第一重要的。好，我立即就进行战前动员，把您的指示原原本本地传达到每一个人。”
   宣传部长的声音：“为了给你们尽可能多一点准备时间，决定把你们的演出安排在第六场，也就是说，还有十天的时间给你们排练，请你们务必抓紧。”
   刘芳：“请领导放心，我们一定抓紧这最后的几天时间，厉兵秣马，勤排苦练，力争拿出一台象样的节目奉献给艺术节，奉献给滨湖市的广大市民，不会给组委会丢脸，不会给滨湖市摸黑。好，好，再见！”
   刘芳挂断线，将手机装进口袋，招呼道：“兄弟姐妹们，大家围过来，我们开个短会。”大家很快围拢过来，刘芳极具鼓动性地：“首先我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们的申请被艺术节组委会批准了。”人们欢呼起来，有的拍起了巴掌，待群情慢慢平静下来，她接着说：“为了能参加这次艺术节的演出，为了展示我们老同志的精神面貌和时代风采，大家都付出了辛勤的劳动，牺牲了很多个人的时间，甚至受到不少委曲，但是，只要我们努力了，我们就能得到回报，能够参加艺术节的演出，就说明了这一点。当然，我们都很清楚，我们的水平与组委会的要求还有很大的距离，而且属于我们的时间只有十天，要练好，练精，拿出一台高水平的节目，时不我待，难度很大。这就要求我们加大训练的力度和强度，哪怕加班加点，甚至通宵达旦，也要把这台节目拿下来。刚才大家都还沉浸在媒体宣传的喜悦中，都有一种强烈的荣誉感。媒体已经把我们宣传出去了，对我们既是鼓励和鞭策，同时这也等于把我们推到了悬崖绝壁，只能进不能退，我们现在的口号就是为荣誉而战。大家有不有这个信心？”
   “有！”震聩发聋的回应。
    魏蒙想了想，建议道：“我们这些老同志都是家庭的主力军，还要做饭洗衣带孙子，精力有限，不可能象年轻人那样把时间安排得很满，我建议每个人要根据自己的角色，根据角色中存在的薄弱环节，自我完善。演唱类的节目，洗衣做饭带孙子的时间都可以进行，还可以参照歌牒一起练唱，克服发声、节奏、音准方面存在的不足。我们的主要任务就是抓紧这几天时间反复排练综合类的节目，尽量做到熟练、和谐、默契，协调一致。”
闻凤琴：“我同意老魏的意见，集中精力，集中时间，主攻综合类节目，因为综合类节目最能体现一个团队的整体水平。”
刘芳：“其他同志有没有更好的建议？如果没有新的建议，就按我们刚才说的进行排练。闻老师，还是你来组织。”
闻凤琴：“今天，我们还是将整台节目从头到尾过一遍，完了之后重点排练综合类节目，以后每隔两天再从头到尾彩排一次，就是说，正式演出之前还有三到四次彩排的机会，加上前面已经彩排了四次，我个人认为这已经足够了。现在各就各位，按正规演出的要求，从第一个节目开始，请报幕员报幕。”
团员们各就各位后，报幕员从容走上前台报幕：“滨湖市白头吟艺术团汇报演出现在开始，第一个节目，女声独唱……
 
201、秀水公园     夕晖亭
几位票友聚集一起，议论艺术节的传闻。
“听说没有，秀水公园也是这次艺术节的一个分点，在这里要上演八台节目。”
“据可靠消息，‘白头吟艺术团’也要参加艺术节的演出。”
“她们才搞多久，就捞到了这样的机会，我们都坚持八年了，机会却不光顾我们。”
“还不是沾了媒体的光，报纸电视给她们这么一吹，机会就来了。”
“也不能这么说，凭良心讲，她们阵势大，力量强，能够单独拿出一台象样的节目，我们就做不到。”
琴师一直在沉思，这时接话说：“这是一次机会，我们不能错过，一定要争取上节目，哪怕上一个也行。”
有人质疑：“演出单位都定了，到哪里上去？”
琴师手抚下巴思忖着：“也是，哎，我们不妨和那拨娘们打个商量，能不能给我们匀出一两个节目。”
有人同意：“要想上节目，看来只有这一着棋了。”
琴师：“那我们就去试试？”
“走吧！”有人说着，背起行头就往外走，琴师急了：“别慌啊，等等我。”
 
202、秀水公园    林荫小道
几双行色匆匆的脚。
琴师一行匆匆而去的背影。
 
203、秀水公园    拱桥边
“白头吟艺术团”彩排正在进行，眼前正在上演的是小品《误会》。
琴师一行出现在围观的人群中，欣赏这场误会连连的小品，围观者不时被这些误会逗得开怀大笑。
小品结束后，琴师挤进人群，拦住刘芳：“您是这儿负责人？”
刘芳一愣：“对呀，您有事？”
琴师：“我是那边”，他指着前面土山上的那座六角亭，“夕晖亭的票友。”
“啊，对对，我们还打过交道，”刘芳猛地回忆起来，顿了顿，问：“您？”
琴师问：“听说艺术节有你们一台节目？”
刘芳点头：“怎么，您与这台节目有关？”
琴师试探地：“我们想加盟‘白头吟艺术团’，为这台晚会奉献几个节目。”
刘芳沉吟着，良久，答道：“加盟？好是好，不过我一人说了不算，我们还得研究研究。”
琴师焦急地：“您今天就得给我答复，我们好有个安排。”
刘芳：“那没问题，我们马上就可以研究。”说完，向魏蒙等人喊道：“老魏、凤琴、老八路、赵钢，你们几个过来一下，有个问题我们现场研究解决。”待他们聚拢后，刘芳介绍道：“这位是夕晖亭的京剧票友，想加盟我们艺术团，参加这届艺术节，上几个传统剧目，你们意见怎么样？”
魏蒙沉思片刻：“能上一两个京剧片段，使这台节目更丰富多彩，没有什么不可以。不过上来的节目必须是具有较高水平的，观众能够认可的。”
琴师：“当然不会凑数，我们有两个节目在全国京剧票友大赛中获得优胜奖，就上这两个节目。”
刘芳与其他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是点头，于是说：“这样，你们可以上两个节目，不过还得在一起彩排几次，串一串，便于统一调度。”
琴师坦诚地：“那当然，听您指挥调遣。”
彩排仍在进行。
 
204、秀水公园    拱桥边
彩排已经结束，刘芳：“今天的彩排就到这里，请大家回去后，再把自己存在的薄弱环节反复多练几遍，现在请闻老师、魏教授留一下，其他人可以回家了。”吩咐唐继豪：“老唐，请你把音响收拾一下，然后麻烦你顺便给我送回去，老徐在家上网，家里有人。”对闻凤琴、魏蒙，“我们一起走走。”
 
    205、秀水公园    林荫小道
    刘芳、魏蒙、闻凤琴三人并排而行的背影。
    三人沿着林荫小道款款而行，气氛有些凝重，谁也不愿打破沉默。
    刘芳终于忍耐不住，她看看魏蒙，再看看凤琴：“你们到底说话呀，这么安排行不行。”          魏蒙与闻凤琴对视了一下，旋即触电般地躲开。刘芳不禁感到好笑，故意朝闻凤琴眨眨眼，“还害羞呢，装得满象！想当初爱得死去活来，现在怎么变斯文了？一个个连话都不敢说。好吧，不表态就等于默认，那我就来替你们安排：你们的婚礼作为最后一个节目出场，在婚礼进行曲的旋律中，老魏身着婚礼服坐在轮椅中，由身披婚纱的凤琴推上舞台，我作为司仪主持你们的婚礼，宣布你们的结合。”
闻凤琴：“芳姐，我想最好不要这样张扬。”
刘芳：“还想做地下工作？可惜你们的眼神早就泄露了秘密，姐妹兄弟们已经看穿了你们的把戏，背后鼓动我做你们的媒婆，等着吃你们的喜糖哩。”
魏蒙看了闻凤琴一眼：“我看就按刘姐的来，你一生坎坎坷坷，这次就热热闹闹办一下，也好给你冲冲喜。”
刘芳：“结婚登记，结婚照我可不能包办，这事你们自个抓紧点。”
 
    206、叠印
    照像馆
    在编排节目的底衬上，叠印出以下画面：
    魏蒙、闻凤琴分别身着西服和婚纱，站在摄影机镜头前，在摄影师的调度下摆放各种动作。两人脸上荡漾着幸福的微笑。
 
    婚姻登记处
    魏蒙、闻凤琴坐在登记台前，出示有关证件，回答工作人员的各种问题，工作人员递给他们相关登记表格，两人分别填写。
    工作人员填写结婚证书，盖上印章，慎重地将结婚证书颁发给他们。
 
    207、秀水公园     露天舞台
    画外，报幕员极富鼓动性的声音在秀水公园上空回荡：“只有经过长夜的人才知道光明的可贵，只有历经苦难的人才知道清泉的甘美，没有改革开放的深入开展，哪来今天的气象万千，一曲《今天是个好日子》，唱出了全国人民心中的祈求和祝愿。现在有请闻凤琴女士为我们倾情演绎这首《今天是个好日子》！
    拉近，秀水公园露天舞台。舞台上方巨大的横幅上，“滨湖市第三届艺术节第九分场”的字样清晰醒目。两边各有一幅长联，左联是：高扬主旋律 文艺园地百花齐放结硕果；右联是：劲舞欢乐颂经济战线深化改革捷报传  舞台前早已被游人围得水泄不通。舞台上正在上演的是歌舞《今天是个好日子》，闻凤琴一袭长裙，神采奕奕，倾情演唱，“白头吟艺术团”的老姐妹们为她伴舞。
    一曲唱毕，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闻凤琴礼貌地谢幕，掌声愈来愈烈，闻凤琴只得与乐队招呼，加唱一首《红梅赞》。
台上，闻凤琴唱得十分投入，激情奔放，台下寂静无声，人们沉浸在这高亢激昂的旋律中。直到最后一个音符，台下猛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闻凤琴谢幕，在热烈的掌声欢送下退回幕后。
前台，婚礼进行曲响起，刘芳欣喜地：金风送爽，硕果满枝，在这个收获果实，也收获爱情的季节，我们在这里隆重地向大家推出一对新人，他们经过近半个世纪的风风雨雨，相亲相爱，互相牵挂，今天终于走到了一起。现在有请这对新人闪亮登场。
闻凤琴身披婚纱，推着轮椅上的魏蒙，款款走向前台。台上台下立时一片欢腾，彩丝翻飞，花雨飘洒，一对新人置身在丝雨花海中。两个美丽的少女——魏燕、徐颖各持一把小提琴健步走上舞台，分立在新人两边。
刘芳：“各位观众，各位来宾，这对新人是通过一曲《化蝶》相识，进而相爱，又是这曲《化蝶》使他们走进了神圣的婚姻殿堂，现在我们有请这对新人用这曲《化蝶》，演绎他们对今后美好爱情生活的展望。请两位小天使将小提琴奉上！”
闻凤琴、魏蒙分别接过徐颖、魏燕手中的小提琴，倾情演绎《化蝶》这曲千古绝唱。
在《化蝶》的旋律中，叠映出魏蒙与闻凤琴学生时代热恋的几组镜头；双方失恋的痛苦；闻凤琴苦苦的期盼与等待；一对老人在秀水公园携手前行的倩影。
淡出，魏蒙与闻凤琴拉完最后一节音符，深深地向人们鞠躬。在鲜花与彩带的簇拥下，一对新人徐徐走向后台。
在《夕阳正艳》的主题歌旋律中推出演职员表：
 
风霜磨蚀了岁月
雨雪消融了年轮
我们相恋在花的季节
我们手携着手   
走过这地老天荒
沧桑写进了皱纹
夕阳晖映着脸庞
黄昏中互相搀扶  相互倚偎
享受人生美好时光
 
苦乐揉进了日子
欢愁记录着流年
我们守护着心的家园
我们相孺以沫  
迈过这坷坷坎坎
光阴嵌进了老茧
幸福荡漾着鬓霜
俯瞰那天高地阔  夕阳正艳
老骥伏枥志存高远
 
   啊  走进夕阳  幸福无限
   让银色世界充满浪漫  永远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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