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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名:《汉字炼》 |
【原创剧本网】作者:佚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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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小说
《汉字炼》
浩瀚的西太平洋海面,波涛汹涌,天空乌云滚滚,雷电交加,间或出现几个飘忽的火球,旋转着由远而近,由慢而块,倏忽之间,随着一个霹雳钻入了水中。很快,雨过天晴,天际抹过一片阳光。晨曦中,一艘标有“汉钟”两字的科考船静静地躺在海面上。船上的指挥舱里一片繁忙,人员走进走出,各种仪表盘灯光闪烁,气氛显得安详而有序,多波束探测系统正在描绘着海底三维的状况。另外一面墙的显示屏上一艘深潜器正在往上浮,众人都睁大眼紧盯着,这时有人报告:
“深潜器顺利浮出水面,一切正常”
有几个人同时举起了望远镜朝远处观望。
“外形完好无损,出水面不低,不错!”一个指挥员模样的人说。
“能在海面几千米之下深潜两天两夜,是个重大突破,意义深远,老钟啊,等一会黄浩过来,你该好好犒劳犒劳他喽。”旁边的张船长双眼依旧不离望远镜“这个鳊鱼形的艇体还真行,亏你们还留有这么一手”。
同样在这片海区,另外也有两个人正在密切注视着这个情况,他们使用的是高倍望远镜,倦伏在一艘微型潜水器里往那里张望,“这艘潜艇艇体很怪,即不是雪茄型,又不是水滴型,浮出水面的部位是尖形的,有意思。”其中一人身着蛙人服,拿出一个配有远焦距镜头的照相机连拍了数张,又让助手通过手提电脑传输了出去,然后拿起话机报告:“我们跟踪监视了三天,发现这艘深潜器钻入了一条海底裂缝中,潜深深度在4500米以上,深潜时间48.5小时,真是不可思议”他边说边摇头。
“海底裂缝?裂缝下面究竟是什么,你们去看过没有?”话筒里问。
“确实发现了海底裂缝。我们没敢潜那么深,因为舷窗玻璃已经出现了小裂缝,我们只是在海底裂缝口呆了二小时,这个海底裂缝似乎很深,西太平洋海底地貌图上根本没有标示,中国人一定在那里发现了什么”。
“刚才电闪雷鸣的时候,发现过不明物体没有?”
“海底裂缝口处倒是风平浪静,没见不明物体,也没见UFO的残骸”
“他们发现你们在跟踪吗?”
“到目前还没有,我们始终保持着距离。”
“如果用你们的艇撞他们一下,有几成把握?”
“恐怕捞不着一根毫毛,更不用说捞他们的碎片了,那家伙能在几千米深处呆两天两夜,可见艇体刚度之硬。”
“那就执行第二套方案!”
杰灵顿收起话机,望着海面,周围有多艘战舰正在纵横穿梭,天空中几架战机呼啸而过,一架直升机刚刚停稳在甲板上,驾驶员就跳下来直奔到杰灵顿面前,眼睛瞟向远处的天际:“它又出现了”。
杰灵顿拿起望远镜看了一下,镜头里出现的是一颗快速移动的闪光体,他诡谲地笑道:“好戏开始了”。
这艘指挥舰上的指挥官沃克中将也看到了这个闪光体,他的嘴角掠过一丝蔑视的笑意,转身就把望远镜对准了海面,远处的海面,一艘潜艇忽潜忽浮,正和一艘驱逐舰展开较量。
“老弟,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干嘛放到这里来玩,想想你一个堂堂中将指挥官不在一线的第一岛链施展手脚,跑这里来演习,给谁看?”有人对沃克说。
“戴维,你不懂,上峰已经在考虑如果与对面发生对峙,第一岛链断裂后,第二岛链的关闭度是否有效”。沃克说。
“第一岛链断裂?” 戴维很意外。
“怎么样?你们情报部门难道没有考虑过吗?台湾这颗苹果已经熟透熟透,自由掉落下来只是时间问题,等于是这个‘J’形的第一岛链在可预见的某一天将被拦腰斩断。战略家们当然已经考虑到了这一天。”
“所以,才特别调你到这片海区低调地进行堵击军演。” 戴维醒悟道。
“当第一岛链被击破,业已表明其它盟军已经瓦解,守卫海上诸多岛屿就只能靠我们自己了,我太了解这一点,因此他们选择了我。”
“彼此的政府越来越热,彼此的立法机构却越来越冷,双方都在往好的方向努力,却又在作最坏的打算,反映在军事上就是频繁地军演。苦了你们军人喽。” 戴维不无揶揄地。
“你不也一样吗,深居简出的情报老手千里迢迢跑到我这是非之地不会是单单来慰问我这个西点老校友这么简单吧。” 沃克反唇相讥。
“这片海区的确寄托着我们的一个梦啊。”戴维举起望远镜扫视着平静的海面“我们的一颗间谍卫星掉在了这片海区,之后,又偏偏发现了若干不明飞行物出没于这个海区,现在,中国人似乎在下面发现了什么,也赶来挤热闹,我在办公室还能坐得住吗。这海面上太过平静,我反而隐忧重重。”
“看来,海底也不平静啊,就像球场,这个球一过中线,我这个后卫就得防着对方的沉底传中。”他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举起望远镜密切地关注海面。
遥远处的海面,有一小点亮光一闪。“潜望镜!” 戴维也看到了。
刚露头的潜望镜忽然又消失了,沃克来到作战指挥舱,主动声纳探测系统显示该潜艇正往旗舰这边方向驶来。“潜深150米,航速30节。”有人报告。
“雷达、声纳,搜索扇面90度到0度,直升机升空,新型激光制导深水炸弹准备!编队各舰封线分区搜索,舰机交叉定位。” 沃克简短地命令。
直升机腾空而起,驾驶员对甲板上的杰灵顿会意地点点头,驾机直扑而去,临近目标海区,向海面发射出蓝绿激光束,打开蓝绿激光探测器接受装置,直升机显示屏上很快捕捉到了目标潜艇。“目标已经锁定,请求发射!”
沃克看着监控视频,果断地下令:“发射!”
直升机驾驶员一摁按钮,一枚外挂的导弹摆脱挂钩,尾部喷出火舌向前射去,下沉,贴着海面飞,然后…..
但导弹飞越了目标海区,并一直继续向前飞去,将射入海面的蓝绿激光束也迅速地抛到了后面。
“导弹失去制导。”有人惊呼。
“命令启动自毁装置。”沃克果断命令。
“导弹失去联系。”又有人汇报。
沃克愤怒地盯着监控视频,画面里,直升机驾驶员歪斜的脸一抽一搐,指着外面的天空叽哩哇啦地嚷着,沃克一步跨到船舷边,抬头看了看,那颗快速移动的闪光体正在迅速地远离。“哼——!”他一腔怒火全从鼻腔里喷了出来。
微型潜艇上,蛙人助手正在敲击着电脑键盘,显示屏上,导弹正在飞来,他接连地录入几组数据,随后大喊:“回车!OK!”右手在空中兴奋地一挥。
科考船上的雷达已经发现了袭来的导弹,警报声响起,张船长对着话筒:“黄浩,你们必须立刻离开深潜器,几分钟以后一枚导弹就要打到潜水器上!”
“他们凭什么理由来炸我们的深潜器!”话筒里传来黄浩的愤怒。
老钟一把夺过话筒:“黄浩,我是钟麟,科考船这边没有人家垂涎的东西,你的深潜器刚刚闯过了人家不敢去的禁区,人家不高兴嘛。”
“我们立刻再潜下去。”
“时间来不及了,东西还可以再造,人最要紧,你给我听着,立刻弃艇跳海,这是命令!”说完钟麟果断地掐断了电话,转身吩咐:“张船长,你立刻启动所有的摄录设备,包括水下的。还有,密切监控后面那艘微型潜艇,它对我们不离不弃,我就一直怀疑着,这导弹一来,让我反而悟出了名堂:科考船必然无恙,叫大家不要慌,全力以赴做好二件事,一是救援黄浩他们;二就是保全证据。我倒要看看他们怎么收这个场。” 钟麟沉着稳定。
深潜器上的黄浩和助手们全都穿好了潜水服,纵身跳入大海,向科考船方向游去。身后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声,从海水中往上看,海面一片耀眼的光亮,黄浩在水中回首望去,深潜器已经没有了踪影,只有翻滚的水流和气泡裹挟着一片片艇体的碎片摆荡着往下沉去。黄浩和助手们各自拿了几片碎片,海水很快就恢复了平静,黄浩深深地向海底鞠了一躬,正要返身,忽然看到有一条黑影在远处的水底下一晃,他立刻招呼大家跟踪而去。果然是一个蛙人,他的右手抓了几块碎片,左手握着一根长形物体,大概是不方便游泳,又扔了。黄浩迅速地追上去,一拳往对方的头部打去,蛙人刚要反击,更多的拳头打了上来,蛙人抽出匕首反击,几个助手团团把他围住,黄浩迅速上浮,正好移到蛙人的正上方,留下一块最小的,集中其它碎片全部往下扔去,助手们趁机围堵上去,蛙人四处抵挡,手中的碎片早已丢失,他无心恋战,将手中的匕首虚晃一枪,夺路而逃,黄浩看得真切,将手中的小碎片往下扔去。蛙人慌里慌张地突出包围,猛然发现前面上方竟然沉下来一小块碎片,喜出望外,使出浑身力量扑上去抓住,然后头也不回地落荒而去。助手们一看蛙人还是虏去了一块碎片,仍要猛追,被黄浩拦了下来。
“你的辩解无法验证,很遗憾,我不得不告诉你,在目前情况下你不能继续履行你的职务,直到相关的调查对你有利。”沃克严肃地处理着直升机驾驶员,手一挥,有二个军人上前把他带走。又有人把戴维和杰灵顿引了进来。
“除了他们两人,其他人都给我出去!” 沃克厉声道。
室内其他人鱼贯而出,沃克轻轻关上门,“呵——忒”下了锁。他特意将下锁的声音弄得重而清晰,用背对着他们:“好啊,你们居然改动了制导目标,让导弹打飞,还偏偏打到了最不该打到的地方,你们应该知道,这次军演之所以低调进行,上面是有战略考虑的,情报局的先生们,该怎么收场啊?”
杰灵顿的眼睛在沃克和戴维之间扫来扫去,他看到戴维扫过来的愤怒眼光,格外内疚:“刚才有一个不明飞行物在上空掠过,可能对导弹的飞行轨迹产生了干扰”他看着沃克的背影,机械地辩白。
“是吗?那好,先生们,请你们亲自走一趟,到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科考船上去解释一下,或许,他们会真的相信。哼!” 沃克冷笑道。
戴维转动一下脖子,整了一下衣领,清润了一下喉咙:“老弟,你也不要太难为他,他也是一个具体执行者,祸是我们闯的,当然由我们收场子,肯定不会让你沾上一点点油腥。我亲自跑这一趟。”
这下沃克转过身来了,疑惑地盯着他:“你为什么要冒这个风险,还有什么秘密没抖露出来,老油子,哼!”
“有一点你需要得到纠正。” 戴维凝视着自己的手指,故意避开对方的眼光。
“欲擒故纵,又是老一套,要纠正的是你们,以后别再想把手伸到我这儿。”
戴维一下子收起了张开的手指:“那不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科考船”他伸出两个手指向下按了按,示意对方不要插话“那是‘钟氏企业’的科考船。”
“奥——,” 沃克夸张地提高音调:“所以你们以为政治上的风险会小一点,难怪情报局个个都是政治精英。”他最大限度地拉开门“请吧,先生们,不送。”
戴维乘坐的直升机准确地降落在科考船的甲板上,与迎接的张船长和黄浩握手,一行人来到船上的一间会议室,双方一落座,会谈就进入了主题。
“我方正在军演,该区域上空出现了一个不明飞行物,”戴维递给对方一张照片继续道“干扰了我们导弹的飞行轨迹,给贵方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损失,对此,我深表抱歉。”他说完,把头向前微倾,极力表现出绅士的风度。
张船长也拿出了一张照片:“这是我们的深潜器被你们导弹摧毁瞬间的图像,我们科考船距离你们划定的作业区一百海里以上,误炸的范围还不至于这么大。”
戴维瞟了照片一眼,轻描淡写地:“虽然我不是技术专家,但误炸范围的因果关系客观上是存在的,这两张照片其实是一个整体,难道不是吗?”
“真是太巧了,科考船和深潜器相距不远,目标也更大,更容易成为误炸的目标,难道不是吗?”黄浩说。
戴维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打量着斜对面的这个发言者。
“而且,正好落在我们最新的产品上面。”黄浩迎着目光意味深长地说。
“我们会按照国际惯例作出一定的赔偿,但我们不会在要挟之下启动这一程序。” 戴维用指头准确地夹住领带结,左右调整了一下,抛出一张玩世不恭的笑脸。
“避重就轻往往是肇事者的最后一招,而不应该是你们堂堂一个负责任大国的悔过之举。”黄浩严正地说,并做了一个手势,四周的窗帘同时被放了下来,室内顿时暗下来,投影机被打开,银幕上映出蛙人抓取碎片的镜头,微型潜艇跟踪深潜器的镜头,戴维异常恼怒地看着银幕,耳朵又灌进了一连串熟悉的解说声:
“我们跟踪监视了三天,发现这艘深潜器钻入了一条海底裂缝中,潜深深度在4500米以上,深潜时间48.5小时,真是不可思议”这是蛙人的声音。
“海底裂缝?裂缝下面究竟是什么,你们去看过没有?” 这是杰灵顿的声音。
“确实发现了海底裂缝。我们没敢潜那么深,因为舷窗玻璃已经出现了小裂缝,我们只是在海底裂缝口呆了二小时,这个海底裂缝似乎很深,海底地貌图上根本没有标示,中国人一定在那里发现了什么”。
黄浩又做了一个手势,四周的窗帘同时被收了起来,室内又恢复了亮度。
戴维已经分辨不出这是谁的声音了。他使劲地松开领带结,让喉结完全突了出来:“你们钟氏企业到底拥有什么背景,哪来这么大的能量,我愿洗耳恭听!”
“我们目前可以不走外交途径,因为我们毕竟是企业,在商还得言商。这个深潜器我们企业是花了大血本的,主要是技术含量高,否则也不可能引起你们的高度兴趣,你不承认?”黄浩按照自己的思路婉转地说。
“那你开个价吧” 戴维极不情愿地说。
“五千万”黄浩张开手指。
“五千万人民币?太夸张了!” 戴维东张西望,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不!是五-千-万-美-元。”黄浩一字一顿地说。
戴维愣住了,他伸长脖子往前凑,试图看透对方的脸“我没听错吧,五-千-万-美-金,是金子造的?”他不无揶揄地。
“比金子还金贵,所以,值!”黄浩斩钉截铁地说。
“好——,我请示一下。”他拉长音调,打开对讲机。
旗舰上的通讯室,有一个显示屏映出圆圈圈中的黄浩图像,图像不稳定,时常抖动,有人提示:“戴维传回的图像。”杰灵顿向旁边的电脑操作员口述命令:“将该图案传输到总部,立刻调集此人档案,回传给戴维”。电脑操作员一边听一边敲打着键盘。
圆圈圈中的黄浩图像活动了起来,他对面的戴维依然在拨弄着对讲机,对讲机的显示屏上跳出了几行字:“黄浩,男,35岁,已婚,育有一子,长安氏文化传播公司策划总监,是《汉字炼》《深潜器》《有机小区创意规划》等一系列专利或专有技术的创意者或所有者……”戴维猛地抬起头,认真地辨认着面前这个对手。
“说说你的具体报价,越详细越好,我对上面也好有个交待。”这一回戴维的语态有了些许的尊重。
“这不难,这艘深潜器的市价,包括造价、税收和利润一共是二千万美元,附加值是一千万美元,”黄浩伸出手指示意。
“附加值?” 戴维很纳闷。
“凭贵国的水平,蛙人抓取回去的碎片很快就会被你们破译,包括材质、厚度、形状,可以缩短你们的研制时间,一千万美元,只少不多。”
“这样总共才三千万啊”,戴维迅速地给出了总数。
“另外二千万,包括我们几个死里逃生者的生命代价和——”黄浩收住话头,走到一堆设备旁,拿出U盘和碟片在空中晃了晃“你们蓄意误炸的证据。当然,如果你们觉得放在我们这儿同样心安理得的话,这一笔可以撇开”。说完,欲把U盘和碟片收起来。
“等等” 戴维脱口而出,愣愣地看着U盘和碟片。
戴维的办公室,一名女秘书推扉而入,走到戴维面前:“实验室报告已经出来”。
“念。” 戴维放下了手中活,盯着女秘书手上的报告。
“深潜器为单壳体,外壳厚度七厘米,曲率180.5O,,材料为钛钨合金,其中钛为90%,钨为10%。”
戴维:“钛潜艇可以下潜到4500米以下,这是钢制潜艇无法逾越的界限。用钛制壳体,不用涂漆,在海中航行几年也不会生锈。钛不是磁体物质,不会被磁水雷附着,少量的钨,是增加其刚度,但根据其七厘米的厚度要下潜至4500米以下并且定位潜伏48小时,仍是不可想象。”他摇晃着脑袋,拿过秘书手中的报告。
“那里远离马里亚纳海沟,不可能再有什么海底裂缝,全球海图上一点痕迹都没有,我高度怀疑情报来源有问题。再看看图像?”有人建议。
电脑显示屏上再次回放蛙人摄下的录像——一片模糊的深海,只有在前方深潜器打开亮光时,才依稀可见深潜器的艇影,暗淡而模糊,“似乎像鳊鱼形,这种一反常态的艇形设计能抵御得了4500米深海底450个压力的挤压?我看危险。”杰灵顿满腹狐疑直摇头。
“推断要凭数据,不能指望个人的感觉,” 戴维指了指艇体的边影,“这个扁形的反常态结构可能正是人家的长处,我相信佩奇几天几夜的守候。问题是图像仍比较模糊,仍不足以确认。”
“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杰灵顿双手一拍,眉飞色舞:“他们申请过专利,时间不长,好像还在审查阶段,还没获得批准,申请文件里应该有详细的结构信息,不是一看就明白了吗。”
“这么简单的事,怎么才刚想到呢。”有人如释重负地叹口气。
他们进入中国专利检索网进行检索,点击有关页面后跳出来的竟是“该专利申请已被撤回。”
“看看是什么时候撤回的。” 戴维有一种预感,眉宇紧锁了起来。
“二天前。”操作员报告。
“正好在误炸之后。” 杰灵顿领会到了戴维的担忧:“也就是说,我们的导弹,这一次是打了草而惊了蛇。”
戴维点头表示认同,看了一下手表,随后吩咐:“开始吧。”
女秘书转身打开电视机,画面中出现了一位M国空军军官正在发言的场面,女秘书解释:“空军发言人韦斯利.米勒正在发布一条重要讯息,戴主任让大家都来听一听。”室内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电视屏幕上。
“空军上周末与50枚洲际弹道导弹短暂失去部分数据通信联系,这些导弹约占我国全部洲际弹道导弹的11%,军方初步判断该事件由硬件故障引起,某空军基地发射中心一台计算机发生故障,使导弹接收器先后发出差错代码。重新启动后45分钟,计算机与导弹重新建立起了有效的连接……”画面里的米勒非常严肃。
办公室的气氛突然凝固起来,每一个人大气都不敢出,面面相觑。
戴维扫了大家一眼,用中指轻叩着桌面,试图把人们的注意力集中过来。
“这类故障以前也有过,最多是4或5枚导弹掉线,这一次多达50枚,是个不小的数字,看来情况的确是越来越严重了。以前空军上校罗伯特.萨拉斯判断为不明飞行物的杰作,我不太相信,尽管两者之间确实有高度的同步性。这一次,数量之多,使我无法抗拒萨拉斯判断的合理性。这是我今天找你们几个来要告知的第一件事。第二件事,联合国已经任命马来西亚天体物理学家马兹蓝.奥斯玛为‘太空大使’,代表地球人与可能的外星人接触。为此,他们已经展开了一项具体的工程——确立和编撰外星人可能接受的文字形式。第三件事,自从我们的一颗间谍卫星掉入在西太平洋后,我们才发现那片海区同样频繁地出现了不明飞行物,恰恰在这个时候中国人钻入了那里的海底。” 戴维打住话头,扫视着大家的反应。
“这三件事情彼此相距甚远,似乎都在往三个不同的方向发展,试图分散我们的注意力。”有人分析道。
“我很欣赏你的洞察力,如果你将每一事情的发展方向掉个头呢?” 戴维提示。
“向心发展,必然形成聚焦。” 杰灵顿领悟道。
戴维击节激赏:“OK!在这之前,我们的思考都犯了一个方向性的错误,以为我们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科技大国,科技水平绝对领先,没有漏洞,而事实上其他势力正在利用我们的漏洞,试图超越我们,甚至包围我们。”
“难道,是中国的黑客制造了这些计算机故障?”有人揣测。
“我们的发射系统还不至于那么脆弱,最近一段时间的每一次掉线的的确确都有不明飞行物飞过,中国的黑客还没有到那个水平。”
“那剩下的就只有一个解释——外星人。”
“大家应该还记得,我们曾经发射过先驱者10号和11号,旅行者1号和2号,在金属板上刻制过一些自然界的图案,却没有文字表达。因为我们的拉丁文是无法图案化的。如果地外智慧生物能读懂自然界的图案,为什么就不能读懂带有图案性质的文字呢?”他再一次扫视大家,嘴角露出深不可测的微笑。
众人的眼神发出惊异的光泽,渴望着来自于上司的解答。
“这就是我们当初的一个漏洞。带有图案性质的象形文字,前有玛雅文,现在仅存汉字,我们很快就要发射新的宇宙探测器去补这个漏洞。用象形文字作为与地外智慧生物进行交流看来已经在所难免,这个制高点不能让联合国或者其他国家捷足先登。”
“现在的简化汉字,已经没有多少象形的成分了。”有人怀疑。
“原先上峰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自从我们发现了有一本叫做《汉字炼》的出版介绍后,我们改变了看法,简化汉字有可能比玛雅文更具事物的象形性,也就是说,只要能读懂自然界的图案,也就能够读懂或者意会简化汉字。这个《汉字炼》提供了这个可能。而玛雅文,仅仅停留在图案上,而不是文字,否则它应该会流传至今。”
“按照计算,先驱者10号探测器到达最近的金牛座恒星要200万年时间,这说明我们现在所做的全部努力200万年以后才可能见到效果,不可能现在就有反应。”又有人提出问题。
“那是以我们地球人目前的知识面所做的推断,先驱者10号探测器1972年发射,1982年飞出太阳系,即打开了金属板,为什么在飞行途中就打开呢,这就承认了地外智慧生物有以我们不曾掌握的方法获取信息的可能。我们只能以向前看的方式来推动这一设想,如此,我们或许还有堵住这个漏洞的可能。”戴维的语气很坚定。
“几张《汉字炼》的出版介绍就能让上峰改变看法,也太轻易了吧。”杰灵顿说。
“上峰也是请了有关专家来评判过的,主要是这个作者将想象力和逻辑性进行了高度的整合,我看过这个出版介绍,列举了大量的案例,令人拍案叫绝。当然它还没到令上峰最终作出决定的程度。”戴维辩护道。
“按照惯例,上峰肯定对这位作者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我们都得围着他转喽。”
“没错,必须有这个准备。从今天开始,这个人就是我们工作的重点。”戴维承认。
“他究竟是谁,叫什么名字?”
“黄浩,长安氏文化传播公司策划总监,是《汉字炼》《深潜器》《有机小区创意规划》等一系列专利或专有技术的创意者或所有者。”戴维瞟了一眼女秘书,见她颔首,继续道:“为了让大家对此人有个初步的直观了解,我们录下了昨晚中国中央电视台一档焦点访谈的节目,供各位仔细观看。”
“就是那位满口要价五千万的黄浩?”有人不太相信。
女秘书切换了频道,跳出了中国央视的画面,她解释道:“正是此人,根据戴主任的吩咐,我们收集到了黄浩的最近动态,他角色多变,行踪飘忽,眼下,此人又到了中国东北黑龙江去运泥土,中国央视焦点访谈栏目作了专题报道,大家请看。”
画面上映出采访主题——“黑土地的行程”几个大字,央视主持人甜美的声音:“各位观众,这是黑龙江的黑土。”女主持从刚刚犁过的农田中抓过一小团泥土,五指轻轻收拢又摊开,仿佛在摩挲着这团黑土,镜头对准这团泥土推进,画面底部的英语字幕同步滚动。女主持继续道:“众所周知,这里的黑土肥沃又滋润,黑油油的,散发着土地特有的香气,据当地的农民说抹一把在伤口上还能消炎。眼前这一块黑土地,经过有关检测机构的检测,显示这是有机农作物最适宜的土壤,没有农药的痕迹,甚至没有化肥和重金属的残留物。现在,这些土壤就要长途跋涉,为上海城里的有机农作物作贡献去了。现在,我们采访一下上海有机小区的规划师黄浩先生,请他谈谈为什么要千里迢迢地到祖国的边陲来购买黑土。有何社会意义?经济上是否划算?”
画面中出现了黄浩的镜头,女秘书很快切换成了双镜头画面,画面的另一半出现了戴维对讲机摄录里黄浩的那个镜头。
“黑发黄脸下的足智多谋,请各位务必认准这张脸,以后少不了与这张脸打交道的机会。” 戴维严肃地提醒道。室内安静极了,所有人都敛声屏息,都在极力捕捉画面中那张脸的特征。
那张脸的嘴唇开始启动了:“我们算过一笔账,如果在上海当地购置土地,仅仅清理土壤中的残余化学成分,时间上要有二到三年的转换期,还不完全彻底,经济上的投入也不低,约占异地购置一次性投入的60%,以后的恢复性措施更是一个难以预测的消耗,即使这样,所下的时间成本和资金成本都不低,还只能达到一般的环保要求,种出来的蔬菜口感仍然欠佳。综合考虑,还是目前这种一次性异地购置纯有机土壤更有环保意义,经济上也更划算。”
“能不能结合有机小区的规划更具体地谈一谈呢?”主持人老练地将话题引入深处。
“因为这样的一种安排,当年就可以形成生产力,也有力地配合了有机小区的营销工作。现在看来,自从有机小区的概念推出后,社会反响极为热烈,一期房源已经一抢而空,都是冲着‘看得到的有机种植,吃得起的有机作物’这样子一个原生态来的。”
“你很聪明,把这句广告词做到了我们央视的平台上面,还是免费的,‘看得到的有机种植,吃得起的有机作物’,也确实琅琅上口。”主持人夸赞道。
“停一停,”戴维示意女秘书暂停“你们看,这就是你们要与之打交道的黄浩,精明,狡猾,而且有胆量,竟敢把他们的央视玩弄于股掌之间,非等闲之辈啊。继续。”他朝女秘书挥挥手。
画面中又传出了黄浩的声音:“我们只不过是拨开层层迷雾看到了老百姓内心真切的、迫切的、切身的需求,并把它完完整整地还原给了百姓而已,我们以往诗一般的田园意境不就是我们当代人追求的原生态吗,我们并不想刻意创造什么,我们仅仅是还原着原汁原味的生活而已,而这一次你们央视的直播,也仅仅是在尽一份应尽的社会责任而已。”黄浩娓娓道来,和颜悦色。
现场一片寂静,挂钟的秒针似乎也停顿了一下,之后,主持人似乎从痴迷状态中回过了神,有节奏地拍起了手:“是的,这一次我们央视之所以直播,就是希望你们的这点星火在不久的将来能够燎原成势。为了有利于这个目标的实现,你难道不应该稍微透露一点特色或奥秘吗?”
黄浩谦逊地笑道:“奥秘没有,特色确有二点,一是把楼多盖一层,这层楼面种植对阳光要求不高的农作物;顶层才是露天的,种植露天植物,全部摄像监控,确保每一个作业都在居民的监控下操作。”
“等于是向空间要回了造楼的土地面积。”女主持点拨了一下。
“也算是要回来一点吧。二是各幢楼宇顶层之间构筑横向的互通走道,使小区的所有楼顶横向相连,一来有利于工作人员的流动;二来就是形成一条空中的安全通道,一旦有火情,可以确保居民从顶层横向逃生。从上海2010年11.15大火案情来看,火势一般由下往上蔓延,在顶层开辟这一安全通道,可以使多少苍生获得生还啊!那天,我特意去了现场,眼睁睁地望着退到楼顶也无法得到直升机救助的人们的境遇,才萌动了这个想法。浓厚的烟雾逼退了直升机。”黄浩说到动情处,眼眶里涌出了一层薄薄的泪花。央视的镜头对准这双眼睛快速推进,特写。
戴维又摆了摆手,尽管这一次他没有喊停,女秘书已经做了定格处理。
“这是此人的一个优点,更是他的一个缺点,归根结蒂他还是一个感性大于理性的人,对于这样一个对手,攻其一点不及其余是最好的办法,击破一个点,然后——”他将并拢的十指慢慢往两边分开,短促而有力地从嘴角挤出两个字:“撕开!”说完,坐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好了,今天的背景介绍就到这里,先生们,干活去吧,杰灵顿留步。” 杰灵顿知道有要事相告,送走最后一位同事,关上门,返身趋前。
戴维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满是欣赏的目光,杰灵顿反倒有些不自然。
“主任,这次背景介绍怎么没让佩奇来?” 杰灵顿好奇地问。
“很帅气,与佩奇旗鼓相当。” 戴维答非所问,把眼光移到了窗外。“你和你的中国女朋友关系进展如何?” 戴维轻巧地问。
杰灵顿警觉地:“长官,这是我的私事。”
“哦,我是在帮你。”戴维重新盯住杰灵顿的脸,换上关心的口吻道:“我知道你非常爱你的女朋友,她叫贝什么来着?”
“贝漪婷。”杰灵顿不怎么情愿地回答。
“看得出,你不想让她有丝毫的沾边,甚至不想让她知道你的真实身份。这一点我理解,我也绝对地尊重你。不过——”他站起来,走到杰灵顿身边:“面对上面拨下来一大笔行动经费,做同样的事,为什么不考虑我们自己人呢。”
“愿闻其详。” 杰灵顿听出了话外音。
“据查,有机小区的投资方和科考船一样,都是汉钟集团,这个汉钟集团名义上是民营的,实际上很可能是中共一个编外的直属企业,否则它不可能拿到大额军工订单,也不会出现在坠落间谍卫星的海区。”戴维交着底。
“顶着民营的帽子,隐蔽性更强了。” 杰灵顿插一句。
“他们还是露出了一条尾巴。《汉字炼》《深潜器》《有机小区创意规划》均由黄浩构思,而黄浩本人却始终没加入这个汉钟集团,这个事实本身就说明这条尾巴汉钟集团已经是收不回去了。”戴维得意地推断。
“难道——?” 杰灵顿快速地调整着思路。
“所以,上峰要求我们要尽快接近黄浩,而入住那个有机小区,是目前最自然的一种选择,隐蔽性也很强啊。费用我已经给你筹划好了,我们的新任务就从这里开始。”戴维几乎是命令道。
某小学走道,贝漪婷正在接手机:“唉,我是贝漪婷。”
手机里传出杰灵顿的声音:“前几天的焦点访谈我看了,是专门介绍有机小区的,很符合我们的要求,你说呢。”
“是啊,这才是真正的有机,看的着摸得到,还有逃生楼层,我们这里反响挺大的,我正在凑钱付首付呢。” 贝漪婷边走边说。
“我们全额付。” 杰灵顿的声音。
“真的?” 贝漪婷喜出望外。
“款子明天我就汇过来。”
前面有人向她招手,很急的样子。
“上课时间到了,我挂机了,吻你。”她紧跑几步,来到自己的教室,学生们早已正襟危坐,恭候她的到来。
“今天的语文课重点继续是加深对汉字的理解,就从汉字的‘汉’说起。”她在黑板上认认真真地写了个“汉”字,继续说:“这个‘汉’字,第一个解释是汉江,又称汉水,用于水名,是长江的一条支流;第二个解释是‘汉’朝,用于朝代名;第三个解释是指男子,有骨气的男子,譬如说好汉、男子汉等;第四个解释用于族名,指汉族,我国人口最多的民族……”
这时,有一个学生举起右手要求发言,她点头鼓励,并用手掌示意起身发言:“黄天则同学,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提问。”
“老师,我们更想知道这个‘汉’字的本身意义,您刚才讲了四个用法,好像并没有涉及到这个字本身的字义,他们都在底下悄悄问我,我没办法,只能举手替他们问了。”那位学生腼腆地说,立时涨红了脸。
贝漪婷征了一下:“到目前为止,这就是对‘汉’这个字的全部解释,当然也就包括了这个字本身的字义。”她机械地回答,看着同学们的反应。
同学们一阵木然,这让她感受到了自己的苍白,她的眼光在教室里无所适从地晃来晃去,最后,她还是回到了黄天则的脸上。黄天则依然站着,嘴唇嗫嚅着,似乎想说什么,她立刻鼓励道:“黄天则同学,你如果有什么补充,可以说出来,让同学们比较比较。”
黄天则环顾四周,弱弱地:“我,我认为这个‘汉’字中的三点水代,代表的是三,三个水系:黄河、长江、珠江,旁边的‘又’,表,表示居住在这三个水系的一代又一代人。所,所以后来才有了您刚才所说的四个用法。”他说完,愣愣地看着贝漪婷,像是在等候着发落。贝漪婷走近他身边,轻轻地按下他肩膀,然后,又走回讲坛,面对着同学们热切的眼光,贝漪婷鼓起了手掌。
而底下,响起了一片掌声。
“三大水系这个概念不是你所能想得到的,可见你有另外的知识来源。” 贝漪婷判断。
“老师,他还有更精彩的解释呢。”有同学躲在后面推荐。
“我们学校正在推广学生上讲坛活动,黄天则同学,你是不是有勇气带头走上来呢?” 贝漪婷引导道。
同学们又是一阵鼓掌。黄天则鼓起勇气,走上讲坛,深深地向贝漪婷和全体同学鞠了一躬:“谢谢班主任老师、谢谢同学们鼓励我走上这个讲坛,我刚才向老师和同学们鞠躬,表示感谢,现在,我就从这个‘躬’字说起吧。”他转身在黑板上写了一个大大的“躬”字,然后解释:“这个‘弓’字,是对‘身’字旁的描写,表示身体弯成了弓形,”他侧转身,上身前倾,形似鞠躬,“你们看,我的身体是不是弯成了弓形?鞠躬的躬就是这么来的,这样一解释,我相信大家不但记得住这个字本身,也记住了这个字的涵义;另外一个带两个‘弓’的字是‘粥’。”他又在黑板上写了个大大的“粥”字:“大家都知道,粥是用米来熬的,熬成什么样子才称粥呢,将米熬成弓形的时候,米汤水才有了凝性,才形成了‘粥’样。不信,大家回忆回忆,在喝粥的时候,那许许多米粒是不是都弯弯的,躬躬的?”最后几个字不无孩子气的调皮。
底下的同学们在点头,连旁边站着的贝漪婷也情不自禁地点起头来。
此时的黄天则激动而自信,索性又写了一个“医”字,拍了拍手中的粉笔灰道:“同学们,要说字的奥妙,这个‘医’字才真正称奇啊,这个‘矢’字放进一个框架的内部,就表示把箭射到内部,这个箭实质上是指药力,而这个内部,是指人体内部的生病部位。用最明了的话来表示,就是要把治病的药力直接对准身体中的病根。这样一解释,这个‘医’字就活龙活现了起来,以后也就不会忘记了,同学们,我说得对不对啊。”他的眼光兴奋地征求着大家的意见。
不知道哪个同学带的头,又是一片掌声。
贝漪婷双眼放光,这样的教学效果,正是她冥冥之中一直追求而未曾所得,今天却不期而至,“黄天则,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她要挖掘一下这里面的秘密。
贝漪婷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翻阅着手中的一本小册子,类似于字典样的编撰方式,一望而知,是个打印文本,小册子扉页上写着这么几个字“汉字炼 上册 编制 黄浩。”“哦,这是你爸撰写的,他不是搞策划设计的吗,怎么也对文字感兴趣?”
“这个我不太清楚,反正他搞得事情挺杂的,我妈几次劝他要务正业,拿准一个方向,他就是不听。”大人的事情,黄天则确实还弄不明白。
“这本<汉字炼>能不能借我看一看?” 贝漪婷入神地看着某一页,问。
黄天则无奈地摇摇头:“我是偷偷地带出来给同学们看的。”
“难怪,同学们那么有默契。”贝漪婷这才明白。
“要不,你直接问我爸借,你一开口,他准答应。” 黄天则灵机一动建议道。
“上次让你爸为我家房子装饰设计已经很过意不去了。” 贝漪婷有些不好意思。
“老师,不碍事,我爸对你印象挺好的,他才巴不得你求他呢。” 黄天则像个初入商场的经纪人,极力撮合着家长和老师之间的距离。
贝漪婷这才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黄大设计师,我是贝漪婷,有印象吗?”
“是贝老师啊,我儿子的启蒙老师,我岂敢忘啊。”是黄浩的声音。
“天则今天为我代了半节课,效果出乎意料的好,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贝漪婷真情地夸赞道。
“那还不是你这个老师教导有方嘛。”
“哪里,我现在是无地自容啊。见了你这本<汉字炼>,我这才发现自己的文字功底太平庸,要向你讨教的地方太多太多,” 贝漪婷由衷地又附上二字:“真的”。
“<汉字炼>?”对方的口音显然带着一丝警觉。
“明说了吧,是我让天则带出来给我看的,现在正在我手上。”她随机应变道。
旁边的黄天则感激地使劲点头。
“你有这么好的东西也不关照我一下,你知道我的职业和兴趣。天则凭着这一招才上了半节课,就把同学们的心全都俘虏了过去。现在我们教师彼此之间竞争挺厉害的,谁有独门利器,谁的教学效果好,谁就是特级教师的候选人。” 贝漪婷叹着苦经,眼睛却仍旧留在小册子上。
“需要我什么帮助?只要我力所能及。”话机里的声音很谨慎。
“把<汉字炼>借我一看。”贝漪婷请求道。
“恐怕有点难度,这本小册子是我们一个专题小组的集体研究成果,在尚未付印前是不能外传的。”话筒里的声音不卑不亢。
等来这个回音,贝漪婷有点急了:“这个<汉字炼>上册才一千多字,是常用汉字五分之一的量,我就要这个初级的,总可以吧。”
“这——”对方犹豫着。
“就这样了!” 贝漪婷忽地站立起来,“天则手上这本小册子我不为难他,我还是直接上你那儿去取,我现在就到你公司去。”她边说边推上了办公桌的抽屉。
“我刚离开公司。”
贝漪婷抬腕看了一下表,下午五点正,“我知道你是个工作狂,不可能这么早就下班的。”她边说边跨出了办公室门。
“老钟找我有事,我正往那儿赶呢。”
“正好,我也有事找钟叔,待会儿见。”她快步走出校门,伸手扬招。
汉钟集团的办公地址座落在文夷路一条幽静的弄堂里面,整洁的弄堂口并不显山露水。走进弄堂50米开外一拐,凹进去处就见两扇铁栏栅大门,透过铁栏栅的空隙,可以见到里面大院的场景:主建筑是一幢古典式的三层小洋楼,木质门木质窗,衬托出一种古色的典雅,掩映在六棵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后面。六棵大树的前面是一个宽敞的庭院,庭院两边是侧楼,庭院的正中央,镶嵌着一个下沉式喷水池,水池里,一泓碧水,荷叶边一只青蛙半浮水面,情趣夺人。水池的一边,是一片绿化地带,栽了许多奇花异草,蔚蓝色的,浅紫色的,幽雅清淡,芳草如茵;水池的另一边,则成了停车场,几辆高级轿车在残阳的余晖下安静地守候在各自的岗位上。铁栏栅大门旁边的墙上,悬挂着一个400*500毫米的金属质地做工精致的牌示,上面雕刻着“汉钟集团”四个宋体字。
黄浩熟练地将车拐进弄堂,在铁栏栅大门前摁了二下喇叭,一个门卫模样的人闪了出来,看了一下车牌号,拉开铁栏栅大门,一俟车尾进门,即快速地关上大门,又一溜烟地跑到轿车旁,手搭车门框上沿把黄浩迎下车,低声道:“他在办公室等你,直接上去吧。”
“等一会有一个叫贝漪婷的女同志要来找我,也找钟总,你关照一下。”他拍了一下此人的肩膀,径直来到了小洋楼的二层。
二层南面的一个套间,是一个很宽敞的办公室,米黄色的墙壁,深灰色的厚绒地毯,一张宽敞的办公桌上电话机、电脑、台历、甚至文房四宝一应俱全。对面则是一对单人沙发,一只绿眼珠的波斯猫正爬在沙发背椅上高高地耸着背脊望着来客。一只大手一挥,波斯猫乖巧地纵身跳下沙发,一溜烟地蹿到墙角边,回头眨巴着绿眼珠。
“坐,自己倒茶。”主人是一位五十开外的男性,身材魁梧,眉宇间透出一股勃勃英气,双目炯炯有神,慈眉善目,鼻梁宽厚,嘴角棱角分明,他就是钟麟,汉钟集团董事长,大股东,他刚放下听筒,直接告诉黄浩:“北京经纬智库总部让我去开个会,主要是从更高层面解剖一下这次对方击毁我们深潜器的深层次动机,以及我们新发现的那个海底裂缝。北京在反问,这个海底裂缝对方是发现不了还是一个疏漏。因为到目前为止,世界上还只有两个国家拥有全球海底地貌图,他们应该有那个能力。”
黄浩坐定,解释道:“从他们跟踪我们的迹象看,他们似乎对那片海区很陌生。现在测量海底地貌主要还是依赖声波,无论是以前的回声探测仪,还是现在的多波束探测系统,都只能是间接地探测。”
钟麟走到前边,那里有一张世界地图,他很快找到了那片海区。
“就像音响室,当墙面铺上霹雳状的物体后,声波就会消失于这些物体之间的各种锐角之中。同理,我们发现的这片海底区域,类似于石林地貌,声波发射到这些石林的斜坡面上以后,不是向上回射,而是向更深的方向侧射,所以,我们科考船上的多波束探测系统同样也发现不了这些海底裂缝。”
“那我们为什么又发现了呢?” 钟麟回头问。
“我们产生了疑问,为什么声波会大幅度减弱甚至消失,下面一定有问题。我们有这个指导思想,再加上我们驾驶的是鳊鱼形的深潜器,正好可以钻缝似的钻下去探个究竟,也不畏惧深海的压力,我们只是付诸了行动,这才有了那些意外的发现——我相信,这才是北京找你去的主要原因。”
“海底裂缝、金矿、石壁图案、疑似卫星残骸,疑似飞碟,这次行动很有收获,难怪对方会以误炸的名义出手干扰。北京经纬智库总部认为既然他们敢冒险走出这一步棋子,接下去他们就会无所不用其极,所以,要求你对深潜器的艇体设计做好进一步的保密工作,尽管专利申请全部撤了下来,其它方面也不要留任何尾巴。” 钟麟有些不放心。
“其它方面不会留尾巴,深潜器的关键核心技术…….”黄浩刚说到这儿。门外有敲门的声音,还没等有人去开门,随即就闪进一个人影。“什么关键核心技术,让我听到了我不该听到的话,这不能怪我啊,门都没关好。”贝漪婷伸出手掌挡在脸部面前摇摆着,试图切割着和自己的关系。
“什么你该不该听到的,你是汉钟集团资助出国留学的员工,能有什么东西可以瞒你的。来,坐坐坐,多长时间没来看我啦。” 钟麟慈祥地招呼着。
“汉钟集团资助,可我回国后选择了教学。”似乎有些内疚。
“人各有志,不勉强。” 黄浩笑眯眯地安慰道。
“可我在留学期间还交了一个美国男朋友啊。”贝漪婷大大方方地说。
“你毕竟还是回国了吗。” 钟麟像哄女儿一样地安抚道。
“你们真好!” 贝漪婷莞尔一笑,转手飞出一张字条:“钟叔,我要卖一套有机小区的房子,你批一下。”她的语气也同样像女儿在父亲面前提要求的那种直率。
钟麟苦笑着摇摇头:“一期已经卖完了,二期的还没开盘。”
“开盘了我还找你啊。” 贝漪婷把嘴噘得老高。
钟麟无奈地摇摇头,大笔一挥,把字条递还:“怎么,准备结婚啦?”
“他过几天就把房款汇过来,定好房型后,我还是找他设计。” 贝漪婷朝黄浩努努嘴。“谢谢钟叔。也谢谢黄先生啊。”她转过身,认真地对黄浩说:“<汉字炼>的事,你一定要答应啊。钟叔也在,我答应你,看看而已,看看而已。”
“行行行,天则那本你就先拿去看吧。快去挑房型,你以为就你一个人走后门啊,啊!”黄浩乐呵呵地指点。
贝漪婷一听,马上领会了意思:“谢谢两位!”一转身,带着银铃般的笑声飞了出去。
“你看你看,都是你上次介绍的好事。上次是她娘家的房子,还好弄,这一次是他们的婚房,要顾及到外籍人士的需求,难啰——”黄浩叹着苦经。
“小空间设计,难不了你。” 钟麟拿起话筒拨了一个号:“张贻啊,等一会小贝持我的批条来买房,你给她打六折,不,75折,打太低了这个鬼丫头会感觉出来,二期的报价不要透露给她。”
“你干脆送她一套。”黄浩建议。
“你想想她会要吗,和他老子一样,我的那些老战友啊,不能不帮,帮了还不能露出马脚,我才真比你难呢。你记住啊,你为她装饰和设计的总费用也按照这个口径,缺口我这里给你补上。”他看到黄浩想解释,手一扬“也算是我给老战友的一个交待,这事就这么定了。另外,<汉字炼>的事你也可以给她透露一点,她历来对语文感兴趣,或许,以后会帮上你一点忙。”
长安氏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占据着长安商务楼9楼和10楼的整整二个层面,黄浩的办公室在10楼,前台接待处宽敞明亮,金属和大理石搭配的接待台前卫而大气,背景墙上的“长安氏文化传播”几个大字飞扬跋扈,侧面墙上挂着一帧超薄液晶电视,不停地在滚动播出公司的丰硕成果——各类产品、各种规划、各式三维动画,令人目不暇接。天花板上镶嵌着许多方块小镜子,陡然拔高了空间,接待台左角,一尊古铜色支架的地球仪徐徐转动,带动着悠扬的背景音乐在空间飘扬,从远处一望而知,这是一个充满现代感的创意公司。
贝漪婷应邀来到这里,女接待员带她往公司里面走,这是一条长长的走道,右侧第一间是业务接待室,后面紧挨着的是一间间长方形的工作间,一排排电脑前座无虚席,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左侧是一排大空间,依次是会议室、视频室、研讨部、VIP贵宾室,走道的底部是一扇小门,门边挂着一个警示牌[机密重地 闲人免进],里面的左边是黄浩的办公室,右边是创意模型室。
黄浩在VIP贵宾室里接待了贝漪婷,他打开卷宗,一幅彩色的平面布局图蓦地跳入眼帘。“考虑到你男朋友来自于美国,你本人又在美国留过学,采纳北美风格可能更容易使你们两位都能够接受,所以我着重强调了平面布局的通透性和立面造型的大气感,使动线更流畅,板块更突出,即奔放又持重,符合年轻人的追求。”他一张张描述。
贝漪婷不住地点头,平面的玄奥她还看不太懂,立面的精彩却是一望而知的,精致的线描和斑斓的色彩渲染出了一幅幅动感的画面,这从她的眼神中就可以反映出来,“太奇妙了,我要让我的男朋友也感动一下。”她的笑容在漂亮的脸上兴奋地展露。
“如果你理解并赞成的话,就签个字,算是初步的确认,看到客户的签字,后面设计师才会着手方案的细化。这个流程是我设定的,我也得遵守啊。”黄浩解释道。
贝漪婷爽快地签了字,黄浩又递上一个U盘,“这是图纸的扫描文件,你可以发电子邮件给你男朋友,听听他的意见,尽快给我最终的答复,接下来才可以启动详细施工图的绘制流程。”
贝漪婷感觉到一股暖流,感激地看了黄浩一眼,“听说完整的有机小区规划模型在你这里,能不能让我看一看?”她一眼瞥见[机密重地 闲人免进]的警示牌,不好意思地笑了。
“可以看,对你有什么保密的,那是对同行说的,你尽管看,你还可以拍照,让你男朋友看一看有机小区的整体规划,让他在这儿定居。”黄浩建言道。
“嗯,他就是怕死,整天有机有机的,这一回他看到用能消炎的黑泥土培植蔬菜,二话没说,就催我下单,说比他们那里还环保。还有那个11.15大火烧得他都不愿意在上海买房,现在顶层互通,他才有了安全感,所以,这个模型的照片我想拍给他看看。” 贝漪婷说。
创意模型室四周垂下银灰色遮光布,挡住了外面的光线,顶面抹上了黑色涂料,地面是深灰色的地毯,整个空间通透而幽深,所有的模型都置于聚光灯下,在宁静而幽深的背景下显得格外端庄而精致。贝漪婷来到有机小区模型前,仔细端详,从各个角度拍了一张又一张。有机小区规划模型做工考究,布局合理。
“所有楼房顶层横向相连,既不影响各个楼层的采光,又达到互通的目的,在横向相连的两个端点再往纵向延伸,使整个小区的横向通道又纵向连成了一体,即方便了种蔬菜人的作业,又使安全通道更为通达,这就是总体规划的最大特征。如果不是这样的安排,把顶层改为有机作物种植场所是实现不了的,这也就是一些规划师没有走通这条路的根本原因。”黄浩介绍道。
“奥——” 贝漪婷总算领会了黄浩的规划意图,又是点头,又是抓拍,特别是那些相连的顶层。拍完,意犹未尽,连连点头:“有道理有道理,什么叫创意,我今天算明白了,许多点子为什么只能称为点子而不能称为创意,就是没有想到要去突破最后那道坎。这里陈列的模型都是你们的创意?”
“否则,就不会称为‘创意模型室’。你随便揣摩哪一个模型,都包含着一个创意,一个会令你豁然开朗的创意。”黄浩极为自信地说。
“真的?我可是喝过洋墨水的。”贝漪婷自夸道。
“所以,你可能更容易感受到嫁接在各个模型中创意的价值。”黄浩似乎更欢迎。
“这是什么,好像是一个道路交通网。”贝漪婷在旁边一个大平面模型前驻足。
“这是上海市道路立体交通网,我们正在做动画,按照我们这个方案,上海这座特大城市可以基本消除交通拥堵现象。”
“凭什么夸这个口,这可是老大难中的老大难。”贝漪婷不信。
“我们得益于对一种生物学现象的直观解释,人体血管充满了血液却不拥堵,靠得是什么?”黄浩笑吟吟地问。
“你说呢?”贝漪婷狡黠地反问。
“靠的是各行其道,就是没有交叉点,我们方案的特色就是把节点立体化,从而消除交叉点。从这一点出发去收集相关数据,进行分析、整理、编程,输入超级计算机进行并行运算,认为此方案基本可行。”黄浩娓娓道来。
贝漪婷想反驳什么,却“嗯——”了一声,眼睛还是疑惑地看着他。
“这是什么?”一个大黄蜂的模型,把她吸引了过去。
“扑翅飞行器。”黄浩轻轻地向上拨了一下翅膀,这对翅膀便飞速地扑腾起来,发出“嗡嗡”的声响。
贝漪婷这下愣住了,双眼飞快地眨着,看看黄浩,又看看那栩栩如生、扑腾欲飞的模型。
“现在所有人造飞行器都只能是线性的飞行轨迹,计算机都可以捕捉到;而所有飞禽的飞行轨迹都可以是非线性的,计算机捕捉不到,这里的区别就在于翅膀的运行方式,像这些大黄蜂之类昆虫翅膀的扑腾频率每分钟高达数万次,足以支撑其非线性轨迹的实施。我们现在的技术可以达到这个扑腾频率,这个你也看到了,但我们的材料还支撑不起这样一对翅膀,仿真技术还有待提高。”黄浩说的即专业又朴素。“也就是说,离这个梦想仅一步之遥。”他又补充了一句。
“这一个好像是很成功的吧。” 贝漪婷来到一片绿化丛中,这个模型由沙漠组成,二平方米的沙漠平面上花红柳绿,旁边有一个水盆,一根透明塑料水管将两者连接在一起,透明水管里面充满着棉絮状的物体。“沙漠灌溉系统”她读着模型板上的名称,问:“往沙漠中灌水,岂不是无底洞吗。”
黄浩拨开植物根旁的沙子,露出湿漉漉的泥土,泥土中延伸出更细的透明塑料水管在沙漠底下蔓延,“这个系统已经存在二年了,明年要在植树状态下试验,然后就可以推广了。中国广大的沙漠地带是我们潜在的种植基地,以色列的成功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贝漪婷一边点头一边抓拍,“这个我听说过,有点兴趣。黄总,你心胸好大,好令人佩服。”嗓音里带着些许的崇拜。这时,她看见了旁边的深海潜水器模型,认真地看了起来:“哦,看来,这就是你和钟叔谈及的深潜器,这模样怪怪的,哪像潜水器,分明是一条鳊鱼嘛。算了,不看了不看了,…..诶,这里也有一本<汉字炼>,啊,还是全本的。”她看到书架上的这本书,如获至宝,立刻翻阅了起来。
“这么精彩的一本工具书你们为什么还不去联系出版呢?”贝漪婷边看边摇头。
“联系过几家出版社,结论是——现在应试教育影响下的工具书市场不可能接受这样一本离经叛道的书,谁都不敢接。于是我们就与香港方面联系,那里倒是同意,但是不具备大陆的版权,没版权我就是黑户口,这我不能干。”
“嗯,这本书受众面广,内容鲜活,没版权保护,这个亏就吃大了”
“后来不知是什么原因,联合国下属的一个组织获悉了此事,颇感兴趣,通过香港中介与我洽谈有关合作的事。”
“联合国也闻风而动了。” 贝漪婷颇感好奇。
“他们感兴趣的不是<汉字炼>这本书的本身,是我对汉字字象的解释,如果是对汉字自身感兴趣,市面上汉字字典多得很,随便选那一本都行。”黄浩的语气很平淡。
“嗯,不错,你对汉字的象形有独到的别人无法企及的见解,常常令人刻骨铭心。” 这一点贝漪婷服了。
“嗷,你倒举个例子,让我也回味回味。”黄浩索性找了个凳子坐下。
“就说这个‘折’吧,下面加个口,就是哲学的哲,上部的这个‘折’是折断的意思,一根东西折断后就变成二段了,就一分为二了。下部这个口,是‘说’的意思,合起来就是用一分为二的方法去分析事物的特征。深奥的道理竟能用朴实无华的语言作出精准的解释,太绝了。” 贝漪婷眉飞色舞,边说边比划。
“对,你说对了,是对汉字象形化的解释引起了联合国方面的关注,这当然是件好事。原先我也只不过是想出一本字典而已,现在看来随着汉语在全世界的兴起,汉字的全球性推广已经箭在弦上,在这种情况下,也让我反而看到了自身的一些不足。特别是,到目前为止,我仍有二千多字仍无法从象形的角度做出合理的解释。”
“在历史的演化过程中,汉字的象形性越来越淡化,这是无法避免的。”贝漪婷反而安慰了起来。
“这使我想起了借助于其它象形文字的长处来解释汉字的主意。”
“这主意不错,譬如玛雅文字。”说到专业贝漪婷兴趣大增。
“它基本已经消亡,说明它的生命力是非常有限的,汉字不可能重蹈类似的覆辙,否则会走进死胡同。”黄浩摇摇头。
“四大古文字中,除了汉字和玛雅文字,再就是古埃及圣书和巴比伦楔形文字,可他们也都消亡了呀。” 贝漪婷说到自己的专业,如数家珍。
“是啊。不过我之前刚查到,全世界还仅存着一个原始的象形文字,称为唯一还活着的象形文字。”
贝漪婷释然地一笑:“不就是东巴文嘛,老古董了,没人看的懂,当地人也常说‘认识了东巴字,看不懂东巴文’。” 贝漪婷不屑地说。
“你搞错了,它既然能存活至今,就一定有它存活的道理,第一,它的文字总共才一千多字,语意高度浓缩,概括力强;第二,它的象形性更接近于物体的动感和整体性。这二点使其生命力极强而普及率却不高,形成了你刚才说的‘认识了东巴字,看不懂东巴’的状况。而我,现在恰恰就只要这一点来开导我,用它的高概括力来提升我对汉字的高解析力,为破解另外二千多汉字的象形解释做好铺垫。你这个语文教师,听到了我的打算,也说一下你的看法,为我参谋参谋,啊。”黄浩又是高屋建瓴地分析,又是谦逊地征求意见。
贝漪婷右手托住下巴,探究似地看着黄浩:“你真敢去啃这块硬骨头?你知道吗,这个‘唯一’已经让多少人消磨了自己的青春和年华而仍然一无所得,我在美国留学的时候,就知道东巴文是人类文字史上最后的一顶皇冠。”
“所以我呢,准备去一趟丽江,挖掘一下东巴文的研究价值。”黄浩深思熟虑道。
“好哇,丽江出了东巴文,又是旅游胜地,还是长江第一湾所在之处,特别是这个第一湾,恰如三点水的一点一提,绝妙绝妙。在写毕业论文之前我就有意去考察一番,为写论文找些素材,结果没成行,成了一个遗憾。回国后我始终有这个冲动,却一直没有机会,现在好了,机会来了,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贝漪婷笑了。
黄浩不解地看着她:“你一个女孩子,教好你的书吧。“
“我要去。” 贝漪婷脱口而出,两只眼睛干脆死死地盯着对方看。
“呃呦,”黄浩感到事态有些失控,认真起来:“你还来真的了。贝漪婷老师,你应该知道,东巴文字目前才只有1400个左右,太少了,所以我要去挖掘寻找,甚至要上山沟沟去找。好不容易发现网上有这方面的蛛丝马迹,我要顺藤摸瓜去找,要花时间要冒风险,风餐露宿,你去合适吗。”
“这我不怕,我的职业爱好使我义无反顾,不像有些人都是兼职,不务正业。”她故意避开对方的眼光,调侃道。
黄浩倏地站立起来,正色道:“你呀太任性,怪不得老钟也拿你没办法。我不是你钟叔,不能去就是不能去。”
贝漪婷跟着也站立起来,倔强地扭着脖子:“这顶最后的皇冠我一定要去摘。”说完,愤愤地瞥了黄浩一眼,把脚一跺转身离去。
黄浩来到一家户外用品店,这里主要供应野外生存的一些用品,他把一张条子递给售货员,售货员一边高声唱票一边搜货:“用于野餐的不锈钢小饭盒一个;可折叠刀具一把,要带小锯齿的,最好长一点,可以轻易割破动物皮毛和肌肉,可达哺乳动物动脉的深度。朋友,挺内行的!”他抽身送过一个大拇指,又躬身继续唱票搜货:“一卷鱼线,10个中号的鱼钩,可用来制作高效的狩猎陷阱,也可捆绑东西。一根1米的输液管,用于止血或捆绑东西。一瓶‘欧护’驱蚊油,每隔四小时喷一次,保管让蚊子和毒虫离你远远的,夏天的老君山最需要这个。朋友,是到丽江那个老君山?有眼光。” 售货员又送过一个大拇指:“10个铝制圆柱形容器的蜡烛。一个指北针,雨布一块,野外包一只,冲锋衣裤一套,快干保暖内衣一套,登山鞋一双,一圈绳索,一架望远镜。钢凿一柄,安全斧一把。” 售货员熟练地在纸条上勾完最后一个项目,把笔往耳朵上一夹,收款交货。
黄浩将一大袋物品往车上安顿好,驾车离去。他前脚刚走,后脚贝漪婷跨进了这家门店,“服务员,根据刚才那位顾客的采购清单请给我配一套。”
“就是刚才到老君山去的那个朋友?他可是去丽江那个方向的老君山啊。”
“没错,就是那个方向。谢谢您的提醒。”
售货员疑惑地打量着贝漪婷,唱票的声音也走了调:“用于野餐的不锈钢小饭盒一个,唉,要几号的?是你自己要还是替别人代买?……..”
“我再说一遍,同样的配一套。”
黄浩回到家,正在整理行囊,妻子张贻走过来:“刚才贝老师来电话找你,她问你是哪一次航班。”
“你告诉她了?”
“是啊,有什么不妥吗?”张贻抬腿刚要离去,又停了下来。
“没,没什么。”黄浩依然埋头在整理,但声音有些不自然。
“你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张贻靠近一步,问。
“哪里有,你告诉了就告诉了呗。”黄浩抬起头,眼光仍停留在行囊上。
“她也去?!”张贻的语气中肯定多于疑问。
“她一个女孩子家去冒这个风险,有这个可能吗。”黄浩反而安慰起了她。
“怎么没这个可能,这丫头敢作敢为又感性,你不想想你帮她装饰第一套老房子的时候,人家电工也不敢带电作业,她就敢,也真给她弄成了。” 张贻认真地说。
“这倒是的。不过这一回是到深山老林去探险,单单爬山这一关她就过不了。”
“这么说,她真的要跟着去喽?”张贻猜准了。
“你看这一大摞野外防护用品就够她受得了,她还去的成?”
“我想想也是,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家,眼看就要嫁出去了,忙都忙不过来呢。” 张贻放心地去干家务了。
飞机场候机厅,张贻正和黄浩依依作别,挥手后她目送黄浩一步步走入过道,消失在机舱门口,她这才松一口气往大厅门口走去。这时广播里传来该航班的将关闭检票口的提示音。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下,检票口除了二名检票员,乘客已经没有了身影。她刚收回眼光,却从墙上一块不锈钢镜面的倒映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贝漪婷!只见她从咖啡厅座位上起身,优雅地甩了一下飘逸的秀发,肩上背着一只小巧玲珑的背包,她往检票口走去,身后跟着一个机场清洁工模样的人,手里提着一个旅行包。她刚通过检票口,门就关闭了。
这时,张贻的手机来短信了,“贻,我背靠航空椅独自品尝着起飞前的短暂安逸,回味着临别时的握手,你放心吧,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天则,浩。”
她狠狠地关闭了手机,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北京,在一幢碑型高层建筑物的顶层,中国经纬咨询顾问有限公司的专家会议正在举行。宽敞的大厅里,呈现出一个八角形会议桌布局,中间位置摆放着一只巨大的花盆,里面绽放着各种花草的蓓蕾,令人赏心悦目;南侧一整面是硕大的玻璃墙,透过玻璃窗远眺,鳞次栉比的建筑物尽收眼底。一幅垂挂式窗帘正在徐徐下降,室内的光线随之渐渐暗淡下来。东面的幕墙上,映出了一幅画面——
黄浩等人弃艇跳海,深潜器被导弹击中,燃起熊熊大火。
蛙人抓取碎片的镜头,微型潜艇跟踪深潜器的镜头,还有对话:
“我们跟踪监视了三天,发现这艘深潜器钻入了一条海底裂缝中,潜深深度在4500米以上,深潜时间48.5小时,真是不可思议。”
“海底裂缝?裂缝下面究竟是什么,你们去看过没有?”
“确实发现了海底裂缝。我们没敢潜那么深,因为舷窗玻璃已经出现了小裂缝,我们只是在海底裂缝口呆了二小时,这个海底裂缝似乎很深,海底地貌图上根本没有标示,中国人一定在那里发现了什么”。……
“如果用你们的艇撞他们一下,有几成把握?”
“恐怕捞不着一根毫毛,更不用说捞他们的碎片了,那家伙能在几千米深处呆两天两夜,可见艇体刚度之硬。”
“那就执行第二套方案!”
“嘭——!”有人重重地敲了一下台面,“强盗,明火执仗的强盗!”
主持人按按手,示意冷静。
厚重的窗帘徐徐上升,一抹阳光照了进来,室内顿时明媚起来。
“老高啊,今天我们这个智库会议要形成一个共识,上报有关部委,提请上面要早作准备,拟几套预案,老是抗议抗议,没用,这一次更好,人家赔了五千万,鼻子一捏,连哼都不哼一声了,黄浩见钱眼开,不讲政治,这样不好,我们直不起腰杆啊。”这人的五指依然紧攥在一起,轻轻地叩击着台面,一脸肃色。
“顾先生,今天如你所说,共识是一定要达成的,形势所逼,上面也在催,”老高环顾四周“今天的会议主要有如下几个议题,一是扼要介绍深潜器此行的探测成果;二是介绍有关的背景;三是分析对方的动机;四是得出深潜器被炸事件的性质和结论;五是拿出一个对策。”他用遥控器点了一下,幕墙上映出了这五个议题。
高宏良看上去五十不到,乌黑的头发细密柔顺,脸盘棱角分明,深眼窝里嵌着一对明亮的眼睛,两道眉笔如凛冽的剑锋,鼻梁宽而挺,嘴角刚毅有力。他是智库的灵魂人物,也是此次会议的召集人,“刚才大家也看了事件的过程,也知道了当时的处理结果,尽管出面的是黄浩,最后作出决定的还是我们的钟麟。因为他当时正在现场,现在请钟麟陈述该事件的来龙去脉,以便我们给出对策。”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这一次深潜器之行,我们收获颇丰,在这个海底裂缝里面,我们发现了高品位的金矿、石壁图案、疑似卫星残骸和疑似飞碟残骸。”钟麟话一出口,与会者都很惊讶。“我们是企业,到那里去是去勘探那片海底的资源,没想到那底下不但有资源,还有那些残骸,海区上空也确实有不明飞行物出现,而深潜器最后又被击毁,这些背景片段一环紧扣一环地出现,已经暴露出了对方的动机。”
“他要保护那下面的秘密,先想撞,撞不了就轰炸,明摆着是吃定我们这个深潜器了。旁边就是他划定的军演区,我统计了一下,他们的军演到目前为止,都围绕于第一岛链前后,在这个冷门海区军演还是第一次,而且没有其他国家的配合,很反常,所以我认为那下面的金矿不会是他们的目标,倒是那个疑似卫星残骸和疑似飞碟残骸,很可能是他们的一块心病。”有个学者模样的人分析。
“所以,这个事件的性质是刻意的,保守中带有挑衅,挑衅中含有保守。”
“这也可以解释他们为什么宁可赔钱也不走外交路径的原因。”
“既然有交易就会有下文,先不忙下定论,大家想想,动用导弹,又搭上五千万,都是大手笔,我估计图穷后面匕首见,对方真正的意图应该快浮出水面了,我太了解他们了,赔本的买卖从来不做。”发言者慢条斯理。
“所以,我们的对策是:静观其变,后谋而动。” 高宏良总结道。
杰灵顿正在自己的办公室分析着贝漪婷发过来的电子邮件,特别是图片,一张张仔细过目,在一张图片中,左边的一个模型引起了他的注意,模型的轮廓像鳊鱼,他觉得眼熟,立刻调来了蛙人拍的图片,找出其中的一张,虽然较模糊,轮廓还是依稀可见,他把两张图片慢慢地合在一起,放在阳光下对照,轮廓线条高度吻合。他兴冲冲地来到戴维办公室,又重新吻合了一遍,“这是我女朋友在黄浩办公室拍下的照片,无意中把这个模型也拍了进去。”
戴维凝视着那张照片:“黄浩这个人心很细,他怎么可能让你女朋友拍这个照片呢?”他也感觉到奇怪。
“完全可能,第一,这是一张顺带拍的照片,黄浩自身可能也并未料到;第二,这个图形应该就是专利申请书上已经露过面的,已无秘密可保;第三,我女朋友与黄浩私人关系不错,她为了要证实自己找的是一家有资质资历的设计公司,拍一下该公司的环境,应该是很合理的要求,黄浩不便拒绝。” 杰灵顿很自信地分析。
“嗯,这一点说得通。”戴维边思考边打量着对方:“看来,你早晚得亲自去一下。亲眼看看放在办公室里的那个模型会是个什么玩意儿。这可比专利申请书上的画画亲切得多。”
“现在恐怕不行,她和黄浩已经到了丽江。”
“那好,我们的人也快到了吧。趁这空挡,你尽快消化这份文件里的内容。”戴维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汉字炼》出版自荐。
“这就是黄浩准备委托香港出版<汉字炼>的自荐文本?”
“还是偶然地从联合国外太空事务署那里获得的香港方面的信息才搞到的,那位新任命的太空大使奥斯玛如获至宝,她正为寻找一门宇宙语言而费神呢。”
“那真是异想天开。新官伊始都是这样。” 杰灵顿不屑地说。
“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年轻人,这正是我们犯的一个天大的错误。她寻找一门宇宙语言是她的职业要求,意外地却启发了我们的上层人物,他们正为最近连续出现的导弹掉线事件伤透脑筋,于是决定加快发射新的宇宙探测器的步伐,用象形体裁的文字作为与地外智慧生物进行交流的探索,图案是象形的,数字也是象形的,文字也同样是象形的,如此一来,相信总有一天会被地外智慧生物破解。”
“数字?” 杰灵顿不解。
“对,数字,早在十七世纪初伽利略就发现了数学语言可以成为开启宇宙语言的一把钥匙。荷兰天文学家汉斯.弗罗登塞尔已经设计出象形的数学宇宙语。”
“看来,这一次上面是下大功夫了。数学图像文字一起上。” 杰灵顿揣摩道。
“现在的问题是最后采用哪一种象形文字比较符合将来宇宙交流的特殊要求。这一点,或许联合国外太空事务署更有发言权,上峰要求我们尊重他们的研究成果,尽快最终确认宇宙文字的具体品种。等一会你去那里继续了解他们在这方面的进程,如果他们答应合作,那是最好了。现在,我给你看一段视频,是昨天晚上一个空军基地正好拍摄到的情况,基地正在演练导弹发射的准备工作,为了事后分析,整个演练过程必须摄录下来….”
某基地,导弹发射架正在调整角度,雷达显示屏扫描正常,各种信息指示灯不停地闪烁跳跃,操作员们在熟练地敲打着各自的键盘,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突然,窗外闪过一道光亮,所有的作业都受到了干扰,雷达显示屏上满屏雪花,指示灯的光亮都在瞬间消失,只有墙角的一只备用警示灯一闪一亮,伴随着揪心的“嘟——嘟——”告警声。窗外天空,一个散发着橘红色光芒的圆盘状飞行物在基地上空掠过,转瞬之间就消失在人的视野之中。这时,所有设备仪器又重新运转了起来,导弹发射架正在重新调整角度……
“上一次是沃伦,这一次是马尔姆斯特罗姆,下一次….” 杰灵顿不敢想下去。
“嗬,下一次说不定就轮到了我们了。”戴维不禁也调侃了起来:“你想想,这种情况为什么偏偏就光顾我们国家呢。”
“其它国家只是秘而不宣罢了。” 杰灵顿反而安慰了起来。
“NO!那是我们的宣传,实际上,我们确实受到了优待。”戴维很认真很严肃:“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爆炸原子弹的是谁?”
“是在日本的广岛和长崎。” 杰灵顿脱口而出。
“不,是在我们本土试验性地诞生了地球上的第一朵蘑菇云,蘑菇云下面就是大火球,就像太阳上的耀斑,黑子爆炸,必定会引起地外智慧生物的关注和警惕。”戴维纠正道。
杰灵顿征住了,“世界上第一颗原子弹爆炸不在日本,在我国本土,没错。”他飞快地眨动着眼睛,边说边玩味着自己的话。
戴维边踱步边继续说:“可是我们又错上加错,1972年和1973年先后发射了先驱者10号和11号太空探测器,试图向外界传递地球的信息。”
“我清楚地记得,这些信息镌刻在一块6061T6的镀金铝板上,6*9英寸,1.27毫米厚,0.381毫米雕刻深度。当它离开太阳系时,这块金属板就会弹出飞行器主框架。” 杰灵顿很准确地说道。
“指望别人来发现你?”戴维怪怪地笑了。
“这不正是我们的目的吗?” 杰灵顿不解道。
“现在回头看,我们愚蠢极了,总以为我们人类,我们有多么了不起。霍金说的对,我们不应该主动去联系他们。宇宙可能很凶险,我们的下场很可能像新大陆被哥伦布发现后印第安人的遭遇一样。而现在,导弹常掉线,可能就是个开始。我给你说这些,并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希望你提起百倍精神去完成这个特殊任务。”戴维郑重地拍着杰灵顿的肩膀,双眼流露出寄托的目光“现在,我们只能沿着将错就错这条路一直走下去。”
联合国外太空事务署,露西安的座椅在两台电脑之间滑来滑去,时而敲打这个键盘,时而按动那个鼠标,还要整理两台电脑之间的文件。
“露西安,现在收集到了几种象形文字啊?”维多利亚匆匆走过来催问。
“啊呦,你才给我几天时间啊,又是收发邮件,又是打印,还得伺候这些文件,不过还好,已经收集到了十一种,效率不低吧。” 露西安调皮地一歪脑袋。
“小姐,我要的是现在仍在使用的文字。” 维多利亚翻看着电脑屏幕强调。
“至少有三种:玛雅文、汉字、东巴文。” 露西安敲完最后一键,得意地抬起头来。
“玛雅文,玛雅文怎么好算呢,玛雅文明早已远离我们而去,大使一再强调要的是现在仍在使用的文字。”维多利亚强调。
“错!玛雅文明的确已经消亡,但玛雅人却并未消失。现在仍有三百万人居住在犹加敦半岛地区,很多人今日仍然能说玛雅语系的语言。” 露西安并不示弱。
“这仍然不能符合我们的要求,我们筛选的宗旨:一要形象度;二要广度。形象度是为了在第一眼就可以被认知,广度是可交流性,被认知后还要获得广泛的交流。” 维多利亚以手势助讲解。
“这样看来,非汉字莫属。” 露西安脱口而出。
“那东巴文呢,你不是说有人发现了更多的东巴文,还在网上叫卖。” 维多利亚提醒道。
“是啊,我正在与其联络呢,对方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她驱着座椅呼地一下又滑了过去,敲了一下键盘,定睛一看:“嗬,又是这些污七八糟的东西,气死人!”她狠狠地搧了一下显示器外壳,又连忙捂住那只搧痛了的手,小嘴已经跷得老高。
维多利亚捂住偷笑的嘴:“好了好了,要抓紧联系,东巴文是目前世界上唯一还活着的全图案象形文字,象形度远比汉字高得多,你要……”她转眼看到杰灵顿出现在走道门口,便打住了话头。
维多利亚坐回自己的办公室,一阵寒暄后,杰灵顿问:“上次的建议您——考虑的怎么样了?”他控制着说话的节奏,留意对方细小的反应。
“你们西部文化基金会什么背景我还不甚了解,不可能轻易接受你们的资助。况且,我们的经费并不缺。” 维多利亚委婉地拒绝道。
“挖掘东巴文的下落是很花钱的,大使把这个项目交给你,担负着人类未来的使命,责任是无限的,资金却是有限的,往底里用,勉强交差的经费是够了,但要想拿出一个出色的成绩单来,这个资金的要求自然是多多益善的,不是吗?”
“哼,你倒看的很透。” 维多利亚瞟了一眼,又转过脸去。
“你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你应该知道,用东巴文所写的经书大多数都未被世人看懂,原因很简单,现在公诸于世的区区一千四百个字远不是东巴文的全部,许多字还等待着人们去挖掘。”
“西部文化,果然厉害!” 维多利亚这才正眼看了杰灵顿一下。
“不是我们厉害,而是你们厉害。网上的叫卖者刚捅出这个天大的秘密,你们一追问就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这不奇怪吗?” 杰灵顿转守为攻,试图控制住话语的主动权。
露西安转到前面:“你什么意思?人是我联系的,你也可以上网联系啊,凭什么就栽到我们头上。”
“你以为凭着你们联合国外太空事务署的这块牌子就轻易能唬住人家?现在是什么时代,物欲横流,对方那么见不得阳光,要的就是短平快的过程和丰厚的收益。”这回他盯上了露西安:“你们倒好,居高临下,一下子就把人家唬了回去。”
露西安还想争辩,被维多利亚狠狠地瞪了一眼,缩了回去。
“所以,你们需要我们西部文化基金会的帮助。” 杰灵顿不失时机地点拨道。
“什么条件?” 维多利亚已经没有了抵触。
“资源共享。” 杰灵顿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露西安的脸上。
露西安迎着杰灵顿的目光走上去,“哼!见不得阳光,要的就是短平快的过程和丰厚的收益,见鬼去把,不持这种心态还叫网上文化贩子吗,你说了等于没说,我还差一点被你蒙了。”她冲着对方调皮地摇着头晃着脑,“想栽在我头上,你也得找个站得住的理由啊,小笨蛋!”
杰灵顿尴尬地后退了一步,这时手机来了信号,他看了一下来点显示,匆忙地挥挥手:“双赢,双赢啊,你们考虑考虑,啊——”他转出大门,就开通了手机,传来了贝漪婷的声音:“我们到了丽江,你联系的那个向导还没出现。”语音很焦急。
“放心,这个向导散漫惯了,上次我的另一个同事去丽江,他也是迟到了半小时,半小时以后他准到。”
丽江全景——
“丽江,地处长江第一湾的南翼,滇西北的重要经济重镇,因徐霞客游记中 ‘民房群落,屋瓦栉比’ 的描述而崭露。又因1996年的一场地震而一夜成名。这座古城,虽然经过地震的撼动,还是基本保存下了她的精髓。明清时代民居建筑的风格多为三坊一照壁,也有不少四合院灯笼高悬,雕栏扶木。鳞次栉比的古楼群落与四通八达的小巷连接成一个整体,互为映辉。古城下面,水系发达,散布于古城的各个角落,处处可见小桥流水,潺潺而行。”这是对丽江全景的真实写照。
丽江的南城,是从前的土司衙署,里面宫室圆囿,壮观精美,是一处观光的好景点。贝漪婷和黄浩此时此刻无暇欣赏,等不到来人,却见一只老鹰飞了过来,围着他俩转了二圈,扔下一个纸团,往北飞去。贝漪婷捡起一看,两人便往北尾随而去。北城是以四方街为中心的商业区域,临街的特色商铺一家紧挨一家,人头攒动,两人步履匆匆,左拐右弯,跨进了一家旅店,在墙上的《征友贴》栏上寻找,其中有一行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有到老君山的朋友可以联系我,我是向导飞翔,208号房,嗬!原来就住在我们眼鼻子底下,还要我们去找他,架子倒蛮大的。”黄浩努努嘴,示意去打听一下。贝漪婷走到登记处问:“您好,那位208号房的飞翔是什么时候下榻在这里的?”
“你问的是那个向导吗?”接待员瞟了一眼墙上的《征友贴》栏。
“是啊,约好在南城土司衙署门口见面的,已经过了半小时了,没想到他就住在我们楼下。”
“他呀,平日里天马行空,飘忽不定,每年这时候就会在这儿住上几个月。”
“这么说他早就住这儿了?”贝漪婷问。
“嗯,旅游旺季找他的人多呗,他就来得早唉。你们找他当向导算是找对了,他这个人古道心肠,本领高强,是一把好手。不过他也有一般向导的怪癖。”
“怪癖?”贝漪婷有点讨厌。
“自以为是,说一不二,不好惹。” 接待员神秘地小声说,瞟了一眼楼梯口。
两人找到208室门口,房门已经打开,一个全副武装的小伙子出现在眼前,双目炯炯,英姿焕发。“五分钟后我们出发!”他贸然地下着命令。
贝漪婷环视了一下四周,确认这个命令是针对自己和黄浩的,刚想责问,一只老鹰降落在了窗台上,面前这个小伙子稍一侧目,就将一颗饵料甩出窗外,正好击中掠空而过的一只小鸟,老鹰跟着瞬间就扑了过去,利爪死死地掐进了小鸟的身体里面,小鸟发出一阵凄厉的哀鸣……,小伙子回过头来,正色提醒道:“还有3分30秒。”说完,噌噌噌一溜烟地扑下了楼。
石鼓镇安静地躺在老君山的脚底,从山坡上眺望,长江第一湾尽收眼底。黄浩展开地图,指着老君山:“金沙江顺势而下,如果不是点苍山老君山正面挡住,力挽狂澜,也会像澜沧江和怒江一样,成为国际河流。所以,汉字中三点水第三点的先点后提很有象征意义。”
“可是你在<汉字炼>上册中的解释是第二点啊。” 贝漪婷指出了差错。
“因此我才要亲临现场实地感受一下这长江第一湾的气势和力度,方能悟到中华汉字的精髓。这个三点水最上面一点代表的是黑龙江水系,中间一点代表的是黄河水系,下面一点代表的就是以眼前这个长江第一湾为典型的长江水系。中国古代的重心在北方,在黄河流域,这样的解释也是站得住脚的。”黄浩指点江山道。
贝漪婷痴迷地听着,“嗯,这样的解字把三点水解活了,”她眯起眼,用食指对准长江第一湾的走势认真地凭空描绘着,“这一点一提,真是活龙活现,学生们必然会触景生情,牢牢记住的,顺便也学到了历史和地理。”
贝漪婷的沉浸状态似乎感染到了向导身上,陈飞翔也跟着凭空描绘起了长江第一湾的形态,又看看地图上点苍山老君山的位置,再眺望眼前的长江第一湾,不由地敬佩道:“啊——,真是出神入化之笔,这一堵,把多少琼浆玉液拦在了怀里。我来这里无数遍,今天才看出了上苍安排得如此奥妙,只能啧啧称奇。”
黄浩转身拍拍他的肩膀,称赞道:“小伙子,看不出,满有文化底蕴的嘛。”
陈飞翔有点不好意思地:“我也老大不小了,叫我小陈吧,也更亲切些。”
“其实,长江是很有灵气的,光堵是堵不住的,如果它刻意南下,完全能够绕道而行,”黄浩指着地图上的长江第二湾和第三湾,贝漪婷和陈飞翔都把眼光投向了那里,“长江往东,如果不是在重庆附近找到突破口,东流奔去的江水必将淹没四川盆地,所谓天府之国根本无从诞生。所以,三点水第三点中的一提一定要有力度和长度。”
“啪——”一声响亮的拍手,陈飞翔的两个大巴掌瞬间迸出了强大的气流,“能把汉字解释的如此惟妙惟肖,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人。我为不少文人墨客做向导,真正有才气的凤毛麟角,大都是趋凤附雅之辈。”
“有比较才有鉴别,这下你服了吧,四肢发达当然好,这个才是最重要的。” 贝漪婷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调高了嗓音。
“好男不跟女斗。”陈飞翔低头看着地图嗫嚅着。
贝漪婷一步跨到他面前,“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有点咄咄逼人。
陈飞翔看着这张嗔怒的脸蛋依然泛着俊美的光泽,又是着迷又是害怕,慌忙搪塞道:“我没有说你啊,黄老师离我更近,不信,你问问黄老师。”
“你们两个,半斤八两。”黄浩笑了起来。
“那你说谁?咹!” 贝漪婷不依不饶。
陈飞翔眼珠一转,遥指前方:“那里是沙松碧村,村北一里处的江边有一个人形岩石,一个骚客对我念念有词:‘石人对石鼓,金银万万两,谁能猜得破,买下丽江府。’说这块人形岩石对面藏有宝藏,让我帮他寻宝。”
“这是一个美丽的传说。” 贝漪婷毫不客气地冲了他一下。“走啊,下去看看吧。”算是告一段落。
石鼓镇,因镇上有一块用直径1.5米,厚0.7米汉白玉雕刻的鼓状石碑而得名,石鼓碑背后的高坡上建有一块更大的石碑——红军长征渡口纪念碑,高8.1米,气势雄伟,庄严肃穆。“想当年,贺龙率领红二方面军就是从这里渡江北上的。”陈飞翔没有忘记自己向导兼导游的职责。
石鼓碑的右侧江湾堤岸上,有一片护堤柳林,左侧就是发源于老君山的冲江河,河上有一座铁索桥,“始建于1887年,有一段历史啦。” 陈飞翔又逮到了一个机会,在贝漪婷的相机前表现自己。
贝漪婷抓紧时间浏览、取景、拍照,陈飞翔勤快地跟在后面忙的不亦热乎。老鹰飞来,他才止步,打开了GPS定位系统,又在老鹰的爪下绑上一架照相机,调整一下角度,指着老君山主峰方向一扬手,老鹰引颈展翅奋力扑了出去,很快就冲上了云霄。他又从挎包里掏出配件,熟练地组装出了一款带有瞄准镜的猎枪。又把二个玻璃瓶分别扔给了贝漪婷和黄浩:“这是我亲自调制的药膏,既防毒虫叮咬,又能抵御伤口感染,比你们的什么‘护欧’管用。马上就要进山了,现在就抹。”登山的序幕拉开,陈飞翔又找回了自己向导的尊严。
两人快速在身体的暴露部位将药膏涂抹了一遍,贝漪婷还好奇地拿过猎枪仔细端详,又像模像样地端起来瞄准,她忽然觉得抢头往下一沉,定睛一看,是老鹰站在了枪管上,鹰爪下面挂着那架照相机。她的双臂僵住了,扔不得举不起,胆怯地往后退。陈飞翔一把托住枪管,老鹰顺势攀到了他的肩上。
贝漪婷心有余悸,悄悄地躲到了黄浩的身后。
陈飞翔卸载下照相机,一幅幅翻找,很快就找到了几幅山险岭峻的照片。
“你找山崩地裂的痕迹,有用吗?” 陈飞翔问。
“96年的丽江地震达七级,波及范围九个县,余震二千五百多次,房屋倒塌35万间,冲江河水电站严重受损,这样子的一个破坏力,深山老林里可能会有一些变动,暴露出原来隐藏的东西,有利于我们的探寻。”黄浩深信不疑。
这一段路是数百级的石梯,蜿蜒曲折,石梯的左侧是陡峭的悬崖,陡壁直坠深谷,幽深可怖,石梯的右侧是乱石嶙峋的陡坡和倚坡生长的灌木丛,偶尔会有滚石直泻而下,令人胆战心惊。贝漪婷眼尖,发现右侧陡坡旁的一堆灌木丛后面依稀可见一条路径,经过陈飞翔的侦查,竟是一条他不曾走过的小路,他打了个唿哨,立即招来了老鹰,往小路前方指指,老鹰就飞了过去。
灌木丛下面有一双忽闪忽闪的眼睛目睹这一切的变化,又目送着老鹰往空中飞去,随后屁股一颠箭一般地冲了出去,是一只色彩斑斓的云豹!
黄海手持望远镜发现前方连绵的山崖中有一个地方的峭壁上书有一行规则的符号,“那些符号是我留下的记号,旁边的洞口就是我提供给你们的第一个目标。” 陈飞翔也找到了那个符号,高兴地催促:“终于找到了,到底是抄近路,比原先快多了,快走,马上就要到了。”
很快,他们一行就被横亘在眼前的一条河道难住了,河谷很深,河床却很浅,几块大顽石裸露在水面上,显得格外的突兀,湍急的水流撞击着顽石,溅起阵阵水花,“啊,好像在涨潮唉!”贝漪婷心细,她发现水势越来越猛,水流越来越湍急。
“快,山里的河水涨得很快,我们马上过河。我先下去跨石头过河,如果石头坚固稳当,第二个就是贝漪婷,记住,要跳到石头的中央,老师您断后,假如水已经淹没了石头,我一定回来接您!”他留下绳索,自己只身沿着陡直的河岸往下攀去,水继续往上涨,他艰难地下到岸底,跨到第一块大顽石上,还故意摇晃了一下身子,大顽石很稳固,他又纵身跳向了第二块大顽石,又很稳固,第三块,仍很稳固,他开始放心地连续跨跳。刚过了河中央,一个急流冲下来,在大顽石前激起束束浪花,瞬间就把跃跃欲飞的陈飞翔掀翻落水。又一股急流将他无情地裹进水里向下游急速冲去,只留下河面上伸出的两只手在拼命地挥舞。老鹰俯冲而至,张开爪子紧紧跟着两只手滑行,准确地钳住,抓起,被抖晃脱落,又抓起,又被抖晃脱落。贝漪婷惊恐地看着这个场面,大叫:“飞——翔!”。水流更加湍急,最终这两只手被完全吞没进了水里。老鹰的爪子在湍急的水面上又划过一阵,无奈地展翅收爪向空中飞去,留下一阵阵哀号……
贝漪婷浑身颤抖,双手捂住脸,“他死啦,他淹死了。”
“等一会儿我们到下游去寻找,一定会找到他的,不管是死是活。现在我们去了也没用,现在只能继续前进。我们离目的地眼看就差一河之隔,我们一定要鼓起勇气跨过去,你有没有信心!”黄浩紧紧抓住贝漪婷的双肩,眼睛射出坚毅的目光。
“我只是觉得太突然了,刚才还好好的嘱咐我,转眼突然就没、没了。”贝漪婷收住了哭泣。
黄浩的眼眶也湿润了,但他还是咬紧牙帮子用低沉而坚定的声音说:“漪婷,既然我们走上了探险这条路,就意味着要有承担各种风险的准备,你在飞机上发的誓言你忘记了吗!”
“没,没,我,我听你的。” 贝漪婷用颤抖的手指轻轻地抹去黄浩挂在眼帘下的一颗泪水。
黄浩猛地一甩头,甩掉了眼眶里的泪水,鼓舞道:“振作起来,我们一定要征服这条河,一定!”
贝漪婷受到感染,抹去眼泪,使劲点点头。
河水已经完全淹没了顽石,仍旧在不断地往上涨。
黄浩从挎包里拿出一卷绳索,又接上了陈飞翔留下的那卷,准确地套在了上方一棵大树的大树杈上,然后使劲地拉了拉,树杈富有弹性地上下摆动了一下,他又把绳套移往大树杈根部,再次使劲地拉了拉,大树杈纹丝不动。随后他又把绳索的另一头套在自己身上,后退几大步,蹬脚蓄势——起跳,在离开岸边的一霎那,腾空而起的他在河谷的上空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准确地落在了对岸峭壁上的洞口前的一小块平地。很好,很平稳,黄浩卸下绳套,再次使劲地拉了拉,大树杈依然纹丝不动,他这才放心地将绳索抛向对岸:“很牢固的,你放心,还有我在这儿接应呢。”
贝漪婷接住绳套,依样套在自己身上,也学着使劲地拉了拉,大树杈纹丝不动,她更放心了,依样后退几大步,蹬脚蓄势——不好,脚下有几颗小石子突然松动了一下,影响到了起跳的效果,她心一沉,想着地重新再来,但已经来不及了,她的身体已经腾空,荡向了对岸。对岸的黄浩张开双臂,已经做好了接应的准备,但他发现贝漪婷的冲势不足,他抬头看看大树杈,很稳固,他只能前倾身子,尽量伸长手。
贝漪婷也隐约感到这次冲力明显不足,于是她也提前伸足了手,希望提前被黄浩抓住。5米,4米,3米,离对岸越近,冲势的动能衰减的越快。
黄浩伸出右手,2米,1米,眼看已经触碰到了贝漪婷婷手指的前端,贝漪婷再也没有了前冲的动力,刚刚搭住的两个手指的前端又被分开,只听到贝漪婷失声地呼叫:“不要,不要,不——要!”
黄浩还没来得及缩回自己的手指,由于重心前移,便在岸边前仰后合起来,贝漪婷看到这危险的一幕,大喊:“你不要,你不要啊!”
黄浩几经调整,终于控制住自己的重心,没有掉下去。而下面,河水正在咆哮。
出于惯性,贝漪婷又荡了过来,两人的手再一次伸向对方,而这一次,两个手指还没有搭住就又分开了。就这样,贝漪婷像钟摆一样在河的上空荡来荡去,而摆幅却一次比一次小。贝漪婷看着脚底下喧嚣奔涌的河水,又看到无力晃动的绳索,脸色更为深沉。
黄浩焦急地四处打量,他发现洞里有几支树干,顿时有了主意,他迅速掏出可折叠刀具,用侧面的小锯齿将树干的枝杈锯掉,将几支树干连接起来,绰起这根长杆走到洞口,“漪婷,我把你顶向对岸,一松手,你就乘势荡过来,啊——!”黄浩将长杆头顶住贝漪婷的腰间,一直向对岸顶去,然后突然往回撤,贝漪婷真的就荡了过来,两人的手指还是没有搭住,还差一点点,但两人都有了信心。
“好,再来一次,我用力大点,你要用力扛住,准能行!”黄浩鼓励道。
黄浩将长杆头再一次顶住贝漪婷的腰间,向对岸顶去,他刚想越过第一次的顶点时,惊险的一幕出现了——云豹在树上探出了爪子!
“小心!”黄浩脱口警告。
贝漪婷猛然回首,但见一只毛茸茸又锋利的爪子正向自己的面孔伸过来,甚至可以闻得到一股动物的臊气味,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拼命叫道:“黄浩!”
黄浩立刻撤回了树杆,贝漪婷又荡了过来,这一次还是差一点点。
黄浩摇摇头,下决心道:“漪婷,我必须把你顶足,你才能够荡得过来,你怕云豹云豹也怕你,我这里用力推,你也要虚张声势,吓唬吓唬它,接着。”他扔过去几支小树枝。贝漪婷准确地接住小树枝,心里有了一点安慰,她点点头,舞弄了几下。
这一次,黄浩将贝漪婷顶的更远,贝漪婷也配合着张牙舞爪,云豹真的犹豫了起来,伸出的爪子又想抓又往回缩。贝漪婷挥舞着小树枝已经冲到了它面前,云豹愣了一下,不由得后退一步。但它很快意识到来者只是虚晃一枪,那些小树枝它见得太多了,它勇敢地伸出爪子,一把将小树枝夺了过来,再出爪,想去抓送上门来的贝漪婷,但它慢了一步,贝漪婷已经开始往回荡了,云豹这时才发觉自己上当了,眼见这个猎物就要离它而去,它本能地就扑了上去,前爪刚刚抓住贝漪婷衣服的下摆,整个身体已经腾空起来,随贝漪婷一同荡向了对岸。
云豹的这一冲,加大了绳索的负载,也加快了荡向对岸的速度。
贝漪婷惊恐地用双腿乱蹬乱踩,用剩余的小树枝乱捅乱戳,那些枝叶正好戳到了云豹的眼睛,云豹脑袋一让,又被贝漪婷踢到了肚子,一分神爪子就滑了下去,最后紧紧拽住了贝漪婷的左腿。
这时,上方的大树杈爆出了“喀嚓”一声,裂开了一条缝,开始慢慢地向下倾斜。贝漪婷和云豹的每一次搏斗都会引起一声“喀嚓”,贝漪婷往上看,那条裂缝已经看的清清楚楚,往下看,是暴涨的河水卷起阵阵浪花,漩涡一个套着一个往下涌去。
黄浩来不及收回长杆,只能横着向云豹扫去,用力过猛,这根长杆被折断了,他索性拿着断长杆直接对准云豹捅了过去。正在荡向对岸的云豹冲势正足,猛然受此正面一捅,而且正好捅在柔软的腹部,身子卷了起来,贝漪婷觑得亲切,又用右脚加上一踩,云豹惨叫一声“哇——”,直直地坠落下去。
贝漪婷继续往对岸荡去,但这时大树杈终于彻底断裂了下来。黄浩连忙扔开半截长杆,张开双臂。贝漪婷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在空中自由地滑行。近了,近了,近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黄浩的双臂强有力地将刚好落地的贝漪婷紧紧抱住,贝漪婷却突然地瘫软了下来,躺在黄浩的怀里一动不动,她昏死了过去。
黄浩把贝漪婷抱进洞内,又是掐人中,又是人工呼吸,好一会儿,她才苏醒过来,怔怔地看着黄浩,百感交集。
“你好点儿了吗?”黄浩凑近她耳旁,轻声问。
姑娘的眼角滚落下两滴泪花,她猛地搂住黄浩,把头埋进了他的胸膛里。
一只老鼠“哧溜”一下从他们身边蹿过,两人警觉地循迹而去。洞壁有一些隐约的图案,里面越来越深也越来越暗,贝漪婷一边走一边紧紧地拽住黄浩的胳膊。黄浩打着手电,终于看清了那一行图案,“有些像东巴文的字体。”黄浩端详着。
“只是像?难道不是东巴文?” 贝漪婷疑惑地看着图案。
“你注意到没有,这些图案和外面峭壁上的符号出于同一之手也说不定,陈飞翔年纪轻轻就从事文化贩子的勾当,这点小聪明还是有的。你眼睛好,判断一下,这些图案的新旧程度。”
贝漪婷从挎包里拿出放大镜仔细观察,又用手轻轻抠了抠,一些沙灰轻易地就掉落了下来,“这不是镌刻的,好像是人为敷上去一层砂浆后再凿去的。”
“伪造的水平还是太低劣了点,砂浆配比不对,轻易让你给识破了。”
“唉,这个图案是镌刻的。” 贝漪婷另外发现了目标,肯定地说。
黄浩手持东巴文对照:“这个图案代表水,上面一个圆代表源头,下面斜的三条线就代表水流,也可以是说隐含着丽江城的水系图,主水道包括左路中路和右路。这个图案上再加个括弧,就是指水洞。”
“但这个图案上还多了半个框框。” 贝漪婷还是发现了出入。
“嗯,说明这个图案可能代表着一个新的东巴字的诞生。看来这个陈飞翔还是有一点底蕴的。”黄浩进一步推断。
受此鼓舞,他们信心满满地继续往里面墙上搜索前行。黄浩突然被绊了一下,这才把手电投射到地面上,那个障碍物是一个碟形石盘盖,一圈裂缝非常明显,似有被撬过的痕迹。黄浩把手电筒交给贝漪婷,自己掏出钢凿,安全斧等,凿石盘缝,又用起子钻进石缝里撬动。石盘盖终于松动了一下,黄浩又找来了几根小树枝,用力掀起石盘盖后把几支小树枝并列支撑着边沿,石盘盖下面是一条地道,黄浩的一只脚已经跨进了地道口。
黑暗中,有一支弓箭正对着他们,满弓欲射。
贝漪婷似乎听到了什么,警觉地将手电光循声打去,手电光圈正打在那张弓箭上。“危险!”她惊叫着扑到黄浩身上,只听到“嗖——”地一声,箭已经射了过来,正好击中了并列小树枝中的一支,石盘盖略微动了一下,依然保持着掀开的状态。
黄浩闪到一边,把手电筒对准好方向后搁在地上,打开开关,一束光线射了出去,他自己迅速返回到贝漪婷身边。
这时,他们看到了惊险诡异的一幕——云豹正虎视眈眈地一步步将一个人向角落逼去,这个人左手拿着弓架,右手却空无一物,箭已经散落在满地,他挥舞着弓架,云豹却根本无惧,它踩着满地的散箭,又向前逼近了一步。
“陈飞翔!” 贝漪婷刚脱口而出,立刻被黄浩捂住嘴。
陈飞翔一步步往后退,他的脚后跟触碰到一块大石头,左手迅即甩出了弓架,趁云豹躲闪之际,迅速捡起那块大石头,大吼一声:“啊——!”爆发性地向云豹扑去,顺势将手中石头猛地砸过去。
大石头砸在了云豹的后背,受此一击云豹疯狂地往洞口亮光处逃去,洞口下方是河谷湍流,左右是峭壁,见无出路, 它又蹿回了洞里,看到石盘盖旁的洞口,一下子就扑了进去。
陈飞翔紧追不舍,跟着也扑进了洞里。
这条地道口小里大,一拐弯,就是一个很宽敞的山洞,陈飞翔径直来到一个凹墙处,小心地挪开一块石板,伸手到里面去掏,掏着掏着他的脸色铁青起来,他拧开打火机,往里定睛一看,一小块压石下面空空如也,他重重地砸了一拳,猛地抽身想往外跑,撞上了尾追而来的黄浩和贝漪婷,两双冷冰冰的眼睛在地道里透出四道寒光,“你到底是什么人,把我们骗到这里!?” 贝漪婷厉声问。
陈飞翔晃出匕首,咬牙切齿地:“这话应该是我问你们!我敬佩你们的才学和热情,才不畏艰险把你们带到这里来,可是你们居然趁人之危做下这掩耳盗铃的肮脏行为,还反过来责问我,哼!”
“这是我和你彼此事先谈好的事情,你带给我东巴文新发现的遗址,我给钱,就这么简单,有什么肮脏的!”黄浩正色驳斥道。
“正面回答我的责问!” 陈飞翔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什么正面不正面的,我们趁你什么之危了?这个破山洞,除了有一个地方有点价值外,其它全是你伪造的。别看你长得蛮像个人样,一肚子掩耳盗铃的肮脏行为,还反过来责问我们,哼!” 贝漪婷反唇相讥,同样回敬了一句。
“你你——!” 陈飞翔恼羞成怒,一把夺过贝漪婷手中的手电筒,照亮了石板里面的一小块空地,“原来这下面压着一本东巴文的经书,是我最近挖掘到的,”他用手指夹起那一小块压石。“我在网上找到了好买家,结果你们也来了。做生意当然希望多多益善,我热忱欢迎,才带你们到这儿来,洞壁有价值的地方肯定不止一处,这附近还有你们要找的地震后的遗迹,我扪心自问,安排的已经够地道了,哪像你们,我掉河里了,也根本没想过找一找我这个做向导的,这也倒算了,居然趁我落难,把我的宝贝窃走了,昨天我还看到经书静静地躺在这儿呢,不是你们,又会是谁!?”他理直气壮,一口咬定。
“这是推断。你有什么证明吗?现在是法制社会,都要讲证据,你有什么证据来证明你对我们的指控,咹——!” 贝漪婷不甘示弱。
“我刚赶到,正好看到你们俩从洞口出来,现在洞口还开着呢,你们撬动石盘盖的工具还在上面呢,你不是要证据吗,那就是!”
“噗嗤。” 贝漪婷忍俊不禁,还是笑出声来,“陈飞翔啊陈飞翔,如果我们已经进来过,我们何必现在又跟着你进来呢,我们刚才就可以远走高飞啊。先进这个地道里面的是你而不是我们,能窃取这本经书的条件你比我们更充分!”
“嗯——” 陈飞翔噎住了。
“漪婷,好啦,别跟他闹了,过来看看,这里面有漏洞。”黄浩手持电筒,找到了凹槽侧面的一个缺口,顺着这个缺口,果然又通到了下一个凹槽中,凹槽与大石洞的接口处地面果然有小动物爬行的痕迹。
“这本经书昨天还在,现在肯定离这儿不远,搜!”黄浩决断道。
话音刚落,洞深处发出一种石头滚动的响声,循着手电筒光柱扫过去,只见一条黑影一闪而过。“云豹!” 贝漪婷看得真切惊呼道。
陈飞翔来了精神,紧握手中的匕首往前冲去,这一回,是他把云豹逼向了角落,匕首在手电筒光柱的照耀下反射出刺眼的光泽,云豹眯着眼畏惧地往后退去,它的尾巴梢已经吻到了冰冷的石壁面。面对三个人的包围,云豹费力地在寻找突破口。陈飞翔把玩着手中的匕首,他等到云豹的目光移向另两人时,手腕隐蔽地一甩,匕首就像飞镖一样射了出去。随着匕首的寒光一闪,云豹本能地就发起了冲锋,它从黄浩和贝漪婷之间的空挡中纵身一跃,径直冲向洞口。三人紧追而上,陈飞翔一马当先。他甩出匕首后就预感到云豹必然会强行突围,所以他已经往后退,守在了通向洞口的必经之道上,云豹脊背上的毛在他的手掌下刚刚滑过,他的手掌影随物移,始终离云豹的尾巴不超过一尺。
峭壁石洞里的石盘盖在小树枝的支撑下依旧昂然地向上翘着,保护着洞口,突然,洞里蹿出云豹,其动作之猛,将支撑着的小树枝全都撞飞了,沉重的石盘盖应声向下倒去,“嘣——”一声,沉闷的声音回荡在石洞的空间里。石盘盖准确地盖密了地道口,盖缝边甚至夹住了几根云豹的尾巴梢毛。
地道下三人赶到洞口下面,最先赶到的是陈飞翔,当云豹蹿出洞口时,他的右手已经抓到了云豹的尾巴,那尾巴毛茸茸的太柔软了,这时石盘盖倒了下来,他情知不妙,立刻伸出双手去托,没用,他眼睁睁地看着石盘盖倒扣下来,把洞口堵得严严实实。
地道口内,死一般的寂静,黄浩用力顶石盘盖,石盘盖纹丝不动。“没用,顶是不可能顶得开的,这下够呛!” 陈飞翔真正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有点沮丧。
“连你都出不去啦?” 贝漪婷不相信。
“这是我藏匿经书的地方,只有这个出口。” 陈飞翔摇着脑袋。
“不对,我进来的时候感到在这个洞口下面有一股风直往上蹿,如果没有另外的通风口,风力不会这么大。”黄浩冷静地分析道。“而且,根据这个洞口和石盘盖密合程度来判断,这个地道应该是一个人工遗弃的场所。”
“有道理!” 贝漪婷表示赞同。
“那好,你们跟我走,到深处找找看。” 陈飞翔心底燃起了一丝希望。
他们走向地道的深处,惊扰了一群蝙蝠,展开翅膀的蝙蝠到处乱飞,手电光所到之处,黑压压一片。突然,有一只硕鼠正往前蹿去,身后很奇怪地拖着像包裹一样的东西,贝漪婷也是好奇地用手电光柱紧紧地跟踪着套住它。陈飞翔却惊喜地叫了起来:“哎!就是它就是它!原来经书是这个老鼠偷走的!”飞步地扑上去。硕鼠受到惊吓,蹿得更快了,陈飞翔一个箭步冲上去,俯下身去抓,眼看已经抓到了那件包裹,突然,“轰隆——”一声,陈飞翔连人带鼠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是一个竖坑,有5至6米深,坑底多有蛇鼠之类的荫居之物,一条蛇正昂起三角头吐着舌头盯着陈飞翔,他一阵毛骨悚然,一动也不敢动。那只硕鼠竟然爬上他的头顶攀上一根细树枝蹭蹭地往上窜,他无暇顾及,只能昂起颈脖与蛇对峙。
贝漪婷用细绳将一只手电筒慢慢放下。“慢点,慢点,再慢点。”她叮嘱自己,降到与蛇头齐平时,她又通过转动细绳来调整光的方向,希望以此引开蛇的注意力。她找来一块石头压住细绳定好位,那边黄浩已经把一根碗口粗的木头搁在了竖坑上方,腿脚处也绑上了绳索,绳索的另一头交由贝漪婷牵着。黄浩爬到粗木头中央,往下沉去,贝漪婷紧紧地拉着绳索,一点一点地往下放人。
黄浩头朝下,脚在上,手持利刃在蛇的背面悄悄下探。
蛇依然弓着头吐着舌头,身体仍然纹丝不动。
陈飞翔额头上早已冷汗涔涔,青筋暴突,他脑袋一动也不敢动,只能抬起眼眶看黄浩的下探位置,最先出现的是利刃,而后是黄浩的手,而后是黄浩的胳膊…..
贝漪婷有节奏地控制着黄浩的下降速度,这时偏偏有一只蝙蝠撞到了她的眼帘,她本能地用右手揉了一下眼睛,绳索突然之间就放出了一大截,她失声暗叫:“不好!”赶紧去拉回绳索,但为时已晚,倒挂的黄浩被这突如其来的失重坠落了半米,陈飞翔迸出一句:“绝杀!”只见黄浩早已手起刀落,斩蛇头于坑壁上,接着又连挥带砍斩杀了其它几条蛇,老鼠们早就逃的身影全无。
黄浩立定后,解下绳索让陈飞翔先上:“你受惊了,看,额头上都是汗,来,绑上,我托你一把。”
“黄老师,你还真有两下子,像个特工。”陈飞翔竖起大拇指。
“黄老师在部队的时候就是特级侦查高手,哪像你三脚猫功夫,差远啦。”从地面上传来贝漪婷嘲笑的口吻。
陈飞翔肃然起敬:“老师,您先上,您先上。”
“都什么时候啦,还磨磨蹭蹭的!下面阴气重,不能久留,拉紧!”黄浩利索地将绳索套在陈飞翔的腰间和会阴部,往上一紧,交到他手中,重重地拍一下他的屁股,往上叫唤:“漪婷,用力往上拉。”
“哎呦,死沉死沉的,谁呀!” 贝漪婷拉紧绳索故意嚷道。
黄浩俯身抱起陈飞翔的双腿,这时他看到坑底角落里的那个包裹,顺手将其拿了过来,然后用力抬起陈飞翔的双腿直起腰,“再往上拉,漪婷,再加把劲!”说完,就把那件包裹塞进了陈飞翔的怀里,抓住他的臀部往上一托,陈飞翔往上升了一大截。贝漪婷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她咬紧牙关用力拉绳。黄浩已经托到了陈飞翔的双脚,他用尽全力猛地向上一推,陈飞翔借势伸手抓住了粗木头,他终于攀上了地面。迅速解下绳索放回坑底,黄浩也麻利地绑住了自己,配合着陈飞翔将自己往上提。腾出手的贝漪婷去提手电筒,她看到坑底似乎还有东西在蠕动,于是她把细绳索拧转了方向,下面的手电筒也跟着缓缓地转了方向,“蛇!又有一条蛇!”这条蛇正往黄浩方向挪动。
“别拉了!”黄浩小声地叮嘱陈飞翔。
黄浩悬空的双脚一动都不动,那条蛇也停止了挪动,黄浩试着用手中利刃往下探,伸足时显然还够不着蛇的位置。随着时间的推移,眼看陈飞翔快支持不住了,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冒了出来。黄浩悬空的双脚也已经开始下沉。
贝漪婷预感不妙,赶来帮忙,黄浩:“这样下去不行,你们上面先稳住,我收脚,你们收绳,要同时收,一,二,三!”黄浩收脚的同时,将手中利刃猛地砍了下去。而蛇也突然发动了攻击。
陈飞翔和贝漪婷用力将黄浩迅速提了上来,黄浩指了指脚。陈飞翔撩开他的裤管,和袜子,还好,穿的是双层袜子,脚腕处还是留下了几个齿印,伤口不深,但周围肤色已经有些变深。他掏出急救用品,先把伤口上下两边用绑带扎紧,不让毒血回流,用酒精消毒后,就用嘴去吮吸,第一口血有点黑色,第二口黑色就很少了,第三口都是殷红的鲜血。他又从贴身衣袋里掏出一小瓶药粉涂敷在伤口上,小心地包扎好。“没事。我以前经常碰到毒蛇伤身的事例,只要治疗及时,不让毒血回流,很快就会痊愈的。”他见贝漪婷将信将疑,索性撩起了裤管,指着两处伤痕:“都是毒蛇咬伤的,没事。”他又抖晃着脚腕“不是挺好的吗。”他见贝漪婷还是没搭理自已,又将袖管撩了起来,但还是没有引起贝漪婷的关注,他这才感觉到事情不对劲——贝漪婷的眼神根本没有对着自己!
陈飞翔顺着贝漪婷眼神的方向慢慢地转过头,他看见深黑的远处有两个磷火般闪烁的光点正在渐渐变大,“嗬,鬼火?”他顿时也警觉了起来。
两个光点迅速变大,突然出现在手电筒泛光范围内的一刹那时现出了它的原形——竟是云豹的两只眼睛!
陈飞翔还来不及操家伙,云豹就直接冲了过来,只一眨眼功夫,云豹就已经扑到了眼前,他本能地用胳膊去挡,“嘶——”袖管被撕成了条布,整个人被撞在了地上。他刚想爬起来,云豹的第二波攻击又开始了,只见云豹张开血盆大口,奋力一跃,直取陈飞翔的喉管,这是所有猫科动物最致命的攻击,它们天然具有这种一剑封喉的本领,这一点,野外生存高手的陈飞翔再也清楚不过了,所以,当云豹飞临眼前,前爪已经抓到了自己面孔时,他只用一只手进行了抵抗,另一只手却把小药瓶塞进了云豹的嘴里。慌乱之际,云豹居然把药瓶咬碎了,那种苦济济的药味拌着玻璃碎末的扎舌,云豹哪里受得了,又是吐舌又晃头。
陈飞翔趁机翻了个身。
云豹的舌头被扎破了,鲜血顺着舌头滴了下来,它又一次被激怒了,还没等陈飞翔缓过神来,它又发动了第三波攻击,这一次,由于距离更近,它根本不用奋力就扑到了陈飞翔的身上,张开嘴,直接舞起了那两颗獠牙。
求生的本能促使陈飞翔拼命抵住云豹的颈脖,尽管云豹舌头的血已经滴到了他的脸上,他已经嗅到了死亡的气息,他的胳膊扔在使劲支撑着。
贝漪婷拿着手电筒乱照一通,不知如何是好。她看到黄浩点燃了手中的火把,正在费力地站起来,赶紧上前扶持,向陈飞翔这边走来。
陈飞翔英俊的脸庞已经被云豹的前爪抓得鲜血淋漓,他的手臂渐渐弯曲,那两颗獠牙离他的喉管越来越近,他在下,云豹在上,他的屈服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是越来越近了。
这时,陈飞翔从眼角觉察到了一抹火光照了过来,一股暖流顿时涌满了全身,这抹火光越来越近,越来越灼热,他敛息屏声,调动了全身所有的力气作了最后的也是最强力的一次反击——他将云豹的脑袋奋力向外推离了一巴掌的距离,腾出了一个最小的空间。黄浩一步赶到,举手将火把直接插进了这个空间,几乎将云豹的胡须燃着。云豹顿时张皇失措,跃到一边瞪着眼,黄浩一不做二不休,跟着就将火把扔了过去,云豹这才畏惧地后退几步,屁股一颠一颠落荒而去。
陈飞翔看着云豹的身影在火光的照耀下消失在幽深黑暗的来路方向,突然一拍大腿,眼睛一亮:“有啦!有出路啦!”竟然一跃而站了起来。
“既然云豹能够进来,必定另外还有出口,我们可以循着云豹的脚印走出这个被人遗弃的地道。”黄浩一语点破。
“这头云豹经常和我们过不去,想不到这次能帮上忙的还是它。” 贝漪婷晃着电筒朝地道深处照去。
“飞翔,你应该跟我们说说云豹的事情了,它总是这么干扰我们,也总得想个办法。”黄浩又是一个点破。
“什么都瞒不过你。我误杀了它的幼崽,它自然耿耿于怀。” 陈飞翔道出原委。
“难怪!” 贝漪婷斜睨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地埋怨着。
“你们后怕啦?没事,我现在就可以送你们回去,反正出路也有了,我也不收你们的钱,咱们算两清。” 陈飞翔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这下激怒了贝漪婷,她拦住陈飞翔,板下脸:“谁怕过啦?咹!这一路过来容易吗,飞渡河谷,跨过竖坑,消灭毒蛇,击退云豹,辨壁画,追经书,心惊胆战,身负蛇伤。现在帮你追回了经书,你倒想见好就收,算盘打得够精明。” 贝漪婷竖起的大拇指几乎触碰到了对方的鼻梁。
陈飞翔委屈地:“我哪是精明啊。云豹的事是我一个人闯下的祸,理应我一个人来承担,现在让你们跟着我受累,我心里不好受。今天黄老师为了我被蛇咬,明天还不知道为了我会发生什么事呢。你贝漪婷,那么高贵那么清纯那么漂亮,在这荒山野岭与云豹周旋,一旦有个闪失,哪怕是掉一缕秀发,我都无地自容啊,漪婷——姐!” 陈飞翔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几天来的担忧,紧张,惶恐一股脑儿宣泄了出来。
贝漪婷呆呆地看着他,这个英俊潇洒的野性小伙子竟然藏着如此丰富跌宕的情感是她始料不及的。特别是最后一句,一下子把他们之间的距离缩短了。
“飞翔,你——” 贝漪婷不知说什么好,一汪泪水噙在眼眶里直打转。
“飞翔,”黄浩走前一步,亲切地:“通过今天惊心动魄的遭遇,你应该明白我们的决心和我们的信念,东巴文也是属于中华文化的一部分,她理应得到发扬光大。”
“和你们相比,我第一次感到自己很渺小。看我今后的行动吧。” 陈飞翔诚挚地紧握黄浩的手。
贝漪婷的手电跟踪着云豹的脚印。前面出现亮光,他们加快了脚步。很快,他们便出了山洞。外面,下起了大雨。陈飞翔一声唿哨,老鹰已经在头上盘旋。洞口的这条小道把他们带到了一个崇山峻岭处,眼前,老君山主峰太上峰云遮雾罩;眼下,是高坡、石林、峭壁,还有地震的裂缝。黄浩手搭凉棚极目远眺:“据地质史料记载,远古的青藏高原和三江地区均为烟波浩渺的古特提斯海,又称古地中海的一部分,后来的地壳运动引发了喜马拉雅的造山运动,形成了喜马拉雅雄踞,三江并流,四山并立的自然奇观。”
“这里原来是海?”贝漪婷好奇地四下打量“是海底?”
“很有可能,你看,峭壁上的图案就像是鱼的化石。黄老师,这里就是你要找的山崩地裂的痕迹。” 陈飞翔指着各种化石图案以及地震的裂缝说。
“这些图案斑驳陆离,深浅不一,有自然成型的化石痕迹,也有人为的镌刻痕迹。”贝漪婷手持放大镜从左到右仔细观察,在一处地方她停了下来:“嗌,怎么还有人为剥离的痕迹?。”她觉得奇怪,立刻用照相机拍了下来。“显然,这里已经有人光顾过。”她这样判断。
“听老人说,以前在山坳里见到过白人的身影。不过,自从我干这个行当以来,还没发现。” 陈飞翔说。
“这一点儿也不奇怪,据记载,最早把东巴文介绍给世界的正是那些西方的旅行者。飞翔,今天你把我们带到这儿也算是满足了我们的要求,谢谢你。接下来我们要在这儿花点时间勘测地理环境,希望能从这些山崩地裂般痕迹中发现东巴文的遗珠,特别是寻找海底图案与早期东巴文是否有某种联系,因为这里具备了这种条件。你——自便吧。”黄浩拍拍陈飞翔肩膀。
陈飞翔颇有顾虑地:“黄老师,不是我不想帮忙,听老人说这里山深林密,有神龙潜居,陌生人若在这儿逗留,轻则电闪雷鸣,暴雨如注,重则河水暴涨,翻江倒海。附近湖泊相连沼泽片片,素有‘九十九龙潭’之称,潭水红绿相间,深不可测,变幻无穷,老君山之水,灵气而又暴戾。你听,那条地震裂缝中传出来的声音就是底下河水的轰鸣,刚才还很轻的现在越来越响。你看,老鹰也在不停地盘旋就是不着地。我认为你们还是跟我回到地道里,等环境条件好一点了,再进行勘测也不迟。”
“神龙潜居?这好像是神话嘛。飞翔,我们这是在做文化考古,是科学工作,当然不会相信你的神话喽。不过你方才说得河水轰鸣,刚才没有感觉,现在仔细听听,好像有,很沉闷。” 贝漪婷收起放大镜,耳朵紧贴峭壁在听。
黄浩也听到了沉闷的轰鸣声,循声望去,正是从地震裂缝里发出的,他刚迈出两步,裂缝旁的灌木丛里突然窜出了云豹,黄浩本能地侧身躲避,但见云豹一溜烟地沿着峭壁前的小道迅跑,头也不会。老鹰也慌张地扑动翅膀向同一方向飞去。
黄浩向裂缝走去,他要看一看那里面究竟是什么状况。
“老师,不能再往前了,情况有些不妙,快走!” 陈飞翔劝道。
黄浩一边观察一边谨慎地向裂缝走去。
陈飞翔一把拉过贝漪婷的手,“快跑!要出事!”撒腿就跑。
“黄浩,快跑!” 贝漪婷被陈飞翔拽着一边往前跑一边回头呼唤。
黄浩刚接近裂缝,一股强大的水流突然从裂缝里喷涌而出,一下子把他冲出老远,水浪一波高过一波,很快就把周围的一切都淹没了。黄浩借着水势往前游,很快就踏上了那条峭壁前的小道,追上了陈飞翔和贝漪婷。他们爬上了半山腰的一小块平地,回头看到来路已被完全淹没。
这一小块平地的左侧是悬崖峭壁。前面是万丈深渊,相邻十米左右便是另一座山峰的悬崖峭壁。右侧是个斜坡,往下延伸连着另一座山峰,峰巅上,雄踞着的正是刚才还落荒而逃的云豹。
天色阴沉下来,贝漪婷用手机呼叫,没有任何反应。
“在这深山老林中没有信号。” 陈飞翔发出一阵唿哨,老鹰振翅飞到,他写就一张纸条绑在老鹰脚下,往丽江县城方向一指,老鹰腾空飞去。他又燃起了篝火:“漪婷姐,别忘了添柴禾,别让黄老师冻着。老君山气候垂直分布,一层一节气。我下去探探路。”他拔出匕首,沿着斜坡往下走。
对面的云豹迅速冲下山峰,在一条小溪边双方对峙着。陈飞翔一边把玩着匕首,一边来回走动,伺机出击。云豹却不动,眼睛随着他转来转去。陈飞翔突然一蹲身,捡起一块石子飞快地甩了出去,正中云豹前腹,云豹四蹄狂乱地蹦了几下,很快恢复了原态,乖乖地躲到了一个土堆后面,仍然不依不挠地坚守着。
远处,传来了发动机的轰鸣声,仰头望去,一架直升机正在往这边飞来,陈飞翔又向云豹扔了一颗石子,返身快速地攀爬着回到原处。
这边,云豹一俟他撤离,便一跃而过小溪,尾随而上。
直升机驾驶员一直在尾随着老鹰的路径往前飞。老鹰在一座山头的半山腰间盘旋,火堆旁的几个人正在挥舞着手中的物品。驾驶员调整角度,从小道处往平地方向推进,并开始往下降,试图降落在半山腰的那一小块平地上。但试了二次都不行——直升机旋翼外端几乎要碰到了山体。
“再来一次,再来一次,只要你下去,我再加你钱,一万块,这是现金。”直升机副座上是一名西方人,操着不太流利的汉语,挥舞着手中的一叠钞票。
“实在不行啊,当初你租用我们直升机的时候我还问你作业环境和降落条件,你都隐瞒了。”驾驶员气呼呼地。
“所以,你才有机会赚这两万块钱啊。”西方人又掏出了一叠钞票,一起塞进了驾驶员的工作包里。“我佩奇从来不会亏待朋友。你看,那个小伙子手上挥舞着的一卷东西就是我来的目的,你现在把我放下去,一定要配合我把那包东西拿到手,到时我另外还有酬谢。替我们做事,你可以赚的很多。”
原来是佩奇。他洋洋得意地诱导着驾驶员,熟练地扣上腰带,打开机门,往下降去。
“你的朋友?” 贝漪婷疑惑地指着空中的人影问陈飞翔。
“什么朋友,商业上的伙伴而已,他是冲着这个来的。” 陈飞翔晃了晃手中的一个塑料包裹。
“这个下家带着直升机露面,不简单,身手也很老道,似乎在哪儿见到过。哦,还是个老外。”黄浩紧蹙双眉抬头望着。
正当大家都把目光投射在空中时,云豹悄悄地潜伏了过来,它试图绕过黄浩,直接向陈飞翔后背发起冲锋,它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地方。
“飞翔闪开!” 贝漪婷惊呼起来。云豹已经扑了上去。
黄浩本能地伸腿一挡。云豹冲势极大,尽管受到拦截,但还是凭着一股爆发力依然向目标惯性地扑去。
陈飞翔情知不妙,下意识地一闪,但还是晚了一步,直觉重心不稳,一个趔趄向前栽去,但几乎在同时,他在失重的状态下仍然一转手腕,将塑料包裹向后抛去,塑料包裹在空中翻了几个筋斗后落在了平地的中央。
直升机旋翼将巨大的风力刮向平地,然后向四处散开,原本落在中央的塑料包裹被散开的风一点一点地往外吹去,越来越接近悬崖边。悬在半空中的佩奇看得极为真切。他扭头望着直升机的驾驶员,又指指那个包裹,驾驶员领会地点点头,驾机往那个方向移去。佩奇看准目标,手一松,奋不顾身地向下扑去。包裹又被吹离了一尺,刚着地的佩奇迫不及待的再次跃起,急忙伸出手去抓包裹,终于,他抓到了包裹,并将包裹毫不犹豫地塞进了怀里。
他还没来得及高兴,一股恐惧感猛地袭来,第六感官告诉他,自己的重心已经偏离了悬崖的塌陷点,他的整个身体正被地球引力往下拉,他扭头绝望地看着那块小平地,眼睁睁望着自已顺着峭壁塌陷下去。就在这时他发现旁边石壁的裂缝中长有一根断身的小树枝,在枯草败叶中极难辨认出,但他看出来了,顿时萌生出极大的力量,在即将掉下去的一刹那,他极力伸手,死死攀住了小树枝的根部,朝直升机大叫:“过来!过来!”
驾驶员犹豫了一下,佩奇所处之地置于两个峡谷之间,救援难度较高。
“快过来,我快拉不住了!”佩奇还在大叫。
那根小树枝根部的泥土窸窸窣窣往下掉,小树枝已经开始松动。
驾驶员小心地操纵直升机移往佩奇的上方,放下绳索,绳索的终端慢慢向佩奇移去。佩奇伸出一只手,还是够不到,他又往外伸了一点儿,只觉重心不对,差点儿掉下去,急忙把手收回来。驾驶员见状急忙将直升机又向前移了一点,试图将绳索的终端交到佩奇手里,就这么一点前移,旋翼的外端将前面山体裂缝中的枯草败叶小树枝刮飞了,驾驶员一惊,慌忙后退,这一退,直接将直升机撞向了身后的山体。
先是折翼,紧接着就是撞山,“轰隆——”一声巨响,直升机顿时变成了一个火球,机体粉身碎骨,碎片四下迸射。
“啊——!”传来一声惨叫,是佩奇发出的喊声。“来人啊,上面还有没有人啊!”
“别慌,拉住绳子。”上面伸出一个脑袋,又扔下了一个绳套。
绝处逢生的佩奇赶紧将手腕伸进绳套,死死拽住。绳子往上一节一节提升,上面又伸出两条胳膊,有力地将他提了上去。
他这才感到臀部疼得厉害,左手不由自主地去摸,一手鲜血。
陈飞翔从后面撕开他的裤子,屁股左侧,有四个出血点,还在往外冒着血,他取出四个小碎片。
“啊——,哦,现在好多了,该死的碎片。”佩奇缓过了神。
陈飞翔替他清洗伤口,消毒敷药,贝漪婷默契地配合着。刚包扎好,又一架直升机飞临上空,对着他们广播:“请你们保持镇定,请你们保持镇定,我是公司派来的应急救护机,我有能力将你们安全带回基地,请你们务必配合,请你们务必配合,”
贝漪婷挥舞着手中的彩色毛巾,算是回应。
“现在我要求你们转移到斜坡那一端去,我将悬空把你们一个个吊上来,记住,转移到斜坡那一端去,完毕。”
他们转移到了斜坡那一端,一个一个地被吊上了直升机,当陈飞翔最后一个踏进机舱后,看到小平地上出现了云豹的身影。云豹雄赳赳地望着直升机呲牙咧嘴,两只前爪正在摩挲着手中的战利品——一本书籍。
直升机一歪机身,向外飞去。
“等一等。” 陈飞翔抓过一架望远镜看去,“天哪,这是怎么回事儿!你的包裹呢?”他猛地回头责问佩奇。
佩奇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喃喃地:“在我身上啊。”
陈飞翔一把伸进他怀里,掏出那个包裹,包裹的两头已经裂开,他干脆把包裹完全撕开,里面,竟是空的!
“你混蛋!” 陈飞翔眼珠子几乎快要迸出来了,他冲着驾驶员:“飞回去,我要下去!”同时打开了舱门,探出身子。
直升机又接近了小平地,云豹忽然不动了,盯着直升机看。它看到陈飞翔从绳索上快速地滑了下来,便叼起了经书想溜。
陈飞翔手腕一甩,匕首如箭般射了出去。云豹见寒光一闪,本能地头一缩,匕首已经飞到,正好击中经书的绶带上,硬生生把经书从云豹的嘴里拽了出来。云豹魂飞魄散,再也顾不上经书,落荒而逃。那根束缚经书的绶带也被匕首刺断,书页被直升机的旋风吹得哗哗作响,最后经书随着风力的一紧一慢竟被吹离地面,漂浮了起来,向山谷深处飘去。直升机驾驶员不知如何是好,佩奇急了,索性一把抓住驾驶员衣领将其扔到了一边,自己坐上驾座操作起来。
山谷中的风向本身飘忽不定,经书随风飘荡,上下翻滚左飘右滑,佩奇驾机追风随影,紧咬其后,悬在绳索下端的陈飞翔也被一忽儿抛起一忽儿下沉,迎面正巧碰上一棵峭壁上斜长出的树木,枝繁叶茂,陈飞翔一头撞了进去,等到出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沾满了枝叶,迎风一吹又四出飘散。直升机越来越靠近经书,黄浩从机舱里伸手去抓,几次要抓到,几次又失之交臂。前面峡谷更为险峻,经书正往下沉,几只鸟儿在经书周围嬉戏穿梭。陈飞翔猛然醒悟,手指抵舌一声唿哨,老鹰闻声赶到,他觑准经书甩出一颗饵料,老鹰循迹飞扑过去,振翅——俯冲——引颈——张喙——伸爪,老鹰独门功夫一气呵成,准确地在空中叼住饵料抓住经书,紧接着一个鹞子翻身,直冲九霄云天而去。佩奇目瞪口呆地看了好一会儿,突然从驾驶座上跳了起来:“唉呦。”他痛苦地捂住屁股。座位上,一滩血印。
佩奇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正在接受输血。贝漪婷躺在旁边的靠椅上,将袖口卷到了胳膊上方,一名医师拿着笔在做记录:“再确认一下,姓名?”“贝漪婷。”“血型?”“AB型”“有没有肝病史?”“没有。”“好,可以进行了。”殷红的鲜血通过一根透明的塑料管注入容器内,又被注入到佩奇的身体里。
黄浩的伤口也基本痊愈,试着在贝漪婷面前跳了几下:“没问题,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这一天,阳光明媚,佩奇办完了出院手续,就走向了医院大门,陈飞翔正等在那儿,把经书送到了他的手里,佩奇仔细地翻看了一下,递过去一个精致小巧的考克箱:“全是现金,不连号的,你验收一下。”他刚要打开,被陈飞翔制止了:“还是保管好你的经书吧,我可是正式交给你了。”两人握手道别。
贝漪婷也把黄浩从医院接了出来,两人来到陈飞翔旁边,看着佩奇离去的身影,感慨道:“以前是用大炮、军舰和传教士,现在是用金钱。”
陈飞翔收回视线,肃穆诚挚地对黄浩说:“在这之前,我是个文化贩子,在这之后我是文化的捍卫者,今天,我做了一次彻底的了断。”
“彻底的金盆洗手?”黄浩双眼依然死死地盯住佩奇的背影,不无揶揄地。
“我在网上公布的只是片头,很小的一部分,这,才是全部。”他从包里拿出一厚叠经书,郑重地递到黄浩面前。
“他要和我们一起回上海,永远。” 贝漪婷从旁替他解释。
黄浩迅速地浏览了一下经书,“啪”地合上,非常不解地将眼光在他俩之间扫来扫去。贝漪婷焦急起来,一拍陈飞翔的肩膀催道:“你快说呀,黄老师会理解你的。”
“中华文化渊源流长,博大精深,自从我卷进这个行当以来,深感外部势力试图控制同化我们汉文化的野心是很强烈的。我既然把全部经书给了你,我就有保护你的义务,也是为了保护这些经书,请你不要拒绝。黄老师,我决心已定!”他冷峻的脸上仿佛一下子成熟了许多。
贝漪婷用肩膀撞撞黄浩,撅起小嘴调皮地:“黄老师,你就收了人家吧。”
“也好,我正需要一个精通东巴文的助手。”黄浩考虑片刻答应道。
联合国外太空事务署,维多利亚正在接一个电话:“我再说一遍,我们不接受资助……”
“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们策划了一个活动,是认证宇宙文的活动。”话筒里戴维的声音。
“你们策划,凭什么,你们不就一直认为你们的拉丁文才是代表世界语言方向的吗,和我们想的不一样。”维多利亚很不认同,左手已经搭在了听筒座上,准备挂机。
“此一时彼一时。我不久前得到了一批新发现的东巴文文字,它可能更传神,你——不感兴趣吗。”话筒里的语气充满着诱惑,维多利亚的手指搁在听筒座上没动。
“西部文化基金会戴维,咗——”电话那一头的戴维正得意地瞄着案头上的东巴文经书,吻了一下话筒。
“好吧,我考虑考虑。” 维多利亚放下听筒,喃喃自语:“新发现的东巴文。”
露西安的脸在门口一晃,扔下一句话:“快来看,有好消息!”
维多利亚快步来到露西安身边,露西安指了指电脑屏幕:“黄浩来的E-mail。”
“就是那个《汉字炼出版自荐》的作者?” 维多利亚立刻把两者联系了起来。
“他说他已经把另外两千个汉字的字象也做完了一部分解释。”
“动作很快嘛。” 维多利亚很欣慰。
“他自称是获得了东巴文的经书,受到启发有了灵感,才在短期内有了这些成果。” 露西安介绍。
“又是东巴文经书。” 维多利亚不禁纳闷起来,很快她有了注意:“这样,你立刻发出邀请函,以联合国外太空事务署的名义正式邀请黄先生前来工作访问。顺便提一下,请他务必把有关原始资料带来。”
露西安会意地点头:“明白。”
蔚蓝色的海水清澈透明,碧波涟漪,鱼儿自由地在水中穿梭游弋。忽然鱼儿慌张起来,四处逃窜,海水中隐隐出现一抹深灰色的巨大躯体,渐渐地,越来越清晰,平静的水面忽然翻滚起来,水面被撕裂,一艘深灰色的船体昂首冲出水面,接着船身浮出水面,随后,船尾也浮出了水面。原来,这是一艘潜艇,不,又不像潜艇,船体上面是一块从头至尾狭长的平面,只见平面的后端打开一个天窗,天窗里面竟然升起了一架战斗机,这架战斗机被升降机托到平面后,展开机翼和尾翼,机尾尾管随即喷出二团火焰,须臾,战斗机往前冲去,在即将冲离平面的端点时,尾喷管的下部又喷出一团火焰,战斗机在这三股火焰的推动下昂起机头直插云霄。接着,又一架战斗机滑向跑道,用同样的方式腾空而起。这块从头至尾狭长的平面成了一条跑道,跑道两侧,分别有两块同样长短的防护板。防护板这时向两边同时缓缓地翘起,达到水平状态后锁定,从远处看,这条跑道被拓宽了。
跑道两侧各有一溜红色激光灯,第一架飞机准备下降,战斗机沿着激光灯预留的狭长降落空间下滑。从侧面的远距离可以看到,战斗机的下滑通道正沿着一束绿色激光轨迹缓缓下降,最后着落点的位移准确地被控制在一个圆圈圈内,机体前滑跑道二分之一处便被稳稳地牵住。随后飞机一边移动一边折叠机翼和尾翼,前移到跑道前端一个方形线框内,一块隐形的升降机托板将其缓缓下降,降到机舱层,机体又被移出托板,升降机又缓缓上升,又与整个跑道连在了一起。
从后退的全景画面来看,这艘潜艇变得越来越小,我们这才看清,原来这是一个模拟场景——海洋工程国家重点实验室的海洋工程水池。几个工作人员正在拨弄着一台标有“模型遥控器”字样的仪器。摄像人员正在实况摄像。
“眼前的这个‘海洋工程水池’是一片仿真海洋。中国最深的海洋是南海,平均水深在3500米到4000米之间,按1:100的比例,这个水池的水深是40米,为了使效果更逼真,池水的可见浓度也作了相应的调整,但含盐度不变,仍是3.5%,这样看上去就会有深不见底的感觉。这里一公分的波澜就等于海洋里一米高的波浪。”讲解员如是说。
从楼上俯视看下去,这片蓝色的海洋栩栩如生,一群参观者频频点头。其中就有黄浩和钟麟。
汉钟集团会议室,面积不大却十分雅致,圆桌中央的落地凹槽摆放着一株微型松柏,周围点缀着红花绿叶,圆桌的外围,已经坐了不少人。进来了一位军人装束的中年人,钟麟马上迎上去:“来来。”他把人们交头接耳的视线收拢过来:“我为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807所军代表王诚同志。今天我请他来是想给大家讲解一下刚才我们在海洋工程水池中看到的那个场景,我们现在的真实情况和我们的下一步打算。请,王诚同志。”
王诚一落座,正了正帽檐,开门见山展开了话题:“这事说起来还要先感谢黄浩呢。”他冲着斜对面的黄浩点点头。
黄浩不解:“我?”
钟麟解释了起来:“是这么一回事,我国周边海域经常有人家的巡逻演习,我们这类又有民用又有军用产品的企业能不能为国分点忧呢。国家的军费已经捉襟见肘,不可能再有分流,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在计划外搞一些军工产品,当然是些震撼人心的实用产品,国家最后能派上用场,一方面补这个遗缺;一方面这个利润也是可观的。我一联络,大家也都感兴趣,所以就讨论起了人家的航母和核潜艇。黄浩顺势就出了个主意,集两者之长,推出了现代潜航母的概念。”
“所谓现代性,主要在于区别二战时日本一次性使用的潜航母概念。具有重复使用连续作战的能力,当时还只是一个概念。”黄浩想了起来,作了这么个解释。
钟麟继续道:“王诚同志受到了启发,于是他组织了一套班子研究了这个创意的可行性,经过半年的论证,我们认为有80%的可行性,风险和成本都是蛮大的。”
“巧的是前苏联的一批台风级巨型潜艇行将面临被销毁或被拆解的命运,如果不是我们有这个潜航母的设想,老实说,这么大的一个艇身还真不知道能派其它什么用场呢。正在对方苦苦寻找下家时,我们故意放出了风声,对方急于出手,我们很快就以最低价把它拿了下来。” 王诚回忆着往事,有声有色。
“毕竟是潜艇,怎么装得了飞机呢?”有人怀疑。
“能!该艇艇长175米,宽22.8米,经过改造,拿掉了导弹舱,把水柜移到了跑道二侧下面,其容量足以收纳15架作战飞机。其巨大的 3.38万吨水下排水量仍有很大的拓展空间。刚才模拟场景大家都看到了,不但可行,而且确实很震撼。是世界上唯一一款将天空、水面、水底三层空间融为一体的作战平台。我从军事角度来看,要真正破除以航母为骨干力量的岛链包围,最后恐怕还得靠这一类新型的三位一体的作战平台。作为军人,我有自由出入太平洋的强烈愿望,特别需要这类平台的强力支撑。”
面对王诚极有感染力的阐述,与会者要么点头,要么交头接耳小声地交流。
“我想问的是80%的可行性到底是个什么概念。我只想要一句话;行,还是不行,别跟我弯弯绕。”高宏良发话了,张开手掌在空中摆动。
“主要技术已经攻克并已经投入改造,一句话,方案成熟,行!” 王诚一拍胸脯。
高宏良转脸盯着钟麟,眼光在他脸上滴溜溜打转。钟麟索性坦诚地:“技术问题基本解决,老实说,还是多投了不少钱才解决的,现在后期资金有点紧张,成果已经出来了,送进嘴里却咬不动。”
“这叫预算好做,决算难啃。你们应该留有一手的,大家都是过来人。” 高宏良轻飘飘地说。
“真的缺资金,15%,”钟麟终于露出了底。
高宏良看看钟麟,又看看王诚,再看看其他人,都在点头。他明白了。
“你们在座的几位老总,都是军工板块上市公司的代表,个个都是一方诸侯,钱还是有滴。今天非要把我拉下水,我知道你们什么用意。” 高宏良用手指头不客气地一个个指着他们。
“还不是请官方表个态嘛,军方有意,官方得用实际行动支持才对。”有人将了一军。
“正式表态现在绝对不行,有搞军备竞赛的嫌疑,要顾大局。不过周边局势紧张状态的确也不容乐观,你们民营企业可以先走一步,和王诚他们军方局部合作,达到准用状态,就可以缓解资金面的压力,这个擦边球还是可以打滴,我可以牵这个头。无非多要几个军工订单来补这个缺而已。” 高宏良干脆戳破了这层窗户纸。
几位老总释然笑道:“还是高高参理解我们哪。”
高宏良把手一按:“行了行了,你们大老远把我从北京弄过来,快说第二个议题吧。”他看看表,催促道。
“有关<汉字炼>和宇宙文的事情。”钟麟说。
“<汉字炼>的出版书号可以去买啊,出版社这个主渠道走不通可以走其它渠道,干嘛在一棵树上吊死。什么时候又弄出来个宇宙文的事?”
“这是联合国外太空事务署的一个项目,筛选能代表地球的语言文字。”黄浩发言了。
“很有前瞻性嘛。嗯,说下去。” 高宏良鼓励道。
“但我们发现有一些国家的人也在插手。有一个西部文化基金会的组织,派人到丽江从地下黑市买走了一本新发现的东巴文经书。” 钟麟介绍,“最近他们又在策划一个认证宇宙文的活动,似乎走在了联合国的前头。搞不懂,他们干嘛对这事感兴趣。”
“他们没那么慷慨。” 高宏良眯起眼睛,穿过窗玻璃眺望远方。“一边是蓄意误炸深潜器;一边是争夺东巴文经书,策划宇宙文,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内在联系呢?”
“是为了海底高品位的金矿?”有人猜测。
“他们根本没潜下去,无从知晓。”
“要不就是疑似卫星残骸和疑似飞碟残骸。” 又有人猜测。
“那又和东巴文经书,和策划宇宙文有什么关联呢,看来都不是。”
“昨天,联合国外太空事务署发来正式邀请函,邀请黄浩去作工作访问。”
“嗯?这倒是新鲜事,”高宏良来了兴趣“具体访问内容?”
“当然是关于宇宙文的推进之事,黄浩最近完成了大部分常用汉字的象形解释,估计引起了他们的高度重视,这才有了邀请之举。”钟麟推断。
“如果误炸深潜器和争夺东巴文经书,策划宇宙文之间确有联系的话,这倒是一个探明内幕的机会。黄浩,你本人的意见呢?” 高宏良征求道。
“我想去一下,一来为汉字助一把力,争取成为联合国授权的宇宙文;二来,国际上有些人对东巴文的热情有点怪异,东巴文无益于拉丁文的竞争力,他们为什么那么热情,里面必有诡异。”黄浩非常冷静地分析。
高宏良不断地点头:“嗯,嗯,分析的很有道理,拉丁文没必要拿东巴文来提升自已的宇宙文竞争力。老钟,我看黄浩此行我们要有个预案,深潜器的被炸黄浩在现场,这次争夺东巴文经书他又是主角之一,他如果出现在人家眼鼻子底下,不触动人家神经才怪呢,要有这个准备。”
“为了促使对方尽快亮出底牌,黄浩在临行前可以把刚才潜航母模拟运作的片段挂在博客上,将潜航母的结构去申请专利。”钟麟补充了一句。
“嗯,可以,模拟的嘛,让人家看看我们有这个想法也不错,至少表明我们有后备方案。” 高宏良同意。
这一次是陈飞翔送黄浩上飞机:“本来漪婷姐要来送你的,忽然接到她男朋友的来电,说下午就到,她在家里准备着呢。”
“他们快要结婚了,当然是最开心的时候,你替我多关照关照他们。他们房屋装饰结账的事等我回来处理。这是我办公室的钥匙,你收好。”黄浩嘱咐着。
“那里机密重地,闲人免进。” 陈飞翔很尴尬。
“你回去就把那几个字拆掉。那本东巴文经书原件我放在保险柜里,你要留神,我随身带的是复印件。”
东海上空,晴空万里,一架四发大型客机平稳地向东飞去。黄浩从客机舷窗往下探视,上面是湛蓝的天空,下面是蔚蓝的大海,他心旷神怡地舒了口气。一架小型商务飞机飞过来,在下面像泥鳅一样一溜而过,他好奇地盯着飞来的方向看,真的发现又来了一架,这一架是战斗机,速度更快,转眼就飞到了下方。他看清了,这架战机炫耀地变换着机身的角度,风驰电掣,一架刚过后面又飞来了两架。他好奇地拿出望远镜,镜头里他看到了航母!航母旁边还有一群舰艇。“航母战斗群!”黄浩第一次俯视到在家门口异国武装力量立体布局的阵容,脸色不禁严峻起来。舷窗边的乘客纷纷往那边观望,有人嘀咕摇头,有人微笑赞叹。
在这架客机的上方,另一架大型客机正沿着相反方向向中国大陆飞去,杰灵顿正坐在这架飞机的舷窗边,也正在看着航母的编队,脸上露出的是得意和自豪。
长安氏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办公场所,职工们都在聚精会神地工作,一位设计师正在接待着杰灵顿和贝漪婷。“我们居室的装饰工程已经竣工,效果不错,今天我们来结账。” 贝漪婷主动说。
“黄总交待了,设计上的事情找我,其它事情由他亲自过问。设计上有什么问题吗?” 设计师谦恭地问。
“没有,我们很满意,那我们……”贝漪婷已经起身准备走了。
杰灵顿好奇地观望着四周:“能参观一下吗,特别是有机小区的规划模型?这里的工作氛围很有诗意,有背景轻音乐,有雕塑,有模型,有创意,”他竖起大拇指“比我们那里的设计公司还棒。” 陈飞翔正好走过来:“咦,漪婷姐,你们来怎么不打个招呼呢,来来来,要参观是吧,观摩有机小区的规划模型?我来当导游,我叫陈飞翔,漪婷姐早就盼着你来呢。” 陈飞翔热情地伸出手,往里引导。走到VIP接待室前,贝漪婷发现了什么:“唉,这里原先有一块[机密重地 闲人免进]的警示牌,怎么不见了?”
“黄总嘱咐拆除了,不就是一些模型嘛。” 陈飞翔答。
“奥——,这里面是 [机密重地 闲人免进]的哦,先从这里看起吗?” 贝漪婷得意地征求杰灵顿的意见。
“警示牌,这里还会有什么秘密?” 杰灵顿四下打量。
“创意嘛,适当保护一下防着点还是必要的,当然是防同行啰。” 陈飞翔一脚跨进了小门,总监办公室正好电话铃响,他指了指右边的创意模型室,自己就接电话去了。
贝漪婷推开创意模型室的门,把杰灵顿引了进去。
杰灵顿轻轻地踏上了深灰色的地毯上面,抬眼扫视,整个空间通透而幽深,所有的模型都置于聚光灯下,在宁静而幽深的背景下显得格外端庄而精致。贝漪婷首先来到有机小区模型前,试图为杰灵顿找出自家房屋的位置。杰灵顿似乎对此不太感兴趣,他的眼光依然在搜寻着,很快,落到了深潜器模型上。他认真地打量着,还伸手去拨弄了一下。
“你不是要看我们小区规划模型吗,在那儿呢。” 贝漪婷来拽他胳膊。
“亲爱的,我会去的,这儿有饮料吗?” 杰灵顿舔了一下嘴唇。
“他们这里有咖啡。”
“OK。” 杰灵顿凑近贝漪婷的脸颊,送去一个吻。
“好,我去取。”她兴奋地一转身,消失在了创意模型室的门口。杰灵顿敏捷地上去将门关上,快速回到深潜器模型前,拨弄了一下,握住模型尾巴用力向后一拔,尾巴立刻被拔了出来,内部结构完全暴露。他迅速掏出手机拍了起来。
陈飞翔刚放下听筒,见贝漪婷在门口一晃不见了,他走到创意模型室门口,打开门朝里看,没见人影,又回想起刚才贝漪婷应该是往外走的。他多了个心眼,马上来到总监办公室的一个角落,撕去玻璃纸,管窥过去。这一下他大吃一惊,深潜器模型的尾巴竟被拆卸了下来,杰灵顿正在偷拍!他倒抽一口凉气,倚在墙上定了定神,贴回玻璃纸,强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走到创意模型室门口。
贝漪婷正端着一杯咖啡走过来,陈飞翔便迎了上去,“漪婷姐,你应该陪着你先生,这个事儿可以请接待小姐帮忙嘛。”
贝漪婷笑道:“我知道他的口味,要多放点儿糖。”
陈飞翔尾随着贝漪婷跨进了模型室,这时候,杰灵顿已经若无其事地在观看着其它的模型,他取过咖啡,轻轻啜了一口,没想到呛了喉咙,将咖啡碎沫喷在了自己的胸前,贝漪婷连忙伸手去掸。杰灵顿把咖啡杯递还给贝漪婷,摇摇头:“恐怕我喝不惯这个咖啡,亲爱的,我们还是到昨天去过的那家咖啡店去喝吧。”
贝漪婷:“你不参观啦?”
“这个小区规划模型我改天肯定是要来看得,现在我们走吧。” 杰灵顿很执意。
“那好吧,过几天再来看,可以吗?” 贝漪婷转身问陈飞翔。
“漪婷姐,你留步,刚才那个电话是黄总打来的,他说你如果来结账的话现在就可以结。” 陈飞翔眼睛直直地看着对方。
贝漪婷疑惑地:“刚才设计师和你说得两样嘛,黄浩怎么回事儿?”
陈飞翔飞快地眨眨眼:“刚才电话里我多说了一句,他就顺便关照了一下,结账嘛是很快的,还是让你先生到咖啡店先占个好座位。”
这下贝漪婷听明白了却又更糊涂了,“你先去,我结好账就来。”她打发了杰灵顿,回头急切地问:“飞翔,你跟我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刚才你是主动出来取咖啡的还是你男朋友让你这么做的?”陈飞翔直接了当地问。
“你什么意思?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贝漪婷又纳闷又不满。
“当然有关系,漪婷姐,他是你男朋友,所以我们都把他当自己人。”
“你不愿意?” 贝漪婷紧逼一步。
“我一百个愿意。但是,人家是不是把我们当自己人呢?” 陈飞翔反问。
“陈飞翔,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给我说清楚。” 贝漪婷真的生气了。
“你刚走出模型室,我就进去看了看,没看到他人影,感觉有点不对劲。我就走到总监办公室墙角边撕去玻璃纸看。”陈飞翔老老实实地说。
“你偷看,不相信他!” 贝漪婷已经有些愤怒了。
“不是我偷看,而是他偷拍!” 陈飞翔情绪也激动起来。
贝漪婷一步窜到陈飞翔面前,眼光火辣辣地射过去:“他偷拍什么?这里面的模型当着黄总的面我都拍过,都E-mail给他看过,你知道吗?!”她指着模型室的门。
“但是,他打开了深潜器的尾巴!” 陈飞翔的声音有些颤抖。
贝漪婷愣住了,她怔怔地看着陈飞翔,又看看模型室。
陈飞翔快步走到深潜器旁,找到隐蔽搭扣拨弄一下,右手拉住尾巴用力一拉,深潜器尾巴果然被拔了下来。他把尾巴呈在贝漪婷面前:“连我们都不知道的秘密他一看就看出了门道,不是专业人士是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
贝漪婷无言以对。
“你再回忆回忆,你帮他掸去衣襟前咖啡碎沫时第二粒纽扣是不是没有扣上!而他来的时候是扣上的。拍照的手机就藏在上衣内袋里,我说得没错吧。”
贝漪婷回想了起来,仍然争辩道:“他喝咖啡热了,解开的。”
“那好,我们就让事实来说话吧。你现在就打个电话给他,就说二十分钟后见。”他随后打个唿哨,招来了老鹰。
贝漪婷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陈飞翔用自己的手机在老鹰面前晃了晃,在窗口向前甩去一粒饵料,老鹰凌空扑去。他又把贝漪婷招呼到窗前,一同观看渐行渐远的杰灵顿将有如何的反应。
电话接通了,贝漪婷拿着手机没说话,只听到话筒里传来杰灵顿“哈罗哈罗的”的声音。
杰灵顿呼喊了几声,没听到回音便要收线,此时他感到有一阵风刮来,情知不妙,本能地一闪头,手中的手机已经不翼而飞,等到他回过头来,只看到一只老鹰扶摇直上,老鹰的爪下抓着的正是自己的手机。
陈飞翔拿过老鹰爪下的手机,贝漪婷一眼就辨认了出来,她一把夺过来,翻找图像显示,终于,他找到了,深潜器模型截面摄影图!她猛然回忆起在钟麟办公室自己无意中听到的‘深潜器关键核心技术’的情景,脑袋“轰”地一下,血直往上涌,刚一转身,便晕了过去。陈飞翔赶紧抱住她,把她放在沙发上。然后打了个电话给黄浩:“哥,漪婷姐的男朋友偷拍了深潜器模型截面图,被我们发现,漪婷姐气的晕了过去,怪我,我没关照好她。”
“漪婷太单纯。不过你放心,我既然有胆量把深潜器模型放那儿,总有我的道理,或许,坏事会变成好事,你让她放宽心就是了。”黄浩语音镇定。
“好咧,这我就放心了。” 陈飞翔放下话筒,端详着贝漪婷美丽的面容,轻轻拭去眼角边滚落下来的一颗泪水,晶莹晶莹的。
联合国外太空事务署,黄浩坐在露西安身旁,在自己的手提电脑屏幕前比划着:“你们看,东巴文和玛雅文有一个共同点,它们的象形都以图案为主,可以形成先入为主的优势。”他调阅着相关的东巴文和玛雅文文字。
“但是,这些符号并没有获得广泛而持久的传播。”维多利亚指出。
“什么原因呢?看看汉字就可以得到回答。”黄浩一敲键盘,电脑屏幕映出一连串带三点水的汉字,“你们看,汉字的图案痕迹不浓,主要以象征的手法去达到象形的效果。譬如,这三点水边旁,上两滴是水的形态和动态,水是从上往下滴的,下面这一笔,是一点然后往上一提,表示水流是弯弯曲曲的,即形象传神又简单扼要。”
“唉唉唉,你在《<汉字炼>出版介绍》里可不是这么解释的,随意性也太大了吧。” 露西安不屑地扭过头。
“小姐,《汉字炼》作为一本汉语工具书,当然只能结合中国的地理和历史来作解释。但是现在,我们讨论的是《宇宙文》,是代表地球向宇宙空间所作的表述,当然可以而且应当把更有代表性的东西展示出来,幸运的是,汉字已经留足了这个空间,这也就是汉字能以象形之体欣欣向荣至今的根本原因。”黄浩娓娓道来。
露西安听着听着又把头扭了回来,“这我承认,汉字象形传神,又简单扼要。”
“而东巴文和玛雅文把任何事物都画得很图案,很周全,类似于一种写实的手法,反而显得臃肿繁琐,飞不起来。”黄浩特别加重了后四个字的语气。
“对,是飞不起来!我一直在想是哪儿不对劲,可又说不清,今天,你给概括出来了,黄先生,不,黄老师,您,您继续说。” 露西安兴奋地往黄浩身旁靠了靠。
原来站着的维多利亚索性也拉过来一个滑椅,坐了下来。
“至于拉丁文,则完全属于抽象的概念,以口语繁衍而来,并不适合跨界面交流。”黄浩说得直截了当。
“跨界面?” 维多利亚马上追问,
“在地球上拉丁文跨国跨洲都没问题,文有传教士,武靠大炮舰,事实也正是如此。一旦离开地球,这些强力措施都会随着地球引力的消失而灰飞烟灭,剩下的就靠自身的感染力,拉丁文因为是口语出身,没根没底,天生缺乏自身的感染力,充其量只能在地球上晃悠。所以,它承担不了冲出地球与地外生物跨界面交流的重担。”
维多利亚激动地伸出双手紧紧握住黄浩的手:“您的讲解太好了,鞭辟入里,即新鲜又生动,一下子拨开了我们心头最后一块乌云。我们下一阶段的工作直接进入论证和评估。”
“拉丁文和象形文之间的评估?”
“是啊,原来我们不是很有底,刚才经您这么一说,我们就有了明确的方向。看来,我们这一次邀请您来非常有价值。这几天连续的探讨给了我们很大的启发,您辛苦了,明后天是休息日,您可以在我们这座城市观光休闲,我和露西安乐意做您的导游。是不是,露西安?” 维多利亚问。
露西安立刻跳了起来:“我乐意,不过您老人家就别掺和了,本小姐一定不负重托。”说完还做了个鬼脸。
黄浩携着手提电脑走出办公大楼,扬招了一辆出租车,司机很热情,主动打开车门,黄浩上了车子,还没坐稳,出租车就快速窜了出去,也不问他去什么方向,黄浩急忙将写有目的地的纸条递过去,驾驶员只是瞥了一眼:“黄浩先生,我知道应该把你送到哪儿。”
黄浩收回了纸条,“你是——?”他警觉地环顾四周,掏出手机。
驾驶员不慌不忙地摘下墨镜:“谢谢黄先生的杰作,我们的婚房装饰得不错,北美风格,结构粗犷,用色大胆。难怪,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风格。”
“我没猜错的话,是杰灵顿先生吧,你这么快就回来啦。”黄浩平静地说,像是指预料之中的事。
“我看到老鹰飞到了你的办公室,你这一手很厉害,我算是领教了。”杰灵顿耿耿于怀。
“那是本能。而你,是蓄意。”黄浩回敬了一句。
“蓄意?我不明白。” 杰灵顿打着方向盘,不经意地回答。
“你已经把手机里的图片发回了总部,否则,你应该闯进我的办公室用尽一切办法夺回你的手机,就像你现在劫持我一样鲁莽。”黄浩进一步推断。
“真佩服你的判断力。OK,为此,我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你知道吗,巨大的!”他突然猛踩油门,吼了起来“漪婷,你不应该这么对待我!”他疯狂地把车飚了起来。
黄浩怒斥:“你自己无能,没资格亵渎她的名字!”
杰灵顿瞥了一眼后视镜,咬牙切齿道:“看我怎么甩掉你。”
黄浩往后看去,确实有一辆小车紧跟不舍。看得出,杰灵顿驾车技术高超,环境熟悉,操纵车子得心应手。
杰灵顿看到车道旁有一条小河,立刻浮出得意的笑脸,一个急刹车,顺势就把车头调了过来。还没停稳,就急踩油门,轮胎发出“吱——”的摩擦声,就对准尾随而到的小车侧面撞了过去。小车根本是猝不及防,一路被他撞到小河里。他又迅速倒车,扬长而去。
他们来到一个会所,四周绿色掩映,宽阔的草坪芬芳如茵。主建筑楼前,已经有一溜人员八字排开,为首的戴维老远就伸出双手热情地:“欢迎欢迎,黄先生,我们又见面了。”又是握手又是拥抱。
“肯定又是遇到了棘手问题,才使贵方如此兴师动众,准备孤注一掷?”黄浩幽默地问。
“哪里哪里,您是联合国的尊贵客人,我只有等到外太空事务署下班了,才敢借用您一点宝贵时间请您过来磋商磋商,有情。”他礼貌地稍稍躬身,手掌往前一伸,然后自己引路进了大门。
在一间综合功能厅里,整个一面墙就是一个巨大的显示屏,显示着黄浩博客的页面:“我们今天的磋商就从黄先生的这个博客说起,如何?”戴维微笑着请黄浩入座。
“这里就是你们西部文化基金会的所在地?”黄浩环顾四周问。
“可以这么说吧。放在会所里面更安静些,可以更从容地讨论一些重要问题,比如,黄先生博客上面的这段视频,就很有探讨的价值。”戴维顺势引导。
“看来你们很关注本人的博客,有什么问题尽管提,我尽博主之责有问必答。”黄浩也不客气。
“好,爽快,既然能挂在博客上,黄先生一定已经胸有成竹。开始吧。”一入座,戴维就直接启动了对话程序。
“请教博主黄先生,大家知道,航母把飞机送上天是要靠弹射的,无论是蒸汽弹射还是电磁弹射,除了我们,世界上还没有其他人拥有这项技术,所以贵国只能用在模拟实验上,过过瘾吧。”有人嘲讽道。
“请问为什么就不能用火箭助推?”黄浩问。
“火箭助推?”戴维笑了:“黄先生,舰载机是要频繁地升空出巡的,出巡一次就花费一枚助推火箭,那要准备多少枚助推火箭。你们没有过航母的实战经验,所以你们才会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方案。”
“问题是你们的航母是以威慑为主,当然是要频繁地出巡。而我们是以实战为唯一的目的,我们的舰载机起飞一次就要有起飞一次的实战价值。”黄浩并不示弱。
“怎么说?”戴维一时听不明白。
“那就是直接攻击对方的航母。在离对方航母200海里处浮出水面。我们的潜航母安装了消音瓦和喷泵推进器,还模拟了各种鱼类游动的声纳信号,能够确保在距对方航母200海里处不被对方的声纳搜索系统发现或辨别出。接下来15架飞机的一个波次攻击是个什么概念,恐怕在座的诸位都比我清楚。仅仅巡航的那种花架子威慑,只能吓唬外强中干的国家,中国不吃这一套。”黄浩极有信心地扫视着全场。
“你像个军人,军事谋略家。”一阵沉静后,有人赞叹。
“不,我只是民间的一个概念策划师而已,贵国的航母总是在我们面前晃悠,我这次来的飞机上,又亲眼目睹了你们的航母战斗群,威武而炫耀,我能没有想法吗。只是我的某些概念正巧受到我们国家有关技术部门的青睐,才有了你们看到的博客页面上的模拟场景。”黄浩说得理直气壮。
戴维试探地:“如果我们也有这方面的意愿呢?”
“你们,是指你们的国家还是——?”黄浩很警觉。
戴维笑着摇摇头:“我们民间对民间,我们——西部文化基金会,与你——中国长安氏文化传播有限公司进行全方位的合作。”
“你们是民间?导弹击毁深潜器是民间能做到的吗?”黄浩一点儿也不客气。
“这正是今天我们开诚布公要谈的事,刚才那个博客的事情算是开场白,我不是军人,对航母和潜航母不太感兴趣。现在我们转入正题。您说得不错,导弹误炸深潜器的事民间的确做不到的,事实上,我们双方有一个共同点,我们的民间组织受到了政府的垂青,于是,或多或少总归要为政府干点儿事,用贵方的术语,就是为政府排忧解难。”
“这么说,你承认了你们西部文化基金会有政府背景。”黄浩紧追不舍。
“我们曾经在那片海区里丢失过重要物件,根据监测,发现那个海区经常有UFO出现。” 到了这时,戴维已经不避讳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不明飞行物?”
“是的,想必那一天您也看到过一次,那是一个快速移动的光点,我们试图击毁它,尽管这个举措不太有把握,我们也必须冒险干一下,原因我等一会儿就说。没想到导弹的定位系统受到干扰,误炸到了贵方的深潜器。”戴维沉稳老道地说。
“又是老调重弹,还是来点新鲜的吧。”黄浩已经没兴趣听下去了,挥挥手。
“前一段时间的新闻中有关我们导弹基地控制按钮掉线的报道您应该获悉了吧。老实说,这样的情况并不止一例,奇怪的是,最近我们才注意到每一次掉线的发生都伴随着UFO的出现。您是目前唯一一个深入UFO出没区而生还的人,我们希望您能协助我们来解开这个谜。当然,您在深海下面发现的其它秘密不在我们这次合作范围内。”戴维仍然按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口气很诚恳,眼睛中充满了期待的目光。
“你告诉我这么多秘密的确使我很惊讶,看来,我不合作也不行啊。”黄浩自嘲地笑了,指指进门“这扇门关的很严实哦。”
“我们彼此都是传播文明的人,解开UFO的秘密应该能够引起您的极大兴趣,否则您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创意。”戴维换上极有蛊惑力的语气,同时扬手做了一个手势,门被悄然打开“黄先生,这扇门对您始终是自由打开的。”
“既然我是你们请来的,你们就有义务把我送回去。而不是让我一个人从这里简简单单地走出去。”黄浩严正地指出。
“好,一言为定,到时候我一定礼送出境。今天晚上请您先阅读一些UFO的资料,明天正式展开,您看呢?”戴维递去一张光盘,又拖了一句:“那笔五千万的赔偿款下星期一银行一开张就打到您指定的帐户上去。”
“难道我今天不留下,你们就想赖啊,没那么容易。”黄浩很平静地说。
当天晚上,黄浩住进了一家豪华的宾馆。大厅里金碧辉煌。一位服务员小姐将他引领入房:“先生,这就是您的803号房间,请——”
黄浩一脚跨进房门,只觉得脚底柔软无比,室内的主灯已经打开,他环顾四周,刚想请服务员离开,服务员却捧着一个镶着金边的长方形浅盘走到面前:“先生,请您换上这双按摩暖鞋。”盘子里面放着一双精致的牛皮拖鞋。“这是我们的第一个特色服务内容,对每一位顾客都是一样,因为我们这里的地毯是全世界最好的厚绒地毯,配上这款特殊的按摩暖鞋,每走一步,都会对脚产生奇妙的按摩作用。” 服务员口齿伶俐,汉语标准。
“你放下,我自己来换。”黄浩坐下来准备自己换。
“先生,我们宾馆规定应该由我们服务员给客户换第一次鞋,以确认该鞋穿得是否合脚,您如果自己要换,说明我的服务亲和力欠缺,那是很没光彩的事。”服务员很职业地表述,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黄浩略一迟疑,还是坚持自己脱鞋,然后让服务员把暖鞋放在自己跟前,颇解人意地说:“别人问我,我就说是你替我换上的。”他一脚伸了进去,不错,大小正好,又走了几步,“果然舒服,谢谢,谢谢,你忙去吧。”他尽快打发着小姐。
“我是您的1号服务员,”小姐莞尔一笑,挺起胸指着胸牌“专职您穿着方面的服务,您的外套和衣领我要拿去熨烫,以保证您第二天的出行,等会儿我来取。您喝什么热饮?咖啡还是茶叶?茶几上有目录清单,您先看看,等一会儿会有专人为您服务。”
黄浩这才看清小姐的胸牌,一股异国香水的味道迎面飘来,这女孩面容姣好,说起话来楚楚动人,服务水准也是上乘,他满意地点点头。
小姐优雅地转过身,款步走向门口,在关门离开时,又礼貌地送来一个微笑。黄浩也忙不迭地回敬了一个微笑,直到房门“喀嚓”一声关上,他才松了一口气。刚在茶几边坐下,门铃又响了,又进来了一位小姐,“先生,我是您的2号服务员,专职您饮食方面的服务。”她手上捧着二本手册,打开其中一本:“先生,这是饮料目录,您挑选一下。”
黄浩选了龙井茶。
“先生,这是晚餐目录,如果您喜欢在这里用餐的话,我们可以直接送进套房内餐厅;如果您要到宾馆餐厅用餐的话,那里已经为您准备好了专用包房。”
“我还是到那里用餐吧。” 黄浩瞥了她一眼。
“等到您用餐时间,我会上来接您的。这里的一排休闲食品和冷饮料您可以免费随意享用,龙井茶我五分钟后准时送到,现在是18点45分。” 2号服务员礼貌地退了出去。
黄浩脱去外套,就趴在床上打开了电脑。
2号服务员送来了热茶,电脑屏幕右下角正好显示为18点50分。她身后又出现了一位小姐,一位异常性感的金发女郎。
“先生,我是您的3号服务员,专职您形象方面的服务。您的指甲太长,鬓甲也很凌乱,都应该修整一下。” 金发女郎用专业的眼光一下子就看出了欠缺。
黄浩没想到自己从来不在意的指甲居然被一个姑娘找出毛病,很是尴尬:“这,这个就不必要了吧。”
“先生不要难为情。我们要保证我们的顾客都是真正的贵宾,从行头到形象,为了您明天更精神抖擞地工作,您真的需要这样的服务。”小姐很诚挚也很热情,递过来一把镜子让黄浩自己看。镜中人的鬓发真的凌乱不堪,黄浩自己也摇了摇头。
“指甲就不劳你费神了,鬓甲倒可以修一修。”黄浩勉强同意。
3号服务员麻利地在地上铺上一块塑料布,安上座椅,拿出工具熟练地为黄浩修剪起来。小姐手脚轻快利索,眼神尤其专注,黄浩很是欣赏这样的工作作风,赞赏地看了对方一眼,由于距离非常近,小姐脸上细嫩的皮肤都看得一清二楚,他赶紧闭起眼睛,任由小姐修剪刮抹。小姐完工后审视着他的两鬓,检验着自己的手艺效果。“嗯,形象蛮好,参加Party正合适,睁开眼自己看一下。”她自己也满意地笑了,顺手递过来一把镜子。镜中人的鬓发真的整齐有序,黄浩从镜中左右欣赏着自己的鬓甲,满意地点点头:“谢谢您,3号服务员。”他投去感谢的一瞥。小姐谦逊地笑笑,优雅地转过身准备离去,这一刻,黄浩的眼光正巧从上至下滑过,小姐丰满发达的胸形正好落在他的视野内,他诧异之后赶快收回眼光。只听到小姐出门时带上门的声音,他才想起了什么,立刻把一块谢绝服务的提示牌挂在了门外。
他把光盘插进电脑,显示屏里UFO的画面开始播放……
杰灵顿来接他了:“黄先生,休息的还好吗?”
“当然好咯,我足不出户,外衣、领带、还有鬓甲都给我整理了一番,你安排的不错啊,谢谢。”他们一边说一边出了门,“我研究了整整十个小时,才稍许有了点眉目,戴维到了吗?”黄浩问。
“人都已经到齐,就等你。” 杰灵顿发动了车子。
在会所影视厅,投影仪已经展开,黄浩接上电脑,投影屏幕上出现了UFO的画面:“在最近的6次UFO录像中,每一亮光点出现的时段我都进行了横向比照,其中有5次的分时段为30秒,这在二维图上看得很清楚,大家看,就是这个正在移动的亮光点。”他用投影笔指向幕布,跟踪比划着那颗一边移动一边闪烁的亮光点。
底下所有人的眼光都被那颗亮光点吸引。
“另外一次为35秒,多出了5秒。” 黄浩用投影笔指向了一个点。“虽然多出了5秒,但这个亮点却在这个位置上不动了。”那个亮点没有移动却还在闪烁。
“这是怎么回事?”有人问。底下传来窃窃私语声。
“大家知道人类目前能使物体悬停在大气层空中的无非就是真升机、气球、飞艇和垂直起降机等四大概念的飞行装置。但是,这些飞行装置的运行轨迹都呈现出一种线性的状态,在人类尚未掌握扑翼飞行技术之前,人造飞行装置的飞行轨迹只能如此。”黄浩很专业地讲述。
“但是,这5秒钟的时段里并没有显示出非线性的轨迹来。”终于有人看出了苗头。
“提的对。我接下来就让大家来见识一下这5秒钟的飞行轨迹。刚才我所使用的平台是二维图形,现在我把它置入三维环境中,这5秒钟的飞行轨迹就会原形毕露。”屏幕上,三维透视角度正在转换,原来那个不动的亮光点开始向90度方向移动。这时画面的左侧一半又改回到了二维,那个亮光点仍是不动,而在右侧那一半画面的三维环境中亮光点仍在移动。当5秒过后,这个亮光点不动了,左侧一半二维画面中的那个亮光点却又移动了。“这说明,这个亮光点又转向了,角度近似90度,是瞬间完成的,轨迹是跳跃式的,就像蜻蜓蜜蜂突然之间转向一样。而我们人类目前的最先进飞行器远未达到如此进退自如的地步,所以——”黄浩打住话头,扫视了一下大家,“我判断,只有这一次有可能是UFO,而其他的几次肯定是人为操控的飞行器。”
大家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投影幕布突然失去了光亮,有人开灯灯不亮,“又停电了,开启备用灯,大家镇定,UFO又来了。”戴维在指挥着。
备用灯亮了起来,大家纷纷沿着一条地道来到一处指挥室,杰灵顿向黄浩介绍道:“这里是导弹控制机房,用的也是备用电。”
“附近有导弹基地?”黄海马上有了判断。
“为了有利于调查,我们把基金会临时放在了会所。根据前6次的经验,UFO快来了。”戴维交待。
“那么有规律?”黄浩不相信。
“以前不是的,就是最近,尤其是最近6次,回回如此。” 杰灵顿无奈地耸肩摇头。
天空,出现了一个闪光点,一闪一闪在缓慢地向这边移动。
在一块隐蔽处,有一个人影,戴着鸭舌帽和手套,拉下了备用电闸门。
导弹控制机房里红红绿绿的指示灯瞬间全部熄灭。
这个人影拿出军用对讲机轻声地:“信号灯已被掐断,信号灯已被掐断。”声音很熟,这人收起话机,慢慢转回身,发出一阵冷笑,尤其令人毛骨悚然。他移动了几步,在侧面的光线下,此人才露出了真面目——原来是佩奇!
“好,干得好!”另一头接电话的人一身伊斯兰打扮,眼睛深沉凹陷,留有一撇胡须,他正在指挥着手下用大功率探照灯一闪一闪地往天空打光,旁边还有几枚火箭弹。原来,这里是一个恐怖暗堡。
离基地不远的一幢碑型建筑物里,侦查仪器正在跟踪信号。
“信号灯已被掐断,信号灯已被掐断。”佩奇的这段通讯声被截获。
指挥员立刻命令:“确定被截获信号源方位、距离,锁定末端。”
“好,干得好!” 伊斯兰人的回音也被截获。
“报告,被截获信号源角度36.2,距离26.6,锁定。”
“发射——!”指挥员一声令下,一枚导弹腾空而起,直插云霄。
佩奇掏出对讲机刚要说话,对讲机里却传出了一阵沉闷的爆炸声,他连呼了几下,没有反应,脸色陡变,愤怒地甩掉对讲机,拔出手枪,猫腰冲出隐蔽处。
佩奇悄悄地潜进会所影视厅,这里的投影设备保持着依然如初的状态,他一阵窃喜,准确地认出了黄浩的那台手提电脑,把它抓在手里,刚准备出门,猛然发觉黄浩正往这边走来,他急忙转身从窗户跳了出去。
黄浩正赶往会所影视厅,抬眼看到有一个人提着手提电脑,他正要上去打招呼,没想到这个人一闪身不见了人影,他急忙冲进房间,看到自己那台手提电脑已经不翼而飞,“肯定是被刚才那人截走了。”他判断,跟着一跃也跳出了窗户。
佩奇爬上一辆吉普车发动起来,刚踩下油门,黄浩已经一跃而上。佩奇一拳打过去,被黄浩闪身躲过。身后又出现了一辆吉普,佩奇不敢恋战,急忙驱车往前冲去。后一辆吉普很快就赶了上来,他盯着后视镜看,心生一计,阴险地笑了。他不露声色地让出车道,让后一辆吉普在副座那一边和他并驾齐驱。后车驾驶员一看副座上坐着的是黄浩,避让了一下,佩奇瞅准这个机会猛打方向盘,一路斜斜地将对方撞下路边的小沟,“哈哈哈!”他发出得意的狂笑。
黄浩趁其得意之际,找到了自己的手提电脑,正要往下跳,佩奇按住了手提电脑:“黄先生,我对你不感兴趣,电脑留下。”黄浩用力拨开对方的手,两人互相用力抢电脑,车子一路歪歪扭扭地往前开。佩奇干脆来了个急刹车,趁黄浩不备之际,一拳将黄浩击出车外,加大油门,绝尘而去。
被甩出车子的黄浩艰难地从路边小沟爬上来,看到后面又有一辆吉普驶来,连忙挥手招呼。
佩奇驾车从一条支路拐了进去,驶到一堆树枝边,迅速将杂乱的树枝拨开,里面藏着的竟是一架单引擎的老式飞机。他手携电脑利索地爬了上去,钻进驾驶舱,熟练地将飞机发动了起来,飞机徐徐向前移动。
一辆吉普从支路闯了进来,又开足马力穿透树枝堆追过来,很快就与飞机并驾齐驱。吉普车上钻出一个人,正是杰灵顿,只见他双腿一跃跳上了飞机机翼,又纵身跃上机身。路面坎坷不平,飞机的速度越来越快,机身颤抖的幅度也越来越强烈,杰灵顿几次险些被震下。他调整着姿势,艰难地向前挪去。
吉普车驾驶员一边驾车一边拿着一根钢钎,试图插进飞机前轮与轮架之间的空隙中,但试了几次均未成功。
杰灵顿终于挪到了机舱边,用力掰开舱盖。佩奇回头就是一枪,杰灵顿闪了一下,猛扑上去,一拳打掉了佩奇手中的手枪,这把手枪被抛向空中,正好砸在了吉普车的前窗玻璃上,只听到一声爆响,玻璃被唏哩哗啦地砸成了碎片。驾驶员猝不及防,本能地用右手去护住面孔。方向盘本身就抖晃的厉害,驾驶员的这一分心,方向盘抖晃的就更厉害了,车子忽左忽右,歪歪扭扭地往前开,一会儿碰触到了飞机前轮胎,被弹开,一会儿又碰触到了飞机前轮胎架,又被弹开。驾驶员猛然醒悟,操起钢钎,瞄准了飞机前轮胎架,吉普车又抖晃了回来,近了,近了,再近一点,驾驶员觑准机会,猛力将钢钎插进了前轮胎架的空隙之中。钢钎被卡在飞机前轮的侧面与前轮支架之间狭小的夹缝空间中,与轮胎的金属部位发生了剧烈的摩擦,喷出一长串火星,并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声音。
飞机由于一侧轮胎受阻,前行方向就慢慢转了过来。杰灵顿深感离心的威胁,死死攥住机舱边沿不让自己掉下去。佩奇也感到了不妙,举起一个金属工具狠命地砸下去,杰灵顿眼明手快,急忙换手躲避,并趁佩奇打空的当口准确有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佩奇用力挣扎,杰灵顿死命抓住。
这时钢钎慢慢地在夹缝空隙中往外脱,火星减少了,刺耳声也减轻了,终于,钢钎从夹缝空隙中突然被弹了出去。飞机突然摆脱了羁绊,猛地又向前冲了起来。佩奇借势甩开手腕,杰灵顿失去重心,一下子从侧面滑下了机身。在着地的一瞬间,他看到飞机轮胎正往自己身上压过来,迅速翻身躲避,轮胎紧贴着他的脑袋向前滑去。
飞机调整好了方向,加速向前冲去。
黄浩目睹这一切,心急如焚,在吉普车内寻找可用之物。一个钢钩引起了他的注意,钢钩后面连接着钢丝绳,显然,这是牵引绳。他眼睛一亮,用力提起钢钩,拉长了钢丝,又对驾驶员指了指飞机起落架,驾驶员会意地点点头,猛踩油门驱车向飞机起落架驶去。佩奇从机舱里探出脑袋,得意地嘲笑他们:“再见,我要升空啦!”他拉动操纵杆,飞机机头往上昂了起来。
黄浩眼看飞机渐渐离地,起落架也开始往上收,他提起钢丝绳,将钢钩拿在手上快速地旋转起来,旋转到速度很高的时候,借着这股离心力对准起落架猛地甩了过去。钢钩箭一般地射出,在起落架前面穿过,被起落架拦腰一击后又自动地回饶了几圈,准确而牢牢地缠住了起落架。黄浩和驾驶员及时跳离了吉普车。
飞机的起落架收回到一定角度后停止了收缩,被钢丝绳卡住了,飞机继续往上升,拉紧了钢丝绳,吉普车又滑行了数米,被轻轻地吊了起来,突然又随飞机的负重下降被重重地砸向地面。
佩奇看看仪器,都很正常,他觉得奇怪,探头往底下看,不见了吉普车的踪影,顿时明白了什么,再次把飞机提了起来。就这样,飞机忽而上升忽而下沉,起伏不定地往前飞去。他想改变一下方向,去怎么摆弄方向盘都不起作用,一阵恐惧的感觉袭上心头。
这时,机舱内的话筒响起了声音,是戴维的声音:“佩奇,你马上就要粉身碎骨了知道吗?”
他一阵颤抖,声音也哆嗦起来:“你,你——这是什么,什么意思?”
“你飞机上载的是什么东西知道吗?”话筒里的声音很阴森。
“不就是下面这辆吉普车吗。”
“看来,你也上当受骗啦,小子。”戴维幸灾乐祸。
“这么小的飞机又能装些什么。”佩奇故意轻描淡写。
“装的全是高爆能T——N——T”戴维语音深沉。
佩奇浑身一颤,不由自主地回头往机身方向看了看。
“佩奇,现在你只有一条路可走。”戴维威严地。
“怎么会是这样的!”佩奇简直是在哀嚎。
“听着,你现在的这架飞机已经处在锁定的自动驾驶状态,它的目标是基地,500公斤高爆能TNT足以摧毁整个基地,包括你!”戴维威胁道。
“我?”佩奇万万没想到自己竟会面临这种结局,哭丧着脸。
“如果你愿意。”戴维补充了一句。
“不不不,我不愿意,我不愿意。”佩奇像垂死挣扎之人忽然看到一丝希望一样迫不及待地:“戴老板戴老板,你是了解我,我的,我,我就是贪了一点,没想到闯了这么大祸,追悔莫及,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小子,你给我听着,现在,我让詹姆士上尉来指导你解锁。这是你死里逃生将功赎罪的唯一机会。”
“是是是。”佩奇嘴唇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碑型建筑物里,一派紧张的工作状态。墙上显示屏显示的是一张基地周围地貌的电子地图,一名工作人员正在做最新分析:“从最新的信息来看,由于受到吉普车垂吊的拉力影响,佩奇驾驶的这架飞机飞不到基地就会坠落。”
“不能有这种侥幸心理。”指挥员纠正道:“佩奇的这条航线正好就是居民居住区和商务区。他的飞机一旦径直往基地飞来,等于是把航线下面的所有人都当成了人质,可见这条航线的设定是精心策划的。”
有人报告:“飞机偏离航线,正往基地北面方向飞去。”
“看来,詹姆士上尉的解锁指导产生了效果。不过戴维,由于该飞机将载荷的大部分用在了装TNT上,本身就是直闯基地的单行程,燃油并不多,即使往北面偏离,也飞不多远,那里同样没有跑道供其着陆。” 指挥员指出。
戴维拿起对讲机:“佩奇,你必须继续给我往北飞,寻找无人区迫降。”
“下面的这辆吉普牵制着我,飞不远。”
“你一定要坚持住,我马上派飞机过来。”戴维命令道。
飞机悬吊着吉普车破浪式地起伏飞行,临空高度越飞越低,正好飞至一条商业街的上方,摇摇晃晃地往前飞。路人突然发现一辆吉普车悬空地横冲直撞,都大惊失色,抱头鼠窜。吉普车划过一排店铺,橱窗玻璃乒乓作响,向四处爆裂。吉普车本身也受到震动,车身一歪,车厢内的一些工具杂件哗啦啦倾倒了下来。车门也被震开,歪斜着挂在一边,正巧有人躲避不及,被卡在车门与车身之间,随吉普车悬空起来。此人在空中极力地挣扎,使劲地摇晃着车门,一下,二下,三下,车门铰链突然断裂,此人连同车门一起往下掉。飞机又起伏了一下。
一架战斗机赶到,战斗机驾驶员目睹眼前这架飞机摇摇欲坠的样子,连忙请示:“我看到了这架飞机,除非打掉下面悬挂着的吉普车,这架飞机随时随地都可能坠落。”
“要保证万无一失。” 指挥员命令。
“是,我使用精确制导炸弹摧毁目标。”驾驶员极有信心地表示。他把瞄准镜对准了悬挂着的吉普车,一摁按钮,一枚导弹尾部喷出火焰朝吉普车射去,只听的“轰——”一声,导弹准确命中目标。飞机突然摆脱了牵挂,往上冲去。悬挂着的钢丝绳突然失去重量的拉力,便往上强力反弹。钢丝绳的一头,还挂着吉普车的一个残存小部件,这个小部件同样也被强力反弹,不偏不倚,正好被发动机强烈的进气吸进了进气口,发动机瞬间停止了转动。佩奇驾驶着飞机刚刚获得解放往上升,发动机突然坏了,飞机立刻又往下沉去。“戴老板,发动机坏了发动机坏啦!”他大声呼唤。
“佩奇,你要冷静,尽量把飞机拉平,然后跳伞。”话筒里传来戴维的声音。
佩奇艰难地操控着飞机,使其处于向下的滑翔状态,然后摁住按钮,弹射椅猛地将他向上弹射了出去。
战斗机飞行员紧紧跟踪着佩奇的飞机,终于在弹射器弹出机舱的同时,他一摁按钮,又射出一枚导弹,准确地击中前方的飞机,一个火球燃起,紧接着,火球内部又发生了一次更大的爆炸,翻滚出一个更大的火球,飞机残骸碎片四处散射。
弹射器升至顶点,降落伞及时打开,刚往下降,眼前一个很大的火球爆了开来,佩奇闭上眼刚想躲避,若干碎片猛然戳进了自己的身体和面孔,特别是面孔,疼得厉害,他紧紧地捂住脸,血从手指缝里已经渗了出来。
会所接待室,杰灵顿正在解释:“我们发现佩奇卷入了UFO事件中,决定将计就计,用一个局外人来启动这场反侦查行动。”
“你们凭什么确定是今天?”黄浩问。
“凭感觉。”戴维走到墙边,撕去一张日历。
“9月11日,9.11。”黄浩很快点明了这个日子的意义。
“这是他们的传统节日,”戴维撕下这张9.11日历,搓成团狠狠地甩出窗外:“为此,我们不但请来你帮忙,还废弃了这个基地。”
“代价不小,不过收获也是挺大的,解开了5次UFO迷。”
“按目前的科学技术水平,我们还无法排除UFO干扰的可能性,所以我们合作的第二个项目是——”戴维含蓄地看着黄浩。
杰灵顿挑明了话题:“我们希望你留下。通过这第一次合作,我们之间是可以彼此信任的。一切条件由你提,我们一概满足。”
黄浩笑了笑:“既然你们如此坦率,我也把话挑明了,合作可以,共事无望。这一次我之所以愿意配合你们,主要还是为了那笔赔款。你们不请我来,我自己也要来的。这笔款子不能再拖了。”
“这你放心,昨天我说过了,下个星期就可以汇到你所指定的账户上。我们更注重与您的长期合作,这个承诺和邀请对黄先生是随时随地生效的。”戴维补充道,同时把一台手提电脑推到黄浩面前“现在物归原主。”
“佩奇眼拙,居然没有识破那是一台替代品。” 杰灵顿说。
三人一起笑了起来。
密室里,杰灵顿正在来回翻看一段录像——宾馆内三位小姐接待黄浩的录像。他快进到3号服务员服务的过程,特别是修剪鬓甲的那一段。
“已经来回看二遍了,你想告诉我什么呢?”一起观看的戴维还是不明白。
“好,到了,你现在仔细看。” 杰灵顿转换成慢镜头播放,“3号服务员刚转身的时候,看清楚了,特别特别是黄浩的表情。”他特意用手指指着画面上黄浩的面孔。
镜头中,3号服务员优雅地转身,黄浩睁开眼,好奇地看了片刻,然后就移走了眼光。
戴维仍是不解:“很绅士,你杰灵顿做不到这一点。”
“且慢。” 杰灵顿很诡谲地笑笑,在电脑键盘上击了一下,屏幕上映出的是扫描波形图,“现在,我对黄浩看服务员的眼神进行扫描分析。”
镜头一,黄浩看清了1号服务员的胸牌,他满意地点点头。镜头被放大,黄浩的眼睛被精细地放大到极致。
镜头二,“我还是到那里用餐吧。” 黄浩说,瞥了2号服务员一眼。镜头被放大,黄浩的眼睛被精细地放大到极致。
镜头三,3号服务员优雅地转身,黄浩睁开眼,好奇地看了片刻,然后就移走了眼光。镜头被放大,黄浩的眼睛被精细地放大到极致。
扫描波形图:
波形图一,扫描频率均衡,图形呈缓慢上升状;分析提示:一般。心跳:平稳。
波形图二,扫描频率减缓,图形呈平缓状; 分析提示:衰减。心跳:减缓。
波形图三,扫描频率加快,图形呈陡峭上升状;分析提示:强烈。心跳:加快。
“从这个扫描波形图中可以看出黄浩对3号服务员具有很强烈的关注和好感。接下来,对黄浩的眼神,特别是关注3号服务员的眼神进行深度解读。” 杰灵顿又在电脑键盘上击了一下,屏幕上映出的是眼光强度解析图。
眼光强度解析图:
图形一,吸收强度居中,滑竿的移动点居中;逗留时间:1秒钟。分析提示:一般。血压:平稳。
图形二,吸收强度偏弱,滑竿的移动点居左;逗留时间:0.5秒钟。分析提示:偏弱。血压:平稳。
图形三,吸收强度偏强,滑竿的移动点居右;逗留时间:3秒钟。分析提示:偏强。血压:上升。
“眼神的强度分为正负十级,表示极端的欢乐和极端的痛苦。我捕捉到了黄浩对三个服务员三种不同的眼神强度:1号为正3级,2号为负2级,3号为正9级。为什么会产生这些差异呢,逗留时间的长短给了我们很大的提示。”杰灵顿说。
“是啊,时间上有2.5个秒差。”戴维也点点头,等待着答复。
杰灵顿将鼠标点击屏幕上“3秒钟”的显示栏,跳出“聚焦点描述”几个字,字体下面是重现的场景——黄浩看着3号服务员的静态显示,只不过画面里增加了一条直线,这条直线的一端是黄浩的眼睛,另一端放在了3号服务员丰满的胸前,这根线一闪一闪地将两者紧密地连在了一起。
“扫描波最高点,眼神强度最高级,时间节点最长者,都集中在这个点上,这说明黄浩…..” 杰灵顿兴奋地概括着自己的新发现,但被戴维挥挥手给打断了。
“我明白了。”他指着眼前一堆精致的金属盒子“这些仪器和设备都是从哪儿弄来的,怎么连我都没见过,靠不靠谱?”
“它们是高光谱传感分析仪,可以捕捉到面部表情蛛丝马迹的生理变化,包括眼神的变化,呼吸强弱的变化等等,去察觉和判断对方高级将领愤怒、紧张或得意的迹象。只要不被对方察觉,使用效果达到A级水准。” 杰灵顿介绍。
“又是你从军界同学那里借来的。这事不能张扬出去,你现在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连我都敢打马虎。”
“戴维,你如果再不交出人,我就立刻报警!”这是维多利亚下的最后通牒。
“我刚才不是解释了吗,我只是利用你们休息时间借用了一下黄先生,对你们的工作并没有妨碍啊。”话筒里传来戴维的辩解声。
“黄先生非常守时,从来不会迟到。”
“他今天也没迟到啊,不信,你抬眼看看?”
维多利亚瞥了门口一眼,果然看见黄浩正往自己这边走来。她愤愤地挂断电话,迫不及待地迎上去:“你没事吧?黄先生。”
“没事啊。”黄浩回答。看到对方隐含焦虑,反问道:“怎么回事?”
维多利亚向自己的办公桌努了努嘴,黄浩看到那上面有一张照片,是他坐在出租车上的镜头,照片上尽管杰灵顿戴着墨镜,但认识他的人还是可以一望而知的。
“就在半小时前,快递送来的急件。” 维多利亚解释。
黄浩一听,什么都明白了。
维多利亚却满腹狐疑起来:“黄先生,我们合作的事业是非常神圣的,你现在只有投入没有回报,这一点,你要想清楚了。”
黄浩真挚地:“你们是为了全人类的未来而工作,美好的未来就是我们共同的回报。”
维多利亚热情地伸出手:“我相信你的奉献精神,你肯定不会受到西部的影响。根据进展,看来我还得多留你一个月,不知你意下如何?”
“基本没问题,这个科目谁都没有经验,时间节点很难控制,这我理解,我跟家里报个信就行。”
维多利亚使劲晃动着对方的手:“我就知道你会同意的。”
一张硕大的东亚地图挂在墙上,上面第一和第二岛链的标示详细。
钟麟手里正握着话筒,回头转告身后的高宏良:“黄浩来电,那边要多留他一个月。”
“说明有实质性进展啰,很好!叫他一个月后回来的时候顺便到中关岛去看看。” 高宏良的眼光一直停留在第二岛链上。
“中关岛?” 钟麟纳闷。
“对!中关岛。” 高宏良肯定地说。
钟麟回头对着话筒:“延长一个月很好嘛,你家里我会派人照顾的,你放心,就劳你辛苦了。建议你回来时顺道去中关岛看看,那里可是旅游风景地,到时候我会让张贻和天则在那里等你的。”他放下话筒,仍然不解地看着高宏良。
高宏良正在地图上丈量着中关岛和长江口的距离,喃喃自语:“才只有区区的2800公里啊。”
“你想让黄浩去感受一下这个距离?”钟麟猜到了他的用意。
“2800公里,快的话两个多小时,直飞航班也只不过4.5小时。”
“上面要你们拿出面对第二岛链的预案?” 钟麟进一步探究。
“这倒没有。意见迟早是要的,我们准备的越周密,越有前瞻性,就给顶层的战略判断提供了扎实的基础。为此,我准备把黄浩直接聘用到我身边工作,多听听他的意见,不知他愿不愿意。” 高宏良征求道。
“别别别,”钟麟急忙打住他话头直摇手:“你这一调,他就成了死脑子。”
“嗯?” 高宏良没想到钟麟的反应这么强烈。
“他这个人天马行空惯了,性格上特立独行,正因为这样,他才不断地迸发出闪光的创意,有些闪光的积极意义他本人并不透彻,而我们的专业人士却常常受到启发而收获成果。看看他的模型室你就知道,他的每一个创意,我都买单,亏赚是我的。” 钟麟指指自己的胸脯,很得意地说。
“你是想让他一直保持异想天开的状态。”高宏良明白了。
“科学和幻想是个孪生双胞胎,科学在获得成果之前都有幻想的元素在催动。十个异想天开里面只要有一个落地,我就是大赚。有机小区我大赚,单价比周围楼盘高出10%,还供不应求。沙漠灌溉系统,正在习勤推广使用,有望使习勤由荒转绿,所有的沙漠都成了我的聚宝盆。效益最好的还数潜航母项目。” 钟麟兴致勃勃地数落着。
“还没成功呢?” 高宏良纳闷地提醒道。
“上次的观摩会军工板块的几个关联上市公司老总都来了,这个消息捅出去后,军工板块连拉几个涨停板。”钟麟颇为自豪。“其实你这个高参肚里比谁都清楚,没有航母我们突不出第一岛链,而要真正突破第二岛链自由进出太平洋,非潜航母不可,由我们民间先试探着走,哪个方面都交待得过去。”
“得了吧,你们还不是借了37号文件的东风?原来那次观摩会把我弄来,是你们掐准了时机的。” 高宏良恍然大悟。
“没办法,我们是在商言商。黄浩有一句话说得深刻,‘谁能把天空、海面和海底三个层面整合在一体,谁才能拥有未来。’他画出了一个概念图,才启发了807所研究人员的思路。如果你把他圈在身边,他的灵感野性就会荡然无存,所以我劝你干脆把你的保护人员也撤回来,让他野。”
“这次还亏得他们呢。” 高宏良辩解。
“老兄,人家是自己回到太空署的。五张羊皮百里奚的典故你总该知道吧,你那么在乎他,不等于把他的价值以及我们的态度暴露给对方了吗?我从来不管他,他反而安全,这不,这次他连深潜器的赔款都不声不响给弄回来了。”
高宏良又眯起了眼睛,像不认识似的打量着钟麟:“高手,高——手,驾驭人才的高手,我还真没看透,你比吕不韦还深谋远虑啊。你这条野路子还真野的可以。唉,说到深潜器的赔款,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蓄意炸毁深潜器吗?”
“有眉目啦?”钟麟靠近了一步。
高宏良郑重地点点头:“去年,他们有一颗军用侦查卫星掉落在了那个海区,他们也打捞过,没捞成。所以也不让别人去捞。”
“奥,原来如此,怪不得黄浩说那里有一个疑似卫星。”钟麟一摸额头,如梦初醒。
“偏偏你们撞进了人家的禁区,还在下面呆了两天,唉,我说,你们真掌握了深海潜伏技术?” 高宏良进一步确认。
“是啊,没错,我亲自压阵,黄浩亲自下水,那还能假得了。你别以为人家做不了的我们也做不了,这个黄浩就有这股倔劲。”
高宏良望着远方,赞许到:“确实是个怪才。”
联合国外太空事务署会议室,坐着几排姑娘,共有二十几位,肤色不同,有白色的、黄色的、黑色的,在白色肤色的姑娘中有一位长相出众身材诱人的年轻女子格外引人注目,她就是3号服务员。露西安正在对她们讲话:“欢迎你们加入我们的工作团队,你们都来自于世界五大洲,语言各不相同,这没有关系,你们只要把自己的第一感觉如实写出来就可以了。我们会给你们一些选择题,关于文字方面的选择题,第一阶段的工作就是这么简单,当然如果你们能详细地写出为什么,那更好。如果你们的选择和我们的专家组一致,我们就会转入第二阶段的工作……”
维多利亚正在自己的办公室翻阅资料,当她看到3号服务员资料时,紧蹙眉头,顺着信息栏往下看,发觉在推荐栏里,赫然写着“西部文化基金会”,她猛地合上了文件夹,凝神思量,很快她有了主意,把露西安叫了过来,将文件夹递到她面前:“我要辞退这位玛丽小姐。”
露西安打开文件夹,看了一下提醒道:“她可是西部推荐过来的。”
“我们不能跟他们合作。” 维多利亚斩钉截铁。
“为什么?那个姑娘还是不错的,人又长得水灵,是个招人疼的尤物。再说,人家人也已经来了,何必呢。” 露西安像是在求情。
维多利亚指了指桌上那张相片:“这个人你应该认识。”
露西安仔细辨认照片上那个戴墨镜的人:“是他,西部的杰灵顿!”
“一个有文化背景的精英,居然伪装成出租车驾驶员绑架我们请来的客人,你说,我还能相信这个西部吗?今后,我们所有的宇宙文开发计划对他们封闭运行。他们拐弯抹角,一会儿绑架,一会儿又派出个性感女郎,一定有他们的目的。” 维多利亚仿佛看透了对方的用意,坚决地说。
露西安一吐舌头:“还好,资料还没发下去。”她匆匆回到会议室,对着3号服务员说:“玛丽小姐,你到办公室去一下,主任有事找你。”接着,她就开始发资料。刚发完,就看见已经有人举手,“霍西小姐,有什么事吗?”她问。
“我已经选择好了,不过,还需要一些口头补充。” 霍西说。
“说说看。” 露西安鼓励道。
霍西欠身站了起来,盈盈笑道:“到目前为止我只懂英语,从使用习惯上看,我自然会选择英语。如此,我们这些人就永远不会有一个趋同的见解。大家都来自于不同的语境,都会认为本位语言是最优秀的语种,是最能代表地球的,这样一来,各说各的,就违背了这次集思广益的初衷。”这一席话引起大家极大的兴趣,气氛开始活跃起来。黄浩和一个翻译正从门前走过,他看到里面有人站着发言,就驻足观看,翻译马上把嘴靠近了他耳朵。
霍西继续道:“所以,我把自己从英语语境中退了出来,退到什么地方呢,如果退到某一个语境,那又会重现在英语语境中的惯性,等于没有真正退出来。因此,我干脆退出所有现存的语言环境,我甚至退出了地球,从外星角度来评判目标语境。”
众人发出会意的笑声。
黄浩情不自禁地拍起了手:“说得深刻,有新意。”
露西安立刻把黄浩请了进去,向大家介绍:“这次宇宙文项目工程我们不仅请来了你们这些各语种的代表,还请来了各语种的专家学者,这位黄先生就是汉语的语种专家,各位从我们官方网站上可以看到<汉字炼>的节选。黄先生就是<汉字炼>的原创编撰者。”众人一起鼓掌欢迎。
露西安又介绍到:“这位是霍西小姐,来自英伦三岛,她在网上报名答题中就表现出了出众的才华。”
黄浩向霍西投去赞赏的眼光:“来自于英语发源地的霍西小姐能有如此的胸怀,很难得。中国有一句古诗:‘横看成岭侧成峰,高低远近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说明看清事物本质的往往是旁观者,希望大家后退一步,从旁观者的角度对各语种的定位进行公正的评判。”
“霍西小姐,那你的评判是——?” 露西安笑眯眯地等待着。
霍西刚张嘴,许多人异口同声地回答:“汉字,汉字。”
“中止合作,驱逐,是哪里出了破绽呢?”戴维紧锁双眉自问,随即又摇摇头“没有啊。”他实在想不出。
“对了,我看到维多利亚办公桌上有一张杰灵顿开出租车的照片。” 玛丽回忆道。
戴维猛然醒悟:“难怪她那么肯定。我没料错的话,有人在暗中保护着黄浩。”
“这个人已经被我撞到河里去了。” 杰灵顿不假思索地说。
“你省省吧,人家正巧与你同路,莫名其妙被你撞到河里,不是我拦截下来,警局那里你是吃不了兜着走的。”戴维教训道。
“会不会是黄浩自己搞的鬼,把我们的底牌透露给了维多利亚。”
戴维摇摇头:“他这个人心高气傲,我越是让他知道的更多,他越是不会说,尤其在我们的地盘内。问题还是出在你身上,被人拍了照片还不知道,你的反侦测意识荡然无存,还好意思怪这怪那,要怪怪你自己。”他越说越严厉,转身走了出去。杰灵顿连忙跟上,“那天我是有点情绪,刚从中国灰溜溜地回来,心情不好,才被人拍了照片。”他承认了。
“哼,所以我担心你的其它工作也会因为你的心情不好而留下遗憾。现在我去实验室,检查你的工作。”他一步跨上候在门口的小车,杰灵顿也跟着跨上。
他们进入戒备森严的实验室,验过指纹,对过虹膜。走到尽头挂着一个小牌子,上写“深海压力实验区”的地方,旁边是两扇高大的金属门,再隔壁,有一扇小门,他们推开小门进去。
这是一间电梯房,他们进入电梯来到三楼的控制室,从这里通过宽敞的玻璃可以清晰地俯视下面一个巨大的压力罐。电脑显示屏上表明这个压力罐里面已经放置了二个潜艇模型,一个是水滴型的构造;一个是鳊鱼型的构造。前者增加了1根横撑条和1根竖撑条,后者增加了3根横撑条。“我们根据黄浩深潜器的构造添置了撑条,理论上增加了3倍及以上的艇身抗压力。这里的海水模拟压力最高可达1100个大气压,相当于负11公里海底马里亚纳海沟的压力水平。”操作员简单作了介绍。
“开始吧。”戴维低沉地命令道。
操作员摁动电钮,透过玻璃可以看到下面那个巨大压力罐上部的一些机件开始运转。
眼前的电脑显示屏主画面上同步反映出压力罐的顶盖正在缓慢地向下移动,次画面上同步反映出压力数据的变化。负10米,大气压1 负100米 大气压 10…..随着顶盖的向下位移,压力数据也在稳定地上升。画面上两个艇体的结构都纹丝不动,室内几个人的眼光都死死地盯住显示器,空气似乎也凝固住了。
杰灵顿坐不住了,来回踱步。墙上时钟的秒针发出清晰的“嗒,嗒。”声,显示器标出了9000米的深度,操作员的手在轻微地颤动,怯怯地问:“已经达到了一倍的程度,还要下去吗?”
“继续”戴维轻声但坚决地说。
操作员的手指又敲打了键盘一下,显示器里的顶盖继续下滑,大气压指数和深度指数又有了增加。终于,跳过了10000米大关,杰灵顿紧张地闭上了眼睛,根本不敢看显示器。顶盖继续下滑,数据在继续跳动,当一步步达到11000米时,操作员用力敲打了一下键盘,一蹦老高,杰灵顿猛然抬起头,一眼看到了那个期待已久的数字,又看了一眼艇体结构安然无恙,这才如释重负地在空中挥了一下拳头。
只有戴维淡淡地笑了笑,痴痴地望着显示器。
初秋的郊野,大地依然葱茏,一轮旭日从东方冉冉升起。露西安组织了一次自行车郊游,“黄老师,这一次我亲自来做导游,一定让您玩个痛快,出发啰——”这次同游的还有翻译和霍西。一路上,霍西围着翻译转,一边骑车一边用手势比划着交流汉语。看着他俩的背影,露西安也笑了:“这个霍西,对汉语简直着了迷,每天我们都下班了,她还缠着刘翻译给她辅导,这两个星期来,她的汉语还真进步不少。”
“有见识,又用功,悟性也高,我每一次解读汉字象形的涵义时,她很快就会理解,假以时日,他应该会对宇宙文项目有所帮助。”黄浩赞同。
“可惜啊,工作期满你就要回国了,他到哪儿再去请教你这个汉字高手啊。所以,她这次要来郊游,我也就同意了。” 露西安话音刚落,霍西回头招呼他们快点跟上:“我们来一次比赛怎么样?看谁先到达目的地。”
翻译刘一宁第一个赞成:“好咧,冲——啊——”他首先蹿了出去,卖力地表现自己。前面正好是个高坡,露西安不甘示弱也跟着冲了上去。两个年轻人你追我赶很快就冲上了高坡。
黄浩毕竟人到中年,自然没这种冲动,用力踩了几下,慢慢地距离还是被拉了下来。霍西刚前冲了一段路程,回头一看黄浩掉队了,急忙返身:“黄老师,您慢点,我来陪您。”
黄浩艰难地蹬上了高坡,俯视下面,两个年轻人早已顺着公路蹿出了老远。他急蹬几下,准备顺着公路冲下山坡。
后面疾驶过来一辆中巴,眼看就要擦到黄浩,霍西从后面斜着插上来:“小心,黄老师!”把黄浩往外一拨,又重重地拍打着中巴车玻璃。中巴车司机一看有情况,快速地打了一下方向盘,急速冲下山坡。
中巴的后车身还是擦到了霍西,她差一点被撂倒,使劲地抓住自行车车头,但自行车还是歪歪扭扭地往侧边的崖谷滑去。霍西一看不妙,纵身一跃,紧紧地攀住了路边的灌木丛。
自行车蹦跳着往下坠,车轮飞了,座椅掉了,龙头扭歪了,整个车身散了架。
霍西大半个身子悬在崖谷边,完全靠双手拽着灌木丛才不至于掉下二十几米深的谷底。她试着往上攀,无奈细小的灌木丛不给力。
黄浩探出双手拉住霍西的胳膊,用力地把她往上拽,霍西的身子一点一点挪了上来,终于她完全地攀上了公路边沿。黄浩用力过猛,俩人竟一同倒了下来,霍西正巧趴在黄浩的身上,俩人都已经精疲力竭喘着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四只眼睛互相怔怔地看着。特别是霍西的双眼,泛出蓝色的闪光,深邃而冲动。
这时,露西安和翻译刘一宁骑了回来,扶起他俩,仔细检查了一下:“没事,衣服挂了一点彩。” 露西安拍打着俩人的外衣。
戴维正在回忆科考船上投影机播放的一幕幕——
蛙人抓取深潜器碎片的镜头;
微型潜艇跟踪深潜器的镜头;
他又取出军用对讲机,打开回放键,显示出当时黄浩的脸部特写。
他回想起当时自己有一种落入对方魔爪之中的感觉,此时此刻这种感觉又慢慢升腾了起来,充斥着自己的胸腔和脑袋…..
他揉揉眼睛,使劲地搜寻着黄浩这张含蓄而神秘的脸上的破绽,对方似乎在嘲笑他的愚昧和笨拙,那笑里,一定隐含着一个天大的秘密,“否则他不会对杰灵顿偷拍模型之举至今仍然无动于衷,更不会对破获恐怖组织予以滴水不漏的配合,他一定有他自己的目标诉求,一定。”戴维面对着墙上挂着的那幅杰灵顿偷拍来的深潜器剖面图清醒地告诫自己。
这时,一个恐惧的念头悄悄地爬上了他的脑际,“难道——这是一个陷阱?”他自言自语,眼光死死地盯在那张图上,突然,他浑身一颤,不敢想下去,用力一摁办公桌前的按钮,立刻冲了出去。
他一边走一边拨打着手机,大门前的小车已经发动,戴维刚坐稳,杰灵顿也一个箭步蹿了上去,小车轮胎急剧地转动起来,车子箭一般地射了出去。
“我们漏掉一个重要节点。”戴维迫切地说。
“什么?” 杰灵顿没听清,发动机的轰鸣淹没了对方的话音。
“我们漏掉一个重要节点。”戴维大声复述。看到杰灵顿还没明白过来,又加了一句:“我们没做时间测试!”
“这!” 杰灵顿立刻噎住了,目瞪口呆。
刚到实验室门口,驾驶员用力地踩下急刹车,汽车“咕——吱——”一响,留下一条长长的拖印。戴维和杰灵顿跳出小车冲进实验室,急切地验过指纹,对过虹膜,拔腿往里奔,推开小门,一口气爬上楼梯冲进控制室。
“遵照你的急电,准备工作已经完成。”操作员报告。
“这一次,潜深负6000米,连续时间72小时不间断。杰灵顿,你必须寸步不离此地,紧紧地看着这个屏幕和下面的实验现场。”戴维命令道。
电脑显示屏主画面上同步反映出压力罐的顶盖正在缓慢地向下移动,次画面上同步反映出压力数据的变化。负10米,大气压1 负100米 大气压 10…..随着顶盖的向下位移,压力数据也在稳定地上升。画面上两个艇体的结构都纹丝不动。
“现在到了负6000米出,600个大气压。”操作员报告。
“锁定深度,倒计时开始。”戴维严肃地命令。
操作员用鼠标点击,然后一敲回车,复述:“锁定深度,倒计时开始。”
显示屏上计时开始…..
戴维这才坐下:“你们想知道为什么要设定72小时这个概念,是不是?”
“在我这儿做深潜测试的情况多得很,从没有超过8小时的,这已经包括下潜、逗留和上浮的所有时间,而您——”操作员不解地说。
“对,一般的深潜作业这已经是绰绰有余的了。我们这次遇到的情况有很大的不同。那片海区我们曾经损失过一枚间谍卫星,用水下机器人去打捞,那里偌大一个海区,海底又复杂,现存的海图根本不顶用,用多波束探测系统探测,显示出的是一个盲区,找不着那颗卫星。只能用潜艇实地搜索,但又受到深潜时间的限制。根据有关专家计算,连搜索带回收,每一次作业时间至少应保持在36小时以上,连同下潜和上浮时间,至少应达到连续40小时不间断的时效能力。所以,我当初怀疑黄浩的深潜器深潜时间已经长达48小时,完全具备了作案时间。”
“因此,才不得不击沉它。” 杰灵顿这才彻底明白过来。
“所以,关键是时间,我的要求是绝对不得低于72小时。”戴维重申道。
“这么大余量?” 操作员还是不太明白。
“你忘啦,基地上空确实有一次UFO现象未得到正解。而那片海区也经常出现UFO现象,在他的侧翼,就是福尔摩沙三角,回收间谍卫星只是对一个孤立事件的终结,而破解UFO现象,彻底解决导弹掉线的问题,才是一项即解决实际问题又开辟未来的尖端工程。”戴维一眼看到墙角有一个地球仪,顿时有了主意,从手电筒上拆下两颗电珠,一颗放在北美洲的某地,一颗放在西太平洋的某海区,然后点亮:“这两个点虽然远隔万里,但都处在北纬35度附近。这两个点,一个是地球上第一颗试爆原子弹的高亮点;一个是第一颗实战原子弹的高亮点。而之后的历史,恰恰是在这两个点的附近频繁出现了UFO现象,这不能不令我们高度联想,深海里面可能蕴藏着我们无法想象的宇宙奥秘。”
地球仪似乎越来越小,似乎正在远去…..
——蔚蓝色的地球圆圆的,两个高亮点恰似人脸的两颗眸子,一眨一闪,像调皮、像暗示、像逗乐,忽然,这两个高亮点又变成了UFO,发出耀眼的光芒,转瞬之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辆机场大巴缓缓停稳,黄浩背着简单的行李走下大巴,后面跟着露西安、翻译刘一宁和霍西,黄浩和他们一一道别。露西安:“终于确认汉字为<宇宙文>的唯一入选语种,这一下你的担子更重了。你一定要完善<汉字炼>第二版的编撰工作,以便我们做最终审定。”她热情洋溢地关照着。
“我会尽量吸取其它象形文字的精华,争取终审过关。”黄浩很有信心地回答。
“我正在寻找更多的玛雅文供你参考,你一定会成功的,Email见。” 翻译刘一宁使劲地握住黄浩的手摇晃着。
“这一段时间你给了我很大的帮助,谢谢你!”黄浩由衷地表示。
霍西挤到黄浩面前握住她的手:“老师,您要走了,我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馈赠给您的,这是一块瑞士手表,我给您戴上,我会想您的,老师。”她利索地将手表戴到黄浩的手腕上,被黄浩止住了:“霍西小姐,你很好学,以后要多多请教刘翻译,<汉字炼>第二版出版后我一定会送你一本。这手表还是你自己用。你现在还在求学,比我更需要这块表,谢谢你的好意。”
“嗯——” 霍西一撅小嘴,“人家好不容易才为你买到的,你收下嘛。”
“好啦,你们大家回去吧,我会想你们的,再见!”黄浩返身进入了检票口。
深海压力实验扔在悄然进行中。杰灵顿伸腰打哈欠,眼皮沉重地往下垂去,他强打起精神才又将眼皮抬了起来,用力瞥了一眼显示屏,两个艇身还是好好的,刚看完,眼皮又沉重地垂了下来。这时,他隐隐地听见底下有人嚷,嗡嗡的,他不耐烦地睁开眼,想训斥下面的人,透过大玻璃,他看见有人正向这边慌张地挥手,他听不清对方说什么,拿过扩音话筒刚想问话,一眼瞥见显示器中的图形忽然变了样,他顿时感到背脊处冒出了阵阵冷汗,神志忽地清醒起来,瞪大眼睛盯着那艇身。最可怕的一幕突如其来地发生了,在巨大的压力下,水滴型的艇身正在向中心塌陷,支撑条断裂,又过了几分钟,鳊鱼型的艇身正也在向中心塌陷,支撑条一根接着一根断裂。
下面那个巨大的压力罐里传出一阵阵沉闷的“喀喇喇”断裂声,周围的工作人员乱作一团,有人大喊:“出事啦!”“打开减压阀!”
刚从混沌状态中回过神来的操作员以为是自己误操作了,突然推开键盘,收起双手声明:“不是我,我没动它,我没动它。”浑身瑟瑟发抖。
随着艇体的进一步崩溃,杰灵顿由恐惧变成了绝望。他脑海里闪现出偷拍深潜器的情景,里面的横撑条历历在目,是他破解机关后打开的秘密,绝不会有假,“不会的,不会的,怎么会是这样!”他暴跳如雷。
“滴呤呤——,滴呤呤——,”电话机铃声骤然响起,此时此刻特别刺耳,操作员伸手去接,又缩了回来,
“滴呤呤——,滴呤呤——,”电话机铃声似乎更加急促起来,这个是内部电话,红色的,应该是有重要的消息,杰灵顿小心翼翼的提起话筒,是戴维打来的:“我刚刚得知出了事情,被我不幸言中,杰灵顿,你被黄浩耍了!”
“不是的,不是的,戴老板,我们延长了深潜时间啊。” 杰灵顿挖空心思找理由。
“自欺欺人,”戴维训斥道“我就纳闷,当初你怎么就那么轻易得手了呢,事后也不见对方有什么追查或反击的痕迹,一切都太平静,太顺利,原来人家正等着我们上钩呢。你呀,堂堂一个专业特工竟然被一个策划师玩弄于股掌之间,不觉得是耻辱吗!”说完,电话被“咯噔”挂断了。杰灵顿怔怔地看着话筒,咬牙切齿地紧紧将其攥在手里,指关节发出“咯嗒咯嗒”的声音。
“被一个策划师玩弄于股掌之间,被一个策划师玩弄于股掌之间…..”他的耳际不断地重复响起这句刺耳的话语,并且一句响过一句。他的脑袋几乎要胀裂!怒火在燃烧,眼睛变得通红通红,他猛地拉开控制室门冲了出去,一路冲下楼梯,跳上自己的小车,轰响油门绝尘而去。
一路上,他杰灵顿驾车飞驰,左拐右弯,擦车撞人,疯狂极致…..
杰灵顿终于来到机场,从车里取出一个盒子,这是一支狙击步枪的组装盒,他熟练地将各部件组装成了一支标准的狙击步枪,试着瞄准了一下,然后跳下小车,敏捷地穿过走道,从候机大厅侧面绕了过去。他疾步在一片乱草堆里潜行,终于来到了一个最佳的位置,快速辨认了一下方位。
杰灵顿打开弹舱,装上子弹,举枪瞄准。瞄准镜里的十字中心点慢慢地在移动,对准了一个头颅,不是目标,移开,又对准了一个脑袋,不是目标,又移开,第三次,他终于确认了目标,并将其锁定。他将十字中心点进一步移到黄浩的太阳穴处,这是最致命的打击点,他刚把食指搁到扳机上,有个人影在黄浩的前面移动,他不得不等这个人影完全移出瞄准镜外,才重新进行瞄准、跟踪、锁定等连贯的动作,最后,他屏住呼吸,将搁在扳机上的食指缓慢却有力地往回钩,1毫米2毫米3毫米,最后他用力地一扣!
说时迟那时快,杰灵顿手握的狙击抢枪头被猛然地抬了起来,黑洞洞的枪口“砰”的一声向上空射出了一颗子弹,一个女子单臂擎抢威风凛凛地瞪着自己,他一使劲想抽回枪,没成功,又挥拳打了过去,对方机警地闪身让过,他刚想挥拳再击,脑袋后面传来了一声警告:“卑鄙下流,我们早就注意到你了,再不住手我们就报警啦!”那女子手一松,杰灵顿乘势抽回枪,恨恨地瞪了对方一眼,又往回看了一眼,悻悻地离开现场。
不远处的露西安和翻译刘一宁双双拍起手来:“霍西,我们为你骄傲!”
中关岛,碧海蓝天,远处,天水相连,近处,清水幼沙,几只海鸟在空中自由飞翔。贝漪婷推开窗户,一股新鲜纯净的海风徐徐扑来,眼前这一片令人心旷神怡的海景令她赞叹不已,她挺胸昂首尽情地让自己沐浴在海风的轻拂之中。
“没想到是你来啊。”黄浩笑吟吟地说。
“不欢迎吗?” 贝漪婷明知故问。
“哪里,至少有一份意外。”黄浩实话实说。
“是惊喜还是沮丧?”
“希望能从好的方面去理解。”
“张姨正巧有几个大单要签,天则功课很紧,我嘛,找语文代课教师相对还是容易些,本来也想出来放松放松。她们两个来不了,钟叔急了,我为了解钟叔之围,便自告奋勇来啦。” 贝漪婷说得轻轻松松。
“那件事情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也好,出来散散心,这里环境优美,空气滋润,对调节心态很有帮助。”黄浩劝慰道,
“怎么能轻易撇的下呢,那是我的初恋,没想到是个特工。” 贝漪婷口吻幽怨。
“你都知道啦。”黄浩反而舒了口气。
“嗯,钟叔被我缠得没办法才告诉我的。”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黄浩关切地问。
“我能有选择吗?幸亏他暴露的早,否则,我这一生怎么收场真不敢想象,”说到此处贝漪婷凄凉地一笑,一甩头,让秀发在海风中飘逸,换成如释重负的口气,“所以呢,我这次来是想彻底放松一下,让自己疯狂一回,彻底告别过去。然后,脚踏实地走我自己的人生路。”
“但愿你能尽快走出这个阴霾,开心起来。”黄浩真情地说。
贝漪婷点点头:“我也希望自己尽快调整好心态。你准备好了吗?我们走吧。”
两人一身休闲装,漫步在沿海一带,耳际传来悠扬的幸福钟声,他们循声而去,前方是一座尖顶拱门的教堂。教堂门口,一对恋人款步而出,旁边两侧人群向空中抛洒五颜六色的花瓣,掌声起,音乐响,花瓣飘飘洒洒向新人拥去。看到此景此情,贝漪婷百感交集,闭上双眼停住脚步,黄浩回头催她走,她不动,嘴里还念念有词地嘟囔着。黄浩扯她衣袖,她仍未动“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我才走。”她的口气充满着淘气。
“什么事啊,神秘兮兮的。”黄浩哄道。
“我要做一回新娘,现在。” 贝漪婷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让黄浩吓了一跳。
“就一天。” 贝漪婷认真地补充了一句。
黄浩定了定神,认真地打量着贝漪婷的面容,依然美丽健康端正。
“漪婷,漪婷老师。”黄浩小心翼翼地唤道。
“这里没有漪婷老师,只有一颗受伤的心在挣扎,我只要求你对我好这么一天,回到上海后我们依然相敬如宾。” 贝漪婷仍然紧闭双眼直直地表露心声。
很具体,很计划,显然,这不是简单的胡闹。
“荒唐!”黄浩严厉训斥了对方。
贝漪婷猛地睁开眼,幽怨地看着他,眼眶里噙满了泪水。突然,她转过身扭头就跑。黄浩急忙追了上去。
贝漪婷头也不回地往北走,前面就是情侣崖,她一路蹬上崖顶,踏上展望台,繁华的海湾尽收眼底,她凭栏回头:“你不答应,我真的只有一跳了之了。”
黄浩收住脚步,不敢追的太紧:“漪婷,你还年轻,今后的路还长着呢,不要….”话还没说完,贝漪婷抬起右腿跨上了护栏。
“我我我,我同意,我——同意。”黄浩忙不迭地说。
贝漪婷不信地回头看着他。
“就一天?!”黄浩一咬牙。
“嗯。” 贝漪婷认真地点点头。
黄浩谨慎地一步步走过去,猛然把她抱了回来,贝漪婷顺势倒在黄浩的怀里,顿时失声痛哭起来:“不是我胡搅蛮缠,是我太爱他了,才拔不出来啊。平时我努力压抑自己,可是,可是到了这里,我,我再也把握不住自己了,这里是我和他私定终身之地,我触景生情,控制不住自己啊,黄浩。”
“所以我说呢,你怎么对这里就这么熟门熟路呢。”黄浩有些理解她了。
贝漪婷止住流泪,“我一直把你当大哥,今后也是。但是今天,我借用一下你的感情,去驱散这里曾经给过我的烙印,好吗,啊?”女性的眼光柔情似水,甚至是哀求地仰望着他。
黄浩只知道自己的头机械地点了下去,此刻,他说什么呢,他又能说什么呢。他尽情地挽住一颗脆弱的心灵,一步一步扶着她走下崖。
一个身影闪了出来,默默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他转过身,表情复杂,此人正是杰灵顿。
杰灵顿后退几步回到自己的藏身之所,一颗大树的背后,他回忆刚才的画面——贝漪婷顿时失声痛哭起来:‘不是我胡搅蛮缠,是我太爱他了,才拔不出来啊。平时我努力压抑自己,可是,可是到了这里,我,我再也把握不住自己了,这里是我和他私定终身之地,我触景生情,控制不住自己啊,黄浩。’他听到这里,五脏俱裂,咬紧牙帮骨,握紧的右拳狠狠地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海滩上,细沙如泥,“这里海水温度常年保持在25度左右,水体清澈,鱼类繁多,只需把头伸入海里,就可以与色彩斑斓奇特美丽的热带鱼迎面相遇了。” 贝漪婷像导游似的向黄浩夸耀着这里的特色。正说间,几尾红色的热带鱼悠闲地从他们身边游过,黄浩连忙蹲下身子,把头潜进海水里,又有几尾色彩绚丽的热带鱼从正面游过来,从耳边滑过。他入神地看着这些鱼儿贴着自己脑袋大摇大摆地穿梭往来,直到胸中氧气几乎殆尽,他才蹿出水面挥头甩去水珠,大有感触地:“如果早来的话,我的深潜器灵感早就有啦。”
“策划大师,你又有什么灵感啦,说来我听听?” 贝漪婷以为有了新发现。
“我以前总是对着畅游的鱼儿发愣,鱼儿为什么不像人类一样有统一的形体呢,它们有圆的,有扁的,有梭形的,有纺锤形的,形形色色奇奇怪怪,其中以侧扁形居多,于是,我就对扁形深潜器逐步形成了概念。刚才鱼儿冲我正面游过来时,蓦然之间我又品味到了当年灵感冒出时的那种感觉了。”黄浩娓娓道来,仿佛正在品尝着当年的刺激和惬意。
“那好,我也从正面游过来,看看你有什么感觉。” 贝漪婷一猫腰,一头扎进浅水里,手划腿蹬就冲了过来,黄浩一闪身,贝漪婷展开双臂去抓人,却扑了个空,两人哈哈大笑。
这一幕,被远处的杰灵顿看得清清楚楚,他的鼻梁上架着一架望远镜。
望远镜里又见海面上一艘香蕉船在快艇的牵引下在海面上劈波斩浪起伏追逐,香蕉船上,一男一女,正是黄浩和贝漪婷,但见贝漪婷迎风昂首,任凭海风吹起那波浪般秀发,依旧绽开迷人的笑容,引吭高歌,她时而展开双臂拥抱大自然,时而挽住黄浩比翼齐飞,香蕉船后面泛起朵朵浪花。
这一天黄浩和贝漪婷玩得很尽兴,也很累。刚回到宾馆门口,黄浩收到一个短信,是露西安发来的:“黄老师,你要留心杰灵顿,前天在机场我们刚分手,就发现杰灵顿埋伏在机场外的草堆里用枪瞄准你,被霍西制止了。昨天我们发觉戴维也在找他,所以我才向你告警。你一定要小心,露西安。”黄浩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没发现什么,就和贝漪婷上了楼。
俩人在沙发上坐下,把手机放在了茶几上,贝漪婷侧身一歪,招呼着黄浩:“累一天了,躺一躺。”
黄浩起身上了卫生间。
此时,黄浩的手机又来了短信,贝漪婷好奇地抓过手机,打开短信,“补充一句,杰灵顿十有八九也去了中关岛。露西安。”
“啊——!” 贝漪婷倒抽一口冷气,她又翻到前面一条短信,看完后,一时惊呆了。须臾,她回过神来,一边踱步一边飞快地盘算起来…..
入夜,万籁俱寂,一抹清冷的月辉透过玻璃洒在地毯上。只见窗外有个黑影一闪,进了室内,他在地毯上蹑足向床边走去,靠近后他试探着去碰那隆起的被窝,被窝动了一下,他镇定地将手收回,等到被窝复又平静,他这才举起手枪对准被窝中心射去。“噗——”枪声沉闷且细微,消声装置起了作用。这个人镇定地扫视了一下周围,这才谨慎地后退。他拉开房门,又轻轻地掩上,还不忘用戴着手套的手顺势又擦了一下门执手,一切都做的天衣无缝,他这才转身离去。
这时,空灵中忽然飘来一个女音:“好娴熟的手法,真是无懈可击。”
杰灵顿吓了一跳,迅速紧贴墙面,瞪大眼睛,仔细从黑暗中辨认目标。隐约中出现了一个人影,正挡在过道当中,他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那个人影。
灯光突然亮了起来,那个人影忽然变成了一尊女神,亭亭玉立,飘然如仙,眸光深邃,“漪婷。” 杰灵顿失声叫了出来,黑洞洞的枪口随之垂了下来。他尴尬地垂下拿枪的手,不知如何是好。
“没想到我们在这样的场合下见面了。” 贝漪婷语言冷静。
杰灵顿皮笑肉不笑地“嘿嘿”两声,把抢藏了起来:“是啊,我,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你,你好吗?”他努力换上关切的口气,一步步向前走去,渴望着去拥抱对方,他炽热的眼神可以将眼前这个心爱的女人融化掉。
贝漪婷并不回避,她勇敢地昂起头,迎看着这个曾经令自己刻骨铭心爱过的男人,她甚至已经闻到了那个男人特有的气息和深情的呼吸,她合上了眼帘,任由对方狂热地亲吻,窒息般地拥抱,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悄悄淌了下来。
一阵激情过后,贝漪婷缓缓睁开眼,带着大彻大悟的沧桑感直直地盯着他说:“谢谢你,是你亲手把我从痛苦中彻底解脱了出来。”
杰灵顿双手捧起她美丽而湿润的脸蛋惶恐而又愧疚地直摇头:“不应该是这样的,怎么会是这样子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嘘——” 贝漪婷用食指抵住自己的嘴唇“趁我们还没报警,你走吧。”
杰灵顿不甘心地摇摇头,“你不会报警的,你是我的女人,你不会的,你不会的!”他张开双臂,又要吻对方。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贝漪婷狠狠地甩出一个巴掌,愤怒地盯着对方。
这下,杰灵顿清醒了,他捂住自己火辣辣的脸颊,怔怔地望着对方,刚才还凄美柔情的贝漪婷此刻竟充满了仇恨和愤怒,他这才意识到大势真的已去,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
贝漪婷冷冷地:“我最后说一遍,趁我们还没报警,你快走吧。”
“报警?”杰灵顿猛然醒悟自己身负命案,竟然还在这里缱绻缠绵,内心深处不免一颤,狠狠地敲击着自己的脑袋,感情复杂地最后看了贝漪婷一眼,绕过她一步一步地离去。贝漪婷侧转身,看着杰灵顿那熟悉的背影最后消失在过道拐弯处,喃喃自语:“梦,终归做醒了。”
文夷路小洋楼,汉钟集团总部所在地,钟麟亲自到楼下欢迎黄浩。俩人来到办公室,黄浩一看高宏良也在,赶忙上去握手寒暄,钟麟说:“我和老高正在聊你呢。”
高宏良:“这一次出国时间长,想家了吧,坐,坐。”
“是有点想家,也想两位前辈。”
“我们有什么好想的,都两把老骨头了,还是谈谈你自己吧。”
“也好,就从上次你们制定预案中的两个任务谈起吧。第一,协同联合国外太空事务署参阅玛雅文和东巴文的象形意义,补充和完善汉字的象形度,使之成为<宇宙文>的候选文字。这一点已经获得基本确认,接下来外太空事务署方面也会组织专家专门参照玛雅文进行编撰,我这里专门参照东巴文进行编撰,两者汇拢整合,最后交由联合国外太空事务大使审核。”
“好苗头,你需要什么帮助尽管提,我们全力以赴,可以先考虑请教育部参与进来,他们或许更系统些。” 高宏良斟字酌句,频频点头。
“恐怕不行,他们推行的应试教育模式不太可能容纳得了我这种歪门邪道,传统元素的强大我是深有体会的。”黄浩苦笑着摇摇头。
“此一时彼一时,人类的许多发明,之前都被认为是歪门邪道,后来经过艰苦的努力,有了成果,才有了自身的地位。我们自己首先要有信心,这个工作交给我,我来协调。第二呢。” 高宏良说。
“第二,就是要摸清对方的主线。西部文化基金会不仅有情报局背景,实质上就是扛着传播文化旗号的情报局。有个恐怖组织借用了UFO现象渗透进了他们的导弹发射基地,于是,他们导演了一出将计就计的假戏,摧毁了那个恐怖组织,挖出了渗透进的内应,就是那个佩奇。”
“哦,就是到丽江去收买东巴文经书的那个佩奇?” 钟麟还记得。
“正是。而我,就是他们选中的假戏主角之一。为了彻底杜绝真假UFO的干扰,他们需要清空我们科考船作业的那片海区,以验证间谍卫星坠毁与UFO的关系,从而来旁证导弹掉线与UFO的关系。”
“嗯,这个思路还是蛮符合逻辑的。”高宏良微微颔首。
“所以,他们宁可冒着极大的风险也要炸毁我们的深潜器。”钟麟说。
“另外,他们希望我留在他们那边。”黄浩说。
“不会让你去破解UFO吧?”钟麟猜。
“不会,因为他们知道我从来不接触UFO。”黄浩摇头“我想,只有一个解释:和宇宙文有关。”
“东巴文经书——UFO——导弹掉线——宇宙文,所有这些都与你黄浩连上了关系,他们不对你产生兴趣才怪呢,现在这条主线渐渐地浮出了水面,可以这么说,他们所有的举动都指向一点,那就是围着导弹掉线的问题展开,他们很实际,导弹掉线才是他们目前最实际,也是最头疼的问题。我可以断言,他们重视这个宇宙文肯定也与导弹掉线有关联。” 高宏良总结性地说。
“好哇,那我们就等着看他们如何表演吧。这事先放一放,我们要干我们自己的事了。”钟麟拿出一张设计图摊在桌面上。“深潜器赔款已经到账,我们准备制造第二艘。807所的初步制造方案已经出来,你是原创设计者,想听听你的意见。”
“要求潜深达到负11000米,潜伏时间长达100天。”黄浩念着图纸边缘的设计注解,抬头望着两位,认真地:“这可是深海空间站的规模。”
高宏良点点头:“准备放在马里亚纳海沟底下。”
黄浩抬眼望着墙上的东亚地图,缓缓地点头:“我明白了,正好潜伏在人家眼鼻子底下。”
“你也看到了,人家的舰队大模大样地在我们家门口穿梭往来,军演频频,我们谈判、抗议,没用,人家是讲实力的,所以我们现在要多准备几手。面子上的谈判还是要滴,潜航母的示警也不可或缺,再加上深海空间站摆在那儿,这才能够把这些耀武扬威的航母战斗群往回调。中关岛毕竟是他们的国土嘛,繁华的很吶,啊——” 高宏良说到最后来了一段官腔,自己也笑了起来。
黄浩略有所悟:“中关岛的确迷人繁华,具有他们特有的那种气息,这就是你们让我去中关岛的目的?”
“要让每一个人都意识到我们之间不是相距万里,只有2800公里,不是隔着整个大洋,而只是隔着大洋的一条边,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明了,每个人都要有这个近距离的紧迫感,你们都是民营企业的代表,你们出面搞科研谁都没话可说,啊——。”
黄浩扩大了经营面积,把隔壁原先空关着的一间大办公室也租了下来,改为了文字工作室,墙上贴满了汉字、玛雅文字、东巴文字、古埃及圣书和巴比伦楔形文字等放大了的写真条幅。
“这一幅挂这儿,对对对,左边再高一点,行,OK。” 陈飞翔带领着一帮人正在点缀着这间特殊的空间,“漪婷姐,你请假的事,校方批准了吗?”
贝漪婷正在打下手,“钟叔出面打的招呼,校长满口应承,反正才半年,影响不大。”
“这下好了,我们又可以天天在一起了。听说早先你在美国留学期间接触过玛雅文?” 陈飞翔感到好奇。
贝漪婷得意地:“你以为他请我来是随便拉队伍啊。”
“别损我哥啊。” 陈飞翔有模有样地警示。
“去去去,才几个月光景,就哥啊哥啊的高攀上啦。” 贝漪婷乐呵呵地用下巴冲着对方揶揄。
门外探进一个脑袋:“陈先生,外面有一个客户要我们设计一套别墅。”
“这,你接待员不好安排吗?刘工、小王还有小张,都是别墅设计方案的策划高手。” 陈飞翔狐疑地看着对方。
方芳:“可这客户指名要黄总亲自接待。”
陈飞翔眉头一皱:“黄总很忙,最近一段时间他有重要事情在身,你不是不知道。”
“所以我才来找你啊。” 方芳的大眼睛忽闪忽闪,捂住嘴想笑。
“走,去看看。”他很不情愿地放下手中活。
设计大厅,深褐色的墙面上挂着一排排设计作品,有室内设计的,有产品设计的,有手绘的,也有电脑模拟的,在梦幻般聚光灯的投影下,这些精美的作品更加美轮美奂,不由得让这位客户发出心仪的赞叹。
方芳彼此做了介绍:“这一位是我们黄总的助理。”
双方握手。陈飞翔这才看清,对方是一名欧美女子,身材高挑,金发碧眼,长而密的睫毛后面飘逸出令人出窍的光泽,面容姣好,高挺的鼻梁下面是棱角分明的上唇,艳红而性感,洁嫩的肤色从脸颊一直延伸到颈脖,那里悬挂着一颗宝蓝色的钻石,在聚光灯的投射下,泛射着炫目的光芒,再下面,那是——陈飞翔慌忙收起眼光,那分明是两座高耸的乳峰,把胸部的衣服往外顶得紧绷紧绷,他没用正眼就感觉到了那里面的热力四射,几乎要把自己熔化掉,心莫名其妙地怦怦直跳。他酷酷地深吸了口气,稳住自己的眼神。“请坐。”他彬彬有礼地招呼。
对方莞尔一笑,转身,跨步,扭腰,然后,准确地落座。一连串简单的动作举止优雅而得体,透露出贵族的风韵。方芳在一旁偷着崇拜惊讶。
陈飞翔狠狠地瞪她一眼,方芳才恍然回神,捧上一杯热咖啡。
“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的要求。”欧美女子礼貌地接过咖啡,放在茶几上,用眼光很认真地瞄着自己精致的指甲。
“很抱歉,黄总最近一段时间事务繁忙,没有足够的时间来亲自接单。我们的刘工在别墅方案设计方面是首席设计师,有在欧美的设计经历,能够准确地把握住您的需求。” 陈飞翔很有信心地介绍。以前做文化贩子积累的随机应变今天派到了用场,他盯着对方的脸部表情。
“我相信他的专业,他的作品非常优秀。” 欧美女子瞥了一眼墙上的作品,“遗憾的是,我没有从那些作品中发现我所需要的一种灵气。”说完,又换了个手指瞄着。
很专业,很挑剔,简直是一朵带刺的玫瑰花。方芳躲在远处焦急地直摇手,这样的客户不好惹,还是让她另请高明吧。
“墙上仅展示出一小部分作品,我们有一个作品库可供您挑选,您看——” 陈飞翔不理会方芳的感受,继续殷勤地介绍。
欧美女子这才正眼看着陈飞翔:“看来,你们是不想接我这一单了,也好,我不勉强。”她欠身要走。
这下陈飞翔有点慌了,忙不迭地:“您坐您坐,我这就去请示。”他刚转身要走,欧美女子又发话了:“先生,您还未咨询我的称呼呢。”音色甜美。他一愣,自己也尴尬地笑了起来,对方朱唇微启,他听见了,又似乎没听清,眼睛看到的却只是对方的明眸酷齿,妩媚撩人,便晕乎乎地来到总监办公室的门口,举手刚要敲门,又停住了。用耳朵贴着房门听见里面有打印机的声音,才敲了门,
办公室内,黄浩正在琢磨807研究所的那份图纸,旁边的一张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还画了许多草图,他的双眼布满了血丝,脸色疲惫,一台打印机正在勤奋地吐出一张张文稿。黄浩一边整理文稿,一边责备:“又来催我睡觉,不是告诉你吗,我正在兴头上,脑子高速运转,停不下来啊。”
“有个别墅客户要求我们给她做设计。”
“好事情嘛,要求什么风格,你给配上擅长的设计师不就解决了吗。”黄浩的眼睛仍然停留在图纸上。
“什么风格还没问。” 陈飞翔搔搔头皮。
黄浩不满地瞥了他一眼,陈飞翔赶紧解释:“人家指名要你设计,我去问她设计风格还不是多此一举。”
“你呀,不是不知道我手头上的事情有多重要。”黄浩数落着。
“我知道,可那女的——” 陈飞翔吞下了下半句。
“女的怎么啦?你也是走南闯北的人,至于这样吗。”黄浩训导着。
“唉!哥——”他难得亲切地当面称呼,靠近黄浩神秘兮兮地:“那可是绝品啊!”
黄浩警觉地瞪着他:“你今天是怎么啦?”
“不是我怎么啦,而是你怎么啦,人家找定你了。” 陈飞翔坏坏地眨着眼。
“她叫什么名字?”
“她——她——。” 陈飞翔竟想不起人家刚才主动报的姓名,拍打着自己的太阳穴。
“霍西。”门外飘来一声天籁之音。
陈飞翔如梦初醒:“对对对,叫霍西,霍西。”
话音刚落,门已经被推开,霍西站在门外往里探。
黄浩紧趋几步,伸出双手紧紧握住对方的手,惊喜地:“霍西,原来是你啊!”
“老师,又见到你了,我这是在做梦吗?”笑容在霍西的脸上波浪般地荡漾。
“霍西,你怎么事先不打个电话来,我好去接你啊。”
“人家想给你个惊喜嘛,这不,多开心啊,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来之前我就憧憬着现在这样的场景,在你的公司,在你的工作场所,看看老师在国内的真实生活。这里就是老师的办公室,可以进来吗?” 霍西谦谦地问。
“来来来,进来进来,这里杂乱,不像在太空署的环境,那多好啊。过来过来,让我仔细看看,好个霍西,你这么一打扮,把我们这里的姑娘都比了下去,如果在路上遇到,我还真不敢认你嘿。”他仔细地打量着霍西,啧啧称奇:“真应验了一句中国的老话,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我已经25岁啦。” 霍西道。
“看上去才十七八岁,还年轻着呢。告诉我,这一次来上海,不会就简单地装饰一套房子吧。”黄浩的精神也兴奋了起来。
“还是老师厉害。我父亲催着我学汉语,后来我才知道他在世界各地都有事务所,这里也有一个,他见我学会了一般的汉语对话,就让我来替他管这里的事务。”
“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过。”
“没什么可张扬的呀,再说,万一我学不好,岂不太丢脸。所以,我爸和我都很感激你。” 霍西笑咪咪地盯着黄浩看。
“那是你自己努力。”
“行行行,我不谢你啦。走吧,一起去看看我那套别墅,你一定要亲自去。” 霍西爽快地要求,这话像是撒娇,又像是命令。
陈飞翔在一旁听得真是惊惊讶讶,这个第一眼看上去冷艳艳的冰美人在哥面前忽然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变成了一个激情四溢,柔情万种又落落大方的美艳女子。他赶紧去安排设计师同行。
黄浩手脚麻利地收拾起办公桌上的文件,一卷《汉字炼》稿卷,被塞进了保险柜,一叠《深潜器文件汇编》包括那张图纸他放进了公文包,也塞进了保险柜。陈飞翔已经等在门外,他身后的刘设计师及助手带上了一套测绘工具。
在公路上,一前一后两辆车,前一辆小车由霍西自己驾驶,黄浩坐在副座上。小车里很安静,只有发动机轻而匀速的声音。黄浩说:“飞机场的事多亏了你,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手。”
“后来,露西安接到了那个叫什么西部文化基金会的戴维的电话,问杰灵顿来过没有,我们当时就感觉不妙,才赶快让露西安提醒老师的。” 霍西回忆道。
“多亏了这个提醒啊。”黄浩颇有感慨。
“这么说杰灵顿真的尾随到了中关岛上?” 霍西真的很惊讶。
“他来了,真的带着一股杀气。”黄浩点点头。
“咕——” 霍西猛地踩下刹车,紧张地看着黄浩发愣。
“幸好你们的提醒来的及时,我有了安排,才躲过了这一劫。”
“受伤了吗?” 霍西关切地问,四处打量着黄浩的身体。
“没有啊,你看,好好的。”黄浩指着自己的身体说。
“听露西安说他们好像都有情报局的背景,手段高强,阴险毒辣。” 霍西惊讶地说。
“不见得,杰灵顿在机场不也败在你手下吗,你别听露西安的,她挺能渲染的。”
“老师,您在我们心目中代表着智慧、慈祥和正义,是容不得一点点受伤的。那天,我们都准备一起过来保护您,可是没有当天的航班,真急死人。”她美丽的脸庞充满了忧虑的表情。
这是一幢海边独栋别墅,一行人来到里面,刘设计师及助手熟练地摆开了测绘工具。红外测距仪吐出的红色细光线左右衡量,上下测距,刘设计师一边在向霍西询问设计要求,一边做着记录。
“我要求是北美风格的装饰效果,特别的是要有动感,用跳跃的音符镶嵌在大板块造型里面,营造出奔放、浪漫、野性的情调,你理解吗?” 霍西问。
刘设计师有点懵,看看霍西,又看看黄浩。
黄浩摆摆手:“霍西啊,你来自于英伦三岛,根本没有真正领会北美风格的真实涵义,看了几本装饰杂志有点想法可以,但真正拿到一个项目中来就要好好平衡一下。这样吧,我替你拿主意,以北美风格为主,这是主调,然后适当容纳进若干动感元素作为衬托即可。”
“对,还是老师说的对,所以嘛,我说一定要请老师亲自来一下。外面还有一个游艇码头要改造,也请老师过去看看。” 霍西带路。
一行人出侧门,是一块偌大的草坪,草坪后面就是一条河流,河流边有一个微型港湾,有阶梯直通水面。港湾里,正停泊着一艘豪华双层游艇,微微上翘的艇首,流线型的艇身,蓝白相间的饰面,配上一组西文标注,一望而知,是个典型的泊来品。霍西拉着黄浩一起上了游艇,解缆,发动,调整方向盘,游艇平稳地滑出码头,犁开碧波,加速前行。霍西娴熟地驾驶着游艇,湿润的海风迎面吹来,她索性松开发髻,金色的秀发顿时飘洒起来。游艇的速度越来越快,前面就是一艘渔船,游艇刚避过渔船,又发现前面是一块暗礁,霍西不慌不忙,减速、打舵。游艇在海面上留下了一个漂亮的S形航线,继续朝前疾驶。一只老鹰在头顶上盘旋,时高时低,忽左忽右,仿佛在和霍西玩耍比试,她一时性起,回头关照黄浩:“老师,我们要飞了,你抓住栏杆。”当老鹰再次贴着霍西上方飞行时,她摁下一个按钮,游艇忽然迎头一跃,瞬间冲出水面腾空而起。老鹰根本没料到这个庞然大物忽然会从水中窜上来,赶紧扑打着翅膀慌张地冲天而去,霍西哈哈大笑。
贝漪婷挂完了手中最后一幅写真画,招呼大家:“下班了,今天大家够累的。”人们陆续离开,她挎上包也要离去,看到方芳还在认真地写东西,就随口问了一句:“下班了还忙吶。”
“我差点忘记,一定要记下来,以后有事可以说得清楚。” 方芳做了个鬼脸,埋下头又接着写。
“什么事说不清楚啊?” 贝漪婷驻足问。
“就是那个客户,洋妞——” 方芳依然埋首在写。
“黄总亲自陪出去的是洋妞?” 贝漪婷觉得奇怪。
“是啊,”这下方芳抬起了头,略带夸张地:“很——漂亮,很——漂亮。你没看见我们那个陈大助理呕,垂涎欲滴,魂不守舍的那个样子,别提了。”
“飞翔不是那种人,这我还不知道吗。” 贝漪婷不相信。
“啧啧啧,漪婷姐,陈大助理的确是正人君子,这我承认,所以他现在只能是欲罢不能啊。怪就怪那个洋妞,简直是妖——” 方芳发觉自己说漏了嘴,急忙打住。
“妖怪?” 贝漪婷逗趣道。
“不不不,我没说妖怪,我是说妖——冶,对,就是妖冶,她的这个。”她指指自己的脸蛋“浓妆艳抹,”她又指指自己的胸部“她的这个,没见隆胸这么高的,勾魂摄魄,哪个男人受得了哇。”
“你个死丫头,就记这种事情啊。” 贝漪婷食指几乎伸到了对方的鼻梁。
方芳调皮地眨眨眼:“刚才说的只是本姑娘个人观感,悄悄话,哪能落笔啊。我记的东西嘛,是我的工作要点,这个洋妞有些怪,她装着一本正经,却又偷偷地跟在陈助理后面。”
“偷偷地?” 贝漪婷也好奇。
“是啊,陈助理去请示黄总,她应该坐在原地等待才是,可我一转身,看见她一个人自顾自往里走,走到黄总办公室门口又不动了,呆呆地站在外面好像在——” 方芳一边回忆,一边琢磨着用词。
“偷听?”贝漪婷提供了一种选择。
方芳摇摇头,笑笑:“不大好听,算是窃听吧。”
“最近不是都安装了摄像探头吗,你把监控室门打开,给我看一下。” 贝漪婷吩咐道,她隐隐约约感到事出蹊跷,索性放下了包。
长安公司最近建立的这个监控室设备齐全,方芳打开录像检测画面——一个女子的背影从近往里走,走到总监办公室门口,竖耳倾听。“你看你看,不进不退,分明是在偷听,不,窃听哦。” 方芳指着画面推断。
“她在辨认里面是不是有黄总的声音。” 贝漪婷判断。
方芳有些自愧:“好像也是。”
“你把黄总办公室录像资料也调出来放一遍。” 贝漪婷仍然有一些不放心。
这段录像分二个角度,分别由AB二台摄像机拍摄,显示着两个不同角度的现场场景——当黄浩打开保险柜时,另一画面中的洋妞便频频地将眼光投射到保险柜方向,特别是黄浩看文件页面时,那个洋妞的眼神更为机警和敏锐,整个下巴也不由自主地前倾少许。“现在最重要的是解读这个洋妞一连串细微动作的性质,是偶然的反应还是潜意识的流露。如果是前者,她就是无辜的,如果是后者,我们就是危险的。” 贝漪婷马上有了一个主意,吩咐方芳站到3米开外,拿着一份文件的页面,调整到与黄浩当时一样的角度,问:“能看清这上面的字吗?”
“有机小区的规划说明。” 方芳一字不拉地念了出来。
“啪。” 贝漪婷合上文件夹,“这个黄总,怎么没一点儿戒心呢?”
这时,陈飞翔推门进来了:“什么事,催我快回来。”
“看看这两段录像吧,你崇拜的对象。” 贝漪婷的话里夹杂着冷嘲热讽。
陈飞翔会意地摇摇头笑笑,开始看画面。
“这个背影好像很眼熟,我以前好像在哪儿见过。还有,她急忙之中的行动姿势都让我想起一个人,但又觉得不可思议。所以,让你来评估评估。” 贝漪婷对着画面中的洋妞指指点点。
陈飞翔释然笑了:“漪婷姐,这位小姐是我哥的学生,还救过我哥的命,她对我哥太崇拜了,一路上我感觉得到。”
“这我知道,但自从联合国工作访问回来后他从未提起过这个霍西小姐的名字,毕竟他们相识也才一二个月,根本不了解对方的底细,就直接让人家到这么个重要的场合,恰当吗?看看这个霍西的注意力吧,总有点不登对。” 贝漪婷说。
“那我的时间更短,才几天,我哥不是接纳了我吗,又怎么解释。” 陈飞翔不以为然。
“你这个死脑子,不经过生死之交哪来刻骨铭心,我们之间的信任是拿命换来的,而她霍西仅仅是搭‘救’,不是以身相救,你要搞清楚,这一点,你要好好向你哥学习学习。” 贝漪婷的一席话入木三分,陈飞翔再也无从反驳,便认真地观察起画面——当黄浩打开保险柜时,另一画面中的洋妞便频频地将眼光投射到保险柜方向,特别是黄浩看文件页面时,那个洋妞的眼神更为机警和敏锐,整个下巴也不由自主地前倾少许。
“停——” 贝漪婷关照方芳,“把刚才我们的实验再给陈助理做一遍。”这一回是方芳拿着文件页面走到3米开外,调整到与黄浩当时一样的角度。
“有机小区的规划说明。” 陈飞翔一字不拉地念了出来。
“换一个页面,角度调整一下。再念。”
“…….” 陈飞翔左看右看就是念不出来。
“再看看视频,我们的黄总为什么一点儿也不避嫌,他不应该粗心到这种地步。” 贝漪婷一个劲地纳闷摇头。
“这个霍西挺阔的,一幢独栋别墅,外加一艘双层豪华游艇,来头不小。” 陈飞翔语气中带有羡慕和赞赏。
“黄浩二个月的海外工作访问,居然能搭识到一个阔小姐,还真是一个迷啊。” 贝漪婷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不准怀疑我哥啊,那个霍西一口一个老师,我哥其实没怎么搭讪她。” 陈飞翔认真地捍卫着黄浩的声誉。
“不让我怀疑也可以,你一切行动要听我的,从今天开始,做得到吗?” 贝漪婷开出了条件。
“我的大小姐,听你的还不行吗。” 陈飞翔很快就屈服了。
戴维和杰灵顿驱车驶入一机场,径直来到候机坪上的一架飞机旁,登上舷梯。
飞机启动,加速,滑行,机头翘起,直插蓝天,越飞越高,越飞越小。须臾,飞机机肚里跳出两个黑点,随之又撑开了两把降落伞,在空中自由飘荡。
戴维和杰灵顿双双驾驭着降落伞徐徐下降,两人都戴着耳机。戴维指指下面一块场地,大声问杰灵顿:“那是什么?”
“是基地!” 杰灵顿大声回答。
“嘭——”斜飘过来的戴维一拳打在杰灵顿的脸上,杰灵顿眼睛顿时冒出许多金星。
“看清楚,到底是什么?”戴维又问。
他艰难地睁开眼,仔细地搜索那片地面:“是一块废弃的基地。”他大声回答。
戴维又指指下面另一块场地:“那里又是什么?”
杰灵顿转过头看,是一大片麦田,经常出现很怪异的图案,“麦田怪圈。”他脱口大声回答。
戴维又斜飘了过来。“嘭——”又是一拳“仔细看看,用点脑子!”他大声呵斥。
杰灵顿紧盯着地面上那个图案看,造型诡异,世人根本无法理解,他也只能摇头:“人为的恶作剧!”他想起杂志上这样的评语,大声嚷道。
“嘭——”斜飘过来的戴维又一拳打在杰灵顿的脸上,一股血腥味从鼻腔里冲了出来,眼前又一阵金星乱坠,他完全懵了:“凭什么又是我错,你说,那是什么?”
“蠢猪!那是信息,拿出望远镜给我细细地看!”戴维凶狠地教训道。
杰灵顿拿出望远镜朝下看,精致的边缘,精确的比例,奇妙的组合,令人叹为观止,仿佛是神的手笔,精美而抽象,远不是人的恶作剧所能达到的境界。“这是神的旨意!”他以为自己有了新的发现,大声报告。
可是,周围已经不见了戴维的影子。“戴维,戴——维——”他大声呼喊,四下寻觅,又架起望远镜往底下仔细搜索。还是不见人影,他苍凉地呼唤:“戴——维,戴——维。”
地面越来越近,他选择了一块麦田落地,双脚刚一着落,身后忽然感到被重重地踹了一脚,踉跄几步,一头栽倒在了麦田里,紧跟着一样更重的东西扑了上来,把他死死地压在下面,他本能而迅疾地从腿肚边拔出匕首,扬手扎去。
“哈哈哈——”戴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掀开降落伞。
杰灵顿手一松,匕首插落在麦田上。
“你这小子,我一直踩在你头顶上,你没看到吧,哈——哈——” 戴维得意地笑着。
杰灵顿挣扎着爬起来:“看来,今天的训练科目你是精心策划好的,你在教训我。”
戴维敛起笑容;“你还不算太笨。你为什么看不见我?因为你看问题的角度不全面,总以为我是往下掉的,所以,我藏在你降落伞上面你压根就没去想过。你是被自己的惯性思维框住了。”
“嗯。”这番开导杰灵顿心服口服,“不过,这和麦田怪圈还扯不上关系吧。麦田怪圈基本上已经被认为是恶作剧啊。”
“基本上,对,是基本上,而不是全部,至少有5%的案例用现代科学还解释不了,这和UFO现象如出一辙。要解决这类问题,就要采取与传统方法截然不同的新思路。”戴维点拨着。
“往上看。” 杰灵顿吸取了教训。
“往以前从未考虑过的方向去找根源。这5%对科学家来说是一个很小的比例,但对我们——肩负着国家安全使命的特殊工作人员来说,这就是百分之一百的比例。在我们整个布局中,黄浩是个关键角色,他必须活着,才能在不知不觉中为我所用。而你,却因为个人的荣辱成败欲置他于死地而后快,完全丧失了你这个角色应该具备的理智和沉稳,不打不醒,不训不智。”戴维恨铁不成钢地教训着。
杰灵顿擦去鼻孔下的血迹:“难怪,我在中关岛上那么小心谨慎,还是没有得手,你出卖了我。”
“我到露西安那里找你,以前不也有过吗,很自然。”戴维顺口道。
“高明,不露声色借用他人之手来阻滞我,算被你料到了。那天我确实太冲动,下手太狠,这一回,漪婷对我是彻底死心了。” 杰灵顿面露懊恼。
“行啦,吃一堑长一智吧。从今后,要往前看,更要往上看,看自己的头顶,看上峰的意图。”戴维进一步强调。
“好哇,是不是在上峰那儿受气,全撒到我头上来了,怪不得来拳那么狠。” 杰灵顿小声地抗议着。
“今天先给你记着,一旦我们这条线不成功,拿不到<汉字炼>,或者策反不了黄浩,编译不出像模像样又象形的<宇宙文>,上面的政治家只能走合作那条线了。求人合作,是要有代价的,到那时候,就不是拳头伺候你了。”戴维把底牌也摊了出来。
这时,手机响了,杰灵顿一看来电显示,立刻兴奋起来:“她来电了,我女朋友来电了!”他指指手机,向戴维报喜。
“哈罗,亲爱的,您好,这个电话我等待的太久了。” 杰灵顿千言万语浓缩成了这么一句,激动地说。
手机里传来贝漪婷的声音,不卑不亢不喜不怒:“我把那套房子已经挂牌了,等到出售后就把款子打过来。”
“漪婷,是我错了,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好吗,最后一次,啊?” 杰灵顿一听语气不对,顿时又跌入了沮丧的深渊,后来又几乎变成了哀求。
“还有一件事,上次你介绍的那个佩奇,我要找他。” 贝漪婷要求。
杰灵顿立刻捂紧了手机对话口,紧张地报告戴维:“她要与佩奇通电话。”
戴维紧盯着手机看,仿佛那是一颗定时炸弹;“她没说是什么事?”
“找佩奇有什么事吗?” 杰灵顿对着话机放慢语速问,尽量为戴维赢得更多的思考时间。
“他上次给陈飞翔的现款中有不少假钞,现在要用了才发觉,他是不是被人调包了。” 手机里传出贝漪婷焦虑的声音。
“不会不会,肯定不会有假钞,连号的也都不会有一张。” 杰灵顿很有把握地回答。
“他是当事人,我要听到他亲口对我说。”贝漪婷坚持道。
“啊?你要亲口问他一下?” 杰灵顿控制着语速回答,也是把这句话说给戴维听的。
“是啊,他现在到底在哪儿?” 贝漪婷在电话里又追问道。
戴维指了指飞机爆炸的那个方向,作眼睛一闭头一歪的样子,杰灵顿马上点头领会:“佩奇被恐怖分子收买,暴露行踪后自杀了。”
“哦,自杀了,那只能算了,谢谢你啊。”电话挂了。
杰灵顿惆怅地看着手机,苦笑着摇摇头。
贝漪婷收起手机:“我的判断没错的话,佩奇根本没有死。”
“他一会儿情绪激动,一会儿拖拖沓沓,会不会在办公,不方便说话。”旁边的陈飞翔分析。
“如果佩奇确系自杀的话,杰灵顿他应该本能地脱口而出,我和他相处数年,深知他的个性率直而有激情,与慢条斯理格格不入,从来没有过这样子的拖拖沓沓。” 贝漪婷断言道。
“主要是你这次电话侦察的内容和程序设计的好,使对方一不留神就露出了马脚。只要是不讲真话,肯定会前言不搭后语。” 陈飞翔不放过讨好的机会。
“现在已经有了一点眉目,为了进一步论证,下一步就看你了。”
陈飞翔带着一名网管来到霍西的公司——霍克知识产权评估公司。
“霍西小姐,您要的网管我给您带来了。”
霍西摁下按钮,一名员工进来默契地把网管领了出去。
“坐,请坐啊,老师的得力助手,办事效率果然不凡,敬佩。” 霍西特意起身,很大方地指指办公桌前的一张椅子。
陈飞翔落座后环顾着室内,这才发觉墙的四周都挂着霍西的各式时装照,幅幅精彩张张夺目。他一张张欣赏过去,竟在墙角发现了又一个“霍西”——一个模型霍西,穿着一身靓装,同样的光彩同样的出众。
“业余的时候我喜欢时装设计,所以才有了这尊模型。” 霍西介绍。
陈飞翔好奇地看看这个真霍西,又看看那个模型霍西,由衷赞叹:“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啊,莫非这个模型霍西也是你自己的作品?”
“陈助理说笑了,我如果真有那本事,肯定也给你做一个模型,潇洒英俊小帅哥,人见人爱。” 霍西打趣地说笑。
国家安全局一间办公室,偌大的办公桌前坐着一位干部模样的人,秘书刚递过来一个快件包,包里有一个标准的文件袋。他从文件袋中取出一叠资料,扉页上两个字跳入眼帘——举报,下面注释是:举报一起盗卖文物案——关于东巴文经书盗卖的检举。里面还夹着一张照片。这时电话铃声响,他拎起话筒听了一下便吩咐:“接过来吧。”电话里传来一个女声:“先生,我的一份关于盗卖东巴文经书的举报信你们收到了吗?”
“嗯,正在审阅。”
“那张照片上的年轻人名叫陈飞翔,别看他年纪轻轻的,贩卖文物的历史已经相当悠久了。”
“看来,你对他很了解。”
“我就是他的下家。”女声倒也坦白。
“这么说,你们的合作出了问题。”干部判断。
“我付出了全款,得到的却是四分之一的经书,我亏大了。”
“所以,你这才——”
“另外四分之三他答应给我,但我已经不相信他了。”
“于是,你希望我们出面。”
“我与他已经约定了交接方式,到时候我会通知你们的。”电话挂了。
干部抖着文件袋,从里面掉下来一本《东巴文经书——48卷》的复印件。他召来了秘书:“有两件事你记一下,要尽快去办,第一,让有关专家鉴定这本东巴文经书的真伪以及它属于几级文物;第二,派人调查和监控照片上这个人,不要有响动。”
贝漪婷熟练地敲打着键盘,电脑显示屏跳出一连串的数字和文字。
“哇,全是英文,我是一窍不通啊,全赖你啦。” 陈飞翔十分感叹。
“几年留学,现在终于派上大用场了。这是霍克公司的数据库。”她拨动着鼠标上的滑轮,一行行数据快速往上滚动。“这些都是知识产权的在线交易,他们的主业还是高端交易呢。” 贝漪婷一边解读一边介绍,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最后一行数据跳了出来,俩人睁大眼睛,贝漪婷轻轻念道:“专利名称:一种深海潜水器的结构及其装置。申请时间10月15日,申请人:长安氏文化传播有限公司 申请号码……”
“他们果然很感兴趣!” 陈飞翔兴奋地握紧拳头在空中一挥。
“在这之前所进行的交易都是在获得专利证书的情况下进行的。” 贝漪婷上下滚动着数据,仔细搜索。
“那当然,谁把钱扔大海啊。” 陈飞翔想当然地附和。
“仅仅把专利的申请作为交易标的也是可以的,只要市场认可。问题是,他们以往的业务记录从来没有类似的交易,由此可见,他们把我们刚刚虚构的这个专利申请急切地发布出去,显然是反常的,甚至可以推断,他们或许在传递着某种信息。这个公司的尾巴渐渐露了出来,快了。” 贝漪婷说,俩人手掌对手掌“啪”地互击一下。
“笃,笃笃。”有人敲门。是黄浩的妻子。
“嫂子,有什么急事?” 陈飞翔开门看到张贻神色慌张,伸出双手去扶。
张贻一把抓过贝漪婷的胳膊:“漪婷,今天上午一辆小车把黄浩接走了,说是去验收一个别墅,二三个小时就回来,可现在已经过去了4个小时,原来说好要带天则出去买书的,这下也泡汤了。我就打了他的手机,没想到,手机里有女人的声音,我这才想起来,开车来接他的就是一个外国女子,你看你看,和一个外国女子一呆就是这么长时间,能让人放心吗,唉,真急死人!”
陈飞翔很纳闷:“监理公司和业主已经办了竣工验收手续,这个项目已经交付使用了,怎么还…..”他拨通了黄浩的手机,没人接。
贝漪婷当机立断:“走,去看看!”
海边别墅,这里已经装饰完毕,连软装也已经到位,看得出,这里的主人已经在享受着海边的生活。
“住了几天我才看出毛病,跟刘设计师又说不清楚,没办法,只能劳驾老师您亲自跑一趟了。” 霍西指着墙上一个大块面的浮雕:“昨天我一不小心碰了一下,就掉下了一只角,仔细一看才发觉是石膏制品。我希望换成其它坚固的材料。”
“可以啊,有金属的,高分子的,等等。”黄浩介绍。
“我跟刘设计师说这个事儿,他似乎感到有些为难似的。这个材料当初确实是我自己挑选的,可我并不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 霍西自己也苦恼地笑了起来。
“没事没事,我来安排,对其他的还有不满意的吗?”黄浩反而安慰了起来。
“没有了,都挺满意的,特别是整体设计效果,在老师您的关心下完整地把我要的东西体现了出来,谢谢老师。” 霍西把一个刚削好的苹果递给黄浩。“您坐,来点什么饮料?咖啡,茶,还是红酒?”
“随意。”黄浩推开窗户,眺望海景。
霍西把水果刀放在茶几上,走到酒吧旁,斟了半杯红酒,又加进一些粉料晃匀几下,白色颗粒的粉料很快就溶进了红酒里。她又为自己斟了一杯红酒,一边走,一边就喝了起来。“老师,来,干杯!”她走到黄浩面前,又灌了自己一口。
“老师,现在都是半杯,一口净,”她见黄浩并不积极,妩媚地:“嗯——老师。”
“好,就一口净。”黄浩接过酒杯。
“咣当。” 霍西轻轻碰了一下黄浩的酒杯,一饮而尽。
黄浩也不含糊,一仰脖,也是一饮而尽。
“这个浮雕的事我明天就安排人去办,没有其他事的话,我该走了。”
“谢谢老师,我送你回去。老师您先坐会儿,我到楼上整理整理,下来我们就走。” 霍西上楼,走近卧室,对着梳妆镜打扮起来,描眉,涂唇,松开发髻,任凭金发波浪般地散开,脱去外套遮裤,松开衬衣的领扣和胸扣,让滚圆的乳房尽情地往外暴露,然后披上睡衣,趿上拖鞋,一步步地走下楼梯。她先把窗户关上,又一步步地走到黄浩面前。
此时的黄浩已经深陷在柔软的沙发里面,他的眼睛有点红,艰难地打量着四周。
霍西打开音响,飘过来靡靡的音符,令黄浩陶醉,他感到浑身燥热,难以抑制,
“老师,来,我们跳一曲。”一个仙女伸出纤细嫩白的玉臂,他难以拒绝。
黄浩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这个仙女,她的金发,她的碧眼,她的玉臂,尤其是,她的酥胸,那乳沟深邃而迷人,一股性的冲动在体内冉冉上升,他命令自己闭上眼,他命令自己咬紧牙帮骨,但是那股冲动已经在体内发酵成熟,雄雄欲火像幽灵一样正在寻找突破口。
霍西看得很清楚,对方正在挣扎,只要自己再做一点点的努力,这颗熟透了的果实就会准确地扑进自己的手掌心,为了这一天,她付出了太多太多——
佩奇躺在病床上,脑袋和面孔被绷带缠满,只露出两只眼睛。这一天,是拆绷带的时候,绷带被一圈圈掀开,他忐忑地走到镜子前,紧张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啊——!”他不禁绝望地大叫一声,镜中之脸,伤痕斑斑,丑陋无比。
“我们已经尽责了。”医生惋惜地表示。
他浑身一软,瘫坐在病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杰灵顿示意医生离去,然后坐到病床边。
佩奇一把紧紧地拽住杰灵顿:“你们不能这样不管我呀,我毕竟是想将功赎罪的。”
“上边已经来人了。” 杰灵顿轻轻掰开对方的手,平静地说。
“他们什么意思,我已经这样了,他们还要怎么样?”
“送你上军事法庭,这个祸你闯得太大了,最好的结果就是——”
“是什么?”佩奇紧张地问。
杰灵顿摇摇头,无奈地:“减几年刑而已。”
佩奇浑身一阵哆嗦,猛地抱起脑袋哀嚎起来。
杰灵顿站起身,冷冷地说:“办法我倒是有一个,也挺适合你的,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一听有希望,佩奇立刻抬起头,眼巴巴地望着对方。
杰灵顿不紧不慢地:“你佩奇已经在飞机爆炸中殉职了,而真正的佩奇却顶着别人的名份潇洒地享受着人生。”
佩奇飞快地转动着眼珠,玩味着这个主意的实质。
“你是让我冒名顶替?”佩奇试探地问。
“那天飞机被导弹击中而爆炸,你因此而粉身碎骨,” 杰灵顿拿出当时佩奇昏厥时的照片,脸部已经血肉模糊。“任他们调查,这个都是事实。进现在这个医院也不是用你佩奇的名字,客观上在夹缝里就留下了这个唯一的机会。”
“哼,原来你早有了安排。” 佩奇恨恨地说。
“要不是看在多年同事的份上,看在你将功赎罪的份上,我才不会花那么大精力去把叛国罪嫌疑犯抢救回来呢。” 杰灵顿冷笑道。
“说吧,你需要我干什么。”佩奇很清楚,这里面是有交易的,他在组织里呆久了,深知其中的奥秘“只要能兑现你的诺言,我什么都干!”
说到这份上,杰灵顿也就开门见山了:“你必须变性,比她还要性感十倍。”他扔出一张照片,是3号服务员玛丽小姐的半裸照,丰韵风骚。“从今往后,你的名字叫霍西。”
经过变性后,一个活脱脱超级性感女郎诞生了,霍西在一块大玻璃镜前展示着各种姿势,满意地欣赏着自己崭新的脸蛋和含苞绽放身材。
“怎么样,你动心吗?” 霍西扭动着腰肢,特意半敞着胸部,让一对丰满的乳房在杰灵顿面前晃来晃去,同时忽闪着精心装饰过的眼睛,极尽勾引之能事。
杰灵顿摆摆手:“你这个冒牌货还是不到位,黄浩最关注的是什么部位,啊?”
霍西又用力晃了几下胸部,让乳房颤动起来:“老兄——”她换上了佩奇的口气“够分量啦,这两个冒牌货没有挂在你身上,你当然是说轻松话啰。”
杰灵顿别过脸窃笑,“这是上峰的要求,也是为你顺利执行任务着想。”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霍西甩出一副撂挑子的样子。
杰灵顿根本不管她的情绪:“玛丽小姐的乳沟自然深度6公分,你的深度必须达到10公分,东方人不缺美色,黄浩老婆本身就是美人一个,他们缺的是性感,否则,黄浩的眼神不会下意识地关注那个地方,如果你的乳沟达不到那个自然深度,你所有的努力都是无用功。”他见对方还不理解,进一步开导:“因为,你的猎物清高孤傲又自负,你只有做到那样的深度,才能够打得动他,这一点你一定要有清醒的认识,现在,我为你再播放一遍黄浩的这个唯一的弱点。”他敲击键盘,显示屏上又映出了黄浩接受玛丽服务时的片段——黄浩看着3号服务员的静态显示,只不过画面里增加了一条直线,这条直线的一端是黄浩的眼睛,另一端放在了3号服务员丰满的胸前,这根线一闪一闪地将两者紧密地连在了一起。
——霍西回想起这些,又看到眼前这个男人,不,是猎物,正表现出垂涎欲滴的样子,她心里充满了一种复仇的快感,时机已经成熟,药性已经达到最高潮,她脱去睡衣,解去衬衣最后一粒衣扣,向黄浩挺过去。黄浩血红的双眼喷射出熊熊欲火,趁势一把将霍西揽进怀里,疯狂地吻着她的脸颊,她的嘴唇,又饥渴地向雪白的颈脖,向诱人的乳沟滑去。
“嘭嘭嘭。”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霍西猛然意识到麻烦来了,迅速将黄浩衣袋里的保险柜钥匙掏出来,按了模,又塞了回去。外面响起了叫门声:“开门开门,霍西,你的车在外面,你再不开门,我要撞门啦!”这是陈飞翔的吼声。
黄浩似乎被惊醒了,他松开了霍西,使劲揉揉眼。
霍西又靠了上去,扑上去紧紧搂住黄浩,拼命地吻他:“浩,我爱你,浩,我爱你。”
“嘭,哐当——”门终于被撞开了,三个人影冲了进来,张贻首当其冲,一看沙发上俩人紧贴在一起的情景,顿时火冒三丈,张开双臂就扑了过去。霍西身子一翻,张贻扑了个空,霍西迅速跳下沙发,刚要拔腿,张贻一把操过茶几上的水果刀,用力刺了过去,霍西只觉得小腿处一阵灼热,知道小腿负了伤,局面完全激化了起来,再不敢有片刻犹豫,拔腿就跑。张贻哪肯罢休,奋起直追,贝漪婷也紧随其后。张贻的手已经抓住了霍西衬衣的后摆,霍西胳膊往后一扬,干脆来了个金蝉脱壳,张贻抓了个空衬衣,往一边扔掉,又伸手去抓,这一回,抓到了短裤带,她用力往后拽,短裤“嘶——”地被扯破了,这时,紧跟其后的贝漪婷眼尖,竟发现霍西屁股左侧有四个疤痕!
“佩奇,你往哪里跑!”贝漪婷大喝一声,奋力直追。
化验室里,医师小心地从水果刀上取下一滴血,开始化验…..
门外,陈飞翔将水果刀擦拭干净放好,贝漪婷正在拨打手机。
化验报告递了出来。
“AB型,果然是AB型!” 贝漪婷几乎叫出了声。她马上拨通了杰灵顿的电话:“杰灵顿,你听好了,我要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霍西左侧臀部有四个伤痕,AB血型,报告刚出来,你的佩奇没有死。”她刚把话说完就摁断了电话。
“霍西消失了好几天,现在要把他逼出来,我哥刚来电吩咐。” 旁边的陈飞翔转告。
“现在播送本市天气预报:晴转多云,明天多云,东南风,明天转西南风,风力都是4到5级……”霍西关掉收音机,兴奋地一挥手,来到一堆模型旁。那里已经有好几个人在等着她,她从旁边拿起一根约1米长的细木棒,指指点点那堆模型:“这是长安氏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所在地长安大楼及其附近楼宇的区域模型图。处在长安大楼西南角的恒瑞大楼是我们最好的目标,一是两幢大楼高度相当;二是两幢大楼之间距离最近;三是这两幢大楼的防火设施都已严重老化,大约70%的烟感和喷淋失灵,电灯一半不亮,整个系统名存实亡。”
“那里的保安值班都睡大觉,根本没有防火意识,”有人补充。
“何况凌晨3、4点钟最要睡的时候,他们一个个都像死猪。”还有人不屑地说。
霍西用长棒轻轻敲打着桌边,威严地瞥去一眼,几个人马上收住了嘴。她这才接着说:“今天终于等到了这股西南风,趁天黑之前,现在做最后一次演练。开始!”
各人分头忙碌起来,有人拿来了电风扇,放在西南角,吹出模拟的西南风;有人在区域模型衬底下点燃了火苗,恒瑞大楼的窗口开始冒出烟雾来,烟雾越来越浓,在电风扇的吹拂下,弥漫着向长安大楼扑来,渐渐地就把长安大楼的数个层面包围了起来。浓烟灌进长安大楼的窗户,后续的烟雾又不断涌来,灌进。
“浓烟从恒瑞大楼蔓延到长安大楼,根据同比测算,需用时十分钟。”有人拿着计算器统计计算后报告。
“从点火到烟雾有效飘出,用时十五分钟。”又有人掐着秒表拿着计算器统计计算后报告。
“很好,继续演练:所有的模拟,观察,演算都要精确到秒。” 霍西鼓励道。她拿出一套衣服和一把钥匙,交予身边一个瘦小的男子:“这是最先进的隐身服,你一定要在他们的注意力被调往恒瑞大楼,长安大楼电源被切断之后立即开始行动,这是保险柜的钥匙,复述一遍你的任务。”
“一卷<汉字炼>,一叠放在公文包里的<深潜器文件汇编>。” 男子倒背如流。
“两份文件都要给我拿来。” 霍西命令道。
“我这次一定马到成功。” 小个子男人一挺胸脯。
“他们一定不曾想到我在这个时候还敢冒这个险,这就叫攻其不备。” 霍西狞笑着将一根铁钉戳进长安模型大楼的窗户里,并且还添上一绞。
黑暗中,一个人影攀着一根绳索紧贴在长安大楼外墙面悄无声息地向下滑,一直滑到长安公司层面。
这时,恒瑞大楼冒出来的烟雾正好飘到,这个人影在玻璃上熟练地划开一个洞,轻轻地将玻璃窗打开,自己一躬身,跳进了里间,又打开了几个窗户,自己迅速戴上了防毒面具。一股股浓烟从开启的窗口扑进来,迅速蔓延到各个空间和角落,这个黑衣人悄然潜进了总监办公室。
长安公司监控室,一股烟雾在空中缭绕,值班员警惕地沿着烟雾的来源追寻,这时底下传来“救火啰!救火啰!”的呼声,随之,周围的电灯全熄灭了,他马上返回监控室,里面已是一片漆黑。
黑衣人终于在浓烟中找到了保险柜,他取出专用钥匙,转动旋钮,打开了保险柜,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只公文包,黑衣人一把抓过,又继续寻找。
黑暗中值班员摸出随身带的手电筒,找到备用电源按钮,摁下后接通了电源,电灯亮了,监控显示器也恢复了显示,画面仍然是一片模糊,全是烟雾,底下又不断传来“救火啰!救火啰!”的呼声,值班员警惕地盯着画面,依然发现不了什么,他走出监控室,在烟雾中他一个空间一个空间往里搜索。当他打开总监办公室门时,一股烈风裹挟着浓雾猛然迎面扑来,“不好!”他马上意识到情况异常,一头冲了进去,一排窗户洞开,浓烟正是从这里灌进来的,他趴到窗口观察,猛然发觉在自己的眼睛正前方竟然挂着一根绳索,他转身冲到保险柜前,看到的只是一片狼藉。
霍西正守候在大街旁的一辆小车上。
两辆消防车呼啸而至,晃来晃去的灯柱在小车边扫过,消防车还没停稳,消防队员已经跳下车冲向恒瑞大楼。
霍西得意地笑了起来,她看到长安大楼出口处冒出一个人影,正往这边奔来,她料定来人就是那个黑衣人,手上的公文包说明了这一点。她立刻发动车子,侧身想去打开副座车门。
只听传来“咕吱——”一下刺耳的刹车声,一辆飞驰而至的越野车嘎然而止,副座上冲下一个人,冲着黑衣人大骂:“找死啊!你。”直奔长安大楼而去。
“陈飞翔!” 霍西脱口而出,慌忙把头埋进方向盘。
越野车上的黄浩看着黑衣人拎着一个公文包上了路边的一辆小车,很奇怪,这黑衣人坐的是副座,而驾驶座上却不见人头影。他摇摇头,把车停稳,习惯性地瞟了一眼后视镜,却见那辆车竟然启动了,而且初速极快,驾驶座上有人,是个女的!车子一溜烟已经冲出老远。
“是霍西!”黄浩猛省,急忙发动车子。陈飞翔从长安大楼冲了出来,后面跟着那个值班员,他打开车门,陈飞翔刚跳上副座位子,越野车已经吼动着冲了出去。
黄浩加大油门,越野车风驰电掣,树干急剧地向后倒去,前面那个车尾灯影越来越大,这个车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忽然,前面的车一拐,不见了影子,黄浩驱车赶到,刚拐过弯,却见不到前车的影子了。原来前面是一条三叉道口,他们在这里停了下来。四周很安静,临近拂晓,近郊还在睡梦之中,前面二条叉道空空荡荡,没有车影,也分辨不出车辙,陈飞翔狠狠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无奈地大叫一声:“嘿!”
趴在方向盘上的黄浩直起身,打开大光灯,要求:“下去推车。”
陈飞翔楞了一下,还是来到车尾鼓足力气推车,推了十来米,被黄浩踩住。只见黄浩下车走到车头,从侧面细细地盯住灯柱看,“灯柱里面没有很活跃的灰尘,说明这里刚才没有车子经过。”他分析。
“对!” 陈飞翔又来劲了,双拳紧握在空中挥动,跳上了副座,及其敬佩地:“哥,您真神,怎么想到这一点的?”
黄浩倒车,拐入另一条岔道,“回去再告诉你。我知道这条路不太平坦,霍西开不远,你绑好安全带,我们会追上她的。” 他很有信心地踩下油门,越野车箭一般地射了出去。
“连我们这辆高级的越野车也颠簸的这么厉害,霍西的车速是快不了啦,今天我非亲自逮住她不可。”陈飞翔紧紧地攀住车顶侧的把手,双眼仍然紧盯着路的前方。很快,一个小车影在渐渐明朗的视野中显露了出来。“嗬!终于追上了,这下看你从哪儿逃!想跟我哥飙车,还嫩着呢。”他兴奋地调整着坐姿,随时准备冲出去。
正在陈飞翔洋洋得意之时,迎面开过来二辆小车,突然之间跨道停下,一字排开,堵住了去路,黄浩紧急刹车。眼看马上就能手到擒来,冷不丁冒出这一彪人马坏了好事,陈飞翔怒目冲冠,一甩头发就冲了上去。对方一下子就围上来四个人,为首者厉声喝道:“陈飞翔,我们是国家安全局的,你给我站住!”
“你们把罪犯给放跑了,还什么国家安全局的,统统给我滚!”陈飞翔毫无惧色,冲上去就撂倒一个。
另三个围上来,拳打脚踢,陈飞翔武功高强,很快又打趴了一个。
黄浩目睹此景,拨通了手机,打开车门,对着手机简短地说了几句,高声喝道:“陈飞翔,你给我住手,你们对方也住手!”
陈飞翔保持着击拳的姿势,跳出格斗距离。
“你们谁是负责同志,请接电话。”黄浩举起手中的手机。他见对方没有反应,补充道:“我叫黄浩,是陈飞翔所在单位的领导,现在我们正在跟踪一个在我们公司作案的嫌疑犯,因为事急,公安方面我们还来不及报案,可你们却不问青红皂白,中途干扰,客观上怂恿了嫌疑犯。我相信你们有你们的道理,那好,我的上司与你们的领导正在沟通,希望你等待新的指令。”
对方为首的走上前,听了一下电话,“不好意思,我们刚接报,说陈飞翔正在这里作倒卖文物的交易。”
“这是对方使得金蝉脱壳之计,你们上当啦!”黄浩直率相告,见对方欲言又止,换了一下口气:“当然啰,过后,我会让陈飞翔去接受你们询问的,这笔账他会还得。”
天气晴朗,阳光高照,一条高速路上车流如潮,黑衣人打着方向盘看着后视镜:“老板,他们果然追了上来。”他们换上了一辆新车。
坐在后座的霍西头也没回,只是笑吟吟地吩咐:“你加快开就是了。”
“好,掐准时间,他们就只能干瞪眼,”黑衣人猛踩油门,小车左绕右穿,超越了许多车子。
天空中数架飞机在盘旋,等待着降落。机场到了,黑衣人用力踩下急刹车,跳下车冲进候机大厅,直奔检票口,一边奔一边看手表,一边还竖耳听着广播声“旅客们,342航班马上就要停止检票了,请该机的乘客马上到检票口检票。”的提示声。黑衣人加快了脚步,最后一个来到安检处,他最后一个通过了检票口,然后尾随着其它乘客往前走,还时不时地回头看。他看到黄浩和陈飞翔刚赶到,却被挡在了检票口外,很是得意。
黄浩和陈飞翔正在检票口处无计可施,一名机场警察走过来问:“你们哪位是黄浩先生?”
黄浩点点头:“我就是。”
“我刚才接到通知,要求我们协助您的工作,请问,您需要我怎么配合您?” 机场警察热情地伸出手。
“有一男一女窃取了涉及国家安全的我公司机密资料,他们刚从这个检票口进去。”黄浩说明情况。
机场警察招手示意,工作人员马上打开了检票口,他们登上了飞机。
黑衣人悠然地靠在航空椅上闭目养神,他旁边的位置是空着的。
机场警察来到他面前:“这位先生,我们要检查一下你的证件,请予配合。”
黑衣人爽快地掏出证件。
机场警察看了一眼:“你的行李呢,我们要检查。”
“我没有行李。”
“你是空手旅行?”
“安检太麻烦,能不带就尽量不带。”
“你的车停在哪儿,我们需要检查一下,特别是一个公文包。”
黑衣人看到机场警察身后的黄浩和陈飞翔,“嘿嘿”干笑了两声,知趣地跟着离开飞机。
一行人来到黑衣人的停车点,陈飞翔蓦然看见霍西正坐在车上,紧走几步,用力打开车门正要问话,定睛一看,眼前的这个“霍西“竟然就是那个模型霍西,他砰地关上车门,转身揪住黑衣人衣领,气急败坏地:“霍西呢?霍西到哪儿去了?!”
一架飞机从头顶上飞过,黑衣人得意地朝天冷笑道:“你们该抓的抓不到,不该抓的乱抓,我要控告你们!”
原来,霍西已经在途经立交桥时跳车隐蔽在了一片弯道边的小树林中,她躲在树丛中看到黄浩驾驶的越野车和一只老鹰在眼前一晃继续尾随自己的座驾而去后,掏出手机,得意地指示:“现在可以放录音了。”收线后她越过几片草丛,找出一辆事先隐藏着的摩托车,冲出绿化带,往一条岔道疾驶而去。
张贻的手机响了,她贴耳接听,却是一段对话,是一男一女的对话。
“黄浩!” 她辨认出了其中男的声音,而那女的声音似乎也在哪儿听到过。她继续听。
——“住了几天我才看出毛病,跟刘设计师又说不清楚,没办法,只能劳驾老师您亲自跑一趟啰。” “老师,来,干杯!”“老师,现在都是半杯,一口净,”“嗯——老师。”“好,就一口净。”“咣当。”
张贻掐断电话,满脑子响起的都是“老师,来,干杯!” “老师,来,干杯!”的重复声,她恨恨地拨通手机,怨恨地:“黄浩,你跟我老实说,你现在在哪儿?!”
“嗯,张贻,你怎么啦?我们正在追霍西,现在在机场。”黄浩很急促的声音。
“嗬,又是追霍西,还追到了机场,干脆你跟她一起走吧,别回来!” 张贻气愤地说。
“老婆,你又怎么啦,霍西根本没来机场,我和飞翔都扑了空,回头再跟你细说。”
“她当然不会在机场,在机场怎么和老师干杯啊?哼!”张贻举起手机,真想扔了。
海边别墅。张贻和贝漪婷驱车赶到,俩人悄悄地接近别墅,找到面海的窗户,试图看清里面的情况。玻璃反射出一个黑影正在接近过来,趴在窗前的贝漪婷感觉不妙,刚一闪身,已被撂倒,她刚想反抗,一把锋利的刺刀对准了她的喉脖。张贻大叫:“霍西,你叫黄浩出来,你想杀人灭口,我马上报警啦!”她刚掏出手机准备拨打,霍西早已飞起一脚,踢飞了张贻的手机,反手一击又将趁机抗争的贝漪婷再次打翻在地,贝漪婷再想反击,被一只脚死死地踩住,是霍西的同伙。霍西一把抓过张贻,将她扔到贝漪婷的身边,迅速将俩人双手反绑起来,用刺刀逼着俩人来到游艇边。霍西发动了游艇,并将张贻的头往水里摁,惹起张贻破口大骂:“不要脸的婊子,有本事回你们国家去偷男人,骚货!”
霍西并不动怒,她拿着手机靠近张贻的嘴,挑唆地:“骂呀,骂给你男人听呀,臭婆娘,你怎么不骂啦!”她又将张贻的头往水里摁,将手机再次靠近张贻的嘴….
黄浩忍痛听着手机里妻子的痛骂声,仔细地解读里面的信息:“里面有发动机的声音,不像是汽车的,是游艇?对,是游艇!”他辨认出来了。
“原来,她玩得是声东击西的把戏,要从海路出逃。” 陈飞翔判断。
黄浩拨通了手机:“钟总,霍西没有走空中这条线,她走的是海路。”
“需要我怎么配合,协调海事稽查队,还是直接请求海防部门的帮助?”钟麟询问。
“现在最好的办法还是把你的直升机调过来,或许还能拦住霍西。”
“直升机不能靠近机场,这样,你们沿高速回开20公里,有一个叫新纪王的小镇,在那里可以接机。”
陈飞翔驾车沿高速往回开,一路上,极会钻营抢空挡的黑衣人驱车一会儿紧紧尾随,一会儿超车霸道,你往左,他利用车道的快慢差别很快就会钻营到左前方,降低车速,封死你的去路;你往右,他疯狂地抢道,跟你玩点刹,总之他不按规矩行车,一路阻挠一路黏糊,玩得陈飞翔性起,猛然一踩油门,从后面猛地撞了他一下,黑衣人居然回头跟他笑笑。
黄浩看得真切:“这个人与霍西配合的很默契,他在尽量地拖延我们的时间。你看,前面直升机正在下降,我们不能跟他这样玩。”
前方上空,一架直升机清晰可见,它的飞行高度正在徐徐下降。
陈飞翔把脑袋探出车窗外,四处察看,把手指塞进嘴里,吹出响亮的哨声,随后手一扬,老鹰飞了过来,他又扔出一颗饵料,不偏不倚,正好穿过小车天窗落到黑衣人的身边,黑衣人正想看个究竟,老鹰一头撞进了天窗,但两个翅膀还留在窗外,两个爪子腾空乱抓,黑衣人的耳朵被抓破了,头皮被抓出了血,黑衣人手忙脚乱,奋起还击。老鹰翅膀使劲扑通几下,又腾空飞了起来,就在双爪即将飞离车天窗的一瞬间,天窗玻璃“唰”地关闭了,正好夹到了老鹰爪子的末端,老鹰本能地又使劲扇动翅膀,奋力拔出爪子,冲向天空,旋即反转身体,对准黑衣人双眼正面俯冲而下。50米,30米,10米,黑衣人看清了老鹰的意图,掏眼珠战术,那是老鹰的看家本领,但见那双张开的利爪正冲着自己的眼珠子抠来,他吓得浑身颤抖,双手急忙捂住眼睛,尽管有玻璃挡着。
小车冲上立交桥,又冲出了护栏,从上而坠,落在了另一条相交的高速路上,紧接着被另一辆重装集卡猛撞一下,小车立时燃烧起来,一边打滚一边火势冲天。黄浩和陈飞翔正从立交桥上疾驶而过,看得清清楚楚。
霍西驾着游艇向东海方向高速行驶,前面出现了东海大桥主桥的轮廓,一架直升机凌空逼近,直升机上的喇叭传出黄浩的声音:“霍西,游戏结束了,你是跑不掉的,立刻放人!”
“放人可以,你用<汉字炼>来换!” 霍西大声说。
直升机上的黄浩听不见。他所能看到的就是游艇在依旧高速行驶。
黄浩在腰间系紧了搭扣,打开机门准备下跳。
陈飞翔劝阻道:“哥,还是我下去,我年轻。”
“我知道霍西的目的,只有我亲自下去,才能把你嫂子救出来。”
“搭扣要系紧,不要锁死,方便解扣,动作要快,前面就是东海大桥了。”驾驶员关照。
黄浩点点头,检查了一下搭扣,拍拍陈飞翔肩膀:“还有你漪婷姐。”说完纵身跳了下去。
直升机紧紧地追踪着游艇,霍西仰望着攀缆下降的黄浩,狡黠地笑着,回首看一眼越来越近的东海大桥,猛地一打舵,黄浩觑准着落点正要解扣下跳,见游艇紧急转了个左弯,便中止了下跳。直升机跟着也来了个左弯,继续死死咬住游艇。黄浩又欲下跳,霍西又来了个右弯。这一回,直升机驾驶员早有准备,紧跟着也来了个右弯,继续保持着同步的状态。黄浩很快又找到了具体的着落点,用手一指,直升机迅速靠了过去。霍西冷笑着摁动了喷射按钮,游艇顿时吼了起来,昂首窜出水面,向空中跃去,游艇上层的前窗玻璃“哗啦啦”四散爆裂,从远处看,上冲的游艇前窗口宛如一条鲨鱼张开的大口,一下子就吞噬了黄浩。
黄浩被卡在了游艇窗口之中,一下子晕了过去,腰间搭扣的保险又把搭扣锁死了。黄浩腰间的这根绳索实际上将游艇和直升机紧密地绑在了一起!霍西看到这意外的收获,如获至宝,立刻加大油门向东海大桥疾驶。
从远处看,这根绳索很快被拉直了,是游艇牵引着直升机往前行进。
直升机驾驶员的额头冒出了冷汗,他一边艰难地操纵着飞机,一边紧张地盯着越来越近的东海主桥。
“快,往上飞,把我哥吊起来。” 陈飞翔迫不及待地要求。
驾驶员努力了一下,摇摇头。
“干脆,飞到游艇前方,往前拔。” 陈飞翔又出了个主意。
“好办法!”驾驶员把直升机挪到了游艇的正前方,加大升力,还是拔不出。这一回,他们看清了,原来黄浩已经没有了反应!陈飞翔焦急地拉开机门,驾驶员大喝一声:“回来,已经来不及了!”
转眼之间,游艇把直升机拽到了主桥桥墩前。
东海大桥主桥面上巡警发现一架直升机正被游艇牵制着往大桥这边撞过来,一边紧急疏散车辆,一边通过对讲机报告了上级。被堵汽车司机纷纷下车涌到桥的一侧一睹为快。
贝漪婷的手脚和张贻的手脚被绑在了一起,她们俩人趁霍西疲于应对无暇顾及之时交换了一下眼色,同时扭动腰肢,一寸一寸地同步向前挪动,每扭动一步,俩人就要喘息片刻,互相用眼神鼓励,继续扭动。
霍西驾艇对准桥孔驶去,她故意擦着桥墩边疾驶,一边操控艇舵,一边回头监视着直升机。直升机无可奈何地撞过来了,撞过来了,根据目测,她断定直升机的高度正好与桥面持平,她相信只要一直往前拽,直升机便会撞到主桥上,为了不让直升机跑掉,她又加快了速度,那根绳索被拉得更紧了。
老鹰飞了过来,展开双翅,俯冲,滑翔,率先钻进了桥洞。
直升机驾驶员迅速将高度降低到桥身以下,以老鹰为标杆调整飞行高度。
桥墩外侧有一根塑料管紧贴着水泥壁面往下延伸,突然之间,塑料管被拦腰切断,直升机旋翼末端像铣刀一样将塑料管切割出了一道口子,直升机驾驶员赶紧将直升机往外拉,但霍西将游艇尽量往桥墩边靠,使劲将直升机往桥墩边拉。
直升机驾驶员一眼看穿了霍西的用意,索性加快飞行速度,使拉紧的绳索变松,这样,就使直升机获得了一定的调节空间,能够偏移到桥洞的中央,安全地向前飞行。陈飞翔目睹驾驶员的连贯操作,伸出大拇指夸赞。
从远处透过侧面桥墩看,老鹰在前,直升机在后,下面是游艇,三驾并驱。
桥面上的围观者又齐刷刷地涌向了桥的另一边,从桥边沿往下看,正是三驾并驱的出口,许多人拿出手机对准下面准备拍摄。
老鹰率先钻出桥洞,优雅地掀动翅膀,向上振飞。
游艇和直升机几乎是在同时冲出桥洞,两者之间始终保持着等距离向前移动。
霍西回头看到直升机无恙,又心生一计,驾艇返身,这次她选择了一个非主桥的孔洞,再次钻了进去,这一回桥面更底,墩距也更小,对直升机来说,是一个更严峻的考验。
霍西在桥孔下打起了S航道,将直升机忽而往左拉,忽而又往右拉,直升机旋翼末端眼看就要擦到桥墩,驾驶员马上调整速度和角度,以使直升机尽量保持在中间的航道。每一次拐弯,双方都是一次斗智斗勇。
张贻和贝漪婷一面互相鼓励,一面悄悄地继续挪动位置。她俩终于挪到了二层窗口的下方,又协调着一点一点站起来。她俩的脸正好接近二层窗口,张贻把自己的嘴凑近黄浩的耳朵,控制住适当的音量喊道:“黄浩,你不能死啊,你不能抛下我们啊!”
黄浩的手指抽搐了一下,贝漪婷惊喜地:“他没死,他还活着,他的手指有反应!”
张贻看看霍西并没有注意到这边,便加大了喊的力度:“黄浩,你睁开眼看看我啊,你睁开眼看看我啊,黄浩,我是张贻!”
黄浩没有反应。
张贻瞪大眼睛看着黄浩的耳朵,突然,她张开嘴咬住耳朵。
但是,黄浩还是没有反应。张贻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
贝漪婷看到黄浩的胳膊、肩上、后背,都有被玻璃划破的痕迹,有的地方还带着明显的伤口,鲜血从伤口中泊泊流出。窗口边沿歪躺着1块玻璃,那尖尖的顶端上挂着一抹殷红的鲜血。直升机在桥洞中跌跌撞撞,险象环生的境况触目惊心,贝漪婷目睹这一切,张开双唇,毅然咬住了窗沿边那快带血的玻璃,紧闭双唇,从玻璃槽口中用力拔出。她的嘴角被划了一道口子,鲜血顿时流了下来。她依然咬紧玻璃,将尖角对准黄浩一块裸露的胳膊用力刺了进去,1毫米,2毫米,看到伤口中被挤出的鲜血沿着玻璃边沿往外渗,她的眼睛模糊了,眼泪,一滴,又一滴,滚烫的泪水滑落到嘴边,掺和着鲜血一起顺着脸颊流淌了下来。
“漪婷,你——”张贻目睹此情此景,泣不成声。
游艇又穿出了桥洞。霍西回头一看,直升机也穿出了桥洞,她驾艇绕了个很大的圈子,对准主桥洞再次冲了过去。
黄浩的嘴唇抽搐了几下,贝漪婷咬紧玻璃继续往前顶,他的嘴唇又抽搐了几下,眼帘开始颤动起来。“他有反应了,他有反应了!”张贻轻声叫了起来。
贝漪婷眼眉一锁,闭紧双眼,狠狠心又将玻璃往伤口里刺进1毫米,只听黄浩大叫一声“啊——!”张开了眼睛。
贝漪婷顿时松开牙,一口鲜血“哇——”地从口中突然喷了出来。
黄浩被喷了一脸鲜血,顿时清醒,竭力挣扎着。他很快看清游艇要拽着直升机穿越桥洞的意图,又迅速评估了自己所处的境况,扭动身子从窗口中往外挤,系在腰间的搭扣被绳索一阵松一阵紧的拉拽着,绳索渐渐被拉直。
陈飞翔真切地看清了这点,伸出手掌示意驾驶员配合黄浩的动作。
黄浩两条胳膊使劲往下撑,一点一点将身子扭动出窗口,终于,他的上身挣脱了窗口的羁绊。
这是最佳的机会!陈飞翔脱口要求:“提拉!”
驾驶员也早已在等待着这个机会,推上操纵杆,直升机往上提升,正好把黄浩全身从游艇窗框中悬吊了出来。
黄浩终于获救了,但直升机转眼就飞到了大桥前面,从距离来判断,直升机本身越过桥身没有问题,但下面挂着的黄浩就难说了,“直升机前冲的惯性扔在起作用,怎么办?”驾驶员也没辙,只能尽力快速提升直升机,“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把黄浩提升到桥面以上的高度。” 陈飞翔说。
从远处看,直升机悬挂着黄浩呈45度角向前上方飞去。
直升机刚上升到接近桥面的高度,陈飞翔猛然发现桥身的斜拉绳索才是个不可逾越的障碍,“过不了斜拉绳,怎么办?这,这!”他双拳抵住太阳穴,一筹莫展。驾驶员则断然地采取了所有必要的措施:提升高度,减低速度,收缩缆绳。
虽然,直升机越过了桥身的高度,黄浩也越过了桥身的高度。
但,大桥的斜拉绳却突然地横亘在了黄浩的面前,他本能地去解搭扣,没想到搭扣已被锁死,而斜拉绳正在快速接近。
涌到这一边的围观者看到直升机直面飞来,下面悬吊着的一个人也直面飞来,有人立刻大呼:“不好啦,要撞桥啦,要撞桥啦,——”围观者四处逃命。
黄浩终于摸到了保险装置,用力打开,说时迟那时快,搭扣“嘣”地跳开,拉直的绳索突然被弹了回去,而黄浩本人依然在惯性作用下向前冲去,宛如被投射出去的篮球一样,沿着抛物线,穿过斜拉绳的空挡,向大桥的另一边抛去。
已经将游艇开出桥洞的霍西一直注视着这边的情况,发现黄浩非但没有被对方解救,反而再次飘荡在空中时,大喜过望,又折转航道将游艇驶了过来。
围观者又涌到了桥的这一边,有人还拿出了望远镜:“大戏高潮来啰,三搜巡逻艇正在包围过来,这艘游艇恐怕要困兽犹斗啰!”大家一起往远处看,果然有三个黑点。
霍西控制着游艇的方向和速度。黄浩的衣服被吹得鼓了起来,下降的速度明显慢下来,他掉到了桥面的高度,继续往下掉,桥洞里吹出一股歪风,将黄浩刮离了原先的降落通道,霍西眼明手快,忙打方向舵,游艇准确地填到了黄浩的着落路径上。
10米,5米,1米,黄浩穿透了游艇二层的顶板,直接掉落在了原先卡住他的这个空间。
这时,张贻和贝漪婷解开了绳索,赶紧去扶黄浩,黄浩摇摇手,带着俩人逼近驾驶舱,霍西掏出手枪对准黄浩警告:“别逼我开枪,我奉命把你请回到西部,连同你的妻子和你的情人,嗬,这下都齐了,省的我顾得了这个拉下那个,谢谢您的配合,我的老师。”
“霍西,前面来了三艘巡逻艇,上面又有直升机,你往哪儿逃啊,现在你投降还来得及,上次你深入丽江回去没好果子吃,这次你回去也是没有好结果的,他们在利用你呢!你快把公文包交出来!”黄浩也同样发出了警告。他看到公文包还躺在操控面盘的旁边。
霍西不屑地瞥了一眼正在驶近的呈品字阵的三艘巡逻艇,其中为首的一艘劈波斩浪正快速往这里靠近。
“三艘玩具巡逻艇,开什么玩笑,”她轻蔑地哼了一声,撩开衣襟露出别在腰间的两颗手雷,又摁动了旁边的一个按钮,船体两边自动掀起两块板,“左侧那块板下面装的是高爆炸弹,右侧那块板下面装的是足量的燃油,足以把我们带到公海。当然,如果我被逼急了,这艘游艇上的能量足以毁掉一艘大型导弹护卫舰。”
左侧的高爆炸弹装置和右侧的燃油在太阳底下格外刺目。
“当心,马上就要撞艇了!”黄浩假装吓唬道。他看到巡逻艇并没有减速的迹象,察觉到巡逻艇的意图,故意反激霍西,自己悄悄作了准备,又使劲拽拽张贻和贝漪婷的手。
霍西这次头也没回,她料想那艘快艇还没有这个胆量,“退回去,你们三人都给我退到上面去!”她举枪吆喝道。见三人都不动,她瞄准张贻恐吓道:“老师,你真的不要逼我,我数到3,你再不后退,我真要开枪了。”她把食指搁在了抢扳手上,大声喝道:“一,二,….”
“咚——”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游艇正面被狠狠地撞掀了起来。
黄浩趁势扑上去,将霍西按倒,俩人扭打起来,渐渐靠近了那只公文包。黄浩择机伸手去拿,霍西甩手就是一枪,子弹擦过黄浩的胳膊。“我警告过你,不要逼我开枪,你再靠近一步,那就不是皮肉伤那么简单了,我会把你的四肢全部打残,统统给我后退,后退!”她逼退三人,把他们逼上二层,又接着操控游艇。
又一艘巡逻艇冲过来,霍西急忙右打舵,刚刚避开,第三艘巡逻艇又迎面撞了过来,她又急忙左打舵,回头一看艇的右侧即将被撞,那里的燃油反射出太阳粼粼的闪光,她倒吸一口凉气,极其恐怖地看着两艇擦肩而过,刚想舒缓口气,一眼瞥见黄浩等三人又逼近了自己,这一回,她不假思索回手就是一枪。张贻看到这一枪又是冲着黄浩来的,本能地往前扑了上去,只觉得胸前一热,眼前一黑,挺了几步,还是倒了下去掉进水里,水面立刻泛起了一片红色,黄浩紧跟着跳下水去。
直升机赶到,缆绳下面挂着的是陈飞翔,他正在寻找游艇上的着落点。
游艇上,贝漪婷正与霍西扭打在一起,她恨透了那把枪,咬住霍西抓住那把枪的手,死劲地咬,嘴角的伤口又渗出了血,她不管,还是死劲地咬,霍西终于拗不过疼,手一松,手枪掉进大海,又用另一只手来捂住伤口,双脚直跳。贝漪婷嘴唇殷红殷红,手一抹,返身去抓那只公文包,然后跑到船舷边举起来向空中挥舞。
霍西举起胳膊肘向贝漪婷砍去,一下子就把她撂倒在地,急忙驾驶游艇左拐右弯,不断变换位置,不让陈飞翔着落。
陈飞翔在空中看到三艘巡逻艇已经重新布置,一艘正在搭救黄浩和张贻,另一艘紧追着游艇,第三艘堵在霍西出逃的必经之路上,正从东面向游艇进逼过来。
霍西也看清了局势,她选择了从正东方逼过来的巡逻艇,发起了冲锋。
直升机驾驶员在空中看得清清楚楚,海面上正东方的巡逻艇与游艇各自拖着一条白色的链带全速相向而击,照此下去,巡逻艇和游艇正面相撞只是个时间问题。陈飞翔冲着他打手势,用大拇指向下摁,那是强行着艇的要求,游艇上还有一个姑娘和公文包,不能有任何闪失。驾驶员再次将陈飞翔送到游艇上方。
贝漪婷顽强地站起来,趁霍西不注意又把公文包拿到了手,向空中挥舞。
陈飞翔迅速地靠近过来,一把抓住贝漪婷的手腕。
霍西猛地打舵,游艇往左边转弯,致使贝漪婷重心偏移,身子一晃,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从陈飞翔的手中滑落,而跌落在艇舷边,手一松,公文包也掉了下来。霍西扑过来要夺,公文包又被贝漪婷一脚踢到了驾驶座前,霍西又往回扑。这时,她猛然发觉正面冲过来的巡逻艇已经很近了,由于速度太快,侧身躲避已经来不及了。又回头看,尾追上来的那艘巡逻艇正在以同样的速度扑过来,根本没有缓冲的机会。她毫不犹豫地摁下喷射按钮,自己紧紧抓住栏杆,然后,从腰间拔出手雷往前抛了出去。
游艇发动机骤然轰鸣起来,艇首昂起,冲出水面。
几乎就在同时贝漪婷又趁机抓到了公文包,但是她没有抓住任何固定物,而被冲出水面的游艇抛了起来。一直紧紧追踪游艇的直升机准确地靠了过去,陈飞翔这一次张开双臂,从后往前掠去,轻舒猿臂,将在空中自由滑行的贝漪婷轻轻地揽进怀里,贝漪婷死死地抱住陈飞翔,眼睛却看着外面:“包,公文包。”
陈飞翔依然紧紧地抱着她:“姐,没事的,你看。”他往前努努嘴。老鹰正从后面掠上前,展翅伸爪,精巧地扣住了公文包的拎佩。
“姐,这样真好!” 陈飞翔笑眯眯地看着对方,顺势将她搂得更紧了,俩人的脸颊也更近了。
“呃呦,勒死我了。” 贝漪婷矫情地挣扎了一下。
“别动,小心掉下去。” 陈飞翔吓唬道。
贝漪婷往下一看,“啊——”不仅惊叫起来,游艇飞身越过正面堵截的巡逻艇后,两艘相向而驶的巡逻艇突然直面对方,来不及躲避,竟然对撞了起来,“轰隆”一声巨响,闪出二团火球,浓烟滚滚。
而游艇却越开越远。
直升机驾驶员费力地将陈飞翔和贝漪婷提升上机,陈飞翔忙要求驾驶员:“请求有关部门派飞机或军舰堵截,要不然,这艘游艇真要跑了。”
驾驶员笑笑:“我刚才已向钟总汇报了这里的情况,他说已经请求空军的帮助,战机马上就飞到。”
话音刚落,一架战机从他们上空掠过,直追游艇而去。
霍西正在得意之际,发觉后面有一架战机飞来,她并不慌张,从一个角落的储物柜里拖出一只箱子,打开箱盖,里面是一枚最新型的肩扛式导弹,她熟练地把它提起来放在肩上,瞄准战机。
战机飞行员早就发现游艇方向有太阳的反光一闪,马上将战机45度拉起。
导弹呼啸着射向天空,但早已找不到了目标,只能按照惯性往前飞,顺道着把直升机当作了标靶。
直升机驾驶员发现这个意外的情况,紧急将直升机往水面下降,但他发觉导弹的轨迹竟也跟着转了下来,“不好,是制导导弹!”
陈飞翔也发觉了这个情况,灵机一动,打开机舱门,向导弹来袭方向甩出一颗饵料,老鹰立刻往前追去,“包,公文包。” 贝漪婷指指老鹰爪下的包。
大家再也不发一言,紧张地盯着老鹰的迎击动向。
老鹰拍打着翅膀习惯地向饵料那个方向寻找目标,尖锐的目光不放过任何可疑的猎物,每一次主人的指引都使它获益匪浅,它努力搜寻着。
突然,它发现前方有个怪物正在向自己扑来,来者不善,它顿感不妙,扑打翅膀转身朝上空逃之夭夭。
导弹跟着也直冲云霄往上追去,但角度不对,导弹再次失去目标,在经过一阵惯性飞行后,失去动能的导弹开始往下坠,而这枚导弹的下方,正是东海大桥主桥,桥面上,刚才还兴致勃勃围观的人群没想到导弹会掉到自己头上,立刻抱头鼠窜,有的已经发动车子,在车缝中乱闯乱撞,争相逃命,桥面,已经乱成了一塌糊涂。
规避导弹的战机这时赶了回来,驾驶员发现垂直下坠的导弹撞击点极有可能是东海大桥,立刻将瞄准仪对准这枚导弹,射出一枚导弹予以拦截。
从远处看,这枚水平轨迹的拦截导弹正在向目标导弹的前点靠拢,很快,它们在空中相遇,迸发出一团火球后传出一阵巨响,接着浓烟滚滚,大大小小的碎片从天而降,劈里啪啦掉在桥面上,车顶上,一些司机看到自己的爱车被砸得千疮百孔,捶胸顿足。
战机驾驶员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又拉起了机头,向东飞去。
霍西看到战机又尾追而来,早早把导弹扛上了肩。还没来得及瞄准,老远就看到战机射出了一枚导弹。她情知不妙,抛下导弹,摁动操控盘上的一个暗扭,游艇控制室随即脱离了母体,往水下潜去,转眼就变成了一艘微型潜艇,平稳地在水底潜行。须臾,水面上传来沉闷的爆炸声,一团火球映红了海面,连微型潜艇的周围都一片微红色。霍西扬扬得意地驾着微型潜艇,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东海的深处。
在东海外圈的公海上,M国海军又在进行一次未经宣告的军演,在一艘军舰的机要室里,霍西将一块芯片交给杰灵顿:“这是他们最新研制的深潜器图纸。”
显示屏上现出深潜器的结构,除了横撑条的数量多几根外,并无新意。
“就这些?” 杰灵顿问。
“嗯。” 霍西承认。
“除了这些横撑条密度大一些,直径粗一些,并没有实质性的东西体现出来。” 杰灵顿颇感失望。
“那<汉字炼>呢,你不是报告说黄浩已经将<汉字炼>基本编撰成文,并且你唾手可得吗?”戴维换了个话题,期待地问。
霍西怯怯地:“他提防的很紧,本来,本来——”
“本来,本来想干什么?咹?”戴维觉得对方有隐情,追问。
“本来,我已经把他弄出来了,结果还是被那边抢了回去。” 霍西谨慎地回答,同时瞄着杰灵顿。
戴维转眼瞪着杰灵顿,杰灵顿慌忙解释:“把黄浩弄过来,<汉字炼>才有可能为我们所用。”
“异想天开,要强行把他留在我们这里,还用等到今天!?”戴维呵斥道。
“这一次,是把他的老婆和情人一起弄来,他就没有回去的念头了。”霍西又找了个理由。
戴维气的用手指头点着俩人的鼻子征了好一会儿,又突然泻下气来:“你们俩人哪还是没弄明白,凡是有思想有傲气的人,哪一个没有一股子民族主义节气,就靠你们这种下三滥的办法,即使能把人弄过来,那还不是一具行尸走肉,有何意义,你们哪你们…..”戴维恨铁不成钢的想法溢于言表。
有人推开门,是沃克将军,冷冷地对着戴维说:“你的人带来了尾巴,过来看看吧,”说完兀自转身走了。
一行人急忙跟着走出来,来到驾驶舱,有人把一架望远镜递给戴维,戴维架起望远镜往远处瞭望,看到远处有一艘巡逻艇正面对着这里。
“这艘巡逻艇从东海开过来,始终与我们保持着不即不离的状态,好像在监视我们。” 沃克将军的手下在介绍。
“沃克将军,如此不友好的巡逻艇近距离觊觎我们的演习战区,不正好给导弹演练提供了一个活靶子吗,大不了赔点钱,也要让对方尝尝挨揍的滋味。” 杰灵顿建议道。
沃克冷笑道:“年轻人,别再把天上飞的高空侦察机胡诌成什么不明飞行物来糊弄人啦,见好就收吧,这个火不是好玩的!”
场面很尴尬。尤其是杰灵顿,眼睛呆呆地看着远处。
“紧急报告,雷达发现敌情。”一名军官送来一份文件,沃克一把抓过眼睛一扫,把文件在空中使劲挥动:“麻烦大了,110海里外突然出现一艘疑似航母,人家的舰载机已经悄悄接近了我们的上空,而我们才刚刚获知这一情况!”
话音刚落,三架战斗轰炸机编队在远处的巡逻艇上空掠过,向后纵深飞去。
“而在30分钟前,我的预警机还没有发现周围200海里范围内有任何异常情况!” 沃克激动地嚷道。
“这怎么可能呢?”戴维喃喃自语。
“可是,千真万确已经发生了,飞临我旗舰上空的不是我的预警机,却是人家的战斗轰炸机。先生们,这意味着什么?咹!这意味着我们赖以炫耀的航母战斗群已经不再令人生畏!不再有威慑力!多么可拍的现实,而这,你们却视而不见,还在盲目地煽风点火。住手吧,多干点实事,老同学!” 沃克愤激而又真诚,
“难道,是他们的潜航母?”戴维很不情愿地推测。
那群战斗轰炸机编队又折返了回来,这一次,他们看得更清楚了:飞机的尾翼上一颗五角星熠熠闪光,甚至,舰载机特有的尾钩装置也看得真真切切。战斗轰炸机编队越飞越远,很快就消失在海平面上。
“命令航母上的03号预警机起飞,以本旗舰为中心西太平洋海区200海里范围巡航预警。”沃克下达指令。
在雷达荧光屏上,这群战斗轰炸机编队的亮点依然醒目。但很快,这个亮点就渐渐消失了,任凭操作员如何努力,它们就像隐身一样,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
“他们消失在距本舰以北110海里的西太平洋海面上。” 操作员报告。
飞临前方目标地点的预警机传来搜寻报告:“03号报告:附近200海里西太平洋海区范围内没有任何异常情况,重复一遍,附近200海里西太平洋海区范围内没有任何异常情况。”
“继续搜索,一定要把那批舰载机的去向给我找出来,我就不信找不出,难道他们钻到地球里面去啦!” 沃克坚定地向预警机下着命令。
戴维拍拍他肩膀,悄悄耳语:“老同学,这是人家三位一体的潜航母,专门用来对付你航母的。”说完走出驾驶舱,重新回到机要室,把门带上,回头望着身后的杰灵顿和霍西,不无沮丧地叹了口气:“看来——”他望着两位助手,“我们共同的使命应该结束了。”
杰灵顿和霍西面面相觑,忐忑地望着戴维。
“事情明摆着,我们没有在上峰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任务,所以,我要改头换面了,你们俩的出路我已安排好。从明天开始,西部文化基金会正式注销。”戴维神情黯然地说。
“那你?” 杰灵顿和霍西关切地问。
戴维用食指往上指指:“在他们眼里我还有使用价值。”
“喔,难怪你每一次都对黄浩呵护有加。”他们会意地笑笑。
医院的病房里,病床上躺着张贻,旁边的一台观察仪上的波形图像正在有规律地变化着。黄浩深情地凝望着妻子,替她轻轻地掖好被子。妻子的脸色苍白,双目紧闭,眼角还含着一点点泪花,黄浩替她轻轻地拭去,自己一颗豆大的泪水却止不住“啪——”地滴在了妻子的脸上。他的嘴唇在颤抖,却不敢哭出声。主治医生进来了。
“子弹已经取出来,离心脏只有3公分。手术很成功,病人现在很虚弱,需要静养。你们已经在这儿陪了很长时间,也该回去休息了。”医生小声嘱咐。
满脸泪痕的贝漪婷轻轻拽着黄浩的胳膊往外走,黄浩一步一回首,一步一落泪,艰难地走出病房。门外走廊上,高宏良和钟麟各手持着一束鲜花,他们无语地拍了拍黄浩的肩,以示慰问。
黄浩来到办公室,从公文包里抽出图纸,放平在桌面上,贝漪婷和陈飞翔左看右望仍然不解:“不是和那尊模型剖面图一样吗?”
黄浩点点头:“不错,你这样看来是一样的。”他略一低头,从自己的眼帘里摄取出一个隐性眼镜片,在消毒清水里漂洗,然后递给贝漪婷:“你戴上它再试着看看。”贝漪婷遵嘱戴上,对着图纸端详:“哇,原来这里面是这样的!线条非常精细唉。”
黄浩介绍:“这是一副特殊的镜片,807所最新的研究成果,具有识别虹膜等最精细特征对象的能力。这张图纸上的关键之处做了预处理,只有戴上这副镜片才能看得清。同样,它也能清晰地识别人眼的虹膜。大家都知道,眼虹膜的唯一性比手指纹还高,当霍西第一次近距离和我接触之时,我就看出了她就是原来的佩奇。”
“啊!——” 贝漪婷和陈飞翔都感到非常惊讶。
“记得还在丽江医院吗?对于这样一个来自于西文背景的文化贩子我怎么会不警觉呢。同住一个病房,给了我观察的一个好机会,我看清了他的虹膜特征,其腺窝、皱褶、色素斑三大纹理信息就一直深深地印记在了脑海里,没想到西部文化基金会制造了一个假车祸。”
黄浩回想起当时的情景——霍西大半个身子悬在崖谷边,完全靠双手拽着灌木丛才不至于掉下二十几米深的谷底。她试着往上攀,无奈细小的灌木丛不给力。
黄浩探出双手拉住霍西的胳膊,用力地把她往上拽,霍西的身子一点一点挪了上来,终于她完全地攀上了公路边沿。黄浩用力过猛,俩人竟一同倒了下来,霍西趴在黄浩身上,俩人精疲力竭喘着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四只眼睛互相怔怔地看着。特别是霍西的双眼,泛出蓝色的闪光,深邃而冲动——
黄浩接着说:“反而让我以最近的距离看清了这个虹膜特征,才发现这个霍西就是已经失踪了的佩奇。”
“原来你早就知道啊!”贝漪婷敬佩的不得了。
“自从深潜器被蓄意炸毁时起。”黄浩打开电脑,播出蛙人攫取深潜器碎片的镜头“他们偷取碎片而丢弃金属棒,说明他们的注意力仍然集中在材质上,轻视我们在结构上可能超越他们的可能,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他们极易误入歧途。我们之所以撤销深潜器的专利申请,就是为了进一步诱导对方的判断。”
“怪不得那天你回答我说既然有胆量把深潜器模型放那儿,总有你的道理,你算准了杰灵顿会来偷拍,也太神奇了吧。” 陈飞翔摇头不相信。
“我也没想到对方竟这么莽撞,不过再回头细想,这样子一个机会对杰灵顿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他为此孤注一掷也在情理之中。如果我没有我的道理,应该说对方已经得手了,不是吗?”
“难道这个深潜器模型里面还有文章?”陈飞翔嗅出了味道。
黄浩带他们走到隔壁深潜器模型前,脱去尾部,“你们俩人从这个模型的尾部看里面,面对的正好是杰灵顿偷拍时的剖面,是不是?”
“对,就是这样子的一个角度。” 陈飞翔肯定地。
“好,现在你们俩看仔细了,我手上这根细钢丝我要把它往里刺.”黄浩说完将钢丝像打金针一样慢慢往里推,一边推一边捻,直到把这根细钢丝全部捻进了模型里面,然后一拍手掌,表示手里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了。但从端面看,却丝毫不见钢丝的影子,俩人恍然大悟,异口同声道:“喔,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就叫专有技术,这才是我们的核心技术。申请的专利技术仅仅是保护它的外围,外围保护的作用就是不让你明里仿制,明里销售,但无法防止对方暗中仿制,为己所用,所以,核心技术不能申请专利,只能自己保密操作。”
“既然你早有安排,那为什么还要故意与霍西靠得那么近呢,譬如,那一次别墅的事情?” 贝漪婷又提出新问题。
“深潜器已经是一个放在桌面上明争的一个项目。但是我还不清楚他们对<汉字炼>那么感兴趣的真正目的,估计和所谓的UFO有联系。由于联合国外太空事务署已经断绝了一切与西部文化基金会的来往,等于把西部的某种希望掐灭了。我隐约感到,这个在台下暗斗的项目也已经快浮出水面了。所谓图穷匕首见。”黄浩这才道出了他心中的隐忧。
“你好险啊。后来我们才发现霍西在别墅客厅里已经装上并启动了摄录机,那天要是我们晚来一步,你真的会作出那样的事?” 贝漪婷回想当初仍然心有余悸。
黄浩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不知道。我其实是看到了霍西放了点什么在酒杯里的动作,我估计充其量是蒙汗药之类的物品而已。我随身携带着的保险柜钥匙,就是故意露出来的破绽供她获取的嘛。没想到她们如此下下策,真是高看了他们,你们以后,特别是你,”他把矛头对准陈飞翔“以后给我记住,千万不能小瞧了那种东西。”
陈飞翔苦笑着:“你别往我身上打叉,能轮得到我倒好啰。”
贝漪婷陷入沉思:“这样想来,他们是要制造你的花边新闻,然后要挟你交出<汉字炼>。”
“如果这个推测成立,那说明<汉字炼>里面有他们非常看重,而我们因习以为常而忽视的东西。”黄浩似乎看到了对方的秘密。
“那会是什么呢?” 陈飞翔自言自语。
<汉字炼>终于编印成册,虽然还只是打印稿,也是弥足珍贵,贝漪婷小心翼翼的捧起它,轻轻掀起首页,一行字跳入眼帘:
——作为宇宙文首选的汉字——
黄浩感慨万千:“数千年来的繁衍和发展,汉字终于修成正果,就要在我们这一代走向世界走向宇宙,嗬,新的时代正在向我们走来!”
北京国际机场,一架大型喷气客机平稳地贴着跑道滑行,速度渐渐慢下来,飞机刚停稳,不少乘客已经涌到了机舱口,最前面的是一位西方人士,他第一个走出舱门,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新鲜的空气,摘下礼帽,他,就是戴维,此次北京之行,他负有特殊使命。
戴维及其随从的座驾在文化部大楼前停下,一行人被引导至一间VIP接待厅,一场双边会谈将在这里举行,采访记者早已架起了各式长枪大炮,气氛肃穆和安静。
中方代表走了进来。
在中方翻译做了介绍后,戴维还是来了一番自我介绍:“戴维,宇航局太空专员。”他主动伸出手,用一口流利的中文说。
“这位是中国文化部外事特别专员,高宏良先生。”翻译介绍完,宾主分双边入座,会谈正式开始。
“贵方的要求,我方经过慎重考虑,原则上予以支持。” 高宏良开门见山。
戴维一脸灿笑,微微颔首:“对于贵方的慷慨支持,我谨代表本届政府表示感谢和赞赏。”来之前的战战兢兢在此刻暖意浓浓的氛围中已经消磨了许多。
“我们乐意支持,但还不准备达到慷慨的程度。” 高宏良纠正道。
刚才还眉飞色舞的戴维表情僵住了,但他立刻明白了什么:“当然,对于贵方的付出,我方会有相应的回报。”
高宏良笑了笑:“我们中华人民共和国从来不曾想过要得到什么人的回报。”
戴维纳闷了:“不要回报,又不慷慨,这?——”他摇摇头,耸耸肩狐疑地看看高宏良,又看看翻译。
“以汉字为载体向外太空发去联络函,对全人类都有好处,我们当然支持。” 高宏良切入正题。
“你们无非就是能用更象形的方式,更逻辑的语言,形成书面的东西,放在我们的探测器上升空而已。”戴维很有优越感地看了一眼记者群。
“戴维先生,既然这么轻松,你们的西部文化基金会应该能够有所但当啊。” 高宏良不紧不慢地说。
戴维脸色瞬间阴沉起来,他的眼光毫无目标地扫视着前方。
高宏良进一步阐述:“既然是会谈,大家都要开诚布公。今天,你戴维先生来到这里,坐在我的对面和我会谈,一来我表示欢迎;二来,也表示贵方的无奈。”
这一下,戴维按捺不住了,倏地站起身,激动地:“我抗议,希望贵国政府以实际行动表现出诚意,正像你刚才所说,这件事对全世界人民都有利,包括中华人民共和国。”他对准转播镜头摆出了一副绅士的派头。
“我们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导弹从来都与UFO没有瓜葛,更不会有莫名其妙的掉链子情况发生,我们的军官更没想过要召开什么记者招待会,披露什么与外星生物的第三类接触。可能因为我们没有贵国发达,还不曾碰到过此类事情,所以也根本无须与外星人联什么系,霍金的规劝你我都知道。” 高宏良索性捅穿窗户纸,把对方的谈判地位纠正过来。
戴维腿一软,屁股重重地落回到座椅上。众记者立刻将镜头对准他,亮起一阵闪光灯,照得戴维眯起眼,极不情愿地扭过头去。
“既然请人帮忙,就要坦诚相待,说出真相。你们的出发点,首先是为你们自己切割与UFO可能的关系而作的一次尝试,其次才可能说得上是为了其它国家人民的利益。我刚才说了,我方是经过慎重考虑的,霍金的规劝不是没有道理,问题是,在这之前你们早已多次发出了探测器及金属板联络函,霍金的规劝事实上已经成了马后炮。现在,我们之所以原则同意,就是希望用更形象化的媒介去正确地表达善意,去弥补你们拉丁文难以意会的天然缺陷,去弥补当初你们匆忙之间遗留下来的漏洞!” 高宏良旁征博引,侃侃而谈。
记者们时而交头接耳,时而变换各种角度将镜头对准高宏良。
戴维脸色凝重,青一阵白一阵,副手赶紧打圆场:“尊敬的高先生,我们并没有想隐瞒真相,说实在的,我们那里的媒体,要隐瞒也根本隐瞒不了,您刚才所说的记者招待会,第三类接触什么的,都是已经见报了的。”
“是啊,连见报了的都吞吞吐吐才承认,可见还有真相没有和我们沟通啊。” 高宏良穷追不舍。
戴维原本笔挺的腰杆重重地往后背靠去,眼睛瞪得大大的仰望着天花板。副手焦虑地看着他。
戴维喉结艰难地动了两下,环视一下周围,低沉地要求:“我要求我们的会谈——”他瞟了一眼正对着自己的镜头收住了下文。
高宏良会意地笑了笑,做了一个手势,几个工作人员进场,很轻声地劝导着记者们离场。记者们恨恨地收拾着各自的设备,有几个欧美记者连连摇头。
隔壁的现场转播屏幕上显示记者已被情场,“好,应美方要求,现在会谈进入闭门状态,撤离一切摄录设备,仅有书记记录备案。这样的安排,你——看?”高宏良很策略地提供了这个台阶。
“OK!”戴维又来了精神。
随即,这个转播屏一片雪花。
室内几个人开始了议论,钟麟转身对旁边的黄浩说:“高宏良的这一手获得了预期的效果,接下来就是谈发射地点的问题了。”
“发射地点?”黄浩也有纳闷的时候。
“这次他们发射深空探测器还是两颗,我们要求其中一颗由我们发射。”
“为什么?”
“一来,我们新选的发射地点在海南,那里靠近赤道,发射窗口期相对来说长一些,特别是对于大运载量火箭发射有着及其重要的助推作用;二来,深空探测器的发射技术我们尚未完全掌握,发射过一次,我们就会获得许多必要的数据,为以后发射我们自己的深空探测器打下基础。” 钟麟说。
海南卫星发射中心。
高耸的发射架缓缓松开机械臂,乳白色的火箭稳稳地矗立在发射塔架上,底部先是冒出一缕白色的烟雾,很快,一团白色烟雾喷了出来,紧接着一团烈焰向下喷射,缓缓地托起垂直的火箭箭体,巨大的烟雾团向四周急速膨胀奔涌,火箭随之徐徐上升,尾部四条火龙喷吐着橘红色的火舌,使火箭加速上升,上升,抛下一条长长的尾巴,火舌越来越小,白色尾巴也越来越细,渐渐地,火箭主体消逝在湛蓝的深空中。
漆黑的深空,繁星点点,其中有两粒小点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逐渐显露出了深空探测器的面貌,它们分别打开了各自的几块金属板,金属板上都镌刻着各种图案、文字和数字,左边的是图案,显示出地球上大自然中的各种事物和现象,右边的是汉字,是对左边图案的抽象或者概括,其中有一块是这样描述文字的:
人的形状 人
树的形状 木
许多棵树集合在一起的形状 森
太阳的形状 日
接下来的数字是这样描述的:
. = l =1 l l — — =12
.. = l — =2 l l — — — =24
… =l l =3 l l — — l — — = 100 =102
…. =l — — =4 l l l l l — l — — — =1000 = 103
….. =l — l =5 2 + 3 = 5
…… =l l — =6 8 + 17 = 25
……. = l l l =7 2 * 3 = 6
…….. = l — — — =8 13 * 28 = 364
……… = l — — l =9 1/2 + 1/3 =5/6
………. = l — l — =10 1/3 + 1/5= 8/15
这两颗探测器转瞬之间向前掠去,往更远的深空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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