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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本名：电影剧本《返城》 |
| 【原创剧本网】作者:刘仲谋 |
| 专业代写小品、相声、快板、三句半、音乐剧、情景剧、哑剧、二人转剧本。电话:13979226936 联系QQ：65211703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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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返 城 电影文学剧本
时间：上世纪七十年代。
序：
一条弯弯曲曲的乡间的小路……
一条穿过田野转过山坡的乡间小路……
一条铺着青石板的路旁长满野草野花的山乡的小路……
一条宽阔的两旁翠柳成荫的乡间的大路……
叠以片名和演职员表。
影片女主人公吴柳深沉的画外音：“……这是一条多么难以忘怀的乡路呵！乡路通向那遥远往昔的乡村，通向那难以忘怀的心境！当我初谙世事，刚刚跨上人生旅程，我就踏上了这条路！乡路，山村，它给了我迷茫和憧憬，给了我泪水与追求，也给了我藉慰与初欢……哎，我忘不了，那年、那月、那乡的情！”
1
一列火车呼啸着在原野上奔驰。
列车的窗口，扑进来呼呼的风。
吴柳靠窗坐着，她凝神地望着窗外，显然，她不是在观赏原野景色，而是沉湎在无限的思绪中……。
吴柳的心声：“……这是最后一批知青回城！……我已经是一个农家的媳妇了，我有了我乡村的家，而且有了可爱的小女孩。我可万万没有想到，人生的旅程竟要来一个转弯！我爱着那里村庄和院落，那田野上带露的小草和山间的野花，我爱着那里的淳扑和善良。我有一位慈爱我的婆婆和体贴我的丈夫。我爱那里的乡间的小路……妈妈一天一信的催促，我都没有同意回城，最后，我那泼辣的姐姐赶来了——”
2
于家。乡间的小院，堂屋。
吴柳的姐姐吴萼拎着雨伞和挎包，在大声地气噜噜地对吴柳说：“……你难道不是妈的女儿吗？妈就不心疼你吗？姐就不心疼你吗？以前的事妈骂过你，姐反对过你，你就记恨在心赌气不回城吗？告诉你，这是最后一次了，是最后一次返城了，你不回城，妈说就没有你这个女儿，我就没有你这个妹妹！……”
吴柳坐着低头不语，三岁的女儿小珊扯着她的衣。
小珊：“妈，你讲话呀。”
吴柳忍不住“哇”地哭出声来，眼泪滴在小珊的头上。
吴柳的婆婆于大娘不知所措地说：“她姐，你远道而来，你也坐一坐呀。”
吴萼不屑地：“我不坐。我就来就走！”
于大娘：“这……怎么对得住远来的客人呀！——于春，你要留住你姐。”
“姐，你……”于春走过来想说什么，但不好如何说，把话咽了。
吴萼气冲冲走出于家。
于大娘走到门口目送吴萼，然后，扶着门框，深深地叹着气。
3
夜间。于家。
煤油灯下，吴柳在收拾衣物。一个木笼，一个箱，还有一些书籍。她把一张美术结婚照看了看，把它夹进一本书里，放进了箱。
于春在把木笼套上绳子，拈了拈重量。
吴柳：“于春，有多重？”
于春：“不太重。妈说，还要我弟我妹送。”
吴柳：“于春你早睡，明天要赶路到小站。”
于春：“你呢？”
吴柳：“我睡不着……”
4
于家的厨房。于大娘在灶前添火，柴草冒烟，她用吹火筒吹灶膛，火苗在灶里燃起来。
于大娘把一个个鸡蛋放进锅里，放了半锅。
5
另一间房里，于春的弟妹于军和于秀在逗着小珊玩。
于秀：“小珊，你明天坐火车，呜——”
小珊：“我不坐火车，我要骑小马。”
于军：“小珊来，我做马，你来骑。”
小珊欢喜：“我要骑马！”
于军双手着地，作马状，于秀抱小珊骑在于军背上。
小珊高兴地：“骑马啦，骑马啦……”
于军四足着地趴着走，驮着小珊在房里兜圈儿。
小珊不慎滚下来，欲哭，于军起来，抱着小珊荡秋千。
吴柳捧着一件衣服进来，把衣服递给于秀，说：“秀妹，这件衣我还没穿过，是你哥给我买的，留给你。”
于秀：“嫂子你留着穿。”
吴柳：“信嫂子的，你拿着。以后你出嫁时，嫂子给你买一套时兴的。”
于秀羞赧地、用手擂首吴柳：“只有你嫂子说这些……”
吴柳接过衣服。
6
于家小屋门口的院场上。
邻居们男女老小站满了半个院场，欢送于家的媳妇回城。
于春担着木笼、于军提着大袋、于秀抱着小姗从屋里出来走在院场上，向村口的乡路走去。
小姗在挥手：“奶奶再见！爷爷再见！”
于大娘在吻别小姗：“好小姗，到了城里听妈妈的话……”
小姗懂事地点点头。
吴柳走后，她向邻居们一一道别……
几个女人在悄声议论。
大嫂甲：“柳柳真是个好媳妇。”
大嫂乙：“城里的媳妇要飞走了……”
于大娘和于大伯站到了院场边，跟上去的吴柳又返加来：“爹、妈，我会经常带小姗回家来看望您俩！”
“柳柳！你……”于大娘哽咽着，抚着吴柳的双手。
吴柳的双眼湿润了。于大娘的眼泪夺眶而下，好用衣角揩着泪。
吴柳：“妈，到了小站就要军弟和秀妹回家，您要保养身体，过些时候接您和爹一同到城里去玩。”
于大娘还在衣襟揩泪。
吴柳边走边回头。
乡邻们一双双送别的目光……
于大娘和于大伯目送着远去的一行……
一只白狗蹦跳着，它跟在吴柳的后面。
字幕歌声：
绵绵的思情弯弯的路，
路边的小草溪边的柳，
乡邻们挥手婆婆的泪呀，
撕碎我心呀不忍归！……
叠印：
乡邻大婶大嫂们的目送和挥手……
于大伯凝视的老花眼……
于大娘凝望着的泪眼……
姑娘和小妹们挥动的手和花头巾……
7
车厢内，挤挤扎扎的乘客。
吴柳的画外音：“我又要回到我的城市去了！我不忍心离别这片乡情……“
8
开车前的小站
吴柳探头窗口，于军和于秀站在车旁。
吴柳：“秀妹，你要多侍奉妈。“
于秀：“嗯。姐，我会的。‘
吴柳：“秀妹，于军，你俩快回去，爹妈在望着呢，就说车开了。‘
于军和于秀点头。
启动的列车……
9
车厢内。小姗在吃着茶盐鸡蛋。
小姗从于春身上爬过去。
小姗：“妈，你在想什么呀？”
吴柳：“小姗，妈没想什么。”
小姗：“妈你在想，在想奶奶，在想叔叔，在想秀姑，在想小白狗，在……”
吴柳：“妈没在想。”
小珊：“妈你在想，你在想。”
吴柳：“好，妈在想。”
小珊：“妈，我们是在搬家吗？”
吴柳：“搬家。”
小珊：“是搬到外婆的街上去吗？”
吴柳：“是。好小珊。”
小珊扑到于春身上，于春搂着小珊木然地望着窗外。
10
城市。街道上往来的车辆和街边人行道上熙熙攘攘的人们。
人行道的人流里，吴柳牵着小珊，小珊在不停地、好奇地望望这边又望望那边，于春的担子紧在后面。
琳琅满目和喧哗不息的街市。吴柳无心顾及，她熟悉地走过街市的繁华区，走进了一条显得清静而又古老的小街，又转进一条街巷。这里是城市的边缘，是一片居民小区，一排一排的三层居民住宅房。在居民房的一侧，是一片棚户区，参差错落，显得很不协调。
吴柳走到一栋居民楼前停步，望了望楼上。
吴柳对小珊：“小珊，见了外婆要说‘外婆您好！’”
小珊点头：“我说外婆您好。”
吴柳：“小珊，见了外公要说‘外公您好！’”
小珊又点头：“我说外公，您好！”
吴柳：“见了大姨要说，‘姨，您好！’”
小珊摇头：“不，姨不好，姨不好。”
吴柳：“你不听妈的话，妈不喜欢你。”
小珊：“姨骂人，姨不好。”
吴柳：“听妈的话，妈给你买个大花球。”
小珊点头。
11
二楼，吴之夫家门口的阳台。
阳台上，吴柳妈在浇花。
阳台下，吴柳向上喊道：“妈——！”
阳台上，吴柳妈向下应道：“柳柳！……”
阳台下，于春抢前一步向上喊道：“妈——！”
阳台上，吴柳妈没有应。她摘下眼镜，看着于春吃力地挑着一担行李，稍后才嗯了一声。
吴柳让小珊喊外婆，小珊向上喊：“外——婆——好！”
阳台上，吴柳妈向下欣喜地点着头。
靠近居民楼的隔壁，一扇木板门“吱呀”一声，云云妈从里走出来。
云云妈兴奋地对屋内喊：“云云，你出来看，柳柳回来啦！”
云云妈的女儿云云身着工作服从屋里出来，高兴地喊：“柳柳！你回来了！……”
云云亲昵地拉着柳柳，又逗着小珊。
云云妈隔壁的胖大婶也出来迎接吴柳。
过道里一下热闹了，邻居们都出来欢迎。
二楼上，吴萼从窗口探出头来，望了望挑担上楼的于春，啐了一声“土包子！”她把头偏着，缩了进去。
戴眼镜的姐夫赵亦农从二楼下来，摸了摸小珊的头，赶快去接于春的担子。于春不肯，姐夫乃取下木箱上的旅行袋提着。
姐夫赵亦农引他们上楼。
吴萼又从窗口探出头来，自言自语地啐她丈夫：“没出息的教书匠，书呆子十足！”
12
吴家小客厅。夜间，全家团聚。
吴柳要小珊送熟鸡蛋给小娟。小娟是吴萼的女儿，比小珊大一岁。姐夫在递烟给于春。吴萼面沉言寡。吴之夫在逗小珊，吴萼露着妒意。小娟从吴萼身旁跑过去与小珊争外公。
小娟：“这是我的外公！”
小珊对小娟：“妈妈要我向外公问好。”
小娟：“我的外公，不要你问好。你走开。”
小娟推小姗，小珊险些被推倒。
吴之夫一手揽着一个：“不要吵不要争，我是小娟的外公，又是小姗的外公，是你们俩的外公。明天外公买两个大花球，一人一个。”
小娟不满意，撒娇哇哇地哭着……。
13
吴柳妈的卧室。夜深。
吴柳妈和吴之夫在小声地顶嘴。
吴柳妈：“……你看这能住下去吗？”
吴之夫：“暂时住在我的书房，这不就住下了！”
吴柳妈：“这样能久住下去？”
吴之夫：“以后政府会要解决住房的，这是暂时的嘛。柳柳是回城知青，知青办会给安排工作的嘛。”
吴柳妈：“政府安排也只安排柳柳，不会安排农村户口，那不是……”
吴之夫：“于春在乡下干农业，柳柳在城里上班，都是工作。”
吴柳妈：“唉！这样不是长久之计呵！……唉！这柳柳也太不听妈的话了，当时如果在乡下不结婚……”
吴之夫：“情况是会慢慢改变的。你呀，过去了的事情不要提了，要向前看。”
吴柳妈恨恨地手指老伴：“你呀！……”
隔壁的小书房。吴柳耳贴门缝在听。
吴柳禁不住鼻酸泪涌，她感到头晕目眩，“哇”地一声扑向床边。这是临时架起的一张床，占据了小书房的大半，床上睡着小珊和于春。
旋转的街巷，旋转的居民楼……
吴柳那抑制不住的眼泪……
叠以一条绵绵的乡路……
吴柳的画外音：“顽固的世俗终于向我冲击来了！那往事给我心灵的创伤还没有愈合，我为什么又要走向烦恼的环境中来呢？我为什么一定要回城？……也许，这是人生的一个转拆吧！……而此时此刻，使我想起了那辛酸的往事……。
14
天空，滚动的浓云。
低沉而缓慢的画外音：“那场浩劫来临的时候，这里还没有一栋一栋的居民楼房，没有那楼房外面宽大的新街，而是一片象现在楼房下的尚存的杂而古老的木屋，那鳞次栉比而沉静的小街，这宁静而偏僻的角落，也免不了被那浩劫的浪潮所淹没……”
当年，吴之夫居住的旧木屋，两扇倾斜的木门，古老的木格窗上贴着标语，窗下刷着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横幅。
一伙造反派冲进吴家。
两个凶恶的头头指着吴之夫，吴之夫低着头。
吴柳妈恐惧地护住十多岁的吴柳。吴萼颤抖地靠墙壁站着她睁着惧怕的眼光。
造反派们翻箱倒柜，有的把小书架乱翻，把书边看边扔，书被扔一地。
一个凶恶的头头从抽屉里搜出一纸，手指吴之夫：“这是你的罪证，反动言行！”并从抽屉搬走一叠日记本。
吴柳吓得紧紧抱往母亲。
１５
大街。白天。街中走着一行挂黑牌的人，吴之夫挂着黑牌走在一行人的最后。
吴之夫挂着黑牌低头走进家。
小街巷里，吴柳妈在低头扫街，不敢抬头看过往的行人。
两个女人在吴柳妈走过去，然后回过头来悄声议论。
吴柳妈悄然地在拭眼泪。
１６
夜间。管区主任孙二拐带着几个背枪的人来到吴家门口，他在指指点点。
背枪的人在敲门。
吴家的隔壁，邻居云云妈从门缝里窥视吴家门前的动静。
吴家，室内。吴之夫慌忙从床上爬起。
吴柳妈也起来，拉一把吴之夫：“老吴，让我去开门。”
吴之夫：“不，你躺着，没事的。”他说着，慌忙把黑牌挂在胸前。
敲门声变为急促的踢门声。
吴之夫打开那双扇的木门。
一挎枪人员令吴之夫把黑牌取下，令其跪下，几个下手用绳将吴之夫五花大绑。
“老实点，走！”为首的一声命令，吴之夫被押出家门。
吴柳妈、吴萼和吴柳都起来了，三人都吓呆了，望着那伙人把人押走，消失在昏暗的灯光里。
吴柳妈“哇”地一声，又强忍着把哭声吞下。她把惶恐的两个女儿拉到怀里，母女仨不敢哭出声，只是拭泪。
此时，孙二拐走进来，他假猩猩的问：“唉，吴妈，出了什么事哟？”
吴柳妈：“孙主任，我家老吴犯了什么罪呵？”
孙二拐“你家老吴带走了？……唉，不要着急，要相信党，相信政府，相信群众嘛。你老吴犯了什么罪，明天我去问问造反派，在他们面前说上几句好话，给你家帮帮忙。好吧吴妈……”
孙二拐一面说话，一面贪婪地盯着吴萼。
吴萼那成熟的胸部，含泪的双眼衬托着红润的双颊，呈现着青春的秀美。
云云妈和女儿云云走进来。
云云妈：“二主任，都是一条小街上的人，要照护照护。”
孙二拐：“如今上纲上线的可不是儿戏，在革命的问题上那可要站稳立场。”
云云妈：“二主任的立场可站的稳啦。”
孙二拐：“云妈你可不要开玩笑！政治问题能开玩笑的吗？”
云云妈不屑与孙二拐磨牙，她对吴柳妈说：“吴妈你莫急，相信党，相信党的政策。把门关着，好好的睡去。”
是云云妈帮吴柳妈下了逐客令，孙二拐灰溜溜地走出吴家。
１７
街巷里
吴柳妈低着头在走，她抬头看见在前面走的孙二拐。
吴柳妈赶上去几步喊：“孙主任，孙主任。”
孙二拐扭转身子：“我一听就知道是你喊，吴妈，我打听了造反派，哎呀，你家老吴的问题可不小呀，是现行反革命！”
吴柳妈一听登时吓呆了，她禁不住哇哇哭泣。
孙二拐：“哭什么哭！你每天要老老实实扫街！听着吗？”
孙二拐甩掉烟头转过身去。
１８
长长的小巷里。
吴萼和吴柳背米在巷里走。姐妹俩一人背一袋，姐背的多，妹背的少，一前一后。
孙二拐对面走来，他走近吴萼嘻嘻地说：“萼妹子，背不动吧，我来帮你。”
吴萼站定，憎恨地瞥了他一眼说：“孙主任，你别拢来！”
孙二拐伸手去拉吴萼：“别嘛，我帮你背不好吗？”
吴萼：“你拉我，我会喊人啦！”她抽手打过去，米袋从肩上滑落到地上了。在后面的吴柳大声地喊：“欺侮人啦，来人呀！”
云云妈从小巷的一角走过来，她早看到了，快步走过来：“二主任，你欺侮她姐妹俩，什么作风呢！”
孙二拐：“我看她背不动，我说帮她背背，你说这是什么作风？”
云云妈：“二主任，你以为我没看到？！”
孙二拐羞怒：“你……多管闲事！云妈子，你可要小心迟早给收拾你！”
云云妈拍着巴掌大骂：“二拐子，我怕你个屁！我出身清清白白，屁股干干净净，没一点屎臭让你闻！你把我怎么样！“
孙二拐羞愤地溜走了。
云云妈帮吴萼背上米袋，说：“二拐要是再欺侮你俩姐妹，就喊我，让我骂他个臭死。”
吴柳：“云云妈您真好！”
云云妈对吴萼说：“来，我帮你抬回去，多重呵。”
吴萼：“云云妈，怎能烦您呢！我肩能扛。”
云云妈：“好啦我帮你上肩。”云云妈搂着米袋放吴萼肩上。
１９
简陋的街道管区办公室里。白天。
孙二拐坐在办公桌前，搁着二郎腿在抽烟。吴柳妈在他面前哀求：“孙主任，帮我讲一句话吧，把她们俩姐妹下放到一个地方吧，求求你们呵！我家柳柳的年纪还小呵，俩姐妹下放到一起有个照应呵……”
孙二拐：“这是知青办安排的，我们是照样通知。名册和户口都先到各县的公社去了。”
吴柳妈对另一个干部模样的人哀求：“求求领导呵，把吴萼和吴柳分到一个地方呵……”那人生硬地说：“先下去，以后再调动。”
办公室里的几个人都不理吴柳妈，吴柳妈一副哀切悲伤的泪面。
吴柳妈悲切的画外音：“求求你们吧！求求你们吧！把她们俩姐妹下放到一个地方吧！……”
２０
车站。
欢送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贴着横幅和标语，高音喇叭在播放最高指示，锣鼓声声，人来人往。
吴柳的画外音：“……我在那一片含着眼泪的锣鼓声中，离开了可怕的而又是我生长的街巷，我离别了我孤独的妈！我妈找人苦苦的哀求，最终没有把我姐妹俩下放在一个地方，，我与我姐分开了……”
在车站外的广场，吴萼和吴柳背着行囊急切地分开人群，在奔向吴柳妈。
吴柳妈心情沉重地来车站送两个女儿，母女仨流泪拥抱。
吴萼安慰母系：“妈，到了公社我就会写信回家的。”
吴柳：“妈，我走了！……”她说不出话，揩着眼泪，
吴萼：“妈，你回家去吧。下到公社后，我会与柳妹通信的，看哪边的条件好就往哪边迁，以后我会和柳妹一同回家来看您。”
吴柳妈：“你俩到了以后都写信回，妈在记挂。”姐妹俩点头。吴萼走向在要启动的汽车。
此时，云云在远处喊：“柳柳——”她也背着行囊，跑过来牵着吴柳的手。
吴柳妈：“云云，幸好柳柳和你在一起，我才放了心。你就是柳柳的姐一样，你关心点柳柳。”
云云：“柳妈您放心，我们一个知青小组十几个妹子在一块。都会亲如亲姐妹的。”
吴柳妈：“我放心，柳柳，你们去吧。”
云云拉了把吴柳，两人向车站跑去。
奔驰的汽车驶出城区，奔向广阔的原野……
列车在地平线上飞奔……
弯弯的乡间的小路，潺潺不息的小溪，几度冬去春来，花开花落……
２１
生产队的队屋。队屋的另一头是一间长长的盖着茅草的土砖大间，这就是女知青们的集体宿舍。
吴柳的画外音：“我在这茅屋土砖房里度过了六个冬去春来的日子。最初，这个大土砖房里多热闹呀，我们十多个城里妹子揍在一块，有说有笑，弹琴吹唱，有悲伤也有欢乐，有痛苦也有甜蜜，有沉沦的思绪也有进取的激情……是呵，那难忘的岁月呵！那青春的蹉跎，那日月的忧绪，那甘辛的和手上的厚茧，使我从稚嫩走向了成熟。以后，以后，我们的知青伙伴一个个走了，飞回了城市。她们都是有背景的，是出身好的，有的只是下来带个头的。最后只剩下云云和我的时候，云云也要走了！……听说是云云妈在知青办大吵大闹，知青办才把云云回城。在我送走云云的那天晚上，我接到了家里的来信……”
画外音的同步镜头——
老队长于大伯和乡亲们在村口欢迎来自城里的知青；
十多个女知青在土砖房里开铺、打扫，有的哼曲，有的唱样板戏唱段，门口和窗口爬满了看新鲜的小伢小妹；
女知青们在山上开土，在田里插秧，在稻田里收割；
女知青们在月明如灯的场院上演唱，乡亲们的一张张笑脸；
土砖房里一次又一次地欢送招工回城的知青；
土砖房里只剩下云云和吴柳两个床铺了，云云也在打被包；
乡间的小路上，吴柳含泪送别云云，云云向吴柳挥手远去……。
夜间，土砖房里，。吴柳在煤油灯下看信。
吴柳妈的画外音：“柳柳，政府按照上面的政策，从你俩姐妹中收回一个回城，是你呢？还是你姐回城呢？……”
吴柳的画外心声：“妈妈，姐姐比我年岁大，让姐姐回城吧，只要姐姐回到您身边，我也就安心了。
窗外，夜风呼啦呼啦。
２２
白天，正在上工的棉花地。
吴柳扛着锄走向棉地。
正在中耕褥草的几个妇女在议论。
大嫂甲：“哎，就只剩下柳妹，多孤单的。“
大嫂乙：“她的家庭出身不好。“
大嫂甲：“难道让个城里女子在乡下一生一世？算算她下来几年啦！”
大嫂乙：“出身不好就这倒霉！”
她们一面议论一面瞟看吴柳。吴柳知道在议论她，她单独走向一块地。
女人们还在小声议论，于秀把锄头往地上一顿，说：“呃，你们别议论人家好不好！人家一个人多孤单的。”
女人们停嘴了。于秀对吴柳喊：“吴柳，到我们这儿来锄，这边人多热闹。”
吴柳：“哎，秀秀，你过来嘛。”
于秀扛着锄往吴柳那里走去。
吴柳和于秀在并排锄草。
于秀：“吴柳，你一个人晚上怕不怕？”
吴柳：“我一到晚上就……”
于秀：“怕？晚上我来给你打伴。”
吴柳：“你睡到土砖屋里去？”
于秀：“好不好？我为你做伴好不好？”
吴柳：“你妈会肯吗？
于秀：“会肯的，我妈会肯的。呃，你就教我打毛衣。“
吴柳：“好，教你打毛衣，还教你唱城里的歌。“
于秀：“呃，柳姐，你为什么不去找公社要求调回城里去呢？“
吴柳：“我……不回城去！“
于秀：“你妈不想你吗？你不想你妈吗？是你家没有亲戚当干部吗？……我告诉你，我舅是个干部，只可惜没有在我们公社当干部。”
吴柳：“秀妹，不讲这些吧，。我问你，你真的晚上睡到土砖屋里去吗？”
于秀：“真的。”
吴柳凝视天真的于秀。
２３
白天。生产队的队屋前。
禾场上，于大伯在晒队里的谷子。
晌午休息的社员们陆陆续续来到队屋门口。
吴柳从队屋的禾场边走过，去土砖屋。她进屋端出面盆，在门口洗衣。
禾场上的社员们有的吸烟，有的扯谈，有的仰天躺在草捆上。
于大伯对大家喊话：“喂！你们少歇息，快出工呀，公社杨副主任会来检查呀！”
一个壮年社员：“老队长，蛤蟆跳三跳也要歇个气嘛。”
一个老社员：“把一个人到村口放哨，望见杨副主任来了就吹个哨。“
于大伯：“我们可要注意点，杨副主任要在我们队办点，办个学小靳庄的点。”
一年轻社员：“什么小鸡大鸡，我是出工吃饭，天过天的。”
中年社员：“你这是什么思想？”
年轻社员：“我这思想很单纯，都是我这思想，社会主义早来啦。”
中年社员：“你还在打着光棍呢。”
年轻社员仰天倒在草捆上，扯开喉咙哼了起来：“不管地来不管天，光棍快活褰神仙……”
一个站在禾场边了望的人突然喊：“那边来了干部啦！”
年轻社员唱的无名调被打断。
于大伯：“都快快下地去呀！”社员们一个个慌忙离开禾场。
杨副主任向队屋走来，他从土砖房前经过，望了望在洗衣的吴柳。
吴柳只顾低头搓衣，好象没发现有人在瞧着她。
杨副主任向禾场院在于大伯走去。
于大伯先打招呼：“杨副主任下来了！”
杨副主任走到于大伯近前，问：“于队长，你们这里还有知青？”
于大伯：“还有一个。”
杨副主任：“叫会么名字？”
于大伯：“叫吴柳。”
杨副主任：“唔，表现怎么样？”
于大伯：“表现好呵，劳动积极。”
杨副主任：“让我跟她去谈谈。”
于大伯忙着翻谷子，杨副主任向土砖房走去。
吴柳端着面盆进房，准备下地去。杨副主任进了土砖房。
土砖房里。吴柳见进来一个干部模样的生人，有些慌忙失措，她满手沾着肥皂泡直立在洗衣架旁。
杨副主任打量空阔的房子，东张张，西望望，然后问：“你是叫吴柳吗？”
吴柳回答：“是。”
杨副主任：“你是哪年下放的？”
吴柳：“六八年。”
杨副主任：“你为什么还没回城？我们公社好几百知青，剩下的不多了呵。”
吴柳：“嗯……”
杨副主任：“大概是你没有什么背景吧，要不早就回城了。你是很安心在农村还是想回城？我现在在公社负责抓知青回城招工的工作嘛。”他说着，向吴柳走拢两步。
禾场上的于大伯望望土砖房，闪身进了队屋。
队屋与土砖房之间的壁缝，于大伯在窥视。
土砖房里。杨副主任在向吴柳走近，他斜乜了一眼门外，已到近前小声说：“妹子，上面如果再来了招工指标，一定优先你。你伸出手掌来，我看你锻炼得怎么样了？”
他伸手去拉吴柳的手，吴柳连连倒退两步。
杨副主任打算一扑，吴柳作逃跑准备。
杨副主任一个锇虎扑食，吴柳躲闪不及，被搂住了。
吴柳抗挣说：“我要喊啦！……“
杨副主任：“别喊，妹子，别喊呀……“
吴柳用力挣脱，跑到门口。
杨副主任已知不可能，只得嬉笑：“妹子别跑，我这是关心你呀。“
吴柳一扭头跑向禾场，往田地里发疯似的跑去。
她跑到棉花地，坐地下，喘着粗气，两行眼泪簌簌落下。上工的几个女人围拢来，她们不知出了什么事……。
２４
土砖房里。杨副主任又气又恨地骂了一句：“不识抬举的小妞子！”他出了土砖房，环视禾场空无一人，向另一边的路上走去。
于大伯从队屋出来，望着远去的杨副主任狠狠地啐骂：“呸！流氓！……”
２５
土砖房里。夜间。
煤油灯下，吴柳在教于秀编毛衣。她俩一面织毛衣一面谈话。
于秀：“柳姐，我每晚都来为你做伴。”
吴柳：“你妈呢？你妈放心吗？”
于秀：“是妈要我来的。我妈说柳柳一个人会怕。”
吴柳：“你怕吗？”
于秀：“我不怕。我胆子大得很呢。”
吴柳：“下雨天的晚上你来吗？”
于秀：“来。一定来。”
吴柳：“打炸雷的晚上呢？”
于秀：“也来。”
吴柳：“天黑看不见走路呢？”
于秀：“也会来的。”
吴柳：“路上你不怕吗？”
于秀：“要我哥送。送到这屋子里。”
吴柳：“你哥回去怕不怕？”
于秀：“我哥胆子更大，他什么都不怕。不怕老虎不怕鬼怪，不怕强盗不怕贼。”
吴柳：“真的？”
于秀：“谁跟你开玩笑呀。”
吴柳深情地搂住于秀，脸挨着脸。两人的脸颊都泛着红晕，象两朵含苞待放的花。
突然，土砖房有敲门声。她俩惊惧地瞪着房门。听敲门声轻轻地，好象有节奏的。
于秀壮胆厉声问：“谁呀？”
敲门声仍不止。于秀放了手里的毛衣，往墙角拿了一根扁担，又把一把锄头给吴柳，两人持械立于门背。
于秀大声问：“谁呀？”
敲门声停止，门外传出几声鸟叫。
于秀惊喜：“呃，是我哥！”她忙打开门，于春进来。于秀用拳头擂于春：“你吓我们吗？你还吓我们吗？”
于春：“哎唷，别打我了，我的好妹妹。我是来……”
于秀停手问：“你来做什么？”
于春：“我来试一拭你俩的胆量。”
于秀：“小心吃我的扁担。”她顺手拿扁担一晃，于春反手接过来，夺了扁担。
于春：“秀妹，你的扁担有什么用！”乃把扁担还与她。于秀接过。
于秀：“我，你晚上出来到底在干什么？”
于春：“我是来到后山去守队里的薯地，用鸟枪打野猪。”
于秀：“就你一个人？”
于春：“还有小白。”
于春对门外喊一声：“小白——”，一只雄壮虎彪的白狗跃了进来，小白的口里斜衔着一支鸟枪。小白跃进来时把吴柳吓了一跳。
２６
早晨。队屋门前。
队屋的檐前吊着一块废钢板。老队长于大伯走过来，用一根铁棒敲响钢板。这是催社员出早工的钟声。
“光棍”打着呵欠从土砖房前走过。他拖拉着脚步，哼着无名小调。
吴柳在禾场边的井旁提水。
光棍走过井边停住：“吴妹子，你唱一支城里的歌好吗？”
吴柳：“出早工了。这不是唱歌的时候。”
光棍：“早晨唱歌不是时候，那就晚上唱唱吧。”
吴柳：“晚是更没人唱！”她扭头提着水朝土砖房去。
光棍自知没趣，向田间走去，哼起了小调：“清明时节桃花开，／三月想郎郎不来。／想郎想到桃花谢，／两行眼泪打湿奴的绣花鞋……”
于秀从光棍身边走过，她啐道：“呸！你是穷快活！”
土砖房里。于秀和吴柳在说话。
于秀：“我有个办法，安一个报警器。”
吴柳：“我们安不上。”
于秀：“要我哥来，他只要想想，什么都能做出来。”
２７
队屋的门口。屋檐下，于秀向上张望，用手指点：“喂，哥，要偏左边一点，还要偏一点。对，就这样。”
屋檐上，于春趴在檐口的屋柱上在安装一个活动的支点。他把一根大钢筋安好在支点上，然后问：“秀妹，你看能敲响了吗？”
于秀：“对，行了呵。试一试看看吧。”她便对土砖房喊：“柳姐——”
吴柳应声探出身来。于秀对吴柳做着拉绳子的手势说：“试一试，拉两下，再又拉两下。”
土砖房里，吴柳在床头拉了两下拉绳，队屋檐下的钢板“当——当——”两声。接着“当、当、当……”
于秀欣喜地大喊：“行啦！别拉啦。”
吴柳从土砖房跑出来，她和于秀欣喜地望着于春。于春从檐口上跳了下来。
２８
午后，出工的时候了。老队长于大伯朝队屋走来。
土砖房的门口，于秀见她爹去敲钢板催社员出工，她机灵地进了土砖房。
于大伯到檐下拿钢条去敲钢板，那钢板突然发出“当、当、当……”的响声。他莫明其妙地望着发呆。
２９
黑夜。漆黑漆黑的夜。雷声，暴雨，狂风呼啸着。
土砖房。吴柳一个人在房里，她用面盆放床前，接屋顶漏下来的雨。空荡荡的屋子里，漏下的雨线一处、两处、三处……。一道闪电照得窗口透明，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觉得毛骨悚然。
她的画外音：“呵，于秀，这样大的雷雨，她今晚可然不会来了！”她走到窗口，又是一道闪电，紧接是一声劈雷。看外面漆黑，不敢往窗外望。她又走向房门，刚把门打开一条缝，一阵狂风带着大雨扑了进来，她只得全力将门关住。她拴好门，用锄头和扁担撑着门。她觉得还不放心，又搬条凳子抵上。
夜深。风停雷息。雨，还在无声地下。
土砖房里，煤油灯亮着微弱的光。土砖房外，黑黢黢的。此时屋檐下有个人影，哼着无名小调，那是光棍。
光棍在推土砖房的门，门抵得结实；他弯腰用手去撬，撬不动。他从门口转到侧边的窗下。撕下了一片窗纸。
他窥屋里，微弱的灯光，可看见放下的蚊帐和床前的一双鞋。
窗，是农村古老的木格窗。窗格里伸进一只手，手拉开了窗拴，窗被推开了。光棍从窗口爬进……
黑暗的土砖屋里，发出吴柳的惊叫声，接着是面盆和口杯的碰击声……
吴柳的手终于伸向了床头的拉绳，拉绳在连连拉动。“当、当、当……”的钟声在黑夜里向四方传出……
雨夜里，于春在泥泞的路上拼命快跑，“小白”跑在他的前面。
土砖屋里，光棍子听到钟声，不知所措，当他知道钟声是拉绳拉响的，他扑过去双手用力把拉绳拉断，用力过猛，在床头摔了一跤。吴柳拾起面盆朝光棍砸去，屋里又响着“咣当”一声。
土砖屋外，“小白”抢先赶到门前。它朝屋内“汪汪”狂吠。于春赶到，他擂得屋门“乒乒……”响。
“小白”转到侧边的窗下，从窗口一跃而入。
土砖屋里，“小白”在狂吠，扑向光棍。门被光棍打开，他正要奔逃，被于春一把揪住。
于春愤怒：“流氓！流氓！你欺侮女知青，我一拳揍死你！”
光棍拼命挣脱向雨里奔去，小白穷追不舍，连连咬着光棍的衣裤，光棍被咬得连滚带爬。
隐约的煤油灯光里，吴柳身着短衣短裤，慌乱而羞怯地站着，她含泪望着一身透湿的于春。于春反而不知所措了，他不敢正视吴柳，转过身去喊小白，小白从雨里飞奔返回，嘴里还咬着一块从光棍身上撕下的布块。
于秀披着塑料雨衣赶来了，她走进土砖屋。
吴柳禁不住哇地哭出声来，于秀给吴柳披上衣服。
于春腼腆而怜悯地看着吴柳……。
３０
白天。土砖屋。破烂的木格窗。于秀在帮吴柳拆蚊帐，卷铺盖。吴柳在拾掇衣服、小箱和盆碗。
吴柳：“秀妹，我就怕你妈没同意。”
于秀：“是我妈提出来的，我妈要我来帮你搬家，搬到我家去住。不能再一个人住土砖屋子了。”
吴柳：“你家房子不多，怎不能……”
于秀：“我家有一间小偏房放着柴禾农具，我妈一早就把小偏房腾出来了，我和你一同住，好不好？”
吴柳：“呃，你哥没来帮忙，怎么的？”
于秀：“我要我哥来帮忙，他不来，他是害羞。”
吴柳和于秀相视一笑。
３１
白天。于家门前的禾场上。
院落里来了一些大嫂大婶们，她们好象在迎接拎着铺盖和担着铁桶小箱的于秀和吴柳。后面，还有几个小伢小妹帮跟随，他们也帮着拿了些零星物件，形成一个搬家的队伍。小伢小妹们一边走一边嚷嚷不停：“搬家喽，搬家喽，搬个新家迎亲喽……”
“小白”迎了上去，欢跳着，摆动尾巴。于春赶忙上前，去接过吴柳的铺盖卷。
禾场上，几个女人在议论。
胖嫂：“孤孤单单一个人住在土砖屋，多可怜的！”
瘦嫂：“就当娶儿媳好了，她于大娘正愁着没儿媳妇呢。”
胖嫂：“你别乱讲话。”
３２
夜间。于家的小偏房。
一间狭小的偏房，仅有一张床和一张小桌。此时已挤满了邻居大人和小孩，多是妇女，妇女们嚷嚷不停，小伢们叽喳不休，好象于家在办喜事。
于大娘在张罗着大家坐，给小伢们发豆粒子。坐不下的就坐到门口和隔壁的厨房。
胖嫂对于大娘说：“老队长婶呃，你就象带一个干女儿啦。”
于大娘：“胖嫂，快莫这样讲，我是看她可邻的。吴柳是城里的人啦。”
胖嫂挤到偏屋，对吴柳说：“柳柳，你就拜老队长婶做个干娘子，就当秀妹的干姐姐好啦。”
吴柳只笑不言。于大娘也笑得咧咧嘴，乐在心里。
于秀插话：“干姐干姐的多不好听，就当我的亲姐。”妇女们一个个接着于秀端来的茶。
得了豆粒子的小伢小妹们都到禾场上去了，他们在齐声唱：“干娘子，干女子，最好当个新娘子。……”他们唱了一遍又一遍。
小伢们的歌声惭惭消失在宁静的夜色里。
３３
于家的偏房，深夜。
吴柳在灯下编毛衣。于大妈端来一海碗红糖水放到吴柳的面前，红糖水里放了两个鸡蛋和红枣。于大娘说：“柳柳，你吃。”
吴柳深情地望着于大娘，说：“大娘，我……怎么能吃得下呀！”
于大娘笑笑说：“柳柳你吃，于秀也有一碗，你吃。柳柳，你就别叫我大娘大妈的，也别叫干娘干妈的，秀秀认你亲姐，你就照秀秀的叫亲妈好。”
吴柳深情地：“您认我是亲女儿，我就称呼您是亲妈了！”她站起来响亮地一声：“妈！——”
于大妈乐滋滋地：“呃！——你是妈女儿。我早这么想过，要你搬到我家来住，怕你不乐意。柳柳，今后就在我家一个锅灶吃饭了，一家人了。哎，你看，快冷了，吃呀。”
吴柳瞧着一大碗的说：“妈，我吃不下。”
于大妈：“吃呀，秀秀告诉我，你来了身子。来了身子可要注意呀。这是当归煮鸡蛋补补血气。快吃，吃不下也要霸蛮吃。柳柳，听妈的话。”
吴柳喝了口红糖水，挟着鸡蛋咬一口，两串眼泪滚落到碗里……。
３４
特写镜头——
吴柳噙着泪的一双眼……
吴柳滚落着泪水的脸颊……
眼前，出现孙二拐凶狠狡猾的面孔……
眼前，出现杨副主任那色狼贪婪的面孔……
吴柳的画外音：“我好象在人生冰冷的河道上遇到了一股温暖的春风，它吹暖了我的心田，春风吹绿了我冻僵了的枝叶！从那以后，我好象遇上了我的第二个妈妈，我真的喊她妈妈了。是于家真诚而纯朴地接纳了我，天长日久，我与于春产生了爱情，我真正成为于家的人了。于家担当着由我引起的风险。公社的杨副主任在大会上宣布撤消于大伯的生产队长职务，并指责于大伯胆敢娶一个右派和现行反革命分子的女儿为儿媳妇……我成为于家的人了。我爱这纯朴的农家，我爱那些善良的心地，那些热心肠的四邻的大嫂大娘，那田间的小路，那山地的野花……。我的事情终于被母亲和姐姐知道了，我姐亲自赶到于家一大吵大闹。母亲不同意我的婚事，姐姐坚决反对。就是在那年，我横下一条心没有回城过春节和于春结婚了。我终于成了一个农家的媳妇。一年以后，我生了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可是，生活道路的曲折竟而使人怀疑。唉，真是想不到的现实呵！两年以后，父亲从牢里放了出来了，姐姐由街道厂调到一个公司当会计，她和一个中学的教师结了婚……唉！人生的道路就该是这样迂徊曲折的吗？“
随着画外音的同步镜头：
吴柳含泪扑到于大妈怀里；
吴柳和于家的人亲如一家，一同吃饭、一同上地；
吴柳和于春走在月夜幽静的田间小路上，两人依依相恋；
吴柳拆开家里的来信，母亲的画外音，“柳儿，你在乡下结婚，就不是我的女儿”；
吴萼从城里赶来于家，干涉妹妹婚事，她拉妹妹回家，吴柳横心不动；
腊月的雪花飞舞，小偏房贴上了喜字和窗花；
于家喜气洋洋，乡邻纷纷贺喜；
在小镇的照相馆里，于春和吴柳端坐摄影室，摄影师傅按下快门；
一张彩色的结婚照。
３５
城市，居民楼。白天。
上班上学的都去了，这里显得很清静。
吴之夫的小书房里，于春在无聊地带着小珊。小珊在临时的床上玩，在唱着儿歌。于春从小窗眺望远处的街巷，他望见在街巷里行走的吴柳。
街头巷里，吴柳在走向居民楼。她走得缓慢，腋下挟着纸包，脸上露出十分复杂的感情，好象是在一面走一面在计算着什么。
小书房窗口，小珊爬到窗口边。
于春：“小珊，看见吗？那是你妈。”
小珊看见了，她向下面喊：“妈妈——”
楼下的吴柳没听到，她走向楼道口。在楼道口，与一位住楼下的老伯打招呼。
小书房里，小珊欢喜地在窗口爬下，嘴里念着：“妈妈给我买花衣回来啦！”她跑到楼口去迎接。
吴柳抱着小珊进房。
小珊：“妈妈给我买花衣回来啦！”
吴柳：“小珊，妈没给你买花衣，是给你爸买鞋买裤子。下次给你买。”
小珊呶嘴：“怎不给我买？你讲过给我买的。”
吴柳：“妈下个月给你买，买件红花的，还买件绿花的，好吗？听妈话，好小珊。”
小珊点点头。吴柳把买回的一双鞋一条裤子递给于春说：“哎，乡里人，你试试看。”
于春觉得突然：“我没要买鞋买裤呀……”
吴柳：“我买的，你没要买，我也要买。看你穿的裤子多不象样！你试试这皮鞋合不合脚。”
于春站着看自已的裤子，一个裤脚破了口，既短又小。他问：“多少钱一条的裤子？这是……”
吴柳：“十三元一条的，皮鞋十三元五。”
于春：“这么贵的！你哪来的钱？”
吴柳：“进城时妈打发小珊的钱，还有我领了补助费。先给你换掉裤子和鞋，看你上身穿的，下月再换。”
于春觉得无话可说，只得脱下旧裤。他穿上新裤子和皮鞋，吴柳让他站好，她左看看右看看，觉得蛮好的。然后对于春说：“把这条旧裤子带回去上工时穿，以后上城来，就穿这样。”
于春穿着皮鞋在小书房里生硬地踱着步。小珊鼓掌：“爸爸穿皮鞋啦！爸爸穿新裤子啦！……”于春抱起了小珊。
于春：“吴柳，又是裤子又是鞋，这钱太贵了。”
吴柳：“还剩下几元钱，给你明天买车票。你是明天回去？”她把钱塞给于春口袋里。
于春：“我要回乡下去，家里农活忙不开了。我在城里住不惯，哪有乡下好！”
吴柳：“你在城里住不惯？让我找上了工作，找到了房子住，非要你这个乡里人住得惯！”
于春憨憨地笑。
３６
夜间的车站。候车室里一片喧哗，坐满了人。
于春在默默地坐着，想着心事，吴柳在回答小珊提出的问题。
小珊：“爸爸为什么要回去呀？”
吴柳：“爸爸回去给小珊背豆豆来，背薯片背栗子来，让小珊吃。”
小珊：“爸爸为什么不喜欢外婆家？”
吴柳：“喜欢。回乡下去几天就会回来的。”
小珊：“不信你的，我不信你的，你骗我。爸爸他不会回了。不要让他走。”
于春从沉思中过来，他抱住小珊：“小珊，爸爸会回来。”他吻了吻小珊。
吴柳的心声：“呵！也许，在这个时刻，你的思绪有多么烦乱。你是否在想呢？……由于现实的改变，由于生活的转折，爱情之舟呵，会不会遇上风浪和回旋？于春呵，等着吧！不过你可放心，我不是那样的人，不是那么随意轻浮的人……”
随着吴柳的心声叠现出：
吴柳和于春在小偏房的倩影；
吴柳和于春在乡间的小路上嬉戏、追逐、谈心；
腊月的雪花在飘落，小偏房窗上贴着的喜字和窗花……
机车呼噜般地启动，汽笛声划过夜空。列车的奔驰震撼夜色的原野。
３７
吴之夫家。傍晚。
客厅里的园桌上摆着刚吃完晚餐的碗筷，吴柳妈正要去收拾，吴柳在喂小珊的饭。吴柳说：“妈，您休息，让我来洗。“
吴柳妈：“柳柳，你回来这些天，就包下了家里的炊事班啦。“
吴柳：“妈，我不能光吃只玩呀。”
吴柳系上兜子在收拾碗筷。吴柳妈在接过喂小珊的饭。
吴萼吃完饭在她房里的立柜大镜前梳理发型，往脸上擦香脂，她已换了一套时装，在镜前左右欣赏，觉得很满意。
吴柳妈喂完小珊的饭，问：“小珊，你吃饱吗？”
小珊：“吃饱了。外婆，外公今晚会回家吗？”
吴柳妈：“珊珊，外公忙，要星期天才回。”
吴柳妈的心声：“这老头子呵，比以前还要不顾命的忙呵！”
吴柳过来接过她妈手里的碗筷，进了厨房。
吴萼从她房里出来对吴柳妈娇声说：“妈，爸的单位给他平反，就要补发工资喽。”
吴柳妈：“没听他说。”
吴萼低声在妈面前做个手势：“妈，我算了算，爸应得补发工资八千九百零五块！”
吴柳妈：“你少精灵点，真补发那么多，你爸也不会要。”
吴萼：“那可不行，爸不要我去要！按政策办事，不要白不要！妈，你可不要那么傻瓜般的想了。”
吴柳妈：“是呵，要了也有你的份。”
３８
吴萼的房里。
吴萼进房，看赵亦农还在伏案写字，摇头叽讽道：“赵教授，还写呀，放下，走哇。”她又对着房门外：“小娟——”
小娟从凉台走进房，赵亦农还没起身，他扭过头问：“是到哪里去？”
吴萼：“我们单位今晚开联欢会，都要有自已的家属参加，还可以带小孩。”
赵亦农：“我在赶编学校的教学大纲，向你请个假，好吧？”
吴萼走过去夺过他的纸和笔：“那可不能缺席，走！”赵亦农无可奈何地起身。
赵亦农、吴萼拉着小娟走过客厅，吴柳妈给小娟扣好衣扣。
吴萼对她妈：“妈，我们走了，十一点以后回。”
吴柳妈目送三人下楼，嘴里在叨唠：“每晚都得很晚回，不是联欢就是舞会，不是赴宴就是夜霄，真够开心的……”
厨房里的吴柳从窗口向下一瞥。
３９
吴家的阳台。
城市的夜喧闹繁华，而这里是居民小区的二楼，看不到市中心区的霓虹闪烁和红灯绿灯。只能望到被一片灯海映红的夜幕。
小书房的床上，小珊熟睡的脸蛋。
阳台上，吴柳靠栏栅在编毛衣，吴柳妈在一旁搐毛线团子。
吴柳：“妈，给您编完毛衣就去上班了。”
吴柳妈：“柳柳，你去报到了？分那单位？”
吴柳：“今天上午去找了管区，给我安排在五金厂。”
吴柳妈：“五金厂是街道厂。柳柳，你要去找知青办分一个全民单位。”
吴柳：“妈，知青办都要撤消了，归管区安排，只要分了个单位就行。”
吴柳妈：“柳柳，你分到一个街办厂，工资每月不固定，没工做的时候，每月才发二三十块。你今后分家立户，于春又不能来帮你，隔着好几百里。唉，你当初……当初你姐去于家，你就不信你妈的，也不信你姐的。如果你再迟两年结婚就好了。唉，你不听妈的话……”
吴柳：“妈，这已经成了事实，你别提了。”
吴柳妈：“事实当然是事实，但现在情况变化了，你也要为今后长期着想。”
吴柳：“妈，反正也会要过去的。”
吴柳妈：“我说你柳柳，你要拿定主意才行。一个是吃农村粮的，一个是城里户口，这怎么能行？于春人是好，但不是城市户口，落不进户，没有工作，怎么生活？往后日子长着，你不想一想？”
吴柳：“妈，你不讲这个事！”
吴柳妈：“不讲这个事？柳柳，你总算是妈的女儿，哪里不讲这个事呢？柳儿，妈一提你的事你就……”
吴柳止不住“哇”地哭出声来。她拿着毛衣进了小书房，扑到床上伤心地抽泣。
吴柳妈呆坐于原处叹息。
４０
偏僻的街巷。
仍有那古老的木房和青砖墙垛，有的青砖墙上长满着青苔和墙头小草。街巷的有一段十分喧闹，有各种金属碰击声、马达声和锯木声。这里是街道厂的集中地，木器厂、塑料厂、包装厂、五金厂紧相毗邻。
在五金厂前，临街一列铁栏栅，栏栅里面是厂门，进厂门便是糟杂的大工场，
街巷里，云云牵着小珊，她和吴柳走向五金厂。
云云：“柳柳，这里就是五金厂，我妈也在五金厂，在厂里当个组长呢。“她走到栏栅前对厂里喊：”妈，柳柳来上班啦。“
工场里，云云妈放下手里的白铁皮和锤子，对着外面喊：“柳柳进来，我跟厂长讲了，就分在我们白铁班。“
云云告别：“柳柳，我妈会招护你的。我去上班啦。”
吴柳牵着小珊进厂门，守门老头喝道：“喂！小孩不准带进厂，要罚款的！”
小珊被吓得“哇哇”哭起来。
云云妈走过来，指着老头：“该死的老头，你吓了小孩！”
守门老头：“厂里有规定。”
云云妈：“你粗声粗气的吓了小孩，和平点说不好呀，死老头！”
吴柳仍被老头拦在门外。云云妈出了大门，对吴柳说：“柳柳，你把小珊也带来上班？”
吴柳：“小珊不愿意离开我。”
云云妈：“带小孩不能上班。你就把小珊交你妈管着嘛。”
吴柳：“我带小珊来试试。”
云云妈：“试也不行呀。”她瞧着直摇头。
吴柳看看栏栅外有块小空地，她拉着小珊说：“小珊你在这儿玩，妈就在里面。”
小珊：“不，我不离开妈妈，我不离开妈妈。”
吴柳到街对面的摊子上，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分币：“喂，老板，买一个糖喇叭儿。”
摆摊老板：“钱少了，要一角。”
吴柳又掏包，拿出一角钱。她买了跑过来 ：“小珊，听妈的话，一个人在这里玩，吹糖喇叭，咧——”
小珊高兴地接过糖喇叭，点头同意。
４１
工场里。各式各样的工作台、铁礅、工具和白铁皮，在里面行走要把脚提得高高的跨，不小心便会碰破皮肉。工场的一角，架着电动冲床，砂轮机在打得咝咝响，火星喷射。
云云妈带吴柳进了工场，要吴柳坐在一个铁墩上说：“告诉你，柳柳，你就负责下料，用这把大铁剪按照划好的线剪下来，注意，不能剪偏。”
吴柳按照云云妈的指点，开始了工作，操着那把固定了的大铁剪，在一块一块地剪，云云妈看了不停地称赞剪得好，柳柳干活心灵手巧。
工场里十多个在干活的都有是街道妇女，全把目光投向吴柳，瞧瞧这位新来的工友，隔得远点的几个妇女在议论：
妇女甲：“来了个年轻女子！”
妇女乙：“是最后一批回城的知青。”
妇女甲：“为什么早没招工？”
妇女乙：“在乡下生了孩子。你们看见吗？还带着个放在厂门外呢。”
妇女甲：“是和乡下人结的婚？”
妇女乙：“是呀，要不，怎么会分配到我们街道婆婆妈妈厂来呢！”……
４２
工场。
吴柳在用力地按下白铁剪。她的侧边，剪彩好的白铁一块又一块的叠上。
工场外的栏栅下，小珊靠着栏栅睡着了，睡得甜甜的，她手里还拿来着那个糖喇叭。
街上一个扫街的女人扫到这儿，在喊：“这里睡着谁家的孩子呀？——”
工场里，在操作铁剪的吴柳突然一怔，停了活往厂门口跑去。
被惊醒的小珊哭喊：“妈妈……”吴柳赶到，把小珊抱起。
吴柳：“小珊，妈妈在，妈妈在……”
４３
吴之夫家。白天。
客厅里，吴柳妈抹桌抹椅，吴萼在坐着嗑瓜子。吴萼问：“妈，你跟柳柳讲过没有？”
吴柳妈：“讲过了。我跟你柳妹讲她的事，她就哭。唉，不知她是伤心呢还是舍不得那乡下的于家！”
吴萼恨恨地说：“哭呀？如今晓得要哭了！当初我赶到乡下去对她是如何说的？我说柳妹呀，如果你要跟乡下人结婚，我们就不是姐妹！……妈，你要是她妈，你就要告诉她，现在只要下决心，跟那乡下人离婚！”
吴柳妈：“她呀，不知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吴萼放低声音：“妈，我们单位有个姓徐的，是个平反的，这次补了几千块工资，四十多岁，还没结过婚的，正想找个对象。我看正好。妈，我看你要给柳妹来点严肃认真的，不然，她不会依你的。”
吴柳妈：“萼萼，你是她姐，劝劝她，给她出出主意。”
吴萼在她妈耳边小声咕哝了很久。
４４
公园。白天。一处幽静的水池边。
石凳上坐着一个四十出头、仪表斯文、衣着入时的中年人。他在等待。
石桌上放着鼓鼓的提包。
公园的小径里，吴萼和吴柳在走向水池边。
吴萼：“柳妹，过去了的都不谈了。”
吴柳：“萼姐，过去的事对我来说是是难忘的。我对以往有着深深的回昧。”
吴萼：“还回昧什么？回昧只会给自已带来伤憾。唉！过去的都过去了，让我们开始另一种生活！”
吴柳：“姐，早知道来公园，我们何不带小娟小珊一同来？”
４５
吴之夫家。客厅。
小娟和小珊在玩一只小鹿和一只小白兔。
小珊：“娟姐，我爸爸那里有一只大白狗。”
小娟：“大白狗咬人吗？”
小珊：“大白狗咬坏人。汪——”她做着狗咬人的样子。
小娟：“你爸是个乡里人。”
小珊：“我爱我爸，不许你喊乡里人。”
小娟：“要喊，我要喊。”
小珊：“不要你喊，不要你喊。”
小娟抢过小珊的小白鹿，小珊要夺回，两人打起来。小珊被上娟推倒。
小珊伤心地哭起来。
吴柳妈从厨房赶来制止：“小娟，你是姐，小珊比你小，不要欺侮她嘛。”
小珊哭着扑向吴柳妈：“外婆，她打了我……”
吴柳妈搂小珊在怀里：“别哭了小珊，外婆骂了她。”
吴柳妈抚摸小珊，小珊不哭了。
小珊：“我要告诉我爸，我要告诉我妈。”
吴柳妈：“小珊，你爸来了就别理你爸了。”
小珊：“不，我要我爸，”
吴柳妈：“小珊，你爸不好，你爸是乡下人，穷，没有钱给你买花衣，买小鹿玩。”
小珊：“不，我要我爸，要我妈。”她挣脱下来，跑向阳台，喊：“爸——，妈——”
小娟跑向吴柳妈怀里。吴柳妈看着阳台上的小珊直摇头。
４６
公园幽静的水池边。
吴萼与中年人打招呼，她坐到中年人的侧面。
吴萼：“柳妹，坐。”示意吴柳坐对面。吴柳觉得突然，中年人彬彬施礼。吴柳侧身坐下。
吴萼：“介绍一下，这是我妹子，名叫吴柳。——这位是，我们单位的李副股长。“
吴柳点点头，显出腼腆而警觉的神色，她才明白姐姐今天邀她上公园的意图。
中年人忙从提袋里拿来出食品、水果和饮料，小石桌上摆得满满的。
中年人又忙开饮料，提着水果到池边去洗。
吴萼：“柳柳，大方点。给你介绍朋友，你与他结识交流。”
吴柳：“姐，你先不告知我，我没思想准备。”
吴萼：“结交朋友要什么准备？大方点。”
吴柳：“姐，你不能这样。”
吴萼：“姐是为了你好。告诉你，你的情况和处境我都给他讲过了，你可以大胆地与他交流。”
中年人洗了水果返回，又向她俩敬蛋糕：“小吴，吃吧吃吧。”
吴萼拿个苹果就啃，说：“柳妹，吃吧。”
吴柳呆呆地坐着。一对年轻情侣从石凳旁走过，向石桌瞥了一眼。
吴萼起身：“柳妹，我到那边去有点事，你与李股长谈谈。”
吴柳：“姐，你……”
吴萼：“我一会儿就来的。”她向中年人示意，走向林荫道的拐弯处。
石桌处很静。中年人终于打破沉寂：“小吴，喝点饮料吧。”
吴柳：“别客气，谢谢。我不吃，对不起，我心脏不舒服。”
中年人：“小吴，你姐说，你很好，说你……”
吴柳：“我姐还说了我什么？”
中年人：“你姐说，你与农村的爱人关系不好。关系不好，就意味着分手，先让我们相互了解，就相互……”
吴柳听不下去，她霍然站起，说了声：“谢谢！”
吴柳恍恍惚惚地往林荫道的相反方向走去。
中年人怅然地望着吴柳远去的背影。他回过头来沮丧地面对一桌的食品、水果和饮料……
４７
街巷里。上班时分，吴柳牵着小珊走向五金厂。
４８
吴之夫家。客厅。
吴柳妈在收拾早餐碗筷，吴萼背挎包从房里出来。
吴萼：“妈，柳妹的事我再不理啦。”
吴柳妈：“怎么？你是她姐呀。”
吴萼：“我不是她姐了，我也没这个妹。我好心为她物色对象，昨天在公园里谈，人家是位股长，多热情的，她就给我下不了台！”
吴柳妈：“唉！柳柳也太不听话啦！”
４９
街巷。白天，
于春担着两个麻袋，走进街巷，累得满头大汗。他不时望望前面的楼房。他的心声：“吴柳回城几个月了小珊长得怎么样呵？我这回给她带来了很多豆豆和薯片，她应该会喜欢吧。”
于春望见了居民楼，望见了阳台和小书房的窗口。
吴之夫家的门外，于春卸担敲门。
吴萼打开门，一看是于春，她立刻板起了脸。
于春连忙地：“萼姐。”吴萼没有回应，扭头走开了。于春起担进门，吴柳妈在客厅见于春来了，脸色立即沉下来。于春恭敬地：“妈，您好！”
吴柳妈没好气地回答：“你在喊谁呀？谁是你妈呀？”
于春一下觉得懵然，他放了担子走向小书房，吴萼站在小书房门口拦着说：“这里没有人！”
于春急得睁大双眼：“呵！你们……”他往书房喊：“吴柳！吴柳！小珊！小珊！……”整个套间没有回应。
吴柳妈：“于春哇，吴柳回了城，你还来找她做什么呵？”
于春：“妈，我给吴柳和小珊送来粮食和豆子。”
吴萼：“谁稀罕这几粒粮？几粒粮食你们自已留着吃。你们那么个穷地方，自已也吃不饱，别担到这里来。”
于春跪地求：“妈，您要告诉我吴柳在哪里呀？”
吴柳妈：“告诉你也找他不到，他上班去了。”
于春：“我的小珊往哪里去了，妈？”
吴柳妈：“小珊也跟着上班去了。”
吴萼插话：“于春，你想一想，一个城里妹子，怎么能对上一个农村户口的？我看，你不如放明白点，知趣一点吧，就是离婚！”
于春：“我们是双方自愿结婚的，我们有法律保护，我要见吴柳！”
吴萼：“告诉你，吴柳她不会见你，只要你提出离婚她才会见你。”
于春大声：“我不信你们的呵！我要见吴柳呵！我要见我的小珊呵！……”他喊着走出吴家。他以为吴柳就躲在附近邻居，在过廊里一面走一面大喊：“吴柳——！吴柳——！”
有的邻居打开门，摇头；有的觉得惊奇，以为是疯子，赶快关门。
于春下楼，楼下一位大伯坐那儿。于春走过去求问：“大伯伯，您看见吴柳吗？”
大伯摇头：“吴柳？没看见呀。是哪……”大伯茫然地：“我不认识你呀，你是……”
于春又走向另一家，一位老大妈坐在门前。于春问：“老妈妈，您看见吴柳吗？”老大妈指指耳朵，是一位聋子老大妈，她向于春指指她耳朵又摇手。
于春又大声喊，居民楼楼上楼下的窗户都伸出头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于春在街巷里边跑边喊，象个疯子，人影和喊声惭惭远去……
５０
居民楼的楼梯。吴柳牵着小珊在疲惫地上楼。
楼上，吴萼瞧吴柳上楼，她快把自已的房门“乒”一声关了。
吴柳进门唤声妈，妈没应。她向小书房，看见了于春的担子。
吴柳的心声：“呵，于春他来了！”她指给小珊：“小珊，你看是谁的担子？”
小珊拿来起那扁担，兴奋地：“是爸爸的担子！是爸爸来啦！”
吴柳问她妈：“妈，于春呢？”
吴柳妈没好气地：“我可不知道。是回去了吧。”
吴柳气极地：“妈！于春好远而来，怎么就让他回去呵！”
吴柳妈生气地：“你自已又不守在家里留住他？”
吴萼打开房门说：“妈，他走了还要怪你不是！”
吴柳气愤地：“你们太不讲人情了！”
吴柳妈：“柳柳，你倒真要怪妈？”
吴萼插话：“看谁不讲人情！”
吴柳牵着小珊下楼，她大声地喊：“于春——！”
吴柳喊着下楼，那邻居大伯端着琬坐门口吃午饭了。
吴柳问大伯：“大伯您看见一个从乡下来的叫于春的吗？”
大伯：“是你乡下的爱人吗？他，他到处喊你的名字，一直喊到那头去喽。”
吴柳：“大伯，是什么时候？”
大伯：“只少也过两小时啦。我还以为他是个疯子哩——你看，他在那还掉了只鞋！”
吴柳到楼下拐弯处拾起那只鞋看，她认得，是她给于春买的那双鞋的一只！
吴柳牵着小珊在街巷里喊：“于春——！”
吴柳牵着小珊在人流涌动的闹市区喊 ：“于春——！”
吴柳牵着小珊在车站的候车室寻找……
云云妈在大街上寻找，在喊：“吴柳——！”
云云在街巷寻找，在喊：“吴柳——！小珊——！”
５１
字幕：几天以后。
吴之夫家。小书房。晚上。
房内，吴柳的临时床已经拆走了，书房恢复了原来的摆设：两个小书架，旧书桌和台灯。灯光下，吴之夫戴着眼镜在翻一本厚书，书桌的一角放着他的手提包。他停止翻书，从提包里拿出一份资料，揭开台板玻璃，打算把资料夹进台板里，却发现原来夹了一摺成条状的稿纸。他诧异地抽出，展开细看。
吴柳的画外音：“爸爸，我已经于大前天搬走了。我不能占用您的小书房，您 ＝是多么需要小书房的。我住在这里感到内疚！爸爸，我搬得不远，就在您的小书房斜对面那排旧木房的有着小窗的小房子里。我在小窗口能望见您窗口亮着的灯。这是云云妈为我腾出来的一个小间。我从内心感激云云妈！爸爸，这些年来我住惯了农村的土砖茅屋，住惯了农家的棚舍，我住在您的小书房是多么感到不自在呵！……妈妈对我婚姻的不满，姐姐每天的白眼，因此，我住在您的小书房每天如坐针毡，我毅然搬到你斜对面云云的小房子里。爸爸，您经历了太多的沧桑，我们这个家也经历了许多风风雨雨！经过一番磨练，然而，那种传统的世俗观念仍然在桎梏着我。我没有半点理由抛弃一个‘吃农粮’的爱人，我永远不会忘记我那曾经经历过辛酸的土地和乡村，我忘不了我那徜徉过的乡间的路……“
吴之夫的老花眼湿润了，他取下眼镜，眼泪滴在纸上。
吴之夫跄跄浪浪，从他小书房走出来，下了楼梯，颤颤抖抖的身影走向那斜对面的木屋。……
５２
小木房里。这是一间已经有点歪斜了的楼上小木房。
用白铁皮钉着的小窗子，窗子上裱上白纸。小木房比小书房还要小。吴柳没有睡，她在用一张张报纸裱在烂木壁上。裱好一张，她又往壁上刷浆糊，小珊把一张报纸递给她妈。
吴柳在问：“小珊，这里好吗？“
小珊：“妈妈，这里比外婆家好。“
吴柳：“小珊，明天写信要你爸爸来这里好吗？”
小珊：“好，要爸爸来。”
吴柳把裱到靠近天花板的木壁上。
５３
小木房的小窗外，暗淡的路灯。
小窗口，吴之夫的声音：“柳柳，你开门给爸爸看一看！”
小房里，吴柳凄惨然地：“爸！是您……”
小珊欢快地：“外公！是外公啦！”
窗外吴之夫低沉地：“柳柳，开门给你爸看看。”
吴柳打开小木房的门。吴之夫走进窄小的房子里。吴之夫摸摸小珊的头，又摸索裱了纸的木壁，又摸摸床。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喃喃地说：“柳柳，你要去信要于春出来，不然你怎么上班？你很坚强，情况会慢慢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对生活充满信心，爸爸佩服你！柳柳，”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纸包儿，“你接着，这是政府给我补发工资的一部分，给你做生活上的补充，你现在很困难。”
吴柳：“爸，我怎么能要您的钱，这不好。”她不想接。
吴之夫：“接着，柳柳。我与你妈早商量过的，要给你一个补赏。当时你在乡下结婚，我还没平反，家里困难，没给你一分钱嫁妆。现在我上班工作了，应该补上。这是父母的一个心意，也没让你姐知道的。”
吴柳双手接过纸包儿：“爸，我接受了！……”
吴之夫：“好了，我来看一眼就放心了。”
吴柳扶着她爸走出公用过廊的木门。
吴柳望着她爸走到居民楼的楼梯。
吴柳回到小木房，望着她爸小书房窗口那白色的亮光。
５４
公用走廊里。早晨。
走廊里既是公共过道又是几户居民的厨房，过廊的两边靠壁放着煤炉、水缸、碗柜等等炊具。
小珊在扇煤炉：“妈，我帮你扇火啦。”
吴柳：“好小珊。”吴柳在淘米，淘了把煮饭的铝锅放煤炉上。
过廊里的早晨热闹糟杂，几户人家在生火，有的在切菜，有的在相互谈论昨天的活计，在议论市场的菜价，有人说那个卖肉的屠夫好凶。
此时，云云妈提篮买菜回来，她递给吴柳一碗豆腐说：“柳柳，你要的豆腐带来啦。”
吴柳感激地：“云云妈，谢谢您 ！我还没给钱的，多少？”
云云妈：“只五分钱，别小计算。”
吴柳：“烦您带还让您贴钱吗？没这道理。”她抢过去拿个五分硬币塞到云云妈口袋里。
云云刚起床，她站在过廊的一边刷牙。然后，跑到过廊口去做健美操。
过廊里不知哪户还在发煤炉，浓烟一下儿迷漫长长的过廊。靠近吴柳的一中年妇女，用蒲扇赶烟雾，一面扇一面大喊：“为什么不把煤炉放到外面去生火呀，呛死人的呀！……”她连连咳嗽不止，然后搬着椅子坐到过廊口，不住停地自言自语：“唉！支气管炎，我是支气管炎呵，我会死！我会死！……”她在呼哧呼哧喘粗气。
小珊被呛得咳嗽起来，她哭着喊妈妈。
云云妈从房里出来对着生烟的地方喊话：“老林头呵，你让引火柴燃完再放藕煤嘛，再不就提着炉子外面去发火嘛！这是公共场所，大家得注意呀！”
一把火钳从炉膛取出藕炉子里生出的黑烟即刻变成一炬红火苗，烟在消散。
支气管女人搬椅子进来坐下，对云云妈说话：“不知什么时候拆这些烂屋，换上对面那居民楼也好。”
云云妈：“房产公司来看过几次了，倒是不知那一年会动工。”
支气管女人：“你是对面的吴柳柳，怎能么也住这儿来？我就是在这得的支气管炎的。”
吴柳没话回答。她抱着咳嗽不止的小珊，在哄小珊别哭。云云妈接过话说：“吴柳是我们厂职工，对面的娘家住不下，在这儿借间房暂住。”
支气管女人：“又来一户新邻居，好嘞。”
５５
过廊里。早餐后。
一把弹子锁锁上门扣。
过廊里，人们相继锁门离去。吴柳牵着小珊走出廊口。
吴柳牵着小珊走在上班去的街巷里。
５６
五金厂门口。上班时候。
小珊在靠街边的栏栅内，傍着栏栅玩耍，手里拿着小人书，口里噙着小喇叭。
工场里，吴柳在用劲地按白铁剪。她的手艺显然熟练多了，剪料快，剪缝合规格。她剪好的铁皮地一块一块地叠高。
吴柳剪好一叠后，数了数，把铁皮搬到墙边堆放的地方。她转到工场的窗口，朝外面望去，见铁栏栅内没有小珊，她惊慌地喊：“小珊。”没有小珊的回应。
吴柳赶忙走到工厂门口，发觉小珊睡在看门老头的睡椅里。看门老头把衣服盖在小珊身上，小珊睡得正甜。
吴柳走过去感激地：“老爹，谢谢您呵！”她要去抱小珊。
看门老头：“你小孩在栏栅边睡着啦。别动她，让她睡睡，你去上班吧。”
吴柳：“老爹，就拜托您啦。”
看门老头：“哎你小孩睡得好好的，你安心上班嘛，下班时正好会醒来的。”
吴柳又说了声谢谢。她回到剪台边，加紧干活，白铁块又在很快叠起来。
吴柳“哎哟”一声，她右手赶快握紧左手，左小指头被剪子剪去一小块皮肉，血流在白铁皮上，一滴一滴的血在往下滴。
工场里的人都朝这儿望来，知道出了工伤事故，一个女工过来握住吴柳的手腕，云云妈用纸巾揩手杆上的血。
云云妈：“柳柳，把手指头捏住，用劲捏住。”
吴柳咬牙忍痛，女工们你喊她喊：“快去医院呀！……”
云云妈拉着吴柳出工场，出厂门时，睡在守门老头睡椅里的小珊忽然醒来了，从睡椅里爬起来。她看见妈妈流血的手，大声地哭：“妈妈！妈妈……”
云云妈一手牵了小珊：“别哭小珊，同你妈妈到医院去。”
工场里，停止的白铁剪，白铁皮上的血滴。
女工甲：“带小孩上班，哪有不出事故的！”
女工乙：“柳柳命苦，爱人是农村的。”……
５７
公共的过廊口，下午。
患支气管炎的女人坐在门口咳嗽不止，一个年轻的女邮递员走过来问：“请问，这里有个姓吴的吴柳吗？”
患支气管炎的妇人接过邮递员手里的信看，把信还给邮递员，向过廊里喊：“吴柳，你来信啦。”喊后咳嗽不止。
吴柳抚着缠纱布的手出来。
邮递员：“你是新住来的吗？”
吴柳：“是呢。谢谢你了！”她接过邮递员的信。女邮递员向吴柳挥手而别。
５８
小木房里。吴柳在拆开信封，信签摆在她受伤的手上。
于春的画外音：“吴柳，我那天送粮到你家，我受的剌激太大了呵，当时我一下变成个神经失常驻的人。我到处喊你没人应，我到处喊小珊，也没小珊应！在街头，我险些撞车了。我是赶上火车回家的。吴柳，我怕见你妈，我怕见你姐，我甚至怕见你们的城市和拥挤的居民房。我是农村户口，你和你的家是城市户口。我不连累你的前程。吴柳，只要你对我说上‘离婚’二字我就会同意的，我不给你今后造成负累……现在，我们乡下正在包田包地，我们觉得有奔头了……”
吴柳一双含泪的眼。含泪的眼在惭惭淡漠、淡漠……
银幕叠化：乡间的小路、田园、山野、小溪……
字幕歌声：那乡间的小路，／使我难以忘怀。／我踏破清清的晨露，／去听小鸟在枝头歌唱；／我摘一束路旁野花，／温馨我踟躇的心头。／呵，乡路，你承受过我的辛酸！／呵，乡路，你抚慰过我的思忧！／我又向你走来，呵，乡路！／我忘不了你，呵，乡路！
５９
隆隆的列车在奔驰。
吴柳的画外音：“我向云云妈请了工伤假，带着小珊回到了难忘的乡下……。
６０
田野。白天。
吴柳背着背包牵着小珊在乡路上走。小珊一面走一面摘路旁的小花。吴柳心情舒畅，她望着前面的村庄，指给小珊：“小珊，你看，那是爷爷奶奶的家吗？”
小珊欢快地：“是呀！”
田野上，于秀在远远地望着。她笑了，扔下手里的锄，大声地喊着，跑着：“柳柳回来啦——！小珊回来啦——！……”
田野上的人们都朝吴柳望去。
于军跑了过去，不停地喊小珊。
于秀迎上了，抱起小珊，亲亲吻。放下小珊，接过吴柳的背包背肩上。
于军迎上了，搂着小珊，欢快地甩圈圈。
几个小伢也迎上去，簇拥着，欢快地走向于家的院子。
６１
院场上，象欢送吴柳的那天一样，邻居们男女老小们都来站了半个院子。
“小白”向簇拥走来的人奔去，它到了吴柳身边跳起来，不停地摇尾巴。
于秀走前面，进院子大喊：“妈，爸，柳柳回来啦！小珊回来啦！”
于大娘欣喜地迎上去，眼里噙着泪花。
于大伯高兴地去，去搂小珊，小珊不肯。
于春最后迎上来把小珊抱起。
６２
于家的堂屋。
堂屋是农家的客厅，都坐下休息了。
小珊坐在于大伯的膝腿上做“推磨儿”，于大伯把嘴里叨的烟管别在一边。
小珊从于大伯腿上下来，一把搂着坐在旁边的“小白”，“小白”用舌头舔她的手。
于大娘走过来，把“小白”赶走，塞给小珊一块薯糕。
小珊吃薯糕，说：“奶奶，我不跟妈妈到街上去了。”
吴柳：“你就住在爷爷家。”
小珊：“我住爷爷家，爷爷家好。”
６３
于家的房里，夜间。
吴柳从背袋里拿出两双毛袜，放到于大娘面前：“妈，就只带两双袜子给您，这是毛袜，冬天穿保暖些。”
于大娘：“柳柳你才上几天班，没挣多少钱，你要花钱买什子呢！”
吴柳又从袋里拿出一支眼膏说：“妈这是眼膏。我问过医生，对您的眼病很好的。”
于大娘：“你看你，，要你买这又买那！都要用钱买呀。”
吴柳：“花钱不多的。还有，这瓶酒给爹喝，弟妹就没给他们带东西了。”她最后拿出一瓶酒放在桌上。
于大娘：“你就不留着钱，你买什么酒呢。”
吴柳：“妈你要好好保护眼睛。”
于大娘拭泪叨唠：“柳柳，自从你上次返城了，这儿的上邻下舍可议论的多啦，她们说城里的媳妇飞啦。你能回来看看，那才是最好的呀……自从于春上次进城送粮回来，我真担心，我们是穷乡下呀……”
吴柳：“妈，慢慢会好起来的。我吴柳是你家儿媳，既使最穷也是你们于家的儿媳。到时候，接您到城里去玩，看看世面，逛逛公园。”
于大娘：“唉！有你柳柳这话，我就……”于大娘激动得说不下去了。
６４
于春的房里，夜。
于春开灯进房，他赶快整理书桌上的一些书报。吴柳随便拿几本书看书面。
书面特写：《建筑学》
吴柳又拿一本《钢筋混凝土》，问：“你怎么有这些书的？”
于春：“找找基建工和队借来的。”
吴柳：“尽是一些建筑的书，你要当建筑工程师？”
于春：“哪里话，借来看看。不过，乡里要组织建筑工程队了，我报了个名。”
偏房的隔壁传来于秀教小珊唱儿歌的声音。
吴柳四处看看小偏房。偏房的壁上挂着几双鞋，其中有一只单独的皮鞋。吴柳过去把那只皮鞋取下，再从背袋里拿出另一只鞋。她蹲下给皮鞋抹灰打油。
于春看她擦鞋，说：“吴柳，我没想到你还会到乡下来。”
吴柳：“我怎能么会不来呢？我是来向你提……”
于春：“你提吧。”
吴柳：“离婚。”她向于春姣诘一笑。
于春憨憨一笑：“那是我信里写的不对。我以为……”
吴柳追问：“你以为什么？”
于春：“我以为你不会要我们乡下人了。”
吴柳：“唉，不说这些了！”她擦好鞋，把皮鞋挂在壁上。
转暗：
于春的声音：“真没想到你还会来我们乡下。”
吴柳的声音：“我忘不了你妈你爹，忘不了你弟妹，也忘不了你，我好象忘不了让我徨彷和踟躇过的土地。……”
６５
乡间的小路上。早晨。
晨露闪烁，小鸟欢唱，远远的地平线上闪着金色的光芒，田野上勃发生机。
于春和吴柳走在乡路上。两人走到一口水塘边。
于春：“这口塘我爹包下来养鱼，塘的那边就是我家的责任田。”
吴柳：“在这口河塘里，有一次我摸到一只大虾子。”
吴柳回忆的短镜头：一群女知青在水塘里洗澡摸鱼，，打水仗，吴柳在水里大叫，举起一只大虾子；在夜间的田野里，知青们三五一伙，打着手电在扎泥鳅、捉鳝鱼；土砖屋里，女知青们围上一圈子，她们在吃泥鳅和鱼虾，在天真地笑闹……
闪回。
于春兴奋地：“那片山坡地秀妹要包下来开辟果园，种蜜桔、蜜桃。”
吴柳：“三月的蜜桃，九月的蜜桔。创办果园，秀妹真有理想。”
于春：“我们家还要办鸡场，于军要去学司机，先买拖拉机，以后买汽车。”
吴柳：“一家人都有理想。”
于春：“告诉你，我们这里两三年要大变样，西瓜、洋桃、蜜桔吃不完，运往城里去卖。”
吴柳：“那太好了，爹包水塘养鱼，于军当司机开车，秀妹办果园，你呢？”
于春：“一把泥刀闯天下，组织基建队到城里去包工程，建高楼大厦。”
吴柳：“哎呀于春，你让我走进了美好沸腾的春天！……”
６６
几度冬去春来，几度花开花谢。
６７
城市。白天。
居民点的楼房，二楼的小阳台，吴之夫的小书房的窗。
从小窗望去，对面，那些鳞次栉比的木架子屋已经荡然无存，代之以正在崛起的基建工地和不断攀升的脚手架。
升降架上的吊篮在上下升降，把砖料和预制件运上楼顶。
升降架上的醒目字牌：质量第一，安全第一。
升降架下，一身工装，已经变得沉着而老练的于春，手拿图纸，在和两个老泥工师傅指指点点在讨论施工的质量和进度。
６８
建筑工地。
在高层的平顶上，工人们正在紧张施工。
于春在指挥工人们往扎好钢筋的板槽里灌混凝土，震动器在突突突地响。
６９
吴之夫家的窗口。
吴柳妈戴着老花眼镜望着对面正在施工的楼顶。她望着于春手扬三角旗，一块预制板在徐徐升起，升起……
于春在楼顶身子转了个方向，在挥动三角旗……
吴柳妈望着望着，不禁发怵地“呵呀”一声，收下她的视线。
二楼阳台上的临时厨房，小煤炉上的铝壶被沸水冲动壶盖，发出哒哒声响。
吴柳妈赶过来把炉门关了。
７０
基建工地。
一侧，油毡搭的工棚。工棚前一排长列的摩托车和工程车。
下班了，工人们纷纷骑车散工。于春和老泥工师傅站在工棚门口。
云云妈下班路过，于春迎了上去。
于春：“云妈，下班啦。”
云云妈：“新房起得真快呵。”
于春：“快啦，还有半年就可住新房了。”
云云妈：“柳柳和你也有新房住啦。”
云云妈走过工地了，她遇着患支气管炎的女人。患支气管的女人搬着一把竹椅，她把竹椅放了，坐在竹椅上，拉住云云妈在说话。
７１
工棚门口。黄昏。
一队放学的小孩走过。小娟和小珊走在最后。卖冰棍的人拖着轴承车走过来，口里不停地喊：“冰棍，雪糕，牛奶雪糕。”
小珊看见在工棚门口的于春，兴奋地喊：“爸，我要吃雪糕。”
于春喊住卖冰棍的人，从口袋里掏钱买两支给小珊，说：“你与小娟各一支。”
小珊送雪糕给小娟，小娟不接。小珊告诉于春，小娟不接怎能么办。
于春走过去说：“小娟，接雪糕。”
小娟：“妈妈说的，不准我吃叔叔买的东西。”
于春拉着小娟的手，让小娟接了雪糕：“小娟，叔叔买的东西怎能么不准吃呢？是你妈说的不对嘛。你与小珊是姐妹，又是好同学嘛。”
于春向两个泥工副手打了声招呼，一手牵小珊一手牵小娟走向居民点。
７２
乡间。白天。
于家所在的村庄，旧貌换新颜。那些土砖茅屋不见了，变成一座座楼房院落。于家的院子坐落在原地，是相连二层平顶楼房，院坪上停着拖拉机等农机具，院前便是林荫大道。
在原队屋的坪上，停着于军开的汽车。于大伯站在车厢上，于军和于秀在车下，把成堆的西瓜装上车。
于秀：“爹，这里有多少斤呵？”
于大伯：“嗨，两万斤有吧。”
于军：“装满一车，四吨。”
西瓜在车厢里滚动，堆起来……
池塘。于大伯在撒网捕鱼……
于家后院。一排一排的鸡舍，于秀在开鸡食，哼着流行歌曲。
于家堂屋。于大娘提两篮鸡蛋从后院进来，屋里放着一娄娄的蛋，她蹲下往蛋娄里垫草，一手手蛋放进蛋娄……。
７３
城市。吴之夫的家。时近黄昏。
下班后的吴柳走上二楼，进了客厅，她进了她爸的小书房。小书房时里，又开了临时的床，一些小家具放得满满的。
吴柳到阳台的临时小厨房拉开小煤炉的门，她揭开铝锅，往锅里倒米。
吴柳妈走到窗前对吴柳说：“柳柳，你怎么不信话呀，你爸讲了，一家人住在一起是暂时的，不要分开伙食。”
吴柳：“妈……”
吴柳妈：“妈从前对你不是，你还记恨在心？再说，你姐的个性你还不知道？她是那个脾气呀！唉，好在你快住新楼了，你还要这样别扭。”
吴柳眼圈一红：“妈！……”
“咣当！”一声，吴柳手上的铝锅掉在阳台上，米，溅满一阳台……。
７４
吴家客厅。
吴柳扑在她妈的肩头，悲憾地哭泣。
吴柳妈抚摸着女儿：“柳柳，苦了你呵！这些年来你受了不少的委屈和伤痛！你坚强，你有远见，现在看来你的坚持是正确的。妈过去对你的干预是不对呀……”
吴之夫推开门，正好看了她母女俩，他未吱声，放下工作提包，坐到沙发上。此时，小娟和小珊放学了唱着歌上楼，进来就抢先喊外公，亲爱的外公。
吴之夫一手拉小珊一手拉小娟：“哟，小娟小珊，今天上了什么课呀？”
小娟和小珊同声：“今天上的第七课。”
吴之夫：“看谁能背出来，背出来了奖一支铅笔。”
小娟和小珊抢着背起书来。
７５
吴萼的房里。
吴萼在大吵大闹，她用头撞赵亦农：“我看你怎么办？我看你怎么办呀！……”
正在伏案的赵亦农扭转身来：“有事好说嘛，你这样瞎闹闹的！”
吴萼：“我就是要瞎胡闹，闹得你不得安生，闹得你看不得书写不得字，就是要瞎胡闹！”
赵亦农缓和地：“吴萼，到底是什么事？”
吴萼恨恨地：“我告诉你，我们单位搞改革，精简人员，把我从管理层精简到了班组！”
赵亦农：“班组就班组，工作单位上上下下，不必计较嘛。”
吴萼用手指戳戳他鼻梁：“你呀，书呆子！书呆子！我问你，班组完不成任务找谁要工资？”
赵亦农苦脸道：“你呀，你暂时别干扰我好吧，我求求你。”
吴萼：“你看，这个月就只发百分之八十！”她把一叠票子摔在桌子上。
赵亦农正色：“我说你呀，真不象话！”
吴萼泼辣地：“赵亦农，就是你没用！我如果找的是个当官的，就不会有今天哇！……”她一把泪一把鼻涕地哭诉不止。
上楼来的于春站在吴萼房前停住，在静听。
听了一会儿的于春走向吴之夫：“爸，姐她们会得什么事？”
吴之夫：“你姐就爱吵闹。”
小娟走进吴萼房：“妈，你别哭呀。”
７６
阳台上。于春在一把一把拾起米粒。
厨房里，吴柳和吴柳妈端着菜碗出来放饭桌上。
一家人团坐吃饭了，吴萼仍在房里哭泣。
一家人在等。吴之夫问：“亦农，吴萼为什么事？是为她单位改革的事吧？”
赵亦农：“爸，她这个月任务没完成，工资只发了百分之八十。就为这事。”
吴之夫对房喊：“吴萼，哭什么呀，来吃饭。”他又对小娟说：“小娟，去，去拖你妈来吃饭。”
过了一会儿。小娟推她妈出来。
吴萼揩泪坐到桌边：“爸，我当初为什么是招的集体工指标？”
吴之夫：“唉，当初，当初有谁知道分全民、集体？当初只求能回城就是万幸的事呵。”
吴萼：“爸，你要为我出面，我要换个单位。”
吴之夫：“要我出面？我可没有这么大的面子干这个事！”
吴萼：“爸，你是市政协委员，你去找胡市长。”
吴之夫：“吴萼，你倒想得不错，我可不能给领导增添麻烦，我只能……为人民献一点余热哇。”
吴萼推开饭碗，又伏在桌边咽泣。
吴之夫：“我说呀，干什么都可以。全民、集体、个体，如今都是社会所需，都是为四化出力。那种铁饭碗的观念，那些传统的思想，那些旧的世俗，在改革的浪潮中都得要碰一碰的。”
于春：“我说姐，你如果不嫌弃的话，对面这楼下是我们与市里联办的农工商联合公司，公司正需财会人员，你不妨试试。”
吴之夫：“是的，听说市里要发展这样的公司。”
于春：“爸，我准备出任这公司的副经理。”
吴之夫：“唔，那是改革家嘛，不愧为一代新人。‘
吴萼惊愕地看着于春。
赵亦农：“春弟，真有你的！”他激动地放下饭碗，拍着于春的肩膀。
于春：“这不是开玩笑，在乡下，公司将拥有各种加工厂；这对面一线旧街道将改建成新楼，工程由我们工程队承包。不到两年，这里将是一条大街，高楼林立。”
吴之夫慨叹：“希望就在改革，希望就在于改革呵！”
小珊：“外公，我们要到对面住新楼啦！好高好高的新楼呢！”
吴之夫：“小珊，搬到了新楼，外公去贺喜。”
小珊：“欢迎。”
吴之夫：“你外婆也去，我们都有去贺喜。”
小珊放了饭碗鼓掌：“欢迎，欢迎。”
７７
城市。白天。
一座七层的商住楼建成后装修完毕。建筑工地往新楼的一端在继续延伸。
新楼与居民楼之间形成街道，这天人多了起来，欢庆拆迁户们搬新居。
云云拎着皮箱、椅子，云云妈搂着被子往新楼的楼道口，后面跟着一辆板车，板车上堆着沙发和家俱，五六个女人拉的拉，推的推，说说笑笑。
到了楼道口，都停下来休息。
云云妈：“大家歇息，这沙发太重太大，等会儿喊几个男劳动力来搬上楼。”
云云：“妈，我先上去了。”几个女人从板车上取下小家俱跟云云上楼，一个女人搂过云云妈的被子跟着上楼。楼梯上上下下的人，都是搬家的。
患支气管炎的女人来了，她男人在前面拖板车，她在后面推。到楼梯口停下吐粗气，咳嗽不止。
云云妈：“哎呀你累不得，你推什么车呀，快坐下歇息，让你男人一个人搬，过会儿我厂里叫几个女将来帮你搬。”
患支气管的女人：“云云妈你好人呵，搬到新房又与你打邻居了。”
云云妈：“远亲不如近邻，近邻就是一家人嘛。”
一辆大卡车开过来了，车厢里装着一套新家俱。于春和吴柳从车厢跳下来，几个建筑工人从工地跑过来，两个爬上车厢，卸的卸，搬的搬……
新楼四层的阳台上，小珊和小娟在撒纸花，纸花飘落下来，飘落在忙碌的人们的头上……。
７８
乡下，于家的院子里。晌午。
一家人在忙碌，于大娘在吃力地用连枷打坪里的稻屑，于大伯在翻晒豆子，大卡车就停在院子门口，于军仰卧在车底搞修理，白狗守卫在院子边，唬跑那些要来院子的鸡鸭们。
于军在车底下喊：“爹，来帮我递个扳手。”
于大伯走过去：“于军你自已能修车呀？”
于军：“爹，开车就要学着修车呀，路上出了问题要自已解决嘛。”
于大伯把扳手一个个递给儿子，问：“于军，这次征兵你好去部队当汽车兵。”
于军：“爹，我可不开汽车了，我要到部队去开坦克。”
于大伯：“坦克好苯的，不如开飞机。”
于军：“爹，我就去当空军，开着飞机在天上飞呀飞呀，唉，好开心呀。“
于大伯：“还不知领导要不要你当空军。”
于军：“要，肯定会要。爹，我的身体合格，身体合格就有了把握。”
于大伯：“爹就想你当个空军。”
于大娘走过来：“你们爹儿俩在说参军的事，你军儿去参军，你哥在城里搞建筑当老板，秀秀也要去读电大，这家里的承包呀……”
于大伯：“别急，我和你能干多少算多少，包不了的有人接着包嘛。”
正此时，于秀跨着摩托车进院。
于秀推车到近前说：“爹，妈，你们在说什么？哥来信了！他们搬家了，住新楼房了，接你二老到城里去玩，去见世面，去享福！”
于大娘：“不打个电话就是，又写信。”
于秀：“又不是哥写的，是嫂子写的。柳姐嫂子她的习惯是喜欢写信。”
于大娘席地坐下：“秀秀你念念，大家都听听。于军，你出来，听你嫂子的信。”
于军在车底说：“我能听到呀。”于秀从摩托车的前栏里拿来她已经看过的信。
吴柳的画外音：“妈、爹、弟妹，你们好！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们已经搬进新楼房了！这里的新楼很高，站在阳台上能望见很远很远的乡间，好象望见了你们新起的楼房和院子，望见你们的瓜地和鱼塘，望见你们乡间的大道，望见你们乡间的小路和路旁的小草野花……。妈、爹，你们劳累一生，总算盼来了好日子！我和于春、小珊都盼你们玩呵，来见见世面看看城市，看看于春他们建成起的高楼大厦。妈，您一生很少出村，年年月月围着那灶呀，土呀，鸡呀，猪呀，菜呀……抚儿育女，忍负辛劳，一生连县城都没有去过，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妈、爹，到我们这里来住，来逛逛街，来逛逛公园，看看高楼大厦……”
随着画外音叠出：
于大娘凝睇的老花眼；于大伯苍老面部的特写；吴柳和小珊在阳台上向远方遥望；乡间的大路、清溪、小路；
一家人手牵手在大街上逛逛，吴柳和小珊拉着于大娘，于春陪他爹；
他们在公园里逛逛，于大娘幸福的笑脸……
７９
公园。湖边的林荫道。
于春穿着新款的西装，吴柳穿上了入时的花裙。两人在欣赏公园湖景。
于春：“吴柳，今后每周来一次公园。”
吴柳：“不一定每周来，有闲就来。”
于春：“来逛逛走走，把你青春失落的东西都拾掇回来！”
吴柳：“我没有那么多惆怅，更没有那么多的惋惜和蹉跎！我现在感觉很踏实。于春，你比我勇敢，有志气；而我呢，对一切的人和事，总是充满着柔情。”
于春：“你对我的事业和所做的事有怀疑吗？”
吴柳：“是的，有。农工商联合公司你可不要去承包，你还是挥你的泥刀，设计新楼。关于承包农工商联合公司，我姐就不会相信你。”
于春：“你姐不想来农工商公司当会计？”
吴柳：“她过去看不起‘农‘字，如今她对什么农工商也抱怀疑。她说，她们单位既使每月只发生活费，她还是要守住那个单位。”
于春：“也许你姐也有道理。吴柳，对于我那土生土长的乡间，你对于她的感情比我的还要深沉！”
吴柳：“是的，于春！我忘不了那乡间的小路，那山间的野花和路边的小草，那泥土的芳香和树上的小鸟，那一个个善良憨厚的村民，那村民们在致富路上的一张张纯朴的笑靥……”
随着吴柳深沉的语音隐约叠出：乡间的小路、山边的野花、路畔的小草、舞动的蜂蝶、柳上的鸣蝉、啼啭的小鸟和欢笑的村民……。
吴柳和于春在湖边的林荫道上渐渐远去。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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